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劍覺得這道菜有些深意..
似乎冥冥之中預示着什麼，於是愈發不信趙芳說的話，即便她的語氣很誠懇，表情很鄭重。
但很多時候，每個人在說到自己的事情時，總會裹上一層糖衣，讓話語不那麼尖銳，讓真實想法掩藏其中。
趙芳的真實想法，真的爲女兒着想嗎？
張小劍覺得有待商榷，因爲有些感受到趙芳的某些情緒無法遮蓋。
“謝謝。”趙芳對服務員說道，然後目光轉向張小劍，期待他給自己答案。
可惜，張小劍並不知道答案是什麼，雖然他是華庭的大老闆，雖然他是老王的頂頭上司，但他和張可盈只是見過幾次，完全不瞭解。
而且張可盈畢竟也是自己旗下的藝人，礙於她的明星身份，也不好和趙芳直說。
關鍵張小劍還聯想到，如果趙芳得知老王的新歡是國民媳婦張可盈....怕也是一時半會無法接受。
所以，他咳了一聲道：“是這樣芳姐，我尊重你，拿你當朋友，但也尊重老王，老王也是我的朋友，事情涉及到他的隱私，我不好說。”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問他。”
趙芳聞言露出了些許失望的表情。
這時，她點的其他菜餚陸續上桌，張小劍沒動筷，而是道：“可可最近怎麼樣？”
趙芳笑道：“不像以前那麼開心了，有時候我也不懂這孩子在想什麼，或許我當初的決定是錯的。”
張小劍沒敢接後半句的話茬，輕聲道：“原生家庭的分崩離析對孩子一定會產生影響，這時候你們做父母的應該給更多的關愛，最重要的是要讓孩子知道，你們雖然分開了，但她的爸爸媽媽永遠都是他的爸爸媽媽，其實永遠不會離開她。”
趙芳拿起了筷子，點了點頭道：“吃飯。”
張小劍‘嗯’了一聲，只是筷子剛放到菜盤上，趙芳卻放下了筷子。
聲音有些大，發出了‘啪’的一聲輕響，引來了周遭幾桌的目光。
她的表情也開始變得不太對，有些委屈，有些懊悔，有些哀怨，甚至眼眶也已經微紅。
張小劍的筷子定格在半空，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下筷還是不下。
趙芳這時終於擠出了一句話：“小劍，不瞞你說，我後悔了。”
張小劍收回了筷子，更加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做些什麼。
趙芳垂下頭道：“年輕的時候覺得老王好，踏實努力還對我好，結了婚之後也很幸福，尤其有了可可之後更幸福。”
“但時間一久，生活就變得乏味，單調。”
“老王的踏實變成了不思進取，努力變成了努力又有什麼用，在一家小私企永遠沒什麼前途，對我好變成了軟弱無能，有時候我特別希望他能對我發發脾氣。”
張小劍看着趙芳自嘲一笑，他仍然一句話沒說。
“你知道我是個小會計，每天過手的錢都很多，但都不是自己的。”
“我時常會幻想要是我有了錢該多好，然後越來越不滿意現在的生活，生活越來越窒息。”
————
獅子頭豆腐鍋上的蒸汽越來越少。
窗外的行人，依然像往時一樣步履匆匆。
張小劍看着趙芳認真的聆聽着，卻想起了老王在凌晨時分無聲哭泣的畫面。
趙芳仍在訴說，似乎這些話憋在了心裡太久。
“我想徹底掙脫，所以選擇了離婚。”
“我用我以前絕對不會做的事情，換取了現在看起來還算體面的工作。”
“我買了可可最喜歡的東西，買了我以前捨不得買的化妝品。”
“我好像過上了我向往的生活。”
張小劍也在此時終於開口道：“這不挺好嗎？”
趙芳卻搖了搖頭：“剛開始挺好，時間久了，就變得很不好。”
張小劍很想問，這個不好是不是在老王有錢之後，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卻也一直沒動筷子，表示了自己的尊重。
“離婚之後因爲孩子的原因，我們也一直在保持聯繫，也都接受了前妻前夫的這個身份。”
說到這，趙芳喝了一口白水：“但後來他有女朋友了，開始了變化了。”
“我這才意識到，其實以前他從沒離開過我。”
“也是知道了他有了女朋友，我才知道其實我可能也離不開他。”
張小劍難以控制的皺了皺眉。
趙芳卻苦笑道：“對不起，叫你來聽這些破事兒，實在不好意思。”
張小劍搖了搖頭道：“沒什麼，人之常情，我能理解。”
事實上他這句話也並不是客套話，人這東西永遠是賤的，失去了才知道珍惜的道理大家都懂。
但懂道理不意味着會按照道理去做，有些事情，失去了才知道...哦，原來這麼寶貴...
趙芳道：“所以今天其實找你來，多半你想讓你伸把手，幫幫我，可可也很希望老王回去。”
張小劍終於明白了張可盈爲什麼要跟來，她應該早有察覺吧。
不過這個忙，他實在幫不了，他搖了搖頭道：“芳姐，我能理解，但不能接受幫你什麼，因爲我實在幫不上什麼，感情這種事情，其實最終還是需要你們自己解決。”
趙芳有些失望，有些沉默。
但她沒怪張小劍，因爲無論從任何角度來說，在知道了張小劍的真正身份之後，他能來見自己，已經算是給足了面子。
希望張小劍對老王產生影響，現在看來過來是奢望。
她只好一笑道：“菜都涼了，先吃飯吧。”
張小劍搖了搖頭道：“本來也不餓，倒是芳姐，我有一個問題。”
“你說。”
張小劍認真的看着她道：“如果老王不是華庭的王總，他還只是一個小公司的職員，你還會想回頭嗎？”
趙芳愣了一瞬，猶豫了三秒：“會。”
張小劍聽到這個答案沒再說話，而是起身道：“飯不吃了芳姐，我先走了，給我帶可可一聲好。”
“還有，如果你真的想讓可可去帝都上學，不用擔心其他的，老王的女友無論是誰都不敢欺負她的。”
說完，張小劍微微再點了一次頭，轉身離開了餐廳，直接上了SU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