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道上往來宮人絡繹不絕,奢華的妃嬪肩輦,似朵朵隨風旋舞而來的花朵,一朵接着一朵,爭奇鬥豔。比·奇·小·說·網·首·發
錦璃掀車簾看了眼車外,待宮道上清靜了些,才貼近南宮恪耳畔,以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道,“皇上和太后……”
南宮恪還是哭笑不得,“皇上和太后到底怎麼了?犬”
“他們一直服用狼族精純之血!康文進獻給皇上的瑗昭儀,剛剛親口對我說的。”
瑗昭儀?
康邕諸多妃嬪,除了蘭妃,皇后,南宮恪對那女子印象最深刻,只因,她與錦璃,與錦璃的母親,頗有幾分相似。
康文如此進獻女子給自己的父親,用心卑劣,太過愚蠢。可他卻似不自知,這份沉着倒着實令人佩服。
滿朝文武,包括皇上,都在等候這女子和康文出下一招,可他們倒是頗能安耐得住。
南宮恪忙戴上剛擦乾淨的面具,見她驚慌失措地顫抖不止,他自責深吸一口氣,把她攬在懷中,安慰擁緊踺。
“別怕,孩子們會沒事的。”
若是康邕一直服用狼族的精純之血,那麼他之前的所有催眠,便都無效了,可康邕卻配合得天衣無縫,卻是爲何?
思及此,他臉色越是慘淡,所幸戴着面具,錦璃只看到他眼神躲閃,殺氣凜冽……
“我說過讓你在家保護他們的!”
錦璃直懊惱地恨不能一頭撞死!她也不敢想象兩個孩子被襲擊的情形……
出門之前,南宮謹正在小牀上睡得人仰馬翻,毫無戒心。小不點蘇無殤昨晚一直哭鬧,寅時纔在搖籃裡安穩些。
若吸血鬼衝進去,那兩個可憐的小生命,在睡夢中便會被撕碎。還有孫嬤嬤,老管家,怎抵得住那些兇殘的殺手?
“璃兒,你放心,出門之前,我布了重兵把守。你還是照常去請安,別被他們看出端倪。”
“我怎從來沒見你的重兵?”入府中這麼久,她之間南宮謹養得那些護衛在左右巡邏。
南宮恪寵溺點她額頭,“若被你笨的女人發現,我南宮恪,還如何混跡三國?”
看不到兩個兒子安然無恙,錦璃仍是不放心。“我要回家,我現在就回去!”
南宮恪捧住她的臉兒,逼迫她正視自己,“相信我,孩子們會沒事的,你若今日不去請安,纔會惹出事端,別忘了,你是被血族皇室休棄的太子妃,你得站穩腳跟!”
說完,他飛出馬車,便不見了蹤影。
錦璃惶惶握着拳頭,不得不下來馬車,重新打起精神。
然而,步步近了太后寢宮,心底卻恨得沁出血來。
康邕母子的演技,竟是如此絕妙。
她不敢想象,南宮恪催眠他們時,他們是如何僞裝中計的。
單憑南宮恪剛纔的震驚,不難猜出,他這活了千年的吸血鬼,也被他們成功的矇騙了。
入得太后寢宮殿內,錦璃不着痕跡一掃衆人。
近了新年,四周美人錦衣嬌豔,或婉麗,或嫋娜,或嫵媚,玉貌花容,紅飛翠舞,儀態萬千。
錦璃意外的發現,母親正坐在太后的右手邊,皇后與宜妃、蘭妃等人則都在左側。
詭異的是,母親那一身玫紫色的錦繡芍藥錦袍,不只是被瑗昭儀模仿了去,今兒蘭妃竟也與她穿了相同的樣式和顏色。
蘭妃那一身,是玫紫色的蘭花圖,樣式繁複,搭配奢華,珠光寶氣,一看便知,樣樣出自尚宮局。
母親只戴了一對兒鳳尾圖的純金長耳墜,顯得秀頸頎長白皙。
那一身玫紫色的錦繡芍藥錦袍,乃是她親手刺繡。身爲王氏錦緞傳人,這袍子雖然因擱置了多年而略顯陳舊,朵朵芍藥卻栩栩如生,每一片花瓣襯托在玫紫色的絲錦上,彷彿新鮮綻開的一般。
這衣袍正適合她這三十三歲的年紀。
母親本就是天下無雙的冰雪美人,如此一身衣袍,再搭配別緻的玫紫色鳳羽眼妝與花瓣似地脣妝,自有一股凜冽驚人,國色天香的冷傲韻致。
縱然滿殿的女子個個嬌豔,都被她這美態生生打壓得黯然失色。
可……母親一直都是低調安分的女子,若非父王在身邊,她是絕不會穿成這樣的。
今兒到底是怎麼了?
