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巫山停下了腳步,淡淡地說,他甚至沒有回過頭,便知跟蹤者是誰。
勵耘尷尬地從樹叢裡跳出來,摸了摸鼻子:“被發現了。”
“跟蹤我所爲何事?”
“想拜你爲師。”
“我不收徒弟,請走吧。”巫山說完,大踏步離去。
“爲什麼。”勵耘的喊話讓巫山停了下來,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不收機谷的門生爲徒弟。”
“我不是機谷的人。”勵耘看巫山還沒動身,趕緊對他說,“如果你當我是機谷門生,那麼伏據國王也算是。”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收你爲徒的。”
“那我就一路跟着你,直到你答應爲止。”
“隨便。”巫山說完,徑直離去,勵耘緊緊跟在他身後。
自此以後幾天,巫山去到哪勵耘就跟到哪,怎麼擺脫都擺脫不了這個來自九州的巫師。他暗自佩服這個人的耐心和能力,能夠緊緊跟住他而不被甩開,巫之聯盟能夠做到的巫師沒有幾人,然而勵耘做到了。
到底他是如何做到的,巫山頗感興趣。
巫山分了一部分精神去對付勵耘,但他沒有忘記本職,根據一直追查下來的結果,這羣黑巫師沿着青江東去,到了雅布盧藏江後渡江而去,線索亦到此爲止。
看着那渺渺煙波,巫山的神色變得凝重。
半天后,巫淪領着一羣巫師跟了過來,巫山看過去,少了幾個人。
“路上跟火之部落的蠻人交手了幾次,互有輸贏,折損了幾位同僚,不過還是沒能救回姬正太子。”巫淪解釋說,當他看到遠遠在一邊的勵耘一直盯着這邊時,以爲是敵人,正欲出手,巫山制止了他:“不用管這人。”
“是。”巫淪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勵耘,看他戴着個斗笠,似乎將腦袋別了過去,心中奇怪他是怎麼和巫山結緣的。
“大師兄,追蹤不到這些黑巫師嗎?”巫舞問。
“沒有,只知道他們渡江而去。”巫山輕輕搖頭。
一衆巫師心下明白,黑巫師反偵探的能力同樣優異,如果連巫山都跟丟了,實力遠遠不如巫山的他們更追蹤不到。
“他們也是衝着姬正太子來的嗎?”巫淪心有不甘,僅僅是幾十騎蠻兵和十數個黑巫師,竟然就在他們手上搶走了姬正太子和射死了碧落公主,就算這個碧落公主是婢女假冒,傳出去依然丟臉,那些百姓會怎麼議論這事,巫之聯盟千年以來苦心經營的招牌豈不是給他們砸了?
“不知道,待找到他們問一問,便清楚了。”巫山道。
“是。”巫淪早已習慣巫山如此冷冰冰的回答,如果不是非得說話不可,這人寧願三天三夜閉嘴修煉,也不願意說上一句話。
“路上我們遇到了青龍部的人。”巫淪看巫山沒有問話,才繼續說下去,“他們說風之部落的蠻人搶走了碧落公主,同被擄走的還有兩個少年。”
巫山嗯了一下。
巫淪等人錯愕不已,看來巫山早知道護送的公主是假的了,否則以他們平日那麼親密的關係,碧落被殺死了,他絕不會表現得如此淡定。
“是被碧落公主發佈通緝令通緝的那兩個少年嗎?”
“正是。”
“青龍部的人沒有跟過來?”
“他們說碧落公主不許他們跟過來,還讓榔榆將軍領兵回盤古城守護伏據國王。”
巫山罕見地皺起了劍眉,這當中有古怪。
“而且,榔榆將軍還讓我帶一句話給大師兄。”巫淪說完,從懷裡掏出一塊絹布,遞給巫山,巫山接過後,沒有打開,而是淡淡下了命令:“渡江吧。”
“是。”巫淪向巫山拱手。
那些師弟們原本以爲窺探到了一些小秘密,但看巫山面無表情,看來機會不大了,年紀較大的幾位巫師哈哈一笑,準備渡江。
“召喚。”巫淪將身前那個笑得最大聲的師弟攆到一邊去。
幾名巫師拿出笛子,悠揚的笛聲隨即飄向遠方,未久,幾隻身形碩大的江豚交替跳躍着游過來,這些巫師踏上江豚背部,由江豚駝着過江。
有些巫師摘下來身後的葫蘆,口中唸唸有詞,當拋下江面時,已經變大成了一隻容下一個人的葫蘆小舟,他們驅着葫蘆小舟迎風過江。
剩下的巫師則拿出了剪紙剪成的飛鶴,口中念着咒語,這些飛鶴見風就長,很快長得一人高,他們一月二十,架飛鶴飛過雅布盧藏江。 ¤ тт κan¤ co
巫淪躍上飛鶴時,特意看了一眼巫山和那個戴斗笠的中年男子,看他們都不動身,不知道在搞什麼鬼。
巫山無意去看勵耘如何看待,嘴裡小聲念着話,身形一閃,瞬間消失,在下一息間,已經出現在對岸。
他是最後出發,卻是第一個到達。
