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幻狼還未完全離開極品炫光石的強光範圍,眉心處便閃過一道青光,將它的軀體完全籠罩住。
這是它的天賦異能,能夠讓自己在對手面前暫時“隱形”,幻狼之名正是由此而來。
雖然它跟魔胎的實力差距極遠,但在對方的感知中消失一瞬,還是勉強能夠辦到的,要騙過魔胎,一瞬就夠。
那顆被甩飛的極品炫光石在離開小幻狼身軀的剎那,同時被引爆。
魔胎對於小幻狼的印象,就是那個光團,當小幻狼隱形而光團順着原本前進的軌跡飛出魔元,魔胎自然認定這就是在魔元內救走石靈的罪魁禍首。
那條強行自魔元上抽離的魔脈含恨而至,拼着兩敗俱傷,狠狠抽打在那顆爆發中的極品炫光石上,整條魔脈竟被強光灼出一片巨大的傷口,暗紅色的血漿噴涌而出,黑暗中的魔胎髮出一聲慘厲的嘶吼,飛快將受創的魔脈收了回去。
魔胎明知道那光團有重創魔脈的能力,還是頭腦一熱地拼了。石靈是他已經吞到嘴裡的食物,絕對不容有失!然而他這個小小的願望還是落空了。
就在他收回魔脈的片刻,盛朝故控制靈器金鐘擦着魔元的邊緣飛過,一道鐵灰色的影子從魔元中飛撲出來,毫無障礙地穿過金鐘的防護罩,落在了夏皎身邊。
“嗷嗚!”小幻狼張開嘴巴吐出如意殿,扭頭就想撲入夏皎懷裡求安慰求愛撫,結果卻被盛朝故打來的一道淨垢符砸中腦門,打了兩個滾才暈暈乎乎爬起來。
夏皎想斥責盛朝故虐待小動物,可小幻狼才從那個黑蛋黃裡竄出來,她其實也有一點點怕它身上沾了髒東西,見小幻狼被淨垢符洗得乾乾淨淨,她也放心一點。
給小幻狼洗洗乾淨是必須的,但至於動作至於這麼粗暴嗎?他平時會不會也是這麼對毛毛的?夏皎不由得一陣揪心。
魔胎又一條魔脈受創,攻勢略有停頓,夏皎便趁着這點空隙,先替小幻狼把身上累贅的護甲脫下,然後溫柔地替它梳了梳毛,在它腦門上吧唧親了一口,讚道:“小幻是最聰明最厲害又最乖的狼!”
小幻狼好久沒有被小主人這麼溫柔地讚美過,頓時興奮地撲到她懷裡一陣亂蹭,拼命搖起了尾巴。
盛朝故這邊用如意殿替換了靈器銅鐘,那邊一回頭就見小幻狼的腦袋正在夏皎的胸前亂拱,不由得大怒,這小狼崽子找死啊!
小幻狼興奮中突然察覺兩道冰冷中滿含殺意的眼神,嚇得“嗷嗚”一聲縮在夏皎懷裡不敢動彈。
好可怕!嚇死狼寶寶了,它都沒幹什麼,他這麼兇瞪着它是要幹嘛?它明明乖乖聽話替他把那個石頭人救出來了。
盛朝故見小幻狼老實了,便將注意力轉回石靈身上。
石靈可比小幻狼自覺多了,已經自行動用真氣將沾在身上的污垢去除,他被困在魔元中多時,靠着坤元太始石的堅硬軀殼抵禦侵蝕,雖然有些損傷,但並不嚴重,很快便挺身站到盛朝故身邊。
魔胎損傷了一條魔脈,而且是專門替他吸收魔元能量的關鍵魔脈,沒想到卻上了個惡當,眼睜睜看着石靈被只小畜生救走,這時反應過來,差點兒沒氣爆心肝。
盛朝故對夏皎傳音道:“再刺激刺激他,他一定會發瘋,他主要的魔脈已經傷了大半,說不準會現身來對付我們。”
刺激人什麼的,夏皎很拿手啊!魔胎雖然不是人,但顯然比正常人還要暴躁衝動得多,刺激起來格外容易。
“小幻你知不知道,剛纔被你耍得團團轉、燒得嗷嗷叫的笨蛋,是天級八層的天外魔族轉生!我從前都不明白,爲什麼大家總是‘笨蛋笨蛋’地說呢?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真的有笨死的蛋!就算修煉到天級八層,也是個天級八層的笨蛋!小幻你雖然才幾歲大,還未晉升先天境,已經比他聰明厲害多啦!”夏皎假作誇獎小幻狼,說的話卻句句都是在譏諷魔胎。
小幻狼當然知道魔胎的實力比它強了億萬倍,但現在它舒舒服服窩在聖血小主人懷裡,身邊還有個窮兇極惡的冷血少掌教,外邊的笨蛋再厲害也傷不到它。
想到自己竟然讓個天級八層的天外魔族吃癟,小幻狼忍不住得意,伸長脖子仰頭長長“嗷嗚”了一聲,彷彿在宣告着自己的興奮和驕傲。
被盛朝故無視,魔胎已經忍不住,再被夏皎譏諷他是笨蛋,更讓他怒發如狂,現在連只螻蟻不如的小畜生,也敢跟着起鬨得意,魔胎只覺得有一團毒火在腦子裡爆炸開來,一瞬間忘記了一切,只想衝上前去將這兩人一狼撕成碎片。
他被氣到極處,反而不吼不叫了,纔剛剛孕育出一點雛形的軀體快如閃電向着如意殿方向撞擊過去。
就是現在!
準備多時的盛朝故雙手合握雷神鞭,身後除了石靈之外,突然冒出一串黑影,每一道黑影的氣息都極是可怖——他的五大分身同時合力,將真氣以及全部法則之力運轉至極限,送入盛朝故體內。
盛朝故的氣息隨之暴漲,從天級四層瞬間往上飆升到了天級七層,雷神鞭劃過一道璀璨的紫光,重重落在了魔胎的本體之上。
整個魔卵內部,都被這道璀璨的紫光照亮,它不似先前極品炫光石被引爆後發出的光芒刺目,但卻彷彿在恆古的黑暗中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讓青天白日重臨人間。
唳!
魔胎再次慘叫出聲,這次的叫聲不再只是痛苦和憤怒,更包含了絕望和恐懼。
雷之法則,盪滌萬界妖邪,幾乎可以說是一切妖魔鬼怪的剋星,就算實力高絕如天級八層的天外魔族,在未曾領悟雷之法則前,面對這天罰之力,也只能退避三舍,何況只是天外魔族轉世、還未恢復真正實力的魔胎?
魔胎雖未至於當場身亡,也被盛朝故以及他衆多分身聯手的全力一擊,打掉了大半條命。
這個時候,當然要趁他病要他命!盛朝故帶同一衆分身催動如意殿向着魔胎髮起追擊。
魔胎遭此重創,再沒有半點心氣與他們搏殺,仗着自身對魔卵小世界的強大控制力,飛快隱遁進黑暗之中。
魔卵內自成世界,魔胎除了核心部分的魔元難以控制之外,在其他地方,他幾乎是絕對的主宰,追是一定追不上的,可讓他躲到暗處恢復過來,麻煩就大了!而且盛朝故也不想跟他這麼耗下去。
正在這時,夏皎傳音道:“有句話叫順藤摸瓜,還有句話叫斬草除根”一邊說一邊往魔元那邊點了點頭。
盛朝故不由得笑起來,這種心有靈犀的感覺這好。
魔胎可以躲,但他還有四條主要魔脈纏繞在魔元之上,不斷從魔元吸取養分。
就算順着這些魔脈一時半刻找不到魔胎本體,只要斷了這四條魔脈,也能讓魔胎好段時間失去補給,難以傷愈。
兩人四目相望,不約而同露出狼狽爲奸的陰險笑容。
盛朝故繼續操縱着如意殿,做出四處搜索魔胎蹤跡的姿態,魔胎不得不學乖了,老老實實躲在暗處,無論如何不肯冒頭。
片刻之後,盛朝故已經找到了最佳攻擊角度,再次揮出雷神鞭,重重抽擊在與魔元相連的其中兩條最粗壯的魔脈之上。
兩條魔脈發出一陣裂帛聲,齊齊斷裂,纏繞在魔元上那一端失去活力和支撐,軟軟地脫落開來,另一端則抽搐着飛快縮入黑暗中。
然而打神鞭上附着的強大雷電之力,還是順着斷裂的魔脈傳導到了魔胎身上,令他傷上加傷。
黑暗中再次傳來魔胎驚怒交加的慘叫聲:“本座跟你們拼了!萬魔分影術!”
無數黑影從黑暗中蜂擁而出,自四面八方洶涌着撲向如意殿,一時間根本無法分清哪個是魔胎的本體,哪個是幻象虛影。
在夏皎面前施展幻術,連小幻狼都騙不過!
夏皎的感官瞬間全部交由芯片控制,眼前的黑影卻並沒有減少,只是變得淺淡了一些。
這些都是假的?不太可能吧……
盛朝故忙着應對魔胎的大招,實力相對較弱、暫時幫不上忙的阿聖忽然開口解釋道:“萬魔分影術是天外魔族的頂尖秘術,所有分出的身影都可真可假,真身隨時可以附着到其中一個分影之上,除非分影全滅,否則所有影子都可能在下一刻變成真正的敵人本尊。”
這也太狠了,明知道是假的也不能忽略,否則真讓它們攻到身前,假的立馬會變成真的。
夏皎深深吸一口氣,問道:“這樣可怕的秘術,應該不能堅持多久吧?”
“難說。”阿聖擡頭望向遠處依然連接在魔元上的兩條巨大魔脈,眼中流露出沉重之色。
他們陷入萬魔分影術的包圍之中,根本無力去切斷剩下的兩條魔脈,靠着它們的支撐,魔胎可以持續使用秘術,他們只要有半點疏忽,下場都會十分慘烈。
【女神初長成】 498 夏皎的怪招
夏皎盯着那兩條魔脈出神,目前爲止他們能夠對魔胎造成傷害的殺手鐗,就只有引爆炫光石產生的強光,和盛朝故他們合力驅使雷神鞭所產生的雷電之力。
他們僅有的十顆極品炫光石已經用光,上品炫光石倒是還有不少,但即使同時引爆幾顆,產生的光芒強度也很難對那兩條魔脈造成嚴重創傷。
雷神鞭動用起來殺傷力十分可觀,但因爲他們這裡唯一對雷之法則有天賦的鵬血金翅鷹修爲未達天級,還不能真正動用雷之法則,所以雷神鞭只有實際擊打在魔胎又或者魔脈的本體之上,才能發揮作用,隔空放射出的雷電力量,顯然不足對其造成足夠的傷害。
按照方纔一路所見,他們現在跟剩餘的兩條魔脈距離至少有上百丈,對於地級乃至天級強者而言,這壓根不算什麼距離,可是在這魔卵小世界內,卻是咫尺天涯,足以讓他們的兩大殺手鐗無法施展。
雷神鞭這邊夏皎確實想不出什麼好主意,現在盛朝故光應付萬魔分影術,都有些力不從心,靠着如意殿的強大防禦加上雷神鞭的震懾,才能勉強支撐,想要突圍靠近魔脈幾乎不太可能,魔胎也決不會再犯這樣低級的錯誤,讓他們重施故技得逞。
唯一還可以想的,就是繼續以炫光石攻擊。
他們無法將足夠猛烈的雷電放射到百丈之外擊傷魔脈,但光卻不見得不行。
夏皎心裡有什麼一閃而過,忍不住擡手敲了自己的腦袋一下,她一定是待在魔卵裡太久,染上了笨蛋的蠢病,這麼簡單的方法,怎麼現在纔想到呢?!
地球上有種東西名叫凸透鏡,最大的用處就是把光聚集到一定距離外的一點!
要計算出焦點距離和凸透鏡的大小弧度,芯片輕而易舉就能搞定,夏皎神入影照天宮,找來阿福,讓它依照她所說的尺寸規格,用黑森林內地脈靈泉的水,馬上凝結出一塊凸透鏡形狀的巨冰,然後便將巨冰挪出來,放到如意殿內正對兩條魔脈的方向。
有阿聖的幫忙,夏皎再弄出一面大大的紋影鏡,然後便將整整二十顆上品炫光石放到紋影鏡和冰鏡之間,平均分佈好。
盛朝故雖然不太明白她在做什麼,但也十分配合地擴充如意殿內的空間,方便她搗騰。
夏皎年紀小可並不是個不知輕重的人,她在這個時候有動作,必定是想幫他,不管她的方法是不是有用,盛朝故都不會隨便攔阻她的行動。
夏皎也不想去打擾他,衝着積極幫忙的阿聖道:“看我變個戲法給你看,我覺得應該會有用!”
說着她示意身邊的小幻狼和阿聖一起躲到紋影鏡後,又傳音讓盛朝故和他的其他“手下”注意,隨即戴上臨時自制的“墨鏡”,一咬牙同時引爆了那二十顆上品炫光石。
強光瞬間爆發,加上紋影鏡的反射,所有上品炫光石放射出的光芒,大都被投射向那片巨大的冰制凸透鏡,然後在數百丈外凝成一個皮球大的光點。
那光點亮得勝過凡界正午的烈日,雖然沒有什麼溫度,卻耀目至極,即使緊閉雙眼也難以承受。
光點正正落在其中一條巨大的魔脈上,竟當場將它灼穿一個大洞,暗紅色的血漿從洞中噴涌而出。
夏皎透過墨鏡勉強看見一擊成功,馬上趁着炫光石的光芒未散,挪動冰透鏡,對準另一條魔脈。
她先前搬弄大冰鏡的動靜甚大,魔胎也看在眼裡,但他完全不明白她到底想幹什麼,等他明白過來,僅剩的兩條魔脈已經先後遭受重創。
既然有效,夏皎當然要乘勝追擊,馬上又換了二十顆上品炫光石,再來一輪“射擊”。
魔胎想阻止也來不及了,眼睜睜看着連接魔元的最後兩條魔脈被強光灼斷,又恨又疼地狂嚎一聲,即使尚有餘力也不敢繼續施展萬魔分影術了,慌忙徹底遁入黑暗之中,再不肯冒頭。
盛朝故既吃驚又意外地扭頭望向夏皎,夏皎得意洋洋道:“我是不是十分十分厲害?你不用太意外,我聰明睿智無與倫比,那是公認的!”
盛朝故嘴脣動了動,目光轉向依舊立在那裡的冰透鏡和紋影鏡,還有四十顆已經化作塵沙的上品炫光石。
他萬萬沒想到,夏皎甚至沒動用靈器和太多法力,就完成了這樣的“創舉”,凸透鏡可以聚光他也見識過,可從沒有想過還能這麼用,尤其射擊點還這麼精準,簡直像嘗試過無數次一般。
他的小神後腦袋都怎麼長的?!
再看夏皎那得意得恨不能搖尾巴的可愛神情,盛朝故忍不住將她拉過來,飛快在她脣上吧唧親了一口,笑道:“確實聰明,親一下獎勵。”
夏皎氣道:“什麼獎勵,你這是佔我的便宜!”
“不服氣?好吧,一報還一報,我讓你親回來好了,你要是嫌不夠,親幾下都行,讓你佔佔我的便宜好了。”
“混蛋!”夏皎恨恨地踩他的腳,可眼角掃到小幻狼、阿聖和盛朝故的其餘幾個手下都在,氣惱馬上變成了羞惱,伸手就想推開他。
盛朝故不放手,低笑道:“他們什麼都看不到。”
阿聖等個個識趣轉身,假裝忙着觀察如意殿外的情況,小幻狼被盛朝故一瞪,也嚇得馬上趴下用兩隻前爪按住眼睛。
這叫欲蓋彌彰吧?!夏皎好氣又好笑。
不過想到魔胎被他們合力打得不敢再現身,心情還是十分振奮的。
“石靈救回來了,我們要怎麼出去?”夏皎傳音問道。
“我手上有一張極品天級牽星挪移符,只要催動了馬上就能破界離開。”盛朝故輕描淡寫地答道。
“你剛剛怎麼不用?害我擔心得要命!”夏皎撅嘴道。
“這魔胎前身是天級八層強者,轉生之後雖然實力暴降,但天外魔族的秘技經驗仍在,用來試招正好,這樣的作戰經驗十分難得,我當然不想放過。若是我們剛纔救了石靈就跑,不但錯失親身直面萬魔分影術的機會,也見識不到我的小神後大發神威,重創魔胎的手段了。”盛朝故輕撫夏皎的長髮,微笑道。
“哼!我沒說一定嫁你的,你別亂佔我的便宜。”夏皎不以爲然道。
盛朝故笑着在她眉心親了一口:“遲早的事。”
這種篤定她跑不掉的口氣真討厭!
但跟他糾纏這個沒意思,只會讓他越發囂張得意。夏皎揚了揚眉,換個話題道:“你現在見識過萬魔分影術了,有想到對策嗎?”
這種不解風情的壞丫頭真可惡!
盛朝故嘆了口氣,道:“辦法是有,不過只能對付與我實力相當而且不曾領悟空間法則的天外魔族,若遇上的對手是真正的天級八層修爲,這辦法就沒用了。”
夏皎對法則只是有個模模糊糊的大概印象,離領悟還遠得很,更別說運用,就算盛朝故給她細細解釋,她多半也無法完全明白,乾脆不再問了。
“我們就這麼走了?放這個臭雞蛋在這裡恢復傷勢、繼續禍害生靈?”夏皎有些不樂意,魔卵成熟後,內裡的天外魔族跑出來禍害極大,而且不會老老實實只禍害煉獄界,只要有機會,他們絕對會跑到人族世界去荼毒更多生靈。
據卯太宗的典籍記載,每個強大的天外魔族,都會爲人類世界帶來可怕的浩劫,現在他們有機會早早發現魔卵的存在,就這麼放任他繼續成長,夏皎覺得對不起自己的本心。
盛朝故沉聲道:“既然遇上了,當然不能放過他,他困住石靈的仇也不能就這麼算了。”
“那要怎麼做?”夏皎兩眼一亮道。
魔卵對外的防禦能力極強,除非有精通雷之法則的天級強者,又或者聖級強者親自動手,其他修煉者來再多都拿他沒辦法。
尤其魔卵並非完全無法動彈,若他們就此離開,說不準十天半月後,魔胎緩過一口氣,付出一點代價,就能控制魔卵潛入等活界地心深處藏匿起來。
到時候要對付他,代價可能是整個等活界爲它陪葬。
夏皎對於煉獄界的陰魂生物沒多大好感,但也不至於隨隨便便看着一界生靈滅絕而毫不動容。
盛朝故對於她的疑問,故意賣了個關子:“出去再告訴你。你剛纔變了個好戲法,等會兒我也讓你看點刺激的。”
他示意夏皎把小幻狼和兩面鏡子也都收入影照天宮,然後將自己的五大分身連同如意殿統統收起,伸手抱緊了她,激發掌中的牽星挪移符。
隱在暗處驚惶不安的魔胎察覺二人化身流星,一閃便破開空間,離開魔卵小世界遠遁而去,心裡真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既有報仇無望的惱恨氣憤,也有煞星遠離的如釋重負。
不管如何,這兩個可惡又可怕的人族總算走了,再讓他們留在魔卵之內,最後是他耗死他們,還是他們耗死他,真不好說。
魔胎不想承認,但後者的可能性顯然高於前者。
【女神初長成】 499 引雷滅魔
盛朝故堂堂一個天級四層武者,就算陷於魔卵小世界內,也不會太好對付,這點魔胎並不覺得奇怪。
但夏皎那麼個實力低微的螻蟻,竟也能想出怪招,在關鍵時刻給他重重一擊,這就讓魔胎感到異常屈辱了。
不管如何,希望這兩個人族滾得遠遠的,至少在他破卵而出之前,別再見了!