更可疑的事,瑗昭儀剛剛來給太后請安,便又去給康邕送狼血……
那風情萬種、媚態橫生的女子,定然是見過母親的,她與母親有幾分相似,自可對比,卻爲何還要刻意拉着她的手,問她與母親有幾分相似?
錦璃端雅從容地跪在地上,狀似恭謹。
聽到鳳椅上傳來與往常無異的和藹聲音,她忙從容謝恩,站起身來。
“錦璃,你一直住在國師府,與你母妃許久不見。趁着都在,好好說說話。”
“謝太后!”
王綺茹也
頷首淺笑,那一身芍藥,彷彿綻出了香氣。
所有人的視線,都凝注於絕美的母女倆身上。
錦璃起身,氣息順暢了,頭腦倏然恢復清明,頓時恍然大悟。
瑗昭儀竟是藉着那番話刻意接近,提醒她,她與她蘇錦璃是敵非友,同時,也提醒她,皇上和太后服用了狼血,讓她多加防備。
她既是大皇子的人,爲何要提醒她?
當年蘭妃甚是得寵,卻是在誕下康恆之後,才被封昭儀,後來康恆文武雙全,步步固寵,蘭妃方被冊封爲妃。
皇上壽辰在九月中旬,瑗昭儀若那時入宮,這身份來的太過詭異。竟不過短短兩三個月,就一躍成爲昭儀?!
大皇子康文則更是有趣,身爲兒子,不送別的,卻明目張膽送一個從長相到出身,都甚爲尷尬的花樓女子給父親!
若是奪權,憑這計謀,他能贏得了誰?
可往往卑鄙簡單的計謀,總是能出奇制勝。
憑瑗昭儀的一句點撥,錦璃思忖良久,不禁推測,康文早就知曉南宮恪催眠太后與皇上之事。他是要借南宮恪,撩起朝堂波瀾!
錦璃心頭一顫,這便急着要告退,卻聽太后突然說道……
“錦璃,哀家聽說,血族太后給寧安王府送了懿旨,把你休了!可有此事?”
這嘲諷的口氣肅冷含笑。
整座寢殿岑寂無聲,隱隱驚顫。
錦璃忙道,“是,這事兒璃兒知道。”
“哀家早就勸過你,血族人都不是好相與的。你這可是自討苦吃,如今,血族皇室可是連孩子都丟給你了。”
衆人神情各異,除了皇后和王綺茹,衆妃皆是一臉的嘲諷。
錦璃反而愈加鎮靜,“太后明鑑,此事不怪血族,不怪御藍斯,也不怪血族太后,是錦璃一雙小兒因爲前幾日被刺殺,錦璃怕拖累御藍斯,自請被休。說起來,是幕後黑手太卑鄙兇殘,竟連一雙幼小的孩童都不肯放過!”
說着,她冷冷擡眸,直盯着太后。
太后波瀾無驚地笑了笑,命人給錦璃賜坐。
“難爲你是個有分寸的孩子,御藍斯記得你的好,血族皇室也必然感激你。只是,你帶着兩個孩子,哀家想爲你賜婚,恐怕不好安排。眼下,你可有意中人?”
“太后,錦璃的意中人,您再清楚不過,前兒個在大殿上錦璃可是剛與他鬧了一出呢!您老不是看得蠻過癮的麼?怎這就忘了?”
