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 奇怪的小男孩
“也是哈，怎麼突然就圍了那麼多人啊！”王大江他們順着王靜鬆手指的方向，疑惑的重複。
“還能有什麼？你們不經常來鎮上吧？那也是個可憐的小娃娃啊！爺爺奶奶不在世上，爹孃前不久也因爲意外去世，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自己住在鎮上的堂伯父家裡。唉，苦命啊，攤上那樣一個堂伯父，就差把房子的磚搬走了！”賣編織品的老伯見怪不怪的搖搖頭，用手整理着自己的東西。
“是嗎？老伯伯，就沒有人管管麼？”王靜香皺眉，這個小娃娃的命也太不好了點吧！
“管，怎麼管？小姑娘，你想得太簡單呢？論理，他堂伯父和堂伯母是他最親的親人；論情，照顧失怙的幼子哪裡有不是？小姑娘，你可知清官難斷家務事啊！”賣東西的老伯嗤笑兩聲，眼裡是濃濃的嘲諷以及對小男孩遭遇的不忍。
王靜香點頭，確實，清官難斷家務事！更何況一個還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孩子，自然說話的可信度就不及他的堂伯父和堂伯母。
“爹，我們過去看看吧，聽這個老伯說得挺可憐的！”王靜羽同情的看着那邊的人羣，眼眶都紅了起來。
“是啊，爹，我們去看看吧！”王靜鬆也滿是同情，他不能想象自己沒有爹孃的情形，那應該是種地獄般的日子吧！
王靜香抱着小狐狸，王大河抱着她，當他們擠進人羣看到人羣中的小男孩時，撞進他們眼裡的就是一雙點漆般的野性眸子。那雙眼極黑，憂傷很濃，可是卻被故作的堅強深深包裹，讓人只看到了裡面的倔強與難馴，卻忽略了那深沉的悲哀。
這個孩子是對人性失望了麼？王靜香不自覺的摸上自己的心臟。她好像聽到了他心裡的悲鳴。
“小石頭，都跟你說了很多次了，你爹孃早就去了。留着那些衣物還不是徒惹你傷心罷了！再說，我又不是全部給你扔掉。不是還給你留了幾件麼？”說話的婦女一身黃色粗布衣服上打着幾個不大的補丁，頭髮也有點蓬亂，不知道是因爲早起匆忙沒有梳好還是因爲眼前這個瘦弱的男孩子纔會如此狼狽。
見坐在地上的男孩子並沒有說話，只是拿那雙大眼瞪着她，婦女的聲音再度提高：“小石頭，你說說這段時間堂伯母對你好不好？我家小子有的你都有，我家小子沒有的你還是有。就連捨不得吃的雞蛋我都是隔三差五的的煮給你吃。你看你就爲了幾件衣服就將我咬成這樣！”
她一把挽起右手的袖子，果然，手上一個滲血的牙印露在了大家的視線裡。顧不得疼，看着周圍人對男孩子的指點。婦女收起眼裡的得意，嗚嗚的哭訴起來。
“大家給評評理，這孩子我是養不了了。本來見堂弟夫婦年紀輕輕的就走了，想着平日我們兩家關係好，走動得也勤。就將他小石頭領回家養。可誰知道，嗚嗚，…….剛領回他這還不到半個月呢，他堂伯父就丟了差。以前他們說這個小石頭克親，我還不信。現在我倒是信了！”
接着她擦擦淚，一臉堅強委屈又不捨的看着小石頭，悲痛的說道：“小石頭，既然你性子這麼古怪，覺得堂伯父和堂伯母對你不好，乾脆你就自己一個人過好了！”
坐在地上的小石頭並沒有表情，只是在婦女講述她對他多好多好的時候，嘲諷的揚了揚眉毛。
“你說謊，你還不就是想找我孃的梳妝匣子，想貪我孃的陪嫁！”
被揭穿了心思的婦女也不惱，只是一臉受傷的看着他，嘴裡是不可思議的呢喃：“小石頭，當年你娘可是失散後嫁給你爹的，能有什麼值錢的陪嫁？我知道，你覺得住在我家裡委屈。是，我家比你家窮，哪能比得上你以前的生活條件。可是，小石頭你爹孃已經走了，我們可是你最嫡親的親人了，我們怎麼可能害你？”
這時一個穿着滿是補丁的青色粗布衣服的白髮婆婆終於看不過去，義憤填膺的開口：“廖波家的，你這些我可不愛聽，小石頭是個多好的孩子，你看你他爹孃纔去多久，讓你給養的全身上下就只剩骨頭了。你那張臉皮倒還好意思說對他好呢？我呸！”
“韓婆婆，你這句話就不對了！我哪點對他不好了！”婦女裝模作樣的擦乾臉上那並不可見的淚珠，兩眉倒豎的瞪着韓婆婆，“韓婆婆，小石頭爲什麼瘦，那是因爲他太難受了，我可是每頓好吃好喝的候着他的。他吃不了多少，我有什麼辦法？”
