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就是個瘋子
楊繼林啞口無言。
褚東家見此，嗤得笑了聲，滿滿的，盡是嘲弄與得意：“總不能是尋幾個志同道合之人，羣情激昂去衙門裡告吧？
人家是侯府公子，跟你們，雲泥之別。楊老弟，你千萬別告訴我，你念了幾十年的書，真的念傻了，會這般天真。
不，你不天真！
你壓根不敢把溫大公子怎麼樣，你只能在那兩個小老弟身上動動心思。
杏榜排行，也許，少這麼兩個人，你就中了呢？
以你家的狀況，再熬三年，你都怕你娘看不到你中進士的那天。”
楊繼林渾身抖得厲害。
心裡想的所有，被人一層一層地剖開，把他見不得光的陰暗心思全部攤在了日光之下。
哪怕這冬天的日頭沒有一丁點的暖意，楊繼林還是覺得，他被曝曬出來的東西全部燒了起來。
他只能繼續考，三年復三年。
褚東家的胡話，他一個字都不會聽。
這人，無疑，就是個瘋子！
楊繼林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鋪子。
褚東家看着楊繼林的背影，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它的身邊，還有一大一小兩隻貓，癱在瓦片上，敞着肚皮曬太陽。
冬天的夜總是來得很早。
徐其潤兩者都不缺，自能服衆。
楊繼林往後退了兩步：“我沒瘋！”
溫宴放它去喝湯，自己思量了一番，回正屋去尋桂老夫人。
它心情好，溫宴問什麼都喵喵答得周全。
那一帶，總共住了幾十號人，半夜時候，你去點把火。
氣憤與茫然包圍了他，但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
“你有事找我？”徐其潤猜測，“你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勤勉幾十年，若只是個秀才，遲遲無法更晉一步，也許早幾年就已經歇了心思，再不考了。
一人一貓，大眼瞪小眼。
楊繼林把消息告訴了王笙與錢暉，一如褚東家所說，少兩個是兩個，誰知道呢……
不僅蠢，還迂。
難堪、噁心……
可他又能如何？
去放火，這得是腦子磕了多大一個窟窿才能犯這種傻？
他只想考春闈，只想中進士，他怎麼可能在考試之前犯事，犯得還是丟腦袋的事情呢？
夜幕降臨。
年輕人，跌一跤算得了什麼？
反正，原也不是一定會中，大家水平都差不多，說得再直白點，那兩人背經義，還背不過他呢！
褚東家一聽這話，哈哈大笑，笑得楊繼林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他才道：“是啊，你沒讓他們去認個位高權重的乾爹，也沒讓他們自暴自棄，所有的都是咎由自取。
他都知道。
順天府給安排的住處，有一片離北大街不遠吧？
一時之間，他甚至無法分辨，褚東家是故意拿話諷刺他，還是真的在給他出主意。
黑檀兒表示滿意。
楊繼林再不願多聽褚東家說一個字。
他在心裡如此評價着。
如此一來，少幾十個對手不說，還能把溫辭的爹拉下水。
“這不是飛騎校尉嘛！”徐其潤樂了，“你主子半夜不在街上晃，換你了？”
先前說完了正事，溫宴就來了廚房，聽烏嬤嬤唸叨油鹽醬醋。
她與桂老夫人，同袍情誼更勝祖孫情。
倒不如彼此自在些。
這事兒有趣多了。
人家管着考生事務，出了這樣的大事，烏紗帽危了呀！
黑檀兒瞪着他。
既然戲臺還能更高，她越發要養精蓄銳，等待登場之時。
楊繼林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褚東家，像在看一個瘋子。
今夜恰恰是徐其潤當值。
溫宴正坐在廚房裡。
一石二鳥，一石二鳥！”
徐其潤瞪回去。
夜色裡，牆上竄出了一隻貓，直直就往徐其潤腦袋上落。
年節裡，聽褚東家提到溫辭舞弊的消息時，楊繼林恍惚了兩天。
桂老夫人眼皮子都沒有動，閉目養神，手指在羅漢牀上點了點，示意她知道了。
黑檀兒從屋檐上下來，圍着爐子轉了兩圈，喵呼喵呼叫。
徐其潤身手敏捷，察覺到了動靜，當即閃身，出手去架，兩廂一交手，他纔看清楚。
離此地不遠的大街上，京衛指揮使司的人馬巡邏而過。
誠然，中了進士之後，也得等缺，可若只是個舉人，什麼缺都落不到他頭上，家裡亦沒有銀子給他捐官。
因着衙門供給蠟燭，考生們居住的這一片屋舍，全都亮着，直至快三更了，才陸陸續續，有幾間暗了下去。
尋常人家親親熱熱的祖母和孫女，她們兩個能裝，卻沒有必要。
“蠢貨！”
他年紀雖輕，卻把手下人管得服服帖帖，指揮使司這地方，有人背景硬，有人拳頭硬。
廚房門口支了個小爐子，烏嬤嬤用它燉着魚湯。
瞪歸瞪，徐其潤還是蹲下了身子。
進，進不了，退，又豈能甘心？
黑檀兒趴在屋頂上，舔了舔爪子。
若因此受了影響，那也是王笙與錢暉自己的事。
好不容易唱出大戲，要是不夠熱鬧，豈不是虧大了。
來來來，楊老弟，我再給你指條路。
這貓怪兇的，揉兩下怕是會挨好幾爪子，可這貓偏又機智通人性，應該不是大半夜沒事兒幹，找他樂子來了。
“還能再熱鬧些，您且再等等。”溫宴道。
黑檀兒喵了聲。
大貓爬了起來，迅速地搖頭晃腦甩了甩毛，幾個躍身，往北大街方向去了。
小貓兒一動不動，眯着眼享受陽光。
烏嬤嬤一聽就笑了，撤了火，開着蓋子晾：“冬天，涼得快，一會兒就能喝了。”
可他偏偏中了舉人。
黑檀兒沒管它，調轉方向，去了燕子衚衕。
她等得起，也得等。
竈臺上在蒸水晶油包，室內甜滋滋的，呼吸一口，只覺得渾身像泡在了糖罐裡。
看，不是我楊繼林念不好書，只是輸在了出身上。
“我，”楊繼林抹了一把臉，死鴨子嘴硬，道，“我怎麼了？你告訴我，我告訴他們，僅此而已。”
黑檀兒：“喵。”
徐其潤看了眼黑檀兒先前出現的方向。
連片的衚衕隱在黑暗之中，什麼也看不出來。
徐其潤站起身，隨口點了兩個人：“你們跟我，其他人繼續巡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