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淨圓潤的石頭咕嚕嚕地滾到一邊，凱恩收回視線緩緩擡頭，在他左前方七八米外，一顆兩人合抱粗的大樹下，正站着一個淺灰皮膚的森の妖♂精。
或者叫叢林小矮妖，也可以稱呼他們爲海曼德人，
這些生物體型清瘦，身高普遍不超過一米，長着酷似哥布林的長耳朵，除此之外整體外貌與人類無異。
小矮妖是擅長施法的種族，砸凱恩的石頭便是一個叫岩石炮彈的魔法，不過從大小和衝擊力來判斷，攻擊紅龍的英雄估計是個摳腳法師。
“Duang！”
第二塊石頭憑空出現，它於空中劃出一道直線，再次精準命中紅龍臉頰。
滿含怒意的凱恩強行閉上雙眼，等到再度睜開時，他的心情重歸平靜，彷彿剛纔什麼事都沒發生。
“你在做什麼？”
小矮妖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雀斑，他上身黑色長袖T恤，下身卡其色休閒褲，腳上一雙沾着泥巴的白色球鞋，肩上揹着個斜挎包，像是剛放學回家的學生。
面對凱恩的提問，小矮妖磕磕絆絆的回道：“不…不許…不許你傷害牛牛。”
“你家養的？”凱恩說着往前邁出一步，拉近了雙方間的距離。
身體被陰影所籠罩，小矮妖波比擡頭仰望着巨龍，他甚至能聞到對方口中的大蒜味，那美剋星人老闆特喜歡蒜蓉，十道菜裡最起碼有一半的名字叫蒜蓉XXX。
“說話啊，這些牛是你家養的？”
凱恩又問了一遍，小矮妖波比回過神來，他緩緩搖了搖頭，然後又點了點頭，弄得前者滿臉問號，不僅詫異還搞不懂到底是何意思。
“保護區是我家的，不信你可以上網查。我叫波比·肯達爾，是家族第三順位繼承人，我父親是布里伽·肯達爾。”
小矮妖一席話把凱恩給整懵了，嘴巴都忘記合上。
“你要打獵必須先辦會員！”
“哈？”凱恩一懵再懵，之前還大意凜然的不許傷害牛牛，現在居然讓他充錢辦會員？
合着你是死要錢啊，而且還是走火入魔連命都不顧的那種，虧他還以爲是無知的天真少年。
想來這貨身上必定有保命的傳送道具，或許附近還藏着攝影機，拍下了他勇敢無畏強權的一幕。
凱恩的精神力如潮水般擴散，還真被他猜對了，附近隱藏着好幾臺微型攝影機，樹葉繁茂肉眼難辨。
“呵呵~需要我配合你表演嗎？小矮子。”
這回輪到小矮妖愣了，他眼珠子一轉，大概猜到事情已經暴露，於是也不再裝模作樣，聳了聳肩彎腰賠禮：“抱歉！讓您見笑了。”
小矮妖們在兩百多年前就已搬遷到外界，當時的部落首領是肯達爾家族，他們世代經營着狩獵保護區，在當地也算是豪門望族。
波比出現在這一點都不奇怪，他邀請了全班同學在林子裡露營野餐，只是見到巨龍後他們全跑了，就剩下他大着膽子前來作死，因爲那樣很酷！能讓他感覺倍有面子。
“啪！”
就在這時，凱恩擱在地上的尾巴突然抽向空中，如鞭子般打了個爆響，光學隱形中的飛船瞬間解體，亂七八糟的雜物砸落在地，嚇得牛羣一陣騷動。
還好衆人早有準備，全穿着輕便型動力鎧。
他們出生於富貴家庭，無一例外都是職業者，不過水平差了點，最強的直播妹紙也只是白銀菜雞，與小矮妖波比半斤八兩。
“小矮子，你認識他們嗎？”
“有幾個精靈見過兩次。”
波比撫摸着粗糙的樹皮，無奈的翻了個白眼，沒誰喜歡這類羞辱性的外號，但他也不打算費力糾正，紅龍的傲慢是天生的，他們從不理會弱雞的瞎叫喚。
“高個子女精靈是主播，邊上的是她弟弟，那個看起來比較蠢的叫尤尼斯，家裡是開酒店的……”
聽完小矮妖的介紹，凱恩心裡的疑惑反而更盛了，波比同樣是滿臉好奇。
另一邊，分散立在樹杈上的衆人，全都目不轉睛的盯着凱恩，他們在掃描採集數據，順帶攝影拍攝留念。
