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凡來的時間點有些不巧。
因爲《超時空同居》劇組今天要拍一場比較重要的戲。
所以白良和他只是打了個照面後，就只能先說了聲抱歉，然後先讓燕子招待他，跟他聊聊天。
“誰找你呀？”
這會兒的景恬似乎又忘記防備白良了，紮了個比較隨意的丸子頭，一些細細的頭髮如同絨毛一般，在陽光底下泛着光。
看起來有種毛茸茸的蠢萌感。
她還踮起腳往郭凡那個方向看，不過看清楚後又一臉疑惑.不認識~
這小表情，屬實豐富！
白良當然是實話實說：“一個電影導演，應該是來找我聊戲的。”
“噢~”
景恬點點頭，應了一聲，也沒繼續說什麼。
不過相處了這些天下來，白良算是很瞭解她了，“要不，等會帶你一起？”
“不合適吧~”
“聊聊天而已，他那電影也不是什麼秘密。”
“好的！”
一來一回，一拉一扯，景恬算是滿意了。
不過她總覺得自己差不多該到“防備”時間了，於是乎機敏地往後退了兩步。
白良懶得理她，這小姐姐總是喜歡這樣自娛自樂。
“我先去換衣服了~”
這會兒剛拍完一段陸鳴的戲，白良現在則是要去“變身”了。
不過這倒是又看出來新手導演的奇怪操作了，一般兩種完全不同的角色，讓同一個人演，拍攝安排不會這麼集中的。
演員要是沒發揮好，容易演串兒。
白良跟了這麼多劇組之後，都知道這一茬了。
不僅是分飾兩角，有的時候，同一個角色在拍攝比較激烈的情緒戲份時，都不會安排特別對衝的其他戲。
比如這一場還跟傻子一樣擱那樂呢，下一場就需要哭的如喪考妣。
當然了，也不是完全不能這麼幹。
就是相當地考驗演員水平罷了。
白良只能當是蘇論導演太相信自己了，於是這樣子安排拍攝計劃。
陸石屹這個角色的設定是時空錯亂中的“陸鳴”，是選擇了“錯誤”路線後，未來的陸鳴，改名叫陸石屹。
年輕的時候，在公司接受了隱瞞陷害總經理計謀的封口費，而一路走到人生巔峰的企業家。
一開始白良只覺得這名字是諧音，但後來又覺得.怎麼有點像是映射某位同名企業家呢？
跟《乘風破浪》裡頭小馬那個角色有點類似。
不過小馬主要玩的是一個反差和喜感，那角色並沒有搞得有多負面。
但陸石屹這個角色起家確實就不怎麼幹淨了~
到時候如果人家要告.白良覺得自己還能看看熱鬧。
反正跟他也沒啥關係，人設是徐徵和蘇論搞的，他演的那麼帥.怎麼着也不算抹黑吧？
限定皮膚——斯文敗類霸總再現。
像極了那次寶格麗晚宴白良的穿着搭配。
也不知道劇組造型設計師是不是直接照抄了.