可惜魔胎這個小小的願望,遇上盛朝故這個變態的少掌教,註定還是要落空了……
夏皎被盛朝故緊緊摟在懷中,周身被玄妙的空間法則之力籠罩,倒並不覺得太難受,盛朝故也只是要離開魔卵小世界,返回等活界而已,過程極是短暫,確實只是眨眼工夫,兩人便重見光明。
雖然煉獄界的天空白天也亮不到哪裡去,但總被魔卵之內的絕對黑暗要舒服順眼一些。
夏皎看看四周,發現他們如今的位置離等活界衆修煉者的臨時營地也不遠,還能看到更遠處半露在沙漠上的魔卵。
“走,我們先回去讓博訶天尊將這裡所有修煉者全數撤離。”盛朝故拉着夏皎隨意向前邁了一步,便跨越數百丈,進入了營地之內。
早在他們突然破開空間重新出現在伽離沙漠,博訶天尊已有感應,他滿面喜色地迎上前來,道:“顧道兄與夏大師回來便好,這些天等活界靈氣多番移動,就在方纔,衰竭之勢似有暫緩跡象,我們正打算讓衆位靈師看看到底發生何事呢。”
他心裡其實有些懷疑,等活界這幾天的反覆變化,可能與不見蹤影的顧、夏二人有關,他們趕在這個時候回來,說不準能給他們一個準信,讓他們知道前方那石堡到底是何來歷,與等活界這幾年的諸般異狀有何關聯。
“那邊那個是天外魔族所化的魔卵,本座要引雷滅魔,你們儘快離開。”盛朝故言簡意賅道,沒有半句多餘的解釋。
於他而言,能回頭來通知等活界各路陰魂生物避讓保命,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天外魔族?魔卵?!”博訶天尊臉色劇變。
煉獄界對於天外魔族的瞭解從來比人族深,博訶天尊身爲等活界的三大至尊之一,也曾聽過天外魔族的兇名。
天外魔族可以說是萬界魔族的老祖宗,如今所有身帶魔族血統的生物,都是他們一次次入侵萬界留下的血脈,不過大多萬界魔族的魔血已經非常淡薄。
盛朝故的金剛魔煞蛛和地魔族分身,身上都有天外魔族的血統,不過已經非常淡薄。
雖說有着一層關係,但天外魔族對待萬界魔族與對待其他族羣的態度並無差別,都是肆意殘殺,當作食物養料罷了。
所以無論人族、妖族,還是煉獄界的陰魂生物都以天外魔族爲生死大敵。
魔卵有多可怕,博訶天尊之類的等活界修煉者也許比盛朝故他們都還更清楚一些。
先前未曾搞清魔卵的來歷,是因爲天外魔族已經銷聲匿跡許多年,大家都沒往那個方向上去想,現在盛朝故一提,不止博訶天尊變色,連其他關注着這邊動靜的修煉者也都被嚇了一大跳。
就算一些沒聽過魔卵的後輩修煉者,聽了身邊其他長輩同伴的低聲議論,也都害怕起來。
博訶天尊很希望盛朝故是在說笑,但將這石堡出現後等活界的種種異變聯繫起來細細一想,就知道他說的是實話。
一名等活界本土的地級靈師吞了口口水,低聲對夏皎道:“夏大師,顧天尊說要引雷滅魔,這……這成功的把握有多大?”
他自問算是見多識廣,但也從未聽聞在魔卵孵化完成、天外魔族破卵而出之前,能夠將之徹底剷除的。
夏皎看起來比盛朝故好說話得多,又是個實力逆天的靈師,所以他纔敢拉下臉來請教。
他的問題,正是整個營地乃至等活界所有陰魂生物都想知道的。
“具體如何做,我也不很清楚,不過現在魔卵內的魔胎剛剛受了重創,正是對付他的最好時機,若是讓他恢復元氣潛入地底,要對付他就難了。他早晚會吸乾等活界地心靈脈的靈氣,到時候等活界會變成什麼樣子,想來不必我多說。他要成功恢復實力破卵而出,不止等活界,周邊的其他小世界都會一起遭殃。”夏皎見盛朝故不反對,便好言好語解釋了幾句。
博訶天尊也是個果斷之人,他與營地裡各大勢力的頭目簡單商議片刻,便做出了決定,當即帶着營地裡所有族羣快速往遠處撤退。
不但天外魔族懼怕雷天,他們這些等活界的陰魂生物同樣怕得要命,那位顧天尊聲言要引雷滅魔,將魔卵擊毀滅殺,想也知道稍後出現在這裡的雷電威力會如何恐怖,至少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臨去前,博訶天尊帶着各大勢力的頭目一起向盛朝故致謝,而且慨然承諾,此後永遠視二人爲等活界最尊貴的上賓摯友,若有所需,必定竭盡全力相助。
盛朝故只是淡淡點了點頭道:“多謝美意。”便不再多言。
他是都亢宗的少掌教,自然樂得在煉獄界打開局面,將來若能建立駐點,互通有無,對都亢宗的發展也是好事。
他不會天真到以爲幫等活界除了魔卵,他們就真的會對他感恩戴德掏心挖肺,但結一份善緣,將來總有用上的一日。
等活界是一個已經開始走向衰落的上界,不似燁智以及他所在勝進界那般潛力無窮,所以盛朝故的態度當然也不會太過熱切。
夏皎想起在魔卵內用掉的極品炫光石,還感到一陣陣肉痛,便趁機打聽道:“魔胎極度畏光,用極品炫光石引爆可以對他造成重創。各位可知道煉獄界何處盛產極品炫光石?”
她曾在書上看到過,煉獄界有些小世界因爲環境特殊,會有品質十分上乘的大型炫光石礦。既然埃次道君他們能夠從乾老大那裡換到這麼多極品、上品炫光石,想必書上所言不錯。
輝祥道君一聽便忍不住道:“等活界附近就有一處荒蕪星界盛產炫光石,不過上品的都不算多,就更不要說極品了。那處星界目前正在我管轄之下,我這裡倒是有十二顆極品炫光石,千年以來就開採到這麼點,夏大師若需要,都拿去就是了。”
夏皎是不會跟他客氣的,他們辛辛苦苦對付魔卵,總不能還要倒貼,她在魔卵內消耗的極品、上品炫光石這麼多,現在拿回十二顆,連本錢都不夠呢。
輝祥道君痛快地取出十二顆極品炫光石和兩百多顆上品炫光石,又藉機與夏皎交換了信符,這才隨大隊撤離。
他不似其他靈師,對夏皎的靈術他是全心信服的,靈師在諸天萬界是第一等的稀缺人才,難得有機會遇上一個,雖然現下修爲還不高,但至少陣道修爲,已經勝過老牌陣道大師,將來只會更加厲害,不趁現在交好,日後還輪得到他嗎?
不到半天,附近便只剩盛朝故和夏皎兩個,夏皎懶懶道:“你說讓我看點刺激的,就是看打雷嗎?你打算用什麼東西引動天雷?要砸破那個臭雞蛋可不容易。”
“好好看着就是了,絕對讓你大開眼界。”盛朝故成竹在胸道,隨手將如意殿拋到地上,化成一座巨大的水晶亭臺,拉着夏皎坐了進去。
亭臺之內,他的一衆分身整齊並列,鵬血金翅鷹振翅飛出,直直衝向高空。
它身上爆發的兇厲氣息直衝萬丈雲霄,巨大的身軀內彷彿有什麼可怕的東西衝破了屏障,如水銀瀉地般充盈天地。
若非身在如意殿內,受到這件天級頂尖靈器的重重保護,夏皎肯定會被它的氣息威壓直接碾壓一團血霧,連渣渣都不剩。
“它這是……要晉級?!晉升天級?!”夏皎覺得自己聲音都有些變了。
她對自己將來成爲聖靈師充滿信心,但是越往後修煉,她越明白人級、地級乃至天級之間的可怕差距。雖說天、地、人都統稱先天境,但天級與人級的距離之遠,言語完全無法形容。
除去盛朝故之類天才得完全不像人的傢伙,絕大部分修煉者想要登天成功,花上千年都不算多。她的大師父柳斂,當年在卯太宗也是真傳弟子之列,說是十萬百萬裡挑一都不爲過,然而如今好幾百歲了,也纔剛剛邁入地級中等修煉者之列,登天的目標遠在天邊,想都不敢想。
諸天萬界兆億生靈,每百年不見得一定能誕生出一個天級強者,而現在,就在她眼前,就有一名妖修要晉升天級了?!
夏皎一手扯住盛朝故,道:“師姐和阿福它們可以看嗎?”這樣的機會太難得了,她首先想到的就是讓親近的人和妖獸分享。
能夠目睹強者晉升天級的過程,對於日後修煉大有好處。
盛朝故卻搖了搖頭道:“毛毛、阿福和小幻狼可以,其他人就罷了。”
親疏有別,阿福和小幻狼都是認了夏皎爲主的,與夏皎算是一體,他的秘密讓它們知道也無不妥,別人可就沒這資格了。
【女神初長成】 500 跟我走?
親疏有別,阿福和小幻狼都是認了夏皎爲主的,與夏皎算是一體,它們知道得多一些,盛朝故不會在意,別人可就沒這資格了。
他知道夏皎心裡把武畫葇當親姐姐看待,怕她多想,便解釋道:“我這些手下的事情,關係重大不宜宣揚。而且鵬血金翅鷹是妖獸,晉級過程對於人族、夜叉族並無太大參考價值。”
盛少掌教也只對夏皎有這份耐心,換了旁人,直接拒絕就是了,至於對方心裡怎麼想,好受不好受,跟他有什麼干係?
夏皎又不是真的小姑娘,不至於被拒絕一句就發脾氣又或者糾纏不休,反而有些後悔自己興奮之下的過分要求。
盛朝故對她好,不代表他有義務對她身邊的親朋好友掏心挖肺毫無保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責任和顧慮,她尚且不能將自己的一切秘密對盛朝故坦言,更不樂意他把她的事告知旁人,又怎麼可以這樣要求他?
所以夏皎只是點點頭,放出阿福和小幻狼,便徹底放下這事了。
她這麼通情達理,倒讓盛朝故心裡覺得怪怪的不是滋味,雖然夏皎撒嬌糾纏會讓他爲難,可她這麼冷靜淡定,又讓他對她的心思有些拿不準了。
這是把他當外人,所以纔會這麼客氣識趣?
盛朝故有些不爽地把夏皎一把抱到自己腿上,將她整個人圈在懷中。
“喂!”夏皎有些羞惱地瞪他,她現在不是小孩子,周圍雖然沒人,可還有很多雙眼睛看着的。
盛朝故抱着她,將頭枕到她的肩上,嘆了口氣道:“皎皎,此間事了,將你送到古戰場遺址的元陽宮秘地後,我就要啓程回都亢宗了,你……可不可以陪我回去?”
雖然努力不去想分別的事情,但分離的日子已經近在眼前。
盛朝故成功將自己的九大分身全部尋回,下一步就是震懾整合都亢宗內的各大勢力,然後便需要繼續努力提升修爲,爭取早日晉升聖級。
他不可能長時間離開聖界,如果無法說服夏皎跟他一起走,兩人就只能再次分離。
他語氣裡隱含着的溫柔懇求,讓夏皎一下子沉默下來。
如果可以,她也願意跟盛朝故朝夕相對,她喜歡他,跟他在一起的每一刻都那麼甜蜜安心、快活有趣,她怎麼捨得就此分離?
這段日子,雖然倆人一起在煉獄界東奔西走,卻是她這輩子真正輕鬆快活的時光,不必忙於修煉,不必擔心有人會對她不利,更不必害怕自己的秘密泄露會帶來殺身之禍。
即使面對朱家的天級強者,面對魔卵內恐怖的黑暗和潛伏在暗中的魔胎,她都不需要懼怕,因爲有盛朝故在,她可以選擇當一個被保護的弱者,也可以選擇披堅執銳與他並肩對敵。
從前她是沒有這樣的選擇機會的,她只能告訴自己,爲了江爺爺,爲了自己終有一天可以光明正大地活着,她必須努力變強,必須努力解決前進路上的一切困難險阻,必須靠自己。
雖然她覺得自食其力、自立自強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偶然也會覺得疲倦、覺得難過。
有盛朝故在身邊的時候,她心裡總是那麼安寧踏實,因爲她知道,當她遇上解決不了的狀況又或者想偷懶的時候,她還有他。
如果可以,她很想很想放下一切,就跟他一起好了。
但是夏皎很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她放不下鴛鴦宮的師長同門,也放不下心裡那一份堅持和驕傲。
她不想把自己變成附屬品,也不想自私地增加盛朝故的負擔,她承諾過要跟師父他們一起重建卯太宗,她想憑自己的力量堂堂正正生活下去,再不必戰戰兢兢隱藏自己的身份血統和天賦,想讓姬氏那些害了他們一家的人付出代價。
她跟着盛朝故回都亢宗,只會讓他在忙着料理對手、應付都亢宗內外事務的時候,還要時時分心擔憂她的安危。
她也無法袖手旁觀親如家人的師長同門,爲了重建卯太宗而奔走冒險。
武隆宗的紹星玖用心不明、善惡難辨,她不放心讓師兄師姐們獨自面對武隆宗的亂局。
她和盛朝故各有各的責任和負擔,這個時候在一起,不但不能爲對方分擔,反而會加重彼此的負擔。
既然如此,那便只好暫時分開。
雖然不捨,但夏皎相信,他們的緣分不會如此脆弱,不用多久,總會再見。
盛朝故只看夏皎的神情,便明白她的答案了,心裡早有預料,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失望無奈,只能緊緊抱着她,好爲自己多留一些美好的回憶。
夏皎也不再顧忌身邊那些非人類的目光了,靜靜靠在他懷中不說話。
天空中不知何時佈滿了烏黑的濃雲,天地間只剩無邊的漆黑,隆隆雷聲自遠處傳來,等活界的陰魂生物嚇得渾身顫抖,飛快鑽入安全的角落,躲避即將到來的可怕雷霆。
就連阿福都有些懼怕地倒退了兩步,被阿聖一把拎到身側,才稍微鎮定一點。
小幻狼聰明地縮在盛朝故身邊,自覺天雷下來也有惡人抵擋,反而興致勃勃瞪圓了眼睛四處張望。
唳……
鵬血金翅鷹在雲間激動地引吭長鳴,打斷了盛朝故和夏皎之間的默然,將他們的目光引向外面的天空。
天幕上的黑雲層層疊疊,幻化成各種各樣兇猛飛禽的模樣,甚至出現了人族和其他妖族、精怪族等各種族羣,還有天地災劫的恐怖景象,小世界從誕生到崩潰的宏大情景……
最終一個巨大的黑色漩渦吞噬了所有,漩渦深處劃過一道耀目的白光,破開一切黑暗,猶如一柄長刀,直直劈向翱翔在高空的鵬血金翅鷹。
那一道電光中蘊含着天地之威,彷彿可以撕裂一切,夏皎忍不住擔憂地失聲驚呼。
鵬血金翅鷹顯然對這一切早就有所準備,它雙翅一收,從半空中急墜下來——它的下方正是暴露在沙漠上的半截魔卵!
鵬血金翅鷹在千鈞一髮之際靈活地翻身避過了電光,然而魔卵卻不似它那般可以騰挪躲閃,只能硬生生捱了那一記天降雷霆。
電光雖然沒能一舉擊破魔卵,可也激起了一串燦爛的火花,頑石般的“蛋殼”碎屑紛飛,留下了一道焦黑明顯的痕跡。
魔卵本身也劇烈震動了一下,隱身其中的魔胎驚呼連連,卻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煉獄界陰氣凝聚,極少會有雷電產生,更別提魔卵明明在沙漠中,怎麼會莫名其妙遭雷劈?!
定是那兩個該死的人族在搗鬼!魔胎咬牙切齒,可此情此景,他也只能祈禱自己的殼足夠堅強,能撐過這一劫。
不論人族妖族或其他異族,要成功登天必須身受七道劫雷,憑藉雷電之力,徹底洗髓易經脫胎換骨,鵬血金翅鷹的躲閃似乎激怒了上天,第二道、第三道雷電接踵而至。
轟隆、轟隆、轟隆……
連綿不絕的雷電從天而降,一記接一記連續不斷劈向鵬血金翅鷹,然而每一次都被它在最後關頭躲過,變成擊落在魔卵之上,留下縱橫交錯的深深印痕。
喀喇!
一道電光終於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傷痕累累的魔卵表面轟開了一道細細的裂痕,絲絲縷縷屬於天外魔族的氣息散逸出來。
空中的劫雷感覺到魔氣存在,猶如一勺滾油潑入火堆,登時越發沸騰洶涌起來,原本人身粗細的雷電,驟然壯大了十倍不止,也不再專注於追擊鵬血金翅鷹,改而瘋狂地往魔氣的源頭劈去。
夏皎看到這一幕,既欣喜又有些擔心:“劫雷受魔氣催發,變得這般可怕,待會兒轟掉魔卵後,鵬血金翅鷹還要繼續渡劫晉級,這樣的劫雷落在它身上……它撐得住嗎?”
她身在如意殿中,明知安全無虞尚且被這天地之威所懾,覺得心驚膽顫,不敢想象在外間飛翔的鵬血金翅鷹直面天威,感覺會是何等恐怖。
這樣可怕的劫雷只要遠遠沾上一絲絲,都能讓人灰飛煙滅,何況是正面挨七下?!
盛朝故藉着鵬血金翅鷹晉級引動劫雷轟擊魔卵,這法子確實是妙得很,但也太過冒險了,簡直就是把手下往死路上推!
“剛纔怎麼不讓它先挨六記劫雷,再引雷去攻擊魔卵呢?這樣等魔卵被擊潰,它只要承受一記劫雷,就能功成圓滿,風險也少得多。”夏皎忍不住埋怨道。
盛朝故笑了笑:“不妨,它的情況與別的妖族不同,不會有事,你等着看就是了。”
夏皎扁扁嘴,“哼”一聲不再說話。
伽離沙漠外,遠遠觀望的博訶天尊和等活界部分實力較強的修煉者,也能聽到那可怕的雷聲,看到足以照亮大半天空的電光雷霆,好些神魂稍弱的地級強者都忍不住兩股戰戰,甚至有的忍不住盤膝而坐運轉功法守護心神。
陰魂生物天生懼怕雷電,何況是這般可怕的雷電?!幸好他們聽話撤出了伽離沙漠,不然嚇都嚇死了。
【女神初長成】 501 你等着!
博訶天尊身邊一名同族晚輩抖着手擦擦額頭上的冷汗,顫聲道:“天尊,當年您的破天雷劫也是這般可怕嗎?”
博訶天尊苦笑着搖了搖頭,心道:本座當年若要面對如此天威,恐怕也活不到今日了。
不過這個晚輩確實問到了點子上,伽離沙漠深處肆虐的確實是劫雷,而非一般天材地寶又或者人爲手段引動的雷系法則之力,也不知道那位“顧天尊”是如何引來劫雷的。
任他們想破腦袋,也絕對想不到,盛朝故是真的讓其中一具分身,在魔卵旁邊渡劫衝擊天級了。
受魔氣所激,天空中傾瀉而下的劫雷幾乎是無窮無盡,雖然距離不遠,但夏皎發現自己已經無法看到魔卵的影子,那裡只有一片雷電組成的“滂沱大雨”,將魔卵籠罩在綿密耀目的“雨絲”之中。
就連鵬血金翅鷹的影子,也被掩蓋在這一片雷電水幕之中,難以看清了。
喀喇!喀喇!喀喇!
