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感覺，讓閔煦想起副本里的怪物，冰冷陰森，宛若來自深淵惡魔帶着無盡惡意的凝視，稍不注意就會被拉進無間地獄。
但是很快閔煦又覺得不全是這種感覺，還有一種高高在上、冰冷、沒有任何情感的俯視。
這讓閔煦想起某個無法忘懷的畫面。
他匍伏跪在地上，耳邊是聽不懂的古怪囈語，看不清真容但無比龐大的陰影俯視着他。
是神……
神的注視。
可山坡之上那個東西，不是神。
思緒百轉千回，時間卻只走過幾秒，他顧不上那奇怪的感覺，轉身踉蹌着往另外一個方向跑。
一邊跑還一邊回頭，往山坡之上看去。
剛纔站在那裡的影子消失了。
彷彿此前只是他的幻覺。
閔煦知道那不是幻覺，那裡一定有人……或許不是人。
閔煦收回視線，然而下一瞬他像突然斷電的機器人，猛地停下了。
剛纔站在山坡上的人影，此時就站在距離他一米遠的地方。
他看清了對方的模樣。
是個女人。
還是個極其年輕漂亮的女人。
她四周飛舞的東西不是觸手，而是頭髮。
“0101……”閔煦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閔煦收到過組織發來的信息，0101身邊有能獨立作戰，以頭髮形態存在的詭異個體。
銀蘇挑眉，似乎意外他這麼有見識，友善開口：“你看上去好像需要幫助。”
閔煦：“……”
他不需要。
閔煦嘗試調動天賦技能，剛纔消耗太多，此時有些勉強，他忍着超負荷使用技能帶來的痛苦，磅礴的意志力朝着對面涌去。
讓開！
意志力化作的觸鬚還未攀附上對面的目標，他突然間便感覺不到了。
“噗！”
過度使用技能，閔煦本就受創的身體承受不住，一口血噴出來，身體搖搖欲墜，他努力站穩。
失敗了……
不是他受傷使用技能失敗，是技能沒對她生效，或者她輕而易舉就化解了他的技能。
這就是內測玩家0101的實力嗎？
對面的人又說話了，還是那句：“先生，你看上去很需要幫助呢。”
輕飄飄的聲音沒有溫度，如同副本里的NPC，等待他的回答，回答錯誤便將他宰掉。
閔煦胸口急促地起伏着，忍痛擠出幾個字：“你怎麼發現我的？”
今天江歧對自己出手很莫名其妙。
他就算髮現自己不對勁，鑑於他的職位，應該先上報，再進行試探。
可他沒有收到任何風聲，更沒有試探。
他努力回憶最近接觸的人和事，十分確定，沒有，一次試探都沒有。
江歧越過所有人，直接對自己出手了。
而他現在又看見了0101，閔煦很快就想通關鍵。
0101和調查局有聯繫，他是知道的，只是調查局將她的信息保護得很好，僅限以江歧爲首的那些核心成員知曉。
他不在他們系統內，根本查不到相關信息。
0101不知通過什麼辦法確定了他的身份，並告訴了江歧，所以江歧選擇直接抓捕自己。
“你想知道？”
“……”
這還用說！
他當然想知道自己哪裡露出了破綻。
銀蘇抿脣笑起來，她本就長得漂亮，此時露出笑容，本該是極爲養眼的模樣，然而閔煦心頭髮寒，只覺得她笑得十分變態。
“我的秘密只說給死人聽。”銀蘇朝他走來，不懷好意地湊到他面前，聲音低低地說：“先生，你確定要聽嗎？”
“……”
閔煦沒能回答上這個問題，因爲有人來了。
他們說話其實也不過一分鐘，時間沒有過去很久。
江歧從飛機殘骸那邊跑過來，“蘇小姐。”隨後纔看向閔煦。
閔煦站着沒動，迎着江歧的目光看過去，用力擦了擦嘴角的血跡：“江歧啊，我倒是小看了你。”
江歧還是那冷硬模樣：“過獎。”
“呵呵。”
江歧摸出特製的手銬，將閔煦銬上，又拿出一個手環給他扣上，抑制了他的天賦技能使用。
“先離開這裡吧。”抓到人，江歧對銀蘇道：“直升機墜毀，很快就會有人來。”
銀蘇看見白時和度夏從遠處走來，閔煦就算沒被銀蘇攔住，往那邊跑也會被度夏他們攔住。
……
……
閔煦被關進審訊室，江歧先去給舒安易彙報，處理直升機墜毀，閔煦被抓的後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轟動。
銀蘇此時坐在閔煦對面的主審位上，好奇一般：“給我講講你偉大的神怎麼樣？”
閔煦閉目養神，並不理會銀蘇。
“你別不說話啊，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們的神，沒有惡意的，你要是打動我，說不定我還能加入你們。”
“……”
閔煦不爲所動。
銀蘇叭叭半天沒得迴應，不滿地譴責他：“讓更多的人瞭解你們的神，不是作爲信徒的職責嗎？你這個信徒有二心啊，居然拒絕想要了解你們的潛力股，錯過我可是你們的損失。”
閔煦：“……”
我們是找信徒，不是找敵人。
銀蘇突然話鋒一轉：“我發現你們組織不聯繫彼此也有弊端，你看看，你的同事都完蛋了，都沒人給你報信，真慘啊。”
閔煦總算睜開眼，凌厲的目光掃向對面的女生。
女生回以微笑：“哦忘了，你可能現在都還不知道誰是你的同事，好可憐。”
閔煦：“……”
她到底想說什麼？
調查局這麼放任她的嗎？
嘴裡同情，臉上沒有半點同情的銀蘇，似乎想到一個好主意，熱情道：“我看你估計也出不去了，你不如寫封遺書，下次看見你的神，我也可以大發善心當個信使，幫你帶給祂。”
信使二字，讓閔煦手指抖了下。
但他很快攥緊雙手，再次閉上眼。
嚴元青就是這個時候，從門外進來，“蘇小姐，你問完了嗎？”
“我什麼都沒問啊。”銀蘇聳聳肩，很識趣地往旁邊挪一個位置，讓出主審位，略帶惆悵：“我只是跟他聊聊天，可惜他好像不是很想和我聊天，都不理我。你來吧，不介意我聽聽吧？”
她想看看調查局是怎麼審問噩夢降臨的人，嘻嘻。
嚴元青：“……”
這個時候，誰有心情聊天，沒看對面的人臉色差得像要去世了嗎？
“蘇小姐隨意。”嚴元青哪裡敢對活祖宗有什麼意見，坐到主審位上，翻開手裡的文件，還遞給銀蘇一份，看向閔煦：“那我們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