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曉明自知不可能照顧白千尋太久,所以對她的照料變得格外的細心,倒是有一種最後一次的珍惜。
“你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又要暈倒。”陸曉明何嘗不是一天一夜沒有心情吃飯,再加上也跟着熬了一夜,此時的他,甚至也像個病人。
白千尋搖頭:“我吃不下。”
“吃不下的話……”陸曉明突然笑了,看着她很近很近,氣息噴薄在她的手臂,而他低頭譏笑道:“那樣也很好辦,你不吃那就一直在我家待着。”
“陸曉明!”白千尋沒有什麼力氣跟他爭辯,此時只是冷眼瞪他,確實沒有什麼意義。
他說話的時候理直氣壯,深藍色的襯衫襯得他更加膚白俊朗,此時纖長的手舉起蘋果,在她面前晃了晃:“你要不要吃?”
白千尋只好投降,點頭。
陸曉明一副‘就知道你會投降’的樣子,俯首開始認真地削起蘋果,一雙專屬於國內一線珠寶設計師的手,現在玩轉起刀子來也是如魚得水。
蘋果皮就像是一條不會斷的綵帶,而陸曉明單手捏着蘋果,勻速地轉着,刀子貼近果肉和果皮的那一層慢慢分離,而他不緊不慢很有玩味。
這樣的一幕,讓白千尋看得發呆。
到底是兄弟倆啊,兩個人總是有積分行爲習慣相像的地方,特別是垂眼認真做某一件事情的時候,他們都是看似很認真,很輕鬆地,卻也細緻如廝,比女生還要有耐心。以前陸連城也經常給她和小南削蘋果皮,雖然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但他做起來總是賞心悅目。
白千尋的嘴角微微上揚,眼睛中的閃爍卻是出賣了她。
想起與那個人曾經的點點滴滴,她多想這一切都是一場夢,或是一場陸連城給她的惡作劇。現在他告饒了,她舉白旗投降了。
會不會有個角落裡,陸連城會抱着小南突然出現,笑她還真是好騙。
“千尋?”陸曉明擡頭看白千尋,見她這樣一個樣子,嘴角的笑意散去,厲聲又叫她:“白千尋!”
正在發呆的人突然一怔,然後反應過來,但是滿臉的情緒還是來不及收拾,她眨了眨眼睛,笑得略微尷尬:“怎麼了?”
怎麼了?陸曉明手中的刀子沒有保持的住,鋒利的刀口割斷了果皮,落在他的手指上,滑出一道不深不淺的口子,鮮紅色的血液很快就順着傷口的很痕跡滲透出來,而陸曉明看着她,神色認真地說:“白千尋,你如果要把我看作是陸連城,我可一點都不想奉陪下去。”
白千尋想說話,卻是說不出來。
她突然看見他手指上的血液留下,驚慌地抽出身邊得抽紙,奪過他的手指在面前驚心地皺眉,很是埋怨:“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流血你會難過嗎?”陸曉明擡首與她對視,看她的眼眶似有眼淚在打轉。
白千尋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自己該能說些什麼。
“不吃不喝,只知道哭,看來你是不準備離開我家了。”陸曉明手腕一個翻轉,將沾了血的蘋果扔進垃圾桶,接過白千尋遞過來的紙巾,簡單的擦拭:“我一點也不介意你每天躺在我家打葡萄糖。”
白千尋的眼淚瞬間滑落,她只是心酸,在失去陸連城以後,好像所有人都在變好,失去的所有人都回來了,只有那個人離開了她。
“好了好了,別哭了。”陸曉明裹了紙巾的手指,又去幫白千尋擦眼淚,他苦笑道:“我服了你了,你別哭,我這就讓人送點小米粥來。”
白千尋嘴巴一撇,眼淚很快就浸溼了他手指上包裹着的紙巾,更是控制不住,甚至哭出了聲音。
“別哭了!”陸曉明俊朗的眉眼此次蒙上怒氣,看着白千尋這個樣子,他終於決定插手這件事情了,
“你乖乖吃飯,我這就幫你把他給找回來!”陸曉明說這話,就要站起身來離開。
白千尋雖是已經透支了體力,整個人軟綿綿的,但是看見他要離開,不知哪來的力氣從牀上趴出半個身子,拉着陸連城的手臂,緊緊地拉着。
“別去!”這是白千尋說的最堅定的一句話了。
陸曉明這才覺得苦澀,白千尋哪裡來的這麼大支撐,能夠有這麼足的力氣去阻止他。而他自問,即使現在陸連城在自己的面前,他又能怎麼他呢,最多隻是打他一頓……對,陸曉明鐵了心要打他一頓。
“曉明,我不想見他,該說的話都已經說清楚了,找他幹什麼呢。”白千尋甚至因爲這個事情拜託起陸曉明瞭。
陸曉明拖着她的手臂,將她安放回遠處躺好,嘆了一口氣:“我去打電話幫你準備小米粥。”
“你不要去找他。”白千尋篤定他一定不是開玩笑的。
陸曉明輕笑:“爲什麼?”