一連串魔卵破碎的聲音,在連綿的雷聲轟鳴中顯得微弱無力,魔卵那堅不可摧的外殼,終於在天威之下粉碎。
一道黑影自碎裂的魔卵中躥起,慘叫着在電光中左衝右突,試圖衝出雷電覆蓋的範圍,然而這一切只是徒勞。
魔胎失去了魔卵的保護,小世界的崩潰令他再無任何防備地裸露在雷霆之下,不過片刻便被接連十數道雷電打得魂飛魄散,形神俱滅。
這次,他再沒有機會施展秘術,藉助魔卵轉世重生了,他真真正正、徹徹底底死得不能再死了。
唳……
鵬血金翅鷹嘹亮的叫聲再次傳來,夏皎往聲源處努力張望,猛地看到被電光包裹着的一隻閃亮的大鳥振翅而出,擡頭一口吞下一道從天而降的劫雷。
這也太猛了吧!生吞劫雷?!
“它天生對於雷電有極高天賦,領悟的第一種法則就是雷之法則,雷劫越強,它感悟的雷之法則便越深,雖然開始時會受一些傷,但不會致命。若無魔卵的魔氣誘引,想要有這等規模的雷劫,幾乎是絕無可能,它這回是大賺特賺了。怎麼樣,刺激不?”盛朝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夏皎橫了他一眼,這個愛顯擺的傢伙!
因爲魔卵的出現,這一場劫雷絕對超時超量,估計十個地級大圓滿境界強者一起晉級,也不會有這般可怕的聲勢,這何止是刺激,簡直是太太太刺激了。
直到此刻劫雷消失濃雲四散,滾滾雷聲、刺目電光彷彿都還在耳邊眼前繚繞,無盡天威帶來的恐怖氣息壓在心頭久久不去,夏皎摸摸自己的小心肝,依然跳動得十分激烈。
完成晉級的鵬血金翅鷹自雷電中汲取了足夠的純淨靈氣,對雷之法則的領悟更達到了極深的程度,夠它消化很長一段日子。
雖然身上不少地方皮焦肉爛、鮮血直流,但它的精神還算不錯,搖搖擺擺飛進如意殿,便靜靜伏在一旁不再動彈了。
夏皎看看它的慘狀,總算明白阿聖爲什麼堅持要找到盛朝故,再考慮晉級之事。
沒有個實力足夠強有可以完全信任的強者護持,即使成功晉級也不見得能夠避過有心人的趁虛而入。
一隻晉級成功的天級妖獸全身都是寶,最虛弱的時候被人撞上了只有死路一條。
夏皎指指遠處被雷電轟得一片狼藉的魔卵,道:“過去看看?”
即使鵬血金翅鷹有驚無險地成功晉升天級,盛朝故的心情也好轉太多,拉着夏皎就往前走去。
魔卵小世界沉底崩潰後,魔卵內的一切機會也隨之湮滅,地上留下一個巨大的坑洞,還有被雷電劈得焦黑冒煙的碎石細沙,夏皎放開神識往坑中一掃,忍不住“咦”了一聲道:“那是什麼?!”
她手指的方向位於大坑一側,那裡堆滿了焦黑的沙石,看上去並無異樣。
盛朝故看了一眼,也不見他如何動手,面前便生出一隻由真氣凝成的大掌,隨意拂動將那些沙石撥開,露出下方一顆漆黑中透着血紅光暈、約有雙拳大小的圓形晶石。
“似乎是魔胎留下的。”盛朝故想起了什麼,神情微變,小心翼翼將晶石移到面前。
夏皎有點好奇又有點噁心地用精神力仔細感覺一番,遲疑地說道:“似乎是類似妖丹一類的東西,我感覺到裡頭濃郁純粹的能量和法則的味道,而且經過雷電淬鍊,裡頭不帶半絲雜質,阿黑他們將它煉化吸收了,應該有極大好處。”
盛朝故終於露出一絲笑意:“不錯,這東西我在都亢宗的前輩筆記上見過,名爲“魔元天晶”,沒想到這魔胎誤打誤撞,倒是成全了阿黑他們。它對陰魂生物又或者具有天外魔族血統的族羣而言,是最頂級的天材地寶,若是由阿黑獨自煉化吸收,估計十年內晉升天級也不成問題。”
“這麼利害?!阿黑好像才地級五層……”夏皎羨慕不已,這魔元天晶效果也太猛了!
“這塊魔元天晶,應該是魔胎爲了能夠逃出生天,強行吞下魔元,結果沒有逃出去,反被雷電淬鍊而成的,可以說是一名天級八層天外魔族的生命精華,還有它生前領悟融匯的法則都在其中,而且經過雷電的淨化,作用比天級八層的魔族魔丹還要大得多。”盛朝故也絕未料到,魔胎竟然爲他們留下這麼豐厚的遺產。
夏皎想想魔胎遇上他們之後的倒黴經歷,不由得嘆氣道:“我都有些同情這魔胎了,真真就是犧牲小我來成全你的手下的。這傢伙怎麼不給我也留點好東西呢?”
盛朝故低頭在她撅起的小嘴上重重吧唧一口,笑道:“好了好了,我替阿黑他們謝謝你。”
夏皎惱道:“有你這麼感謝人的嗎?分明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趁機揩油,沒誠意!”
盛朝故將魔元天晶收起,正想繼續再逗逗自家小神後,眼角卻一道亮光向着他這邊飛速掠了過來。
那是博訶天尊探問情況的傳聲符,他們見雷電散去,便迫不及待想問問結果如何。
盛朝故好事被打擾,再者也沒心情與博訶天尊應酬,只簡單地回了句“已成”,便帶着夏皎和一衆分身、阿福、小幻狼等馬上離開伽離沙漠,前往附近的傳送陣,啓程返回緊牙界的彌羅宮。
夏皎將彌羅宮內有價值又用得到的東西整理打包,也花了些功夫,正好阿黑也要點兒時間煉化魔元天晶,她和盛朝故便在彌羅宮中又停留了一段時日。
兩人心裡有數,都絕口不提分離之事,至更珍惜相處的每分每秒,對於盛朝故的一些親密舉動,夏皎大部分時候也不再反對,不過他們心裡自有分寸,頂多也就摟摟抱抱親親,並沒有更進一步。
待他們將煉獄界所有事情料理好,借到妖界返回人族世界,已經是幾個月後,距離夏皎當初進入古戰場遺址,已經過去快將一年。
雖然他們心裡恨不得這段路越長越好,可分離的時刻依然會到來。
盛朝故身爲都亢宗少掌教,自有門路瞞過武隆宗和天工盟的人,將夏皎再次送進古戰場遺址。
兩人並肩站在元陽宮的秘地外,夏皎抱着毛毛,終於忍不住哭起來。
盛朝故抱着她,伸手輕輕抹掉她的淚珠,安慰道:“你不捨得我,將元陽宮的人送進去,便跟我回都亢宗。”
夏皎抽抽噎噎道:“你把毛毛留下來好不好,我不捨得它,你有阿聖他們陪你,讓毛毛陪我好不好?”
這個口是心非的壞丫頭!明明捨不得他,說什麼捨不得毛毛?!盛朝故哭笑不得,對毛毛更是妒忌。
不就是一隻貓嗎?偏偏夏皎口口聲聲要留下的卻是貓,而不是他。盛朝故默默抱着夏皎,好一陣子才狠下心來,道:“我走了,你要好好保重,我不在你身邊,你不許再任性冒險,要天天想我,若有麻煩,便送信到都亢宗給我,知不知道?”
夏皎擡起頭,扁扁嘴道:“你也一樣,好好照顧毛毛,也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用力抹掉眼角剩餘的淚珠,確定自己的樣子比較正常了,便拉着盛朝故走進秘地入口處的石陣,揮手放出在影照天宮中待了好幾個月的宋紫棠、伍良燁和武畫葇等人,然後帶他們進入秘地。
看着夏皎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盛朝故感覺心裡像是被人狠狠挖走了一塊,他悵然若失看着面前空無一人的矮石林,過了好一陣才默默轉身打算離開。
他的腳步緩慢與凡人無異,走了幾步忽然聽到後方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和叫喚聲:“阿故!”
盛朝故停住腳步轉過身去,果然見夏皎快步跑了過來,一把撲入他懷中,抱着他的脖子,踮起腳尖就往他脣上重重親了一口,然後不等他反應便再次退開。
“我很快會到辰聖界去找你,你等着!”夏皎衝他甜甜一笑,隨即便如來時一般突然消失在他面前。
【女神初長成】 502 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盛朝故無語地看着夏皎消失的地方,這就是個有意來迷惑他、攪亂他心的小魔女!
探出舌尖舔了舔嘴脣,依稀還能感受到她櫻脣的溫柔觸感與甜蜜氣息,盛朝故不由得暗暗後悔,剛纔應該抓住這小魔女索取更多撫慰的,怎麼能讓她隨便親一下,就把他打發了?!
夏皎讓芯片控制身體消去自己臉上的紅熱,才假裝無事地回到禁地內,武畫葇瞭然地看她一眼,卻沒說什麼。
宋紫棠等人則根本沒注意夏皎的突然來去,秘地內熟悉的純陽氣息,讓他們心情激盪,既懷念又欣喜,想到馬上就能與昔日親如手足的同門相見,哪裡還有心思在意其他?
夏皎正打算帶他們穿過法陣,進入秘地深處,秘地內的人已經按捺不住衝出來了。
“小棠棠、小伍兒!”隔着老遠,元陽如意那穿透力極強的童音首先殺到。
宋紫棠和伍良燁臉上的激動頓時變成了無奈,他們都好幾百歲了,當着師弟晚輩被這麼招呼,沒有足夠的厚臉皮,誰都吃不消。
元陽如意是元陽宮當之無愧的老祖宗,即使當年的元陽宮宮主嚴沃都對它執晚輩禮,它還真有資格倚老賣老,把元陽宮所有人當小孩兒看待。
如果它的性情舉止靠譜一點,大家還好受些,偏偏它卻是徹頭徹尾的頑童野猴子德行,被它一口一句“小棠棠”、“小伍兒”地叫,真真讓他們很有欲哭無淚的吐血感。
緊跟着元陽如意趕來的,還有郭闢旦和洪覆始等人,雙方劫後重逢,自有無數話要說,就是平日最沉默寡言的也變得滔滔不絕。
兩羣人合成一羣,浩浩蕩蕩往秘地核心處走去。
宋紫棠當年來過這裡不止一次,那時秘地內的九重大陣都只得一個大致框架,如今竟真的徹底佈置完成了,他想起夏皎先前說的話,不由得暗暗吃驚。
元陽宮剩下的這些人裡頭,靈術以他爲首,連他都不敢說能夠在短時間內完成這九重大陣,若這全是夏皎一人所爲,這位師妹的靈術到底高到什麼程度了?!
元陽如意歡喜過了,飛到夏皎身邊,圍着她轉了幾個圈,吃驚地大叫道:“皎皎?你是皎皎?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你的修爲……人級八層頂峰?!”
郭闢旦和洪覆始等人聞言都嚇了一大跳,二十多雙眼睛齊刷刷望過來。
剛纔他們就覺得夏皎看上去有些眼熟,見她跟武畫葇站在一處,便理所當然以爲她是鴛鴦宮的弟子,原本想着待會兒要問問她們夏皎的去向,沒想到這個美麗非凡的少女,竟然就是夏皎!
元陽如意認人的方式與別不同,雖然沒有眼睛,卻絕不會認錯人,再者夏皎如今的模樣雖然從小蘿莉變成了美少女,但五官輪廓認真看來,仍能看出明顯的影子,所以大家對她突然長大震驚歸震驚,卻也還能接受。
元陽如意早就說過,夏皎的真實年齡已經二十上下,只是被人下了禁制纔會長不大。
現在她的模樣也才十六七歲左右,不算太離譜,解開禁制變了模樣的事少有聽聞,但不是絕對沒有。容貌之類的事,元陽宮的一衆門人弟子原也不太放在心上。
真正讓他們驚出一身冷汗的,是夏皎的修爲!
她是在這處秘地晉升人級三層的,陽雪堂、郭闢旦和洪覆始親眼目睹,絕對不會有錯。
之後她花了數月時間補全秘地內的法陣,也不見她如何修煉,修爲就達到了人級三層大成,這速度已經讓秘地內的元陽宮上下感到歎爲觀止了。
萬萬沒想到,她到煉獄界幾個月,修爲竟然狂飆猛進達到人級八層頂峰!這都怎麼修煉的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伍良燁和祝爾鐸的眼珠子差點兒瞪出眼眶,原來當日在加行界,夏皎並沒有隱藏修爲,初見時她確實是人級三層頂峰,然後過了一個多月再見,就晉升至人級八層頂峰。
是他們太過想當然了,以至於把個變態至極的傢伙當成了正常小姑娘!
夏皎被這麼多雙灼灼的目光盯着,只得“呵呵”乾笑兩聲道:“呃,我得了一顆品質不錯的先天破境丹,僥倖僥倖。”
一邊說一邊偷偷向元陽如意使眼色,要它趕緊閉嘴,不要看到什麼就大驚小怪地亂嚷嚷。
元陽如意認出了夏皎,馬上親熱地飛到她肩膀上坐下,得意道:“你們看看,我眼光好吧?別說元陽宮,就是整個卯太宗乃至十二大聖界,有史以來都沒有比皎皎更厲害的天才,你們服氣了吧?嚴沃如果還在,肯定對我感激涕零。”
郭闢旦和宋紫棠他們面面相覷,苦笑無語。
如果夏皎是男孩子,那就真真完美了,將來就是讓她當元陽宮宮主,他們也千肯萬肯,可惜……
不過不論她是男是女,如此天賦確實令人歎服。先天破境丹確實有逆天的效用,可若非夏皎自身天賦筋骨出衆,也決不會有連晉五級的神奇效果。
夏皎不想大家繼續討論關於她晉級速度的話題,便問起了她眼下最關心的事情:“陽師伯現在何處?他知道我們回來了嗎?”
元陽如意不滿地扯扯她鬢邊的髮絲,嚴肅糾正道:“你要叫小陽子做師兄!”
夏皎當它在唱歌。
並不是她對陽雪堂有什麼不滿,實在是不想佔這個便宜,尤其明知元陽宮上下,對她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前宮主的入室弟子,並不真的認可,她就更不想攀這個輩份關係了。
郭闢旦和洪覆始聽她問起陽雪堂,臉上的喜色和驚色登時淡了許多,搖頭嘆道:“陽師兄他的傷勢越發嚴重,如果不是惦記着宋師兄他們,恐怕早就……你們回來的時候他正昏迷着,還不知道呢。”
說到這裡,兩人都有些欲言又止,他們真怕陽雪堂聽聞宋紫棠他們平安歸來,心願了卻便再也撐不住了。
還活着就好!夏皎稍稍鬆了口氣,道:“我這次到煉獄界,得到了一顆天級療傷聖藥‘紫陽渡厄丹’,應該對陽師伯的傷勢有幫助。”
“紫陽渡厄丹?!皎皎,你真的找到這種天級聖藥?!這種丹藥據說萬年之前就絕跡了!哦,差點兒忘了,你怎麼還叫小陽子師伯呢?你是嫌棄他年紀太大是不是?”元陽如意跳起來呱呱大叫道。
夏皎無奈地揮揮手道:“稱呼不是重點,重點是,這藥確定能對陽師伯的傷勢有幫助?”
元陽如意堅持道:“陽師兄!你該叫他陽師兄!不然嚴沃就跟小陽子成了同輩,這成何體統?!紫陽渡厄丹當然對小陽子的傷勢有幫助!一顆丹藥下去,三年之內他就能變回從前那樣了!我跟你說,小陽子從前很是年輕英俊的,半點不輸於你那些師伯、師父和師兄!”
不止夏皎無語,連旁邊其他元陽宮弟子也被它這一番話說得囧掉了,不過聽聞陽雪堂興許有救,大家又都歡喜起來,尤其是郭闢旦、洪覆始等一直跟陽雪堂在一起的門人弟子,更是喜出望外。
他們很清楚陽雪堂的傷勢有多嚴重,甚至都做好了他隨時會去世的準備,沒想到絕望之中忽然又見希望。
郭闢旦激動得都忘記了什麼男女有別、禮儀客氣,一手拉起夏皎就往陽雪堂靜養的山腹石洞跑去。
宋紫棠和伍良燁也想跟去,卻被洪覆始攔了下來:“等陽師兄情況穩定了,你們再去見他不遲。”
他是真怕陽雪堂在這關鍵時刻泄了那一口氣的,只能讓宋紫棠他們先回避,假裝他們還未歸來。
再見陽雪堂,他靜靜躺在玉牀上,模樣比數個月前又更蒼老了幾分,彷彿隨時會就此溘然長逝,夏皎不由得深深懷疑,自己從彌羅宮帶回來的紫陽渡厄丹,是否真如元陽如意說的有效。
她和盛朝故在彌羅宮整理庫藏時,發現了好幾顆罕見的天級療傷丹藥,紫陽渡厄丹就是其中之一。
這些天級丹藥可把夏皎鬱悶得夠嗆——如果她早幾年得到這些丹藥,江爺爺還有師伯和兩位師父的傷,就不用拖這麼久才恢復。
現在他們不是已經傷愈就是快將傷愈,這些丹藥他們都用不着了,唯一迫切需要它們的人,只剩陽雪堂一個。
可天級丹藥極是珍貴,甚至勝過天級靈器,尤其是彌羅宮裡保存的這些,煉製它們的主要靈藥大多已經絕種,就算找到天級煉丹師和丹方,也不可能再次煉製,每一顆都是無價之寶,多的是天級強者願意爲了它們打破頭。
元陽宮的這些同門看着可信,但萬一他們落到敵人手上,被施以搜魂術之類的手段,強行提取記憶,那是什麼秘密都守不住的。
這紫陽渡厄丹是夏皎和武畫葇、盛朝故商量過,覺得最適合陽雪堂的一種療傷丹藥,至於其他天級丹藥,夏皎壓根不會多提半個字。
能得一顆紫陽渡厄丹已是天大的運氣,郭闢旦他們當然不會多想,也不敢多想。
【女神初長成】 503 迴歸
宋紫棠本身就是一名地級靈師,而且專精的正是丹道,但現在洪覆始和郭闢旦都不敢讓他在陽雪堂面前現身,還好要搞清楚如何才能發揮出丹藥的最大藥效並不太難,有武畫葇在也綽綽有餘了。
郭、洪二人按照她的囑咐,喂陽雪堂服下紫陽渡厄丹後,輪番上陣爲他梳理經脈催發藥力。
如此堅持了三日三夜後,明顯可以看出陽雪堂的臉色漸漸變得紅潤起來,呼吸心跳越發穩定有力,甚至不需要郭、洪二人繼續幫忙,體內的真氣便能自行流轉起來。
到了第七日,陽雪堂自昏迷中清醒過來,眼睛剛剛張開,就看到元陽如意那個火紅耀目的靈芝頭。
“哇!小陽子你可醒來啦!趕緊運功療傷,我們好不容易弄到一顆紫陽渡厄丹,你可千萬不能浪費!現在元陽宮只剩你一個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大長老,你要有個三長兩短,下面那些小的說不定哪天就要被紹星玖那混蛋趕出去。就算不趕出去,到時把他們拿來當炮灰使,卯太宗即使重建起來,也再沒有元陽宮的位置了,你忍心?!”元陽如意也不管陽雪堂是不是真的清醒過來了,呱啦呱啦就開始危言聳聽。
這些話都是夏皎教它的,無非是要激起陽雪堂的求生意志。
陽雪堂一直爲未能保護好他帶出來的五百名元陽宮弟子而愧疚,他能在重傷之後勉力支持至今,也全是爲了不放心剩下的二十多名弟子,和流落煉獄界的宋紫棠、伍良燁等人。
既然如此,就要好好利用這點,讓他積極配合治療,儘快好起來,不然也太對不起夏皎貢獻的那顆紫陽渡厄丹了。
這番話確實頗有效果,陽雪堂咳出數口污血,長長嘆了口氣,在郭闢旦的扶持下盤膝坐好,開始療傷。
元陽如意興奮地衝郭、洪二人招招手,留下一面紋影鏡方便查看陽雪堂的狀況,便帶着他們退出了石洞。
山上的正殿內,宋紫棠透過紋影鏡看清陽雪堂的狀況,提着的心也落下了大半。
紫陽渡厄丹不愧是天級聖藥,陽雪堂如今的狀況,不但性命無憂,而且傷勢也明顯好轉,只要好生靜養,確實有望在三年內復原。
武畫葇從後殿走出來,將三顆儲物戒指交到宋紫棠等人手上,道:“這是我們目前能湊出的靈藥,應該可以煉製出各位師伯、師兄需要的大部分丹藥。”
從煉獄界返回的元陽宮弟子情況還好些,秘地這裡的二十多人因爲缺醫少藥,且沒有宋紫棠這樣的煉丹師坐鎮,有好幾個至今都還傷病纏身,修爲甚至倒退到後天境。
宋紫棠纔到就琢磨着爲他們煉製療傷丹藥,可惜巧婦難爲無米之炊,他們身上的儲備幾乎都已耗光,秘地這裡庫藏有限又與世隔絕,先前他們在煉獄界,同樣捉襟見肘,壓根沒能存下什麼靈藥物資。
關鍵時刻,夏大土豪慷慨解囊,她本身都富得流油,在煉獄界先得了埃次道君以及乾老大等的全部財物,後得了整個彌羅宮的庫藏,就是成名已久的天級強者,都不見得能夠比她闊。
她問明瞭宋紫棠他們需要哪些靈藥,回去就跟武畫葇清點自家的庫房。這些年的積攢,移到影照界的兩大片藥田,加上煉獄界新近所得,竟也湊足了單子上將近九成的靈藥!
