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鏡看着蘇慕，道：“當兵，就是會死的。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位置，也就是平時說的地位。當初我站在擂臺之上，接受挑戰。面對李家的那個人時，我也可能會死的。”
蘇慕哼了一聲，道：“爲了公主，你沒退縮，我知道。”
蘇鏡一想，的確是這樣的啊。言多必失，古人誠不欺我！
蘇鏡太明白蘇慕的性格了，這話，也就是說一句，不會繼續糾纏。這反而讓他的心情有些空落落的。
見蘇鏡不說話了，蘇慕輕輕拍了拍蘇鏡的額頭。
蘇鏡心中微暖，重新提起精神，對蘇慕道：“我讀古書，人死之後，有輪迴。可這個世界並沒有輪迴。我想，一定是天道不全的緣故。滅掉邪神，這個世界就完整了，天道補完，如果輪迴能夠出現，就不會再有現在這樣的犧牲。”
蘇慕輕輕皺起眉頭，道：“輪迴之說，佛門還是提起過的。佛門有七大菩薩，發誓要建立輪迴，創造永生。不管你是什麼人，都能在地獄之中獲得救贖。這是邪說，你可要慎言。被人聽去的話，恐怕……”蘇慕本來想要說，恐怕公主也保不住你，心中忽然一痛，就抿住了嘴脣。
是啊，還能和蘇鏡去冰雪長城之外，招募僧兵。可是再以後呢，自己就要在這苦寒之地練兵，等待出征的那天，纔可以和蘇鏡會面。
蘇鏡看到蘇慕雪白的臉上忽然殷紅一片，就問：“怎麼了，是不是真炁浮動？”
“嗯，有點壓制不住。”蘇慕順水推舟道。
蘇鏡側耳去聽，大地傳來的震動聲，說明士兵們剛剛回了帳篷，還沒入睡呢。他只好對蘇慕道：“差不多需要一個多時辰的功夫，等子時之後吧。”
蘇慕偷偷舔了舔嘴脣，低頭道：“好。”
她這表情，故意給蘇鏡看的，蘇鏡看在眼裡，挺起身來，用力抱了抱蘇慕，道：“擔心什麼，如果我們都死了，就不需要想那麼多。如果都活着……相濡以沫，未若相忘於江湖。”
蘇慕沒聽過這話，可能聽得懂。她在蘇鏡的懷裡用力的搖了搖頭。
她搖的很堅決，蘇鏡感覺胸口被蹭得火辣辣的。
士兵們很快就睡去了，每個帳篷內，都有一截安神用的線香，燃燒十分鐘，就算經歷了一天的廝殺，士兵也能很快入眠。
蘇鏡悄悄的啓動了帳篷內的陣法，這陣法，是他臨行前和林橫山要的。這是兵家陣法，白虎元界，對付金丹之下，可以隔絕一切氣息聲音。
兩個人許久不曾親暱，蘇慕熱情如火，只是她知道時間無多，用心的享受了十分鐘左右的時間，就立刻投入了修煉之中。
這一修煉，蘇慕纔是大驚，原本以爲壓制住的真炁，卻因爲在青溟府的修行，每天都在壯大，自己眼看就要築基巔峰了！而身體中的血脈力量，也開始有了顯性的跡象。在丹田氣海之中，一個原點在不斷的塌縮，竟然要形成妖異空間！
兩個人照常修行，調息了兩個半時辰，眼看天要亮的時候，這才停下來。
蘇慕立刻和蘇鏡說了自己身體之中的異狀，蘇鏡也擔心起來。蘇慕要是形成妖異空間，那化身爲妖的可能，就是九成以上了。金丹之前，說什麼也不能讓蘇慕形成這種空間。
如果日夜和蘇慕修行純陽洞仙真經，的確可以避免這種結果，只是哪有如此便利的條件呢？
天將破曉，蘇鏡目光穿透帳篷，看着遠處起來點火的士兵，心中說不出的煩躁。最後他咬牙道：“蘇慕，我傳授你龍蛇圖錄。”
“我不是已經修行了麼？”
“那只是打坐調息的法子，我會想辦法，傳授你後面的體術。我的逆鱗矛技巧，都來自龍蛇圖錄。不過你得等我築基，否則的話，我的靈魂承擔不起你的力量，會死的。”
蘇慕點頭，也不問蘇鏡多久能築基。
蘇鏡左思右想，感覺蘇慕修煉了龍蛇圖錄之後，會壓制她的妖族血脈。開闢妖異空間的時間肯定會向後拖延。
天光越來越亮，蘇鏡收起陣法，帶着蘇箋走出帳篷，巡視營地。營地中央，坑內的火還在燃燒着，從地下的洞中傳遞熱量到整個營地。
蘇鏡注意到，半夜的時候下了場小雪，營地內有了一點冰。向上的熱氣流並不能吹走所有的雪片。在寒冷的冬季紮營，看來還要做些改進。
蘇慕提起精神，目光炯然，把整個營地看了個遍。年輕的士兵們向他們的女將軍行禮，手腳輕快的把營房上的牛皮拆卸下來，捲起，塞進皮囊。金屬的帳篷骨架被拆卸開來，摺疊，一件件的收拾好。
