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蘇採秋的死,也因爲淑嬪被禁不許再來冷宮。所以,不但夜晚的哭泣聲消失了,就連白天也顯得格外的清靜。在冷宮裡的日子就這樣慢慢沉寂了下來,如流水一般帶着日月間的匆忙交替,春天便一天天的在指縫中流走了。
直到春末夏初的到來,頭上的陽光越發的明麗耀眼,但是子衿卻染上了一場非常嚴重的風寒。高燒不退,咳嗽不止,水漾和如意想盡了各種辦法爲她除病,但是效果卻微乎其微。
病一旦拖得久了,就會越發的嚴重,以至於小康子從外面偷偷送進去的藥已經不管用了,子衿整個人漸漸瘦了下去,水漾和如意也已經急得直哭。
得知消息的元婉心急如焚,不顧得罪太后和鸞貴妃等人的危險,挺着肚子直接去議政殿求皇上,最終皇上答應她可以帶着一名太醫入冷宮給子衿診病。
元婉帶着郭少本走進冷宮時,子衿正在榻上側身躺着,遠遠望去,那身子瘦得已經如紙片人一般單薄。
“姐姐”飽含着千言萬語的一句呼喚剛剛脫口而出,元婉已是淚流滿面。
子衿在榻上緩緩轉身,見是元婉站在門口,身後還跟着拎着藥箱的郭少本,她忍不住使勁地眨了眨眼睛,虛弱地說道:“是婉妹妹和郭大人嗎我這不是做夢吧”
水漾也抹了抹眼角的淚,伸手將她扶着坐了起來,緩聲道:“娘娘,您沒有做夢,就是婉才人和郭大人來了。”
子衿一喜,伸出手去,元婉便快步迎了上來,四隻手緊緊相握,四目落淚,蜿蜒而下。
元婉伸手將子衿額前的碎髮順了順,帶着哭腔心疼地說道:“姐姐,你瘦了好多”
子衿搖了搖頭:“沒事,風寒而已。快說說,你們是怎麼來的”
“我聽小康子說姐姐你染了極重的風寒,又沒有太醫爲你診治,實在是寢食難安。於是就去求皇上,結果一求皇上就答應了,這不我就帶着郭太醫來了。”元婉說到這裡不由得壓低了聲音,附在子衿耳邊神秘道:“姐姐,我們來冷宮之時,皇上還囑咐郭太醫給你用最好的藥呢其實皇上心裡還是惦記姐姐你的。”
子衿點頭微微一笑,復又低頭去看她的肚子,滿眼盡是溫柔,一臉歡喜地說道:“肚子又大了好多,看樣子這孩子很是健壯呢。”
“是啊”元婉也撫上自己的腹部,笑着說:“還挺淘氣的呢,總是在肚子裡踢我。”
子衿亦陪着笑:“這樣看來應該是個皇子了”
說罷她開始巨烈地咳嗽起來,一聲接着一聲的震顫,整張臉也憋悶得如豬肝一般的紫紅色。直咳得五臟六腑都要被震碎了一般,元婉見狀大感駭然,急忙伸手在她的後背上輕輕的來回撫摸着,不由得一臉焦急地對身邊的郭少本道:“郭太醫,您快給姐姐瞧瞧,怎生咳得這麼厲害。”
郭少本眉頭緊緊皺在一起,聳了聳肩說道:“婉才人,總得娘娘咳嗽停了,臣才能診脈啊”
元婉急得臉都白了,忙不迭地幫她撫着後背。
又過了一會兒,子衿的咳嗽之聲終於漸緩,又喝了兩口水漾端來的清水,纔將這“山崩地裂”般的咳嗽聲暫且止住了。郭少本這才上前說道:“娘娘,還是讓臣先給您診脈吧”
子衿點了點頭,將手腕伸了出去。郭少本伸手搭上腕脈,凝思了一會兒之後,眉頭微微皺了皺。
“郭太醫,有何不妥嗎”元婉一邊緊張得趕緊問道。
郭少本收回手,擡頭說道:“娘娘的風寒來得是猛了一些,又延誤了最佳的診病時機,看來需要悉心調養一段時間纔會慢慢痊癒的,服藥期間,娘娘切勿憂思太多,這樣不利於病情痊癒。娘娘和才人放心,臣有把握將娘娘的風寒之疾治癒。只是”
元婉剛剛嘴角露笑,聽到“只是”二字,緊張得又迅速抿成了一條直線,急道:“只是什麼哎呀郭太醫你今兒說話怎麼這般吞吞吐吐的”
子衿一笑扯上了元婉的手:“瞧你急的,怎麼比你自己得病還緊張似的,先讓郭大人說完吧。”
郭少本思索了一會兒才問道:“娘娘,您最近可有吃什麼暖身的東西了嗎或者來冷宮之後經常食用什麼食物”
子衿想了想,又看了看一旁的水漾,搖了搖頭說道:“沒有的,每天就是麪食和青菜,也沒有什麼特別之物。”
“那就奇怪了。”郭少本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些:“以前臣給娘娘診脈的時候,娘娘的體內一直都是寒氣甚重。臣一直以爲娘娘就是這樣的體質,再加上去年秋季在冷水裡泡了那麼久,使身體更加寒涼。那樣的體質是極不易調節的,而且更是不易有孕。沒進冷宮之前,娘娘一直服食暖身湯藥,似乎也沒什麼成效,怎麼入得冷宮幾月,這身子竟然不寒了”
