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辰,你若是想走,我現在就可以帶你離開。”
“放肆,辰現在是我的妻子。”
“妻子?新婚夜當天就對她大打出手,還敢她是你的妻子?”
“我只知道昨天的事情是我不對,我也是一時被仇恨和憤怒蒙昏了頭。我那樣對她只是想報仇,想將她之前帶給我的傷害和心痛加倍的償還給她。可是,我發現……一邊傷害着她,我的心一邊也在流血。”他輕輕一笑,臉上多了幾分釋然,又有了幾分無奈,“辰,我知道你嫁到這裡來只是迫不得已,你若想走,現在就可離開。父皇和齊國那裡,我會想辦法隱瞞。”
慕千辰看着他,眼睛一溼潤,她偏過頭,用手拭去滑落出眼角的淚水,微微一笑,“我是迫不得已,只不過不是迫不得已的嫁到衛國,只是我早就在之前在永王府的日子,就迫不得已的喜歡上了你。你之前問我,我對你的情誼有幾分真,幾分假……你知不知道,我聽到那樣的話,心裡有多難過。”
“辰……”
“文硯,雖然我之前傷害了你……但我這次嫁到衛國只想着能好好做你的妻子。履行我之前的諾言,穿上最漂亮的衣服,成爲你的妻子。”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不可遏制的出這麼多聽起來讓人覺得肉麻的話,她只覺得自己的心裡很委屈。她想告訴他,把自己心裡所有的苦都出來,讓他知道。
“之前的事情……阿辰也有她的苦衷……你不是她,你不會明白,那個時候的阿辰無論如何都無法違背沈曜的命令……”
“但現在,不會了。”慕千辰微笑着坐起身來,輕輕的抓住雲文硯的手,眉眼間盡是幸福的笑意。一生一世一雙人,她想雲文硯就是能給她幸福的那個人。“只不過,逐風,你怎麼會到衛國來?”
“有人擔心你受委屈,我一忙完那邊的事情,他便立即讓我趕了過來。現在看來,我來的很有必要。”夏逐風倚在櫃子上,冷眼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無奈的搖了搖頭。
“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那個地方……沒有一絲人情味,不留也罷……”慕千辰低下頭,想到沈曜,心裡還是有着淡淡的酸澀。雲文硯彷彿明白了她的心思,對她微微一笑,在她耳邊輕聲道:“辰,我明白,但我相信,你永遠不會離開我。”
那天之後,慕千辰找夏逐風要來了去除疤痕的藥膏,將右肩上那個爲沈曜留下的疤痕去的一乾二淨。她想,就讓一切事情隨着這個疤痕的消失而去吧。她只想那個能與她攜手白頭,一世長安的人安靜的相守,直至生命的終結。
四年裡,他和她恩愛相守,攜手共看日升月落,花開花謝,成爲衛國所有王公貴族中,最令人羨慕的一對。等過了今年的冬天,他就帶她離開這裡,到一個沒有任何人打攪的地方隱居起來,在那裡安靜的度過餘生。
可老天似乎終是不願意放過她,或者是沈曜不願意放過她。
她和雲文硯恩愛又平淡的在衛國度過了四年平淡的生活,卻沒想到,沈曜借鄰國姜國之手,挑起了衛姜兩國的戰爭,而齊國更是派出三十萬大軍作爲姜國的支援一起圍攻衛國。再這樣的處境下,慕千辰更是成爲了衛國上下心中的敵人。
雲文硯帶兵出征,慕千辰卻被衛國皇帝軟禁在了王府,沒有允許不得踏出王府一步,若有違反,格殺勿論。
慕千辰清楚沈曜的手段,更清楚沈曜此舉的目的。自己始終是那個挑起這場戰事的罪魁禍首。
她開始害怕,害怕自己之前所造的殺孽會引來報應,她更怕遭到報應的不是自己,而是雲文硯。在軟禁在王府的日子裡,她整日吃齋唸佛,誦經祈禱,只求雲文硯能夠安好無憂。但那個恐怖的訊息還是傳來,遭到叛徒泄露機密,雲文硯帶領的軍隊誤入陷阱,遭到了齊姜兩隊的圍困,已軍隊現存的糧草來看,最多隻能撐半月。
慕千辰聽到這個消息,沒有掉絲毫悲傷和慌張,反而倒是輕輕一笑,拿起自己四年來未曾拿起的長劍,殺出皇帝派來監視永王府的士兵,策馬不分晝夜,不知疲倦的向姜國趕去。
文硯,你一定要等我。四年前,我能就救下你,這次也是一樣。
而她這次終歸是晚了一步,她趕到那裡時,無盡的雪原上剩下的只有衛國無數將士的屍體和孤獨的佇立在鮮血之上的殘破的衛旗。
在飢餓的死亡的威脅下,衛國士兵打算背水一戰,可結果卻是十萬大軍全部戰死,而云文硯也以身殉國。姜國士兵將他的屍體吊在城樓上,用來打擊衛國的士氣,連一個入土爲安的機會都不留給他。
慕千辰騎馬來到高高的城牆之下,遠遠地就看到了他。那個曾經對她溫柔的笑着人,那個與自己許下相守白頭的人,那個答應過自己要毫髮未損的回家的人,那個世界上最愛她的人……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句不會笑,不會話的冰冷的屍體。屈辱的被敵人吊掛在城樓之上,任憑風吹日曬雪打。
“文硯——”她雙腿發軟的從馬上栽下,無力的癱倒在地上,望着他的屍體,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心很痛,比上次自己親手用刀刺向他的時候心還要痛。他的身體在風中搖擺着,雖然隔得很遠,她卻覺得他在對自己笑。像平常外出歸來時一樣,笑着將她抱在懷裡,溫柔的對自己,辰,我回來了。
她顫抖着持劍起身,從地上一躍而起,飛向城樓,斬斷綁住他的繩子,抱着他冰冷的屍體,全身在不停地發抖。
姜國士兵從身後向她追來,向她放出無數支長箭,可她不想躲,也不在乎,她只想快帶他回家。他不在了,生與死對她來還有什麼區別。現在的慕千辰只不過是一副沒有靈魂的軀殼罷了,她的心,她的魂,早就在看到他的屍身的那一刻與他一起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