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未央殿上

李錚沉默無語,良久才道:“我可以應下。”

董卓猛地舒了口氣。

“長安城畢竟還有幾萬兵馬駐守,若是能兵不血刃,那是再好不過。再說了,能平白得一房妻妾也不錯。不過老傢伙,我得告訴你。即便如此,我也不會給你太多的優待。我涼州有涼州的規矩,最多給你個牧場、農場,讓你養老。你們董家的人,有才能的,我會重用,沒有才能的,我絕不徇私,如何?”

董卓聞言,卻是讚許不已,點頭道:“老夫這年紀,不正該到了養老的時候嘛。就這麼辦吧!”

兩人相視,又是一陣大笑。

“那麼我的乖孫女婿,叫一聲姥爺聽聽?”

李錚的臉,立刻就僵住了,道:“老傢伙你這是妄想!”

見狀,董卓又暢快的笑了,道:“小子,你說城中的那些混蛋,是不是正愁的不得了呢?他們恐怕萬萬想不到,會是眼下這個情況吧?”

“那是一定的。”李錚笑了笑,道:“如果看到我與你這老傢伙在這裡吃喝閒聊,恐怕都要吐血而亡。”

笑罷,李錚言語一轉,卻道:“我知道你還有個親侄子,叫董璜是吧?你...”

“爲什麼不考慮把一切傳給他?”董卓笑眯眯的接話道。

李錚頷首:“雖然不是你親子,但也是你親大哥的兒子,血脈最近。”

董卓搖了搖頭,笑道:“他沒那個本事。如果老夫準備把衣鉢傳給他,把他推到風口浪尖,那是害了他,連一線生機都沒了,而不是爲他好。”

說着,看了李錚一眼,面露霸氣,道:“若是這小子爭氣,便只有你小子三分能耐,老子也今晚上也不會吃飽了沒事幹,出來見你!”

說着,嘆了口氣:“如果這世上沒有你小子,老夫死後,雖有夷三族之危,他畢竟位卑,藏在幕後,還有一線生機,總有能逃脫的機會。但若是將他推到前臺,那是必死無疑呀!不過這世上出了你這麼個混小子,老夫就有了選擇的餘地。我把這一切還給漢室,還給世家大族,他們還是要殺我,吃我的肉,啃我的骨頭,滅我全族。但老夫把這一切給你,嘿嘿,讓他們吃狗屎去吧!”

李錚怔怔的看着董卓。

這人雖老,雄心壯志不在,但心裡卻明白的緊。

其實他早就看到了自己的身後事,甚至都已經在做安排了。對於一個人而言,尤其是這時代的人,保全傳承,總歸是要放在首位的。

想想後世歷史上董卓極其家族的下場,李錚不由微微搖頭。董卓雖然厲害,但畢竟出身武夫,玩陰謀詭計,總歸不是王允這些人的對手啊。

想到這,李錚呵呵一笑,道:“老傢伙,你做了一個最正確的選擇!來,爲你的選擇,勝飲!”

“勝飲!”

董卓哈哈一笑,一飲而盡。

喝完這杯酒,董卓緩緩站了起來,一邊搖頭一邊笑道:“人老了,腿腳也不靈便了,坐這麼一會兒,站都快站不起來了...走吧小子,去安排一下,我們入城吧。”

李錚點了點頭,站起身來,笑道:“且少待片刻。”

隨即,李錚將戲志才、麾下衆將領立刻召集起來,言明瞭此事。得知這消息之後,別說衆校尉將領,便是戲志才,那張萬古不化的殭屍臉上,都露出了意外和驚訝之色。

當天夜裡,李錚隨董卓入城之後,到了相國府,董卓立刻傳令將長安城守備大軍的所有將校召集到了府上,當着李錚的面,介紹了李錚,並宣佈了自己的決定。

當下,便有不少的將校出言反對,甚至要對李錚動手。

董卓這時候便表現出了他殘酷的一面,立刻令人將這些反對者盡皆斬殺。然後便交出兵符,讓李錚派人接管大軍,掌理整個長安城的防務。

長安城改弦易轍,可謂順風順水,這一夜很平靜,平靜到任何人都沒有一絲察覺,但長安城竟已經易主!

卯時,大朝會。

正值八月末,卯時的天色,已經微微泛明,東方的天際一片魚肚白。宮中的大道上,熙熙攘攘的官吏行色匆匆,時不時有一隊隊甲士來回巡邏,或者有宮中太監,正在打掃清潔。

李錚一身披掛,按着腰間的赤霄劍柄,與董卓並行。急匆匆的官吏們看到董卓的背影,便像是老鼠見到貓一樣,立刻繞道而走。

李錚面露不屑,笑道:“這些人也配做官?都是些酒囊飯袋!”

董卓深以爲然:“如果不是這些人,大漢朝能走到現在這一步?”

