“算起來，咱們天菱國滅亡至今已經過了一百五十年了啊！”陌弦停頓了許久，再開口時，莫名感概了這麼一句。
“嗯。”冬至情緒不明的應了一聲，一百多年算不上太長的時間，然世間的人卻大抵都徹底遺忘了天菱國的存在，興許是因爲最初天菱國滅亡後的那幾十年裡，各國都嚴禁談論天菱國相關事的緣故吧。
“雲空大師今年該有一百三十歲了吧！”陌弦再度感慨出聲。
“師父一百三十歲了？”冬至震驚不已，他以爲師父頂多也就百歲出頭，不過……
若師父當真是一百三十歲，該就不是千家的先祖了！
陌弦意味不明的笑笑，又道:“老一輩說給你們聽的事，未必就是真事。”
未必是真事？
冬至不解的擰眉。
他自是知道傳言不可信，然對於千家內部聽到的各種與八大家族相關的說法，他卻一直都是深信不疑的。
這時，千拓結束了與旁人的討論，往後移了移，一臉嚴肅的看向陌弦:“有關雲空大師的事，大師既然都無告訴冬至的意思，咱們還是……”
不等千拓說完，陌弦就笑着打斷了陌弦的話，“冬至是大師的愛徒，乃是這世間與大師相處時間最多的人，讓他多瞭解一些該也無妨。”
陌弦雖這般說，千拓卻仍舊是一臉的不贊同。
“你啊，就是太過刻板了！”陌弦禁不住嘆道。
“當年那七位大人帶着公主遠離天菱國後，僅僅過了二十年，公主便病逝了，留下了嗷嗷待哺的一對龍鳳胎，其中一個便有可能是雲空大師。”千拓聽了陌弦的話，索性直接說了出來，小姐也無意中說過他太死板了。
“有可能？”冬至正了正坐姿，頓時來了興趣。
“嗯，傳聞那孩子聰明過人，是個舉世罕見的天才，但是卻體弱多病，曾被斷言活不過二十歲，衆人使出渾身解數將其養到了五歲，最終無可奈何的將其送到了白雲寺，盼着白雲寺的香火能驅走那孩子孃胎裡帶出來的病痛，當時的方丈賜他法號雲空，但是……”話到這兒，千拓倏地收了聲。
“但是什麼？”冬至立刻出聲追問。
“但是那之後便沒了那孩子的消息，八大家族的人都以爲他死了，然而五十年後，雲空大師這個名字卻忽然一夕間響徹世間，家族的人都紛紛前往白雲寺，卻始終未見到雲空大師真容，一直無法確定雲空大師是不是當年的那個孩子，直到十多年前，雲空大師忽然前往千家，選中了你收爲徒，當時還有幾位認識駙馬爺的人在世，堅稱他與駙馬爺一模一樣，從而認定了他便是當年那個孩子。”
“即是如此，長老何故這般……”
“興許是我的錯覺吧，我始終認爲，當年那個孩子已經死了，如今的雲空大師不過是一個佔用了那孩子法號的人罷了！”千拓打斷冬至的話，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只不過……
他的這個看法，不管是千家的人，還是其餘家族的人，都始終不認同。
時而久之，他自己也認爲那興許是他想多了。
然近日……
那個念頭又莫名時常在他腦海中跳。
世間並非沒有活到一百三十歲左右的老人，然冬至口中的雲空大師雖然年邁，雖然髮鬚皆白，身手卻極其矯健，完全不像年齡那般大的人！
冬至緊擰眉頭不語。
是與不是，看來唯有問過師父本人才知道了！
陌弦盯着千拓看了一陣，等到議論的衆人皆安靜下來，方纔又說:“再過些日子就是雲空大師一百三十歲壽辰，往年各家族長都會前往白雲寺給大師過壽，今年大傢伙都聚集在皇城，大師也正好來了，可要在皇城辦了這事？”
千拓未答話，他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見狀，陌弦莫可奈何的搖搖頭，看向冬至說道:“你回去之後，詢問一下大師的意思。”
冬至點頭。
說起來，他每年都有操辦師父的壽宴，卻是從來都沒問過師父高壽。
不對！
他是有問過的，是從來沒人回答他。
許久後，冬至離開南風館，回到落腳的寺廟，便去到了雲空大師跟前。
雲空大師一如既往的打坐，聽到腳步聲，還未睜開眼便就先訓道:“冬至啊！爲師一直告訴你，切忌浮躁！”
冬至忙心虛的低下頭:“徒兒錯了。”
雲空大師這才睜開眼來，兀自嘆息了一聲方纔問:“今兒去聽到了什麼？”
“那個……有關師父的事。”冬至心裡越發虛的緊，他一直顧着打聽師父的事了，旁人之後說了些啥，他是完全沒有聽到，師父要是細問起來，他如何回答？
“哦？”雲空大師挑眉，面上卻現出了慍怒的神色。
“徒兒逾越了，請師父責罰。”冬至慌忙跪下請罪，跟在師父身邊這麼久，他了解得最深刻的一件事，便是師父很反感旁人說及他的過往。
“你何錯之有？”
“這……”
冬至爲難了。
從他的角度出發，他想要了解更多師父的事，是完全沒錯的啊！
不過從師父的立場出發，就……
見狀，雲空大師搖搖頭，恨鐵不成鋼的嘆道:“爲師教導過你，不是自己親眼所見的事，便就不要相信，你錯在不該因旁人的說辭，亂了自己的步奏。”
聞言，冬至的頭又垂低了幾分，心裡卻悶悶的想着，他也沒亂了自己的步奏啊！
他這不是打算回來跟師父親自確認一番的麼！
雲空大師好似猜到了冬至心中所想一般，忽的就拔高聲音叱道:“不管你想問什麼，都最好別問，問了爲師也不會回答！”
說完，他甩甩衣袖，闊步走了。
冬至小心翼翼的擡眼瞄了一眼，然後悶悶的嘀咕道:“師父這精氣神兒，哪兒像是一百三十歲的老人家啊？”
雖然冬至的聲音很低，雲空大師卻是一字不漏的聽見了，而後厲聲道:“今夜月色不錯，你來陪爲師練上幾招。”
月色不錯？
冬至仰頭，透過屋頂的漏洞看出去。
月亮在哪兒呢？
師父這絕對是想要變相的懲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