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倒是一點都不謙虛。”
夜溟沒好氣地開口，眉頭卻擰緊了。
他知道，不管宋安寧這話是她內心真正的想法，還只是開玩笑，她都說對了。
他不但對下下不了手，也放不下心，所以才每一次犯賤到捧着自己這顆已經被她蹂躪得支離破碎的心，再讓她狠狠踩一腳
宋安寧微不可查地扯了扯脣角，沒有反駁。
夜溟的懷抱，總是這麼讓她安心，讓她卸下所有的防備，沉溺其中。
之前多少的努力，只要一碰上他，就會白費。
“夜溟……”
她靠着夜溟的肩，看着遠處閃爍的璀璨繁星，輕輕喚了他一聲，在這空曠的山間，聽着有些空靈和遙遠。
“嗯。”
夜溟應了一聲，手，無意識地把玩着她鬢角的短髮。
“你之前跟我說，如果我再出賣你一次，你就親手送我下地獄，是真的嗎？”
夜溟的身子，僵住了，呼吸跟着一滯。
“是真的。”
不但親手送你下地獄，我親自陪你下地獄！
夜溟在心裡加了一句，他很清楚得知道，這個女人一旦死了，他絕對也活不下去。
他的心，在她身上，她死了，他的心也就跟着死了。
一個沒有心的人，又怎麼能活得下去呢。
夜溟在心裡苦澀地一笑。
宋安寧聽到他的回答，原以爲自己會難過，會失望，會心痛，可是，都沒有，有的只是輕鬆和釋然，甚至還有一絲期待和高興。
能死在他的手上，是她一直以來最希望的。
“說話算話！”
她收緊了抱着夜溟的那雙手，而這句話，讓夜溟的心頭，猛地疼了一下，非常難受。
他沒有回答宋安寧，只是冷着聲音，轉移了話題，“認真看星星吧，以後沒機會了。”
宋安寧的心，這才感覺到了那熟悉的疼。
是啊，以後沒機會了。
以後，他不會再陪着她看漫天的繁星，而她，也不會再來這裡了。
這裡的回憶，她承受不起。
“嗯，好。”
她靠在夜溟的肩頭，眼淚，悄然從她的眼角，滑落下來。
就如宋安寧所說，她習慣了一個人的懷抱，習慣了他懷抱那催眠的作用。
幾個月來的失眠，在夜溟的懷裡，就能輕輕鬆鬆被治癒。
她的眼皮，開始沉重地垂下，就讓她再貪婪一次吧，就最後一次了。
夜溟一直抱着她，抱得越來越緊，好像他哪怕鬆開一點點的力量，她就會被這山間的風吹散，再也找不回來了。
宋安寧剛纔那一句“說話算話”一直衝擊着他的大腦和心臟，讓他恐懼不已。
他在她的話中，聽出了一絲赴死的決心。
這種感知，讓他非常害怕。
反覆想起，他攬着她身子的力量，便加重了幾分。
宋安寧在他懷中沉沉地睡了過去，等她醒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地平線上，那火紅的光線，正一點一點地散發出來，染紅了整個天。
就像上次那樣，美得讓人無法移開視線。
她依然靠在夜溟懷裡，靜靜地欣賞着她生命裡，僅剩的那點色彩。
以後，沒了夜溟的生活，怕是從此一片灰暗了。
夜溟感覺到了她醒來了，也沒打擾她，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看着那火紅的光，一點一點地從地平線上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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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心裡，都期盼着這光線能升得慢些，再慢些……
這樣的話，他們還能找個理由，讓自己多停留一會兒。
等到太陽完全升起，灑滿了山間的每一片草木，宋安寧知道，夢，終歸該醒了。
她在夜溟懷裡動了一下，從他懷裡退了出來。
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短髮，對夜溟露出平靜的一笑。
“天亮了，該回去了。”
她伸了伸懶腰，幾個月來，唯一一次沒有藉助安眠藥入睡，這一覺，睡得很滿足，精神飽滿。
連帶着連臉上那微微隱藏的不捨和悲傷的痕跡，也淡了一些。
夜溟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點了一下頭，兩人各自往自己的車邊走去，誰都沒再看對方一眼。
宋安寧上了車，發動車子，卻怎麼都發不起來。
夜溟坐在車裡，看她下車去打開引擎蓋去檢查，他立即打開車門，下車朝她走來。
“怎麼了？”
“車子發不起來了。”
“我看看。”
宋安寧給夜溟讓開了一條道，見他簡單地檢查了一番之後，道：“車子電瓶沒電了，車裡有備應急啓動電源嗎？”
宋安寧擰着眉，搖了搖頭。
心中暗怪自己昨晚下車的時候，忘記把車燈給關了，電瓶的電耗了一夜，現在連車子都發動不起來了。
“你先回去吧，我打電話叫拖車過來。”
宋安寧開口道，提步走到副駕駛座，將自己的包拿過來，連帶着放在包下的那一袋安眠藥，被包一扯，直接從座椅上滾了下來。
宋安寧眼底一慌，趕忙蹲下身去撿，卻見夜溟搶先了她一步，拿起地上的一盒安眠藥。
“安眠藥？”
夜溟的聲音，往下一沉，臉色驟然冷了幾分。
宋安寧的眼神有些慌，手忙腳亂地將袋子裡其他幾盒安眠藥，往自己的包裡塞，卻被夜溟一把給拽了過去。
夜溟的臉色十分難看，好幾次都會讓宋安寧覺得他要掐死似的。
“夜溟，把藥還給我吧。”
她的語氣中，帶着卑微的請求。
夜溟臉色鐵青地看着她，額頭上的青筋，開始一根一根地突起。
那盒安眠藥，在他手中被揉得有些扭曲。
“你就是靠這個睡覺的？”
他想起她離開的那六年，也是藉着安眠藥跟酒精才能入睡，他費了好大的勁，才慢慢將她的睡眠質量給改回來，她現在又要借安眠藥？
宋安寧擰了一下眉，撒謊道：“不是，是幫同事買的。”
“什麼樣的同事買個安眠藥還需要你宋部長幫忙？”
夜溟的聲音，越發冷了許多。
“宋安寧，你把我當白癡來對付嗎？”
他氣得隨手一扔，便將那一袋子的安眠藥，從山頂上扔下來去。
宋安寧沒有去搶，安眠藥而已，扔了她再買就是了。
她沒有要跟起爭執的意思，只是看了他一眼，聳聳肩，道：“藥扔了，你現在可以回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