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境！”
許世安感受着車上下來的陸煉宵身上那股與天地契合、交融的玄妙狀態……
這種狀態，最近天天和王道庭太上長老待在一起的他再熟悉不過了。
虛境！
實實在在的虛境！
傳言不假。
陸煉宵……
真的成就虛境了。
當下，許世安上前，一臉笑容的打招呼：“陸宗主。”
“許宗主。”
陸煉宵亦是迴應着，同時對着神色有些唏噓、感慨的崔正、許星、卓一笑點了點頭。
而後……
目光落到了冉青絲身上。
一年多未見，冉青絲相較於先前來少了一絲青澀，多了一份成熟。
可依然一襲青衣，長髮飄飄，魅力不減，猶如畫中仙子。
他看向冉青絲時，冉青絲亦是看着他。
“陸……”
“師姐。”
陸煉宵道了一聲。
一個簡單的稱呼，讓冉青絲嫣然一笑，兩人間因長時間沒見產生的陌生隔閡迅速煙消雲散。
“師弟。”
冉青絲微笑着點了點頭。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真沒想到，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裡，陸宗主居然能夠成長到這種地步，不止斬了項雲天，瓦解九宮劍派、灕江劍派，更是滅殺商鎮，替我們混元宗九泉之下的諸多弟子、長老報仇雪恨，我們所有人，都該向你道謝……”
許世安由衷道。
“宗主過獎了，我也是混元宗一員，所做的一切都是應有的擔當，總不能因爲我開闢了天道劍宗，就將我剔除在混元宗外吧。”
陸煉宵笑着迴應。
他這番言語，自是聽得許世安、許星、卓一笑、崔正等人心中十分舒服。
儘管現在混元宗尚有王道庭這位聖者在，萬物生長老又順利煉神返虛，但……
混元宗在赤星國立足勉強，寸步難行，發展前景渺茫，反觀陸煉宵，年紀輕輕成就虛境不說，手上更有斬殺兩尊虛境的戰績。
再加上他現在執掌天海，還成爲了神武盟盟主，所能調動的人力、物力相較於混元宗來，龐大了何止一丁半點？
換句話說，天道劍宗現在的力量完全不在混元宗之下。
更何況，身爲混元宗宗主的許世安知道，萬物生能夠突破，全賴陸煉宵傾力襄助，似乎他的混元太墟聖典能有助人一臂之力之效。
在這種情況下，天道劍宗已經算走到混元宗前面去了。
不出十年，更是能將混元宗遠遠甩在身後。
在這種情況下，維持住兩宗友好就變得至關重要了。
在許世安的帶領下，一行人拾階而上。
一路上，不少混元宗的弟子現身兩旁，偷偷的對着陸煉宵一行人打量着。
切卻的說……
是打量着陸煉宵。
陸煉宵的故事，混元宗所有人幾乎都耳目能熟，他的成長簡直堪稱傳奇。
入混元宗兩年，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直接擊敗了當時號稱百年一遇武道奇才的上官劍心，奪得了混元榜小榜第一。
而後……
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先上官劍心一步闖過混元榜大陣第四關，戰力節節攀升，直達凝罡巔峰，甚至凝罡無敵。
在隨後到來的混元宗大劫中，更是藉助幽冥之門礦洞地利的優勢，滅殺十一尊神境強者、數百武師。
這股力量……
簡直相當於將一個頂尖勢力除了虛境外的所有人斬盡殺絕了。
這一戰過後，陸煉宵似乎徹底開啓了狂暴模式。
單獨帶着少數人以天道劍宗的名義鎮守混元宗舊山門的過程中，合縱連橫，利用灕江劍派和九宮劍派的宿敵關係，間接滅殺混元宗大敵傅羲，緊接着更是將和傅羲兩敗俱傷的項雲天當場擊斃……
神境斬虛境，哪怕是重傷的虛境，這等戰績都稱的上爍古震今。
至於隨後殺商鎮，並被大商國情報部門評價其危險等級爲十二級……
反而不是那麼難以接受了。
“陸宗主，晚點我召集弟子，你和你這些師弟師妹們好好交流一番，指點一下他們的修爲，混元宗上下所有人對你可是都充滿着好奇和敬佩呢。”
許世安笑着說道。
“實際上混元宗不少人都是我的師兄師姐……再加上我走的是混元太墟聖典的路線，這一路線許宗主應該明白，相較於其他人來不具備參考性，指點還是算了。”
陸煉宵道。
許世安聽了，思忖了片刻，卻也沒有強求。
有時候保持一點神秘，一些距離，反而效果更好。
一行人很快來到了冉海琴居住的院落。
此時照顧她的是南思音和邱月池。