“是不是現在天氣越來越暖的原因,所以姐姐的身子就不寒了”元婉在一旁插言道。
郭少本搖了搖頭:“不,這和天氣無關。”
子衿聽罷身子一個激靈,說道:“郭大人不說我倒是想不起來,我在家中之時從未有郎中說我是寒涼的體質。進得宮中每逢太醫診脈都說我身體寒涼,我也一直以爲是在浣衣局洗衣冰到了,經此看來,事情另有蹊蹺。”
“另有蹊蹺”郭少本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子衿問道:“郭大人可聽說過避孕籽這種東西”
“自是聽過。”郭少本點了點頭:“避孕籽是一種極爲寒涼的藥物,短期間食用可以起到避孕的效果,若是長期服食,或可使人終生不孕。”
子衿臉上閃過一絲沒有血色的慘白,她咬着牙一字一頓地說道:“或許我已經服食避孕籽有幾個月了,所以每逢太醫都說我身體寒涼。但是自從到了冷宮之後,就沒有再服食了,所以身子漸漸暖了起來。”
元婉和郭少本聽完均是一陣駭然,連一旁的水漾和如意也如墜入霧中一般,不知是個什麼情況。
子衿又道:“郭大人,待過幾日我叫小康子送到你那裡幾樣東西,你幫我看看裡面是不是有避孕籽的成份。”
“是,娘娘。”郭少本又道:“爲防其它意外,臣回太醫院後開了藥,讓小康子親自送來,在這裡的廚房煎藥吧。這藥是溫補的,見效可能會慢些,但是這樣不會傷身子,娘娘堅持服上一段時間定會痊癒。”
子衿點頭:“有勞郭大人了。麻煩郭大人先去給我開藥吧,我和婉妹妹再說一會兒話。”
待郭少本走後,子衿飲了一大口水漾遞過來的川貝枇杷露,這才急急問道:“婉妹妹,外面的情況怎麼樣有沒有人對你的孩子不利”
“姐姐放心。”元婉親熱地抓上子衿的手腕說道:“自從姐姐來了這裡,我就整日在宮中養胎,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太后和老佛爺那邊因我有孕行動不便,也免了我的請安,所以我x日不出宮,也給不得別人害我的機會。身邊又有郭太醫照顧着胎,現在看來萬事還都挺穩妥的,只是日日掛念姐姐,就想着待我生產之時,姐姐能在我身邊就好了”
子衿靜靜地看着她,如同看不夠一般,擔心地說道:“對女人來說,生產就如同到鬼門關走一遭,到時候一定要萬事小心,讓郭大人時時守在身邊,包括煎催生藥也要用自己人,千萬不能像湘妃那樣,不明不白的就被人害了。”
元婉答應着,又心疼地看了看子衿,一字一頓地說道:“姐姐,我一定想法子救你出去。在這裡太苦了,不但吃不好住不好,生病了連太醫也不能請。若是等太后和皇上想明白了還你清白時,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到時候就算姐姐可以出去,恐怕也要把身子熬壞了。而且姐姐這一進冷宮,有多少妃嬪腦袋削了個尖似的,想盡各種辦法往皇上壞裡扎呢就連那元淇都不似往日那般,也開始在皇上身上打起了主意,而且似乎是拿着姐姐你當梯子一般。就在前日裡的端午節宮宴上,皇上一高興還說待皇后的百日期過了,就將她和柳才人一起晉了貴人的位份呢”她覷着子衿的臉色,頓了頓小心道:“雖然元淇是姐姐你的親妹妹,我不該這樣說她,可是我就怕”
子衿避開元淇不提,只是搖搖頭:“妹妹你現在什麼都不要擔心,先把孩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來是最要緊的。”
“姐姐不在,就算把孩子生下來,我也是無趣。”元婉似是賭氣一般地說着,忽然她似想到了什麼一般,眼角一挑說道:“姐姐,你知道嗎後位一事鸞貴妃和慧妃姐姐可能都沒希望了。”
“爲何”子衿很是不解的看着她:“不是鸞貴妃,不是慧妃姐姐,難道還能是辰妃”
“也不是辰妃。”元婉搖搖頭神秘道:“聽說太后爲此事大傷腦袋,千挑萬選之後,最終爲皇上選了羅修恩宰相的孫女羅月汐,曾經爲此事去請老佛爺做主,老佛爺卻也沒反對,這事兒就這麼初步定了下來,只待選個吉日便將新後迎娶進宮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