這裡還是翼州地界，並無盜匪之類，夜晚很安穩，妖獸也不會襲擊營地，這個年代，妖獸基本上只敢對付落單的行旅了。
蘇慕走過的地方，小夥子們幹活的動作明顯加快。誰都想在蘇慕面前好好表現一番，蘇鏡失笑，看來美女有的時候也不是禍水，反而是興奮劑。
蘇慕沒有遮擋面龐，她很滿意軍隊的精神狀態。這裡都是先天期，卻在做雜役做的事情。帝國的軍隊之中，這些粗活兒都是僕從軍在做。
暗夜雙龍軍的軍規裡可寫的很清楚，每個營地，都是所在編制士兵自己的工作。這是蘇鏡提出來的，他很清楚，士兵之間可以有階級，但是不能有欺壓。僕從軍，二線軍團，要服從一線軍團和精銳軍團的命令。
可大家在行軍途中，工作、戰鬥，都是平等的。這樣的軍隊纔有凝聚力，這些人來自四面八方，可能家鄉相距萬里之遙。就是因爲平時做着相同的工作，日復一日，相互之間就產生了友情。
一旦共同經歷過生死搏殺，這友情就會成爲兄弟情誼。
蘇鏡需要老兵，但是不需要兵油子。士兵可以聰明，但是不能狡猾。蘇鏡要保持這些人的赤子之心，要讓他們的胸中一直有純樸的感情，有熱血。那麼就得讓他們明白，所有士兵之間，是相互依存的關係。
士兵之間的競爭，是比誰殺的敵人多。
鷹揚和犬十郎陪着君無邪出現在營地內，君無邪睡的很不安穩，因爲犬十郎竟然磨牙。聽說過馬超的屁股被這傢伙咬掉一塊，君無邪心中就有些發虛。
他的確比犬十郎強大太多，可妖族的牙齒，真的咬下去，他也是肉做的，不是鐵做的。少爺怎麼把這瘋狗和自己放在一塊兒了？
蘇鏡向君無邪招手，問：“無邪，睡的怎麼樣？”
君無邪搖頭，道：“沒睡好。”
“你該學學犬十郎，什麼地方躺下就能睡。”蘇鏡對君無邪道。
君無邪有吐血的衝動，不是犬十郎，他怎麼可能失眠。
“少爺，咱們多久能出冰雪長城？”君無邪不想提睡覺的事情了，萬一被人知道，他怕了犬十郎，那還不被笑死？
“這裡是翼州最東面，我們要去的地方，怎麼也要走上十幾天的時間，這還要路上不能出事。”
“少爺，咱們怎麼不飛過去？”
“呵呵，這是練兵，我要瞧瞧自己的軍隊到底會是什麼樣子。飛過去？難道以後遠征邪神國度也靠飛的麼？在北域邊關，所有飛起來的目標，都死的很快很快。君無邪，戰場上的事情，你要多學學。”
君無邪肅然，自己是太驕傲了，這可是行軍打仗，和散修之間的私人爭鬥不同，更不同於獵殺妖獸。敵人之中也是強者輩出，軍隊和軍隊的碰撞，比自己在瓊州的時候經歷要危險百倍。
“我讓你領僧兵，就是因爲你散漫慣了，這軍營裡不適合你。可你不在軍營，也要以軍人的標準要求自身。那些和尚也是有私心的，你的所有弱點，都會被他們看穿，利用。如果你能做好我給你的事情，對你的道心益處極大，你想要進階金丹，那就太容易了。”
君無邪心中一熱，去心意宗，如果能求得佛門功法，被自己的道法改造，那自己就可以金丹了。這一路上，都是修行。少爺想的可真是周到，自己不該怪那犬十郎啊！
蘇慕道：“好了，鷹揚，你去傳令，一刻鐘後開始吃飯，半個時辰內，出發。”
鷹揚答應一聲，傳令去了。從睡起到出發，一個小時的時間聽起來很長，實際上帝國的軍隊標準，是要一個時辰才能出發的。而且出發之後，後面還有僕從軍收拾營地。
蘇慕和蘇鏡的帳篷，當然不用他們兩個收拾。不過兩個人還是露天和士兵們吃了早餐，在大概五十分鐘以後，一切都收拾妥當，士兵們上了馬，營地被收拾乾淨，就連挖掘的廁所都被炭灰掩埋。
蘇慕上了戰馬，揮了揮手，執掌軍旗的戰車上，一個士兵吹響號角，金屬的車輪轉動起來，咔！咔！
隊伍緩緩加速，彷彿是一架機器一樣，越來越快，轉眼之間，就將昨夜的營地拋在身後，不見蹤影。
蘇鏡依然觀察戰車和戰馬，大概一個時辰之後，纔對蘇慕道：“我們得的已經是帝國最好的戰馬了，可是連續趕路，這才第二天，體力就不如昨天了。如果要是遠征的話，這可不行。”
“哥，那也沒辦法了，我們是重甲單位，如果不換雙馬騎乘，坐騎肯定會體力下降。最好是三匹戰馬，那就好了。”蘇慕疾馳之間，隨口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