錦璃說完,無視衆人的尷尬和蘭妃陰沉的怒火,兀自接過宮女端來的茶慢慢品着。
王綺茹只當沒有察覺女兒的無禮,就此站起身來。
“太后,剛纔臣妾入宮時,皇上宣召。恐怕是因爲靜琪被退婚,以及錦璃被休一事,皇上另有裁奪,臣妾告退。”
太后若有所思地冷眯鳳眸,俯視着階下恭順有度美豔驚人的女子,無奈地嘆了口氣,“好,你去吧。”
錦璃凝眉,擱下茶盅起身,“母妃……”
王綺茹走到她近前,兩手捧住她的臉兒,寵憐說道,“你且在這裡與太后說說話,祭祖的時辰定在午時,別耽擱了就好。”
她此生最驕傲的,便是得此一女,縱然被夫家休棄,仍能傲然迎霜,百折不撓。
可她王綺茹身爲母親,不能讓女兒活在重重危險中。
她得讓她和一雙外孫活得輕鬆些,還有她那不懂分寸,執意納妾的兒子,她王綺茹必須扛起所有的恥辱,迎頭往前。
錦璃見母親一臉平靜,不疑有他,也信了她的一番說辭。
蘇靜琪那事兒,康邕的確該給寧安王府一張聖旨的。
於是,她頷首俯身,“女兒,恭送母妃。”
王綺茹拍了拍她的肩,轉身朝着殿外走。
有妃嬪感慨她的美。
有妃嬪嘲諷她的無奈。
有妃嬪議論趙側妃從地牢裡出來,又得了寧安王的寵幸。
有妃嬪問錦璃,知不知道自己的母妃失寵……
錦璃尷尬良久,低低地說道,“這怎麼可能?我母妃是這樣一位美人,父王是不可能寵幸別人的。”
王綺茹走出太后寢宮,坐上肩輦,耳畔還回響着女兒隱隱不安的口氣。
她再美又如何?終是抵不過歲月,抵不過那男人的絕情。
一早出門,她去向蘇世韜辭行,丫鬟通報準她進去,她正看到那從地牢裡出來的女子,卻毫無憔悴之態,一身嬌慵,躺在他的雕刻了虎鶴福圖的寬大牀榻上。
而他,坐在牀沿,剛剛穿衣。
他只淡看她一眼,說道,“記得叫錦璃回來祭祖,她不回家,祖宗還得認。至於靜琪的嫡女身份,暫且不必對太后提,她遇到這種事,都是錦璃一手安排的,還是不要再傷害那孩子!”
他三言兩語,刺得她體無完膚,生不如死。
她王綺
茹,不能如此置身囹圄,坐以待斃。
於是,她返回房內,換上了這身芍藥紫袍,恢復了本來嬌豔驚人的姿態。
天大亮,東方一片橙輝……
御書房的總管太監樑懷恩,遠遠見着那淡紫色的流雲繳銷肩輦,一朵雲似地到了漢白玉長階下,忙斥退了宮廊下的小太監,調集了兩隊吸血鬼死士過來。
他整了整衣袍,一甩拂塵,推門入了殿內。
瑗昭儀正在給康邕研墨,柔聲說着,“皇上,午膳您可要去臣妾宮裡用?臣妾給您準備您最愛吃的菜……”
“隨你安排吧!”
瑗昭儀咯咯笑起來,她知道自己如何笑,如何說,最能取悅男子。不過,帝王的心思總難捉摸,縱然有狼血內的靈藥輔助,他神情還是冷酷威嚴,令人不得不爲之恭敬順從。
“臣妾這昭儀的位子也做得夠久了,臣妾想當皇上的皇妃!”
他略一挑眉,“那就封瑗妃吧!”
“謝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樑懷恩看着這一幕,卻是不禁爲這新封的瑗妃捏了一把冷汗。“皇上,寧安王妃到了。”
康邕牴觸奏摺的筆端微頓,“宣!”
他擱下筆,兩手顫抖地握了下拳,宛若雕刻的冷酷五官卻無甚波瀾。
“瑗兒,你先退下,關於錦璃郡主被休,以及靜琪郡主那件事,朕需要與寧安王妃商討。”
瑗昭儀挑眉,杏眸含笑微閃,“是。”
她忽然想到什麼,就道,“不過,這寧安王妃真是奇怪,竟效仿了臣妾的一身衣袍,皇上,您說,她這是何意?”
康邕只是淡揚脣角,龍冠下內斂的鷹眸,愈加威嚴深冷,犀利懾人。他直盯着她,卻是一句話不答。
瑗昭儀被他強冷的威嚴霸氣震懾,隱隱一怔,忙退後幾步。
“……狼血,臣妾擱在那邊了,皇上記得趁熱喝,冷了會腥的。”
說完,她悻悻行了禮,跪安。
康邕給樑懷恩遞了個眼色。
樑懷恩靜無聲響地彎下腰去,忙跟着瑗昭儀退出寢殿。
王綺茹提着裙裾走到臺階一半,瑗昭儀正下來,恢弘的九龍白玉臺階上,兩個玫紫色女袍服的女子相視,愈加豔麗。
她們同時頷首,卻靜無言語。
王綺茹神情淡漠。
瑗昭儀的一臉嘲諷,卻是壓抑不住,但終究是顧及她的王妃身份,只冷冷哼了一聲,未敢出言諷刺。
樑懷恩不放心地迎下來,伸了手臂到王綺茹身前。
“王妃娘娘,皇上在等着了。奴才扶着您。”
王綺茹素手微擡,優雅搭在了他的小臂上。
瑗昭儀瞧着樑懷恩那恭順的樣子,不禁匪夷所思。她這昭儀娘娘可是滿皇宮裡最得寵的女子,竟也不曾得他如此服侍呀!
