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監護室,家屬止步。
病房的警示語,讓沈木木焦躁不安。
她一圈圈地在門口徘徊着,是根手指被揉搓的青紅一片。
此時一張溫熱的大手捉上她的手腕,阻止了她對自己手指的柔躪,強勢又霸道地將她拽到坐椅上。
此時,沈木木才發現這個男人的存在。
“你怎麼在這?”沈木木一瞬間吃驚,隨後又有些生氣,“我現在沒心情聽你講故事,別再纏着我了。”
淡定如君凌天,此時都些懵了。
君凌天眉頭輕輕蹙起“你怎麼過來的,知道嗎?”
聲音中夾裹着一絲不滿。
沈木木順勢指向躲在走廊盡頭裝鵪鶉的趙康,但馬上反應過來,趙康是君凌天的秘書,趙康開車,君凌天肯定也是在車上的呀。
她右手成拳恨恨地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暗罵自己一聲,蠢。
她對着君凌天干笑兩聲,咧開嘴,漏出整齊的八顆牙齒,尷尬地說:“太着急了,我沒注意到你。”
但,君凌天卻朝趙康看去,所以,這是注意到了他,沒注意到自己?
這個認知讓君凌天不悅。
走廊盡頭的趙康明顯感覺周圍寒氣變重,向拐角處又躲了躲。
沈木木雖然感覺尷尬,但她知道,現在主要的是不讓他出現在爸爸面前,省得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
“謝謝你們送我過來,就不用在這陪我了。”沈木木坦然的樣子,絲毫沒有過河拆橋的罪惡感。
君凌天嘆息,看來讓這丫頭接受自己並不是那麼簡單。
“不用謝,其實,也不是專程送你過來的,我只是過來看看沈伯父。”君凌天一點沒覺得這話會讓別人尷尬。
沈木木再次被她噎地無言以對,但卻注意到他話裡的重點。
有些吃驚,問道:“你認識我爸爸?”
君凌天點頭,但,不等沈木木再問點什麼,監控室的等滅了。
“哪位是病人家屬?”一身白袍的女醫生站在門口問。
“我是。”沈木木小跑過去,“我是家屬,請問,我爸爸狀況怎麼樣?”
問着話,眼眶又紅了。
護士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微笑道:“病人已經醒過來了,但還比較虛弱,受不得刺激,一會兒會轉去普通病房,注意好好休養很快會好的。”
沈木木連連道謝,沒注意到護士朝她身後的君凌天輕輕頷首,態度恭敬。
普通病房。
五十多歲的沈永年穿着一身藍白相間的病號服,但仍是遮不住中年發福的體型,一米七七的身高在這張定製VIP病牀上,顯得很是寬敞。
方正的臉上,因爲歲月憑添了幾道輕淺的皺紋,脣瓣因爲生病有些蒼白······
平淡無奇的臉上,因爲和善的雙眼讓人生出想要親近的念頭,他慈愛的看着坐在牀側的沈木木,像是看着三歲的娃娃。
沈木木卻開心不起來,看着父親的手因爲輸液,已經變得有些發青。
“手疼嗎?”沈木木輕輕附上沈父的手,用自己的手溫暖他。
沈父心不在焉地笑笑:“不疼,又不是小孩子,哪裡有那麼嬌氣。”
自始至終,沈父的目光都被她身側的君凌天吸引着,男人身上帶有一股上位者的霸氣,不怒自威,無論站在哪裡都有一股不容人忽視的氣場,這讓商海浸銀多年的沈父有些擔心,她從不知女兒什麼時候認識了這樣的人物。
他坐起身,盡力忽視來自於男人身上的壓迫感,問道:“木木,這是你朋友?”
沈木木感覺自己又上當了。
冒火的眸子瞪上君凌天,像是在質問他,你不是認識我爸爸嗎?
如果趙康在旁邊,定然會感嘆於沈木木的大膽,要知道,上一個敢這樣瞪君爺的人,墳頭上的草都有一人高了。
“伯父,我是凌天,您還記得嗎?”君凌天卻不在意沈木木地憤怒。
沈父聽得出來男人語氣中的親近,盯着他的臉上下打量幾分鐘,恍然大悟:“凌天,我記起來了···凌天,小時候咱一個大院,沒想到一轉眼你都這麼大了呢······”
“伯父,好久不見了。”君凌天語氣疏離,但卻帶有對長輩的尊敬。
此刻,沈父卻顯得很是激動。
眼角的皺紋因爲他的愉悅變得更加明顯,對沈木木說:“你們幾個小孩,當時經常圍着大院的老榕樹跑,還記不記得了?”
沈木木也聽明白了,難怪覺得他的名字熟悉,十歲之前她住的大院裡,有個小孩就是叫君凌天,只不過他可不和他們一樣圍着大榕樹瘋跑,而是站在圍牆下,冷着一張臉看着他們一羣小孩跑······
當時大院裡只有兩個單親的孩子,一個是沈木木,在她出生後,沈母就因爲失血過多去世了;另一個就是君凌天,他也是跟着爸爸,但沒人知道他的媽媽去哪了。
當時大院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家有些奇怪,君父雖然在學習上對他要求嚴格,但在生活裡總感覺對他很恭敬,沒有普通父子間的親暱。
而,小時候的君凌天就是一張冰塊臉,很少能看他笑,不怎麼說話,也不會跟他們一起玩,嚴肅穩重地活像個小老頭。
沈木木沒及時回答沈父的話,只是湊近君凌天,打量着他。
君凌天不躲閃,由她看着,只是黑色的瞳孔中隱含笑意。
這樣一看,還真就看出了幾分小時候的樣子,沈木木不由驚喜道:“還真是你呀,一直不跟我直說,害我一整天瞎猜。”
“木木,你不會剛剛認出來吧?”沈父錯愕,從進門開始,君凌天就一直在沈木木的旁邊,沈父以爲兩人早就知道彼此身份了呢。
沈木木哂笑,將毛茸茸的頭埋在沈父胸前,撒嬌:“當然不是了,早就認出來了呢”。
君凌天看着像小動物一樣撒嬌的沈木木,心裡有點癢癢的。
“好,好”沈父拍拍沈木木趴在自己胸前的頭髮,柔聲說:“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呢,還這麼愛撒嬌。”也不再計較她是不是之前就認出了君凌天。
沈父繼續跟君凌天寒暄:“凌天,你們搬走後也有十多年了,過得怎麼樣?你父親身體還好吧。”
他沒能發現君凌天眼底一閃而過的痛意。
君凌天緩聲應道:“沈伯父掛心了,我搬走後就出國留學了,沒多久父親就去世了。”似乎只是輕描淡寫地講述一個事實。
沈父卻有些惋惜,輕嘆道:“那麼年輕,怎麼說去就去了。”
“是啊,他不該那麼早離開的···”
君凌天聲音輕緩悠長,像是對過往的緬懷,也像是對他離開的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