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娟身體往後一靠，看着助理不答反問道：“如果我不是總經理了，你還留在我身邊做助理嗎？”
麥秋連忙點頭，“當然啊，杜總，只要您不嫌棄我，我願意一輩子留在你身邊。”
杜娟微微一笑，“那就行了，你好好做你的事，沒必要瞎操無謂的心。”
“哦，那我去工作了。”
“嗯。”
沈明珠這邊。
交待完夏無雙訂做門牌和銘牌的事後，夏無雙並未立刻離開，“沈副總，您這段時間明明寫了很多改革措施和提案，爲什麼不趁杜總問您的時候，在會議上提出來呢？”
沈明珠看着助理，“你覺得今天在會議室裡，管理層們對我的態度怎麼樣？”
夏無雙點頭，“挺好的呀，他們都很期盼你回來，把廠子帶向更好的發展。”
“是，看起來都挺熱情的，對我個人也是極盡讚美和尊重，但凡事不能看表面。做做面子功夫又不耽誤事，但當涉及到各自的利益時，你才能真正看清是人是鬼。”
夏無雙疑惑，“沈副總，我不太明白，你的出發點也是爲了食品廠越來越好，大家理應積極響應和支持纔對啊！”
沈明珠笑着搖搖頭，“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聽完你就懂了。”
夏無雙忙不迭點頭。
“你父親長年在外，家裡就你和你母親相依爲命，你們也習慣了這樣的節奏和生活方式，突然有一天外出數年的父親回家了。本以爲家人團聚幸福美滿，可他回家第一天就挑刺，嫌家裡收拾得不夠整潔，衣服洗得不夠乾淨，飯菜不夠美味可口。”
“誠然，這些問題的確存在，他提出來的出發點是希望你們可以改進，但你作爲一個缺少父愛的女兒，會是什麼心情？”
夏無雙誠實道：“反感，生氣，甚至是討厭。”
沈明珠點頭，“我現在是就是故事中的‘父親’角色，我撂了三年挑子，這三年是杜總和管理們在支撐整個廠子。雖說現在廠子在走下坡路，但俗話說得好，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而我一回來就提這個意見提那個意見，等於就是在否定大家的付出，你覺得會起到什麼效果？”
夏無雙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沈副總，您好利害，考慮事情周全又有格局。”
沈明珠笑，“等你經歷得多了，也會和我一樣，甚至比我更厲害。”
“我哪能跟您比，您在我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是成功的女企業家了，不過，我會努力以你爲榜樣！”
“行了，不用拍我馬屁，通知人事、行政和後勤全體職工，半個小時後召開部門會議。”
“我這就去！”
人事部辦公室裡。
麥秋傳達完沈明珠的任職通知離開後，辦公室裡的人整時炸鍋般議論了開。
“啥意思啊，以後咱們部門就歸沈副總管了，不用向杜總彙報工作了？”
“新任上任三把火，往後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說得好像現在的日子就很好過似的，往年這個時候，那訂單雪花似的，再瞧瞧今年，車間閒得都要長毛了。”
“以前鐵飯碗吃香的時候輪不到咱們，個體戶的紅火也錯過了，如今連外資的順風車也趕不上趟，真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一輩子的窮命。”
“早知道廠子會變成現在這樣，我就去惠康，當時惠康的那個人事經理還挺喜歡我的……”
話說到一半，就看到對面的同事擠眉弄眼，女職工扭頭一看，發現經理文小琴不知何時從裡間辦公室裡出來了，正面色冷錰的看着自己。
女職員悻悻噤聲。
文小琴卻不打算輕拿輕放，徑直走到女職員面前，用全部門人都能聽見的音量開口：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你們要是覺得廠子不好，有了更好的去處，可以提交辭職申請，廠子從來不會勉強任何人的留下，更不會阻擋任何人的發展。”
誰都聽得出，文小琴是在敲打全部門的人。
縱然食品廠在走下坡路，可嘴炮和現實大家還是拎得清的。
換工作真有那麼容易，大家就不會坐在這抱怨，早都跑了。
一時間人人自危，整個部門雅雀無聲。
“叩叩。”
敲門聲打破沉默。
扭頭見到是夏無雙，文小琴忙揚起微笑，“夏助理，有事嗎？”
“文經理，沈副總十點半在小會議室召開部門會議，人事、行政和後勤的全部職工都要參加。”
“好，我馬上通知下去。”
送夏無雙離開後，文小琴轉頭看着全部門的人：“在其位謀其政，別端起碗吃肉放下碗罵娘，下次再聽誰到抱怨廠子不好，直接辭退處理。”
雖然沒點名，但誰都看得出文小琴是在敲打那名女職員。
訓完話，交待一名行政專員去通知後勤人員開會後，文小琴便率先離開了辦公室。
她一走，辦公室的氣氛霎時一鬆。
“走就走，這破廠誰愛待誰待，我反正是一天也不想呆了！”
女職工一邊說，一邊氣鼓鼓的提筆打辭職報告。
旁邊工位跟她關係不錯的女同事小聲勸說了幾句，見她不聽也只能閉嘴做自己的事。
……
離開辦公室的文小琴，徑直往沈明珠的辦公室方向去。
她嘴角噙着若有似無的笑，跟辦公室裡發火時的樣子判若兩人。
換作以前，她必然不會像今天這樣疾言厲色，讓員工下不來臺。
她做人做事向來八面玲瓏，圓滑老練，哪怕要訓員工也只會在私底下，給彼此保留體面和顏面。
誠然，當下食品廠正處於風雨飄搖之際，人心惶惶，連她也不可避免的爲職業前景擔憂過。
但隨着沈明珠的迴歸，她的心一下就安定了。
好工作多得是，但好的領導卻是可遇不可求。
杜娟一個小學沒畢業的農村婦女，在沈明珠的扶持下都能坐上總經理的位置，她憑什麼不可以？
“沈總。”
擡頭看到站在辦公室門外的文小琴，沈明珠也不意外，“進來說。”
“本以爲是”
“記住一句話，凡事不可操之過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