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城。
兩個人風塵僕僕的進了城,很快就在離未央宮最近的地方找了家客棧住下,但卻並非神無心和神無月,而是一男一女,正是此前龍清醉突然想起的決明子和甘露子。
由於此前執行鏡花水月城的任務是神無七子一起出動,神無月便沒有帶他們出來,只讓他們留在蒼邪城代爲打理日常事務。
他們兩人雖然只是神無月的侍從和奴婢,但在城裡的地位就如鏡花水月城的五行長老一般,沒人敢小覷他們,就連那些大將軍也不例外。
後來鏡花水月城的任務完成,神無月就更沒讓他們前來相助,直到確定墨亦兮出現了,而他卻又沒得到鉅子令,這才飛鴿傳書讓他們來。
在他和神無心一起追逐鏡無緣的時候,決明子和甘露子正在一路往這邊趕來,本是去幫他的忙,路上卻接的消息讓他們先到雲中城待命。
同福客棧中,他們要了茶水正關着門坐在甘露子的房裡,一邊稍作休息一邊低聲聊着天。
甘露子滿目擔憂的道:“不知主子這次能否成功得到鉅子令,一轉眼就拖了十幾年,若是再不完成任務,怕是主子又要受罰了,聽聞那位國師大人下手極重,從來不留情。”
決明子微微頷首道:“是啊,當初若非有那龍清醉突然出現,從中作梗一次次壞了主子的好事,也不至於變成今日這光景。”
“據說他已收了那遺孤爲徒,如今更是護的緊,那主子要想得到鉅子令豈不更加難了?”甘露子嘆氣,“偏偏我們都不是他的對手,也幫不上主子的忙,若是我們能更厲害些就好了。”
決明子安慰她:“露子,別也太擔心,我有種預感,也許主子這次真能完成任務,你別忘了,我們主子有的可不只是那身功夫,更多的時候是會運用智謀,否則當初大王又怎麼會把蒼邪城主之位給了主子?”
甘露子笑着點了點頭,可不是麼?主子的確有勇有謀,想當初他雖小小年紀就一戰成名,夜郎王有心把蒼邪城交予他打理,卻遭到了最得寵的如意夫人阻攔,想要讓她自己的哥哥去當這城主。
後來夜郎王念在蒼邪城處於於邊關,一直被西夏虎視眈眈,若是沒有神無月鎮守,怕是他們還會進犯,便沒有依如意夫人,執意把蒼邪城給了神無月。
也正是因此,如意夫人一直憎恨着神無月,每每在宮裡看到他,不是冷嘲熱諷就是幸災樂禍,恨不得早日將他趕下蒼邪城主之位,只是神無月向來都不在意罷了。
未央宮,太子東宮。
堇瓔珞猜的一點沒錯,今日太子妃陳蔚然就派人來請墨亦兮了,說她是太子的貴賓,要親自招待一番,但大家心裡想的可就各不相同了。
大多數人猜的都是,太子妃這大概是要給墨亦兮一個警告,讓她不要白日做夢,想着飛上枝頭變鳳凰,還是安分守己的做一個小百姓吧。
墨亦兮自己倒沒什麼想法,黃敬軒感興趣的是鉅子令而非她,她對他也沒有別樣感情,只是感激他收留了她和堇年淚,可以在這等師父。
這次小翠也跟着去了,鸞鳳閣比錦繡閣離別院還要遠,即便那邊會有人把墨亦兮送回來,她也想親自跟着,萬一哪天人家當真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那她不也能得到點好處麼?
