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7章 圖窮匕見(四)

與此同時,萬國各島。

“嗚嗚、媽媽,媽媽…不要啊,我們還不想死!”

“天啊,大家快跑…靈魂使者們瘋了!”

“不要,把兒子還給我…求求您了,我們纔剛剛上交過1個月的時間啊!!”

蛋糕島、可可亞島、果醬島等等,整個萬國的33個島嶼,在加爾默羅將黑暗燃燒時,皆是發生了令人恐懼的變故…平日裡就居住在「納稅屋」內,通體漆黑、提着黑色籃子,負責收集居民們每半年交納1個月壽命的「靈魂使者」部隊,毫無徵兆的出動了。

凡是祂們走過的地方,所有的靈魂都會被強制性的收進黑籃子中去…無論是每天會向人們打招呼的花草霍米茲,亦或是負責治安的餅乾士兵,還是有血有肉、真真正正存在的生命,都無法逃脫靈魂使者的汲取。

不論來自那個種族、是男是女,是老是少,心中是否有所恐懼,都是一樣的結果…根本沒有自願的說法,他們的壽命就這樣被肆無忌憚的掠奪着。

曾經充滿了歡聲笑語、洋溢着幸福安穩的萬國,在這一刻變成最嚴酷的無間地獄…隨着生命的氣息被掠奪,那一個個繽紛耀目、充滿着色彩的島嶼暗淡下去,到處瀰漫了哭泣、哀嚎與絕望。

失去了靈魂的花花草草們失去往日的光澤,變得漆黑無比…只需一陣海風,它們就變成漫天黑沙在天空逸散!

失去壽命的人們,頭髮變得灰白、皮膚枯萎老皺,雖然沒有直接死去,但卻連身體都直不起來,連像樣的話語都說不出來…有的只是蚊子哼哼般的不甘、怨恨與傷心。

行走在島嶼上的靈魂使者們,體型也變得越來越大,黑籃子內代表着靈魂的白色光團層層堆疊,還未死去的人們的怨恨,逐漸凝結出一層淡淡的黑暗氣息…祂們,就是靠着吸收這些東西在變大的!

人們的怨恨越重,靈魂使者們可以輻射、吸收的範圍也就越大…從一開始的周圍幾米,再到十幾米,然後擴散到幾十米、百米!

可以預見的是,這些靈魂使者,早晚會變成籠罩島嶼的龐然大物…沒有人可以阻攔,也沒有人敢這樣做!

誰都清楚這些靈魂使者的重要性,換一種說法…稱呼祂們爲女王的分身都不爲過,祂們只會聽從女王的命令!!

秩序徹底崩壞後,人們能做的只有倉惶的逃離島嶼,可同樣沒用…萬國的海域是特殊的,海洋也是女王的化身!

“夏洛特·玲玲,你這個惡魔!”

“快看,那不是22女、23女的夏洛特·戚風、羅拉嗎?她們爲什麼沒事…我們只是養料嗎?!”

“反正怎麼都是死,老子就算死也要拉她們一起!!”

軍艦也好、商船也罷,只要一離開島嶼,就會遭到大海的攻擊…連最後的退路都被斷絕,活着的人們紛紛將矛頭指向了夏洛特家的成員!

正從靈魂使者處跑來的兩個她們,還沒弄明白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變故,就看到臉色扭曲、狀如惡魔的人羣瘋一般的涌了過來…失去了護衛的她們,被嚇得小臉煞白,一邊後退一邊解釋:“你們不要過來啊!斯納蒙姐姐的靈魂也被收走了,我們也是受害者!”

“閉嘴,不要再騙我們了…臭丫頭!”

“快,別讓她們跑到靈魂使者那裡去…”

“殺,殺了她們…”

沒有人理會她們的辯解,在死亡的恐懼下,人們憤怒的宣泄着壓力,渾然不顧這只是兩個才6歲的孩子…不是他們殘忍,而是更殘忍的事情他們先前就見識過了,比如尚在襁褓中的嬰兒,直接變成小老頭這種事!

唰…千鈞一髮之際,身形高挑、有着一頭波浪白髮的斯慕吉出現:“你們這些賤民…竟敢對我的妹妹動手,去死吧!”

噗嗤、噗嗤…不等靈魂使者到來,手起劍落的斯慕吉就將人羣切得七零八落,鮮血滿地。

換做平時人們會因爲畏懼死亡而退去,但已經無路可退的他們,卻帶着猩紅的雙眼,悍不畏死的衝了上來!