宋紫棠接過儲物戒指,神識往其中一掃,不由得又驚又喜:“這才幾天,你們如何能找到這麼許多靈草?!”
有了這些靈草,他馬上就能開爐煉丹,雖然一時半刻無法讓所有受傷弟子盡數復原,但傷勢最重的那幾個是不必繼續受傷病折磨了,其他人的傷勢也能恢復大半。
最讓他驚訝的是,夏皎和武畫葇身上怎麼會帶了這麼許多品類齊全的靈草?就是他這個地級煉丹大師,在卯太宗未出事前,隨身收藏的靈草種類,大概都不如她們豐富。
武畫葇靦腆道:“我……我也是靈師,主修的正是丹道,師兄師姐和皎皎每到一處,都會盡量爲我搜購靈草。”
她性子好靜不善言辭,何況要在一位地級前輩面前說謊?不過爲了替夏皎遮掩,再爲難的謊話她也要說,何況這也不全是假的。
宋紫棠也知道武畫葇在避重就輕,不過兩個小姑娘拿出這麼許多靈草來支援他們,他要再三打聽來源就未免太不像話,所以只是微微一笑道:“我代元陽宮上下謝過你們了,你與夏師妹都是靈師,可有興趣看我煉丹?”
“我們可以看?”武畫葇驚喜道,來之前夏皎就關照過,要她記得趁機提出觀摩宋紫棠煉丹的過程,這可是極好的學習機會。
絕大部分靈師是不會讓人旁觀煉丹過程的,一來怕受到干擾,二來不想讓人偷學他們特殊的手法技巧。
夏皎和武畫葇都不是宋紫棠的弟子,原本是無權觀看他煉丹的過程的,不過她們白送大批元陽宮門人弟子急需的靈草,換個觀摩的機會也不算過分。
武畫葇正想着怎麼開口才好,沒想到宋紫棠會主動提出,可把她高興壞了。
宋紫棠道:“自然可以,我稍後便開爐,夏師妹現在何處?”
“她的叔祖也在秘地裡閉關療傷,今日剛剛傷愈出關,皎皎去看他了。”武畫葇打心裡爲夏皎高興。
她已經沒有親人了,夏皎剩下的親人也只得她的叔祖,她很清楚夏皎對自家叔祖的重視,夏江舊傷痊癒且修爲盡復,對夏皎而言是天大的喜訊。
夏皎確實十分高興,這個時候她正坐在夏江身邊,絮絮叨叨說着她在煉獄界的經歷,元陽如意也中途硬湊進來旁聽。
元陽如意知道夏皎的大部分秘密,在它面前也沒什麼好顧忌的,只是盛朝故以及他一干手下的事不能多提,都被她一筆帶過了。
煉獄界雖然是人族的禁地,但夏皎此行卻沒遇上什麼真正的危險,前有阿聖護航,後有盛朝故親自當護花使者,所有的艱難險阻,幾乎都是如履平地。
夏江聽聞夏皎跑到夜叉族的大本營去,又被夜叉族聖子追殺,後來更是連地魔族天級強者的洞府、甚至天外魔族的魔卵小世界都跑了一趟,更跟三大聖靈師家族之一的朱家正面槓上,就算夏皎已經好端端坐在跟前,他也不由得一陣陣後怕。
不過他最關心的,還是那位盛朝故盛少掌教。
夏皎故意說得輕描淡寫,只道因爲毛毛的關係,跟他有了點交情,所以得他照顧,一路有驚無險。
可夏江是看着她長大的,哪能看不出她對這位盛少掌教的態度格外不同?
有元陽如意這個咋咋呼呼的傢伙在,夏江不好追問太多,只能把這人記在心上,決定日後多多留意關於他的事情。
元陽如意聽聞盛朝故是毛毛的主人,馬上便恨屋及烏,對他大大不爽起來,再聽夏皎一副多虧了他纔在煉獄界化險爲夷的感念口氣,它更加不高興了。
“如果不是你非要我留下來,有我陪着你,還有阿聖和那個盛朝故什麼事?哼!我不管,以後我跟着你,橫豎秘地這裡有小棠棠在,足夠控制法陣抵禦外敵了。過幾年小陽子好起來,就更不用操心他們了。”元陽如意早就決定了,它也知道夏皎不會在秘地久留,這次它說什麼也要跟夏皎走。
秘地這裡安全不成問題,元陽宮上下把它當老祖宗一樣供着,可它還是覺得沒勁。
跟夏皎一起雖然時常冒險,但收穫也是大大的,而且日子刺激有趣,比在秘地裡無聊得只能數數手指腳趾強多了。
最重要的是,它早就認定夏皎身上有大氣運,跟在她身邊,它的進境也會快得多,更有機會遇上大機緣。
“只要陽師伯他們沒意見,那當然好啊。不過阿故的事你要保密,我不說的話,你對誰都不許提起!”夏皎其實也樂意元陽如意待在身邊,雖然有時會覺得它很煩,但關鍵時刻,它確實能幫上大忙。
“知道啦知道啦,堂堂一個都亢宗少掌教,藏頭露尾鬼鬼祟祟!”元陽如意哼道。
正好這時,武畫葇來找夏皎,約她一起去看宋紫棠煉丹,夏皎警告地瞪了元陽如意一眼,便不再跟它多話。
三日後,夏皎跟宋紫棠、郭闢旦等人告別,從秘地庫房中帶走幾套不會變質的星曜甲,便和武畫葇、元陽如意一起離開了秘地。
夏江考慮過後,並沒有與他們同行。
夏皎已經成長起來,雖然只是人級八層,但手上的底牌已經足夠應付地級強者,夏江自覺與她一起也幫不了她太多,反而可能成爲累贅,所以決定留在秘地,讓夏皎不必顧慮、自由自在地出去闖蕩。
再者他因爲傷勢,荒廢多年光陰,難得元陽宮這處秘地有堪比聖界的修煉環境,他當然要珍惜機會。將來他的修爲提升了,才能真正幫上夏皎。
【女神初長成】 504 領獎
夏皎和武畫葇先去天工盟管轄的出入口,依約繳交了部分古戰場遺址內的物產,再乘坐天工盟的界船返回大寒界。
此時距離夏皎進入古戰場遺址,差不多要滿一年,她們此時離開倒不會引起什麼懷疑。
天工盟乃是朱家在上界的一個勢力分支,這點盛朝故提醒過夏皎,所以她特意利用芯片調整了一下面部肌肉,掩飾容貌以防萬一。
朱幺一行在緊牙界彌羅宮吃了大虧,但因爲受盛朝故的兩個非人類分身誤導,認定夏皎雖是人族,卻出身煉獄界,所以目前一門心思只派人聯絡煉獄界的探子,追查夏皎以及她那位少主未婚夫的身份來歷。
天工盟的盟主朱丕東只是朱家一個不太受重視的旁支子弟,根本不會知道聖界朱家嫡系的行動,更也不知道他們對夏皎恨得牙癢癢的,正在煉獄界四處打聽她的消息。
紹邁曾經當面表示夏皎師徒是他們武隆宗的人,朱丕東認爲挖角無望,就更不會特意向上頭報告她的事了。
他答應過爲夏皎保守身份秘密,只要不是關係到家族利益,他樂得賣個人情。
姬莜在古戰場遺址內吃了大虧的事,朱丕東當然也聽過風聲,朱家前些天才派專人前來查問,想了解事情的細節線索,他想不知道都難。
不過這事姬家捂得很緊,除了姬莜本人、夏駢和姬家有限的幾個高層,連姬家主脈的人都不知道姬莜曾在陣道上慘敗於“劉先”之手。
朱丕東的想象力再豐富一百倍,也不會想到,夏皎跟這件大事有關。
夏皎試探過,發現天工盟並未注意她的身份,知道彌羅宮發生的事肯定並未傳出,頓時放下心來。
她的身份秘密也不知道能保住多久,所以纔到大寒界,找個無人之處將武畫葇收入影照天宮,夏皎便馬不停蹄往天工盟總部的藏經閣而去。
煉器師競技大賽的前三名,有權從天工盟總部藏經閣任選一卷靈器譜複製帶走。
一卷靈器譜自然沒什麼可稀罕的,但按照朱丕東的說法,進入藏經閣後,所有典籍都可以任意翻閱,這就很讓夏皎動心了。
天工盟總部的藏經閣,號稱天級靈器的圖譜都收藏了上百卷!
這本是她應得的獎勵,自然不能白白放棄,趁着朱家還未發現她在大寒界,更未曾跟天工盟通氣,先把好處拿到手再說!
憑着朱丕東的名帖,夏皎沒等多久就見到了朱大盟主本人,他一見夏皎便變了臉色,愕然道:“你……你是何人?”
夏皎已經將修爲掩飾過,讓自己看上去依然是人級二層,不過容貌卻未作掩飾,只戴了面紗不想讓太多閒雜人等認住她的臉。
朱丕東對夏皎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初那個小蘿莉的形象,猛地看到一個成年少女拿着他的名帖自稱是夏皎,一時認不出來也不奇怪。
夏皎見左右無人,便摘下面紗道:“先前迫不得已改變過外形,朱盟主請勿見怪,我確實就是夏皎。你不認得我的人,總該認得這枚玉印。”
她攤開手掌,掌心平躺着的,正是朱丕東當日親手送給她的代表天工盟核心成員身份的玉印。
這枚雕琢成銅錢模樣的玉印,被她的精神力激發,表面馬上浮現出三個紅色的小字“地九八”,這正是夏皎在天工盟中的等級編號。
天工盟的玉印由持有者烙上一絲精神力後,便只會對本人灌注的精神力產生反應。
夏皎的聲音變化不算太大,細看之下朱丕東勉強還能認出她的輪廓,不過依然有些不太敢相信,現在一看這枚玉印,頓時疑慮全消,苦笑道:“夏姑娘,你這改變形貌的手段,當真神乎其技,老夫佩服。”
改變自己樣貌外形的手段並不罕見,但夏皎一個人級二層的修煉者,竟能騙過朱丕東這樣的地級靈師,那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務,偏偏她卻辦到了,朱丕東不佩服都不行,心裡也更好奇,夏皎的師尊、那位連鎏大師到底是何方高人?能教出這樣的弟子,本身必定更加不凡!
這麼厲害的兩師徒,怎麼之前卻籍籍無名,不見半點動靜呢?
朱丕東自認也是見過大世面的,可像夏皎這般年少貌美、天賦絕高的靈師,就是在聖界也少有聽聞。除了修爲尚淺,夏皎其他方面完全可以跟三大聖靈師家族的聖女媲美,甚至猶有過之。
這樣的弟子,放到任何宗門世家都是至寶,奇怪的是,她的師長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到處跑?
若非進入天工盟藏經閣必然要先經過身份驗證,夏皎本來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實姓名形貌,可她對天工盟裡收藏的那些靈器譜太好奇了,捨不得放過這個可以盡情飽覽的機會。
夏皎說明來意,朱丕東也不囉嗦,親自帶着她到天工盟總部正中央的藏經閣。
天工盟的總部夏皎還是頭一回來,她心裡惦記着在彌羅宮與朱家人發生的爭端,所以多留了個心眼,假裝不經意問起這總部之內的佈置。
第一次到天工盟總部的人,大多都會有些好奇,朱丕東不疑有他,解釋得甚是詳盡:“整個天工盟的核心建築是一件地級高等極品靈器,內裡自成空間,你從外邊看天工盟總部佔地不大,但進來之後想要把這座莊園逛遍,沒有十天半月別想辦到。而且園內處處機關,若是遇上強敵入侵,甚至可以瞬間便發動萬箭、萬槍齊攻,每支箭每杆槍都是地級中等上品以上的靈器,自成陣勢集中攻擊,就是地級大圓滿境界強者,也性命難保。尤其藏經閣和寶器庫兩處,防範最是嚴密。”
他說到這裡,又伸手指指遠處兩座一模一樣的高樓,道:“左邊那棟是藏經閣,右邊那棟就是寶器庫。這兩處重地就是老夫要進入其中,也需要事先向長老會報備登記,若想從中複製靈器譜或提取靈器,更需有足夠的理由並獲得長老會許可。一般天工盟成員想要進藏經閣得靈器譜,須得爲天工盟立下大功,由長老會一致通過,夏姑娘可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
夏皎點點頭道:“我明白了,朱盟主,一般人進入藏經閣會停留幾天?你曾說觀看藏經閣的典籍,需要耗費大量精神力,這又是爲何?”
朱丕東深深看了她一眼道:“這次競技大賽另外兩位勝出的年輕靈師數月前進入藏經閣,在裡頭停留了大概一個月時間。藏經閣內的靈器譜除了有煉器的材料配方、靈紋以及火候手法說明,還包含了水影鏡記下的完整煉器過程,每觀看一卷都需要耗費相當的精神力。藏經閣自建成以來,已經有上百位靈師因爲強行觀看天級靈器譜,耗盡精神力而受重創,自此靈術修爲再無寸進甚至倒退的大有人在,夏姑娘不可大意。”
“多謝朱盟主提醒,我一定會小心。”夏皎笑笑道,心裡卻很是疑惑,要用心觀看天級靈師煉器的過程,確實耗費心神,但至於搞到耗盡精神力還重傷這麼誇張嗎?
看來是那些靈器譜本身有古怪吧?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走到藏經閣前。
這是一棟以白玉建造的三層高樓,門窗屋頂皆以玄鐵鑄造,黑白分明,看上去既肅穆又有幾分清簡別致,雖然沒有雕樑畫棟,卻也獨樹一格煞是好看。
朱丕東在藏經閣外三丈處的玉石欄杆前停步,道:“老夫只能送你到此,進入藏經閣後,向守閣長老出示你的玉印,即可獲得一卷特質的玉簡,將玉簡與你選中的靈器譜合在一處,就能將靈器譜中的內容全數複製下來帶走。”
“多謝朱盟主指點。”夏皎恭恭敬敬行禮道謝。
不管她與朱幺、朱遷退等人有什麼過節,朱丕東一直對她相當客氣,而且以盟主之尊親自爲她帶路,示好之意十分明顯。正所謂伸手不打笑面人,別人敬她一尺,她當然要以禮相待,即使將來彼此可能敵對。
朱丕東呵呵一笑,擺擺手便打算離開,忽然不遠處傳來人聲,隨即呼啦啦一大羣人從另一條路上拐了過來,爲首的正是天工盟的首席長老楊協諮,他身邊同行的是一名錦衣玉冠、神情倨傲的青年,他們兩個身後跟着一大羣侍衛和婢女,男的英挺女的嬌美,浩浩蕩蕩足有三十六人之多。
雙方目光一對上,朱丕東和夏皎倒還沒什麼,楊協諮卻眯了眯老眼,陰惻惻道:“可巧了,盟主也帶了晚輩要進藏經閣?這是哪家的弟子啊?面生得很。才人級二層的修爲,進了藏經閣萬一出點什麼意外,老夫都覺着可惜。”
這話配上他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分明不是關心提醒,而是詛咒譏諷。
他身邊的錦衣青年一見夏皎,便滿眼驚豔之色,女靈師在聖界都不多見,何況美得像夏皎這般的,就是在他最旖旎香豔的夢中都不曾見過!
【女神初長成】 505 自我感覺特好的癩蛤蟆
有些人就是有這樣的能耐,讓人從看見他們第一眼起,就心生厭惡。
楊協諮和他身邊的錦衣青年就是這類人中的典型!老的陰陽怪氣不懷好意,小的一臉色相還自以爲風流倜儻,夏皎撇過臉懶得搭理他們,舉步就往藏經閣的大門走去。
她不理會,但朱丕東卻不能對楊協諮視而不見,這老傢伙怎麼說也是天工盟的首席長老,就是他身邊的那個錦衣青年,朱丕東也不好太過得罪。
夏皎的事不便多說,所以他乾脆避而不答,敷衍道:“楊長老來送小楊大師進藏經閣?好事好事,老夫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失陪了。”
說完完全不等楊協諮回話,直接拱拱手扭頭就走。
楊協諮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聲,轉身對那錦衣青年道:“寶凡,這進入藏經閣的機會,我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來的,你進去之後記住我交代的話,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錦衣青年漫應一聲,目光戀戀不捨地從夏皎消失在門後的背影上挪回來,問道:“老太爺,剛纔進藏經閣的小美人兒是什麼來歷,你知道麼?”
楊協諮皺眉道:“從沒見過,興許是朱丕東那些狐朋狗黨的晚輩,哼!這人仗着盟主之位,以權謀私,回頭我定要在長老會上好生質問他!”
一年多前,他因事外出,並未前往寒露界主持競技大會,直到一個多月前他纔剛剛辦完事返回大寒界天工盟總部,所以壓根不知道什麼劉先、夏皎,何況夏皎如今形貌大變,就是先前見過,現在也多半認不出來。
他身邊的錦衣青年名叫楊寶凡,是他的同族晚輩,因爲靈術天賦出衆,被聖界四大頂尖宗門之一的荼素宗收錄門下,如今修爲達到人級九層,已經是宗門內小有名氣的精英弟子。
楊協諮視楊寶凡爲家族的麒麟兒,未來振興楊家的希望,自然恨不得把所有最好的機會都留給他,可惜因爲荼素宗的規矩,楊寶凡不能隨意離開宗門,錯過了好幾次參與競技大賽爭奪前三的時機,所以一直未能得到進入天工盟藏經閣的機會。
楊協諮這回豁出老臉,再加上借了聖界荼素宗的威名,這才硬弄來一個進入藏經閣的機會。他連競技大會都不去,就是爲了跑一趟聖界,親自接楊寶凡到大寒界的天工盟來。
現在猛地看到朱丕東竟然隨隨便便帶個人級二層的小姑娘進藏寶閣,楊協諮哪能不恨?!
