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 隨時都能表露心意
“可能我也口味怪吧。”漁嫣淡淡說了句,突然覺得有些意興闌珊。
既然他和自己沒關係,就直接問心法的事得了。什麼哥哥不哥哥的,都是病急了,自己胡思亂想。
“昨日只練一次心法,便覺得大好,但心法我未記齊,所以今日請尊主過來,把心法寫下給我。另外,我那丫頭母親和妹妹的事,我已稟明瞭王上,所以請尊主今日把我那丫頭一起帶去,讓她們母女團聚。”
“給你。”莫問離笑笑,拿出心法冊子,推到她的面前。
那紅斑退得快,也是他想看到的,若這丫頭能就此好了,也不枉他跑出寒水宮,裝風賣傻一回鈀。
漁嫣伸手來拿,和他的指尖碰上。溫暖的觸感滲進莫問離的指尖裡,對望片刻,莫問離的心跳突然快了。
昨天漁嫣貼脣一吻的一幕,在他腦子裡瘋狂地撞擊了幾下。
寒水宮有女人,個個絕色,也會溫柔服侍他。他不娶妻,是懶得糾纏安撫。他不生子,是不想讓子女來這惡俗的世上受苦伴。
他是寒水宮最冷情的人,也是寒水宮最讓人害怕的人。朝廷以皇帝爲尊,武林中以他爲尊,也算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王。
可他這個王,在漁嫣這裡沒威風,也不想耍威風,只要看着她這明媚的笑,就讓他忍不住地想當年那些相依偎的日夜。多麼神奇,他靠着她的哭聲和笑聲,還有軟軟小手的輕撫堅持下來。而她也靠着吸了他指尖的血,而有了生機……
他突然想到那血……難道是因爲他的血?
他長眉微擰,昨日和她拉扯時,並無弄傷她,是血嗎?
“莫問離,你這樣盯着我看,不怕驍王挖你眼睛?”
漁嫣見他盯着自己,臉色嚴竣,並不像想佔她便宜的樣子,只是冷俊得讓她有些緊張,生怕是自己臉上又長出怪紅斑來,於是一手撫臉,故意問他。
“好看,女子好看,更是要人欣賞的。”莫問離收回思緒,淺淺一笑。
“快別笑了,你再笑一下,我這些丫頭從此就得相思成疾了。”漁嫣掃一眼周圍面紅耳赤的姑娘們,無奈地說。
“怪哉,人不笑,莫非得時時哭?漁嫣的愛好,果然古怪,難怪會選他。”莫問離眼底笑意更濃。
漁嫣掀掀眼皮子,低頭翻那本心法冊子。這字很新鮮,一看就是他連夜寫的。
舊的心法有些地方太過霸道,莫問離一一給她改過了,成爲最適合她練的靜心訣。一宿未眠,居然是爲了連夜疾書,莫問離何時如此用功過?
“你的字,不好看。”漁嫣看了半,突然開口。
“是字就行。”莫問離臉色微變,只愛握劍,不愛握筆。
“可人如此出塵,字怎能不好看呢?字乃一人性格的反映,驍王的字就好,氣勢磅礴,大氣沉穩。他人就這樣。而你這個,唯能叫字而已,難道你唯叫人而已嗎?”漁嫣繼續說。
莫問離的臉色,完全綠了。好半天,才悶悶地說:“我乃寒水宮宮主,自然有人替我寫字。”
“那以後讓別人寫吧,我看着寫得不好的字,實在不喜。”漁嫣把書合上,慢吞吞地說。
“漁嫣,我就說了句他性格怪,你就如此對我這救命恩人?”莫問離俊臉沉着,冷冷質問。
“還沒救好我呢,救好我了,我再尊你爲救命恩人,再做回報。”漁嫣擡眸,抿脣一笑。
莫問離仍然黑臉,從喉中冷哼一聲。
念安左右看看,趕緊上前來,端起酒壺給莫問離倒酒,笑着說:“公子,我們王妃可是從辰時就開始忙活了,每道菜都是精心爲公子準備的,她不會說話,公子多耽待。”
“滋……念安……”漁嫣看念安一眼,頓時失語,爲何要漲妖孽威風,滅她志氣。
“她怎不會說話,會說得很!”莫問離瞟她一眼,冷冷說了,抓筷子吃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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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裡,晨瑤也停下了腳步,盯着這邊的兩個人小聲說:
“奇怪,莫問離是武林中人,就算之前和漁嫣見過面,也不過三兩回,怎麼會和漁嫣關係這麼好?王上居然還允許他們二人單獨見面,真怪……那內功心法太平常不過,到底爲什麼會讓漁嫣的病情好轉?”
