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知道現在幾點了，於是我從書包裡找出手錶，藉着微弱的地燈，還是沒能看清時間。還是再睡一會兒吧，雖然有可能會與噩夢再一次撞見，但至少沒有清醒的時候想得那麼多。
好痛，好麻……我再也不能進入睡眠狀態了，乾脆睜開眼望着天空等待天亮吧。身旁的他側着身子背對着我，我想他即使睡着了也一定帶着很多痛苦。揹負着渾身的痠痛，突然覺得這幾個小時裡發生的一切是那麼的不可思議、毫無真實感甚至不應該發生。
我們的座椅正好朝着東方，漸漸地，純黑的天空變成了深灰，進而過度到深藍，再慢慢滲出了些橙紅，直至單調的天空被塗上了一抹淡紫的朝霞，多姿多彩得像油畫一樣好看。高大摩天樓的黑影在天空這樣變幻多姿的背景下也愈漸清晰，像快要完成的浮雕一樣，它的輪廓和結構越來越明確和深刻。突然好想叫醒WIFI來看一看日出時分的天空，但是又不想打擾他的睡眠。於是我只能“自私”地獨享了。
我們忽略了冬季的夜晚是漫長的，黑夜的結束是遲來的這一常識性的問題，待我問醒來的WIFI什麼時間，他看了看手機後驚訝地說：“竟然快八點了！”
“這麼快……那我們現在去吃早餐吧。”昨晚單車停放的地點離我們不遠，沒走幾步就到了。在前往停單車的地方和推着車找早餐店的過程裡，我們倆都沒說什麼話，好像在比着看看誰比誰更沉默似的。當再一次在陽光下看見他，對他的感覺完全不同於以往了，原來當一切都明白之後，許多感覺是說變就變、不得不變的……
“你昨晚睡得怎樣？”他終於開口先問我了。
“幾乎沒睡，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你呢？”看着他那有點帶着紅血絲的雙眼，我問他，我知道他的情況應該好不到哪去。
“我一整晚都沒睡……”
“啊？我還以爲你睡了好久呢……爲什麼呢？”我不敢相信他還
沒我睡得多。
“因爲……”雖然他已很疲憊，但他還是用堅毅的眼神望着我說：“因爲我不放心，如果我們倆都睡着了，是有點危險的，而且，我……”他突然把眼睛轉向了另外一邊，不接着往下說了。
“而且什麼？”爲了掩蓋自己的內心觸動的心絃，我一邊蹲下來開單車鎖一邊問他。
“誒培凡，我發現你睡覺的時候眉毛會皺起來，而且你睡覺時竟然一點聲音都沒有……”他笑了一下對我說。我不知道他說的是好話還是真話，但是此刻我感覺到眼前的這個人最是我應該一輩子珍惜的人。
今天的天氣非常好，陽光也終於又現身了，今昨兩天的這種巨大差異就好像跨越了一個季度，在天明前重重劃了一道分界線，徹底隔絕了之前與現在所經歷的一切，讓人恍若剛從夢中醒來。
走得不遠，我們選擇在一個路人的指薦下的一家腸粉店解決早餐，因爲與昨晚吃飯相隔的時間太長，我點了很多。
“剩下的可全是你的嘍。”我指着桌上還有近乎一碗的粥對WIFI說道。雖然我是帶着半開玩笑的口氣，但是我還是想他最好多吃點，因爲接下來還要騎一上午的單車呢。
“不行了……不行了，我飽了，吃不了了……”不是吧，他也就吃了一碟腸粉而已，我承認這家店的腸粉的量還挺大的但他是男生也不至於此吧，如果不吃完可就真的浪費了……我還是不太相信的對他說：“你必須得吃，不然我就不理你了！”我以爲他是不好意思吃，於是就想出如此下策開玩笑的對他說。
“好……”WIFI強忍着自然的表情又拿起了勺子。
“你沒事吧？那就別吃了……對不起……”他還沒吃兩口就痛苦的丟下勺子，捂住嘴帶着痛苦的表情轉向一旁。沒想到他是真吃不了了，頓時我感覺自己的臉上像是被烙上了滾燙的熨斗般，很是羞愧和慚愧。
“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不管我怎麼問他，他都一直捂着嘴巴不回答。我感覺有些不對勁，他不會哪兒不舒服了吧……直到我們再踩上單車，他才能夠對我說話。
“培凡，對不起，我只是胃裡有點不舒服，所以才……”
“沒事，可爲什麼？”
“可能是昨晚受涼了，沒事！不用擔心。”我竟然忘了他只穿了兩件薄薄的衣服！昨晚那麼冷，又露天待了一夜，不受涼纔怪……看着他現在疲憊又萎靡不振的模樣，我真的感到很難過，如果不是我要求在椅子上過夜，如果不是我嚷着要繼續聊天，如果不是我建議來這兒玩，他現在也不用受這麼大的罪了，更何況可能他昨晚就已經在難受了……
“啊……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胃痛剛剛還……對不起了！”想到我剛纔還命令式的讓他吃東西，就倍感慚愧，我以後再不會這樣了！WIFI，對不起！
“沒事沒事，我現在好很多了，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就好。”他着急又露着微笑對我說，不想讓我再過多的沉浸在剛剛的事件中。
“嗯，跟着我走就行啦！”看見他笑，我的心情也立馬好了起來。可是轉念一想，回學校的路還沒弄清楚呢，看來我只能憑着回憶能走到哪就走到哪了，想到歸途茫茫，我的胃似乎也開始有些隱約作痛了。
“我們還是要走你說的那條路嗎？”他在一旁問道。
“嗯！那條路雖然危險，不過有段很美的風景，等着吧，嘿嘿。”想到那年和同鄉會的朋友一起返程時的沿途美景，心裡就充滿了期待。
事實證明我的地理記憶力並不能百分百發揮效用，一開始騎在市區裡時，對路線的回憶猶如滔滔的海水，不斷地席捲而來。可等到騎出市區，面對着接二連三的高架橋和岔路口，我開始猶豫了，所以越往後停下來查看地圖的次數也越多，每當停下車借用WIFI的手機，他憔悴的面容就又一次地扎入我的腦海，讓人很是心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