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螺看軒轅諗沒有再阻止,這纔講了起來。
“七夕之夜,王爺在醉仙樓和幾個朋友喝了酒往回走,平日裡都坐轎子,那日非要一個人逛逛,奴婢擔心便跟着他身旁。路過街角,看到幾隻惡狗爭食,欺負一隻小狗,王爺素來心腸好,趕走了幾隻惡狗,又將本來做夜宵的肉丸兒扔給了那小狗吃。誰想到這小狗就一路跟着王爺。”
“這有什麼好笑的?”葉念惜撇撇嘴巴,看到軒轅諗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
“好笑的在後頭呢。”碧螺接着講:“王爺回府是要穿過鵲橋的,平日的七夕節鵲橋上定然是一對對有**,可是那**竟然只有三位不學無術的公子哥兒。王爺上前去瞧,原來他們在鵲橋上比試才學。每個人寫了一句詩,要人補上第四句詩才能通過鵲橋。王爺才情過人,自然走了上前。卻是引來了三位公子哥兒和圍觀百姓的鬨笑。原來,每句詩的下面還附着一句話,分別是:對上第四句詩的是本公子兒子,對上第四句詩的是本公子侄子,對上第四句詩的是本公子外甥。”
噗嗤,葉念惜總算樂了:“軒轅諗,原來你也會吃虧啊?”
她能想象的出來軒轅諗瞧見那幾句話時的難看臉色。
軒轅諗手中筆不停,勾勾點點:“本王那日喝得有些多,沒有瞧清楚而已。”
葉念惜着急知道下文,催促碧螺趕緊講,碧螺笑道:“我家王爺豈會吃虧,不過當時已經站在那位置上,若是對詩便丟了面子,若是不對詩,又要被他們嘲笑,奴婢都替他捉急。只見王爺不緊不慢抱起了那一隻跟隨左右的小狗,說了句:‘這種狗屁詩句本王不屑一瞧,是府中這小狗非要來對詩。’說着握了小狗的爪子蘸墨汁,任由它在白紙上亂搗一氣兒。那三位公子還問寫的什麼。王爺將小狗往前一遞:‘問你們的兒子侄子外甥吧。’那三位公子哥兒才知道我家王爺是這般厲害角色。”
………………果然有才……
“有沒有你家王爺吃虧的事兒?講來聽聽。”葉念惜強忍笑意。
“吃虧?沒有。”碧螺搖頭:“我家王爺就是吃了虧也能找回來。”
葉念惜有些失望,軒轅諗放下筆墨:“好了,過來瞧瞧吧。”
葉念惜起身走向桌案前,一尺白紙已然成畫。雪中梅花開,花下女子恬然站立,純白水貂絨滾邊大紅斗篷格外顯眼,襯得女子肌膚細膩如雪,身形婀娜纖瘦。女子雙眸含情凝視着枝上梅花,那從斗篷帽子裡露出的髮絲隨風飛揚,生動絕美。
“若是知道只畫個側臉,我何必坐的這麼辛苦?”葉念惜抱怨。
“若是不喜歡,我再畫個正臉給你。”軒轅諗立即答道,他今日心情大好。
“不必了。這就挺好的。”葉念惜急忙將畫收起來,讓紅杏放回房間去。
碧螺瞧見紅杏走遠了,笑道:“王爺房間裡有好多姑娘的畫像呢。”
“碧螺!”軒轅諗一聲怒喝,碧螺嚇得急忙捂嘴。
葉念惜看到他臉頰發紅,這傢伙不會未忘舊情吧?
不過他畫的都是念惜公主,與自己無關,扯着軒轅諗的衣袖,“帶我去瞧瞧吧。”
軒轅諗氣惱,甩開葉念惜:“沒有!”徑自走了。
碧螺嚇得花顏失色:“姑娘,幫幫奴婢吧。”
葉念惜幾步追上:“軒轅諗,火氣這麼大幹嘛?幫個忙唄?”
軒轅諗忽然止步:“什麼事兒?”
葉念惜望着遠處走來的紅杏,努了努嘴巴:“我不喜歡這個侍女,你找個理由幫我將她趕回皇宮去。”
軒轅諗眼珠轉動,微微搖頭:“這不妥,反而叫人猜疑。不如乖乖的將她留在身旁更安全。”
高手!
葉念惜仰望,這傢伙太聰明瞭,自己剛開口,他便猜到紅杏的身份,不可小覷!