好你個朱丕東,以爲有朱家撐腰成了天工盟盟主,就可以肆意妄爲以權謀私是不是?我定要把你的惡行公諸於衆!
楊協諮想着如何煽動衆位長老一起與朱丕東爲難,楊寶凡的心思已經跟着夏皎飛進了藏經閣,他不耐煩地抖抖衣袍,道:“老太爺,我先進去了。”
說完頭也不回地就往藏經閣的大門走去,拿着楊協諮給他的玉符叩開玄鐵大門,閃身進入其中。
他不似夏皎有權複製一份靈器譜離開,只能老老實實選那麼一兩份靈器譜認真參悟,看能記住多少。
像他這種情況,待在藏經閣的時間是有限的,最多不可以超過一個月,所以時間相當緊張。
雖然他一心惦記着想要去找夏皎,但也知道輕重緩急,必須先把楊協諮跟他提過的那些靈器譜找到,選出其中最適合他參悟學習的一份。
藏經閣裡任何時候都有一位武道修爲至少達到地級的長老輪值,今日輪值的正好是主持過競技大會的戚國繼戚長老,他驗看過楊寶凡的玉符,淡淡揮了揮手道:“你是楊協諮楊大長老的晚輩吧?你要找的東西在二樓,憑着你的玉符可以破開通往二樓的禁制,你自去看吧,注意不要貪多,不然後果會十分嚴重。”
這些話楊協諮跟他說過無數次,楊寶凡也不敢不在意,他左右一看,奇怪道:“方纔進來的那個小美人兒呢?”
一樓存放的是人級靈器譜,按說以那小美人兒的修爲,應該在這裡選擇一卷靈器譜參悟纔是。
戚國繼聽了這話頓時眉頭一皺,他雖然不知道夏皎就是劉先、就是楊寶凡口中的小美人兒,但楊寶凡進了藏經閣卻只想着美女,讓他非常反感。
他也沒認出夏皎,但只看她輕輕鬆鬆憑藉自身精神力打開通往二樓的禁制,就足以讓他瞠目結舌了。
要知道沒有達到地級的靈術修爲,是不可能打開這個禁制的,戚國繼自個兒武道修爲達到地級二層,但靈術修爲只得人級九層,靠自己的精神力也無法進入二樓,夏皎看上去武道修爲不過人級二層,這精神力強得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再對比面前這個要靠通行玉符才能進入二樓的傢伙,人家小姑娘強了不是一點半點,虧得這癩蛤蟆還敢惦記美人,簡直癡人說夢。
戚國繼冷冷撇了楊寶凡一眼,道:“看在楊大長老的份上,老夫勸你一句,專心做你該做的事,別想東想西,要是不小心激怒了你惹不起的人,老夫可懶得去救你。”
說罷便繼續坐回去參悟靈器譜了。
在天工盟輪值看守藏經閣,絕對是大家搶破頭的優差,他不是楊寶凡這個輕薄小子,他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費。
楊寶凡被嗆了一句,滿肚子不爽,悻悻然拿着玉符往二樓走去。
他壓根沒聽明白戚國繼的警告,他明明看到夏皎只是人級二層,他又怎麼會惹不起?就算小美人兒背景強硬,可他也不差,說不準她知道了他的身份,還得哭着喊着求他垂青呢。
楊寶凡自恃是聖界頂級宗門的精英弟子,到了上界難免更是自傲,這跟上界修煉者跑到下界去,鼻孔朝天覺得下界修煉者都是土鱉,是同一個道理。
夏皎之所以完全不在一樓停留,不是因爲她對人級靈器譜不感興趣,而是因爲時間精力有限,她不知道能在藏經閣裡留多久,雖然朱丕東表示沒有硬性限期,可如果她停留時間太長,估計會有麻煩,而且彌羅宮的事猶如一把鋼刀懸在頭頂,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她必須抓緊時間,把最有價值的靈器譜弄到手!
“喂,朱盟主說這裡整個是件靈器,你搞得定嗎?”夏皎問影照天宮裡的元陽如意。
元陽如意得意洋洋道:“世上哪有我搞不定的靈器?你要上第三層都沒問題!至於那些什麼槍啊箭的,只要給我點兒時間準備,保證你把這兒鬧得天翻地覆,都不會有半根飛出來!”
夏皎徹底放下心來,元陽如意雖然言行舉止很不靠譜,但怎麼說也是靈寶,而且還是開始化形的靈寶,用它來對付天工盟一件地級高等靈器,就像讓個聖級強者去對付地級強者,完全是大材小用嘛!再弱的聖級強者,要收拾最強的地級強者,都是很簡單的事,實力差距太大。
夏皎想了想,決定先不忙馬上到第三層去看天級靈器譜,朱丕東把觀看靈器譜說得那麼費勁,她先找一卷地級靈器譜,看看到底怎麼回事,心裡有數了再上第三層不遲。
她打定主意便開始仔細觀察這藏經閣的第二層。
這一層分成四個區域,分別放置地級初等、中等、高等以及殘本、等級難定的靈器譜,每個等級的靈器譜又根據靈器外形用途的不同,分成兵器類和輔助類,兵器類刀槍劍棒、斧錘鐗鞭等等幾乎應有盡有,輔助類從最常見儲物器具到一些形態用途千奇百怪的都有,光看這些分類就讓夏皎心動不已。
地級初等的靈器譜最多,其次就是殘本和一些等級不明的靈器譜,地級中等、高等的靈器譜相比而言就少得多了,但一圈看下來,這層至少也有兩三千卷靈器譜,數量相當可觀,若再加上第三層的上百卷天級靈器譜,天工盟的藏經閣應該是整個下界靈器譜最多的地方了。
夏皎在彌羅宮也得到了不少地級乃至天級的靈器譜,然而煉器的材料大部分只有煉獄界纔有,煉製出來的靈器也更適合陰魂生物使用,不像這裡,隨便一卷都有相當的實用參考價值。
夏皎正準備伸手去取一卷地級中等靈器譜來仔細觀看,忽然聽到身後的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她回頭一看,來的正是剛纔在下面一臉色相瞪着她看的錦衣青年。
她皺了皺眉掉過頭不想理會,楊寶凡卻很不識相地走了過來,一臉驕矜道:“你叫什麼名字?是朱盟主什麼人?怎地跑到二樓來了?這裡的都是地級靈器譜,你看了有害無益,朱盟主沒告誡過你嗎?”
“與你無關。”夏皎冷着小臉,從玄鐵書架上取下先前看中的那捲靈器譜,轉身自顧自走到窗邊的椅子上坐下。
楊寶凡冷笑兩聲道:“你可知本公子是什麼人?本公子是聖界四大頂級宗門之一荼素宗的精英弟子,姓楊名寶凡。”
說完,他便盯着夏皎,等着看她露出驚訝、仰慕、後悔、羞怯之類的神情。
【女神初長成】 506 嚇死寶寶了
等了又等,夏皎毫無反應。
這樣的無視和漠然,比破口大罵更讓人難受,楊寶凡再端不住名門弟子的架子,就是荼素宗裡那些眼高於頂的女弟子,也不敢這般對他視而不見!
總算他尚有一點理智,記得這藏經閣內不得隨意外放真氣,所以只是舉步上前,伸開雙臂想將夏皎困在自己與窗臺之間,好逼她正視他。
他才邁出兩步,忽然心聲警兆,頸後發涼,他反應極快頓住腳步,猛地扭頭去看。
只見身後那一排排玄鐵書架上方的玉石牆上,不知何時露出一個個拳頭大小的黑洞,洞裡寒光閃爍,散發着令人窒息的恐怖死亡氣息。
是藏經閣裡的槍林箭雨機關!
楊寶凡頭皮發炸,全身寒毛都豎起來了。這些機關一旦發動,他這個荼素宗的精英弟子、楊家的天才靈師馬上就要報銷在這裡!就是他家那位老太爺楊協諮也救不了他。
老太爺不是說過,在藏經閣裡外放真氣纔會引動這些可怕的機關嗎?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啊!
冰冷的死亡威脅之前,楊寶凡的裡衣都被冷汗浸透了,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美女不美女的?!
他小心翼翼地往右邊挪移半步,牆上石洞裡暗藏的鋒芒一閃,也隨着他的動作微微偏移了一個小小的角度,依然對準了他。
真是衝着他來的!楊寶凡從儲物戒指中取出自己的護身靈盾,這面盾牌是楊協諮送他的地級高等靈器,雖然只是下品,但一般地級高等強者的攻擊也能抵擋一陣。
他感覺生命有了幾分保障,再顧不上什麼面子裡子,高聲大喊起來:“戚、戚長老!救我!”
樓下戚國繼正在參悟一卷人級高等靈器的圖譜,忽然聽到楊寶凡殺豬般的嘶吼,不由得心頭一凜,連忙強行將精神力自靈器譜中抽回,快步往二樓跑去。
輪值看守藏經閣的長老手上都有通行玉符,可任意往來一到三樓。
戚國繼的速度不可謂不快,然而當他跑到二樓,看到的卻楊寶凡大吼大叫,手舉靈器盾牌,還算高大的身軀猶如一隻大蝦般蜷曲在盾牌後的滑稽情狀。
夏皎靜靜坐在窗邊,正認真參悟着面前小案几上的靈器譜,神情專注靜謐,在柔和的日光中靜美如畫。
一鬧一靜,一個滑稽可笑醜態百出,一個莊嚴肅穆容光如玉,這古怪的對比令戚國繼又是訝異又是好笑。
“這是怎麼了?”戚國繼問道。
夏皎毫無反應,似乎正專注於面前的靈器譜,對身周發生的事全無知覺。
楊寶凡見他出現,如獲大赦般撲到他身邊,一手指向斜上方的那一排排黑洞,驚恐又惱怒地叫道:“這藏經閣的機關不知爲何忽然被觸發,對準了我!這到底怎麼回事?!是不是機關出了問題?”
戚國繼莫名其妙地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那個位置確實是槍林箭雨機關的發射口,不過明明機關處於靜止狀態,全部洞口閉合完好,根本沒有被觸發的跡象。
楊寶凡看到戚國繼錯愕的神情,鼓起勇氣往自己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後也呆住了。
“不是這樣的!剛纔不是這樣的!我看到許多槍尖箭頭都對着我!戚長老你檢查清楚!這裡的機關定是出了問題,我要是在你天工盟的地頭上出了什麼事,我宗門的師長定會追究到底!你們小小一個天工盟可擔得起荼素宗的怒火?”楊寶凡失聲大叫起來,習慣性地搬出師門來壓人。
戚長老聽了心中生怒,冷冷道:“老夫本事低微,便是這裡的機關真有問題也無從解決,荼素宗的怒火,我小小天工盟確實承擔不起,穩妥起見,還是請楊大師你暫離險地吧。免得有什麼閃失,累你的宗門師長擔憂難過。”
楊寶凡被他這一番話震醒,臉色登時變得十分難看。
天工盟是聖界三大聖靈師家族之一朱家在上界的下屬勢力,這藏經閣的靈器譜有不少據說就來自朱家,不但數量質量足以稱雄上界,就是在聖界也頗有點名氣。
連他在荼素宗的師長,聽聞他有機會進來參悟學習一個月,也很是欣喜贊同,老太爺爲了這個機會,更是費了頗大的勁。如果他進來不到一日就兩手空空退出去,不但師父和老太爺那裡很難交代過去,就是下次再想進來,只怕也會被天工盟婉拒。
可剛纔差點兒被槍林箭雨射殺的恐怖滋味,他確定不是幻覺,他實在不敢冒險繼續待在這兒。
他勉強冷靜下來,眼光一轉,忽然看到了窗邊的夏皎,霎時明白了!
他一手指住夏皎道:“是她!定是這個妖女在搞鬼!”
戚國繼望向夏皎,眼裡也現出疑惑之色。
其實在聽到楊寶凡叫救命那一刻,他想到的就是這傢伙不知死活得罪了夏皎,被人家收拾了。
可是上來看到的場景卻跟他想的不太一樣,夏皎全無半點對楊寶凡動過手的跡象,分明是他自己又喊又叫在唱獨角戲。
他心裡懷疑不減,但嘴上還是實事求是道:“楊大師請慎言,這裡藏經閣任何修煉者在此都不得外放真氣和精神力,否則會引動機關攻擊。你且說說,她如何能對付你?又爲什麼要對付你?”
楊寶凡語塞,剛纔是他想去調戲美人,然後就莫名其妙成了機關的攻擊目標,可這話說出來不但丟人,而且也很難讓人相信。
他眼珠子轉了轉道:“她是你們朱盟主帶進來的人,可以控制這裡的機關對付我,又有什麼奇怪?而且你們朱盟主向來與我家老太爺不和,誰知道這妖女是不是受他主使?”
這話聽在戚國繼耳裡,完全是強詞奪理兼無理取鬧,他就是想客氣也客氣不下去了,冷笑兩聲道:“控制藏經閣機關的總樞紐在長老會內,朱盟主本人親至也沒這能耐動用樓裡的機關,說不準你家老太爺倒是能辦到,要不你這就回去問問你家老太爺,爲什麼要叫你進來送死?”
楊寶凡被他一番話駁得啞口無言,英俊的臉龐漲得跟豬肝一般顏色。
他心裡同樣疑惑不解,他隨身帶着師父親賜的防身玉佩,遇上靈術攻擊會自動反應,莫說夏皎不過人級二層的修爲,就算她是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靈師,也不能無聲無息對他施展幻術。
所以,剛纔他看到的絕不是幻象!
但他也確實聽楊協諮說過,這天工盟所處的巨大地級靈器,操縱樞紐在長老會而不在盟主之手,所以任何人想要進入藏經閣或寶器庫,都要經過長老會的認可,發出玉符方可。
就算是天級靈師殺到,在未接觸到操控樞紐前,都只能破壞這件靈器,而不可能輕鬆奪得靈器機關的控制權。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楊寶凡越想越疑惑,臉色也越發難看。
戚國繼不想跟他浪費時間,沒好氣道:“要麼你自個兒老老實實找一卷靈器譜參悟,要麼就馬上離開這裡,這兒不是你這種公子哥兒胡鬧放肆的地方。老夫言盡於此,你自個兒看着辦,再要喧鬧生事,便是楊大長老親至,老夫也要將你逐出去。”
說完便大步往一樓走去。
二樓這裡的地級靈器譜戚國繼當然也感興趣,然而實力未到,強行參悟只會傷及自身,所以他還是老老實實回一樓去。
臨走前,他忍不住回頭看了眼始終不言不動坐在窗邊的夏皎,眼裡全是深深的羨慕,和疑惑……
楊寶凡見他要走,哪裡還敢繼續留在二樓?
剛纔戚國繼那番話也讓他明白了,若是他真的被機關射殺在二樓,那是死了白死,連自家老太爺也沒法追究天工盟什麼。
他才兩百多歲,前途一片光明,哪能輕易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靈師絕大部分都無比惜命,楊寶凡只猶豫了片刻,便恨恨瞪了夏皎一眼,快步跟上戚國繼跑回一樓去。
雖然一樓只能看到人級靈器譜,但有戚國繼在旁,機關再有什麼異動,至少有個人能替他頂住。
戚國繼的態度惡劣,可總不至於敢眼看着他死在他面前,而不出手相救。
只可惜二樓數以千計的地級靈器譜,他連一本都未曾看過!恨啊!
兩人的身影一前一後自二樓消失,夏皎臉上露出個頑皮的笑容,對影照天宮內的元陽如意好一番誇讚:“你真厲害啊!這麼簡單就把那隻癩蛤蟆嚇跑了,他不在就好,我們要幹什麼都方便得多。”
“那是!我堂堂靈寶尊者出手,區區一件地級高等極品靈器,還不是手到拿來?!對了,你看出來這些靈器譜有什麼古怪了?”元陽如意驕傲地挺直腰板,仰起靈芝頭,恨不能長出一張血盆大口仰天長笑。
夏皎方纔確實專心致志在觀看那捲靈器譜,並不是故意裝模作樣給楊、戚二人看。至於調動藏經閣的機關嚇唬楊寶凡,則完全是元陽如意暗地裡動的手腳。
【女神初長成】 507 甩不掉的麻煩
元陽如意在秘地裡無聊了好幾個月,纔出來就遇上搗鬼作弄人的機會,別提有多興奮了,夏皎都還未開口,它已經忍不住搶先動手了。
“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裡的靈器譜很可能是天工盟這件大型靈器的一部分,會自行抽取觀看者的精神力。這麼做一來是保護這些靈器譜的安全,二來……天工盟這件大靈器不太普通,可能是某位地級大圓滿境界甚至是天級靈師的作品。它抽取靈師的精神力,是爲了自身晉級,如無意外,這件地級高等極品靈器終有一日會晉升成天級靈器。”
夏皎既有柳斂的傾囊相授,有元陽如意這個靈寶尊者時不時現身說法,有鴛鴦宮的靈術典籍和前輩筆記,新近又得到了彌羅天尊的全部傳承,修爲還未達地級,但眼光見識已經勝過上界大部分地級靈師了。
元陽如意方纔忙着琢磨擺弄天工盟本體靈器的機關部分,倒沒有太仔細看其他,此刻被夏皎一提,精心感覺一番,果然如此。
“嘖嘖,就這麼一個破玩意,只能一點點地吸收抽取靈師的精神力,再過上一兩千年都不見得能夠晉級。也不知道是那個蹩腳靈師煉製的,不入流!”元陽如意鄙視道。
它剛纔還奇怪,既然這玩意吸收了靈師的精神力能夠幫助晉級,爲什麼天工盟的人還藏着掖着不肯隨便讓其他靈師進來,結果它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是這件靈器本身的缺陷導致的,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吸收太多的精神力。
夏皎兩眼閃閃道:“也就是說,如果多幾個靈師同時在這裡看靈器譜,它很有可能會‘吃撐了’,後面的人再看多少靈器譜,都不會擔心被它吸乾精神力了?”
元陽如意是知道她的進藏經閣的目的的,聞言嘿嘿奸笑道:“哪用這麼麻煩,我現在就能讓它停止吸收你的精神力,這裡包括三樓的靈器譜,你隨便看沒關係!怎麼樣?我厲害吧!比什麼少掌教有用多了!”
這傢伙算是在吃阿故的醋?夏皎暗暗好笑,但還是使勁把它好好誇了一通。
元陽如意被誇得心滿意足,興沖沖道:“時間有限,你趕緊看吧!”
“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要解決,這裡的紋影鏡應該不少吧?你能控制它們,讓它們定格在一個畫面麼?就是我坐着看一個靈器譜的畫面。”夏皎笑眯眯道。
藏經閣這麼重要的地方,怎麼可能沒有“監視器攝像頭”?得把這個搞定了,才能放心開動啊!
元陽如意“哎喲”一聲,連連點頭道:“對啊!差點兒忘了這個!皎皎你真聰明!”
