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8 炎京城破,桐封爲尊
星池國巴圖和万俟楚仍舊在暗地裡鬥得你死我活,大淵與凌王的兵馬在南方對峙,桐封王意欲隔岸觀火什麼動作也沒有,襄惠帝像是被人遺忘在炎京那一帶做着自己的皇帝,不去招惹任何一方倒也過得相安無事。可是就在這種像是凝滯一般的短暫平和局面裡,竟然發生了一件震驚諸國的詭異事件。
赫連燼的黑甲精騎在攻入天訣後,在小小地跟桐封王的人交鋒後,竟調轉方向直逼炎京,短短的一個月的功夫就拿下了炎京。就近的桐封王迅速起兵以桐封一帶爲連接,從後方斜插巧妙地解了炎京之圍,黑甲精騎卻不知爲何突然撤走,原本被鐵蹄踏破的城池頓時成了一座座空城,等桐封王的虎賁騎到時,這裡已經找不到一個黑甲精騎的士兵了。
於是乎,桐封王理所應當地接掌了原本被襄惠帝勢力盤踞的炎京一帶,至此西連雲潼關,北接北郡,東向周城,往南則是橫貫大陸幾乎三分之二地域的長河,天訣長河以北的地方現在完全成了桐封王的地盤。
襄惠帝消失無蹤,而他手下的那些兵馬則是流散的流散,小處割據的被虎賁騎收拾得也差不多了。
桐封王滅了襄惠帝!這個認知在三國中迅速傳播,更多人在初聞時俱都愕然了,尤其是司空凌。雖然襄惠帝因爲蘇穎之故偏心司空珏,就是連帝位都想雙手奉上,可司空凌卻是明白的很,司空珏不會輕易接受他的示好,不然早在當年宗廟上就選擇登基繼位了。那麼名正言順,是他們多少皇帝親子都求不到的機會,襄惠帝卻是用逼迫的方式都沒有讓司空珏妥協。
細想下,他這麼突然轉變定是有原因的,莫非是爲了蘇穎?在蒼山封王后他就秘密派人去注意襄惠帝的司空珏的一舉一動,從而不其然地知道了個驚天秘密,那個被傳已經死去的明郡王妃竟然還活着!確切地說是活在一副冰棺內,想來是需要某種東西才能讓她甦醒。襄惠帝摯愛此女,爲了她做出那樣泯滅人性的事情,斷不會傷害司空珏。
而司空珏對他自己的母親抱着什麼樣的態度,司空凌是不得而知的,但他至少不會棄蘇穎於不顧。那麼很有可能是襄惠帝以蘇穎爲要挾,司空珏不得已投鼠忌器,一旦蘇穎離開襄惠帝身邊他便再無顧忌。他這次選擇奪取赫連燼手中的炎京,恐怕就是想趁亂將蘇穎帶回來。
只是赫連燼未免太大方了,花費功夫得到的地盤竟這樣轉手送人了?縱然與赫連燼沒有什麼相交,司空凌也是清楚的,那種男人絕不是個好心的人。一盞不省油的燈,忽明忽暗的光亮,有時候真是自保得利的好手段。
相比一下聲名更加大噪桐封王,那位在他輕易佔領炎京中起到不可缺少作用的帝月攝政王殿下正率領他的黑甲精騎西去,沿路破了天訣邊界的城池,殺回了浦城。在那裡,叛賊磯王之女風雅郡主率領着翼衛和磯王殘部苟延殘喘數月之久。本以爲赫連燼忙於爲魚璇璣報仇而無暇顧及他們,誰料到他繞了那麼大個圈子竟是爲了他們。
歲寒之日,浦城內外血流成河,翼衛及磯王殘餘勢力被徹底清剿。風雅郡主負傷潛逃,不知所蹤。
星池內亂日益嚴重,長河南凌王與大淵的戰爭更是到了矛盾尖銳的臨界點,若是雙方集結所有力量一戰那麼南方的主人是誰便指日可待了。不過,兩方人都沒有刻意去挑開這一層,或許是時候沒有到。然,局部的小規模戰爭倒是時常發生,看起來更像是無傷大雅的打鬧玩笑罷了。
這世界都快大變樣了,有個人卻是怎麼都不知道的。
轉眼就又是夏荷初綻的時節,一輛破爛的牛車慢慢行進在荒涼的小道上,趕車的老人家慢吞吞地揮動着手中的鞭子,時不時地還回頭問一下車廂內大腹便便的女子會不會太顛簸。車內人容貌只能算是清秀,一雙墨玉瞳卻是光彩奪目地帶着寒光冷意,習慣性地蹙起眉來,眼角自然地斜挑,瞳眸中清光朔朔,說不出的優雅嫵媚清貴逼人。
熟悉的人要是看見這眉眼,定會大喊一聲“終於找到你了”。這不是別人,正是身懷六甲喬裝打扮意欲迴轉天訣的魚璇璣。
懷孕初期肚子顯不出來,万俟楚派來的死士追殺得特別緊,好幾次她差點因爲動手動作過猛而動了胎氣,好在最後都有驚無險地避過了。他們就像是她肚子裡的蛔蟲,她想去哪裡如何安排行程他們都清清楚楚還能從中佈置,等待着自己自投羅網。有了太多次的教訓,魚璇璣根本不敢大意,開始思考怎麼安然地將孩子生下來。
