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不留在宮裡?”元豐帝詫異的睜大了眼睛,望着神色淡然的蘇離昧。
蘇離昧鬆開永嘉帝的手,他剛剛爲永嘉帝診完脈,正好聽到崔太后派人來對元豐帝說留他在宮裡,慢慢爲永嘉帝調養的事,所以隨口說了一句他不留在宮裡。
“父皇身染沉痾,還是需要蘇先生留在宮裡,隨時診治爲好啊。”元豐帝誠懇的挽留。
蘇離昧站起身來,牀上躺着的永嘉帝激動的雙眼直直的望着蘇離昧。
事實上,自曦月公主一進殿,永嘉帝就激動的啊啊直叫,他急切的想說話,表達自己的憤怒,但偏偏身子動彈不得,只能用啊啊大叫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感覺。
直到曦月公主爲他介紹了蘇離昧是自己請來的民間聖手,他才安靜下來,讓蘇離昧爲他診脈。
眼下診完脈,他滿心期待的等着蘇離昧說他的病情,卻又聽道蘇離昧說不留在宮中,當下又急了。
“父皇別急,咱們先聽蘇先生把話說完。”曦月公主拉住永嘉帝的手,柔聲細語的安慰他。
待永嘉帝安靜下來,曦月公主才轉頭看向蘇離昧:“蘇先生的意思是.......”
蘇離昧負手站在窗前,輕哼一聲:“他是中毒,又不是生病,這樣的病症只需我幾針下去,毒便可解,哪裡需要我住在宮裡?”
“至於毒解之後的調養,那應該不是我的分內之事了吧?”他神色嘲諷的撇過旁邊站着的一衆太醫。
“什麼?”
“真的嗎?”
兩道同樣驚訝的聲音同時響起,不同的是一道清脆爽朗中帶着驚喜,一道驚訝中帶着失聲。
元豐帝激動的上前一步,便要拉住蘇離昧的手:“先生說今日就可以爲父皇施針解毒?解完毒我父皇便可以恢復如初了嗎?”
蘇離昧撇着嘴往旁邊閃了下,避免被他拉住手,那邊曦月公主又跳了過來,同樣眼巴巴的望着蘇離昧:“是真的嗎?蘇先生?”
永嘉帝一雙眼也熱切的看向蘇離昧。
三個人,六雙眼睛,同樣的神情,不同的期待。
蘇離昧淡淡的開口:“想恢復如初自是不可能。”
曦月公主和永嘉帝眼底的火苗一下淡了下去,元豐帝暗暗鬆了口氣。
“不過,正常的行走坐臥,言語飲食應該沒有問題,其他的就要看他的調養了。”蘇離昧輕輕的又拋出一句。
元豐帝一口氣鬆到一半,倏然又提了起來,險些被嗆到,他瞪着說話大喘氣的蘇離昧,半晌才從齒間蹦出一句:“蘇先生說話可真有意思。”
永嘉帝和曦月公主卻是面露笑容,神色間全是期待。
“還請蘇先生立刻爲父皇醫治。”曦月公主恭敬的對蘇離昧施禮。
元豐帝則急的伸出手阻攔:“慢着!”
所有人都扭頭看向元豐帝,除了不能移動的永嘉帝。
元豐帝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神色有瞬間的僵硬,才幹巴巴的解釋道:“我是......咳咳,朕的意思是說,蘇先生施針前不需要做些準備嗎?恩...要不要準備些藥材什麼?蘇先生列一下,朕這就讓太醫院去準備。”
“藥材就不用了。”
元豐帝傻眼了,不用準備藥材,難道現在就讓蘇離昧施針?若他幾針下去,父皇就好了,那他....他還玩什麼呀?
“真的不用準備什麼藥材了?蘇先生再好好想想,父皇龍體尊貴,可不容有半點閃失。”元豐帝一邊使眼色給心腹內侍,一邊面露期待的看着蘇離昧。
蘇離昧凝神想了想,元豐帝的一顆心隨着他的工作在半空中飄蕩。
“藥材是真不需要!”半晌,蘇離昧道。
哐當,元豐帝的心絕望的跌落下來,咬牙想着要不要現在就讓禁衛軍進來阻止蘇離昧,這個時候又聽到蘇離昧幽幽的道:“但卻有一件事需要事先說明。”
元豐帝一口氣又被卡住了,恨不得上前踹蘇離昧一腳,這個怪醫,說話就不能一次說利索麼?
“什麼事?蘇先生請講!”他一字一句的磨着牙道。
“我用針需要從頭頂的百會,神庭,風府,天柱等穴位進針,不能有絲毫差池,略有差池,人就會沒命。”蘇離昧緩緩說道。
曦月公主臉色一變,元豐帝則鬆了一口氣,沉着臉問:“這諸位太醫怎麼看?”
太醫院的太醫們面面相覷,片刻由院判站出來回答:“臣認爲此舉萬萬不可,百會穴如此重要的穴位,怎麼隨意用針?”
“是啊,若有任何差池,害太上皇......實在擔待不起啊”其他太醫也紛紛進言。
元豐帝一臉遲疑道:“這件事確實事關重大,蘇先生可暫緩行鍼,待我同母後商議後再做定奪。”
“無需商議,這件事哀家不同意。”崔太后沉着臉買了進來。
永嘉帝立刻憤怒的啊啊大叫起來。
曦月公主跳起來反駁:“明明有痊癒的希望,太后卻偏偏阻止父皇恢復,你到底是何居心?”
“哀家還想問問你到底是何居心?”崔太后冷着臉聲色俱厲的反問,“且不說你父皇龍體尊貴,不可在他頭上輕易動針,便是動了針,若失敗了,害了你父皇性命,你能擔待的起嗎?”
“我....我....”曦月公主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口。
牀上的永嘉帝用唯一能動的左手憤恨的捶打着牀榻。
崔太后側坐在牀上,輕輕拉住他的手,柔聲哀泣:“我知道太上皇這樣受苦了,可這行鍼確實風險極大,臣妾實在不敢冒任何失去您的風險啊,與其失去您,臣妾情願您這樣,至少您還活着啊。”
她說到最後,已經泣不成聲。
永嘉帝憤怒的瞪着她,這個毒婦,他想破口大罵,說出的卻只是一些含混不清的字眼,在外人眼裡看來,他只是情緒激動的想表達自己的激動。
他想努力抽出自己的左手來,偏偏崔太后緊緊的拉着他,長長的指甲幾乎扎進他的肉裡,讓他動彈不得。
蘇離昧輕輕的拂了下衣袖,“既然如此,蘇某便出宮了,若公主還有需要,再去找蘇某便可。”
說罷,微微施禮,轉身離開了,絲毫不顧及房內坐着的是大齊如今的皇帝與太后。
元豐帝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究還是什麼都沒說,放任蘇離昧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