不是我聰明,是我從前看過不少《##大盜》的電影,這都是常識了。夏皎心裡偷笑。
配合無間的一狼一狽馬上開始行動,於是透過藏經閣二樓、三樓紋影鏡看到的畫面,就此定格——三樓空無一人,二樓的夏皎坐在牀邊面對一卷靈器譜,彷彿變成了雕像,再無絲毫動作。
實際上,夏皎直接跑到了三樓,花了三天將那一百零八卷天級靈器譜全部看了個遍,不求甚解統統記錄進芯片,然後纔回到二樓,開始記錄那數千卷地級靈器譜。
靈器譜包括煉器的材料配方、靈紋以及火候手法說明,這些要記下來十分簡單,比較麻煩的是裡頭水影鏡記下的完整煉器過程,偏偏這纔是靈器譜最有價值的內容。
煉製一件天級靈器的“示範視頻”動輒長達十天半月,夏皎剔除了其中相對沒多大技術含量的過程,再以快進模式觀看,才能在這麼短短三天時間內記下全部。
即使以她的精神力,也感覺疲憊不堪,回到二樓後取出自己的大巢,鑽進裡頭倒頭就睡,睡了整整一日一夜才緩過一口氣來。
她還心安理得睡得了覺,天工盟長老會內的楊協諮卻急得兩眼通紅,好幾天沒能閉眼。
他每次去看藏經閣紋影鏡上的景象,看到的都是楊寶凡和戚國繼並排坐在一樓參悟靈器譜,二樓只有夏皎一人,再無別個,連續四日都是如此!
如果不是藏經閣禁制擅自進出,他幾乎想衝進去揪着楊寶凡的領子質問他爲什麼不到二樓去。
他弄來的通行玉符,明明可以讓楊寶凡進入二樓參悟地級靈器譜的,他甚至連最好最適合楊寶凡的幾卷靈器譜都事先挑好了,把具體放置的地方也清楚告知了,爲什麼他寧可在一樓待着也不肯聽他的話?
若只是人級靈器譜,荼素宗楊寶凡那位師尊手上就有不少,何必巴巴地特意跑到藏經閣來看?
這孩子是腦子進水了還是中了邪?!
楊協諮守在藏經閣外,好不容易等到戚國繼換班,便衝上前去問道:“戚長老,寶凡他爲何一直待在一樓?老夫給他申請的玉符,明明可以讓他到二樓瀏覽地級靈器譜的。”
戚國繼與朱丕東關係不錯,楊協諮懷疑他受了朱丕東的指使暗中搗鬼,這一番問話不免氣勢洶洶帶了幾分興師問罪的意思。
戚國繼本來就對楊寶凡目中無人又膽小如鼠的表現甚是不滿,聽了楊協諮這麼不客氣的質問,臉上客氣的笑容登時淡了下來,冷冷道:“這得問你那位晚輩了,他非要說藏經閣的機關壞了,他差點兒被槍林箭雨射殺,死活不肯在二樓待着,非要到一樓來跟老夫擠,老夫也奇怪得很。”
楊協諮愕然:“機關壞了?怎麼會?”
戚國繼沒好氣道:“興許聖界荼素宗的精英弟子性命特別精貴,可惜這天工盟的寶樓靈器是聖界朱家所賜,我們沒本事把槍林箭雨機關卸下來,讓楊大師放心滿意,原是我們的不是。”
楊協諮也不是傻子,只聽戚國繼這冷嘲熱諷的口氣,就知道楊寶凡在裡頭肯定說了某些話惹到了他,這事要是讓他加油添醋傳出去,日後再想爲楊寶凡爭取進入藏經閣的機會,就難上加難了。
“戚長老息怒,寶凡他年輕不懂事,一時情急說錯話也是有的,你萬萬不要放在心裡,老夫替他向你賠不是了。”楊協諮忍氣吞聲道。
戚國繼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擺擺手說聲“罷了”,正好此時接替他進入藏經閣輪值的另一位長老石過帆也到了,楊協諮一看到他,頓時鬆了口氣。
石過帆與他交情深厚,他當初選在這個時段讓楊寶凡進入藏經閣,也是特意查過長老們看守藏經閣的輪值表的,接下來一個月正好是由石過帆當值。
楊協諮後悔了很多回,早知道讓楊寶凡遲幾天進去,也省得他莫名其妙得罪了戚國繼,不過還好,只是浪費了四天,接下來有石過帆在,想來不會再出什麼妖蛾子。
連他都不太相信藏經閣的機關會無緣無故失靈,他也覺得此事可能跟二樓的那個下丫頭有關,一個人級二層的黃毛丫頭,竟然能夠進入二樓,還似模似樣地參悟起地級靈器譜,這之中肯定有古怪!
戚國繼他支使不動,但石過帆肯定會幫忙搞清楚怎麼回事。
想到這裡,楊協諮將跟戚國繼交接了玉符的石過帆拉到一邊,低聲說了幾句。
石過帆聽了也覺得很是不可思議,不過他同樣對朱丕東早有不滿,點點頭慨然道:“楊老兄放心,一切有我!”
楊協諮連連拱手道謝,戚國繼聽到幾句兩人的交談,句句針對夏皎,忍不住插嘴道:“那位姑娘手上有天工盟核心成員的玉印,也是憑自己的實力進入第二層的,我勸兩位做事適可而止,真的鬧開了,最後不好收場。”
楊、石二人心裡不以爲然,假笑着點點頭,互相使個眼色,石過帆便進了藏經閣。
這時夏皎早就起牀收拾好了,正準備從高等地級靈器譜開始記錄,忽然聽到樓梯再次傳來機關啓動的聲音,她連忙坐回窗邊,擺出正在參悟靈器譜的姿態,同時讓元陽如意解除對樓層內紋影鏡的控制。
她剛剛坐好,石過帆與楊寶凡就相伴走了上來,石過帆看了看夏皎那個方向,除了她正在看的那捲靈器譜,一切都正常得很。
一個人級二層的黃毛丫頭,竟然在看地級高等靈器的煉製方法,她瘋了嗎?!
更奇怪的是,天工盟的高層都知道,靈器譜吸收精神力多少,是隨着本身級別遞增的,也就是說,沒有地級高等的靈術水平,硬去看地級高等靈器譜,雖然不至於馬上受傷,但堅持不了多久是必然的。
按照楊協諮的說法,這丫頭參悟這卷靈器譜至少有好幾天了,她是真的有在看,還是裝個樣子?
可她裝這個樣子給誰看呢?一點意義沒有,反而浪費了大好光陰。
楊寶凡也覺得難以理解,石過帆皺了皺眉頭,故意大聲道:“寶凡賢侄,你放心在這兒觀看靈器譜,有老夫在,絕不會再有什麼意外!”
楊寶凡用力點頭道:“多謝石長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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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初長成】 508 火力全開的夏皎
石過帆的武道修爲和靈術都勝過戚國繼,尤其靈術已經達到地級一層的水準,所以他正好陪着楊寶凡留在二樓參悟地級靈器譜。
元陽如意不爽道:“有這兩個混蛋在,很麻煩啊!要不我再動動機關,嚇跑他們?”
夏皎連忙制止它:“可別!那新來的老頭應該是天工盟的長老,讓他看到機關真的出了問題,事情就鬧大了。橫豎我在彌羅宮跟朱家的人打了照面,他們遲早會知道我的身份,我應該再不會到天工盟來,先前不讓他們知道我能上三樓看天級靈器譜,是不想太張揚,現在他們賴死在這裡,那也不用避着了,橫豎我在競技大會上已經當衆煉製出地級上品靈器,就是能看地級靈器譜又如何?嚇死他們最好!”
若是傳出她連藏經閣第三層都能隨意進出,還能隨便翻看天級靈器譜,這個可能太刺激了點,到時候朱丕東無論答應過她什麼,都肯定會上報聖界朱家,加上之前彌羅宮的事,朱家恐怕會不計代價對付她,同時也會引來姬家、水家的注意,這後果就有些太可怕了。
若只是看看地級靈器譜,朱丕東他們應該比較好接受一點。
就像她跟元陽如意說的,她人級二層的時候就能煉製地級初等上品靈器,那如今人級八層了,看幾本地級靈器譜,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等朱丕東他們回過味來,她已經跑得遠遠的,再拖過幾年,她晉升地級,到時候應該比較有能力自保,聖界就算派出天級強者來對付她,她也有比較多的手段可以躲避。
元陽如意對她的意見向來少有反對,當下便安靜下來。
石、楊二人雖然各自拿了一卷靈器譜參悟,但一時半刻哪裡靜得下心?他們都在暗暗關注着夏皎那邊。
夏皎將手上那捲靈器譜記錄完,便大大方方站起身,再次走到收藏地級高等靈器圖譜的玄鐵架前,隨手換一卷繼續。
這次她甚至懶得裝模作樣靜坐參悟,直接站在架子旁觀看記錄。
地級靈器譜比天級靈器譜簡單得多,夏皎有前幾天的經驗,用了大概一刻鐘多些,就已經記錄了三卷。
藏經閣裡禁止外放真氣和精神力,所以石、楊二人只能靠眼睛看。他們看到的就是夏皎拿起一卷靈器譜抖開看片刻就放下,至於她到底看了多少,有沒有做其他手腳,他們根本不知道。
當夏皎掃完玄鐵架上一層整整二十卷地級高等靈器譜,準備開始對第二層下手之際,石過帆終於忍不住了,沉聲開口道:“你這樣是存心搗亂!我天工盟的藏經閣,不是你這種黃毛丫頭玩鬧的地方!”
夏皎擡眼看了看他,淡淡道:“你是以天工盟長老的身份,還是以一個靈師的身份跟我說話?”
她那隨意的態度,讓石過帆心頭火起,一個人級二層的晚輩敢用這樣的態度對他,誰給她的膽子?!
“以長老的身份如何?以靈師的身份又如何?”石過帆怒氣衝衝道。
“我也是天工盟的核心成員,按照天工盟的規矩,只要我沒做有損天工盟利益的事,就算是長老也無權對我指手畫腳。若你是以靈師身份說這話,天工盟有明文規定,藏經閣內不得隨意驚擾他人,你犯規了。”夏皎面無表情道。
藏經閣內的規矩,朱丕東跟她說過,進門的時候戚國繼又再強調了一遍,石過帆身爲輪值長老,沒可能不知道。
石過帆被她頂得無言以對,在藏經閣外,他還能憑藉實力壓一壓夏皎,可在藏經閣內,妄動靈術真氣就是找死。他手上雖然有玉符,但這裡的機關是不會認玉符的。
“你、你……”石過帆老臉發綠,指着夏皎說不出話來。
楊寶凡覺得自己的機會來了,跳起身就喝道:“大膽!石長老也是你可以頂撞的嗎?不教訓教訓你,你是不會懂規矩的!”說着就向夏皎撲了過來。
他自恃身爲男子,無論修爲還是體力都勝過夏皎,就算不動用修爲也穩操勝券。
如果夏皎還是從前那個氣虛力弱、先天不足的小姑娘,對上這樣的成年男子還真的很被動,但現在的夏皎筋骨天賦達到地級四品中,雖然修爲比楊寶凡差了一層,但身體素質比他好多了,而且操控她動作的是芯片,若單純拳腳對打,同級武者之中絕對是無敵的,除非遇上武畫葇之類天生體力速度遠勝人族的特例。
楊寶凡看着人高馬大,實際卻是個專修靈術的弱雞,遇上夏皎,伸出去的爪子沒抓住人,反而被夏皎伸腳絆倒,十分難看地摔了個狗啃泥。
夏皎一腳踩住他的背,冷道:“在藏經閣動手,你想找死?石長老,你可當什麼都沒看到,可藏經閣裡是有紋影鏡的,我出去之後倒要問問,朱盟主和其他長老對有外人在藏經閣內襲擊天工盟核心成員,有什麼看法。”
石過帆心裡大罵楊寶凡廢物,一個大男人竟然連個黃毛丫頭都收拾不了,同時也暗暗懊惱,怎麼就忘了紋影鏡?
方纔那一幕都被紋影鏡記下了,楊寶凡先動手攻擊夏皎,他這個長老沒有馬上制止,回頭也要擔上部分責任。更糟糕的是,有了這個污點,他日後輪值看守藏經閣的時間也會被扣減,朱丕東一定樂得有正當理由,可以整整他們這些不聽話的長老。
正糾結不已,死狗一樣被夏皎踩在腳下的楊寶凡忍不住了,一邊掙扎一邊怒吼道:“臭丫頭,你找死!石長老快來幫忙,有我家老太爺在,要清除掉一段紋影鏡的記錄又有何難?!先收拾了這死丫頭再說!我家老太爺定不會讓你吃虧!”
石過帆眼睛一亮,對啊!楊協諮說不準此刻就在紋影鏡旁查看楊寶凡的情況,有他出手,清理掉一段紋影鏡的記錄,又有何難?!
他二話不說,站起身揮拳就向夏皎打來,夏皎心念一動,故意做出慌忙閃避的姿態,收腳跳開,在不算大的二層樓裡跑給石、楊二人追,同時佯怒道:“你們以爲在天工盟內,楊協諮真能隻手遮天嗎?紋影鏡的記錄少了一段,別人一看便知!”
楊寶凡冷笑道:“複製幾段記錄補上去即可,誰能發現?死丫頭,敬酒不喝喝罰酒,今日本公子就將你辦了,我看朱丕東那老東西敢把我如何?!”
夏皎心裡替楊協諮默哀,這麼蠢的晚輩,也敢放出來丟人,這是活該他倒黴!
石過帆覺得楊寶凡這樣公開嚷嚷着實不妥,但一想到事後自有楊協諮抹平,便按下心中的不安,專心和楊寶凡圍攻夏皎了。
同一時間,影照天宮裡的元陽如意突然大叫起來:“有人關閉了二層的紋影鏡!一定是他們說的那個姓楊的死老鬼乾的!”
夏皎笑起來:“好!太好了!我就是要引他們動手!你記得控制好這裡的機關,同時看好紋影鏡的動靜!”
元陽如意明白了夏皎的意思,登時興奮起來:“好啊好啊!我幫你揍死他們!”
“不用你出手,鬧太大我就不能在這裡繼續看靈器譜了,你確定紋影鏡都關閉了,機關也控制好了?剛纔他們找麻煩那一段,你可千萬別讓那個姓楊的給刪掉啊!”夏皎不放心地提醒道。
“放心吧!你動用靈術或者真氣都沒事,他們要敢動,我當場滅了他們!”元陽如意拍胸脯保證道。
“很好!”夏皎猛地停住腳步,扭身望向追上來的石過帆,強大的精神力化成尖針直刺他的雙目。
石過帆壓根沒料到夏皎竟敢在這裡動用精神力,兩人距離又近,他大驚失色想要抵擋都來不及了,眼睛驟然傳來的刺痛深入腦髓,他忍不住雙手捂眼“嗷”一聲慘叫滾倒在地,夏皎一手撈起架子旁邊玄鐵鑄造的腳凳,不由分說衝着他的腦袋就是一通亂砸。
地級強者的軀體硬朗,就算玄鐵腳凳也砸不壞,但夏皎是用上了全身真氣的,瞬息之間衝他腦袋連砸幾十下,就算地級強者也被砸暈了。
楊寶凡繞過架子想要包抄夏皎,所以也沒看清夏皎和石過帆之間短暫的交鋒,只聽到他的慘叫和重物撞擊聲,他連忙加快腳步就想衝到夏皎背後發起攻擊。
夏皎可以放心大膽地動用真氣靈術,楊寶凡卻沒這膽子,他的拳腳功夫本就差勁,對上火力全開的夏皎,還未搞清楚狀況,就被噼裡啪啦幾十記耳光扇暈了,然後腦袋上捱了玄鐵腳凳重重一擊,當場頭破血流暈死過去。
“嘖!真不耐打!”夏皎扔下玄鐵腳凳,拍拍手道。
“就是就是!這倆傢伙太沒用了,就這樣還敢跟你動手,腦子有毛病!蠢貨!”元陽如意意猶未盡地哼道。
夏皎伸手拖死狗一樣將暈過去的兩人拖到一樓,然後收走了他們的通行玉符,便放心回到二樓去繼續記錄地級靈器譜了。
【女神初長成】 509 經過藝術加工的精彩片段
石、楊二人失去通行玉符,連離開藏經閣都辦不到,倒不怕他們出去告狀。
楊寶凡憑自己的實力上不了二樓,石過帆被夏皎的靈術所傷,至少兩三個月內無法動用精神力打開通往二樓的禁制,夏皎徹底沒有了干擾,藏經閣內只剩她一人日以繼夜地記錄着一卷卷靈器譜。
天工盟長老會的後殿內,楊協諮盯着前方的整整三十面紋影鏡,臉色發白眉頭深鎖。
他送了石過帆進入藏經閣後,馬上趕回這裡,利用職權調開了本來看守此地的兩名管事,然後便看到楊寶凡和石過帆進入二樓後不久,即與夏皎發生衝突。
這也是他的意料中事,看到楊寶凡吃虧,他急得兩眼發紅,恨不得擼起袖子親身衝上去幫忙,幸好石過帆夠朋友,果然與楊寶凡聯手對付夏皎。
楊寶凡的吼叫聲透過附加在紋影鏡上的小型傳音陣傳了過來,楊協諮也想到這些畫面聲音存下來會惹來大麻煩,所以他馬上切斷了與藏經閣紋影鏡之間的聯繫,然後又將先前衝突的影像聲音統統抹去。
一個時辰後,楊協諮自覺楊寶凡和石過帆應該已經將夏皎收拾妥當了,便再次開啓紋影鏡窺看藏經閣的情況。
結果讓他震驚不已,他看到自家侄兒鼻青面腫地和臉色慘白的石過帆並坐在一樓,似乎是在療傷,而二樓的夏皎又恢復到先前靜坐在窗邊參悟靈器譜的姿態。
很明顯,在不能動用靈術和真氣的情況下,兩個大男人聯手,竟然還是被夏皎修理了!
該死的!這死丫頭看上去柔柔弱弱,怎地戰鬥力如此驚人?
石過帆的武道修爲怎麼說也達到地級三層了,就算不能動用真氣靈術,站着讓夏皎打,也很難傷到他一分一毫纔是。
這個死丫頭,真的只是人級二層嗎?!楊協諮終於想到這點,不由得悚然而驚。
可現在他再着急,也只能瞪着紋影鏡無可奈何。除非藏經閣中發生大事,否則任何人不得任意進出,這是天工盟的鐵律,誰也無力改變。
現在再召集衆長老想申請一枚進入藏經閣的玉符,至少需要兩三個月的時間,而楊寶凡只能在藏經閣待一個月,說什麼都來不及了。
楊協諮正急得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忽然殿外傳來人聲,朱丕東和戚國繼連同本該負責監看紋影鏡的兩名管事魚貫走了進來。
朱丕東搶上兩步將所有紋影鏡和傳聲陣檢查了一遍,皺眉望向強作鎮定的楊協諮,沉聲道:“楊長老爲何在此?”
他昨日有事外出,今日剛剛返回天工盟,就有侍從來報稱戚國繼戚長老等了他大半天。
戚國繼是專程來跟他說藏經閣發生的事的,一來是好奇,想打聽夏皎的身份來歷,二來是覺得石過帆和楊協諮不太對勁,怕石過帆進入藏經閣後,聯合楊寶凡鬧出什麼不好的事。
朱丕東一聽就想起先前楊寶凡在藏經閣外打量夏皎的眼神,心裡暗暗叫糟。
楊寶凡和夏皎,傷了哪一個都麻煩,荼素宗不好惹,難道武隆宗就好惹了?
他顧不上多說,帶着戚國繼就往長老會的方向趕,路上遇到被楊協諮調開的兩名負責監看紋影鏡的管事,這下子連戚國繼都緊張起來。
楊協諮把這兩人調開,是要做什麼?!