她一點也不懷疑只要自己走上任何一條前往天訣或是帝月的路,等待着自己的絕對是蛛網密集般的追殺。前世她無能保不住那個孩子,這一生她就算拼下性命也要確保孩子平安活下。既然他們的佈置方向是天訣或帝月,那她偏偏就不走那兩條路。她曾送給司空凌一幅江山堪輿圖,那其實並不是最完全的,最詳細的那份她一直牢牢地記在心底。
簡水谷往東北就是已被大淵控制的伽羅關,向西南則是茫茫原野和高聳連綿的久麓羣山。在記憶中的圖紙上,久麓羣山可謂是整個大陸最西南的地方了,過了那裡是什麼樣的世界無人知道,而她要去的則是順着久麓羣山東處東南走向的低緩山脈,邁過那裡就是蠻荒了。就是繞路繞得遠了,卻是所有路中最相對最安全的一條路。
可她從未從那裡穿越過羣山,只曉山中自有兇險無數,要怎麼挺過去還是個漸行漸看的事情。然她沒有選擇,肚子裡孩子的月份越來越大,要是在被死士們找到的時候分娩,那可就是他們母子的畢生的劫難了。她看得出万俟楚是一定要抓到她的,不管她生還是死。若她一命歸西,她可憐的孩子就不知會落到什麼樣的結局裡。
翻山越嶺,一面照顧肚子裡的小東西一邊趕路,等她從那層疊的山巒中出來時已經是楊柳依依百花吐蕊。
靈墟在蠻荒向北的深山之中,隕聖樓大多數人都被派出去要麼到了戰場上,要麼就是成爲各種勢力中的暗樁,守護在靈墟中的人並不多。不過這裡作爲隕聖樓的總部,就算沒幾個人也不是誰都能闖進去的。魚璇璣就是打定了這個主意,反正她也快臨盆了,就趕着日子去靈墟,一切等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跋山涉水經常動手做粗陋的事情,纖細白嫩的手掌中都生出了一層厚繭,摸上去帶着粗糙的刺激感覺。垂頭望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眼眸中掠過溫柔的神情,手掌放在肚子上感受着裡面小生命的蠕動,她輕聲一嘆有股恍若隔世般的感覺。上輩子一生都無法再做母親,這次終於能彌補上她滿滿的遺憾了。
赫連,我們的孩子要不了多久就要出世了,你高興嗎?
“霍夫人,再過三十里就是擺白村了,你要不要在那裡休息幾天?”在車轅上坐着的庫巴老頭瞅着她圓滾滾的肚子有些擔心地說着。
看着樣子要不了多久就會生了,這時候不是該在家裡面等着孩子生出來麼,在外面亂跑可是很危險的。這位霍夫人說她跟她男人走散了,就算要找也不是在這個時候找吧。要是路上出了啥事兒,可真是要命的很啊!
魚璇璣難得地面帶笑意,聲音溫和道:“謝謝大叔好心,我家孩子會等着見了他爹再出來的。”
“霍夫人,啊,你,哎。”庫巴老頭不曉得該怎麼回答她好,只能悶悶地回頭繼續趕着他的車。魚璇璣覺得有些口渴,拿了隨身攜帶的水壺擰開喝了幾口,默默聯想他們現在的位置和靈墟大約相隔多遠。
蠻荒之地是她不熟悉的,上次去天族經過這裡,可走的路完全不是這條。擺白村在哪兒她不知道,觀方向是向東的,跟堯城倒是一個方位的。既然這裡的水如雲的地盤,她或許能去討擾下。可不知爲何,心裡剛有了這個決定便有一股不安升起。
是直覺在告訴她堯城會有危險,那她是走還是留?
“庫巴大叔,如果從這裡到臨城最快怎麼走?”她心底還是有猶疑的,爲了孩子她不得不謹慎,尤其是這麼幾日。
庫巴老頭剛想問她去臨城做什麼,轉念又想可能她男人就在臨城那裡,但臨城那樣混亂的地方她一個軟弱的婦道人家去了不就是自找死路?帶着好心善意,遂道:“有個大淵搶了天訣好多地方,臨城本來就是邊界,聽說現在可亂了,你可不能隨便去。”
大淵搶了天訣好多地方?魚璇璣聽了只想笑,這小老百姓的思維真各有不同。抿抿嘴,她忽地勾出一抹帶深意的笑。既然如此,她一定要去看看大淵搶下的臨城究竟亂成什麼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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