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清塵的一番交談,蕭逸已經完全確定了清塵的身份,沐清塵的身體,葉傾城的靈魂,這個前世今生都在他的生命中佔據重要地位的女子,終究慢慢放下了曾經的心結,對他完全敞開心扉。
“你不後悔嗎?”已然明白蕭逸想法,清塵幽幽地開口問着。
即便他再恨凝月,他也是凝月的帝王,凝月也是他的故土,存在了百年的凝月如果真的毀在他的手上,那麼他要揹負的,便不僅僅是亡國之君這個罪名,甚至到了百年之後,他也無法向九泉之下的先帝交代。
“定國公肯定教過你,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蕭逸一片淡然,“天星和凝月之間已經分離地夠久了,我無心當一個流傳千古的好皇帝,何不成全了沐清珏?更何況,你領着天星軍隊大肆進攻凝月,難道真的只是爲了一己私仇嗎?”
聞言,清塵緩緩地笑開了,眼中一片澄澈,充滿暖意。
這天下,也只有蕭逸會對她的心思這般瞭解,就連跟在她身邊這麼久的心腹,都以爲她興兵凝月的原因,是爲了替葉家、替自己報仇,只有顛覆凝月,才能完成她的心願。
殊不知,她還是那個心懷天下蒼生的葉傾城。
若是她就此撒手不管,憑着她對沐清珏的瞭解,天星日後興兵凝月,兩國之間的對戰不可避免,加上南疆和漠北從中摻和,四國混戰的境況必然發生,這樣一來,受苦的必定還是凝月的百姓。
那也曾是她守護的故土,也曾是她殫精竭慮想要保全的百姓,她又怎能讓悲劇再次發生呢?所以,她除了報仇,還想給這些百姓一個安穩的將來。
“既如此,你可願與我一起,再創一個盛世江山?”清塵低低地問着。
“樂意之至。”蕭逸笑着開口,眼神中盡是篤定地神色。
兩相對視,兩人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對方的心裡,這一次,沒有隱瞞,沒有利用,沒有算計,有的只是坦誠以待,和千帆過盡之後,彼此之間的心有靈犀。
大半年的沉澱,不管是蕭逸還是清塵,心中都明白,對方在自己的心中佔據了什麼樣的位置,心中的顧慮就在這盈盈淺笑間,盡數消弭。
其實說到底,他們兩人一直以來的目的都是相同的,從天星重回凝月的路上,上天就安排他們達成同盟,否則,當初那場刺殺,爲什麼不是樓惜玉發現清塵的與衆不同,而偏偏是蕭逸呢?
清塵心中再沒有任何芥蒂,微微一笑,屋子裡的氣氛安寧而靜謐,十分和諧,現在想想,自從她當初以葉家嫡女的身份,選擇了蕭凌之後,內心便再也沒有如同今日這般寧靜過。
然而就在清塵和蕭逸關着房門互訴衷腸的時候,以異姓侯府羅依依房間爲中心而傳出來的流言,已經鋪天蓋地地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事情的起因,就是清塵爲了拒絕趙若飛,主動牽住了蕭逸的手,兩人看似十分情意綿綿地走進房間。趙若飛親眼看到這一幕之後,便滿心震驚地離開,回到了羅依依的房間,繼續照顧受傷昏迷的羅依依。
卻就在此時,擔心妹妹傷勢的羅晉也來到羅依依的房間,想看看羅依依的傷勢如何,見到守在牀邊的趙若飛,想要出言感謝,卻叫了好幾聲都沒有聽見趙若飛的回答。
“趙姑娘,可是發生了什麼事?”羅晉走近趙若飛的身邊,皺着眉頭,看見趙若飛一臉糾結的表情,便開口問着。
羅晉和趙若飛之間,並沒有什麼交集,之前不認識,如今也不是很熟悉,羅晉之所以會關心,那是因爲趙若飛十分盡心盡力地照顧羅依依,雖然他並不知道趙若飛爲何對羅依依的事情這麼上心,但他還是很感謝她。
“小侯爺,有件事情,我覺得很奇怪,想了很久也想不通。”趙若飛沉吟片刻,終是開口說道。
“趙姑娘有話不妨直說。”羅晉說道。
“皇上他……是不是喜好男風,所以登基這麼久,後宮如今還空無一人,一個妃嬪都沒有?”趙若飛儘管措辭十分小心謹慎,但這話問的依舊很是大膽。
羅晉聞言,一口氣不由得噎住,看着趙若飛,不知道她爲何有此一問。
似乎是看出了羅晉的心思,趙若飛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口解釋道:“我在後花園,看見皇上和沐軍師,兩人手牽着手進了房間。”
“你是說……皇上有龍陽之好?他……喜歡的人是沐軍師?”羅晉聽說這個消息,頓時不確定地又問了一遍。
見趙若飛肯定地點點頭,羅晉頓時風中凌亂了,連羅依依都沒顧得上看一眼,便轉身朝着外面走去,他打算去見自己的父親異姓侯。
怪不得當時在十里亭,不管沐軍師提出什麼要求,蕭逸都是毫不猶豫地滿口答應,而且唯一的條件,就是想讓沐軍師與他住在一個屋子。
當時他就覺得奇怪,爲什麼蕭逸要提出這樣一個奇怪的要求,只是他沒有想到,原來蕭逸是因爲看上了沐軍師,而現在,兩人竟然不顧影響地公然在衆人面前牽手。
天星國本來就對凝月勢在必得,而那個沐軍師的野心也是昭然若揭,若此事是真的,那麼凝月就真的危險了,只怕沐軍師想要凝月的皇位,蕭逸也會拱手相讓。
羅晉找到異姓侯,將自己所知的事情都說了一遍,而異姓侯十分詫異地開口驚叫:“你說什麼?皇上喜歡沐軍師?真是豈有此理!”
