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爪牙挺厲,腦子夠呆
“桐封王?”司空凌有些莫名地詭笑一聲,轉而臉色陰沉地望着說話那人,問道:“你剛纔說的是桐封王?”
陰測測的語氣讓那人陡然驚嚇過去,身體一顫直接就跪在了地上,對着居高臨下的司空凌不住地悔過磕頭道:“王爺,屬下一時口誤,請王爺責罰!”自從桐封王奪取了周城等地後便在長河北大肆活動,襄惠帝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再次將他們的主子給刺傷了。舒愨鵡琻關於那些皇室的陳年舊事他們多少挺火一些,可內中詳情如何就不清楚了。
桐封王曾是最得寵的皇族子弟,一度被傳爲襄惠帝私生子,最後卻被查出他父母都死在襄惠帝手中。這樣離奇的曲折身份讓他在三國中備受爭議,但他能力如何也是不容旁人置喙的。但看那虎賁騎就知道此人手段怎辦了。
今年開春,凌王和桐封王之間還發生了搶奪地盤的事情,而桐封王差點就親征了。至於最後爲什麼沒有出現在戰場上,衆說紛紜,大抵是他出現了某種意外。凌王和桐封王是當今天訣最大的兩股勢力,以長河爲界限劃江而治。可大淵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局面,兩股互相看不順眼的勢力爲了保護自身力量,難得默契地達成一致,聯和抗淵!
據說這次是桐封王親自前來,可自家主子爲何這麼奇怪,明明都答應了跟桐封王合作,卻又不准他們提及桐封王。到底是吃錯什麼藥了,真是惹人生怒。但很多人都一樣,敢怒不敢言。
司空凌將衆人的神情都掃了遍,自是看出了他們潛藏的小情緒,只覺得心頭窩着的火怎麼也滅不去。最後,他將目光定格在堂中懸掛着的碩大地圖上,道:“桐封王早就想將本王在長河南的地盤全都收歸己有,你們以爲他這次來單單是爲了退敵麼?”
“……”衆將沉默了,這個問題早先就有人提出來過。
見他們死氣沉沉的模樣,司空凌不覺有氣,頓道:“本王真懷疑你們每日吃的白米飯都到那裡去了!”
被大聲斥責過,所有人更加慚愧和羞惱,也都沒人敢擡頭來說什麼話。司空凌嘴角上的嘲諷慢慢擴大,就連他都不知道究竟是在怒那幫下屬不爭還是氣自己沒用。
“王爺。”巽風從外進來,附耳跟他說了句話。司空凌聞言突然眸光發亮,像是懵了塵的星星被擦拭乾淨了般。巽風迅速出去,再度轉進來時已經領着位精神矍鑠的老人家進來。那老頭滿臉枯樹皮般的皺紋,頭髮已然雪白了只剩下那雙眼看着還充滿了力量。
“臣瞿偓見過王爺。”老人家行走起來步步生風,並沒有一點因年老而顯得臃腫無力的感覺。
司空凌忙上前去將人攙住,臉龐換上了親切溫和的笑容,將這位老丈人拉住,道:“侯爺身子可大好了?今日這樣就出來了?”自從瞿妍和肚子裡的孩子走了後,愛女如命的瞿偓就大病一場,險些跟着女兒西去。司空凌也是花費了不少精力才留住了他的性命,但清醒過來後瞿偓還是精神憊懶。他抽空探望了多次後,因爲最近忙着大淵進貢他凌王轄域的事情都沒怎麼去瞿偓那裡。如今見他出現在書房,當真讓他意外。
“臣病弱之軀多虧了王爺的照拂才能苟延殘喘多日,心頭已十分感激。近日聽聞那崛起的大淵勢頭強盛,在奪取了星池伽羅關後不斷擴充地盤,甚至還搶了我們不少城池。臣活了這麼大半輩子突然覺得發現沒能留下什麼有用的東西,想趁着現在還有口氣把那幫不知天高地厚的匪徒剿滅,還望王爺恩准。”瞿偓炯炯目光中透着難以撼動的堅持,一席話下來讓一屋人都愣住了。
這個一隻腳都踏進棺材的人還想着披甲上陣,而他們堂堂七尺男兒卻在大淵的攻勢下急的像是沒頭蒼蠅般到處亂轉,更不敢輕易去迎敵。果真不愧是武將世家出身,這樣地步還不忘記爲主盡忠,將全身的鮮血灑在戰場上。
“侯爺不需擔心,本王會處理好這件事的。”司空凌心有顧慮,一則瞿偓年紀真的大了上陣殺敵不比年輕時候,何況他先前身體不好也不知調整過來沒有。其二瞿偓是他已逝王妃瞿妍的親生父親,司空凌這一生對瞿妍有着感激和心疼,或許還夾着着那麼點愛,但更多是責任與擔當。當初逼宮失敗就是他累得瞿妍和那還在肚腹中的孩子死去,現在又怎麼能讓瞿偓去戰場送死呢?