賽彌陰摯的眼神盯着這邊,冷冷地說:“她有手段,又陰險狡滑,小姐你自然比不上她。”
“嗯,你剛看清她給莫問離看的那個了嗎,像是把銀鎖,好像在哪裡見過……”晨瑤點點頭,扭頭看着他,一臉沉思。
“沒有,我不想朝她看。”賽彌厭惡地搖頭,迎着晨瑤的視線時,又忍不住說:“我只會看你。”
晨瑤臉色一寒,甩袖就走,“賽彌,你有什麼資格和我說這個?這是王府,你若再唐突無禮,我不會再理你了,你還是趕緊去查查莫問離的來歷。”
幾名女婢不敢怠慢,緊跟晨瑤而去。
賽彌滿臉煞白,怔立半晌,才一把抓住了身邊的楠竹。慢慢扭頭,只見還未走遠的秋玄靈和夜明月正往這邊張望,眼神又陰鷙冷漠起來,手扶着腰上的半彎雙刀,慢步走向園子拱門的方向。
一名侍女匆匆跑向秋玄靈和夜明月,小聲說:“瑤夫人請二位趕緊過去。”
秋玄靈和夜明月互相看看,一前一後地往外走,等那小婢女稍往前了一些,秋玄靈眨眨大眼睛,一拉夜明月的手,輕聲說:“賽彌原來喜歡瑤姐姐呀。”
“是啊。”夜明月在谷中呆過,知曉賽彌的事,所以毫不在意。
“膽子真大……爲什麼大家膽子都這麼大?素簡戀着皇帝,瑤姐姐有賽彌,漁嫣也敢和這個美男子坐在一起用膳,王上爲什麼不管呢?難道我們身爲夫人,身爲女子,不應該忠於夫君,忠於王上嗎?”秋玄靈一臉疑惑,小聲問。
“你忠,我忠就行了。”夜明月擰擰眉,又輕聲說:“我還真巴不得她們都不忠。”
“咦……小聲點……”秋玄靈立刻捂住她的嘴,左右看看,指着那小婢女說:“人家有耳朵,聽得到。”
“怕什麼,又不是我不忠。”夜明月又擰眉,推開秋玄靈的手,不悅地說:“你整天怕這怕那,誰都怕,過得爽快嗎?”
“好吧。”秋玄靈皺皺鼻子,低頭擰着帕子,慢吞吞地走着,小聲說:“爽不爽快,還不得看王上願不願意多看我一眼,我好喜歡王上……如果王上願意多看我一眼,我死也甘願,在我心裡,王上就是大英雄,沒人比得上的,如果我有漁嫣姐姐一半好,可能王上就會喜歡我一些了,明月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我正在看漁嫣姐姐寫的書,書裡有她的影子的,她真好,真惹人喜歡,如果我是男人,也會喜歡她的。所以王上只喜歡她,不是沒道理。我要好好地向她學,也當一個讓王上喜歡的女人……”
她說着說着,發現身邊沒人理她,匆匆扭頭,只見夜月正福身半蹲,趕緊往旁邊的岔路看,只見御璃驍帶着傅總管等人,已經拂開了垂下的紫藤花枝,大步走近了。
她說的那些話已全部傳進了那些人的耳中!
她頓時大臊,趕緊跪下去,一手掩着臉,不敢看御璃驍。
“王上恕罪,妾身多嘴了。”
“起來吧。”御璃驍大步從她身邊走過,並未停下腳步,也沒看她,倒是在夜明月那裡停住了,微擰着眉,沉聲道:“脾氣也收斂一些,這裡不是夜家。她是王妃,要懂得尊卑,和王妃好好相處,多學學王妃性子的柔和大度。”
漁嫣大度柔和?夜明月頓時大窘,心裡說不出的難過,眼眶一下就紅了,匆匆說了聲,“是”。
“她身子不爽,你和玄靈不要去叨擾她,讓她清靜休養。”御璃驍又叮囑一句,大步往前去了。
夜明月站在原地,眼淚嘩啦啦地就往下落,使勁抓了抓裙子,拔腿就往前跑。
“喂,姐姐等我……”秋玄靈趕緊去追。
衆婢趕緊跟上,一衆人踩得花草亂響,驚得蜂蝶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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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安不停地給莫問離倒酒,娟秀的小臉上佈滿紅暈,聽着莫問離說些趣聞,忍不住忘了身份,在一邊發問。
“真的麼,尊主大人真的一個人打一百個?尊主大人真厲害!”
“吹牛,哪個人可以一個人打一百個?”
漁嫣一手端着酒杯,輕輕轉動,一手託着已泛起了些酒意紅暈的臉,譏笑不停。
“不信?”
莫問離脣角微揚,輕輕擡手,正讓人覺得優雅時,只見他手腕突然一翻,還沒人能看清呢,已經多了三把比紙還薄的金屬葉片,泛着淡淡瑩藍的光,也不知是啥材質。
衆人正讚歎,他又一揮手,暗器往一株正開得鮮豔的芙蓉樹上打去,停在花枝上的一隻小鳥飛了起來,嘰喳啾鳴,盤旋一週,落在了一株幾乎有兩丈多高的大樹頂枝上,茂密的樹葉遮去了小鳥,只聽到它嘰喳不停。
“就這樣?花也沒打着,鳥兒也沒打着,你這算什麼厲害?”漁嫣忍不住地笑。
“你當然看不出,這是一隻雄鳥,我已經讓它變成了公公。”莫問離慢條斯理地說着,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衆婢怔了一下,紛紛紅着臉低下了頭。
“莫問離,你像武林尊主嗎?”
