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史瓦洛島,鄰鎮。
史瓦洛島是那種典型的冬島氣候,根本就沒有所謂的一年四季,島上一年中有幾乎3/4的時間氣溫都在零下,這樣的嚴寒氣候也是使得島上的農業發展陷入了停滯,蔬菜水果基本要靠進口。
惡劣的生存環境也是使得當地民衆的生活水平一直都沒有辦法獲得提升,人們沒有辦法從土地上面獲取生存物資,那就只能是寄託於資源豐富的大海。
也好在在史瓦洛島的周圍海域之中生活着數百種不同的寒帶魚,因爲氣候的關係,這些寒帶魚往往會通過通過大量的進食來獲得低於嚴寒的脂肪,這也是使得這個區域的魚類體型普遍偏大。
史瓦洛島上的民衆依靠着漁獵,也能夠勉強解決溫飽問題。
現如今,繼國緣一委派出去收取天上金的鬼蜘蛛中將,就是在鄰鎮遇到了一些小麻煩,被絆住了手腳。
寒風呼嘯,鄰鎮的街道上面人煙稀少,穿着單薄西服的鬼蜘蛛中將身披大氅,不顧凌冽的寒風,正帶着部下們穿越長街,朝着海港走去。
在他的身側,羅穿着棉服,雙手抱着一柄長刀,正不急不緩的跟在鬼蜘蛛的身旁。
剛剛從公爵府出來的一衆海軍似乎是剛剛遇到了什麼“挫折”,一行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爲首的鬼蜘蛛滿臉嚴肅,身周環繞着低氣壓,就差把“不開心”三個字寫在自己的臉上了。
道路兩旁,是成列成列的民居,鄰鎮的普通居民爲了能夠抵禦嚴寒,建造的房屋落地面積也都比較小,一眼望去,全是方方正正的平房,幾乎沒有高於四米的建築。
整個城鎮給人的感覺非常的落後且破敗,而在空氣之中也瀰漫着一股淡淡的鹹魚的氣息,讓隨行的海軍們也是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鼻子。
在這樣的嚴冬之下,人還能夠嗅到空氣當中瀰漫的鹹魚的氣息,可見整個鎮子之中瀰漫的這種味道到底有多麼的重了,要是天氣再暖和一些,這些海軍還真的不見得能夠受得了這一股味道。
羅一邊緊跟着鬼蜘蛛中將,視線也是隨之掃過道路兩旁的民居,臉上流露出了些許懷念之色。
這裡的氣候條件和他的家鄉其實非常非常像,就連空氣當中瀰漫的那股淡淡的鹹味,也是羅記憶之中的味道。
雖然這個小鎮並沒有他的家鄉那麼的富裕,但是看着這裡的景象,也是讓羅想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情。
不由自主的,他就想起了自己已逝的雙親和妹妹。
念及此處,羅也是不由得心軟了下來:
“鬼蜘蛛中將,太悟公爵說的,應該也不會是什麼謊話。”
“我們不也收集了有關於史瓦洛島的相關信息了嗎?這個公國,真的是不富裕。”
“這樣的一個國家,想要維持天上金的開支本身就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往年時運、年景比較好,公爵大人還能從民衆的手中收上來天上金。”
“今年因爲不知名的海嘯、地震的影響使得當地漁民的收穫銳減,也難怪公爵大人會繳不出天上金。”
“我們海軍如今負責收取天上金的事情,總歸是要和天龍人收取天上金時期有所區別的吧?”
“我看,您要不要給繼國大將打個申請,免了這個公國的天上金?”
