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衛很缺水下作戰的力量，非常缺。
或者說，整個人類修士體系，都不太擅長水下作戰。
只有在個體修煉到移山填海，能夠無視環境制約的境界，才能在水中和原本就生長在那裡的生靈一戰。
可要成長爲這樣的大能，絕非十年百年能夠辦到。
這也是楚嵐那麼容易就被楚天歌和魏幸之接納的最主要原因。
水下戰力不足這個問題早在傳俗辦成立之初，就已經顯露出來了。
黑衣衛也曾專門針對水下作戰做出過種種努力，可惜效果不佳。
和黑衣衛有合作的正道宗門自然也知道這些，甚至在功法和戰術上提供過不少幫助。
可從未有人提起過龜息丹這種東西，哪怕是加入黑衣衛歷練的年輕修士，都不曾透露過一點口風。
“他們怎麼忍心……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戰友犧牲？”
趙鐵牛坐在倉庫的一角，虎目通紅，整個人頹廢至極，就好像垮塌的大樓，“前輩，我……我想抽支菸。”
“抽，抽華子！”
楚嵐沒想到，兩瓶龜息丹的發現，竟然差點擊垮眼前這個鐵打的漢子。
不戒和尚嫺熟的單手掏煙、點火，一氣呵成，一看就是老煙槍。
“謝謝大師。”
趙鐵牛狠狠吸了一口，濃烈的煙霧涌入肺部，激的這老實孩子劇烈咳嗽起來。
半年前在團江發生的事，楚嵐並不知情。
但是黑衣衛缺水下作戰的手段，他心知肚明。
發現龜息丹之後，楚嵐瞬間明白，所謂的正道宗門對黑衣衛有所保留。
兩家合作，有所保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正道宗門不應該在這樣的東西上保留，甚至一絲口風都不漏！
正道宗門完全可以把持龜息丹的煉製，哪怕高價賣給黑衣衛呢，哪怕靠這玩意卡黑衣衛的脖子呢，都比眼睜睜看着那些戰士去死強一百、一千倍！
這不是合作中留一手，這特麼的是想讓黑衣衛持續流血，讓黑衣衛發展緩慢，讓黑衣衛永遠都有一個人人能看到的短板！
陰謀的氣息撲面而來，楚嵐見到龜息丹之後，心裡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輪廓，可他沒想到，事情遠比他猜測的更加惡劣！
身爲加入傳俗辦四年的老兵，趙鐵牛比誰都清楚近些年來黑衣衛折損在水下戰鬥中戰友有多少！
半年前一次團江任務，就有三十名鐵骨錚錚的好漢子在水下失去了生命，那麼一年前呢？十年前呢？四十年前呢？
這些人，大部分是十幾、二十歲的青年，甚至是少年，放在現在這個歌舞昇平的社會，他們還被人稱作大男孩……
他們是父母的兒子，是弟妹的兄長，是戀人眼中的那個他，是……民之甲冑，國之利刃！
在過去四十年間，這些兒子、兄長、戀人隱姓埋名，行走於夜幕之中，冒着冰與火的捶打掙扎在生死線上！
他們不求留名於世，不求萬人敬仰，甚至因爲擔心被邪修報復家人，死後連墓碑上都只有編號！
他們只是想守護這大夏，守護這神州……他們有什麼錯？他們能對那些狗屁宗門產生什麼威脅？
爲什麼，爲什麼要這麼做？
冷漠的看着一批批年輕人慷慨赴死，冷眼旁觀這些熱血兒郎拿命當最後的武器……爲什麼？
無言的靜謐在兩人一蛇中持續，趙鐵牛和不戒和尚不停的吸菸，整個秘密倉庫煙霧繚繞猶，楚嵐盤成蛇陣在一旁默默發呆。
因爲龜息丹的出現，這間倉庫被暫時封閉，兩人一蛇更是不能離開，同時不得和外界再有任何聯繫……魏幸之親自回話，正在趕來的路上。
趙鐵牛憨厚粗獷的外表下，有一顆細膩的心。
他現在鑽進了死衚衕，楚嵐不知道怎麼勸，不戒和尚不敢勸，甚至這貨不停的提起自己之前的身份——玄門修士，和正道沒有瓜葛！
趙鐵牛十五歲入伍，五年軍伍生涯讓他擁有超強戰鬥素養的同時，也培養了不差的戰略眼光。
正道宗門想要限制黑衣衛發展，害怕被吞併，甚至想要在某個成熟的時機一舉反制，將黑衣衛這個他們眼中離經叛道的組織踩在腳下、徹底摧毀，這些，趙鐵牛都能接受。
可這個一米九高形如黑鐵塔的漢子無法接受的是，那些在黑衣衛中歷練的年輕修士居然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的戰友白白去送死！
那是他們並肩戰鬥的戰友啊，是他們可以放心託付脊背的生死兄弟啊，是危急時刻，甘願用身體替他們擋邪修攻擊的同袍啊！
爲什麼？憑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倉庫的大門緩緩打開，一臉憤怒的魏幸之大步走了進來。
“魏主任！”
鐵打的漢子，猶如受了委屈的少年見到母親，抱着魏幸之嘶啞嗚咽。
魏幸之身軀一震，難得憤怒的表情慢慢柔和，輕輕拍打着趙鐵牛的後背，眼圈也跟着紅了。
“趙鐵牛！”
冷冽的喊聲從倉庫門外傳來，一道筆直的身影如槍挺立！
“到！”
刻在骨子裡的本能，讓趙鐵牛瞬間雙手貼緊大腿外側，立正站好！
“看看你的樣子，你還是個兵嗎？”
冰冷不帶一絲情緒波動的洪亮嗓音，震的整個倉庫嗡嗡作響！
“報告軍團長，我錯了！”
滿臉淚花的漢子竭力挺直身軀，有點可笑，有點……可悲。
黑色制服，黑色風衣，面癱臉，楚天歌龍行虎步走進倉庫，身後的大門緩緩合攏。
楚嵐注意到，這位系統都看不透的黑衣衛大統領腰間挎着長刀，那把在臥虎山一擊泯滅衆生的長刀！
倉庫內的空氣彷彿凝固，不戒和尚滿頭大汗，微微弓着腰，好像下一秒就會撐不住，趴在地上一樣。
拿起玉瓶仔細看了看瓶身刻的古篆，楚天歌毫無表情的臉上難得露出一絲怒意。
“玉華宗？手藝不錯！”
轉身掃了一眼滿臉不甘的黑鐵塔，“趙鐵牛，跟我出任務，目標玉華宗！”
“是！”
走進死衚衕的漢子，活過來了。
“老楚，這樣做不合適……”
“我黑衣衛四十年來因爲水戰折損了近兩千名兄弟，就合適？趙鐵牛，執行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