她忿忿地揮袖擰身,加快腳步下了臺階。
卻聽得樑懷恩尖細着聲音,低低柔柔地說道,“王妃娘娘穿這身袍子,比當年在江南穿時更好看,皇上見了,一定喜歡。”
王綺茹嗔笑,“樑公公,你這張嘴越來越討人喜了!”
瑗昭儀這才恍然驚悟,自己巧計沒得逞,反而與蘭妃一樣,成了東施效顰!難怪,皇上剛纔用那樣的眼神看她?他真正愛着的女子,是不容羞辱效仿的。
瑗昭儀剛剛下來臺階,一個青衣小太監便奔過來,“昭儀娘娘,大皇子等着您的消息呢!”
“你告訴他,我的封妃大典,是最好的時機。”
“奴才先恭喜娘娘被封妃,大皇子也定會厚賞您的。”
瑗昭儀得一番誇讚,樂得合不攏嘴,前一刻的不悅蕩然無存。“去吧!告訴大皇子,從皇上手上得了那駐顏長壽丹,別忘了給我一顆!”
“是。”小太監得了好消息,匆匆奔了去。
御書房內,鎏金輝煌,雙龍橫樑下,王綺茹婀娜冷豔的身影入了殿內,樑懷恩恭謹地迅速關上殿門。
她剛要跪下,龍椅上俊偉的身影繞過翹首金案,瞬間到了近前。
他彎下身去,伸手扶住她的手肘,不准她跪下去,輕一用力,將她攬入懷中!
“綺茹該死,讓皇上久等了!”
他突然就笑了,眼眶灼紅,猶如泣血,眼淚落下之前,他迅速鬆開她別開頭,匆匆抹掉眼淚。
兩人相對,她亦是淚花潸然,卻又都不約而同的哭着笑出來,這一笑,泯去恩仇,只餘……癡情未了。
她拿絲帕按了按眼角,擡眸,正見康邕眸光愛憐地仔細打量着她玫紫色的芍藥錦袍。
她大方地展開手臂,輕旋身姿,任他看個夠,忍不住自嘲笑道,“老了,穿着不好看了。”
“比從前更好看!”
他深情含笑,凝視着她,恨不能把
整顆心掏給她。
他的綺茹歷經風霜,終於回來了。她還是這般冷豔美麗,從容沉靜,哪怕她是帶着目的來的,他也歡喜。
寬厚的大手握住她白玉似的柔夷,兩人相攜,一起坐上龍椅。
“坐在我身邊會不會不習慣?”
“有什麼不習慣的?你以前讀書睏倦了,都趴在我膝上睡,我那時才真是不習慣,而且,竟是第一次見男人睡覺流口水耶。”
爽朗沉厚的大笑聲充盈整個御書房。
兩人彷彿昨日不曾分別過,她自然而然,依靠在他懷中,眼中莫名淚光瀲灩。
他一手擁着她,一手輕撫着她袍袖上精緻的刺繡,兩人相依靜處,彷彿,這一刻,能到地老天荒。
“這袍子,正適合你現在穿。從前在江南初次見你之後,朕魂牽夢縈,只想把天下最好的衣服尋來襯托你的美麗,就跑去了王氏錦緞。當時朕青澀不諳世事,也不知這袍子是給較爲年長的女子穿的,只覺得甚是美麗奢華,便不顧一切的買下來送給你。”
想起從前的趣事,他褪去了帝王威儀,只單純地成了一個熱戀中的普通男子。
“卻是後來才知道,王氏錦緞是你家開的,這袍子也是你親手繡的。而那一年,朕十五歲,每日四處遊蕩,不諳朝堂驚險,還是乾乾淨淨一個人。”
她扣住他的手,拉到臉頰上,輕輕貼着他的掌心。
“邕,對不起……當年,我亦是覺得,你當皇帝是最好的,我不想耽擱你的前途,所以應了父親,不入宮門。”
“是我負了你,迎娶了蘇世敏!綺茹,朕欠你太多。”他心酸地落下淚來,卻繼續笑着說,“不過,朕慶幸,在最美好的年華里遇到你!”
“邕……”
他深吸一口氣,越是淚流不止,這些年,他不敢想象,竟有一日,她還能如此安然依在他懷裡。
午夜夢迴,都是她的怒聲咆哮,“康邕,我恨你!”
她的眼神,滿是憎惡,彷彿看待不共戴天的仇敵,生生凌遲了他……
“朕有錯,朕善妒,朕容不下你和他的孩子,朕容不下你在別人身邊。這些年,朕做錯了太多,該道歉的人,是朕!”
“既如此,我們就扯平了。”她哽咽說着,拿絲帕給他擦了臉上的淚,“邕,以後我們好好的,再不起爭執,可好?”
“好。”他從袖中取出一張聖旨給她,神秘地笑。“這是朕送你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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