羅深受羅西南迪的影響,是一個善良的年輕人。
說起來.鬼蜘蛛他們在史瓦洛島遇到的麻煩倒也不是什麼強大到難以匹敵的海賊,僅僅是因爲他們收不上天上金這一件事情而已。
史瓦洛島的實際統治者,名爲太悟,是一位公爵,而這個島嶼,則是他的封地。
太悟公爵在面對海軍前來收取天上金的時候表現的非常的順從,從主觀上來說,也算得上是極盡配合了,但是真的到了繳納天上金的時候,這位公爵則是開始哭起了窮。
直言說他沒有辦法從民衆的手中收取天上金,話裡話外都是在爲普通的民衆考量,言說如果那些人繳了天上金,就會有許許多多的人生活難以爲繼,在這樣的惡劣環境當中沒有辦法繼續生存。
面對鬼蜘蛛,太悟公爵也是直言自己能力不足,希望海軍能夠自己動手收取足額的天上金,他作爲公國的國主,則會全面支持海軍本部的行動。
太悟公爵的話,等於是將事情一股腦的推到了海軍的頭上,但是鬼蜘蛛這一次出行帶的人也非常有限,再加上他對這個公國的瞭解有限,讓他來負責做這種事情,鬼蜘蛛根本就玩不轉。
在和太悟公爵的談判之中,鬼蜘蛛落入了下風,不過太悟也並沒有繼續給鬼蜘蛛難堪的打算,最後還是給了鬼蜘蛛一個結局方法。
如果海軍本部沒有辦法從民衆的手中直接收取天上金的話,那就讓海軍本部寬限他一年,明年的這個時候,必然會將天上金如數奉上。
太悟的話雖然說的好聽,但是聰明人都知道,這不過是他的“緩兵之計”罷了,今年有“年景不好”爲藉口拒絕繳納天上金,明年同樣可以有這樣、那樣的理由。
說白了,無非就是太悟公爵欺負鬼蜘蛛這些人“不懂業務”。
至於說羅
當他親身漫步在鄰鎮這荒涼的街道上,感受着這裡蕭瑟沉寂的氛圍,他還真的信了太悟公爵的話,希望海軍能夠做出一些讓步。
倒不是因爲羅吃裡扒外或者是其他什麼,僅僅只是因爲羅想起了自己還是平民的那一段時光,將心比心之下,纔有了這樣的建議。
羅的內心當中有這樣的想法,實屬正常。
但是作爲海軍而言,他們卻是絕對不能夠就這樣灰溜溜的從這裡離開。
“羅,你想的太簡單了。”
“這裡不僅僅只是免除他們一年天上金這麼簡單而已。”
“事關我們海軍的威嚴,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夠妥協,這個口子一旦打開了,會有數不盡的麻煩等着我們!”
鬼蜘蛛是一個沉默寡言,脾氣火爆的中將,在其他海軍的眼中,這是一位不苟言笑難以親近的中將。
事實上,也確實是如此。
如果此時和他說這一番話的人不是羅,而是其他人的話,他早已經呵斥出聲了。
之所以還能夠平心靜氣的和羅講這些,不單單是因爲羅是戰國元帥的義孫,更重要的是羅是一個極爲有天賦的年輕校官,假以時日,羅必然能夠成爲他們海軍的支柱。
鬼蜘蛛看重羅這個年輕人,因此才耐着性子打算好好的教教這個年輕人。
羅早早的就脫離了唐吉坷德家族的鉗制,成爲了海軍的一員,這既是一件好事同樣也是一件壞事。
在多弗朗明哥的手下,羅能夠見識到這個世界上面所有的惡,他能夠堅守本心保留一份善良的情況下,也會對人性這種東西再無濾鏡,腦子裡面不會再有天真的想法。
但是如今的羅早早就回到了海軍本部,在相對“溫室”的條件下成長起來,這讓他對人性這種東西多了一層希冀,覺得這個世界上面終究還是好人多一些。
畢竟在他看來,海軍本部那些和他相熟的將官、同期、夥伴、都能夠算得上是好人,但是他卻是忽略了別人對他的好,不完全是對他個人的,更多的,是衝着他的義父還有名義上的爺爺去的。
“數不盡的麻煩?!”
“鬼蜘蛛中將,您說的,會不會太過於誇大了一些?” 年輕的羅顯然沒有鬼蜘蛛老道,略顯稚嫩的臉上也是流露出了一些疑惑之色。
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身旁的羅,鬼蜘蛛輕輕嘆了一口氣:
“如果我真的如他所說,向大將請求了,大將萬一答應,這就等於是開了一個壞頭。”
“史瓦洛島能夠因爲年景不好拒繳天上金,其他北海的國家呢?!”
“其他的國家會不會因爲看到史瓦洛島憑藉着‘年景不好’躲開了天上金,而有樣學樣呢?!”
“難道我們海軍只允許史瓦洛島這一個地方‘年景不好’嗎?”
“收取天上金這種事情,本就需要雷霆手段,一旦開了這樣的口子,就再也受不住了。”
“你再想想。”
“今天來收天上金的中將是我,如果換一個人呢?”