“我們已經確定要離婚了,而這個事實不會改變。”白千尋更加鎮定地回答:“既然心都已經不在了,要他一個人幹什麼呢,與其綁架他的負擔,不如走得乾淨一點。”
陸曉明捏緊了拳頭,心頭只是一緊,看着白千尋泛白的臉色,心疼地話已經不必多說,他頓了一會,然後感嘆道:“你和陸連城,真的就能一下子斷的乾淨了嗎!”
白千尋不再說話,怔了一會看向窗外的風景。
陸曉明站起身來爲她準備吃的東西,以現在的情況,他只能說是多說無益,只要是提到有關於陸連城的事情,就一定會觸及白千尋脆弱的感情線,至於離婚嘛,陸曉明自知是不準備多管閒事的。
畢竟他的心胸還沒有大到,能夠坦然且負責人地撮合這兩個人積極的和好。
小米粥很快就送來了,香甜軟糯的小米,裡面攙了紅糖和紅豆,皆是煮的特別爛,喝在嘴裡又稠又香甜,只是喝了一小碗,白千尋便覺得自己的胃被填滿了。
渾身的細胞都開始舒展,都活了過來。
她不再哭了,眼睛變得亮晶晶的,吃了小米粥以後,臉色也稍微好看了一點,掌心也終於有了溫度。
白千尋懨懨地犯困,看得陸曉明心頭一陣發麻。
“這樣多好,身體很快就能恢復了。”陸曉明特別滿意白千尋的飯量,送來的一小砂鍋的粥,喝得不剩多少了,還有些搭配的椰子糕,爽爽q彈的一大塊,白千尋嗅了一口,雖不是很饞,但還是很滿意地吃了。
“吃完了就睡一覺,醒了以後,我讓人煮了魚湯。”陸曉明將她背後的靠枕抽掉,她便順勢躺了下去。
白千尋抓着被子,卻是沒有睡覺的意思,她看着陸曉明,十分淡定地說:“不用準備魚湯了,我睡醒了就要回去了。”
“去哪?”陸曉明緊張了一下,在他的印象裡,還是害怕放白千尋一個人太久。
特別是現在這樣的關鍵時期。
白千尋的想法異常的簡單,看着陸曉明很自然而然地說:“以我現在的身份,不想見到任何一位陸家人,而且還是,對我如此之好的你,曉明,這樣對你不公平。”
陸曉明眨了眨眼睛,不以爲然:“我覺得公平就行了。”
“可是這不一樣!”白千尋揮了揮手:“如果你再說,我會現在就走。並且消失。”
陸曉明嘆氣,他到底爲什麼要把她一定帶回自己的家裡,現在好了,他想不關心都會忍不住了。
看着很是疲憊的白千尋,陸曉明到底還是有些於心不忍,但讓她就這樣離開,他不會這樣聽話的。
“小南在醫院裡總是睡不好,爸爸的意思是,把他接回家養傷口。我的這個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你就帶着小南住下。”陸曉明已經退讓了一萬步,對於他來說,這已經是他把自己的秘密花園全部暴漏了。
現在的陸曉明,突然覺得自己在這個女人面前沒有了一點底線。
愛情啊,真的是會令人變成各種,以前連自己都沒有想過的樣子。陸曉明便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如此珍視的私人公寓,會輕而易舉的讓這麼多‘無關’的人住進來。
而他,不禁收留了陸連城的老婆,兒子,現在就連他們之間的愛情,都要去多管一下閒事。
白千尋卻是根本不爲所動,自嘲道:“我現在這個狀況,怎麼可能好好照顧小南。還是把他接回老宅,會得到更好的照顧。”
“更好的照顧?你確定不是刺激。”陸曉明撇了撇嘴巴:“最近陸連城被老爺子勒令每天回家,小南已經懂事了,小小的脾氣還是有的,你確定他能和陸連城相處愉快?”
“可那是他爸爸。”白千尋頂嘴。
“你是小南的媽媽。”陸曉明與她一樣的語氣,沒有任何的客氣,而他深邃的眼眸,更加緊迫盯人:“不管你和陸連城最後的結局如何,小南的信任,和對小南的責任,你不能就這樣撇的一乾二淨。”
白千尋不在反駁,對於陸曉明的質疑,她沉默了。
真的是這樣嗎?之於小南的愛,真的是建築在對陸連城的愛之上的嗎?白千尋突然意識到了這一點,覺得很是對不起小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