勵耘看那些巫師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渡江,已經是驚嚇了一跳,想不到這個巫山更是厲害,直接消失不見,更是嚇得眼珠子都差點掉在地上。
勵耘想去追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們各自渡江而去,他沿河岸走了一圈,一條船都沒有,一時之間想不到別的辦法渡江,可急死了他,擔心這羣巫師一到對岸就甩掉了他,然而他水性不算好,生怕自己遊不到對岸就沉入江中。猶豫再三,終於還是敵不過追求巫山的決心,咬了咬牙,咚的一聲跳入雅布盧藏江,遊向對岸。
巫淪是最後一個到達的,他慢慢收回變小的飛鶴,回過頭去看平靜的雅布盧藏江:“怎麼大冷天的,還有人要冬泳的,身體真是好。”他似乎在自言自語,又似乎在說給巫山聽。
巫山不理會這些,讓巫舞去追蹤姬黑巫師的下落。
此行之中,以巫舞的追蹤能力最爲出色,巫山都要遜色三分。
“好咧。”巫舞興奮極了,得意的笑容不自覺躍於臉上,第一次下山,就能在如此重要的事件上派上用場,回去就可以向那些平時常常奚笑他下山就是爲了玩的師兄們狠狠打臉。
巫舞拿出個圓圓的機器,這是他最新發明的工具,圓盤中間是一面鏡子,四周以八卦爲底,輔之以指南風車,名曰千里追月鏡。
“巫舞,你這個鏡子真的管用嗎?”巫難青揶揄巫舞說。
“當然管用了,我這個千里追月鏡只是收集器,別忘了我的天眼可是翱翔在九天之上,地面上任何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那銳利的眼睛。”巫舞說起這話時驕傲極了。
這個是他在偶然間發現的規律,只要兩張鏡子平行而對,一個鏡子折射的景色會反射到另外一個鏡子裡,即使兩張鏡子隔得很遠,也能將鏡子裡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
利用這個原理,巫舞特意養了很多紫鳥,每隻鳥脖子上都掛着一個鏡子,這樣,只要紫鳥飛到的地方,就能將那個地方的情況通過鏡子反射到千里追月鏡上,這個機器在追蹤或者勘探的時候最管用了,不用以身犯險。,而且這要比和樹精溝通得出的消息更準確——那些樹精受黑巫師威脅,爲了活命,常常會順他們的意思欺騙白巫師。
“好啊,我們儘管看看。”
“哼,你們就等着瞧好戲得了。”
巫舞不理會他們,走出了空曠的地方,擡起頭,看着那晴朗的天空,拿着千里追月鏡走走停停,手上的千里追月鏡不斷晃來晃去,可惜那上面的指針始終沒有任何變化。
“奇怪了,怎麼就不見他們的蹤影呢。”巫舞拿着這千里追月鏡上下左右晃動,就是沒有反應。
“巫舞,你到底能不能行啊?”
“行。”
“不行就放棄吧,別耽擱了救人的時間。”
“哼,別瞧不起人,我馬上就找出給你們看。”
一刻鐘以後,巫舞收起了千里追月鏡,低着頭灰溜溜地跑了回來,弱弱地說了一句:“找不到。”
周圍的師兄們轟然大笑。
“那先找出姬正太子。”巫山沒有笑,而是另外給巫舞下達了命令。
“放心,他跑不了的。”巫舞似乎沒有受到剛剛失敗時的打擊,依然對自己非常有信心。
有一次追上蠻人時,趁着雙方亂戰之際,他在姬正太子身上種下了一種蠱蟲,這蠱蟲叫文文,雄性和雌**配後便再也不會分開,一旦分開了,即使遠在千里之外,能通過留在對方體內的氣味尋找到另一半伴侶。
“你們一路跟着他嗎?”巫山問巫淪。
“是的,不過在昨天跟丟了。”
“爲何?”
巫淪吞了吞口水,尷尬地說道:“我們着了對方的道,對方利用密林擺脫了我們。”
“他們陣中有黑巫師?”巫山知道,如若不是同爲巫師的幫助,蠻人時絕無可能擺脫巫之聯盟的巫師。
“應該不是,我覺得是閒巫。”巫淪搖頭,否認了巫山的推斷,“如果是黑巫師,身爲死對頭,我們不可能分辨不出來。”
巫山稍微思考了一會兒,便說:“此次去風之部落救人,需速戰速決,不宜與對方作纏鬥。”
“如果黑巫師從旁阻攔呢?”巫淪問。
“分出兩組人,一組人跟我對付他們,另一組人跟你一起伺機救人。”
“是。”
“出發。”巫山淡淡地吩咐下去。
“僞裝前行。”巫淪立即下了命令。
而這時,勵耘剛剛爬上岸,看到巫師們再次啓程,氣得他大叫:“喂,不要走那麼快,等等我啊。”
巫淪不由得回頭看了一眼,看到勵耘全身溼漉漉,抱着自己發抖,不禁莞爾一笑,不過心裡隨即想到,巫山剛纔讓巫舞折騰這麼久,恐怕是故意的吧,就是爲了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