“快點,我們走…回「蛋糕島」的城堡!”

緊咬紅脣的斯慕吉一把攬住兩人,頭也不回的離開,卻還是忍不住喃呢一句:“媽媽…你究竟在做什麼啊?!”

蘋果海。

“媽媽,你究竟在做什麼啊…”

好不容易穿過到處肆虐的天災,還未來得及看清籠罩在漆黑中的母親,卡塔庫慄就看到了那發生在扭曲黑暗中的一幕幕慘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纔會讓媽媽親手毀滅自己建立的國度?

“唯有用愛,點亮光明…”

充滿着希冀與祈望的歌聲,與的聖潔光輝的一同到來…目光轉動的卡塔庫慄,心中的焦急漸漸平復下來,讓他眼中露出些許無奈:自己竟被敵人鼓舞了,那個歌唱着“愛”的女性,這一刻確實是完美無瑕的,有種令萬物共輝的耀目!

必須要做點兒什麼,起碼也要到媽媽的身邊去…只是自己如今傷勢頗重,對面還有敵人,雷格會讓自己過去嗎?

“漫漫路途,荊棘遍佈!”

在史黛拉的再次開口歌唱下,移開目光的卡塔庫慄望向了圓盤邊緣的雷格,他的視線傳來些許意外,還有一些同情,竟然沒有任何阻攔他靠近媽媽的意思!

“光芒消逝,永不閃耀!”

痛徹心扉的絕望高音緊隨其後響起,連綿不絕的黑暗如漫天黃沙一樣飄散開來,散發出白色的光芒…那些扭曲在黑暗中的畫面,在波動的漣漪中持續着,可以清晰的看到靈魂使者們的變化:祂們手中黑籃子裝着的白色靈魂球體,被吸收了!

在史黛拉歌聲干擾下崩潰的天災們,得到補充後變得更加盛大了…加速降落的火焰隕石與自海底噴出的沖天火柱,第一時間命中被保護着的圓盤舞臺。

七彩電光屏障泛起的波紋中,頌着“阿里路亞”的讚歌也更加宏大,黃金鐘盪出的天籟之音宛若一雙無形大手,緩慢而堅決的將隕石和火焰推開!

連綿成峰的倒立冰錐們恰到好處的動了,它們穿過隕石與火柱被盪開的空隙,帶着嫋嫋白煙狠狠撞擊在電光屏障上,在上面留下一道道崩開的裂縫。

“生命之路,意義非凡!”

腳步邁出的史黛拉身邊環繞起無數金沙,在黃金鐘基座邊緣停下的她,金色秀髮在輕舞飛揚中將金沙揮灑天穹…泛起星芒點點的金色沙子,很快填補到屏障裂開的縫隙中,並在光芒流轉下將它變得星光四散,美輪美奐。

“永不閃耀!”

在靈魂白光的忽閃忽滅中,唱着終焉絕望的加爾默羅,也被走了一半的卡塔庫慄看到…明明見聞色已經預見了,但自己還是不信,非要親眼看到才肯死心!

這哪裡是媽媽,根本就是另外的人…她有些熟悉的陌生,好像在哪裡見過?

腦袋亂成一團的卡塔庫慄,一時之間想不到在哪裡見過,只是下意識的問出一句:“你,究竟是誰?!”

卡塔庫慄的疑問沒有迴應,加爾默羅甚至沒有對他多看一眼,籠罩在若隱若現黑暗下的她,湛藍的眸子中絕望瘋狂蔓延:“共同融入…”

“黑暗之中!”

與加爾默羅進行了對唱的史黛拉,瞳孔則滿溢希望…但整個身軀卻變得搖搖欲墜,如果不是身後的科林及時用星沙將她扶住,這場靈魂能量的對撞恐怕就直接結束了!

就算他們集合三個跟靈魂有關的能力者,調集了所有供克莉斯多吸收的營養液,亦有數萬人甘願將情緒轉爲靈魂之力…卻依舊不是加爾默羅的對手。

情況已經很明顯了,她將整個萬國都獻祭了…33個島嶼的靈魂加起來會有多少?幾百萬,還是上千萬?

“如果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徹底將雷格一方壓制住後,加爾默羅身邊的黑暗更加濃郁了…散開的黑暗吞噬了火焰、冰錐、毒霧等等,凡是一切可以帶來光亮的事物,被失去了應有的光輝。

唯一存在的,只有那在黑暗中搖搖欲墜的星沙屏障…被無視的卡塔庫慄同樣是黑暗中的一員,想要衝破黑暗搞清楚這一切的他,被無情的奪取着壽命。

“原來如此…”

“照片,是那個照片啊…”

“你就是修女「Mother」,一切都是騙局啊!”

