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年的內地電影院，賣票方式相對來說還比較淳樸，沒以後那麼多花裡胡哨的各色手段——雖然仍舊有弄虛作假的漏洞存在，但總歸市場大方向還是在各大公司掌控之中的。
在三大一線城市裡，上海這邊顯然加重了對墨鏡王《2046》的排片比例，不至於說跟帝都、廣州兩地一樣，《新警察故事》的排片直接斷崖領先《2046》。
按照最初的市場估計，兩部電影各自的首映日售票預期裡，《新警察故事》在北上廣三大城市放映廳的總體上座率最少都應該能達到60%-75%左右及以上，《2046》則是標準稍微下調，能有個50%-55%左右就足夠開香檳了。
畢竟，無論怎麼碰瓷怎麼吹，《2046》本質上還是一部志在衝獎的文藝片。
但現在，幾大院線的老闆自己都有些難以置信，華納影城更是第一時間確認了一遍旗下影院彙報上來的數字有沒有出錯——100%。
如果一個放映廳有一百個座位，那基本上就等於這100個座位的票都已經被提前賣了出去。
號稱內地第一部商業大片的《英雄》以及張一謀之後再接再厲的《十面埋伏》都幹不出這麼恐怖的市場數據。誠龍就更不用說了，他在內地的票房號召力從沒有這麼強過。
要知道這電影都還沒正式上映呢，現在你進影院買完票也只能帶着票以及存根回家，等24號正式上映了再來看。
“不知道到時候退票的會有多少，如果沒人退或者很少人退的話，那這個開局就實在是……”
華納電影事務及行政總監周志聰立即就將造成數據預期暴漲的“罪魁禍首”給揪了出來——周易。
周易第一次大熒幕出演的噱頭，現在看起來遠比他們這些業內人士原先預估的還要猛……
“其他人都扛不起這個暴漲的預期，很多記者私底下去採訪路人對這部電影的期待，基本上都提到了你。”陪着周易馬不停蹄趕到了長沙的錢江在談及這件事時，臉上多少有些興奮。
如果說誠龍+謝庭峰是保下限的，那毫無疑問，周易就是來拔高上限的。
這就是商業價值最直觀的體現方式之一。
“謹慎看好，現在是大量普通路人觀衆還不知道誠龍在這電影裡摒棄了自己過往的表演方式，沒了那麼多功夫喜劇，到時候口碑肯定會崩盤的。”見自家經紀人貌似又陷入了幻想時間，周易冷不丁就給他打了劑預防針。
“你不看好？”還以爲周易會很看好這個項目的錢江愣了下。
“轉型過猛，過去的形象又過於根深蒂固，因此觀衆們大多無法接受一個會失敗會下跪會痛哭流涕會頹廢的誠龍。”
周易給出了自己的評價。
一個打不動的誠龍，是不被觀衆所接受的。
觀衆要看的是過去那個上天下海無所不能、永遠樂觀積極向上能把人逗樂的傢俱城戰神，誰幾把想看你演一個人到中年打不動後大打感情牌的頹廢大叔，哪怕這個大叔還能打幾下。
可還行……
本來還打算往這邊靠一靠，營銷一下週易的錢江心裡頓時開始盤算起了新想法，同時還不忘將手頭《超級女聲》節目組傳過來的最新資料遞給他。
周易接過來一看——
改變的前三名旋即映入眼簾。
在他的印象裡，04年《超級女聲》全國五進三的半決賽結束後，前三分別是安佑祺、王提、張涵韻；
現在，在他與華納的插手下，五進三結束後，現在前三則變成了張靚影、安佑祺、張涵韻。
在幾人中背景僅次於張靚影的王提止步半決賽，以最終綜合票數第四名的成績意外輸給了黑馬張涵韻，無緣23號晚的全國總決賽……
在五進三半決賽開始前投票僅僅排在第四位的張涵韻一黑到底，雖然仍舊被詬病唱歌跑掉跳舞如殭屍，但還是憑藉着賣萌的童顏完成了逆襲。
當然，這可能也因爲是她沒有籤天娛，再加上隱性傲慢導致自信過頭不找人幫忙壓票，這才導致了翻船。
畢竟唱功也沒有突出太多，論長相，王提那就屬實不夠看了。
這時期的張涵韻臉上還帶有很明顯的嬰兒肥，雖然妝容成熟，但圓嘟嘟的臉蛋賣起萌來那確實能讓人嘎嘎投票。