“我是不是太沖動了？”尤尼斯的臉色白的嚇人，他手動合上滑蓋式面罩，藍色的信息面板出現在視域之中，各項不明覺厲的數值，看的他是眼皮直抽搐。
不光是他，其餘人也是如此，從興奮到慢慢冷靜，最後轉至害怕和恐懼。
“姐，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先道歉，然後立刻離開。”
“好吧。”
精靈弟弟輕輕點頭，隨後在通訊頻道里將之前的話複述一遍，衆人沒有意見，哪怕是愚蠢的尤尼斯，然而凱恩壓根就懶得鳥他們。
無視小矮妖遞來的貴賓卡，凱恩挑了兩隻黃毛野牛，帶上看熱鬧的大鬍子，悠哉悠哉的重新上路，留下了一幫懵逼的少男少女。
“你是肯達爾家的老三吧。”精靈弟弟跳下樹杈，跟波比打了聲招呼，詢問起他們來之前發生的事。
小矮妖把玩着手裡的黑色貴賓卡，朝散去的牛羣努了努嘴：“嘴饞了抓牛吃唄，跟書上講的一樣很難相處，我勸你們最好離他遠點。”
“走了，各位如果想打獵的話，麻煩先去出口登記下。”小矮妖揹着衆人揮手告別。
打個屁，雖然沒人受傷，但現在哪還有心情娛樂，衆人都只想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
飛飛停停花了半天，凱恩總算抵達雪山區域，大鬍子早已昏死，哪怕他是職業者，也抗不住這般折騰。
從四五米高的空中墜落，大鬍子摔進厚厚的雪層之中，整個人瞬間消失，只留下一個人形坑洞。
“砰！”
一顆帶有治癒能力的子彈射進雪坑，暖流迅速擴散涌遍全身，大鬍子一聲抽噎，踏進鬼門關的半隻腳收了回來。
“我是誰？這裡是哪？”
大鬍子滿臉迷茫，他緩緩轉動腦袋，除了頭頂湛藍的天空以外，到處都是白茫茫的雪。
“雪？雪？雪！”大鬍子眼珠瞪大，他想起來了，於是連忙掙扎起身，費了半天勁才從雪坑裡爬出來。
雪山裡冷得厲害，大鬍子光着腳，身上也只穿着單薄的長袖，他緊緊的瑟縮成一團，腦袋左右轉動搜尋着凱恩的身影。
“別瞎轉了，我在這。”
大鬍子循聲望去，入目的是隻萌萌的小橘貓，他彷彿沒有分量似的蹲坐在鬆軟的雪層上。
“橘花不冰嗎？”這是大鬍子心裡出現的第一個念頭，來得快去得也快。
“你在想很失禮的問題吧。”小橘貓的藍眼睛彷彿能洞穿人心。
“沒有！”大鬍子堅定搖頭，開玩笑！這能承認？
“哼！前面帶路。”
“哦。”
大鬍子確認方位後，蹣跚行於雪地之中，還好他們的落點離目的地挺近，不到半個小時，便見到了坐落於羣山中的喬安娜聖堂。
凱恩遠遠眺望着，這棟建築並沒有想象中的恢弘大氣，純石質結構，整體看上去有些破敗，碎掉的玻璃窗被木板擋着，屋頂塌了也沒人去修。
這倒也不奇怪，深藏於雪山之中哪有香火錢，再說這鬼地方除了苦修士以外誰受得了，那些傢伙像是在意光鮮外表的人嗎？
“嗯？房間全是暗的，現在天都快黑了，就算不通電也該有魔法燈啊，再不濟蠟燭、煤油總歸有吧。”
凱恩瞥了眼大鬍子，這傢伙精神亢奮，似乎因爲即將見到兒子，臉龐都紅潤了不少。
“蠢貨。”凱恩給了個差評，繼續觀察起地形地勢，這裡看上去挺不錯的，非常適合挖洞睡覺，應該不會有人來打擾他。
“別看了，繼續走。”
一人一貓又花了點功夫，等來到聖堂大門口時，大鬍子收回來的半隻腳，又重新踏進了鬼門關。
“明明可以坐船，卻偏偏要自己飛，現在該飛了又要走路，存心是折磨我嗎？”
大鬍子鬱悶的想着，他艱難地擡起僵硬的右手，對着高大的藏青木門懟了兩拳。
“砰砰！”
“吱呀~”木門隙開一條縫，是被大鬍子懟開的，裡頭黑漆漆靜悄悄，白癡都知道有問題。