在白良換好造型走出來的時候，給景恬都看得愣了好幾秒。
倒不是說被帥暈了，這方面原因只有一點點，主要是那股子陌生感就連白良對她笑這個動作，都讓景恬覺得完全沒見過。
但仔細想想，好像又和之前沒太大區別。
“你怎麼做到的？”
不懂就問，不過這次景恬倒是一上來就把“防備”狀態拉到滿了。
愣是隔着好幾步的距離擱那問，完全沒有靠近的意思。
“不是太好形容，走路節奏和看人的眼神吧，我還稍微控制了一下說話的節奏”
聽出來了！
白良沒有特意說壓低自己嗓音，整個什麼霸總氣泡音出來。
同樣的聲音，愣是多出了幾分故事感和距離感。
一股子成熟男人的感覺撲面而來。
乍一看，克己復禮，君子端方.但仔細觀察，總感覺他似乎壓抑着什麼。
演技在此時此刻，對於景恬來說，突然有了種具象化的感覺。
太明顯了！真的是肉眼可見。
然後她又往後退了一步，嘴裡嘟囔了一句什麼“我還是比較喜歡”
沒太聽清楚，因爲對方又跑了。
不過這次跑不遠，很快就被劇組工作人員“抓回來”對戲了。
一回來就看到白良摘下眼鏡，一臉呆萌。
“啊！這樣就好多了。”景恬滿意道。
然後她又很機敏地問了句：“哪個纔是你的本色表演啊？”
白良懶洋洋地對她丟了個白眼，結果反而讓景恬拉着椅子又靠近了一些。
卡皮巴拉哪怕是翻白眼也很可愛啊！
而那個深不見底的霸總，哪怕是一臉微笑，也讓人覺得.很難接近。
還好只是演戲~
應該只是演戲吧？
景恬心想。
白良：嗯不完全是。
兩種形態，都沾點本色演出的味道。
不過後者那種狀態，在他身上很久沒出現了我不吃牛肉~
在拍戲的時候，他其實更習慣在開拍之前多保持一下狀態的，不過鑑於景恬小姐姐的個人喜好問題，白良決定將就她一下。
另一邊的兩個人也在互相“將就”。
燕子在知道郭凡是個電影導演後，立馬警惕性拉到了最高！
警報！警報！
這人是哪兒冒出來的導演？
因爲《流浪地球》這個項目只是孫強給白良打了電話而已，所以燕子都不知道這事兒。
她還以爲自家小白哥交代把後面的一塊檔期留着，是想要休息或者用來安排一些綜藝、廣告通告呢。
畢竟白良今年要進的組已經不少了，總是把檔期排的那麼滿，也太辛苦了一些。
結果現在一看.又冒出來一個不對勁的傢伙！
她現在太瞭解電影圈這些導演的尿性了，一個個地就喜歡嘴上談藝術，目的全特麼是空手套白狼。
哦不對，空手套白良。
就自家小白哥目前接觸的幾位電影導演，也就韓涵稍微靠譜點。
雖然燕子也用了一點小小的手段但人家起碼真給錢啊！
其他的就有些離譜了，吳驚用“喝大酒”這種方式來“搞定”自家小白哥。
這在酒桌上答應的事兒，能靠譜嗎？
徐徵更是演都不演，一臉的精緻利己商人的模樣，口才了得。
好在燕子是真的擅長對付他這樣的人，直接來了波精確打擊，讓其狠狠出血。
至於眼前這位
郭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摸出一副眼鏡戴了起來，似乎想要更清楚地看看白良是怎麼演戲的。
當然了，《超時空同居》這電影和他要拍的電影完全是兩碼事兒，其實也沒太多參考意義。
但總歸可以看一看白良的本事~
講真，郭凡並不希望他太厲害，反而希望他拉胯一點.理由懂的都懂。
而燕子越來越覺得，這人看上去雖然不太市儈的樣子，但貌似比徐徵要難對付的多。
在互通姓名打完招呼後，她也很快知道了郭凡的底細。
《同桌的你》這部電影的導演。
嗯.這下倒是感覺靠譜了些。
雖然這電影的評價不算多高，跟經典肯定不沾邊，但確實是一部很成功的商業電影，回報率很高。
至少能證明，郭凡不是那種喜歡扯文藝的傢伙。
“郭導，您這次過來是想找我們白良聊什麼電影啊？您的新作嘛？”
“對，是一部科幻電影，劉慈心作品改編，叫做《流浪地球》。”
燕子：？？？
對方靠譜的形象瞬間碎了一地，就因爲“科幻電影”這幾個字。
講個笑話，中國的科幻電影
如果這時候不是在劇組裡頭，人家還是專門來探班的，燕子真想起身就走。
如果對方是先聯繫的她，當場就能給拒絕掉，跟那些她眼裡的“垃圾項目”歸位同一類。
郭凡注意到了燕子的眼神變化，不過他並不奇怪。
很正常嘛~
很多人聽到他這麼說，一開始反應都這樣。
不過，郭凡也暫時把注意力從白良那邊收了回來，準備先好好跟燕子聊一下。
這位畢竟是白良的經紀人，在他的理解裡，說服藝人的經紀人有的時候重要性是和說服藝人本人一樣的。
畢竟他也不知道白良和燕子到底誰說了算
來，姑娘，你看着我這張誠懇的臉，我們聊一聊夢想！
燕子遭遇了從業以來最大的危機！
對方不談情義，沒有搬出孫強和白良的交情，不談利益，沒有說這部電影如果成功了怎麼怎麼樣，甚至不談成敗
他直白地告訴燕子，自己雖然是有信心的，但市場究竟會如何反饋，現在的他還不知道。
可理想主義的光芒，是那麼的刺眼！
郭凡鏗鏘有力卻娓娓道來，他告訴燕子，這一切都是全新的嘗試。
我們要做的事情，是把自己的名字銘刻在中國電影的電影史上。
在縱橫交織的座標體系和歷史發展的源流脈絡中，留下自己的痕跡。
即使失敗了，也將是輝煌的一筆，讓後來者能站在他們的肩膀上繼續前進。
說實話.燕子感覺這人不是想拍電影，他是想搞革命.
