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歡瑜咬緊牙關，泛青的指節死死拽住手術檯，猶如攀附住一塊水中的浮木。密集的手術燈光刺得她眼睛發疼。
可再疼，也比不過身體的疼痛。
“樑醫師，她看起來很年輕啊，怎麼就做這種事？”手術室裡，樑醫師的助手小聲嘀咕。
葉歡瑜聽得真切，臉色愈發蒼白了。
她怎會聽不懂那助手話裡的鄙夷？
年紀輕輕就做試管嬰兒.
如果她有得選，今天躺在手術檯上的那個人就不是她了。
“少說兩句，尊重別人的選擇。”樑醫師低聲斥責助手。
手術室裡頓時安靜了。
安靜得只有冰冷的機器轉動的聲音。
手術進行得很快，不一會兒，樑醫師說道：“好了，手術完畢，你再躺會，就可以下來走動了。”
“記住啊，回去之後禁止蹦跳，儘量多躺。”醫師這樣交代。
*
從手術室裡出來——
葉歡瑜脣色泛白，扶着牆沿慢慢走着。
苦澀在心翻涌，捲翹的睫羽輕輕浮動。
手指顫抖地撫上平坦的腹部……
十八歲，她的人生經歷了一場浩劫。
母親病重，父親鋃鐺入獄！
這一切都需要用錢來救贖。
*
可惜，十四天後，
冰冷的機器並沒能令她成功懷上孩子。
“葉小姐，看來這次需要改變方式了。”
“改變方式？”
葉歡瑜看着眼前的女子，她是僱主的助理林嬌。
“嗯。”林嬌點點頭，“既然之前的方式不成功，那麼只能走正常的方式了。”
“正常的方式？”葉歡瑜臉色瞬間刷白。
她怎會不懂正常方式的意思？
“是的。我會請醫生監測你的身體狀況，然後再做安排。”
葉歡瑜攢緊掌心，心口有些窒息，“可是我不確定……”
“葉小姐，你不用擔心少爺會討厭你。”
林嬌誤解了她眼底的意思，“畢竟所有備選女子之中，你的體質、智力、容貌都算是上等的。”
葉歡瑜只能苦笑，她寧願自己沒有這麼幸運，可又恨自己偏偏急需要錢。
林嬌看出她的掙扎，繼續道，“葉小姐無需擔心什麼。況且錢我們已經付了一半，你，沒有退路了。”
林嬌的話，一字一字敲打在葉歡瑜的心尖兒上。
說到錢，她的確無路可退。
咬了咬脣，最終還是點頭默許。
*
果然，她終究還是躲不過這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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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點整，黑色轎車已經停在她學校門口。
遲疑了一下，她鑽進了車內……
車子將她送到一幢豪華私人別墅前。
夜色下拂過一絲清冷，她怯怯地走進那個沒有燈、黑漆漆的屋子裡……
命運的齒輪彷彿纔剛剛運轉。
她怎麼會料到，在這個涼風習習的夜晚，她甚至看不清黑屋裡那個冰冷男人的模樣，就從此改變了她的一生……
*
半個月後，
校園裡的週末，草坪上總是情侶們濃情的好時光。
葉歡瑜抱着書包，快步穿過學校的草坪。
雪白的校裙勾勒出她嬌柔的曲線，如墨般的長髮高高束起一束馬尾。
小巧的瓜子臉兒，粉雕玉琢得像個瓷雕玩具，洋溢着青春的氣息。
“葉歡瑜……那個葉同學，請你等一下。”
身後有人叫她的名字。
葉歡瑜實在不想搭理，這些日子以來，她醫院、監獄兩頭奔走，早已精疲力盡。
“葉歡瑜！”
忽然一個身影從後面跳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這些日子你上哪兒去了？宇熙病了，你不知道嗎？”
葉歡瑜意外的擡起眸眼，看着攔住她的男同學。
她認得他，他是宇熙的室友。
而他口中的宇熙，是學校的校草，是衆多女孩渴望博君青睞的翩翩少年。
“是麼？那請代轉一下我的問候。抱歉，我還有事，麻煩讓路。”
葉歡瑜輕柔的嗓音裡，是刻意的冷淡。
邁開腳步，她不想再多做停留。
“你是怎麼了？一點都不顧及和宇熙的三年情誼嗎？還是我們都會錯意了，你根本就不喜歡宇熙？葉歡瑜，你給我站住……”
彷彿他越叫，葉歡瑜走得越快。
三年，高中三年，近千個日子。
她怎會不記得那個俊朗少年一臉善良的模樣？
宇熙是她青蔥歲月裡最深信仰。
只是，成年的那天，她的家庭遭逢鉅變。
這樣的她，還有資格站在那個翩翩少年的身邊麼？
她怕骯髒的自己，會玷污少年的純潔。
*
她踉蹌着走進校園廁所。
衝進衛生間，從書包裡拿出隨身攜帶的驗孕棒。
測試完，她靜靜等待結果。
當棒上的兩條紅槓顯現出來的時候，她的手指顫抖了一下，臉色劃過一絲蒼白。
她太清楚這兩條槓的意義！
一時間，心中五味雜陳。
她指尖拂過腹部，難以想象，肚裡已經入駐了一個小小的生命。
可是，她比誰都清楚，孩子不會屬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