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收徒

“可是陳真下落不明……”遲小多說:“他還沒有告訴咱們人在哪兒呢。”

項誠坐在牀邊,翻了會手機,給陳朗發了條短信,答道:“陳真說不定也是他的眼線,只是在他採取行動的時候暫時避開風頭,這樣等他清洗完了,再回去接任驅委,更站得住罷了。”

“不可能。”遲小多說:“陳真不會這麼做。”

“你對他這人瞭解多少?”項誠說:“他城府太深了,表面上是周茂國的人,實際上你看呢?他爲什麼在咱們進驅委的時候幫忙,很有可能也就是鄭老授意的。”

“我覺得不會。”遲小多說:“很多事情,不一定是上級授意的,尤其他的性格……他是個理想主義者,他很少屈服於上級,都是他覺得對的事,自己就會去做。”

“我們換個方式想想。”項誠說:“拋掉你對陳真的印象,把他當做一個陌生人,從最開始的乩仙案,他爲什麼這麼積極地介入,難道和鄭衾一點關係都沒有?”

遲小多被項誠說得自己都有點動搖了,陳真真的是這樣的嗎?

他想了一會,答道:“我還是覺得不可能。”

“隨便吧。”項誠說。

遲小多說:“你又來了。”

“我是真的覺得咱們沒有必要在這種小分歧上吵架。”項誠說:“別人做什麼,和我有什麼關係?爲什麼要因爲別的人影響了你對我,我對你的愛?”

“你好肉麻。”遲小多哭笑不得道:“你說肉麻的話越來越順口了。”

項誠隨口道:“我答應陳朗來救他哥,是怕陳真有危險,今天鄭衾的話證實了我的猜測,陳真應該只是躲在了某個地方。”

遲小多在他身邊坐下,說:“正因爲這樣,我才覺得鄭衾還有事情瞞着咱們。”

項誠摟着遲小多的肩膀,把他抱進懷裡,兩人安靜地看着窗外的月亮。

遲小多說:“陳真不管去哪裡,他一定不會瞞着小朗。”

項誠點了點頭,答道:“有道理。”

“而且驅委的事,就不管了嗎?”遲小多說。

項誠也沒有回答,遲小多知道項誠在情感上,覺得林語柔和周茂國確實發動了巴山之戰,害死了自己的父母,他曾經存着報仇的念頭,還沒有完全放下。即使在很久以後的現在。

但要替他們求情,項誠也不願意開口。

“我不知道驅委的實際情況。”項誠說:“不過從小到大,我都不想和驅委的人打交道。”

“如果換鄭老師來管。”遲小多說:“會做得更好嗎。”

遲小多始終覺得,雖然周茂國和林語柔的行爲很被人詬病,但根據他所接觸到的驅委高層,始終有一點是令他能諒解的,那就是——沒有私心。如果真的抱着私心,那麼項誠應該不會活到現在。

而可達,周宛媛,陳真等人,還是自己的好朋友。

一定要找機會問出陳真的下落,遲小多始終對一件事有疑問,那就是自己在巴山時,曾經短暫的有一瞬間看到了陳真。那不是夢,也不應該是錯覺,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一夜過去,清晨醒來時,項誠只穿着一條小內褲,拉着紅木的蚊帳架,赤|身裸|體在做引體向上,全身是汗,古銅色的身軀,肌肉線條就像雕塑一般完美。

遲小多睡眼惺忪地起來,拿着手機拍他,項誠那東西硬了,薄薄的內褲根本包不住,被撐得快要爆出來。

“這裡還是不要……唔。”

“等你醒半天了。”項誠抱着遲小多,扯下他的衣服褲子,遲小多用腳踩着項誠的內褲,褪到他的腳踝處,被他抱着縮在被窩裡,窗外風停了,晚春的陽光照進房裡來,項誠在牀上幹了一會,嫌沒意思,直接把他抱到地毯上,讓陽光曬着,遲小多整個人被照得暖洋洋的,又要接受項誠的反覆衝擊,舒服得快瘋了。

一個小時後,外面汽車聲響,遲小多一看時間,已經十一點了。

項誠滿意地抱着遲小多去洗澡,鄭衾府上的浴室比五星級酒店還要豪華,洗完出來一問,果然是鄭老師走了。

陶然說:“師父吩咐,兩位可以在府上自行走動,出府請隨時吩咐,因爲這裡距離北京遠,快到內蒙了,用車也不方便。我們派人跟着,有事也好隨時聽吩咐。”

“您不要客氣。”遲小多說:“鄭老師去了哪裡?”