楊協諮見朱、戚二人趕到,確實有些心虛,不過想到方纔楊寶凡鬧事的那一段記錄已被刪去,就算朱丕東明知道有古怪,也沒證據說他什麼,便又鎮定下來,冷冷道:“老夫的晚輩在藏經閣內,老夫前來看看情況,關心一下,莫非朱盟主連這點閒事都要管?”
朱丕東懶得跟他廢話,示意兩名管事回到原位。
按照規矩,這兩位管事中途離開,回返之後需要將離開這段時間紋影鏡和傳聲陣記錄的影像聲音快速回看一遍。
朱丕東和戚國繼站定在一旁,擺出要一起監看的姿態,楊協諮本想離開,看到他們這架勢,不由自主停下腳步。
兩名管事面面相覷,不敢怠慢,連忙調動其中三面紋影鏡,從兩個時辰前他們離開那一刻的記錄開始看。
前面都挺正常的,可當石過帆進入藏經閣後,畫面和聲音開始斷斷續續,鏡面閃動幾下,突然跳到了楊寶凡撲向夏皎意圖攻擊,被夏皎絆倒踩在腳下的情景。
楊協諮臉色劇變,忍不住衝上前來。這一段他方纔明明刪去了的,怎麼又再出現?!
朱丕東一手攔住他,兩個管事和戚國繼神情古怪地望過來。
恰在此時,畫面再次閃爍,夏皎的怒喝聲傳來:“在藏經閣動手,你想找死……”
然後是楊寶凡竭斯底裡的嘶吼聲:“臭丫頭,你才找死!石長老快來幫忙,有我家老太爺在,要清除掉一段紋影鏡的記錄又有何難?!先收拾了這死丫頭再說!我家老太爺定不會讓你吃虧!”
畫面突然跳到夏皎在二樓奔跑,楊寶凡緊追不捨的一幕。
夏皎的聲音道:“你……以爲在天工盟內,楊協諮真能隻手遮天嗎?紋影鏡的記錄少了一段,別人一看便知!”
楊寶凡的冷笑聲十分囂張:“複製幾段記錄補上去即可,誰能發現?死丫頭,敬酒不喝喝罰酒,今日本公子就將你辦了,我看朱丕東那老東西敢把我如何?!”
畫面到這裡閃了閃,鏡面上現出夏皎坐在窗邊觀看靈器譜的情景,然後便再無異樣。
大殿裡靜得落針可聞,朱丕東冷冷看着楊協諮,一字一字道:“楊長老,此事你有何解釋。”
楊協諮面如死灰,渾身顫抖,一個字說不出來。
楊寶凡在藏經閣滋事,鬧開來就算不佔理,楊協諮這個舉薦人頂多面上無光,不至於受到什麼實質性的懲處,可他擅自篡改紋影鏡的記錄,這事的性質就徹底變了。
這段斷斷續續明顯被人動過手腳的記錄一旦公開,楊協諮的誠信破產,在天工盟的長老之位都再難保住。
楊協諮一口老血卡在喉頭,真恨不得地上裂開一道大縫,好讓他鑽進去。
朱丕東等人見藏經閣內三人似乎都沒什麼大礙,決定暫且按下此事,耐心等大半個月後石過帆和楊寶凡出來再作論斷。
楊協諮失魂落魄回到自己的院子,當晚便病倒了。
二十多天眨眼便過去了,夏皎將二樓的全部靈器譜記錄得差不多,終於想起樓下那一老一少兩個混蛋,她下樓將玉符扔還給他們,然後便走到擺放人級高等靈器譜的架子前,打算抓緊時間,能記一卷是一卷。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楊寶凡和石過帆在一樓被困了大半個月,楊寶凡的傷勢幾天就好了,但發生這樣的事,他哪裡還能靜下心來參悟靈器譜?
石過帆更慘,他被夏皎的精神力攻擊所傷,直到現在都還未能痊癒,每日除了打坐療傷,什麼事情都無力再做。
更讓他恐懼的是,他翻來覆去始終想不明白,爲什麼夏皎用精神力攻擊他,藏經閣的機關警報卻毫無反應?
聯想楊寶凡所言,二樓的機關曾經似要針對他發動攻擊,石過帆越想越怕,莫非二樓那個黃毛丫頭竟真能控制這裡的機關?!
這不可能啊!就是天級靈師都不可能辦到。這丫頭到底什麼來歷?
這丫頭對他發起精神力攻擊之時,他雖是措不及防,但能夠輕易用精神力將他瞬間重創,就是與他同級的靈師都辦不到,她的精神力是何等可怕?!
可恨他光聽姓楊的兩老小一面之詞,就傻乎乎地幫着他們衝鋒陷陣,說不定得罪了自己得罪不起的人還懵然不知。
石過帆此刻甚至懷疑夏皎其實是聖界朱家的人,那位煉製天工盟主體靈器的天級靈師的弟子晚輩。否則她怎麼可能控制得了藏經閣內的機關?!
該死的!他要被這姓楊的兩老小害死!
楊寶凡死死盯着夏皎,這大半個月以來,他天天都想想着要如何報復這個女子,但是真正見她出現在面前,他發現自己除了憤怒怨恨地乾瞪眼之外,竟然什麼都做不了。
撲上去跟她廝打?
先前吃的虧足夠讓他認清彼此戰鬥力的差距,連地級修爲的石過帆都被她輕鬆放倒,何況是他?
石過帆心裡懷疑着夏皎的來歷,更是什麼都不敢幹。
對於上界的靈師而言,來自聖界的天級靈師、聖靈師家族的嫡系子弟,完全是仙人一樣的存在,他惹不起更不敢惹。
他將心裡的怨氣一股腦記在楊協諮和楊寶凡兩個身上,所以自昏迷中清醒過來後,再沒有跟楊寶凡多話,此刻看到夏皎那副淡定自若的姿態,更不敢有什麼動靜。
楊寶凡早就感覺到石過帆的不對勁,他捏緊了手上的玉符,身體因爲憤怒而微微顫抖着,終於悲憤地狂吼一聲,扭頭往藏經閣外跑去。
他要去找他家老太爺,有老太爺出面,定能爲他討回公道!
【女神初長成】 510 打白捱了,臉白丟了
夏皎一個眼角都未曾施捨給楊寶凡,依然低頭專心翻看着一卷卷靈器譜。
石過帆猶豫了一陣,走上兩步拱手道:“老夫冒昧,姑娘可是姓朱?”
夏皎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他大概誤會了什麼,不過他誤會了正好,可以給她省很多事!
她先前讓元陽如意“剪輯”紋影鏡的記錄,故意將與石過帆相關的大部分畫面聲音隱藏起來,就是想留一點餘地,免得石過帆跟她魚死網破。
按照夏皎本來的計劃,是要用石過帆和楊寶凡聯手對付她的片段做交換,逼他隱瞞她對他用精神力攻擊的事,現在他誤會了她是朱家人,正好藉着朱家的大旗來讓他閉嘴!
“我的來歷不好對你明言,就是朱盟主知道的也不多,你不必多問了。”夏皎把架子端得極高,語氣淡淡,彷彿面對的不是一個實力比她高得多的地級靈師,而是一名傭僕下屬。
她越是如此,石過帆越是篤定心中猜測,態度也更加恭敬惶恐:“老夫先前爲楊協諮、楊寶凡二人矇蔽,大膽冒犯姑娘,請姑娘大人大量莫要跟我這糊塗老兒計較。”
夏皎心裡暗笑,神情倨傲道:“我這次到天工盟另有要事,不想多生枝節。若有人問起你的傷勢,你知道該如何回答?”
石過帆不傻,連忙斬釘截鐵道:“那是老夫不小心,參悟靈器譜太過入神所致,與任何人無關!”
夏皎傲然一笑,點了點頭:“石長老,你不錯,沒有糊塗到底受小人唆使,我記下了。”
“老夫石過帆,謝姑娘不罪之恩。”石過帆大喜過望,他認定夏皎在聖界地位不凡,能讓她記住,將來說不準就有望得到聖靈師家族的賞識,這回算是因禍得福了。
夏皎矜持地擺了擺手,繼續看靈器譜。
這石過帆腦洞開得太大,自動送上門來,算是意外之喜,不過楊寶凡肯定要跑去告狀,再過不久就有麻煩上門,她還是抓緊時間多記幾卷靈器譜吧。
其實將天級和地級靈器譜全部記下,已經完全達成了夏皎的目標,人級靈器譜對她而言只是增加參考數據,用處並不非常大,有卯太宗的庫藏加上大師父的指點、總結和教導,足夠她將煉器的基礎打好,並不一定要貪多。
楊寶凡顯然是個行動派,出了藏經閣馬上就去找楊協諮告狀,也沒注意到後者灰敗的臉色。
楊協諮聽完事情的始末,氣得渾身顫抖:“我千辛萬苦求得一個讓你進藏經閣的機會,你不好好領悟靈器譜,卻去招惹女人。招惹女人就罷了,連個女人都打不過,你讓我怎麼替你主持公道?這事說出去,全是你的不是,你是要丟臉丟到上界來?!”
更讓他憤怒的是,他爲了替這個不爭氣的傢伙遮掩,大概連長老之職都保不住了,這傢伙還好意思來告狀,真真氣煞他了。
楊寶凡第一次被他指着鼻子怒罵,心裡也升起一股邪火:“連石長老都不是她的對手,何況是我?老太爺,我懷疑她有邪術可以控制藏經閣的機關,這總不是小事了吧?!我看石長老的情狀,似是受到精神力攻擊,你老不是說藏經閣裡外放真氣和精神力,會觸發機關嗎?我看她動手的時候,機關沒有半點反應!你就不懷疑是姓朱那個老匹夫搗的鬼?說不準他們聯合起來,盜取藏經閣內的典籍!”
楊協諮臉色劇變,不信道:“什麼?怎麼可能?”
楊寶凡斬釘截鐵道:“自然當真!不然她一個細胳膊細腿的女流之輩,如何能對付得了我和石長老二人?!”
“只憑你一面之詞沒用,等石老兄從藏經閣出來再說。”楊協諮再不敢輕信他的話。
楊寶凡恨道:“老太爺你可得派人盯緊了藏經閣,說不準那妖女會對石長老……”
他還敢提什麼盯緊了藏經閣!
楊協諮沒好氣地揮揮手,什麼話都不想說了。
一晃又是數天,夏皎將人級高等靈器譜都全部看完了,還是不見姓楊的老小混蛋殺上門來,不由得有些奇怪。
正好石過帆輪值期滿要交班了,夏皎到二樓隨便複製了一卷地級高等靈器的圖譜,便施施然隨着他一起步出藏經閣。
前來接班的林長老早就等在門前,他身邊不遠處,楊協諮和楊寶凡更是翹首以盼多時。
石過帆一見他們,臉色就黑了,他現在恨透了這兩老小,尤其夏皎就在身邊,他更想立即與他們劃清界線,以示自己改過的決心。
林長老察覺到他們之間詭異僵硬的氣氛,不由得揚了揚眉,他受朱丕東之託要關照夏皎,沒想到她今日就離開藏經閣。
他與石過帆交接過玉符,楊寶凡已經迫不及待衝上來道:“石長老,你的傷如何了?可是這妖女以精神力傷了你?現在我們出了藏經閣,你大可以放心說話了!我和我家老太爺一定會爲你討回公道!”
林長老奇怪地看了看石過帆的臉色,訝異道:“石長老,你受傷了?”
隨即有望向夏皎和激動不已的楊寶凡,道:“這位姑娘又怎麼可能傷到石長老呢?”
楊寶凡指着夏皎大聲道:“就是她!這妖女能夠控制藏經閣裡的機關!”
林長老的眉頭都皺起來了:“荒謬!石長老,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石過帆冷冷掃了楊協諮和楊寶凡一眼,道:“老夫參悟靈器譜的時候太過入神,不小心受了些傷罷了。這無賴小子在藏經閣裡再三想滋擾糾纏這位姑娘,被老夫勸阻後竟然心生不忿,在此胡言亂語!楊長老該好好管一管自家的晚輩了,天工盟不是他胡鬧生事的地方!再要在此喧譁造謠,別怪老夫不念舊情,將此事告到長老會!”
楊協諮被老友當面指責,又羞又惱又驚又恨,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楊寶凡更是目瞪口呆,隨即大叫道:“石長老你瘋了?!明明是她打傷你的,你……”
他話纔出口,就被忍無可忍的楊協諮一把拉住:“不要再說了,我們走!”
楊協諮的眼神十分可怕,楊寶凡剩下的話都被嚇得吞回了肚子裡。
兩老小走了一段,楊協諮忽然道:“你回荼素宗吧,從我那裡帶兩卷地級靈器譜去給你的師父,算是交差。你日後在宗門裡,定要謹言慎行,再也莫要胡鬧了。”
楊寶凡不忿道:“老太爺,要我怎麼說你才相信,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胡鬧!是那石過帆不知道吃錯了什麼藥,竟然幫那小賤人說話!”
楊協諮疲憊地揉揉眉心,道:“他沒吃錯藥,是你得罪錯了人。你還不明白嗎?那丫頭不是一般人!石過帆寧願背叛我這個老朋友,也要反口幫她說話,是想討好她!”
楊寶凡這次是真的呆住了,直到他帶着一羣隨從侍女走出天工盟,都還沒回過神來。
莫非那美人兒來頭竟能比他大?那她是什麼來頭?聖界四大頂尖宗門的真傳弟子?太上長老的嫡親晚輩?還是三大聖靈師家族的主脈傳人?
就因爲她的來頭更大,他的打白捱了?臉白丟了?
楊寶凡帶着一肚子鬱悶糾結,踏上了返回巳聖界的路途。不管如何,他算是徹底記住了在天工盟偶遇的這個神秘莫測、迷人又可恨的美人兒。
另一邊廂,夏皎也不敢在天工盟久留,與朱丕東打個招呼,便匆匆離開,往形刃界而去。
想到很快又能見到大師父和幾位師兄,夏皎和武畫葇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回程的路上途徑清明界,夏皎想起久未見面的鴻堂管事付鑄正好就在此地任職,便打算前去見上一面。
她有一年多未曾跟付鑄聯絡過,不過鴛鴦宮又或者她本人有什麼用不着的好東西,都會優先選擇送到付鑄那兒去,彼此的交易一直未停。
鴻堂在清明界的總部設在本界第一大城杏花城,城裡的傳送陣就可直達形刃界,與鴛鴦宮的新據點往來十分方便。
盛朝故曾提過,這是他讓人提示付鑄選擇的調職地點,一些不便直接聯絡夏皎的事,以後可以通過付鑄轉達。
就爲着他這份體貼用心,夏皎狠狠感動了好一陣。
在夏皎想來,有聖界頂級宗門暗中關照,付鑄的日子應該過得非常滋潤,可等她親眼看到清明界鴻堂的境況,卻讓她大吃一驚。
鴻堂在杏花城裡,完全就是一家三流商號!
所謂的總號縮在坊市一個不顯眼的角落裡,五層高的石樓連帶後面一眼看光的小院子,加起來還不到兩畝地。
石樓對外的店鋪門面狹窄不說,店裡的客人也少得出奇,真正是門可羅雀,那境況連當年律鬥界琥珀城的鴻堂分號都不如。
付鑄沒想到自家大貴人會突然光臨,聽到夥計前來通傳,激動地直接從椅子上跳起來,帶着兒子付闢三步並作兩步就往前面雅室跑去。
兩父子在雅室看到兩個如明珠美玉般交相輝映的美人兒,頓時傻眼了。
【女神初長成】 511 處處都有豬隊友
那個似乎總是長不大的萬年小蘿莉呢?!
付闢看着兩個美女,滿眼驚豔之色,什麼夏皎、秋皎都忘了,付鑄畢竟年長沉穩,看清夏皎的輪廓,不由得遲疑起來。
這個小美女十分眼熟,五官分明都是夏皎的模樣,不過眉目長開了,褪去了孩童稚氣,多了幾分少女的明媚動人。
這個……就是夏皎?!
夏皎看到付闢的花癡模樣也沒有介意,反而笑嘻嘻拍拍他的肩膀道:“才幾年不見,你連我都不認得了?”
“你……你真的是夏皎?”付闢結結巴巴道。他早知道夏皎長大了必定是個大美人,沒想到會好看成這樣,他覺得自己怎麼都看不夠。
付鑄見夏皎絲毫不在意他那傻兒子的失態,暗暗鬆了口氣,擡手就在兒子腦門上敲了一下,沒好氣道:“你就這樣對客人的?趕緊去吩咐上茶!”
夏皎如今的修爲,他是徹底看不明白了,這些年雖然極少聽聞關於她的消息,可就憑几年前她在迷鑿界、律鬥界幹下的大事,他也萬萬不敢對她有絲毫輕忽。
何況付鑄心裡一直暗暗懷疑,都亢宗對他另眼相看是因爲夏皎。
想到眼下面臨的困境,若夏皎肯出手相助,興許馬上就能扭轉劣勢,反敗爲勝!至不濟也能覓得一條出路。
想到這裡,付鑄的態度愈發恭謹客氣。
夏皎每次見他,幾乎從不空手而來,尤其這次古戰場遺址之行收穫極豐,許多她和鴛鴦宮那些師兄們用不着的東西,便乾脆放到鴻堂出售。
付鑄光做她這一筆大生意,大半年的收入便不愁了,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卻始終帶着牽強遲疑,連武畫葇都能看出他的狀態不對。
夏皎想了想道:“付掌櫃,你是不是有什麼爲難事?因爲那位大公子?”
付鑄從律鬥界調到清明界當總掌櫃,明面上是從下界高升到上界,但只看這裡鴻堂分部的蕭條狀況,就知道他的日子很不好過,不是被鴻堂的某些人惡整了,就是在清明界遇上了大麻煩。
若是別人的閒事,夏皎肯定不會多管,但付鑄父子與她相識多年,每次她遇上爲難事,對方都竭力幫忙,在夏皎看來,他們不僅僅是利益交易關係,更有一份朋友情誼在,所以她纔會主動開口問起。
付鑄點點頭,坦然苦笑道:“確實是遇上了大麻煩,內外交困焦頭爛額。”
清明界在上界之中處於末流,且形勢複雜,若非都亢宗的特使提示,他就算有心要避開鴻堂大公子賀嵐都的鋒芒,也不會選擇這樣的任職地點。
上任以來,憑着這些年建立的人脈關係,加上都亢宗、鴛鴦宮明的暗的支持,倒也打開了局面,但賀嵐都記恨黑森林的損失,一直想盡辦法多方爲難。
牽頭建立鴻堂的是立秋界照星宗下屬的三大家族,這三大家族分別爲賀家、沐家和鄧家,他們世代聯姻關係盤根錯節,就是照星宗的掌教對上他們都要禮讓三分。
隨着鴻堂的生意越做越大,三大家族內部也開始產生分歧,尤其在三年前沐家老祖走火入魔修爲大跌的消息傳出,三家勢力均衡的局面發生了巨大改變。
付鑄正是由沐家一手提拔,他這些年的業績十分亮眼,更攀上了聖界的頂級勢力都亢宗,三家的上層不免對他另眼相看。
賀嵐都代表賀家拉攏他未成,便一心一意要將他踩下去,最近賀家家主修爲突破,晉升至地級九層,成爲了照星宗下任掌教的熱門人選之一,更爲鴻堂拉攏到一位地級練器大師爲客座長老,連鄧家都不敢繼續公然與賀家對抗,沐家更是風雨飄搖,再也無法維護付鑄了。
賀嵐都原本還顧忌着都亢宗,不敢明着對付付鑄,隨着賀家逐漸總攬鴻堂大權,他也明目張膽起來。
都亢宗的特使只認付鑄一人,不論他開出多好的條件,對方都愛理不理,賀嵐都認定這是因爲付鑄掌握了特殊夜明砂貨源的緣故,所以發狠了撕破臉皮,動用鴻堂的力量,強行逼迫付鑄交出貨源渠道。
付鑄與夏皎有約在先,在公在私都不可能將她賣給賀嵐都一系,賀嵐都便截斷了清明界這邊的貨源以作處分。清明界分號已經有大半年光景,沒能從鴻堂總部調到貨品,僅靠本地貨品進出,當然做不過其他商號。
付鑄心灰意冷,乾脆將杏花城總號從坊市的黃金地段搬到這角落裡來。
夏皎聽完付鑄的話,側頭道:“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付管事你爲難什麼呢?以你的本事,想必其他商號會十分歡迎你加盟,何必非要在鴻堂這一棵樹上吊死?”
