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這幅畫起一個名字？葉子夏怔了怔，“我來起？”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接到這麼重要的一個任務。
她看向對面的男子，抿了抿脣。
陳季的表情非常溫和，看起來似乎並沒有太多的在意，他笑着點頭：“對，既然這幅畫我沒有起名字，而它現在已經是你的了，你自然有權利起。”
葉子夏的目光微動，猶豫了一下，才點點頭。
陳季看着她，表情露出一抹鼓勵，“更何況，你可是比我更愛它，爲了它，你幾乎失去性命。是你，給了它新的生命。”
病房內，隨着兩人的沉默，變得安靜起來。
葉子夏看了他很久，眼底裡隱隱浮現一模淚花，喉間酸澀。那一刻，他說話的姿態，說話的語調，那眼角眉梢的溫和，全都⋯⋯讓她心生恍惚。
好像⋯⋯好像⋯⋯
葉子夏看着陳季，彷彿透過他看到了時光裡的另一個人。
真的好像。
甚至她偶爾看着他，都覺得好像那個記憶裡的人沒有走，還在她的身邊。
“想好了嗎？”
陳季忽然出聲催促。
葉子夏回過神來，忽然笑着說：“《永別
》，好嗎？”
聽到這個跟這幅畫似乎毫無意義的名字，陳季目光微微一動。
然後，他對上葉子夏的目光，低聲笑道：“這名字⋯⋯爲何？”
葉子夏依舊看着他，目光堅定不移，只是那目光，卻微微有些恍惚，她脣角輕輕勾起，低聲道：“因爲⋯⋯是一場夢，也是一場永別的夢。”
一場夢，隨着他的離去，再也沒有圓滿的機會了。
那夢裡，沒有了他，就再也不會完整了。
從此以後，夢裡美景依舊，卻每每醒來，滿眼淚水。
“這裡曾經是我最夢想的地方，我想有這樣一個家。只可惜，那個人卻已經消失了。”
葉子夏說着，已經滿目淚水。
真希望他還在，在她能夠自由奔跑的時候出現，然後他們就能一起去看風景，去走過很多的地方，見很多的人，自由的，畫很
多畫。
在每一個地方，用畫記錄心情，記錄風景。
“你想他。”
陳季的語氣太過肯定，讓葉子夏一時間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文通，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需要回答。
片刻後，她還是點了點頭，“嗯，很想。”
“會想多久？”陳季又問。
葉子夏愣了愣，抿了抿脣，聲音恍惚，“很久，很久。我也不知道會有多久，也許是一輩子吧。”
聽到一輩子三個字，陳季抿了抿脣，然後搖搖頭笑了，“不會的，一切的感情和思念都會有一個期限。”
“你確定？”子夏的眼淚順着眼角滑落，眼底裡的悲傷染上了一抹希望，“那就好，我等那一天的到來。”
那個少年，離開了很久了。
可記憶，卻一天比一天更鮮明。
陳季看了她好幾秒，然後才閉了閉眼，上前去遞給她一張紙巾，安慰道：“如果你是這麼希望，那麼終有一天，會的。”
葉子夏擦掉眼淚，擡眸看向窗臺上的那幅畫，點點頭，重重的點頭。
“好了，別哭，我們來想想下一幅畫畫什麼吧？”陳季露出溫和的笑容，笑容淡淡的，卻讓子夏的心頭微微泛暖。
陳季說：“畫毀了那麼多，你得想辦法畫回來，彌補庫存。”
“有道理⋯⋯可我想不出來畫什麼了，我的腦海裡一片空白。”葉子夏看着陳季，眼底裡是一片茫然。
“沒關係，你看我畫。”陳季低聲說着，然後就從背後拿出來那個巨大的畫板。
這時候葉子夏才知道，原來他今天揹着的那個那個大傢伙，就是畫板。
葉子夏表情怔怔的，半響後，看着陳季，輕輕點頭。
他的畫板是很簡單的款式，簡單的木色，卻非常有質感。
葉子夏看着，目光卻是再次怔住了。
這樣的畫板，跟當初那個少年的，也好像。
也是這樣的木色，這樣純粹的乾淨和原始，就像他給人的感覺一樣，淺淺的淡淡的，純粹的，那麼美好。
那時候少年告訴她，畫板是他自己做
的。
而在他小時候，是他發父親，親手給他做了一個這樣的畫板。是父親告訴他，世界上還有畫筆這種東西，能夠將這個世界更真實更美麗的呈現在人的眼前，成爲最好的封存。
是他的父親教會了他這樣好的一個方式，安安靜靜的描繪。
可後來，父親永遠的離去了。
他將那畫板小心翼翼的使用，卻還是壞了。於是，他就學着父親的樣子，嘗試着去做，一次次的失敗，一次次的受傷，他的手傷痕累累，卻終究，還是學會了。之後他做了自己的第一個畫板，第二個畫板，還有了後面的每一個。
他說，自己的技術不行，所以只能做最簡單的款式。
然後，他⋯⋯做了一個，送給葉子夏。
子夏再次有了想哭的衝動，她看着陳季，低聲道：“陳季，我發現看着你，想他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多了。”
她的聲音很輕很低很緩和，像是飄散進了風中，一瞬間就如霧氣一樣，消散了。
陳季正在鋪展畫布，動作頓了頓，似乎是沒聽清，轉過頭去看着葉子夏，“你說什麼？”
葉子夏看着他，目光微微有一絲渙散，卻是搖搖頭，轉而說道，“沒什麼⋯⋯只是想說這個畫板，很好看。”
“一家店裡買的，我也很喜歡，如果你喜歡的話，下回我給你帶一個。”陳季一邊說，一邊將畫布鋪好了，然後開始拿出各種顏料，放在調色板上暈開一片色彩。
葉子夏點點頭，“好。”
然後，葉子夏不再說話，陳季也沉默下來。
他將顏料調好，然後目光認真的開始做着畫畫的準備。葉子夏看到，他光是畫筆，就有大大小小一整套，顏料更是完整的一整套。她想，這麼多東西，他背過來，一定很不容易吧。
畫畫不是一個簡單的事情，光是準備，就十分麻煩。
葉子夏看着他，終於想起來什麼，趕緊走過去拿了好幾個水杯，接上了乾淨的白水。
畫畫的時候，畫筆總要清洗過水，以前沒當這時，子夏就會如現在一般，幫助那個少年打下手，接水換水，配合默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