郭凡：是的，這當然是一場電影工業的革命！
無關於影視圈的名利場，我們每個人都是這場工業進化中至關重要的一顆螺絲釘
那麼姑娘，你要一起攜手同行嗎？
燕子說不出話來，她也不敢說話。
她怕自己腦子一熱真的答應了。
見鬼這是她輸的最慘的一次，連對方願意給多少片酬都沒敢問。
彷彿問出這種話，就玷污了什麼似的。
此時此刻，她終於有些明白那些女孩子面對自家小白哥的時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體驗。
無法拒絕、無法逃避、無法抵抗.
“你們聊得怎麼樣啊？”
一道溫和的聲音，宛如落水者被一隻強而有力的手臂一把拉出水面，能夠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
原本燕子覺得，自己是擋在自家小白哥前面的一塊盾牌。
但現在看來.她還是太嫩了。
舞臺讓出，讓魅魔去對付魅魔吧。
郭凡和白良對視了一眼。
兩人不約而同地露出笑容，彷彿如出一轍。
“你好，正式介紹一下，我是導演，郭凡，代表《流浪地球》劇組向你發出邀約，希望你能出演男主角。”
郭凡出現的有些隨意，但此刻卻多了幾分鄭重。
燕子已經被他“搞定”了，接下來就是正主！
只不過，他看着白良，腦子裡原本想好的很多話，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該從哪兒開始了。
按理來說，像白良這個年紀的年輕人，應該是很好“忽悠”的。
尤其對方現如今已經“成功”了，至少在頂流這個領域做出了非常好的成績。
郭凡自認爲自己對人的理解還是有幾分功力的。
在他看來，那種取得了某些成就的人，其實比混的一般啥也不是，或者剛剛起步的人要好“說服”的多。
因爲人的慾望是無窮的。
如同馬斯洛需求層次理論，在實現了某些人生價值之後，往往會去追求新的價值。
混的不怎麼樣的演員，可能還在爲溫飽和房子而努力奮鬥，給他們灌輸太高的價值觀念，人家反而聽不進去，還不如十萬塊錢來的直接。
而白良這樣的，其實郭凡一開始也拿不住他到底吃哪一套。
因爲年輕，所以可能會有熱血，但同樣因爲年輕，影視圈裡還有很多其他的東西值得他去追逐。
比如獎項、更多的實績和榮耀等等。
但對方的某些行爲，比如吳驚一直幫忙宣傳的仗義等等，讓郭凡覺得應該就是前者。
熱血且好忽悠的仗義小年輕。
這是之前他對白良的定義。
在此刻，全部推翻！
不對勁.十分有踏馬十二分的不對勁！
從對方的眼神中，郭凡只感覺到了那股子平靜與些許的好奇。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還是不用什麼套路忽悠了，把心往外面掏吧！
至於一旁更好奇的景恬小姐姐，抱歉，郭凡注意力太集中了，都沒注意到她。
不過她也不介意啦~
乖乖地往旁邊一坐，抱着劇本，一雙大眼睛來回打量着這兩人。
景恬覺得現在的氣氛有些奇特，但又說不上來。
而她的本能驅使着她，牢牢地釘在這裡，彷彿將要見證什麼。
開場白跟“忽悠”燕子的那一套差不多，不過郭凡減少了一些修飾詞，更偏向於有感而發。
可惜的是，白良的表情一直面帶微笑，卻沒太多的動容。
反倒是旁邊的景恬給聽的熱血都上涌了！
哇！他真的在做一件很厲害的事情哎！
一個憋不住，景恬甚至問了句電影還缺不缺女主角.