她陰陽怪氣的盯了盯韓婆婆，嘲諷的說道：“怎麼，你這一隻腳都快邁進棺材的老東西，也惦記着石頭孃的東西？我告訴你，那東西再怎麼也是姓廖的，再怎麼也隨不了你的姓！”
“你，廖波家的，你說的太過分了！我老都老了，怎麼可能惦記那些！你是不是想把小石頭家搬乾淨你才罷休！連人家的衣裳也惦記，你真是太過分了！”韓婆婆一邊氣得直撫着自己的胸口，一邊顫顫巍巍的走過去準備將地上的小石頭扶起來。
正當大家都以爲小石頭必定會滿心歡喜的順着韓婆婆爬起身時，卻發生了叫人意外的一幕。
小石頭躲開了韓婆婆那長着老年斑的手，嘲諷的一笑，聲音清涼的說道：“我小石頭從今天開始，就一個人過。堂伯母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那些桌椅板凳，傢俱甚至今天你從我家拿走的衣物都當作對你的謝禮。不過，以後要是堂伯母還要借我家的東西的話，還請跟我打聲招呼。”
他轉過臉看着韓婆婆，眼裡的諷意更濃，只是將頭埋得低低的，小聲的說道：“謝謝你，韓婆婆，不過以後我的事就不勞您操心了！”
人羣裡的目光盡是不解，更有着一種這個小子怎麼這麼不知好歹，連誰對他好誰對他壞都分不清楚，這個韓婆婆可是大家公認的好人。
只見小石頭說完話直直的走到婦女的面前，*的說道：“堂伯母，還請將孃的釵給我，那是爹送給孃的，娘一直都很喜歡！”
“你這小子在胡說什麼呢？我什麼時候拿過你孃的釵了？”婦女的目光左躲右閃，強自開口。
“就在你的頭上，那上面雕刻的牡丹花是我娘最喜歡的花！”小石頭的手向前攤着，一副你不給我我決不罷休的態度。
婦女不自然的摸摸頭上的牡丹花鑾金釵，恨恨的看了看小石頭，鼻子裡哼了一聲，轉身準備離開。今天真倒黴，就拿到幾件不值錢的衣服不說，還被這個臭小子咬了口，現在都泛着痛。
想到這，她隔着衣服摸了摸傷口，又探了探自己頭上的鑾金簪，狠狠的朝地上呸了一口。這拿到手的東西，怎麼可能吐出去！
小石頭的眼神幽暗，眼裡多了股狠絕，正準備向堂伯母衝去，人羣卻傳來一聲清脆的女童聲。
“爹，村裡人不都說戴死人的東西晦氣麼？怎麼那個大嬸還戴得那麼開心？她就不怕死掉的那個人來找她聊天麼？”
村裡什麼時候有了這種說法了，王靜鬆看了看發愣的三叔王大河，眼珠轉了轉瞬間瞭然。
小石頭也不笨，他立刻哭喊起來：“娘啊，兒子對不起你啊！你昨天託夢說想這支簪子，可堂伯母太喜愛就是不肯給啊！要不，您今天親自找堂伯母說說吧！”
什麼？小石頭的娘居然給他託夢？想到她那變了形的死相，婦女哆嗦着手一把將簪子扯下，快速的丟給了小石頭。
堂弟妹，我已經把簪子給你兒子了，你晚上可不要來找我聊天啊！
一旁的韓婆婆渾濁的眼裡若有所思，她小聲的詢問：“小石頭，你娘真的給你託夢了？”
小石頭欣喜的看了看手中的簪子，鄭重的點了點頭。
“哦，小石頭，你娘還牽掛着你呢，你可要活得好好的！”說完話，韓婆婆就像是有什麼心事似的擠開人羣向家裡走去。
看着她那顫顫巍巍的小腳，小石頭這下才擡起頭，看着逐漸消散的人羣，眼裡是滿滿的苦澀。
爲了錢，爲了財，爲了我家的房契，你們就這樣對我！
他想找出剛剛出聲的小女孩，卻發現周圍都沒有那個眼角掃到的身影，心裡微微失落。自己得回這根簪還要多些她的提醒呢！
而這邊朝珍味齋前進的路上，王大河一臉疑問的問着王靜香，“小靜香，我們村什麼時候有這種講究了？你從哪聽來的？”
“爹，我也不知道聽誰說的，我們還是快點去買年貨吧！一想到過年就好開心！”王靜香無奈的摸摸紅紅的頭，她還不是爲了替那個叫小石頭的解圍麼？
“二叔，靜香妹妹說得對，我們還是去買年貨吧？我肚子有點餓了。”王靜鬆一臉輕鬆的將話題扯開，俏皮的對王靜香眨了下眼。
王靜香笑出了聲，怪不得二伯母想讓他讀書呢？他果真是一個適合讀書的苗子。
這時，一個小身影穿過巷子擦過他們身邊，聽到這個聲音連忙四下張望，這個聲音好熟悉！
可在他前面的街道雖人影憧憧，卻沒有他尋找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