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老見她那麼久都不動，走過來一看，眼中似閃過一絲不明的光。
“老師，這幾個花瓶怎麼扔在那裡？”
唐微小試探地問，看似漫不經心，眼神卻一直都落在華老臉上。
華老別開目光，轉身離開，幽幽的語氣輕飄飄的很不真切，“別人送的。”
他走回一張龍案面前，在一張龍椅上坐下。
那是什麼朝代的龍椅，唐微小已經沒心思去鑑了。
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清寂的華老身上。
象徵着九五至尊的座椅，權利的巔峰，上面坐着一個垂暮的老者。
這一幕，多麼像古代已經走到晚年充滿滄桑的帝王。
他沒有說話，眼神悠遠而神傷。
走過了爾虞我詐，看透了世事沉浮，得到了天下，卻只能高處不勝寒。
正是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可他，卻孤獨一人。
在嬴家所有人眼裡，他是家主，是算計討好的對象，而不是一個爺爺。
親人間的你爭我奪估計令他厭倦了這個地方吧，所以寧願去外面做個平凡的教授。
唐微小突然覺得，其實這個老人，很可憐。
可是爲什麼呢，早知道有今天，當初爲什麼要那樣對待蕭凜呢。
他和蕭凜的爺孫親情，是他一手斷送的！
唐微小突然沒了看收藏的興趣。
她走到華老身邊，雙脣動了動，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她想問他，當年是真的把幾個花瓶看的比親孫子重要嗎。
親孫子死的不明不白，在他眼裡，還死者一個公道，就真的比不上幾個只能當擺設的花瓶嗎。
她也是古董愛好者，若說這世上誰最喜歡古董，她相信沒有人能跟她比！
喜歡到能和死物心靈相通，這程度，相信世上僅此一人！
像她這種熱愛程度，若是當年的事情放在她身上，她絕對不會爲了花瓶放棄自己的孫子！
古董再怎麼價值連城，也只是死物，怎麼可以和有血有肉的人相比！
見她欲言又止，華老呵呵一笑，只是這笑容有些勉強，“有話要問老師？”
“那花瓶……”
唐微小話只說了一半，就沒說下去了。
她知道，華老能聽懂。
華老的確聽懂了，他有些錯愣，“你都知道了？”
唐微小點頭，
“小凜跟你說的嗎。”
唐微小搖頭。
華老沒再問是誰跟她說的，他似乎並不想提起此事。
只是惆悵地嘆了口長氣，“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很無情？”
唐微小抿了抿脣，沒說話。
華老的目光，透過她，看向後面那幾個已經落滿了灰的花瓶。
聽說那是已經絕世了的花瓶，很漂亮，姜家祖傳的珍品。
剛知道這幾隻花瓶存在的時候，他還想方設法從姜家老頭那裡去坑。
可惜啊，沒坑到。
後來這幾隻花瓶終於還是落在了他手上，可他卻連它們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因爲，一眼都沒看過。
他目光深遠，“當年……我別無選擇。”
就沒了後話。
他已經沒了一個孫子，不能再沒有另一個。
華老起身往外走，“你自己玩吧，看中哪個就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