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玄，我張九霄縱橫一世，見過不少英傑，卻依舊不得不承認，你當爲其中翹楚。”
張九霄感受着體內那越發嚴重的傷勢，心知這具肉身已無再戰之力，就算李道玄不再出手，也保不住了。
想到此，他心中的怒意反而煙消雲散，變得平靜下來。
他望着李道玄那年輕的面容，心中輕輕一嘆。
此子最可怕的，還不是那妖孽般的天賦，或是層出不窮的神通，而是他在鬥法時的冷靜、機變和卑鄙無恥。
他彷彿完全不在意聲名，也不受任何道門規矩的束縛，只要能贏，可以不擇手段。
他對於局勢的把控更是無比敏銳，看似是張九霄在掌控局面，佔盡上風，但實際上，從頭到尾，節奏都在對方手中。
天才並不可怕，一個不要麪皮，卑鄙無恥，又精通鬥法的天才，才最可怕。
可惜這樣的人才，終究不能爲他張九霄所用。
“大師伯，你就算再誇我，我也不會放過你的。”
吼！
青龍竟然噴涌出熊熊火焰，彷彿要把整片星空都給燒成灰燼。
道門中有一說法，叫修得純陽便做仙。
李道玄正要說話，卻聽到鬼嬰發出一陣慘叫，那雙烏黑如墨的眼睛，透着哀求之色。
今日若非李道玄以招雲神通提前趕到，恐怕事情還真不好說。
“若非真蓮通風報信，你又如何得知我的行蹤？”
他摸了摸鬼嬰的腦袋，而後慢慢向着張九霄走去，手中的三尖兩刃刀在地上摩擦出炙熱的火花。
而且就算對方能發現他下山，又如何能得知，他要來上河村？
李道玄運轉金行神通，遙遙一指。
張九霄眼中露出一絲不屑，傲然道:“倚老賣老之輩，也配與我相提並論？”
陽神出遊，如大日當空，熔爐罩世，四面八方都是暖風，好似掉進了火焰山中。
沖天的殺氣在他身上瀰漫。
三界葫綻放仙光，葫口宛如洞天，將雷公鑿給收了進去。
他自負遁術了得，並且下山時十分小心謹慎，以大五行遁術連續切換了十幾次，才離開龍虎山。
一道流轉着金光的身影從那斷裂的肉身中飛出，法貌昂然，目光如電，沒有了一絲老態。
如果張九霄有天眼神通，能夠看破他的行蹤也就罷了，但經過剛剛的戰鬥，李道玄非常確定，張九霄看不穿他的大五行遁術。
他沒有動手，是在等毒發。
李道玄的聲音格外冰冷，眼神銳利如劍，凝視着張九霄。
“既然不想張嘴回答問題，那就永遠閉上吧。”
李道玄微微皺眉，不是真蓮？
如果說天眼還能是巧合，那這流轉着神聖浩然之氣的護體青龍，可就做不了假。
雷公鑿也是金屬所造，自然難以擺脫金行神通的影響，它顫顫巍巍地飛起來，彷彿被強逼改嫁的小媳婦，慢慢朝着李道玄飛去。
剛一脫困，鬼嬰立刻就對着李道玄跪下磕了個頭，眼中露出一絲感激。
李道玄問出這個問題後，便緊緊盯着他的眼睛，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當這頭青龍出現的那一刻，東方七宿的星光瞬間便明亮了許多，幾與明月爭輝。
人的魂魄，乃是陰陽交雜，相互融合，鬼物爲純陰，仙人爲純陽，而所謂修行，就是讓魂魄中的陰氣消散，轉化爲純陽。
所以道門有人認爲，陽神境便已算是仙，只是未渡天劫，缺少天地之洗禮，雷霆之淬鍊，不被天道所認可。
李道玄質問道。
如飲烈酒，如吞赤碳。
算得上是擁有仙根的準仙人。
東方七宿起殺機，青龍入命護修行！
張九霄的眼神露出一絲震驚，道:“青龍入命，你是孟章神君轉世？”
李道玄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聲音十分平靜。
“真蓮？”
張九霄無疑便是這樣的一位準仙人，修行的還是天地間至剛至陽，至威至烈的雷法。
而純陽之境，便是陽神。
李道玄微微一笑，不錯，又是一件上乘法寶。
“大師伯，師侄有個問題想請教你，你是如何會知道……我要來這裡的？”
李道玄單臂持刀，將他高高挑起，淡淡道:“你早說嘛，我不答應。”
見到自己溫養多年的法寶要被李道玄收走，張九霄心有不甘，他伸手想操縱雷公鑿，但剛一動用法力，便大吐一口鮮血，差點摔倒。
他陽神一出，頓時讓李道玄生出烈火焚身，五雷轟頂的錯覺，彷彿自己真成了大奸大惡之徒，要承受神明的審判。
張九霄咳出一口黑血，深深望了李道玄一眼，道:“伱可以殺我，但不能動天德。”
李道玄手中的三尖兩刃刀爆發出璀璨的刀光，將張九霄的這具肉身劈成兩段。
然而下一刻，三尖兩刃刀如蛟龍探爪，帶着沖霄的煞氣，乾脆利落地刺穿了張九霄的胸膛。
但一道嘹亮的龍吟聲響起，震徹九霄。
吟！
三尖兩刃刀沐浴陽神之血，發出陣陣龍吟，似是極爲興奮。
一頭百丈青龍從李道玄的後背飛出，散發着威武凜然之氣，只是一嘯，便讓風雲色變，星海浮沉。
張九霄淡淡一笑，道:“老夫憑什麼要說，除非你以你師父的性命起誓，絕不傷害天德。”
道家，出陽神！
吼！
青龍並不會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發出一聲咆哮，將他一口吞下，而後青龍飛舞在空中，踉踉蹌蹌，腹部赤紅。
顯然吞下張九霄的那一小部分陽神，已經接近了它目前的極限。
“李！道！玄！”
張九霄心中冷笑，張幹陽，看來你收的這個弟子，對你也並非赤誠。
雷公鑿還插在他的心口，再過片刻，他就要魂飛魄散了。
李道玄微微一笑，道:“這個嘛，好說。”
“你和真蓮長老，是不是一夥的？”
本來行蹤泄露，他第一個懷疑的就是真蓮長老，但見張九霄對其如此鄙視，心中的懷疑又有些動搖。
這是一個非常關鍵的問題。
之後它似乎好受了很多，再次飛回李道玄的背上。
李道玄明顯感受到，背部傳來一股滾燙的感覺，彷彿靠在了火爐邊，不過還能忍受。
他鬆了一口氣，還好張九霄的這具肉身中，只有很小一部分陽神，若是他真身的陽神，自己的護體青龍還真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