陶然一怔,沒想到遲小多這麼開門見山地問。

說不知道吧,陶然是大弟子,肯定不可能不知道。

“師父去驅委了。”陶然答道。

“謝謝師兄。”遲小多禮貌地說。

如果拜入鄭衾門下,那麼陶然就是大師兄,輩分顯然比遲小多高。只因爲兩人是重要的客人,纔出動到陶然來待客。遲小多見九華門裡上下人等都對陶然十分恭敬,自己也不敢懈怠。

早飯後,遲小多提議在鄭府上走走,項誠自然應允,兩人出來散步,隨行開門關門,都有侍者服務,出到廣闊的草坪外時,草坪修剪得十分乾淨。這是一棟歐式的莊園,遲小多看那建築和陳設,大概是民國時的了。外面圍着長長的鐵圍牆,近十萬平方米的草坪上,有不少小孩在放風箏。

一名府中的僕人推着剪草機過來,遲小多問:“小孩子是家屬嗎?”

“附近的。”僕人答道:“您要是嫌吵,我去叫人來趕出去。”

遲小多忙道不必,看鄭衾花園一側,圍牆盡頭是開放的。

“我又覺得他不是太可怕了。”遲小多說。

“鄭老嗎?”項誠問。

“嗯。”遲小多點頭道:“一個能讓小孩子到自己花園裡來玩的人,可能也沒那麼糟糕。”

“你打算拜師不?”項誠如是說。

遲小多在草坪上坐了下來,答道:“拜啊,如果拜師才能幫你把魔種分離出來的話,拜他當師父有什麼的。”

項誠沒有說話,遲小多說:“只要咱倆不分開,什麼都好說。”

“如果他想把魔種據爲己有呢?”項誠又問。

“我覺得他不會。”遲小多說:“他都混到如今的地位了,還要魔種做什麼?而且成爲天魔,也不是什麼好事情。”

項誠點點頭,遲小多說:“我還是在想……陳真的事。”

遲小多旋轉指環,感覺到指環微微發熱。

遲小多:“……”

“怎麼了?”項誠問。

“戒指。”遲小多答道。

遲小多馬上起身,通過陳朗的法寶,感覺到陳真就在附近。

“陳真回來了?”項誠問。

也許鄭衾正在安排他們見面了,遲小多走到圍牆邊,外面卻沒有車。

“距離多遠。”項誠道。

“這個不是gps啊。”遲小多說:“而且我和陳真之間,沒什麼特別的聯繫,要小朗在這裡才能感覺得更清楚一點。”

“隨便找。”項誠說。

遲小多根據戒指上的反應,在草坪上行走,他走向莊園建築物,戒指卻恢復如常,走向草坪,才能感覺到些許呼應。

“不對啊。”遲小多說。

“裝作散步,遠處有人在看咱們。”項誠說:“不要總是摸你的戒指。”

說着項誠摸了摸遲小多的手,把他的手牽起來,湊到脣間吻了吻。動情地看着他,再雙手握着遲小多的左手,單膝跪下。

“你在幹嘛?”遲小多哭笑不得道。

“求婚。”項誠單膝跪地,擡起頭,一本正經地說,順手變出一朵花,遞到遲小多手裡。

遲小多說:“已經在聖地裡拜過啦。”

“補上求婚儀式不可以嗎?”項誠起身,牽着遲小多的手,兩人隨意晃來晃去,在草坪上走。遲小多說:“朝你的右邊。”

項誠轉了方向,漫不經心地遊蕩,遲小多無意中一瞥,看見一名鄭衾的弟子在二樓露臺上,朝他們這個方向遠眺。

“他們在監視咱們。”遲小多答道。

“別管。”項誠笑了笑,側頭道:“感覺到他的下落嗎?”

遲小多笑着答道:“沒有。”

這實在是太蠢了,遲小多心想第一次和項誠這麼演戲,好像還挺好玩的啊,項誠又問:“朝哪裡走?”

遲小多說:“好像過了。”

項誠把遲小多攔腰橫抱起來,轉了個圈,朝着遲小多說的地方跑了過去。

“真是夠了!”遲小多抗議道:“你還上癮了啊!”

“等等!”遲小多說。

遲小多:“等等等……”

遲小多:“等等啊!”

項誠一本正經:“燈,等燈等燈……”

“不要賣萌!”遲小多叫道:“一個男的抱着另一個男的的時候!不要在草地上轉圈,太雷人啦!”

