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顧沒吭聲，俯視她的眼神複雜難辨，像是森森寒冽的黑夜，摸索不到邊際。他指尖沿着裴穗的下巴一路上移，動作溫柔地輕撫她的頰畔，少女肌膚瓷白細膩，手感像是上等綢緞，讓人愛不釋手。
男人指肚有一層薄繭，粗糙卻不突刺，被他沿路觸摸的部位像是點燃了火，莫名地就讓裴穗感到體內有些燥熱，酥麻。
“哥？”一開口，她被自己沙啞的聲音嚇了一跳，趕忙掙脫了尹顧的束縛，猛地一把按住他還在自己臉上作亂的大手，裴穗眉頭微皺：“哥，你先從我身上起來好麼，這樣感覺好奇怪。”
偌大的客廳只有她和他兩個人，而她早已經不是小孩子了，眼下這種狀況還是太……微妙了，讓她隱約有種不太好的感覺。
尹顧掌心從起初正常的溫熱，漸漸升溫，到現在，他掌心間的炙熱滾燙，幾乎要在她身上烙下印記。
“阿穗，我沒有親眼見證你的降生，被放逐國外跌爬摸索的我第一次與你相遇，那時你都已經三歲了。”沉默許久，男人磁性沉穩的聲線清晰傳來：“在我印象裡，你就像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一眨眼的功夫，就變成大姑娘了。”
或許正因這樣，尹顧才從未將她看作是“妹妹”，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
第一次聽到尹顧談及往事，不知爲什麼，裴穗竟然有點想落淚，“哥，是不是就因爲這個，小時候你才經常欺負我？”
甚至到現在爲止，他還是看她不太順眼？
“我一直不太懂，爸爸爲什麼對你要求那麼嚴格苛刻……哥，你跟我說實話，有些時候你心裡是不是很恨我？因爲我的緣故，搶走了爸爸對你的寵愛，你試圖用頑皮惡劣等等方式引起爸爸的注意與關注，可結果卻更加糟糕，你再次被送出了國。”
少女從沙發上掙扎着坐起身，伸開雙臂就將眼前男人緊緊抱住，在察覺到尹顧身體瞬間僵硬時，她還賭氣的掘了撅嘴巴，將臉埋入他溫熱結實的胸膛間蹭了蹭，語氣撒嬌又哀怨：
“其實就算你不說，我也知道，有時候你肯定恨透我了，巴不得我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別人家的妹妹都
像是小天使一樣招人疼，而我一出現，就像是災星害你生活學習變得一團糟。”
裴穗一直覺得尹長青的教育方式有問題，怎麼說呢，他太過溺愛小女兒了，簡直就像是故意忽略大兒子一樣，一個捧到天上去，一個踩進地獄裡，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怎麼可能不讓孩子們的心理扭曲？
“哥，你別討厭我，真的，我早就想過了，家業有你繼承，我什麼都不會跟你搶的，你不用那麼拼命，好像隨時隨地要把你自己榨乾。我將來畢業，只要隨便找個喜歡的工作，錢不用賺很多，能養活自己就好。”
說到這裡，裴穗從男人懷裡擡起頭，笑吟吟的看着他，“當然，如果到時候哥你幫我找個輕鬆錢多的工作，我會更愛你的！”
少女琥珀色的瞳仁純粹澄澈，在周圍暖橘色光線的襯托下，她的眸光柔婉溫和，自瞳孔中映照出對方的身影，小小的，卻像是擁有了整個世界。
尹顧的心，驀地一軟，彷彿冰天雪地在一瞬間融化，再冷凍的堡壘都頃刻倒塌，碎落，瓦解。
他收攬雙臂回抱住懷中少女，下巴抵在她毛茸茸的腦袋上，一臉動容道：“阿穗，我小時候的確討厭過你，但那種情緒在我成長的過程中就不知不覺消散失蹤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情感，蒙着一層半透明的黑布，他看不真切，卻又不敢冒然掀開，只能守在一旁靜靜注視。
直到，他確認了一些東西，肯定了某些事實，在猛地掀開蒙蓋了多年真實的黑布後，彷彿靈魂都得到了昇華與解脫。
“阿穗，我不討厭你，相反。”尹顧單手扣住裴穗的後腦勺，將她用力往自己懷裡一按，力道之大，恨不得將她揉進自己胸腔裡，他聲音沙啞異常：
“我一直愛着你，遠超乎你的想象。”
他的愛，遠遠比一個“兄長”要來得更爲炙烈深沉，因爲時機尚未成熟，他只能一忍再忍，強壓抑內心的真實情感，像一個演員在扮演着兄長的角色。
累，但也值得。
男人雙手捧住裴穗的臉，一個溫熱而隱忍的吻，輕似羽毛般落在她的眉心間，觸感如烙鐵般炙熱，像是一個誓言般
鄭重而莊嚴，令她半個身子都麻了。
“哥，既然你這麼愛我，那今晚還是你請客吧。”過了許久，少女略帶委屈的聲音響起，她擡頭用可憐又無辜的眼神看着尹顧，訴苦道：
“剛請了師兄他們吃了大餐，我好窮，真的。”
“……”
……
“上週作業，有幾個同學還沒交，希望明天之前，你們能主動把作業補齊交上來。”一年三班教室，物理老師程勵撫了撫鏡框，掃視臺下一圈，他面帶溫和笑容道：“當然，如果實在有困難，不交也可以。”
臺下幾個男生七嘴八舌的叫嚷：“程老師，不交作業會有什麼嚴重後果嗎？”
“嚴重倒算不上，只是會扣你們一點學分罷了。”
“……”
對於學分制貴族學院的學生們來說，學分就是生命啊，他們犧牲大量時間參與學院社團活動目的就是爲了掙一點學分，而現在，程勵竟然用這麼平淡無奇的口吻說這種喪心病狂的話？
臺下學生們的臉色不太好看，噫，程勵的話簡直就是一種威脅恐嚇啊！
前桌的趙雪娜回過頭來，她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着裴穗，哀求道：“嚶嚶嚶，我沒交作業……忘得乾乾淨淨，阿穗，求抄！”
“不早說，我的已經交上去啦。”
“啊啊啊怎麼辦，平時程老師都不會這麼喪心病狂的啊，最近他是吃什麼藥了嗎怎麼連屬性都變了？”趙雪娜恨不得抱頭痛哭哀嚎，本來因爲程勵個脾性溫吞善解人意的老師她不知道有多慶幸呢，現在可好，一向溫順的綿羊開始大反擊了嗎？
……求學之路好艱難啊，步步受阻。
裴穗歪頭想了想，說：“唔，雖然已經把作業交上去了，但還是有點印象的，等會下課我幫你一起做吧。”
上週佈置的作業，題目不算難，但量有點大，估計這一整天的課餘休息時間都要耗在這上面了。
“週六週日不努力，週一徒傷悲。”裴穗單手撐住下顎，眼角含笑睨着好友，調侃道：“今天中午寫不完，娜娜你就別吃飯了。”
趙雪娜：“嗚嗚嗚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