“1塊錢投一張票，這羣逼是真的會賺錢，看起來是要賺瘋了。”幫周易介紹着投票機制的錢江在談到收費情況時，忍不住感慨這節目是真的能撈錢。
投票短信要收費不說，還不是包月的。給節目組發一條相關短信就得收一塊錢，多發幾條鼓勵的留言幾塊錢話費沒了，堪稱錢包殺手。
而目前節目組收穫的最高票數記錄就是張靚影在五進三時斷崖式領先的九萬七千多張，排第二的安佑祺最高也才六萬出頭的票數，被吊起來打。
最重要的是，每一期投票都不止是一輪，可謂是一路收割粉絲們的錢包割了個爽。
“這一次的總決賽直播，湖南臺愣是喪心病狂的分出了四輪投票——先是三人各自表演三次，投票；然後又是三名嘉賓助陣合唱，又收割一輪投票；
“最終票數最高的那個直通最後的冠亞軍爭奪；
“剩下的二三名再進行一輪比拼，又收割一輪投票；
“緊接着就是冠亞軍爭奪戰，靠最後一輪的投票分出勝負……”
這是國內第一個從零開始的選秀節目，一路走來花了大錢支持偶像的粉絲們總有種親手養成的快感，因此最後大部分都淪爲了選手的死忠腦殘粉爲她搖旗吶喊。
“嘉賓？該不會要我上吧？我不是去當評委的嗎？”
周易挑了挑眉。
裁判下場當運動員這事，雖然他並不是很抗拒，但在這種場合多少有點欺負人了。
錢江哭笑不得：“怎麼可能，你下場那別人就別玩了，他們主持人自己下場幫唱拉票而已。”
雖然冠軍都已經內定了，但該走的程序還是得走的，避免讓張靚影還沒出道呢就罵聲一片。
“那沒事了。”
周易笑笑。
原來幫唱環節在2004年這屆《超級女聲》就有了啊，合着是湖南臺傳統藝能了。
他對這屆選手印象還真不深，就記得有個冠軍安佑祺，簽約天娛奪冠後出了一首《你好周杰綸》的碰瓷單曲；
季軍張涵韻，出道後被各種造黃謠，其所簽約的天中文化壓根不具備反黑的能力，活生生浪費了大好時光。
至於說亞軍王提嘛，唱跳雙廢，長相在女偶像行業中也算是比較焚書坑儒，這直接導致《超級女聲》結束後愣一點水花都沒有翻起來。
下飛機後抵達了酒店，周易很快就見到了以主持人汪晗爲首的節目組成員來迎接自己——
“歡迎歡迎，易哥。辛苦辛苦了，我叫汪晗，是本屆超級女聲的主持人，叫我小汪就好……”
2004年的汪晗還沒有那麼掉書袋，仍處於一個積極向上學習充實自己的時期，看起來還有一股子書卷氣。
本屆《超級女聲》總決賽，就是由他與李想兩人一起全程主持的。
只不過……
這個叫李想的男人周易完全不認識，一點印象沒有，可想而知以後絕對是沒什麼水花的。
“你好你好……”
互相問候了幾句，在互相交換了聯繫方式方便溝通工作後，渾然不顧自己比周易大7歲的汪晗一口一個易哥的稱呼着。
達者爲師嘛，不寒磣！
在被節目組帶到現場觀看彩排後，周易也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張靚影——
“易哥。”
伴隨着一聲清脆的尊稱，一聽到這個名字就猜到是誰來的現場所有人全都放下了手上的活，紛紛往彩排廳趕過來。
開玩笑！
那可是周易！
活的周易！
活的！
一傳十十傳百，偌大的一層樓擠得人滿爲患，不知道的還以爲這裡出了什麼人命關天的大事。
化身簽名戰神狠狠滿足了一波自己的粉絲們後，周易這才甩着有些痠疼的手腕脫離了苦海，來到了乖巧的張靚影面前，笑着鼓勵道：“比賽加油。”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易哥。”
張靚影也很激動，就差立下軍令狀了。
在熱鬧消散後，周易也見到了先自己一步低調抵達長沙的李綜盛——這位華語樂壇的泰山北斗這幾年日子看起來應該是不怎麼好過，腦袋頂上那是肉眼可見的有一圈頭髮稀疏。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愛情打擊成這樣的。
不植髮的話，地中海風貌將會在不遠的未來等着他。