“不是我自誇,海軍本部當中這麼多中將,絕對不是所有人都像我這樣。”
“有沒有中將因爲貪財、貪色而被國主收買?上報給大將託辭說‘年景不好’。”
“哪怕是繼國緣一大將明察秋毫,但是以後呢?!”
“幾十上百年後,海軍本部總要維繫下去,那時的大將是不是能夠像繼國緣一大將那樣呢?!”
鬼蜘蛛想得很多,在和羅說這番話的時候也是一副語重心長的模樣,看得出來,他是真的想要教會羅一些東西。
細細的聽着鬼蜘蛛中將的分析和解釋,羅先是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頗有些天真的問道:
“中將,實事求是不就可以了嗎?”
“您說的,終究不過是推斷的臆測罷了。”
“我們爲什麼不看看眼前的這番光景,然後再做出我們的決斷呢?”
“如果您如實將這裡的情況上報給繼國緣一大將的話,想必以他的良善,絕對不會忍心看着普通民衆因爲天上金而遭難的。”
“我們海軍從世界政府的手中奪來了這一份‘工作’,不就是爲了尋求真正的正義嗎?!”
羅也算得上是才思敏捷,是一個聰明人。
他從鬼蜘蛛的思維之中跳脫了出來,繼續勸說鬼蜘蛛。羅能夠認可鬼蜘蛛說的那些,在未來的某個時候真的有可能會發生。
但在那之前,如果他們海軍真的就在史瓦洛島強徵天上金的話,普通民衆的生活難以爲繼就會是“立刻就要”發生的事情了。
羅不想看到那一幕,也不想看到因爲海軍的關係,導致民不聊生。
“實事求是.”
“呵呵,真的是像你這個年紀的小鬼能夠說出來的話。”
和羅說不通,鬼蜘蛛的耐心也已經被漸漸消磨。能夠和羅說這麼多,他自覺已經做到了身爲一箇中將提攜後輩的職責,既然羅沒有辦法了領悟,那麼他也不想繼續說什麼。
淡淡的刺了一句之後,鬼蜘蛛不再言語。
羅也是感受到了鬼蜘蛛心態的變化,也是默默的閉上了嘴,不過僅僅只是閉嘴而已,他不會就此改變自己的想法。
一行人正朝着海港走去,街邊一間民居的大門忽然嘭的一聲打開,一道黑影直接是從門戶之中急速翻滾而出,倒在了街道中央。
鬼蜘蛛一行人腳步稍頓,目光一凝,發現那個從民居之中翻滾而出的黑影居然是一個十八、九歲的小青年,男人嘴角帶血,穿着一身單衣,努力坐起身,而後滿臉忿恨的朝着門內望去。
此時,正有兩個身穿棉服的魁梧漢子,手中拖着一籮筐沉甸甸的魚獲,朝着屋外走來。
“小西格,你爹幹活的時候偷閒耍懶,這個星期的分貨,你們家沒有資格拿。”
“你也別用那樣的眼神看着我們,這都是東家的意思。”
那倆漢子目光掃了一眼鬼蜘蛛等一衆海軍,眼神稍有閃躲,不過他們似乎也是沒有忘記是來做什麼的,朝着地上的那個小青年開口道。
說完,也是不顧西格那噬人的眼神,自顧自的拖着魚獲離開。
沉重的魚筐在雪地之中留下了一道長長的雪痕。
鬼蜘蛛撇了一眼那名青年,正準備擡步離開,身旁的羅卻是匆匆走上前去,好心地將青年攙扶起身。
然而那名被稱爲小西格的青年卻也不領情,起身之後一甩臂膀,用像是看仇人一樣的目光颳了羅一眼之後,朝着那兩漢子啐了一口之後,才朝着自己家緩緩走去。
“嘭!”
在一衆海軍的注視下,狠狠的關上了大門。
羅一臉懵逼,直到小西格離開,攙扶對方的手還虛停在半空之中,對方離開時的眼神讓羅記憶猶新,那種從心靈深處透露出來的厭惡和憎恨,是羅從未有見到過的。
“這”
羅張了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鬼蜘蛛深深看了一眼身旁的羅,眼皮子微微一垂,忽然有些沒頭沒尾的開口道:
“那個眼神你感到很陌生是吧.羅。”
“不過我倒是有些熟悉”
“看樣子,天上金應該是已經有人在幫我們準備了!”
“這倒也省的麻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