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人已經在這裡匍匐許久了,像是在暗夜裡靜靜等待獵捕食物的狼。
好半晌,榮國侯府那緊緊關閉的大門,才從內至外緩緩打開,緊接着,一名身着墨色長衫,很瘦很高的男人,在一羣侍衛的簇擁下,從中慢慢走了出來。
這人正是榮國侯榮羣。
大門外的微弱燈光,照亮在這位榮國侯的臉上,讓他本就偏瘦的臉上,看上去染上了些許陰沉之色,那張薄脣更是緊緊抿着,似乎遇到了什麼煩心的事兒。
走出來之後,榮羣徑直上了馬車,很快,那裝載着他的馬車,便緩緩朝着前方駛去。
這馬車並沒有走明亮熱鬧的主大街,而是調轉馬頭豁然一轉,直接拐入了臨近正街的一條小巷之中。
瞧着這一幕,屋頂上等候已久的黑衣人中的其中一位,不禁勾脣一笑,內勁傳音與周圍之人:“榮羣果真膽兒小,如今做了決定要與夏侯王府爲敵,心頭卻還是怕得緊,到了這個地步,竟還有空心虛——不過,這倒是天助我也。各位,行動吧!”
說這話的人自然便是夏侯舒。
她帶着人在這裡等了許久,一直在等榮羣出來。
畢竟,榮羣可是她能夠樹藤摸瓜,找到那罪魁禍首究竟是誰的關鍵所在。
如今這個時間點,各方都在往皇宮之中狂猛涌入,即便是那背後之人,也不會想到他們會在這個時候採取行動!
所以,此時不動手,又該何時動手?
夏侯舒的眼裡,忍不住升起了一抹興奮的光芒!
暗中坑人,這可是她的拿手項目!尤其是在昏暗的,通風不足的環境中!
她想了好幾條對策,沒料到,這位榮羣,竟然給她創造了一個最佳的環境,也是她衆多對策中,最容易得手的一個。
話音剛落,她的身側,三個黑影分別快速往三個方位而去,夏侯舒也緊隨其上。
很快,趁着那轎子還沒進入那暗巷中心處時,加上夏侯舒在內的總共四人,前後各自兩位,分別潛伏在了那小巷兩側的高樓屋檐之上。
潛伏成功,等眼前的馬車行駛到四人中央時,四人立刻同時出手,往兜裡快速拿出了一個精緻的玉瓶,隨即快速打開,往下方一倒!
裡邊兒的五色無味液體剛倒出的時候,前後四人又趕緊朝着中央拍出一掌!
掌風冷冽,引得中心地帶突然颳起了寒風,那下方巷道之中,正跟着榮國侯的侍衛們紛紛頓住腳步,下意識用手遮住了眼!
可下一刻,手還沒放下呢,便是一個兩個地腳一軟,攤到在地!
這樣的變化讓馬車內榮羣豁然一驚,他心頭猛地一跳,面色肅然地跳下馬來,快速往來時的方向返去,然還沒走幾步,他便突然感到四肢發軟!
眼看就要倒地!
下一刻,他的面前,突然多了一個黑影!
他愕然地擡頭看去,眼裡劃過一抹驚恐!
難不成,今兒他榮羣的命,就要落在這裡了嗎?
正訝異外加驚悚中,卻瞧見對方突然擡起手來,然後極爲快速地往他的嘴裡塞入了什麼東西……此時此刻的榮羣渾身無力,壓根無力反抗……
事情已成,夏侯舒飄然而落,準確地落到了榮羣的面前。
榮羣只覺得絕望至極,不由得心灰意冷地閉上了眼。卻沒料到,下一刻,他卻覺得自己,突然有了力氣!
好半晌,才謹慎地抱拳低低問道:“不知這位兄臺深夜如此……究竟是何深意?”
眼前之人如此大費周章,將他身邊之人盡數迷暈,想必所求並非是他的性命!
榮羣的大腦快速運轉,但,不是爲他的性命,卻又是爲何?
頓時又以疑惑的目光,看着他前面這位黑衣蒙面人。
這仔細一瞧,心頭又是一緊!
不爲其他,只爲眼前這人,這一雙眸子,漆黑如墨……一看就不是尋常之輩!
再瞥着自己周身一片倒地的侍衛,榮羣的心,不由得更加警惕了!
他身邊的人,或許還算不上頂級高手,可這麼多年,他也花了大把時間大把銀子去培養他們,他們的實力,比起皇宮禁軍也差不多多少,對一些毒藥的警惕心,還是非常之高的。
可就是這羣榮羣很有信心的侍衛,竟然在眨眼之間,就被人悄無聲息的放倒了!
由此可以說明,這毒,何等厲害!
榮羣知道,今兒栽了,被這人坑,是坑定了,只是不知道,這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短短的時間裡,榮羣心中已經出現了無數個猜想,可眼前的人,卻還是一句話都不說,他不由得微微皺眉:“莫非……兄臺是有事相求?”
聽着榮羣的用詞,夏侯舒不由得好笑,微微勾脣,語氣微諷:“榮國侯大人,我想,你這個‘求’字,可是用錯了。如今,可不是我對你有何求,而應該你來求我了。”
“因爲,我雖爲你解了這迷迭香的毒,可你的身體裡,卻比周圍這些個躺下的傢伙,多了另一種劇毒。若你不求我,你體內的劇毒不出半日,便會發作。而此毒一旦發作,這天下,除了我,無人可救你。”
什麼?
聽着這話,榮羣的瞳孔不禁一縮。
他很怕死,他不想死,他可是榮國侯,在今後還有許許多多的榮華富貴可以享受……他爲什麼要死?
瞧着榮羣的表情,夏侯舒也就知道,自己這句的威懾已經足夠了,接下來,也就不需要再囉嗦其他,直接進入主題便可。
“不過,榮國侯大人,也請你不要緊張,因爲我這次可是帶上了自己最真摯的誠意前來,對你本人而言,並無絲毫惡意。”夏侯舒一邊兒說着,一邊攤攤手。
“……”榮羣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這人在給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劇毒之後,竟然說‘他帶着真摯的誠意前來?’這樣的誠意,他可有些吃不消。不過,聽這人的聲音,他似乎……並不大啊。
但榮羣也知道,這人說的話,卻也是大實話。這人對自己的確沒有惡意,如若不然,就憑他的毒藥,自己都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