“盛哥，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阿易，在美國威風的很啊。”
穿着隨意的李綜盛笑着與周易擁抱：“我在國內聽你的新聞耳朵都快聽起繭了。”
“那沒辦法，誰讓他們就集火我呢。”
周易無辜地聳了聳肩：“我這人一向是睚眥必報的。”
“那個張靚影你挖出來的？嗓音天賦不錯。”
簡單敘舊後，沒什麼額外話題聊的兩人自然選擇了從節目選手上入手，李綜盛對於張靚影印象還是很深的。
她能唱一手漂亮的海豚音。
這是她在《超級女聲》給人留下的標籤之一，以至於現在她的粉絲都將其稱之爲海豚公主。
“意外之喜吧，開個演唱會淘出來的。”
周易笑了笑，想到周建輝在臨走前讓自己挖一挖的牆角：“我聽建輝哥說，盛哥你最近似乎打算復出了？”
“怎麼？你還對我這個糟老頭子感興趣嗎。”
聽出了弦外之音的李綜盛臉上笑眯眯的，看不出任何神情變化。
“這不是宋科罪大惡極嗎。”周易果斷將鍋推給了正在享福的牢科。
當初宋科想要獨立出華納聯合太合傳媒自立門戶，再一次創建麥田音樂，甚至還找來了李綜盛加盟。結果這倆纔剛談完沒多久，宋科就被周建輝反手就給送了進去，太合傳媒擺下車馬道歉，這事才告一段落。
新麥田現在是沒影了，宋科想出來最起碼還得再蹲個兩三年，李綜盛想要在內地復出的渠道自然也就斷了。
滾石就更不用說了，現在自身難保，在內地的發行渠道都已經被拆了個七七八八。別說李綜盛了，就是羅大右來內地都得寄寄又擺擺。
不是每家公司都是華納，能在逆勢中賺的盆滿鉢滿。
“建輝當初這招釜底抽薪，確實是厲害。”
事情都已經過去這麼久了，李綜盛自然也看出來了哪裡不對勁，小老頭搖搖頭，擡手推了推眼鏡，心情愉悅的調侃道：“只不過沒想到，皇帝居然還會來邀請我小李。”
“盛哥你也這麼叫我是吧，那我就只能勉爲其難的承認了。我也不想的，但沒辦法，建輝哥畢竟是CEO，我還是信他的。”
周易直接故作開擺，對話中一時間充滿了快活的氣息。
將消息傳達到後，接下來他也就不再談這事了。
對他來說，提個引子，釋放一下華納的善意就夠了，告訴李綜盛宋科那是宋科，你想來華納大門隨時爲你敞開。
至於說之後的合同怎麼談，那是周建輝的事情，不是他的事。
談崩了也與他無關。
事實上，周易來這的次要目的就是這個。
雖然他知道李綜盛創作精力已經被消耗的差不多了，但他的製作功底還是很有用的，如果來華納當個音樂總監，那妥妥夠用。
孫燕茲恩師李家兄弟精力很分散，並沒有侷限於在華納一家公司幹活，在華納內基本上就負責孫燕茲一個人的專輯。
因此，華納確實缺少一個統籌全公司的音樂總監，李綜盛很適合這個崗位。
如果宋科沒有進去如願創立了太合麥田的話，那李綜盛就是走馬上任的太合麥田音樂總監，乾的很不錯，直接把新生的太合麥田帶到了內地領頭羊的位置。
沒想到周易會代表華納對自己拋出橄欖枝的李綜盛一時間也沒拒絕，而是將這事壓在了心底，打算回去後再跟自己的經紀團隊商量商量。
他確實想要進入內地發展，不然的話也不會接這個《超級女聲》的評委活。
極爲寒酸的大廳、極其簡陋的佈置、很爛的音響。
這就是李綜盛對這個節目的第一印象。
說實話，這完全就不像是一個正經綜藝選秀，各方面都太粗糙了，看起來就跟胡鬧一樣。
周易擔任評委也只是在決賽環節慣例點評兩嘴——
唯一讓他驚訝的是，那個叫張靚影的，今晚明顯不對勁。
第一輪票數13萬多、第二輪票數直接飆升到了19萬，第三輪更是直接突破了23萬張——
完事寄給她的短信評論80%都是叫周易的……
也就是說，周易的到來，直接帶動了二十多萬人給張靚影選票……
他在臺灣也不是沒當過選秀節目的評委，但那個票數與當下周易這個現場開出來的票數，對比起來多少顯得懸殊。
這超出了李綜盛的理解。
超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