項誠把遲小多放下來,遲小多一陣天旋地轉。

項誠把遲小多摟進懷裡,遲小多靠在他的肩頭,低聲道:“就是這裡。”

項誠:“……”

兩人分開,彼此沉默片刻,遲小多忍住左右看的念頭。

“可是這裡什麼都沒有啊!”遲小多難以置信道。

他們站在空曠的草坪上,四處什麼建築都沒有,遲小多的戒指一陣一陣地發着熱。

“地下。”項誠沉聲道。

當夜,遲小多與項誠吃過晚飯,鄭衾還沒有回來。

“這裡有什麼通往地下的暗門嗎?”遲小多問。

“有也不可能讓我們發現。”項誠說:“絕對防守森嚴。”

遲小多一下就犯難了,怎麼辦呢?回去通知驅委嗎?可是連驅委也被鄭衾控制住了。周茂國被軟禁,林語柔被撤職,曹斌分管組織部,遲小多覺得曹斌應該不會投奔鄭衾。軒何志更不保險了——他是鄭衾的人。

但是鄭衾從來沒有表示過對他倆的敵對,派軒何志來,也是前來協助他們的。

“怎麼辦?”遲小多說。

“你相信他嗎?”項誠問:“相信他的話,就按着他說的辦。”

“我不太相信。”遲小多說:“太可疑了。”

項誠道:“必須找一個他不在的時候。”

“今天晚上說不定就可以。”遲小多說。

“太容易打草驚蛇了。”項誠說:“接下來的三個月都要呆在這裡,我建議打探清楚再說。”

遲小多嗯了聲,項誠又說:“陶然還不是府裡管事的,我今天注意了一下,東南角,西北角,花園,都有人巡邏。”

遲小多:“……”

項誠:“?”

遲小多答道:“沒什麼。”心想你居然還注意人家安保措施了麼?我果然還是對你太習以爲常了。

項誠拿張紙,在紙上大略畫出地形圖,說:“東北角是廚房,西南角是倉庫,倉庫鎖着,這兩個地方都沒有人巡邏。”

“如果要徹底搜查整個大宅。”項誠要把紙張撕了,卻被遲小多阻止,項誠說:“最簡單快捷的方式就是放火。”

“辦不到。”遲小多說:“這裡有很多符咒和法陣,肯定有防火的,而且全是驅魔師,他的弟子一定都很厲害。”

“那麼就只能靠暗訪。”項誠說:“時間長了,一定能找到的。”

遲小多說:“這種老式的建築,我以前看過類型設計圖,通常地下都有暗室,是戰爭裡用來避轟炸的防空洞。”

“我對建築不熟。”項誠跨坐在轉椅上,胸前是椅背,隨意轉了幾下,問:“你繼續說。”

遲小多把紙張翻過來,項誠的簡筆畫壓到後背去,刷刷幾下,勾勒出大致的地形圖,說:“有地下室,一定就有通風口,對不對?”

“是的。”項誠說:“你提醒我了,這倒是沒想到,明天找找通風口去。”

“不不。”遲小多說:“這只是次要的。”

“有通風口,就有抽風機。”遲小多看了項誠一眼。

項誠:“……”

“你太聰明瞭。”項誠說。

“爲了確保在地下室裡的人不至於悶死。”遲小多說:“這個地下室很深,一定是有抽風設備的,保證空氣流通,因爲二氧化碳比氧氣重,光靠自然對流,很容易把人給悶死。”

遲小多又道:“而且在老式的建築裡,這個鼓風系統必須是雙線的,確保不因爲轟炸斷電而停掉通風,否則地下室的人就全死光了。”

“所以還有個發電機嗎?”項誠說。

“也許是用符。”遲小多說:“也許是法陣,但是符和法陣是有能量儲存值的,靠它們來產生風,用不了多久。”

“嗯。”項誠說:“只要找到發電機就能找到通風口了。”

遲小多說:“前提是——停電。”

項誠想了想,說:“我去想個辦法。”

遲小多擺手,找出充電器,正在猶豫要怎麼玩牆上的插座,以引起短路時,外面發動機響,鄭衾的車回來了。

“明天再說。”項誠道:“看看電視,先睡吧。”

遲小多和項誠蓋着被子,春日漸冷,兩人依偎在牀上看電視,遲小多覺得挺溫馨的,在一起這麼久,很少有過真正這麼悠閒的時候。

“吃零食嗎?”項誠說:“我下客廳去給你拿點。”

“不用。”遲小多打了個呵欠說,項誠把燈關了,正打算讓他躺下時,外頭敲門聲響。

項誠要去開門,遲小多卻按了下遙控器,房門自己開了。

項誠自嘲道:“還是過不慣霸道總裁的日子。”

遲小多笑着揉項誠的腦袋,項誠躺上牀,恢復霸道總裁臉,問:“什麼事?”

