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侍劍蛻變(下)

龍池,隱劍族世代守護的神聖之池。

龍池其實並不大,直徑約爲十米,池巖的石壁雕刻有精緻細膩的花紋,池水的瘢色是紅酒般的淡紫色,長年冒着蒸蒸熱氣,淡淡的藥香味蔓延至整個石洞。

侍劍獨坐池邊,望着池水楞楞出神。

從小她便是個文靜女孩,總喜歡一個人靜靜地仰望天空,思考一些對隱劍族人來說非常奇怪的東西。

人活着是爲了什麼,爲什麼要繁衍後代,守護神劍的意義又是何在?

她不敢把這些話說給其它人聽,只是獨自思索,對於她來說,能否得到答案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段時間裡她覺的自己很快樂。

十二歲那年,一切都變了,那年,她被任爲新一代神劍待者,一個對隱劍族來說非常驕傲的職位。

但她並不喜歡……

“侍劍,小妮子,在哪裡,快給我出來。”孫冥的呼喊聲攪醒了侍劍的回憶。

穿過一道道石門,孫冥在一個水池邊看見了侍劍柔弱的身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孫冥竄到她身前,一臉的激憤。

然而,侍劍卻絲毫沒有緊張的意思,緩緩轉過身,平靜地望着孫冥道:“這是族內幾百年來的規定,沒有人可以更改。”

孫冥怒道:“什麼破規定,老子纔不管。”

“我管!”

“?”

這回孫冥又楞住了,圍着侍劍看來看去,良久,忍不住又罵將出來,“操,這他媽都是什麼狗屁理論,從侍劍變爲族長,身份一變,態度立馬就變了,怎麼不去當演員,肯定能拿金馬獎。”

“不得對族長無禮!”琴姨聽見孫冥的呼喝匆匆趕來,擋在侍劍身前。對於她來說,尊重神劍主人是族內‘侍劍’的事,她的職責全是擁護族長。

見到琴姨這個罪魁禍首,孫冥眼都紅了,吼道:“就是你這個死八婆,慫恿我家的侍劍離開,你就不怕遭天譴?”

面對孫冥歇斯底里的怒吼,琴姨怡然不懼,把站在一旁的阿囡拉到身前,道:“你的侍劍在這,我們並沒有違背族上定下的規矩,每一任侍劍都是族內最優秀的一份子。”

孫冥叫道:“我要的不是這個侍劍,我要她,”一手指向侍劍,“我要一個真心照顧我,瞭解我,包容我的侍劍;我要一個不惜自己身體,施展海神變救我的侍劍,我要的侍劍不是一個變態的職位,而是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說到後面,眼淚都快流下來。

琴姨卻視如未見,用討論工作的口吻道:“你說的這一切,新一任侍劍同樣能夠做到,因爲這是族內的規定。當初幽兒會和你接觸,也是族內傳下的規定。”

突然間孫冥冷靜下來,對於這個古怪氏族不能以平常方法對待,有時候孫冥覺的,隱劍族人彷彿除了傳宗規定,都不見有個人感情的。難道她們就沒有父母養育恩情,兄妹愛護之情,男女的愛戀之情?

見孫冥不答話,琴姨以爲孫冥理解了,淡笑道:“侍劍,帶主人回去休息吧,晚上辰時,舉行龍池洗禮。”她叫的侍劍自然是那個阿囡。

“主人……”阿囡輕喚一聲,孫冥沒動。

“下去休息吧……”

孫冥還是沒動。

“晚上還要龍池洗禮……”

“我不幹,”孫冥終於說話了,“嘿嘿,老子不幹!”

“爲什麼?”琴姨措愕道。

孫冥看了侍劍一眼,見她眼中夾雜了許多莫明情緒,笑道:“因爲我不樂意了!”

“身爲神劍的主人,在完成我族的使命之前,必需經過龍池洗禮,這是族上的規定啊!”琴姨以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他。

孫冥卻哈哈大笑道:“族上規定?”琴姨拼命點頭,“那幹我屁事?”又道:“你們覺的理所當然的東西,對我可不是,我只是爲了幫侍劍,如今她都不要我了,我哪還有心思搞什麼龍池洗禮。”

現在輪到琴姨和阿囡發怔了,只有侍劍比較清楚孫冥的想法。

“這,這……”琴姨有點不知所措,“怎麼可以不參加龍池洗禮呢?”

孫冥補充道:“不單是這洗禮,洗禮之後你們的那什麼使命,我也不參與。”擺擺手,“完全不理。”

洞內霎時安靜下來,氣氛變的頗爲古怪。除了侍劍,琴姨和阿囡都是一副失神落魄的樣子。

見時機差不多了,孫冥好整以暇地道:“其實這事也不是不能商量……”在琴姨期待的目光中,他接着道:“只要你把侍劍還給我,你們族的麻煩事我全都攬下。”

“不行!”琴姨回答的相當堅決,“族長和侍劍絕對不能是同一個人,這是族上的規定,誰都不許更改。”

孫冥緊皺眉頭,他感覺到了事情的麻煩,因爲他突然間領悟到,對於琴姨來說,進行龍池洗禮是遵守族上規定,族長不得兼任侍劍也是族上的規定,這兩者間根本沒有哪個重要的問題。這樣一來,孫冥便等於失去了要脅的重要因素,以重脅輕。

事情在這遇到了瓶頸,琴姨不肯妥協,孫冥也不會放棄。就在這時,這事的主角侍劍終於開口了,她深深地望了孫冥一眼,好似決定什麼般,道:“琴姨,把族宗中關於神劍那部分內容告訴他吧!”

