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答案，都在皇上心中
御書房內。
皇上把徐公公的摺子拿給金太師過目。
金太師從頭看完，又遞給趙太保，自個兒端起了盞茶。
抿一口，壓了壓驚。
放火燒驛館。
的確是個狀況。
當然，金太師這把年紀，又在朝中耕耘幾十年，見多識廣，如此狀況，不至於讓他穩不住。
尤其是，吳公公已經給他吃了一顆定心丸。
若是殿下在此事端中出了狀況，金太師可就要呼吸不順了。
但凡大殿下有一丁點的理智和清醒，都不該這麼做。
理智和情感，永遠是兩樣東西。
這一次，若最後只得一個圈禁，大殿下一樣不會收手。
對後宮其他娘娘、以及還未長大的小殿下們，也是一種震懾。
他也沒幾年壽命了，等皇上將來想起大殿下的“好”了，他也進棺材了。
到最後，他們這些勸“殺”的臣子，在御前很是尷尬。
這個道理，金太師與趙太保知道，同時，他們也清楚，皇上自己亦知道。
需得殺。
趙太保斟酌再三，道：“皇上，無論做哪一種決定，在那之前，您還得聽聽大殿下自己怎麼說。
不用等宋秩查，朕知道他脫不了干係。
只有殺，才能根治。
道理，皇上都明白，但情感上，添了一層血緣。
金太師知道，皇上也不忍心。
待聽完了大殿下的話……”
殺兄，雖也是事出有因，但難免會有野史說三道四。
後來，殿下脫穎而出，無論是能力、還是出身，都極其合適，這讓金太師一下子有了動力。
若是此刻出了狀況，金太師能在牀上躺半個月。
衙門裡審案子，再是證據確鑿、辯無可辯，也得給堂下跪着的人一個開口的機會。
不過，既然康健，那真就不妨事了。
能在皇上口中聽到一個“殺”字，還是殺兒子，可見這一回，大殿下不是觸及了逆鱗，而是直接把逆鱗給掰下來了。
果不其然，皇上沉默了許久。
不止沒有讓頭腦冷靜，反而越發變本加厲。
可他不念啊，他但凡有想過朕、想過他的母妃、妻子，他就不可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皇上心知肚明，擺了擺手，道：“二位也不用勸朕，朕先前對茂兒寬容，因爲他是朕的兒子，朕念着這份父子情誼。
伴君幾十年，皇上到底是什麼脾氣性子，兩人一清二楚。
人，總是很難面對自己做出的“錯誤”的決定，會把問題推給助力者。
這是他們作爲老臣的想法，對皇上多少又有些不同。
天家兄弟，有不爭的，也有爭的，不稀罕。
前些年，幾位殿下們雖有一定的高低，卻也沒有出類拔萃的，金太師彼時擔心他閉眼之前，都不知道是誰來接大寶。
一而再、再而三的，以殿下那性子，不會留大殿下的性命。
何況，這不單單是官老爺與嫌犯，也是父子兩人。
大殿下年前設計害三殿下。
這會兒是理智佔了上風，知道大殿下必須殺，可真殺了，時間久了，情感會慢慢回來，會想起那點兒好來。
皇上要人推，那就他來推吧。
他們這些老頭子，就等着殿下從江陵迎靈回來，把一身本事全部教給他。
朕請二位過來，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以驍是繼續去江陵、還是回京？茂兒、朕是禁，還是殺？”
即便是父子，血脈相連，機會亦有盡頭。
姑息養奸。
金太師和趙太保沒有立刻回答。
可惜，他沒有。
您在時，您是父親處罰兒子，名正言順。
墜馬，本是殺招，如果不是殿下尋去、正好救下，三殿下可不是現在這樣些許跛腳的遺症了。
是讓他逮着機會再來一次，還是那麼多人成天防備他下黑手？
上摺子自罪，在御前懇切認錯，背後卻是這麼陽奉陰違。
趙太保想說什麼，被金太師阻了。
金太師搶先開口。
作爲臣子，史書上看了不少，親身也經歷過，要說多麼憤怒、痛心什麼的，真不至於。
勝的是一個當天子的好苗子，是個將來能有一番建樹的好皇帝，能把臣子、百姓、天下放在心頭的，就是最緊要的。
當然，不講什麼君臣進退、帝王心術，僅僅是就事論事，答案倒是簡單。
趙太保看完，亦是這麼個想法。
殿下不太在乎那些，您作爲父親，您忍心嗎？”
皇上擡眼看着趙太保：“你與朕都知道，他脫不了干係，他說什麼，朕也就是一聽，即便是討饒了，認錯了，太保，朕饒他嗎？朕饒不下去，朕就是……”
不似趙太保，太保老歸老，再奮鬥十幾年，咬咬牙，還是行的。
他們關心的是，誰勝了。
皇上也是人。
皇上真要不顧忌後世如何說他這個嫡長子，年前也不會因三殿下遇險之事就退一步，把當年狀況粉飾粉飾，大告天下。
皇上看得很透徹，想得也很明白，只是，他一時間沒有狠下決心，得有人推他一把。
殿下啓程之前，雖說時間不長，但金太師看到了在政務上徹底不“無法無天”，認認真真思考、做事的殿下是什麼樣子，那更讓他驚喜與喜歡。
機會，不會一次接着一次給他。
“皇上，您這是在給殿下出難題了，”金太師道，“大殿下不會輕易收手，哪怕被圈禁，一旦有機會，他也會來那麼一下。
禁足那樣的處罰方式，看着是輕了，但訓誡之下，又讓大殿下冷靜了幾個月……
金太師和趙太保交換了一個眼神，琢磨着要如何與皇上開口。
您若是不在了，殿下掌朝，他是弟弟處罰兄長，那個度，他不好辦。
偏這一把，不好推。
同樣是埋地裡的那個，皇上多少也能念他這一生的幾分功勞吧？
再往後，皇上老了，殿下繼位，這事兒也就過去了，不至於影響後代。
金太師又道：“至於殿下是繼續南行、還是返京，皇上您心裡其實也有答案。”
兩個問題，答案，都在皇上心中。
他想要殿下返京，他也知道，大殿下必須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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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