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安歌在看到他們時,臉上的笑容忽然一僵,玉珥連忙將手抽了回來,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蘇安歌,卻見她的眼神暗淡了幾分,不知怎麼玉珥就覺得有些尷尬,躊躇了半響,最後還是越過付望舒大步出了門。
滿懷心事到了府衙,玉珥撥開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觀羣衆擠到了堂內,蔣樂易端坐在椅子上,看到她來就想下來行禮,玉珥擺擺手示意他不用,目光再一轉,落在了蔣樂易身後不苟言笑的妘瞬身上,他站在豐潤的蔣樂易身邊,顯得人更加精瘦。
人已到齊,蔣樂易咳了咳,將驚堂木一拍,堂內那嘈雜的聲音迅速就消失,他威嚴十足地喊:“堂下所跪何人,報上名來。”
妘宏老老實實跪在堂中,回答道:“草民妘宏。”
玉珥沒跪,只是站着回話:“孟玉珥。”
蔣樂易嚴肅道:“爲何事擊鼓?”
妘宏叩頭道:“草民的爺爺前天晚上家中遇害,兇手疑似欽差大人,草民斗膽狀告,求大人爲我爺爺伸冤。”
雖然早知道大致是件什麼事,但蔣樂易還是忍不住抖了一下,下意識看了一眼玉珥,這才說:“……欽差大人無緣無故的爲什麼要去殺你爺爺,這種事情可不能亂說,你要拿出證據來啊。”
“草民有一家奴親眼見到,還有這個,這是欽差大人掉落在草民府邸的東西,可做爲物證。”說着,妘宏就從袖袋裡拿出一樣東西,玉珥掃了一眼,眉心跳了一下—她的白玉簪。
她素來不喜歡花裡花哨的金釵,首飾盒裡最多的就是這種白玉簪,每根看似相同,其實雕刻的紋路都不一樣,唯一相同的是每一根都刻有她名字裡的‘珥’字,妘宏手裡那根是她平時最喜歡的梅花紋玉簪,前幾天不知道丟哪去了一直找不到,原來是在妘宏手裡。
蔣樂易道:“呈上來。”
仔細看了看,蔣樂易自然也看到了簪子上刻着的‘珥’字,的不由得捏了一把冷汗,詢問道:“這……這可是殿下您的東西?”
玉珥坦然承認:“東西是我的,但在數日前已經丟失,所以我也不知道它是怎麼出現在妘府的。”
妘宏冷哼:“自然是殿下翻牆入府時掉落的。”
“這根簪子我最後一次見它大約在三五日前了,當時我還以爲被洪水沖走了。”所以前天已經失落,根本不可能是她翻牆時掉落在妘府。
蔣樂易也問:“殿下您前天晚上去了哪裡?”
“三更半夜,自然是在房裡休息。”只是睡覺之前出去溜達了一圈。玉珥很是狡猾,不說自己去過,也不說自己沒去,靜觀其變。
撓撓頰側,蔣樂易繼續問,“何人可以作證?”
“貼身丫鬟湯圓。”
玉珥話音才落,妘宏在那邊就恨恨地說:“那是你的人,自然幫着你說話,不足爲證。”
略無語地看了他一眼,玉珥不冷不熱地笑着說:“三更半夜,我不和我的丫鬟在一起,我和誰在一起?”
“這……”妘宏語塞。
撫了撫袖子,玉珥斜睨着他,眼底的諷刺清晰可見:“那個時候能在我房裡的人,在你眼裡怕都是不足爲證的人吧?”
無言以對,妘宏索性也不再糾結那一點了,直接梗着脖子說:“草民人證物證俱在,殿下還是不要胡攪蠻纏爲好。”
“停停停,你是縣令還是我是縣令?我都還沒說話,你吵什麼吵啊?”蔣樂易呵斥了一聲,妘宏悻悻地閉嘴,蔣樂易又揮手,“把屍體擡上來。”
這就對了嘛,這個時候看屍體纔是王道,瞎扯那麼多做什麼?
玉珥擼起袖子準備親自上陣,蔣樂易在一旁很尷尬地提醒:“那個殿下啊,我們縣衙有專業的仵作。”所以您真的不用露出這種躍躍欲試的表情,否則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都會以爲您是想毀屍滅跡,真的。
玉珥有點可惜地放下袖子:“哦,這樣啊。”
妘老的屍體被擡到了後堂,兩個仵作立即對其進行全身檢查。
玉珥讓沈風錚和楊泰然也跟着去檢查,她對溧陽縣的官僚系統一直都是抱有懷疑態度,讓他們兩人過去一來可以幫忙,二來也能以防他們對屍體做什麼手腳—雖說屍體可能在被擡到刺史府門前就被動過手腳了。
大概過去半個時辰,仵作才走出來。
玉珥回頭看了一眼沈風錚和楊泰然,兩人都對她輕輕點了下頭,她纔將目光轉回堂內。
“啓稟大人,死者身上並無明顯外傷,只有胸口一個發黑的掌印,而五臟六腑俱損,可以確定死者是死於由陰邪內力猛烈撞擊而導致的內傷。”劉仵作信誓旦旦地說道。
“陰邪內力?”蔣樂易一臉疑惑地看着劉仵作,他對武功之類的東西完全不瞭解,內力更是隻聞其名,根本不知道具體是什麼玩意。
劉仵作摸摸白鬍子,搖頭晃腦地解釋:“內力就是內功,武林人士的術語,陰邪內力就是這個修煉內功的人,採用的是不正規、不正當的方式,像是江湖話本子裡寫的,採陰補陽啊,挖心練氣啊,這樣的。”
這仵作平日裡肯定沒少看話本子,滿口的胡言亂語,玉珥聽着直扶額,但那蔣樂易卻聽得津津有味,差點忘記現在是在審案,玉珥偏頭問沈風錚:“死因是什麼?”
“毒掌,內力不算深厚,但其毒卻非常厲害,能從皮膚滲透進入內臟,在極短的時間內致人死亡。”沈風錚的話聽着還靠譜些,玉珥很嫌棄地看了一樣那劉仵作,心想這樣的人都能來當仵作,這溧陽縣還能不能行了?
沈風錚笑道:“劉仵作的話雖然誇張了些,但大致是差不多的,這一類內功在江湖上的確被稱之爲陰邪。”
“那練這個陰邪內力的人,是不是都長得很猙獰?”蔣樂易還在喋喋不休地追問,劉仵作也繼續故作高深的回答:“此等內功本就屬邪教,練就這種武功的人,容貌自然和常人不盡相同。”
蔣樂易長長地‘哦’了一聲,低頭看妘宏:“聽到了吧?練陰邪內功的人,面目是猙獰的,你看殿下這般出水芙蓉,哪裡像是練過?”
“這……”妘宏哪裡想到是這蔣樂易竟然是用這種辦法來斷定玉珥無罪,登時就急紅了眼睛,“縣令大人,您不能這樣徇私枉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