郭凡：謝謝，心意領了，我們女主角是未成年~
而且就算有合適的角色，他也不敢用景恬啊，《流浪地球》的Debuff已經很那啥了。
他是理想主義，但也不是那種只會喊口號的理想主義，最終還是要落在實際上的。
這位在電影圈擁有“赫赫兇名”的大恬恬，郭凡碰都不敢碰。
不然到時候真的電影拍出來沒上映呢，就要被一堆人打成爛片了。
當然了，想要做到這一點的前提是.把電影拍出來。
郭凡覺得自己只要爭取到白良，保障性就大得多。
景恬：Emmmmm好吧~
“我們不是在喊口號，也不是在藉着科幻的名頭唬人.”
精神“攻擊”之後，郭凡又拿出了電影腳踏實地的各種資料。
以此來證明：搞科幻電影，他們是認真的！
白良也沒敷衍，認真地看了下對方帶來的各種資料。
這裡頭甚至連最基本的劇本都沒有，全是各種各樣的圖紙、數據.
嗯.倒也沒什麼問題，這本來就不是一次常規的電影邀約。
郭凡準備的也確實夠齊全，把想象中的科幻落於紙上。
在白良看完了那些資料之後，郭凡喉頭一癢，似乎還想說點什麼。
但突然感覺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看着依舊平靜的白良，他腦子裡發出了跟之前燕子一樣的感慨：見鬼了
小夥子，行不行，你倒是給點反應啊！
踏馬的落榜美術生在酒館演講的時候，底下的觀衆要都是你這樣的，他都得灰溜溜地回去復讀。
“好呀。”白良似乎很隨意道。
“我這邊還有啊？你說什麼？”
“我說好呀，不過能留給劇組的檔期不算特別多。”
郭凡腦子有點懵逼。
這就答應了？他怎麼有種奇怪的感覺哪怕自己不說那麼多，對方也會答應呢？
“檔期不是問題！我算過了，絕對夠用！”郭凡連忙清醒了一下說道。
然後立馬又露出囊中羞澀的尷尬表情，“那個，我們電影的製作經費還挺緊張的”
甭管前面怎麼聊，最後還是要落到實際上來的。
片酬！
而這時候白良看向了燕子，經紀人在場，他還是很尊重燕子的工作的。
燕子嘆了口氣，倒是沒有像以往一樣給郭凡上強度，畢竟在白良來之前她其實就已經跪了。
“我們小白哥拿分成好了，但要在市場價上稍微溢一些.就當支持中國科幻電影了，你一定要好好拍啊郭導。”
“沒問題！”
臉上已經笑開花的郭凡，再度看向白良，發現對方正饒有興趣地打量着自己。
“呃，是還有條件嗎？”
白良笑着搖搖頭，“我就是有點好奇。”
“好奇什麼？”
“當你拍完這部電影之後，再度出現在所有人面前，會不會跟現在的電影圈格格不入，他們恐怕會視你爲豺狼。”
這一句話，差點沒讓郭凡的血衝到腦子裡去。
不是哥們，你這麼相信我呢？！
稍微冷靜了一下後，郭凡看白良的眼神又不一樣了，笑了笑，“那就隨他們去唄~”
沉迷於圈地自嗨之輩，怎麼能理解懷抱理想、意氣風發地奔向未來的背影。
只不過，郭凡不清楚，白良又是哪一種。
他似乎在名利場裡頭也混的如魚得水啊~
卻又偏偏一句話就能撓到郭凡的癢癢，相比較之下，這小子更加奇怪吧？
這種奇怪的矛盾感，讓郭凡有股子錯覺。
這次的成功，與其說是白良擁抱了新的“世界”，倒不如說是新的世界在主動擁抱他。
他只是站在那，一動不動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