異姓侯身爲一個久經沙場的將軍,說話中氣十足,再加上心中的震驚和語氣中的憤怒,這話說的就比往常大聲了些,然而他忽略了書房門口還站着護衛,也忽略了他剛讓人送壺茶過來。
於是,門口的守衛聽到了,來送茶的丫環聽到了,隨後,整個異姓侯府上至侯爺小侯爺,下至後院燒火的丫頭,全都知道了這個讓人震驚的事情。
他們無比英明的皇上,在天星公主沐清塵去世後,大半年沒有立後納妃,原因是他有龍陽之好,喜歡男人,而他喜歡的人,卻偏偏又是天星國人,還是天星國的軍師。
自那天以後,整個侯府的人見到蕭逸時,眼神就怪怪的,似乎看到蕭逸,就想起了某種不好的事情,不過礙於蕭逸皇帝的身份,衆人還是沒有太過明目張膽。
“侯府的人真的都這麼說?”清塵聽了懷瑾和握瑜從各處蒐集來的閒話,不由得問道。
“千真萬確,我昨兒個拿着懷瑾姐姐給我的方子去廚房給公子煎藥,便聽見後廚兩個小丫頭在竊竊私語,還說的有模有樣,指手畫腳的,似乎她們親眼所見。”握瑜點點頭,肯定地說着。
“那就讓她們去說吧,我不能恢復自己的身份,那就讓她們誤會好了,解釋只會越描越黑,我現在希望的,就是這天下早點安定,我們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清塵似乎十分不在意地說着。
斷袖之癖也好,龍陽之好也罷,這個黑鍋蕭逸背定了,不過無所謂,因爲他本來也不想當這個皇帝,倒不如現在就開始安排後路,不管日後結果如何,凝月或者天星的百姓,都不會接受一個喜好男風的人當皇上。 WWW ⊕Tтkд n ⊕C〇
“公子,你真的想好了嗎?”懷瑾倒不如握瑜那般看得開,卻見她皺着眉頭,頗有些擔心地問着。
不管是對蕭凌,還是對蕭逸,就因爲之前的輕信,清塵已經兩度殞命,幸得上天垂簾,才逃過一劫,如今弄得身中劇毒,每個月都要忍受撕心裂肺錐心刺骨的疼痛。
懷瑾不想清塵再有什麼事情,因爲她的命是清塵救回來的,也是清塵給了她們姐妹二人一個容身之處,可以說沒有清塵,也就不會有她們姐妹倆的今天,握瑜可能早已經因爲偷東西而被人打死,她也有可能活活餓死。
更何況,若清塵再有任何意外,那個人恐怕這一輩子也不會高興吧……
腦海中響起那抹翩然白衣的身影,懷瑾眼中擔憂的神色更甚,自皇城宮變那一夜,風晞然身受重傷被寧辰送走之後,便再也沒有消息傳來,她不知他的傷勢如何,也不知他現在身在何處。
也許就隱藏在這附近的某個角落,如從前那般,默默地守護着清塵,只要她一切安好,那他便可不必出現。
“懷瑾,我知道你擔心我,可是不管怎麼樣,我總該去試一試,這一次我不會拿自己的命去冒險。”清塵看着懷瑾,十分堅定地說道,“你信我,蕭逸和蕭凌不一樣,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事,蕭逸不會做。”
“公子的話,我自然是信的,只是公子,什麼時候才能拿到火焰草?如今戰事緊迫,公子和皇上之間又是這般境況,若是不解了公子身上的毒,我始終放心不下。”懷瑾說着。
懷瑾比沐清塵更緊張她的身體,這一切不是爲了她自己,而是因爲沐清塵的恩,也因爲風晞然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