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殿內走出的時候,看見綵衣鬆了一口氣,我沒有說什麼徑直朝着冷宮外走去。
在門口的時候,我與皇后娘娘撞上個迎面,皇后娘娘有些着急的樣子,彷彿在趕着做什麼事情一般。
“臣妾參見皇后娘娘!”我恭敬說道。
皇后娘娘看見是我,立刻恢復了一臉的平靜,笑着說道:“雅嬪怎麼也會來這種冷宮的地方呢?”
我笑着說道:“臣妾跟姚更衣相識一場,於情於理都應該來送姚更衣最後一程。”
皇后聽見我這麼說,臉上抽動了一下,隨後小聲示意身後的小太監進殿內看看。過了一會,那個小太監低着頭回到皇后娘娘的身旁,悄悄的在皇后的耳邊說上了幾句。
皇上娘娘聽後臉色微變,但是很快就恢復了下來,溫和的說道:“姚更衣作惡多端,如今懸樑自盡也是罪有應得,雅嬪如此念舊情來送姚更衣最後一程,實屬重情重義,本宮記在心裡了。”
我本以來皇后娘娘聽到姚媚柔的死訊會大發雷霆,沒想到卻如此的溫和嚴謹,這真是讓我在心中十分的佩服和自嘆不如。
“謝皇后娘娘誇獎,臣妾先行告退了!”我說完,便離開了冷宮。
我的身後,皇后娘娘久久的注視着我離去的身影,眼神中升起了一絲的狠毒。
其實我早在去養心殿求永廷處罰姚媚柔的時候便知道了這件事會一發不可收拾,而皇后娘娘以後會更加的仇視我、對付我。既然如此,我只有欣然應戰了。
接下來的一陣子,後宮內風平浪靜,彷彿從來就沒有過什麼鬥爭一般,但是我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即將來臨的前奏,而我對這些後宮的權鬥已經可以應對自如了。
眼看着除夕將至,而太后娘娘的病也痊癒了,這是可喜可賀之事,所以今年的除夕,永廷決定大擺筵席。
今年的後宮中共有四位妃嬪有孕,這也是永廷登基以來後宮中最大的喜事。而我本來也是這後宮中身懷龍種的妃嬪之一,現在卻落得了一個身旁冷清的下場。
永廷已經很久沒有來我的玉芙殿了,一來是因爲國事繁忙,永廷大部分時間都要在養心殿批閱奏摺。二來年關將至,宮中也是有的忙。三來幾位有孕的妃嬪自然比我們這些無孕的妃嬪們要金貴,永廷多陪陪她們也是應該的,這也是無可厚非的。
而我自小產之後,也確實無心服侍永廷,每日都在殿內獨自懷念着死去的孩子,身體日漸消瘦、每況愈下。
這天,綵衣見我實在是很憔悴,便有心勸我幾句:“娘娘,奴婢有幾句話不知道當不當講。”
“哦?”我轉過頭來,望着綵衣,她自來到我玉芙殿後越發出落的標誌了,我看看綵衣再看看鏡中臉色灰黃的自己,臉不自覺的從綵衣的身上移開了,“有什麼話直接說吧。”
綵衣並沒有看出來這些小細節,於是開口說道:“娘娘,您這樣整日抑鬱,會把自己憋壞的。”
“本宮只是怕冷,不願意出去罷了,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笑笑。
“娘娘,奴婢知道你喪子心痛,可是日子總得過下去。您知道嗎?現在宮中其他的娘娘小主們都爭着搶着製作新衣,準備除夕夜宴之用。可是娘娘您呢?”綵衣語重心長的說道。
“本宮的衣服穿都穿不過來,何必跟那些妃嬪們爭搶呢,何況本宮穿得再美,給誰看呢?”我說着,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是的,如今永廷也不常來我的玉芙殿,而一鴻又遠在周國,我打扮到底要給誰看呢?
“女爲悅己者容!娘娘如此美貌之人,打扮起來當然是要給自己看的啊!何況綵衣來服侍娘娘之前,周皇曾經囑咐過綵衣,一定不能讓娘娘愁眉苦臉的。”綵衣說道。
“周皇?”我擡起頭看了綵衣一眼,看着她說到一鴻那副驕傲的神情,我心中升起一絲的醋意,我挖苦道:“看來你是不願意留在本宮身邊了,想回去周國了?”