琴姨微微一怔,想要說什麼,侍劍阻止她道:“就當做是交換條件好了,這件事他應該非常有興趣的。”

孫冥狐疑地瞥了她一眼,以侍劍對自己的瞭解,這有興趣一事孫冥還真的有點好奇。

見族長已經決定,琴姨不再多說,定了定神,道:“根據我族的族宗記載,要想成爲神劍的擁有者,他首先必需要擁有能夠容納神劍的精魂,然後才能和神劍融爲一體。”

孫冥不懂了,問道:“什麼叫做容納神劍的精魂?”

琴姨道:“其實在海人中流傳的赤淵流雲神劍,乃是洪荒時期一種海中霸王的血液,只有供奉它的海族人才能吸收。所以,神劍是血液,而海族人的軀體便是精魂。”

這下孫冥更蒙了,道:“意思就是隻有海族人才能吸收神劍,可我怎麼會是海族人呢?”孫冥記的非常清楚,自己從小到大完完全全是個普通人,絕對不可能擁有那什麼海族軀體,除非……

他想起了五年前,參加海族社的那次死亡探險,那一次,所有人全都遇難,只有他奇蹟般的活了下來,而且,從此染上了衰竭病毒。除此之外,當初小北首次對他改造時,兩人曾有過這麼一段對話:

小北:我明白了,你體內的那股清純之氣並不是那血液病毒,而是星之海洋。

孫冥:星之海洋?……那又是什麼東西?

小北:具體是什麼我不清楚,不過和你們組織一直在研究的海人有密切關係,你在驚寂之海染上血液病毒的同時,星之海洋竄入到了你的體內。

……

回想到這,孫冥猛然擡頭,叫道:“照這樣說,這世上真有海人的存在,而星之海洋就是海人的顯著特徵了。可那東西怎麼就能融入到人類的身體裡呢?還有,我怎麼會染上這東西的?”

這個幾個問題沒人有回答,忽然,侍劍想起什麼般,說道:“五年前,帝君頒下全面攻城的命令,天懲者內八大氏族的所有戰士都派了出去,連幾十年未出手的帝君也親自出徵,戰鬥打的異常激烈。經過幾百年的休生養息,我們天懲者的能力有了長足的提高,很快,四大轄區耗費近百年修建的城牆被攻捅了個大窟窿,可是,當大家都認爲將要一舉破城時,帝君卻發出了退兵的命令。島內所有人都想知道原因,但帝君對此卻從未解釋過,於是很多人猜測,帝君當時下令攻城,並非真是想攻破城牆,而是想掩飾一些其它東西。”

“你是說帝君爲了給我下毒,發動了一場驚震全大陸的戰爭?”孫冥徹底傻眼。

侍劍搖頭道:“我不知道,”一頓,道:“如果你想弄明白,先進龍池洗禮,順着我族的使命,再去尋找答案吧!”

現在孫冥的腦袋亂轟轟的,當初他正是出於對海族,這一神秘古老的存在感興趣,方纔加入海族社參加了那次探險。如今,一切的秘密彷彿都落到自己頭上,說不心動那是不可能的。但孫冥又非常清楚,一但自己妥協便會失去侍劍,爲了這些虛浮的東西而失去侍劍值得嗎?

孫冥朝侍劍望去,恰巧侍劍也一直在看着他,兩人眼神在空中碰撞,擦出莫明的火花,侍劍冷漠的眼神忽地一顫,撇過頭,再不敢看孫冥一眼。

孫冥剎那間有了決定:不值得!

回想起侍劍過往總總的好,孫冥已經習慣了有她在身邊的日子,那絲絲入微的照顧,那全心投入的關心,這都是孫冥現在不可或缺的。至於對未知事物的好奇,對自身奧秘的探尋,孫冥微微一笑:那都是年青人乾的事,我已經老了!

於是,孫冥篤定地道:“不用再說了,侍劍跟我走,我就幫忙幹活,用付出得到收穫,除此之外,其它的都別談。”堅定的眼神,帶着無窮的魅力,光芒四射。這一刻,再寒冷的心都要融化。

“不行!”琴姨卻彷彿根本不知感動爲何物,說的比孫冥還要堅定。

孫冥快要抓狂了……

幽幽一聲長嘆在洞中響起,侍劍夾雜萬般含意地嘆了口氣,道:“我的族長身份不可能廢去,也不可能兼顧侍劍,這是族上的規定。不過……”

“不過什麼?”孫冥整個心都提到嗓子眼。

“你進龍池洗禮,並幫助我族完成使命,做爲隱劍族的族長,我願意和阿囡一起輔佐你。”

和阿囡一起輔佐?孫冥眼神一亮,叫道:“意思就是不會離開我?”

侍劍忽然微微一笑道:“嗯!”

這一刻,孫冥彷彿自己身處天堂,那便是天使的微笑。或許在擁有的時候並不覺的,但快要失去時他才懂得要珍惜。見孫冥心喜若狂雀躍失態的可愛模樣,侍劍眼中閃過一抹笑意,內心最深處隱約也鬆了口氣:考驗通過!

自己高興了一陣後,孫冥纔看着侍劍,大笑道:“跟了我你儘管放心,一定會讓你幸福的!”一個跨步便要過去抱她。

侍劍卻反常的往後一退,避讓開來,平靜地道:“現在我的身份是隱劍族族長,請您務必記得。”

孫冥稍是一怔,倏地,開心大笑起來,高興地道:“這纔對嘛,你這麼漂亮的美女,不擺擺架子哪像話。”一頓,道:“趕快,趕快,龍池洗禮什麼時候開始,如今火海洗禮老子都不怕。哈哈哈……”

不羈的笑聲在洞內來回震盪,顯的格外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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