漁嫣哭笑不得,若說錦程二人愛玩笑,可哪及這莫問離半分離譜?
“不信?我捉給你看。”
他瞳眸一緊,飛身掠起,白袍袖在風中灌滿,青絲隨着他的動作甩起來,動作矯健迅猛如豹,又靈巧敏捷如貓,兇猛和柔軟兩個詞,都能在他這一掠起時看到,又引來衆美婢齊聲驚呼。
那鳥兒又嚇得飛起來,撲翅飛起。
腳尖點在樹上,借力再撲,一掌就捉住了這可憐的小傢伙。
落回地上,衆婢好奇地伸長脖子看,漁嫣也想看。
正混亂時,御璃驍走近了,大家都看小鳥,居然沒人發現他的到來。傅總管一瞧,臉色一沉,手握了空心拳,抵在脣上用力咳。
“王上……”
終於有人發現了御璃驍,趕緊大呼一聲,眨眼間,呼啦啦跪了一片。
“王上。”莫問離手一攤,讓鳥兒飛走,過來抱拳行禮。
“以爲你不來了。”漁嫣走過去,拉住了他的手,讓他坐在自己身邊。
“尊主請坐。”御璃驍看莫問離,面色沉靜。
今日匆匆結束朝中的事,趕來見他,就是要問清這心法一事,是否還給漁嫣另用了藥,是否又是夙蘭祺給他出了什麼主意。
莫問離這人性子乖張,行事不按章法,看上去溫和不羈,實則手段毒辣,死在他手裡的人不計其數,寒水宮外的那山谷中,不知道埋了多少妄圖闖宮的人。雖說朝廷素來不問江湖事,江湖也素來不管朝堂人,但現在畢竟是非常時期,莫問離有可能站在任何人身邊。
見莫問離坐下,他收回視線,轉頭看向漁嫣,濃眉輕擰,不悅地說:“怎麼喝這麼多。”
“聽他說事有趣,就多喝了幾杯。”
漁嫣抿脣笑,親手執壺,給他倒了一杯,舉起來遞到他的脣邊。
她太瞭解他了,要哄這霸王高興,最好的就是在外人面前對他溫柔體貼,像小貓兒一樣在他身上拱。
果然,他的怒氣散了幾分,捉住她的手腕,就着她的手飲了一口。
莫問離在一邊看着,薄脣揚笑,瞳眸瀲瀲,依然擺出妖孽十足的模樣。
“剛纔爲何要捉鳥?”
御璃驍遠遠就看到他在這裡賣弄輕功。當然,他也可以理解爲莫問離在示威,或者是向他示威、或者是向府中可能傷漁嫣的人示威——
後者會讓他想不通,爲何莫問離要對漁嫣這樣好?要知道,男人對女人好,只有兩個動力,一個是親情,一個是愛情。莫問離若是漁嫣的哥哥倒罷了,若是後者,他又不是又尋了個難纏的煩惱過來?
“哈,王上你不知,他居然說把小鳥變成了公公。”漁嫣掩脣笑,不客氣地拆他的謊言。
“頑笑而已。”莫問離眸子一低,笑着說。
“我就知道。”漁嫣搖頭,手指晃了晃。
莫問離長眉輕揚,笑吟吟地看向御璃驍,低聲道:“靜心心法,每日練習一次便可,多了反倒不好。驍王最好在一邊看着,以免她不懂胡來。若實在無空,找我也行,還念恩丫頭的事,我只是湊巧遇上,想以此在驍王這裡立個功勞,討面出關令牌,我寒水宮的人最近要過境去天漠國和玄泠國辦事,層層通報,太不方便。”
雲秦在御璃驍這裡被擒,關在誰也不知道的地方,雲家軍軍中無主,潰散而退,有一些索性直接投靠了御璃驍,還有幾位老將見雲秦不足以支撐雲家,雲家大勢已去,便當場丟了盔甲,負氣而去。如今整個北邊都在驍王的控制下,後青國大半國土都被御璃驍收進了囊中,幾乎每天都有人來投靠。莫問離在此時示好,也不算突然。
“來人,取令牌給莫尊主。”御璃驍深深看了莫問離一眼,讓人拿上了一面令牌。
寒水宮有生意在天漠和玄泠,要過去也很正常。況且,就算他不給,底下的人也攔不住莫問離。他倒要看看,莫問離到底起的是什麼心思。
漁嫣在一邊聽二人說話,端起酒杯,輕輕啜飲,她其實很想知道雲秦的事,只是不便問。
正在沉思時,有人匆匆走到傅總管身邊,耳語幾句,傅總管便露出了一臉驚愕,隨即大步走到了御璃驍身邊,手攏在他的耳邊,輕輕地說了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