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他才喃喃道：“這不可能。這怎麼可能？若是你們那時候就把姬發父子或者姜老頭幹掉了，後面的歷史就不會存在了。這根本對不上號啊……”
“你又不知道後面的歷史，你怎麼知道對不上號？”
“難道後面的歲月已經變了？”
吳所謂滿不在乎：“如果沒有改變，你怎會看到機器人已經霸佔了整個地球？”
雍正忽然跳起來，惡狠狠地指着吳所謂的鼻子：“會不會正因爲你們擾亂了歷史，才讓機器人一統天下？這樣說來，你倆簡直是人類的大罪人……”
“得了吧，別亂扣帽子了。我們還沒離開21世紀時，霍金已經多次提醒人類要擔心機器人的崛起。只因爲大家都當他是瘋子，沒有人相信他而已……我怎麼就成人類的罪人了？”
雍正還是惡狠狠地：“那你說，商紂王現在到底在哪裡？”
“我也在找他。”
“他真的徹底消失了？”
“也許，他就在你背後。”
雍正驀然轉身。
“哈哈，他就算在你背後你也看不到的。”
雍正無可奈何地瞪了他一眼。
姬滿也目瞪口呆。
好一會兒，才道：“你倆居然親眼見過黃帝和蚩尤的大戰？還見到了共工大戰不周山？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吳所謂心不在焉：“這又如何？現在還不是被困在這裡，哪裡也去不了。”
姬滿不說話了。
雍正卻大惑不解：“你們既然見到西王母了，那麼，西王母又不殺你們，又不放你們走，那她是幾個意思？”
吳所謂，下意識地看了姬滿一眼。
姬滿老臉一紅，悻悻地：“小吳，這不關我事。”
吳所謂還是死死盯着他。
他怒道：“小吳，你看我幹什麼？”
吳所謂看到，他的衰老，停止了——好像定格在某個時候不動了。
而且，也沒有剛剛衰老時那麼可怕了，反而有點童顏鶴髮的樣子，精神狀態也好多了。
就連走路的步伐也不再蹣跚了。
可姬滿卻渾然不覺，他早前沉浸在自己的突然衰老中沮喪恐懼，後來看到雍正後，被人類園嚇得更是不輕，不知不覺早就忘記了自己衰老的事實——
西王母，減輕了對他的懲罰？
或者，只是讓他回覆了本來的模樣？
吳所謂傾向於後者——很可能，西王母還是手下留情，只讓他回到了自己年齡本該的模樣。
可雍正卻斜了姬滿一眼：“傳說中西王母對周穆王很是青睞。西王母眼睛瞎了嗎？看上這麼一個糟老頭？”
這語氣，簡直傲慢無禮到了極點。
姬滿勃然大怒，白鬍子氣得一翹一翹：“你這無禮小子，竟膽敢胡說八道……”
一拳就像雍正砸去，雍正躲閃極快，姬滿一拳落空，也不甘休，又是一拳，雍正再次躲開，怒道：“我看你是個老頭，不和你計較，再胡攪蠻纏，我就不客氣了……”
吳所謂哈哈大笑：“你二人趕緊住手吧，打來打去有意思嗎？還是趕緊設法離開這裡纔是。”
姬滿終於住手，還是惡狠狠地瞪着雍正：“臭小子，你別得意，總有一天我要收拾你。”
雍正不搭理他了，只跑了幾步，環顧四周，全是白茫茫的雲霧，根本不知道距離地面到底有多高到底有多遠。半晌，他嘆道，“真是纔出虎穴又如狼窩。我們這到底是倒了什麼黴啊，老是在牢獄一般的地界打轉，難道就再也走不出去了嗎？”
吳所謂也眺望遠處皚皚一片的雪白雲霧，漫不經意地：“老四，如果我們還能出去，你最想回到大清還是現代？”
雍正不假思索：“當然是回21世紀的成都了。我跑回大清幹啥？”
“難道你不擔心回到21世紀，又淪入機器人的陷阱，被關進‘人類園’？”
雍正臉色立即變了，喃喃道：“天啦，我差點忘了……是啊，再也不能回21世紀了，我還是回大清吧，回到大清，我好歹還是雍正大帝，九五之尊，算了，我還是回到大清……”
“可是，你回到大清，最後還是會被人砍頭，比被關進‘人類園’更加可怕……”
雍正跳起來，一拳就砸在吳所謂的鼻子上。
饒是吳所謂躲閃極快，鼻尖也一陣生疼，破口大罵：“老四，你瘋了嗎？”
“誰叫你這臭小子嘴賤胡說八道？”
吳所謂反手就是一拳，可是，還沒落到雍正身上，就聽得姬滿尖叫：“天啦……天啦……天啦……”
尖叫，一般是女人的特權。
許多女人哪怕僅僅是看到一隻老鼠或者蟑螂都會尖叫，以顯示自己的軟弱和膽小，可是，男人一般是不尖叫的。
男人尖叫，那簡直不可思議地矯情。
可現在，姬滿是在尖叫。
而且是充滿恐懼的尖叫。
吳所謂生生停下拳頭，雍正也急忙後退，二人一起看向姬滿的方向。
姬滿的前面，全是黑雲——
準確地說，姬滿前面的天空，全是黑色的頭髮，一根一根，就像漫天忽然瘋漲的野草，也或者是黑色的絲線。
但是，無論是野草還是絲線，都不會這麼噁心。
那黑髮，又長，又幹枯，就像是死去很久很久之人的頭髮，就像是各種遺址裡發掘出來的死人頭髮，不但沒有絲毫的生命力，而且看起來特別令人噁心。
而且，這黑髮很長。
很長很長。
除了“很長很長”這幾個字，衆人也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詞了。
因爲，一眼望去，那黑髮不知道是從哪裡竄出來的，也不知道通往地面多高的地方……就那麼懸浮着，根本望不到邊，倒像是從地面上瘋漲上來一般，而且，一直上漲。
想想看吧，有一叢枯死的頭髮，忽然從地面上自行生長，然後，往高空瘋狂竄上去……
三人眼睜睜地看着這可怕的黑色毛髮世界，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
吳所謂長嘆道：“白髮三千丈，緣愁似個長，以前，我老認爲是李白在吹牛比，沒想到，真的有人的頭髮有三千丈……”
可是，這不是白髮。
這是黑髮。
可怕的死亡的黑髮。
隱隱地，能嗅到一股令人噁心的頭皮屑的味道。
黑髮，向三人席捲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