似乎是得知陸煉宵要來，冉海琴的精神狀態恢復了不少，儘管整個人看上去蒼老、枯瘦了一大截，但至少已經不像先前那般，大部分時間意識都難以維持清醒。
“峰主。”
陸煉宵看到蒼老的冉海琴，語氣沉重的叫了一聲。
“煉宵來了？好……好……”
冉海琴有些渾濁的目光盯着陸煉宵，眼中帶着一絲慈愛。
“峰主，您好好休息，我會想辦法替您搜尋能夠補充生命元氣的天材地寶，一定能夠讓您恢復過來，長命百歲。”
陸煉宵道。
“呵……你有這份心就很好了……”
冉海琴勉強露出一絲笑容。
現在的自然環境不同於上古，補全生命元氣的天材地寶可遇不可求，一旦現世足以引起虛境大戰，她自然明白這是陸煉宵一句安慰性的話語。
“我已經活了這麼久，在神境當中算是高齡，也心滿意足了，尤其是……”
冉海琴感受着陸煉宵身上和天地元氣那種悄無聲息的交融：“我太元峰，居然能夠培養出一個虛境級的弟子，縱然是九泉之下，我也有底氣去向歷代峰主邀功了。”
“一個虛境怎麼夠！冉師姐現在已經是神境，她的天賦縱然相較於那些百年一遇的武道奇才亦不遜色多少，未來絕對也能修成虛境！到時候我們太元峰一峰兩虛境！峰主難道不想看到這種場景麼？”
“一門兩虛境……太久了……我看不到那麼遠了……”
冉海琴微笑着說着：“你和青絲的事，我看在眼裡，我現在最想看的，是你和青絲之間的感情有個結果。”
“奶奶……”
冉青絲看着冉海琴，神色中帶着一絲哀傷。
陸煉宵看了冉青絲一眼，道：“峰主，請放心，我不會對不起冉師姐。”
聽到他的許諾，冉海琴臉上浮現出一絲笑容。
再稍稍交流了片刻，冉海琴臉上的疲倦之色漸濃，冉青絲適時道：“我們出去，讓奶奶休息吧。”
陸煉宵、許世安等人點了點頭。
不過在陸煉宵打算離開時，冉海琴突然道了一聲：“煉宵留下，我有一些話要和他單獨說。”
陸煉宵不明所以，但還是停了下來。
待得衆人離開後，他才奇怪的問了一聲：“峰主，你……”
“煉宵，你有沒有想過當年你入我們太元峰時太過簡單了？”
冉海琴突然提起了這件事。
陸煉宵一怔，緊接着點了點頭：“和我爺爺陸旭日有關？”
“是。”
冉海琴說着，眼神有些複雜：“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我和你爺爺……同出一門……”
陸煉宵默然。
他猜到了。
“對他，我不知道是該心生怨恨，還是該心懷掛念……”
冉海琴眼神有些渙散，似乎悠然神思：“當年，我們兩個共同修煉，情愫漸生，我由於天賦出色，被當時的峰主視爲下一任峰主接班人，可他……卻成長緩慢，三十餘歲才堪堪凝罡，失去了分配空冥液晉升神境的資格……我由於天賦過人，心性高傲，可他也脾氣倔強，不甘心屈居於我之下，欲下山歷練，拼一個未來，可我不肯，一番爭吵，甚至說出了只要他下山，就再也別回來找我的氣話，沒想到……”
陸煉宵心中恍然。
他已經猜到了當時的結果。
陸旭日一去，再也未曾返回。
“我在瞭解你的來歷後，心情複雜，觀察、掙扎良久，終究選擇了讓你進入太元峰……”
冉海琴說到這，神色中有一絲釋然，又有一絲解脫：“事實證明，哪怕沒有我，以你的天賦，你也能夠一鳴驚人，進入混元宗，獲得不可估量的成就……我提前讓你入我們太元峰，是我們太元峰之幸，也是混元宗之幸。”
“峰主過獎了。”
陸煉宵道。
“好了，這番話在心底埋藏了幾十年的話說出來，我心裡好受多了。”
冉海琴偏過頭：“這件事，是我自己做出的選擇，後果自然也只能由我自己承擔……”
陸煉宵沉默不語。
他爺爺已經過世，何況這些上上一輩之人的事，他這個做晚輩的也不好評論什麼。
“好好對待青絲，她從小生活在混元宗中，沒有見識到真正的人心險惡，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堅強聰慧。”
“我明白。”
陸煉宵道：“我不會讓她受委屈。”
“你出去吧，我累了。”
冉海琴再道了一聲。
陸煉宵沒有在房間中停留，走了出去。
房間外，冉青絲靜靜等候着，神色中帶着淡淡的憂傷。
她很清楚，冉海琴的時間不多了。
神境……
一旦身體崩垮，速度會比普通老人快得多。
陸煉宵沒有說話，只是上前將她攬入懷中。
僅此一舉更勝千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