進來的卻是陶然,走進幾步,說:“師父想找遲小多陪他喝杯茶。”

項誠微微皺眉,遲小多看項誠,項誠略一點頭,示意他去。

“困了我去回報。”陶然說。

“我還不準備睡呢。”遲小多笑着說:“只是躺着。”

項誠給遲小多穿好衣服,遲小多穿着拖鞋出去,陶然帶着他穿過走廊,來到另一條走廊的盡頭,爲他打開門,內裡依舊是那兩名保鏢。

燈光昏暗,越往前走,光線就越明亮,一排排書架隔開了道路,就像一個只有一條路的迷宮,遲小多在書架之間左轉右轉,最後來到書房的中心處。

這是一個書閣,書閣中央有一張矮桌,桌上烹着茶,一個漂亮的女孩子跪在一旁服侍鄭衾,鄭衾戴着那副圓墨鏡,一身絲綢短褂,看不出表情,自顧自地喝着茶。

遲小多朝鄭衾行禮,鄭衾點點頭,示意他坐。

遲小多總覺得每次看到鄭衾的時候,都感覺他更老了一點。

“想好了嗎?”鄭衾慢條斯理地說。

“什……什麼?”遲小多說。

鄭衾摘下墨鏡,龍瞳發着金光,注視遲小多,朝他溫和地笑了笑。

“我這一生,過了三個朝代。”鄭衾把一杯茶放在遲小多面前。

遲小多:“謝謝老師。”

“清、民國、到如今。”鄭衾說:“活了兩百二十四年,我五歲那年,大家有首歌謠,唱的是‘和珅跌倒,嘉慶吃飽’。”

遲小多:“……”

“嘉慶。”鄭衾說:“歷史書上的,學過麼?”

“學過。”遲小多覺得這個世界,突然一下很不真實。

“鴉片戰爭,我見過了。”鄭衾若有所思道:“當時的欽差林大人,走的時候,是皇上親自送的他,去廣東禁菸。”

“八國聯軍進京,義和團的扶清滅洋,我也見過。”鄭衾說:“西太后離京那會兒,帶的就是我。”

遲小多屏息,不敢接話。

“孫文建國那會,將我請到南京去,讓我觀過星,那會兒,還在南京待了好長一會。”鄭衾又道。

“國父是什麼樣的人?”遲小多終於忍不住插嘴了。

鄭衾想了想,搖搖頭,說:“忘得差不多了,不高,不到一米七。”

遲小多點點頭,鄭衾又說:“後來呢,老毛打過長江,老蔣慌慌張張地跑了,一念之差,我就沒跟過臺灣去,你猜爲什麼?”

“爲了血魔嗎?”遲小多說。

鄭衾點點頭,嘆了口氣,遲小多喝了口茶。

“懂茶不?”鄭衾又問。

“不懂。”遲小多訕訕笑道。

“沒關係。”鄭衾說:“昔年進我九華門,詩書、六藝、易學、都有嚴格的考校,要正式拜師進來,是極不容易的。”

遲小多有點忐忑,說:“我……全都不行。”

“老師知道。”鄭衾示意遲小多安心,又說:“但我最怕的,不是血魔,而是我九華門後繼無人。”

遲小多:“……”

鄭衾搖搖頭,朝遲小多笑了笑,臉上皺紋更明顯了。

“爲什麼?”遲小多問:“老師您的弟子,不是挺多的嗎?”

“你知道我這門爲何名字叫九華派不?”鄭衾又問。

遲小多汗顏,答道:“不知道。”

遲小多簡直就是一問三不知,什麼都不懂。

“九。”鄭衾說:“是漢人裡接天闢地之數,也是乾卦之數,初九、潛龍勿用,九二、見龍在田,利見大人。九華門成立之初,乃是五代十國時,創派師祖在滄山得真龍相授天機,是以悟道。”

“哦——”遲小多連忙點頭,識趣地捧了一下,問:“那華呢?”