當初墨亦兮喜歡凡事都去找小翠詢問,就是看中了她的伶俐,只是她不會想到,這伶俐的丫頭如今算倒是計上她了,但可惜是黃粱一夢。
鸞鳳閣畢竟是太子妃的住處,比錦繡閣要高貴奢華些,小翠是個無主的低等宮女,平日裡根本沒機會來這種地方,不由得睜大了眼睛偷偷打量了起來。
墨亦兮跟鸞鳳閣的宮女進了屋裡,小翠就在外面候着,她本來還想偷聽的,奈何裡面的說話聲太小,她幾乎聽不清楚,也只能作罷了。
太子妃陳蔚然儀態端莊,容貌雖然比不上堇瓔珞那般絕美,卻也是個秀氣水靈的人兒,尤其臉上那溫柔親切的笑容看得讓人心裡很舒服。
“墨姑娘與堇公子遠來是客,姑娘又是太子的貴賓,本宮本該早些請你過來好好招待一番的,奈何這幾日着實有些忙碌,一直沒能騰出時間來,還請姑娘勿怪。”她的話語和她的人一樣溫柔親切,還很客氣。
墨亦兮並沒受寵若驚,只是很客氣的回道:“太子妃言重了,我不過是區區一介疲於逃亡的平民,太子殿下能收留我已是大恩,又怎敢勞煩太子妃如此興師動衆?今日還要多謝太子妃的盛情。”
兩人寒暄了一番,陳蔚然從未提起外面那些閒言碎語,只是關切的詢問墨亦兮在別院住的是否習慣,日常用的東西可有什麼短缺之類的。
雖然只是初次見面,但墨亦兮卻感覺這位太子妃要比那位本是舊相識的良娣來的親切熱情的多,她的一言一行雖然帶着疏離,卻很真實。
黃敬軒與陳蔚然乃是青梅竹馬之情,婚後感情也一直很好,夫妻伉儷情深,後來即便是納了堇瓔珞,也並不曾冷落過這位糟糠之妻,還是待她如以前一樣好。
墨亦兮的身份他也沒有隱瞞陳蔚然,這大概就是她不但沒被那些閒言碎語所動搖,還親自招待墨亦兮的原因吧?她無疑是個知書達理又很賢惠識大體的女子。
眼看着已經臨近午膳,陳蔚然便挽留墨亦兮在鸞鳳閣用午膳,後者略做推辭之後還是答應下來,不管怎麼說陳蔚然也是東宮的女主人,而且她也並不排斥這人。
可就在她們準備用膳的時候,黃敬軒突然來了,他向來是得空便會來鸞鳳閣陪伴陳蔚然,或跟她聊上幾句,或是與她一起用膳,而且從來不會提前派人來打聲招呼。
看到自己的妻子竟然與墨亦兮關係這般好,他不禁倍感欣慰,雖然同樣是他的女人,也都明白他的所思所想,但陳蔚然的所作所爲卻要比堇瓔珞更得他的歡心。
陳蔚然和墨亦兮上前給他行了禮,後者怕打擾到他們夫妻,想要告辭回別院,卻被他給攔下,最後三人一起用膳,氣氛倒也很和諧美好。
不久後墨亦兮與太子太子妃一起用午膳的消息便傳了出去,讓那些猜測太子妃來者不善的人不禁愕然,猜不透這太子妃到底想做什麼,難道是想要親手把自己的男人送出去麼?
錦繡閣裡,追月小聲問堇瓔珞:“主子,您說這太子妃到底是何用意呢?她是不是知道墨姑娘的身份了,才故意如此做來討好太子爺?”
彩雲略顯無奈的附和:“太子那般喜歡她,估計是早把墨姑娘的身份泄露出去了,哪像我們,還得想方設法去打探,這才能確定身份。”
堇瓔珞微蹙着眉頭沒吱聲,本還以爲憑着自己與墨亦兮的關係能夠近水樓臺先得月,沒想到太子妃也沒怠慢,而且按鸞鳳閣裡眼線提供的消息來看,她們兩人相處的還挺融洽。
她就知道,以太子妃對太子爺的深厚感情,是不可能輕易信了那些閒言碎語,只是夫妻兩一起陪墨亦兮用膳,這種事她還是沒有想到的。
見主子不說話,彩雲和追月便也沒多說什麼,伺候了一陣就先後出去了,然後躲在一旁說起了悄悄話,聲音壓得很低,生怕被人聽了去。
追月問彩雲道:“彩雲,你說咱向墨姑娘求得那事兒能有用麼?”
彩雲嘆氣搖頭:“這我怎麼知道?主子也說了,不過就是死馬當作活馬醫吧,太子爺心裡只有一個太子妃,主子又能怎麼樣呢,哎……”
追月也跟着長吁短嘆:“是啊,都說世間男人皆薄情,可太子爺偏偏就是個專情的人兒,真是苦了主子,早知如此還不如不來這深宮。”
彩雲不以爲然的道:“那倒也未必,太子再不喜主子,也已是有名分的,他日太子登基,主子好歹也是個嬪妃,一般人家又怎比得上?”
這兩人雖然都是從青衣坊陪嫁跟堇瓔珞來到這未央宮的,也都對她忠心不二,同仇敵愾,但想法卻不一樣,說了幾句也就各自散去了。
太子用過午膳後不久便又匆匆離去了,墨亦兮倒是被陳蔚然留下來再坐了會兒,消了食纔跟小翠回別院去,路上冷不丁的遇到一個男人。
這男人正迎面走來,步伐很快,也是墨亦兮眼尖,發現他與剛剛見過的陳蔚然似乎有幾分神似,而且還穿着將軍鎧甲,便暗自猜他可能是陳蔚然的兄長陳蔚廷。
小翠正好曾經見過陳蔚廷,像她這種難得見到將軍的人,自然是記得很清楚了,此時看他匆匆走過,忍不住嘀咕了一聲:“陳將軍這是要去哪?”
墨亦兮聞言便知自己沒猜錯,笑着反問道:“他不是太子妃的哥哥麼?那自然是去鸞鳳閣找太子妃吧?”
小翠卻壓低了聲音搖頭道:“不對呀,那不是去鸞鳳閣的方向,而是去錦繡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