“出事了！”大鬍子反應過來，在他的記憶中，祈禱大廳始終亮着燈，無論遇到何種情況，都會留下一位苦修士執守。
具體原因他就不清楚了，畢竟關係再好也是外人，有些事是不能透露的，倒不是怕他大嘴巴亂說，只因爲這是規矩。
凱恩繞過大鬍子，從門縫中鑽了進去，他用精神力掃過牆面，找到開關後輕輕按下，可惜並沒有卵用。
“電力被切斷了。”
自言自語了一句，凱恩招來顆大光球，讓其懸浮於屋頂正中，將整個祈禱大廳照得亮如白晝。
這間屋子高度近七米，牆面發黃開裂，角落中結了不少蜘蛛網，無處不透露着貧窮的氣息。
“沒有打鬥的痕跡，是有序撤離的。這尊雕像是？”
凱恩越過一排排木椅，來到大廳最北面。
雕像擺在半米高的石臺上，整體呈白色，造型爲成年男子，它上身赤裸下身圍着獸皮，面龐堅毅長髮披散，腳邊趴着條狗右手拄着長矛，給人一種原始部落外出狩獵的感覺。
“他是誰？”
木門已經合攏，凜冽的寒風被阻擋在外，大鬍子不停在原地蹦躂，只求讓身體暖和起來，他聽到凱恩的提問，往那邊瞄了一眼後恍然大悟，接着用古怪的發音說道：“秦川。”
“什麼？”凱恩聽得一臉懵，這像極了老外說中文。
大鬍子跟着又解釋了下：“那尊雕像就叫秦川，他是當地人的先祖，一位原始部落大酋長，據說是個很偉大的原始人，雕像背後有他的生平事蹟，您要是感興趣的話可以看看。”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凱恩轉到雕像後面，他背上果然有文字記載，密密麻麻的估計有幾千字。
都是些發明創造改善部落生活的簡短記載，看上去似乎很普通，但問題實在太多了，而且還全部集中在一個人身上，甚至花了不到十年時間，這位首領就讓部落從石器時代過渡到了鐵器時代。
“穿越者嗎。”凱恩抖了抖耳朵，他能肯定對方絕逼是穿越者，而且同樣來自地球華國。
發明創造也就罷了，抄襲古詩詞是什麼鬼？原始人能理解？還有秦川三大定律……
小橘貓放下腦袋，踱步離開雕像背後，朝還在不停打寒顫的大鬍子問道：“這些人是從哪裡遷徙來的，他們爲什麼要離開自己的母星。”
“不知道，他們從來沒有跟我說過。聖堂裡應該沒有人了，我們去山腳下的村莊看看。”
“村莊？你口中的那些當地人？”凱恩一邊走一邊問，這顯然是答應了。
大鬍子點了下頭：“苦修士也是人，想要活着就得吃東西，雪山內環境惡劣，沒有村民們提供食物，他們怎麼可能活得下來。”
兩人重新推開大門，刀子般的寒風呼呼地往裡灌。
“阿嚏！”大鬍子打了個噴嚏，他離死翹翹越來越近了，就這麼走下山去八成會掛，只好用懇求的眼神盯着小橘貓。
凱恩聞言擡起一隻貓爪，外觀炫酷的六點三刻憑空出現，槍口直指大鬍子腦門，把他嚇得往後一縮，後腰直接撞在硬邦邦的木椅扶手上，疼得他是眯眼直嘬牙花子。
“砰！”
粉嫩嫩的肉墊扣下扳機，子彈出膛打進大鬍子胸口，嚇得對方一聲綿長尖叫，聽起來比殺豬還要慘。
直到熟悉的溫暖感擴散至全身，大鬍子才摸着後腰與胸口驚訝道：“不…不疼了？”
收好槍，凱恩跳過門檻來到屋外，天已經徹底黑了，呼嘯的寒風聲猶如鬼哭狼嚎，頭皮屑似的雪花漫天飛舞，這顯然不是該外出的時間，但誰在乎呢？
“前面帶路，別磨磨蹭蹭。”
“哦！”
………
人腳印後頭跟着一串梅花腳印，不多久便被風雪覆蓋，凱恩中途給大鬍子補了兩槍，一直吊着他的狗命。
“你確定是往這個方向？我怎麼什麼都沒看到。”
“我…我知道。”
大鬍子又冷又餓，精神狀態差到極點，而且現在還是晚上，他被凱恩這麼一問，自己也不敢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