“華是華蓋星之意。”鄭衾答道:“九華門中人,學的就是觀星之術,華蓋罩頂,宜僧道不宜凡俗,所以九華派一直人丁寥落。你所見的,陶然那幾個,說是弟子,都不入室。”

“爲什麼?”遲小多詫異道。

“沒有機緣。”鄭衾道:“九華門中有一件鎮派的法寶,這件法寶,只有身具龍魂之人,方可動用,它的力量足以引動來自天脈的力量,粉碎世間一切妖邪,淨化魔魘。”

“這件法寶凌駕於驅委之上,專門收拾連人間驅魔師都無法剋制的強大妖魔,也是保障凡間安全的最後一張王牌,待我離開世間之後,必須將它交到合適的人手中,而這個合適的人……眼下只有一個。”鄭衾緩緩道。

遲小多怔住了,鄭衾答道:“沒有龍力,是無法驅使法寶運作的,如果你不接任掌門,這件法寶就再也沒有人能用了。”

“可是齊家是不是也——”遲小多說:“齊尉的法術是喚龍,他們家和龍是有契約的。”

“齊家的祖上,曾與蛟族訂過契,使法術請出來的並不是龍。”鄭衾說:“不過是幻化成龍型的蛟族則以。”

“鴟吻只是龍子。”遲小多說:“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這樣也算嗎?”

鄭衾點點頭,又道:“景浩曾是合適的接任者,可惜了!師兄爲了獲得真煌之力,也曾無所不用其極……”

遲小多沉默不語,知道鄭衾是在暗示自己,該拜師了。

長期的靜默後,女孩提起壺,茶水聲響,斟在遲小多的杯裡,不斷旋轉。

鄭衾又說:“老師我大限將至了。”

“啊?!”遲小多驚訝道:“爲什麼?”

“榮銷枯去無非命,壯盡衰來亦是常。已共身心要約定,窮通生死不驚忙。”

鄭衾淡淡道:“生老病死,自有天定,你若入了我門下,未來數月中,我便將我一生所學,傾囊以授。七寶菩提樹,亦將交給你來繼承。”

“來日這所莊園,老師名下的所有產業,都是你的。”鄭衾說:“驅委當以你馬首是瞻,無人來管你,那是真正的萬人之上。”

遲小多聽得隱約有點害怕,爲什麼?

“九華門中人。”鄭衾又道:“須得聽你號令,項誠雖身爲萬妖之王,配你,頂多也就是個門當戶對,你還在等什麼?”

“我……”遲小多一時猶豫,不知該如何回答。

“您爲什麼選擇我。”遲小多終於道:“只是因爲我有龍瞳,是嗎?”

鄭衾沒有回答,香爐中的香燃到了盡頭。

“你到書架上,將第四層第三卷取來。”鄭衾吩咐道。

遲小多取下一副卷軸,在桌上鋪開,上面是一副畫卷,畫卷上繪的是煙雲繚繞,一座高山上,一名男人手執長杖,站在龍首前,引動天雷,粉碎山下妖魔的場景,當即再無疑問。

“您不怕我,掌握了這麼大的力量,用來作惡嗎?”遲小多說。

“我瞭解你。”鄭衾悠然道:“在你所不知道的時候,老師對你的一舉一動,都洞察分明,你比陶然他們合適得多,也更能擔此重任,你通過了我的考驗,有勇,有謀,更抱着一顆赤子之心……”

遲小多放在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起來,上面閃爍着項誠的名字,背景是兩人依偎在一起的自拍。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把持得住自己,將九華門交給你。”鄭衾道:“老師放心。”

遲小多心裡不知道爲什麼,生出一陣惶恐,鄭衾說“在你所不知道的時候”,也就是說,他一直監視着自己與項誠的一舉一動。

“您……身體很好。”遲小多說:“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兩個半月後,七月十五。”鄭衾說:“最遲在那夜前,我就要爲巴蛇分魂,分魂術極其兇險,以我的壽數,走到此處已是盡頭,更需控制魔種之力,若不傾盡我魂力,只怕難成大事。”

遲小多的心臟狂跳起來。

“老……老師。”遲小多喃喃道:“您是不是……”

遲小多隱約明白了話中之意——鄭衾如果幫項誠主持那個儀式,將蛇魂分離出來,再封印住魔種,將耗費掉自己所有的魂力,這樣一來,他一旦決定了幫助項誠,就再也活不過鬼節了。

所以他纔要在臨死前指定一個繼承人,免得死後九華派後繼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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