綵衣有些急了,慌忙解釋道:“奴婢沒有這樣想過,奴婢是個孤兒,已經沒有親人了,唯有娘娘和周皇是奴婢的親人。”
我看着綵衣委屈的樣子,便心中暗自責怪自己,綵衣平日裡對我可是忠心耿耿,體貼入微,又是一鴻安排在身邊服侍我的,按理來說我應該對綵衣非常信任纔對,可是一想到她從前有可能是一鴻身邊最親近的女人,我心中就不是個滋味,沒想到我堂堂樑宮雅嬪娘娘會嫉妒一個身邊的小宮女,自己想想都覺得好笑。
“綵衣,剛纔本宮話說重了,你不會怪本宮吧?”我說道。
聽我這麼一說,綵衣有些受寵若驚,也是,平日裡我對綵衣一直都是不冷不熱的,她自己也彷彿知道一些,所以從來不敢逾越半分。她連忙說道:“不會的,綵衣怎麼會怪娘娘呢?綵衣知道娘娘是周皇心中最重要的人,也是綵衣心中最重要的人,只是奴婢看見娘娘整日悶悶不樂的樣子,很是擔心。”
“那好吧,本宮答應你,絕不會這樣沉淪下去了。走,現在隨本宮去院子裡採些花,本宮要好好的打扮一下!”說着,我牽着綵衣的手高興的站了起來。
除夕之夜,宮內舉行了盛大的夜宴。夜宴上,有戲班子表演了精彩的曲目。永廷還請了一些雜耍之人進行表演,他們精彩的表演因來了陣陣的喝彩聲。
我一邊看着表演,一邊吃着瓜子喝着美酒。而四位身懷龍種的妃嬪:櫻妃娘娘沈芸櫻、玉蘭、戚皖書戚惠儀、胡佳月胡芳華更是衆星捧月,一個個珠光寶氣,一臉的幸福之色。唯有玉蘭看上去有些疲憊的樣子,玉蘭也是太后娘娘的病康復了以後才恢復了以前的榮寵,而她因爲長期缺乏營養的瘦弱身子上一個碩大的肚子也是十分的惹人眼球。衆妃嬪們私下議論紛紛,都猜測玉蘭腹中的胎兒很有可能是一個男胎,聽了這樣的猜測,我真不知道是該替玉蘭高興還是替玉蘭難過。
夜宴上的節目固然很精彩,衆妃嬪們看得都是津津有味,而我卻感到非常的無聊,便早早的離席了。離席之後,我一個人在御花園內閒逛,無所事事。今天是除夕之夜,是全國歡慶的日子,自我大梁與周國聯盟以來,百姓安居樂業,全國上下一片繁榮的景象。今日裡,百姓們更是舉國歡慶,我看到深宮外面的京城上空,不時的綻放出耀眼的煙火,十分的奪目。
我就這樣一邊走着,一邊看着遠處的煙火,過了今日,我便又長了一歲,不知不覺,我已經入宮有將近三年的光陰了。
恍惚間,我彷彿又回到了三年前剛剛入宮的那會,同樣在這個御花園內,我與玉蘭第一次遇見了當時還很得寵的盈妃娘娘,也是因爲遇見了盈妃娘娘,我和玉蘭的命運年輪也隨之改變了。時隔多年,故地重遊,而盈妃娘娘也已經與我天地永隔了。有時候真是不得不相信命運,如果當日我和玉蘭沒有經過御花園,沒有見過盈妃娘娘,今日我與玉蘭會不會還只是個小宮女呢?過着每天都充滿着希望的生活?或許因爲做錯事情而被主子責罰?不管怎麼樣,今時今日我和玉蘭都成爲了大梁後宮的寵妃,這是我們所意料不到的,人生本是如此,如果所有的事情都事先知道了,人恐怕也失去了不斷突破不斷尋找的樂趣了。
就在這時候,突然我看見宮外的上空中升起了一盞孔明燈,而且朝着樑宮內的方向飄了過來。
“這是誰放的孔明燈呢?是宮外的百姓?”我懷着好奇的心情隨着孔明燈飄去的方向走去,希望能夠在它掉下來的時候可以撿到它,正好可以看看寫在上面的心願。
孔明燈是我們樑國百姓用來祈福的,也可以用來許願,是民間一個非常受百姓喜愛的一個玩物。我小的時候看見別人可以放孔明燈非常羨慕呢,可是那時候我很窮,根本就沒有錢可以買一個孔明燈。
之見孔明燈真的朝着樑宮內飄了過來,彷彿就從我的頭頂上飄過,我趕緊追了上去。
它飄的速度不緊不慢,剛好符合我的步伐,我跟隨着孔明燈,足足走過了三條巷子,孔明燈最後落在了一個假山的山頂上。
我爬上了假山的山頂,找到了那盞孔明燈,上面果然有一個字條,我讀道:“希望婉玉可以笑容滿面!”
我心中一陣大驚,這上面說的婉玉是我嗎?難道這盞孔明燈是爲我祈福的?我感覺身後有動靜猛然回過頭,看見了永廷一身明黃的站在了我的身後。
“喜歡嗎?”永廷溫柔的看着我,笑着問道。
“喜歡!非常喜歡!皇上怎麼會?”我又驚又喜,一下子有很多話要問永廷。
“噓!”永廷用手指堵住了我的嘴,眼神明亮的看着我,充滿了柔情,突然指着遠處的天空說道:“你看!”
我朝着永廷手指的方向望去,之見宮外的天空突然升起了許許多多的孔明燈!猶如天上的羣星一般一閃一閃的,多到讓我數不過來。這些孔明燈全部都朝着我上空的方向飄了過來,漫天的孔明燈飄在夜空中,這種場面讓我感到十分的震撼和感動,我的眼淚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