“這倒是。”李錚哈哈一笑。

來往的官吏或有精明着,已經略微察覺到一絲絲不尋常。與董卓並行的那員年輕的將領,說是董卓的部將,肯定不對。是部將,就不能與董卓並行,須得落後幾步,以示尊敬。

但若不是部將,那又是何人?

還有宮中的來往巡邏站崗的甲士,似乎與以前也有些差別。不過天色仍顯昏暗,看之不清。

隨着未央殿門口的太監一聲傳喚,大朝會開始了。

殿外的官吏們,按照地位官職,分文武,列成兩列,緩緩入了殿中。

便聽到齊齊一聲‘拜見天子’,董卓與李錚緩步走進了大殿。

擡目,李錚便看到,殿中的官吏對着龍榻上的小皇帝躬身一拜,隨即各自在兩側跪坐了下來。

“董相國駕到!”

太監又是一聲高呼,所有的人,包括小皇帝,都把目光齊齊集中到了殿門口。

面對這些或是畏畏縮縮,或是滿含惡意,或是冷漠鄙視的眼神,不論是董卓還是李錚,都好似沒有感覺到一樣。

這些人也就這本事,除了用眼神表示自己的憎恨,他們還會什麼呢?

兩人並行上前,在諸多朝臣和小皇帝奇怪的眼神裡,到了陛階之下。隨即董卓稍稍對小皇帝拱了拱手,轉過身來,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坐到自己的那個特殊的位子上。

而李錚,肆意的打量了小皇帝一番,在小皇帝眼睛都快冒火的時候,施施然轉身,與董卓並立。

“天子、諸君!”

董卓微眯着眼,胖胖的臉滿含笑意,道:“今次朝會,本相國有大事宣佈。”

說着,董卓伸手一指旁側的李錚,道:“在這之前,容老夫爲大家介紹一個人!”

“這位將軍,就是我大漢朝的柱石,靈州候、涼州牧、徵西將軍,李錚李重霄!”

轟隆!

好似一聲驚雷,霎那間,震得殿中所有的人都暈暈乎乎的。

好多官吏都張開了嘴巴,腦子一片空白。

王允從來都不漏聲色的臉上,終於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他瞪大了眼,使勁的打量李錚,最後目光在董卓和李錚身上來回巡視良久,微不可查的嘆了口氣,臉色瞬間就灰敗了下來。

李錚嘴角一翹,按劍上前一步,虎目精光四射,將滿朝文武的神色,盡皆收在眼底。

“大膽李重霄!”

忽然,一聲暴喝從旁側傳來,一員將領打扮的中年人跳出班列,指着李錚大罵道:“你區區一個外官武將,竟敢帶劍上殿,這是謀反!左右何在,還不將此賊拉出去斬首示衆!”

“你是誰?”

李錚好似看白吃一樣的眼神,看着那人,問道。

“本將軍乃是執金吾士孫瑞!”

那將領昂首挺胸,神色傲然,藐視李錚。

“執金吾?”李錚笑了笑,面色忽然一厲,喝道:“來人,把這人拖下去梟首!”

便見殿外走進來一隊甲士,士孫瑞一臉冷笑,偷偷瞄了眼董卓,見董卓沒有任何反應,臉上立刻露出幸災樂禍的神色。

然則王允等人,卻一臉憂色,看了看那隊疾步而來的甲士,又看了看董卓,再看了看李錚,最後還看了看小皇帝。

然而,出乎士孫瑞和大多數官員意料的是,那隊甲士卻到了士孫瑞身旁,其中一人一腳踢在他腿彎。士孫瑞一個不防,猛然便跪倒在地,旁側兩個甲士便上前,將之臂膀反手一押,拖着就往殿外走。

士孫瑞猛然反應過來,一邊使勁掙扎,一邊大罵:“反賊就在殿上,爾等抓我作甚?!都瞎了眼嗎!?”

“不是他們瞎了眼,而是你瞎了眼。”董卓這時候淡淡道:“也不看看這些甲士有何不同?”

聽到這句話,所有人才將目光集中到甲士身上,才發現,這些甲士的盔甲樣式,根本就與大漢朝的不一樣!

連他們的氣質,對於羣臣而言,都十分的陌生!

他們不是以前的甲士!

“且慢!”

這時候,王允執着笏板跨出一步,肅然道:“敢問董相國、李涼州,執金吾有何過錯,非要殺他不可?執金吾乃是朝中重臣,便是有罪,也該天子裁決纔是,兩位越俎代庖,恐怕不妥吧?”

說着,還拿眼色瞅了瞅小皇帝。

若是尋常時候,面對尋常的甲士,即便是董卓的手下,聽到有朝中大臣反對,也會立刻停止,以待後續。

但現在,皇宮中的甲士,完全換成了涼州兵,他們只聽李錚一個人的話,對於王允的阻止,根本就不在乎,只管拖着那士孫瑞,就往殿外走,旁側的一個兵卒,已經拔出了腰間的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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