終於想起她是誰的卡塔庫慄,在黑暗中逐漸沉淪,哪怕他有能力逃開也不想動…但對唱的歌聲還是響起,即使是在這種絕對沒有勝算的局面下:“世界——是艘方舟!”

於是救贖到來了,一片金光燦爛中,卡塔庫慄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拽住,再次張開眼睛時…就來到了金色圓盤的內部,先前還搖搖欲墜的星沙屏障竟也穩定了下來。

原因大概是那枚戒指吧…卡塔庫慄第一眼就望見了,那是史黛拉捧在掌心上方的「幸運戒指」!

這個世界上的確有奇蹟,幸運果實做成的戒指先前就發揮過一次作用…那是由韋柏帶着,將凱多送去劍山島的時候。

或是自信,或是沒反應過來,不管如何…它確實完成了最重要的一步,如今這個承載着“幸運”的戒指,又引導着史黛拉明悟了對靈魂力量更深層次的應用。

“爲什麼…”

望着史黛拉的卡塔庫慄,出聲詢問旁邊的雷格…他實在想不通,雷格爲什麼要花費多餘的力氣救他這個敵人。

“你也說了,這只是場騙局…”

事到如今,雷格也明白這指的是什麼…加爾默羅和他的情況有些相似,都是外來靈魂。

只不過名叫道森的孩童,並沒有靈魂果實的能力,但加爾默羅有,她完全可以反抗…不管她當初是大意,還是故意被大媽所吞,如今已經不重要了。

大媽之所以會建立「萬國」,來源於加爾默羅始終掛在嘴邊的理想:建造一個讓所有種族…都能夠攜手歡笑的世界。

儘管加爾默羅這樣說,只是爲了方便拐賣更多的兒童,但當時的大媽卻信以爲真…先前的黑暗中浮現的那一幕幕殘酷畫面,雷格看的很清楚。

99%的生命,都沒有逃過靈魂使者的奪取壽命…不管他們是否自願。

從費奇傳回來的資料中,或者說萬國內有一個共識…除非是自願奉獻出壽命,那隻要面對大媽時不產生恐懼,就不會被吸走生命,幾十年來一直如此。

事實也的確如此,他們離大媽如此近,也沒有被強行奪走壽命…可現在大媽在萬國的外海,其他島嶼在內海,至少也有多半天的路程!

那些人連大媽面都沒見到,甚至氣息都感受不到,就被奪取壽命,繼而被加爾默羅轉化成了靈魂力量。

這其中的根本原因是…他們都曾自願的對靈魂使者或者大媽獻出過壽命。

這其中大媽的兒女們,有的面對靈魂使者安然無恙,有的卻被無情奪走壽命…他們居住在萬國並不需要奉獻壽命,但有些卻在大媽的「思食症」中被奪走過壽命。

這些曾被奪走過壽命,又還回來的子女也沒有幸免…所以卡塔庫慄才說這只是一個騙局。

什麼所有種族攜手歡笑的萬國,他們所有人只不過是備用的靈魂養分而已…爲的只是能夠在關鍵時刻,用來對付強大的敵人罷了!

“沒有時間猶豫了,你只有兩個選擇…”

“看着萬國、以及兄弟姐妹們被加爾默羅吞噬殆盡…”

“或者和我聯手,中止這個過程!”

轉入正題的雷格,將冰冷現實擺在卡塔庫慄的眼前…突逢大變的他,並不甘心被這樣支配:“不,還有你們一同陪葬的選項!”

雷格冷冷道:“我可以不計後果的將一笑大叔、耕四郎先生,光月一族的武士,甚至是整個天之國度的力量都用上…即便無法勝利,也能兩敗俱傷!好了,你有10秒的考慮時間。”

“如果…”

“那就…”

“在指引…”

加爾默羅與史黛拉的歌聲同時響起,深沉的絕望帶着無邊黑暗壓在星光屏障上,讓它又重新泛起漣漪…10秒到了,沉默不語的卡塔庫慄看了一眼陌生的母親:“你們要保證不能對我的兄弟姐妹們出手,無論這場爭鬥是勝是負。”

“如果他們不主動的話…”

雷格直接答應下來,卡塔庫慄既悲傷,又決絕的點頭:“好,那就讓我來揹負這份罪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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