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二穿着一身米色的風衣，從出站口走了出來。
遠遠的，他看見石磊，臉上浮現的依舊是他招牌式的笑容，他向石磊揮了揮手，石磊也揮揮手迴應。
走到了石磊的面前，藥二伸出手，笑着說：“石先生，您好，真沒想到您會約我到這裡來見面。”
“你沒想到的僅僅是我對你父親有些事的肯定，而不是這些。好了，現在先不說，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說。吃了早飯沒？”
“車上吃了點，不過還是可以再嚐嚐帝都的小吃。石先生想必有好的介紹。”
石磊笑着攤開雙手，說：“這個真沒有，我來了也不過一週，而且基本上足不出戶，連故宮長什麼樣我都不知道。”
“還好我多少聽說過一些地道的帝都小吃在哪裡。”
“那麼你帶路，我跟着飽飽口福。”
兩人並肩走出車站，石磊包了一輛商務車在停車場等候，上車之後，藥二跟司機說了個地址，司機立刻笑着說：“二位這是要去吃爆肚啊！那地兒如果不是常來咱皇城根兒的老饕，一般人還真不知道。”
石磊笑着看了藥二一眼，藥二說：“我也只是聽朋友介紹的，說很正宗，那些多數人口中流傳的地方，反倒都是些騙外地人的地兒。”
司機哈哈大笑道：“說的太對了，這爆肚啊，就得去您說的那地兒吃。咱們走着！”
倒是不遠，二十來分鐘之後，司機下了環路，又走了十幾分鍾，停在一個巷子口。
“您二位得下車腿着了，就在巷子中間兒，我這車可就進不去咯。”司機拉起手剎之後，打開了電動車門，走到門邊對石磊和藥二說。
二人下了車，石磊告訴司機，他們吃完早飯，還想在這附近轉轉，中午十二點過來接他們就可以了。
司機點頭道：“得嘞，那我十二點準時跟這兒候着二位。如果有什麼變化，您給我打電話，我儘快趕過來。我不會離這片兒太遠。”
石磊答應，和藥二朝着巷子裡走去。
到了藥二說的那家店，看起來很簡陋的一個小店，店門口也沒有招牌，只是用一杆旗子挑着三個字，爆肚馮。
進門找了個角落坐下，各要了一份爆肚，又要了兩晚羊雜湯，石磊和藥二默契的吃了起來。
吃的差不多了，藥二擦擦嘴，說：“石先生好像對我們家的事很感興趣？”
石磊笑了笑，他知道這是藥二向其表達不滿，便道：“虞大哥說你是絕頂聰明之人，並且用諸葛武侯做比，我便多了點好奇心，總想知道虞大哥口中這能夠跟千古第一聰明人相提並論的人，到底爲什麼會甘心在吳東做個酒商。”
“僅止於此，石先生大可直接問我。不過石先生現在應該也知道了，是我父親不希望我介入他和我大哥做的事，更加不希望我跟虞家生交集。而我又沒什麼特別的野望，就找些自己喜歡的事情打時間。”
石磊搖了搖頭，說：“你從來都不是一個沒有野望的人，不管你信不信，也不管你是不是高興，我瞭解你，未必比你自己少多少。你之所以如此，不過是想多結識權貴，其實你始終是在尋找一條替你父親申訴的捷徑。”
藥二對此不置可否，又喝了兩口羊雜湯，說：“這裡的東西味道的確不錯，值得推薦。”
石磊道：“那我們隨意走走吧。”
藥二站起身，石磊結了帳，兩人在帝都的衚衕裡看似隨意的溜達起來。
“石先生，您說您瞭解我，不比我瞭解自己少多少，這真的有些讓人難以置信。”
石磊不想再兜圈子了，直接說：“你父親早年在一家國企工作，屬於科研人員。辭職後創辦了自己的公司，但卻被那家國企告上法庭。虞家人一直不知道你父親早已確定那件事就是虞家人幕後主使，他們就是爲了讓你父親一無所有最終出手相助，好讓他感恩戴德的給虞家當一輩子白手套。而如今，虞半之掌握的財富，至少有八成歸於你父親和兄長名下。可是，你父親早就知道了一切，他無時不刻都在想着何時能釜底抽薪。只是，他不敢，他沒有現明顯的漏洞，他現在就背叛虞家，下場一定會很慘。所以，他絕不允許你插手跟虞家有關的任何，只是希望將來，萬一他出了事，你依舊可以脫身。可是，聰明如你，又如何可能不知道你父親所思所想，因此你也一直在尋找給你父親提供幫助的可能。只是，直到目前你還沒有尋找到，哪怕你和你父親都看到了一個極好的機會，卻不敢將其付諸行動。比起復仇，生命當然是更重要的。”
對於石磊如此的單刀直入，藥二似乎並不感到意外，至少石磊從他淡定的表情之下，看不出絲毫端倪。
或許，這就是所謂聰明絕頂吧，智商高意味着能藏住事，而且藥二從來都不是衝動型的人。
“既然石先生如此肯定，也該知道，你所希求的事情，我家幫不上忙。”
看來，僅僅從石磊那句他想保住魏星月，藥二早已洞悉了他的目的。
“我能讓你家安全脫身。”
“您說我就得信？”藥二依舊謙恭，但終於露出了一點點的鋒芒。
“不需要你相信我，我只需要你父親相信我。之所以先約你談，是因爲我想最後確認一下你們藥家的態度。否則，我良心上會過不去。如果你父親真的無時不刻都想着復仇，想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那麼，我將給予他的，便是幫助，而不是在害他。”
藥二嘆了口氣，搖搖頭說：“我父親沒那麼容易相信一個人，他連我大哥都無法完全信得過，何況是陌生如你？”
“那麼，至少我已經知道，只要我能說服你父親相信我能讓他安全脫身，不會遭到虞家任何報復，那麼這件事就成了，對麼？”
藥二看了看石磊，他不明白石磊的自信從何處而來，就像他不明白，宋淼淼和魏星月，這兩個眼高於頂的女人，爲什麼會對石磊那麼死心塌地。這是藥二最初對石磊無比客氣，甚至願意破例送他一箱紅酒的原因，隱隱約約之中，藥二似乎覺得，他父親尋求了至少十多年的破局，就會在石磊身上實現。
這是一種直覺，可現在，這種直覺似乎即將成爲現實。
這真是一件極有意思的事情。
智商高的人往往喜歡冒險，他們需要更強烈的刺激，但是藥二卻絕不會拿自己父親去冒險。
“石先生，我對你有很不錯的觀感，但即便如此，我也依舊無法相信你。遑論我的父親。”藥二在堅持。
石磊笑道：“藥二，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