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想好沒有”宇文睿問道。
楚樓眼睛狠狠的盯着眼前的人,腦海中閃過女兒對自己的怨恨。
過了一會兒,他眼裡涌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了下來,再次閉上了眼睛。
“這是她該承擔的,如果註定了她命中有此劫,”楚樓喉嚨壓抑,可依舊擠出了這句話。
“這麼說,你這個做父親的是不願意理會女兒的死活了”宇文睿眼裡森冷冰寒。
楚樓說道:“我都自身難保了,我相信她會理解我這個做父親的,若是下輩子投胎,就生在尋常百姓家吧。”
他儘量讓自己平靜,可只要想到女兒如今二十了,他這些年在她最需要陪伴的時候不在,現在在她最危險的時候,也不能給她一份安定。
他這個做父親的是不稱職的,如果能有來世,只希望女兒不要再投胎到這樣家庭裡。
宇文睿嘴角勾起冷笑,見他這般冥頑不明,他也不再浪費口舌。
他轉身擡腳走了出去。
兩軍休整了三天。
第四日天色陰沉,沒有風,空氣燥熱壓抑,光那麼站着都讓人心情煩躁,呼吸不暢。
西臨大軍再次逼近,韓振領着人繼續迎戰。
仿如一張大網將天空籠罩,要壓下來一般。
戰場上兩軍對峙,這次西臨豐元帝親自騎着御馬站在前面,這是這位年輕的帝皇第一次走上戰場。
黑壓壓的一片人,到處都是,她雖然聽說了,可放眼望去,卻看不到那個男人的身影。
她按着佩劍的手緊了緊,周圍的人都屏住氣息,沒有一點聲音。
首先大燕和西臨各派出了一位將軍衝了出去,很快兩人就糾纏在了一起,兵器撞擊的聲音在這一方天地下十分的刺耳。
宇文睿嘴角輕輕勾起,眼裡閃過暗流。
突然遠處的天空響起了幾聲驚雷,楚雲端身子一顫,緩緩擡起頭看着黑沉沉的天。
“韓振,你看看這個是誰”
突然一聲示威聲響起,楚雲端心裡猛然一緊,按着佩劍的手發涼,緩緩擡起眼,可入眼的是許多的西臨人,看不到前面發生了什麼。
她的心收緊,想到前面被押出來的父親,心裡對那個男人是失望的,更加是自責的,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這位可是大名鼎鼎的楚樓將軍,他可是爲大燕鎮守了十多年的燕門關,當初說什麼,有楚樓,西臨人就休想得逞了現在你們看看,這楚樓如今是個什麼德行怎麼樣韓振老匹夫,你要不要救你這位親家”
這聲音是俞詹的,雖然斷斷續續,可楚雲端還是認的出來。
她緊緊咬着嘴脣,想到父親如今受到的屈辱,心裡怨毒了那個男人的無情,即使他是皇上,可爲什麼要將兩人的關係弄到如此難堪的地步
爲什麼要將她爹給拉出來
這是根本一絲尊嚴和餘地都不留了
父親爲了大燕這些年,此時心裡該多憤怒多難受。
可這操縱一切的劊子手是她曾經拼盡力氣喜歡的男人,還求着父親去接受。
前面依舊在你來我往,互不相讓,伴隨着一聲號角,殺聲震耳欲聾。
楚雲端心裡一沉,還未想什麼,身體就先一步的動了。
廝殺聲響徹天空,沉沉的天空下,刀劍相擊的聲音尖銳刺耳,給整個世界蒙上了一層詭異淒涼。
高升邢年這纔再也不掩飾,也不再隱藏,提劍就砍上擋路的西臨士兵。
“大小姐,你們小心一點,我和邢年過去救將軍”高升沉聲開口,繼續開闢血路。
楚雲端來不及應聲,那劍就朝着她砍了過來。
好在她這身衣服給她擋了不少眼線。
她一點點的接近那個位置,那四十五個人英勇善戰,可依舊有人被砍傷,倒在了血泊裡,其他人沒有任何退縮,一步步護着高升邢年往前進。
混亂的廝殺中,楚雲端終於看到了那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男人,很遠,可偏偏在那一衆人的擁護下,仿如獨立於世界之外,一點都沒有慌張,穩穩的坐在那裡,淡看這一切的殺戮。
高升和邢年領着人,這一衆西臨兵看到他們這身衣服,並沒有攻擊他們。
而大燕的士兵在看到那頭上的黃綢之時,也歇了手,轉攻另外的人,有一些擡手過去之時,高升邢年擋住沒有還手,推開後,大燕士兵反應過來也沒有去追。
當看到那被押着的人之時,熟悉的身形和穿着,只一眼,高升就斷定那個人是領着他打仗多年的將軍。
這一刻他心裡怒氣上涌,拼着命的往前跑,邢年領着人左右開路。
高升飛身一躍,朝着那押着的人左右砍去,頓時血色四濺,周圍反應了過來。
“這人是奸細”很快一聲響起,爆發起了騷動。
宇文睿離得遠,他擡頭看了過來,眼睛微眯,當觸到那來人中的異常,頓時臉色一沉。
“大燕人”
很快高升邢年就將周圍的人殺光了,可看着圍上來的西臨人,高升將人推給邢年,沉聲道:“我去搶一匹馬”
邢年艱難的將人給攙扶起來,這一身龐然大物讓他整個人險些撐不起來。
立刻有人過來幫他架起了另外一隻手,周圍也有人掩護,他艱難的往前行。
“師父,我這就帶你回去”邢年一邊揮動着手中的劍一邊開口。
楚雲端海棠冬巧也因爲這一身衣服擋去了不少麻煩,當看到這慌亂中邢年的身影,還有邢年身邊那熟悉的臉之時,這一刻仿如撥開了明月,她陰沉的心有了一束光照了進來。
很快那大燕的士兵漸漸靠攏,下意識的給邢年擋去了危險。
就是頭上沒有黃綢的大燕士兵也朝着這邊過來了。
楚雲端越接近,心裡就越緊張,可知道,這一次她還有回頭的機會,還能對父親說一聲對不起,還能重新安排以後的路。
爹,我來了
楚雲端加快腳下的步子,身上的鎧甲此時也不是那麼讓人難受了。
近了,馬上要去到爹身邊了。
爹,我們回大燕去
突然一支冰冷從她眼前劃過,在她來不及反應之時,狠狠的穿過身體。
邢年回過頭,震驚的看着那支箭,正中心口
他緩緩擡起頭,看着身旁沒有任何反應的人,嘴角顫抖:“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