他不贊同!
瞿偓則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大有不管司空凌答不答應他都要上戰場般。“王爺,您既然知道跟桐封王合作是與虎謀皮,何必堵了自己的後路?老臣雖然年邁,還不至於揮不動刀劍。大淵縱然勢強,可畢竟才發展起來不久。咱們與桐封王合作有利處,但那也是在我們無能爲力解決大淵的前提下,這個主意纔有更大的價值。現在我們動手也不是沒有勝算的,王爺何不放手一搏?”
“那桐封王那邊怎麼辦?”有人不放心地提問了,碭州失守後快半月雒邑這邊才收到消息,衆人徹夜商量一番決定還是去找個同盟,大家扭成一股繩子把大淵給滅了,少一個敵人才會更安全些。聯合書送到秣陵,許多人還是忐忑的,卻不想很快就得到了桐封王那邊人的傳話。
桐封王同意聯合,並會派兵十萬前來助陣。於凌王陣營的人來說這是個喜憂參半的消息,而原本抱着猶疑態度的司空凌在得到司空珏的回覆後,心裡竟沒有由來地排斥着這場聯合。他桐封王應得如此乾脆,他不想生疑都不行。
可能是逼宮敗北經歷了太多,性格也變得格外多疑起來。
瞿偓自請出戰,但司空珏已經答應聯合,這兩者貌似起了什麼衝突。司空凌劍眉擰得緊緊的,眸光亦是晦暗不明。
“哼,桐封王既然答應前來,那你們告訴本侯,他人現在在何處?”對於那些身爲武將卻沒有武人覺悟的人,瞿偓那是無比地鄙視,就這些人也想在將來建立什麼豐功偉業?簡直做夢!
衆人面面廝覷,這個還真不好說呢。桐封王是要前來,可探子們得到的消息稱,他人都還在秣陵城內,像是沒有動身南下。不過他手下的虎賁騎倒是有暗中調動朝長河河岸集結的跡象,從前是他們的人防着虎賁騎偷渡向南,可這次……
哎,是他們自動給人家打開了南行的大門,多少會產生一種引狼入室的擔憂。其實最關鍵的是,這個後果無人承擔得起啊!
司空凌幾番思忖,最後不由地沉重道:“侯爺,你該知道本王不想讓你涉險的。”瞿妍已經死了,她在世上的唯一親人他勢必要好好護着。
“王爺!”瞿偓看他的神情就知道是因爲自己女兒的緣故讓他產生了動搖,這位年紀已大的老人家神情肅然,雙膝點地直直跪在地上。膝蓋撞上堅硬的地面似乎將地磚都撞鬆了,所有人俱都神情一凜,司空凌更是一怔,耳畔已經是瞿偓的錚錚鐵語:“老臣這一生只有在戰場上才能感覺到暢快,身爲武將能死在戰場上是無上榮光。老臣願意立下軍令狀,必將拼盡所有剷除大淵勢力戰死沙場!”
立軍令狀,這可就是大事了,還當着許多武將的面,就算自己有心偏袒想要讓瞿偓收回那些話也不可能了。司空凌眉心皺起,看得出瞿偓是下了決心的,這執拗的性子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罷了罷了,只能順了他了。
“即使如此,本王就封侯爺爲征討上將軍,領軍十五萬前去清剿大淵。”
見目的達到瞿偓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忙着迴應:“老臣定然不負王爺期望。”
司空凌淡淡點頭,表示對他的能力的肯定。掃了眼欲言又止的其他人,他道:“桐封王既然應約南下,我們作爲東道主自然是要好生‘照顧’一番。”他語氣平淡,眼神裡卻充滿了殺機。熟悉他的人瞧見了都知道這位爺是什麼意思了,這位桐封王若沒想多一點,可能十萬將士和性命都要交付在長河南了。
衆將再也不言了,該怎麼做他們已經知曉,就看接下來那兩撥人是什麼舉動了。
書房內室,珠簾輕輕晃動兩下,一抹淺色如煙消失。司空凌側頭眼角瞥過,嘴畔詭秘莫測。
是夜,月朗星稀,凌王府一切如常井然有序。某個房間內光火已滅,一道嬌小自窗口飛出身形輕盈如蝶,身體幾個騰挪飛躍便避開了巡夜的守衛,放過高牆意欲離開。只見其袖中飛出一道銀色的細線,線的一端像是綁了什麼東西般釘在牆上,借力腳踏牆體一番,正欲落地突然黑乎乎的街巷亮起燈火,將剛好站定的她照了個原形畢露。
糟了,被發現了!
想到自己已經暴露,她已經來不及去思考什麼,亮出手中匕首就欲廝殺出包圍圈。迎着她刀光而上,司空凌一襲常服尊貴如斯,揚手一掌朝她拍去,便瞧見那身子如被隨意扔棄的麻袋包般被打飛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