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玄的話，毫無疑問地是在提醒談晉承，周婉怡的病從前沒得治，現在也沒得治。
別說是腫瘤沒有辦法切除了，就算是腫瘤有辦法切除，周婉怡還是沒有辦法好起來的！
然而，此刻的談晉承是根本聽不進去這些話的。
顧以安能夠理解談晉承的心情，如果換做是她的話，她也聽不進去這樣的話。
醫學是依靠科學的，可是有時候也相信奇蹟。
死人都還能夠復生的，更何況是一個腦部手術？
世界上也有很多例堪稱奇蹟的手術，顧以安知道的就有不少，雖然這些發生了奇蹟的手術，在全世界數不清的手術中只能算是小得可以忽略不計的一部分，但終究也是奇蹟。
人就是這樣，哪怕是明知道奇蹟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概率是非常小的，卻還是會忍不住期待奇蹟，期待着奇蹟能夠真的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可以說，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心理。
博彩一樣的心裡，總是認爲自己身上會有奇蹟，自己會贏……
雖然人人都說旁觀者清，但是更多時候我們都是當局者迷。
身在局中的時候，想要跳出來站在旁觀者的角度分析，那簡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清玄又看了談晉承一眼，才低聲說道：“我請了美國神經和腦外科排名最前的威爾遜醫生看過婉怡的片子，威爾遜醫生說，他見過類似的兩個病人，也給這兩個病人做了手術，結果是……這兩位病人全部都沒下來手術檯！威爾遜醫生也說了，這例手術完全沒有成功的可能。給婉怡動手術，就只有兩個結果，一個是腫瘤切不完，很快就又復發，一個就是婉怡死在手術檯上。”
不得不說，周清玄的這些話，聽起來真的是讓人絕望。
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腫瘤無法完全切除，那麼這對於周婉怡來說就沒有任何用處，腫瘤切不完全又復發，只會更加麻煩，畢竟這腫瘤生長髮展得太快了……
第二種就是婉怡死在手術檯上，也就是說她根本撐不過去這個手術。
只有這兩種可能，任何一種都是以周婉怡的死爲結果的。
還真是……
顧以安沉默地低下了頭。
周清玄說的那位威爾遜醫生，顧以安當然也知道。世界神經與腦外科的權威專家，說他在世界的腦外界排名第一，也沒有什麼疑慮。顧以安對這位威爾遜醫生也非常崇拜，所以是這位威爾遜醫生下的結論的話，那她還真的沒什麼好反駁的。她可不會自大到認爲自己的學識水平能夠強過威爾遜醫生。
談晉承的面色很冷峻，他冷冷地盯着周清玄：“事在人爲。我不相信婉怡就這麼……就這麼不幸。無論如何，我都要試試，哪怕是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談晉承的聲音非常堅定，這已經足以說明他的態度了。
他無論如何，都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試着挽救周婉怡，至於說結果如何，至少他努力了。
顧以安很清楚，這就是談晉承一貫的態度，是談晉承的驕傲和堅持。
談晉承的態度，讓周清玄的臉色微微地變了變，片刻之後他才說道：“威爾遜醫生其實還說過一句話……”
說到這裡，周清玄好像是有些爲難。
“還說什麼？”談晉承連忙問道，“是不是跟婉怡的病情有關？有什麼轉機？”
周清玄搖了搖頭，“我也不太明白。威爾遜說，婉怡或許還有機會手術成功，成功地切除掉所有的腫瘤。可是前提條件是，我們要找到……要找到一位很神秘的醫生。”
談晉承愣了一下，“神秘很神秘的醫生？”
周清玄再次搖頭：“威爾遜先生說，他只知道那位醫生非常年輕，別人都叫她顧醫生，是來自神秘的東方古國，但是那位醫生叫什麼名字，應該去哪裡找她，威爾遜醫生也不知道。”
顧醫生！
不止是談晉承，還有容湛，他們都下意識地看向了顧以安。
甚至就連顧以安自己，都忍不住想到了自己身上。
可問題是，她顧以安，怎麼可能是威爾遜口中說的那個能夠坐下這一例難度極高手術的人？
周清玄彷彿是沒有發現在場幾人的異樣情況，他又繼續說道：“威爾遜先生說他當初是在東非戰場上認識的顧醫生，他說，當時顧醫生的年齡還很小，甚至就只是跟威爾遜先生的女兒一般大。但是顧醫生的手術水平很高。威爾遜先生說，他見過那位顧醫生做過比婉怡的更復雜的腦科手術，當時大家都覺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那位顧醫生做到了。奇蹟在她的手下，並不是偶然並不是幸運，而是必然！”
說着說着，周清玄就激動了起來。
“我當時的情緒很激動，一直纏了威爾遜先生很久，他沒有辦法了，纔跟我說的這位顧醫生。然後我就用盡了各種手段去尋找這位顧醫生，但是……完全沒有音訊。”
說到這兒，周清玄臉上的所有表情都轉變成了失望，極致的失望。
“也不知道威爾遜先生記錯了還是怎麼樣，他跟我說過的那些訊息，根本就對不上號。我甚至不惜人力物力財力去調查國內腦外方面的醫生，哪怕是實習生，我也調查了……可是還是沒有任何結論。按照威爾遜先生說的，有那樣的水平的醫生，肯定是專家……大概這就是天意吧，根本找不到那位顧醫生。如果不是威爾遜先生對着上帝起誓的話，我甚至都懷疑他是爲了搪塞我，而胡編亂造出來的一個什麼顧醫生……”
周清玄苦笑連連，擡起頭看向談晉承還有顧以安他們，“所以說，婉怡還是沒有救……嗯，你們怎麼了？”
周清玄忽然發現，對面這些人的表情有些奇怪。
容湛和談晉承都是眉頭緊鎖，而那位談太太則是臉色煞白，好像是聽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
“你們？”周清玄皺起了眉頭，不解地看着眼前這羣反應怪異的人。
顧以安緊緊地咬着脣，她覺得自己渾身僵硬，甚至連站都站不穩。就在周清玄再次發問的時候，她猛然轉身，直接朝着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