軒轅諗又道:“權臣之間的爭鬥比後宮的勾心鬥角更爲兇險,葉念惜,但願你不要牽涉在內。否則到時候連我都救不了你!”
“好像你真能救我似的。”葉念惜想起皇后壽辰之事,脫口而出。
軒轅諗的心頭一痛,沒有說話,其實那日有他在,怎會讓葉念惜捱打?只是萬萬沒想到軒轅禮會出面解圍。
紅杏走了上前,自然而然站在葉念惜的身後:“主子,雲王府這麼大,不如請王爺陪您四處走走?”
葉念惜擡頭看軒轅諗的意思,後者點頭同意。
礙於紅杏在旁邊,葉念惜的話不多,軒轅諗因方纔的談話心情不好,所以很少開口。偶爾聊天,兩個人只談美景,不談其他。
轉悠着便來到一座庭院前,大門閉着,門口四個侍衛守護,葉念惜轉了大半個雲王府還未瞧見守備嚴密的地方,於是指了指:“這是哪裡?”
“本王的庭院。”軒轅諗道。
“進去瞧瞧?”葉念惜試問。
“本王睡覺的地方,有什麼好瞧的?”軒轅諗拒絕。
“我口渴,進去喝口水不成?”葉念惜反問。
紅杏在一旁附和:“我家主子乏累,進去休息片刻,王爺不會拒絕吧?”
軒轅諗推門請進,葉念惜走了進去,頓時泄了氣兒,這庭院並不大,竟也顯得空曠,只有牆角處一棵梧桐樹長的茂盛,遮住了院落中一半光影,四周空蕩蕩。
倒是房屋建築頗有氣勢,飛檐高挑琉璃磚瓦,精雕竹窗白石地磚,一塵不染。
“我自幼體弱多病,外公找人看了命相,說是命運多舛,需以樹木爲依靠,便親自種了這棵梧桐樹,悉心呵護,專人看管。外公去世後,這宅子荒廢,再無人照顧。我十五歲離開都城,十八歲回來,三年,滿園的樹木死的死枯的枯,唯有這棵梧桐樹長得好好的。”軒轅諗想起往事,話多了起來。
原來雲王府之前是護國公的府邸,護國公只有一個女兒,嫁入皇宮封爲慧貴妃,也就是軒轅諗的親孃。
樹好人便好?樹死了人也不活嗎?迷信!
葉念惜眼珠四轉,忽然想起碧螺說的話,自顧走上臺階推開房間門。
軒轅諗正對着梧桐樹唏噓感慨,轉頭看到時葉念惜單腳邁入了的房間,疾步跟上想要阻攔。
瞠目結舌,葉念惜腦海中只有兩個字:“天哪!”連身後的紅杏都忍不住啊的一聲驚呼。
房間裡,只有一桌一榻,桌上筆墨紙硯十分齊全。
三面牆上掛滿了畫卷,從上至下,從東至西,滿滿當當。每幅畫卷上都是一位女子,或嬌羞或蹙眉,或清純或冷豔,神態身姿各不相同,相貌卻是一模一樣,都是葉念惜!
軒轅諗想要阻止爲時已晚,葉念惜已經瞧的清清楚楚:“軒轅諗,你這也太,太……?”
不知道說什麼好。
軒轅諗面紅耳赤:“我,我只是閒着無聊,練練筆而已。”
葉念惜仔細看着畫卷,上面的女子栩栩如生,一笑一顰無不惹人憐愛。
誰說軒轅諗畫不出念惜公主之美?
若非將這人印在了心間,怎能畫的如此傳神?
畫卷上的念惜公主堪稱傾國傾城傾衆生。莫說是軒轅諗,便是自己也會愛上這般柔情似水的女子。忽然心中有些悲涼,同樣的容貌,自己卻沒有這番風華絕代姿態。
軒轅諗若是有情,愛的也是這畫卷上的念惜公主,而非自己。
葉念惜苦笑一聲,走出房間。
軒轅諗站着未動:“念惜,你生氣了?你若是不喜歡,我撤了便是了。”
葉念惜沒有答話,自顧離開。
軒轅諗看紅杏還在那兒,低頭皺眉:“你家主子走了,你怎還在這裡?”
紅杏一愣,急忙轉身跑去尋找葉念惜。
軒轅諗望着掛滿房間的畫卷,這是自己晝夜未眠而作,平日裡觀賞以解心結,沒想到今日竟然惹了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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