“就是啊!爹你這些年對沐家仁至義盡了,他們現在自身難保,我們就算留在鴻堂也幫不上忙。前些日子採寶閣那位席揚才席公子不是親自來邀請過你嗎?就是唐叔、區叔他們這些護衛,採寶閣也願意一併招攬安置,我們就去採寶閣好了!”付闢不等付鑄說話,便嚷嚷起來。
付鑄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你閉嘴!”
夏皎很久沒聽聞席揚才的消息了,他是鬥符宗掌教的入室弟子,採寶閣正是鬥符宗的產業,當年在律鬥界,鴻堂與採寶閣既有競爭也有合作,他會對付鑄興起拉攏之心,半點不奇怪。
付鑄手上有都亢宗這個價值極高的客戶,多年來在鴻堂的表現也可圈可點,想挖他的商號絕對不少。
也只有賀嵐都那種心胸狹隘的傢伙,纔會一門心思把他往外推。
付鑄嘆了口氣道:“我始終是照星宗弟子,改投採寶閣難免遭人側目,而且沐家家主對我有知遇之恩,我若離開鴻堂改投採寶閣,他們在照星宗的境況會更加艱難。就算我沒本事幫上他們的忙,至少不能給他們添亂。”
付闢不忿道:“阿爹你顧着他們,他們有顧着你嗎?我們兩父子是不愁什麼,可是跟我們到清明界的那些掌櫃和護衛怎麼辦?他們也是你的老兄弟。”
夏皎也笑道:“付管事你不到採寶閣,自立門戶總可以吧?若你有意,我是一定支持的。”
付鑄自立門戶,連靠山都是現成的——都亢宗給他們撐撐腰也就一句話的事情,到時候只要跟都亢宗那位指名要夜明砂的長老談好條件,定時奉上好處,對方想必不會拒絕這送上門的財路。
這事甚至都不需要驚動到盛朝故,不過夏皎覺得,他一定會知道,也多半會幫忙。
商號規模不太大的話,要面對的人事幹系不多,經營起來也靈活便利,夏皎心裡快速算了一筆帳,短期內,光是消化她提供的東西都夠了。
而且卯太宗要重建,光靠他們幾個支脈那一點點人,猴年馬月才能看到曙光?紹星玖不可信,他們必須經營一點自己的產業纔不至於坐吃山空,將來卯太宗各大支脈的門人弟子歸隊,也能多一重身份方便行動。
古戰場遺址那裡幾十名元陽宮門人弟子,總不能一直宅在秘地裡自給自足,世上再沒有比經商更方便蒐羅四方消息、積累財富資源的了。
付鑄也不是沒想過自立門戶,不過因爲勢單力薄,沒有靠山,所以不敢貿然行動,夏皎一句支持令他精神大震。
夏皎如今的修爲,滿打滿算也就先天境人級,但她背後有鴛鴦宮,而且付鑄就是因爲她和夏江這兩個貴人,才從律鬥界一衆管事中脫穎而出,這麼些年來,只要他站在夏皎一邊,即使有些許驚險,但從來沒真正吃過虧,反而每次都得到超乎想象的回報。
他信得過夏皎,而且他有強烈的預感,只要他得到夏皎的支持,都亢宗的特使和那位高高在上的長老,多半也會支持他。
比起寄人籬下加入採寶閣,付闢當然也更願意自立門戶,他興奮的揮了揮拳頭:“就這麼說定了啊!新店開起來,皎皎你就是我們的第一個貴客,都亢宗都只能排第二!”
“你胡說八道,是要給夏姑娘惹事嗎!”付鑄狠狠敲了他一下,對他那張嘴徹底沒了辦法。
四人都對開店計劃極有興趣,談話氣氛正好,忽然見一位夥計急衝衝跑進來,也顧不上有客人在,舉着一封急信對付鑄道:“大管事,不好了!沐家少爺與大公子招攬來的那位煉器大師韓寶寶比試敗北,大公子趁機扣了我們的貨,幾位護衛大哥與他的人打起來,也被打傷抓走……”
“什麼?!”付鑄猛地站起身,接過信封拆開一看,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
付闢恨恨道:“沐康貝這是要害死我們!我們也不指望他幫上忙,他還要這般任性妄爲拖累我們!”
韓寶寶?孫思和桑納材的師父,武隆宗的地級五層練器大師?!
聽起來似乎是沐家的隊伍裡出了豬隊友?難怪付鑄意興闌珊,她才說自立門戶,他馬上積極響應,除了對鴻堂乃至沐家失望透頂,大概就是被這些高層虐怕了,不肯再屈居於這樣不靠譜的上司手下。
【女神初長成】 512 撬牆腳的野男人們
付鑄疲憊無比,嘆氣道:“先把人救出來再說吧。”
“沐康貝手上的夜明砂原墨約定了這個月就要交貨,大公子扣下的貨不會也包括這個吧?”付闢猛地想起此事,急得臉色都變了。
付鑄苦笑不語,任由付闢將他手上的信搶過去看。
付闢看完信,氣得嘴脣哆嗦,話都說不出來了。
這封信是沐家一位與付鑄交好的護衛寫來的,信上簡單講述了事情的原委。
沐家少主沐康貝也是一名地級初等煉器師,憑着這一重身份,他在照星宗以及鴻堂內從來地位超然,自視極高,論實力他還在賀嵐都之上,無奈沐家老祖傷重難愈,沐家家主的修爲多年未能突破,沐家實力明顯落後於賀家,他對於賀嵐都自然憋了一肚子怒氣不忿。
賀家看準了這一點,特意讓賀嵐都帶着新近招攬來的練器大師韓寶寶前去挑釁,沐康貝果然中計,衝動之下答應與對方進行靈術比拼,而且以沐家名下倉房的貨物爲賭注。
結果不用多言,沐康貝慘敗,沐家的倉房當即被早有準備的賀嵐都包圍,裡頭的貨物也被搬運一空。
賀嵐都上門之前就讓人打聽清楚了,由特種夜明砂煉製的原墨剛剛製作完成,全部都在這些倉房裡,其中不少是準備運往辰聖界都亢宗的,其他也早就被聞風而至的靈師全部預定了。
煉製夜明砂原墨需要大量配料,一套工序下來,沒有半年做不出來。如今貨都落到賀家手上,到時沐家交不出貨,必然會引起都亢宗那位長老和衆多靈師的不滿。
賀嵐都這是拼着鴻堂的信譽受損,也要打擊沐家和付鑄。如果運氣好一點,說不準能借此機會在沐家身上狠狠挖下一大塊肉,甚至逼着付鑄將夜明砂的貨源交出來。
因爲沐康貝是煉器師,所以付鑄從夏皎那裡買到的夜明砂,理所當然交到他手下的工坊加工煉製。這事的重要性,沐家上下都很清楚,偏偏因爲沐康貝的自大沖動,出了這樣的大紕漏。
訂購夜明砂原墨的,基本上全是靈師,每一個都是貴客中的貴客,到時候付鑄交不出貨,鴻堂的信譽固然受損,他個人的名聲也全砸了,別說想轉投其他商號,就是想自立門戶都會非常困難。
這些付鑄自然想到了,可攤上沐康貝這麼個豬隊友,他能有什麼法子?
付鑄對夏皎拱拱手道:“你難得來一趟,卻遇上這種事,實在是掃興。我馬上就要出發往立秋界解決此事,你們若有興趣在杏花城遊玩,我讓付闢安排,這小子別的本事沒有,吃喝玩樂是十分精通的。”
夏皎和武畫葇對望一眼,搖頭道:“不必麻煩了,我們出門有段日子,正要趕回去見師父,付管事你只管去處理你的事情,如果需要幫忙,讓人送信到形刃界鴻堂,我們見過師父會在形刃界停留一陣。”
她們都看得出來了,付鑄其實心急如焚,尤其他手下還有護衛被賀家扣下,也不知道會不會有性命之憂,所以她們很識趣地馬上告辭離開。
反正她們也確實急着回去見大師父柳斂,來清明界見付鑄不過是順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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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界杏花城就有傳送陣直達形刃界,到了形刃界也有傳送陣到石青城,數個時辰之後,夏皎和武畫葇就回到了天臘江底的秘地之內。
任慎過、竇雅才和鄭徘古都在閉關準備衝擊先天境,馳甘瀾如今修爲也達到後天九層頂峰了,雖然還要一段日子才能晉升先天境,不過他素來酷愛修煉,對別的事情反應遲鈍,指望他聽到動靜前來相見,恐怕得乾等到天黑。
夏皎和武畫葇回來,就只見到了柳斂。柳斂見她們平安歸來,素來沒什麼表情的臉上,也難得地露出幾分喜色與驚訝。
這驚訝自然是因爲夏皎的形貌改變和修爲暴漲。
身爲地級靈師,自然不可能認不出自己的得意弟子,但驟然看到吾家有女初長成,心情也不免複雜起來。
這麼水靈靈、嬌美絕倫又天賦絕頂的小姑娘,竟然被外邊的野男人盯上了,柳斂忍不住生出濃濃的怨念。
偏偏那“野男人”優秀得緊,再挑剔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更重要的是,夏皎看來也對他情愫暗生。想到這個,柳斂的怨念更重了。
夏皎一見柳斂打量她的目光就莫名其妙感到心虛,連忙低聲解釋道:“我、我們在路上遇上了阿……盛朝故,他幫我解了禁制,還給了我一顆先天破境丹,我晉級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奇怪,她明明沒做錯什麼,爲什麼在大師父面前提起阿故就忍不住心虛呢?
柳斂淡淡道:“盛少掌教倒是個有心人。”
好像話裡有話的樣子,聽着就不像是稱讚。夏皎陪笑,連忙轉過話題,將出門這一年多的經歷原原本本詳細說來。
提到在古戰場遺址遇上姬莜,雙方比試陣道時,她再沒有隱瞞,坦然說出自己的身世來歷,以及與姬莜之間恩怨。
夏江已經將他所知的一切都告訴了夏皎,夏皎在路上考慮再三,覺得自己在聖界三大聖靈師家族的人面前都露過臉了,再對師父他們隱瞞身世,說不好日後會讓他們因爲防範準備不足而陷入險境,所以乾脆直言相告。
她的修爲距離地級已經不算太遙遠,按照盛朝故的說法,似她這般筋骨天賦,再加上有影照界億萬生靈供奉的信仰之力,數年之內晉升地級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
現在她有元陽如意暗中相助,就是遇上地級強者,也有相當自保之力,雖然還不能太過張揚,但也不必再像從前那般戰戰兢兢了。
柳斂聽完她自述身世,忍不住伸手揉揉眉心笑了起來:“原以爲收下一個聖血傳人爲徒,就很了不得了,沒想到竟還是聖石原本的主人,難怪……你如今的修爲應該勝過尉遲那小子了,呵呵!下次見到他,倒要看看他是不是還有臉當這個大師兄。”
大師兄跟大師父之間的仇怨很深啊!大師兄到底幹過什麼得罪大師父的事了?不止夏皎很想知道,連素來不怎麼八卦的武畫葇都不禁好奇起來。
夏皎接着便說到她們的煉獄界之行,燁智那混蛋用陰謀詭計對武畫葇下追魂血咒,這事當然要跟大人告狀。
柳斂將武畫葇尾指上的那隻由追魂血咒化成的白玉戒指仔細看了一遍,冷笑道:“一個個的,都當我鴛鴦宮的弟子好欺負,連這種鬼蜮伎倆都用上了,可惜這臭小子千算萬算,沒算到小八是聖血傳人!小八,你師姐身上的追魂血咒能不能解,就看你什麼時候修爲晉升至地級了。”
“師父有辦法?!”夏皎驚喜道,武畫葇也認真看了過來。
雖然這段時日她大部分時候待在影照界,燁智也沒能騷擾她,可身上帶着這麼個東西,總是讓人心裡不舒服,如果可以除去當然是最好。
“但凡以血爲引的咒術,解決的關鍵大多也是與血有關,天下間再沒有比聖血更強大的血脈。待小八的修爲晉升至地級,用她的聖血爲引,由她施展我卯太宗的破咒術,自然能破除這小小追魂血咒。”柳斂冷笑道。
他鴛鴦宮的女弟子,豈是外邊這些野男人可以隨便惦記的,夏皎與盛朝故那是互相有意,他們身爲長輩的不好攔阻,這夜叉族的聖子想仗着實力霸王硬上弓,想得倒是很美!不讓他狠狠栽個大跟斗,他都不知道鴛鴦宮的厲害!
夏皎扭頭望向武畫葇,握拳道:“師姐你放心,我用不了幾年就能晉升地級,到時候第一件事就是替你解了這該死的血咒!”
武畫葇搖搖頭勸道:“你也不要太着急了,盛少掌教說過,你這次晉級太快,要花上一兩年好好將境界穩定,仔細調理經脈真元,千萬不要冒進。”
柳斂對想拐走他得意弟子的盛朝故意見很大,但這話他卻十分贊同:“你確實先得穩固根基,橫豎幾年之間,那燁智也不可能晉升聖級,解決這追魂血咒不必急於一時。”
夏皎知道厲害,只好悻悻然點頭答應。
接下來便說到與埃次道君以及乾老大等相遇的經過。
武隆宗掌教、那位離火宮的天級強者紹星玖,涉嫌向煉獄界販賣人族靈師,乾老大身上發現了奇門宮和天木宮兩位大長老的神魂,還有三十多個身份不明的先天境靈師神魂,這事駭人聽聞,就是柳斂再如何沉穩,也不由得臉色劇變。
他示意夏皎將那些冰棺挪出來,每看一具神情便沉重一分,全部看完之後,那臉色陰沉到極點,夏皎和武畫葇幾乎都不敢看了。
柳斂讓夏皎將它們重新收入影照天宮內好生安置,他站在窗邊好一陣才慢慢道:“這事幹系太大,你們一個字都不要對外透露,就是對尉遲、小二他們也不能提半個字,暫時只作不知,等你們師伯師父回來,商量過後再說。”
【女神初長成】 513 長不大更好
夏皎只認出了奇門宮和天木宮兩位大長老,柳斂卻一眼看出其餘三十多個先天境靈師的來歷,他們全是奇門宮和天木宮的門人弟子!
卯太宗八大支脈,以這兩宮的靈師最多,而這三十多具冰棺裡封印的神魂,幾乎已經佔了兩大支脈最出色靈師的大半。
夏皎和武畫葇都明白柳斂的顧慮,如果紹星玖真的是暗害奇門宮和天木宮靈師的幕後黑手,那這人不但不是重建卯太宗的希望,反而是禍害滅亡卯太宗的最可怕敵人。
只憑埃次道君他們的一面之詞,不能武斷地認定紹星玖就是十惡不赦、禍害宗門的元兇,何況埃次道君等和乾老大都已經死無對證。
柳斂自然絕對信任自家的得意弟子,但靈劍宮、玄陰宮的同門多半會表示懷疑。
這麼驚人的發現未經證實就泄露出去,馬上會令纔剛剛聯手的卯太宗五大支脈再次分崩離析,這樣的風險和代價,柳斂也承擔不起。
他需要跟師兄師妹商議之後小心求證,有了足夠把握證據,才能決定下一步該如何做。
夏皎小心翼翼道:“大師父,有沒有辦法救一救奇門宮和天木宮的衆位同門?他們一定知道這之中到底發生過什麼。”
柳斂長長嘆了口氣道:“談何容易,他們要甦醒過來繼續活下去,目前只有兩條路,一是轉爲鬼修,一是奪舍。而修爲實力足以勉強施展奪舍之術的,興許就只有兩位大長老,其他人……幾乎絕無可能。況且即使讓他們都轉成鬼修,能不能記得從前發生的事,能記得多少,都是未知之數。他們的神魂封印在冰棺中,興許將來能找到頂尖天級靈師出手相助,還有一線生機,若現在解開封印,一個不好,他們馬上就要煙消雲散,再無挽回的可能。”
這就真的沒轍了!
柳斂畢竟心志堅定,面對如此大事依然很快恢復平常心,習慣地伸手想摸摸小弟子的腦袋以示安慰,卻赫然發現小姑娘已經長成大姑娘,不但身高不同,也不好再用安撫小孩子那套手段對待了。
他有些遺憾又有些尷尬地將手放下,心裡不得不認同尉遲的歪理——夏皎長不大其實也沒什麼不好,漂亮可愛的小姑娘不但招人喜歡,還不會被野男人拐了去,可以一直當師長的貼心小棉襖。
可惜……
柳斂壓下心裡的百般滋味,對兩個女弟子道:“你們還小,現在不必煩惱這個,小七修煉上的難題既然已經解決,便定下心來準備晉級。至於小八你,出去折騰了這麼久,這段日子便安心閉關好好消化適應這次晉級帶來的轉變,不要想東想西了。”
夏皎很樂意接受這個安排,但是她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須儘快去辦。
“大師父,我……我想過些天回律鬥界一趟。”夏皎怯生生道。
“爲何?”柳斂問道。如果提出這個要求的是任慎過和竇雅才,他大概已經毫不猶豫地開口責備的,不過換成自己最喜歡的小弟子,他願意問清楚了再說。
夏皎從來知道輕重,她會這麼說定有她的理由,這是柳斂爲自己偏心行爲找的藉口。
“我們先前在武隆宗的九層秘境裡,得了一顆五品氣運樹的種子,我想將它種到律鬥界仙島靈宮,爲律鬥界延長生命,算是回報律鬥聖皇對我的贈予。”夏皎解釋道。
柳斂聞言頗感意外,深深看了她一眼道:“律鬥界讓我們鴛鴦宮安身立命數十載,又給了我們幾個好弟子,也當得起你這般回報。你休息夠了就去吧!快去快回,不要多生事端。”
這個小弟子走到哪裡,總能生出一連串大事,柳斂都有些怕了她了。
五品氣運樹種在影照天宮,可以給她帶來巨大好處,然而她卻慷慨地打算將它留給律鬥界,去報答律鬥聖皇的恩德,惠及律鬥界兆億生靈,這樣的心性行事,讓柳斂很是欣慰。
能收下這樣的完美弟子,是他此生大幸,還好他早早拉下面子,果斷從師妹那裡挖人。
不過想到這裡,不免想起把夏皎和武畫葇帶回鴛鴦宮,卻推薦給師妹的混賬師侄尉遲,柳斂微揚的嘴角立馬拉直成一道僵硬的直線。
夏皎在秘地待了十天,好好地放鬆休息夠了,便到石青城的鴻堂分部轉一圈,看看付鑄是否有信件送來。
石青城鴻堂的劉掌櫃一見她便面露喜色,道:“可算把夏姑娘你盼來了,昨天剛收到一封急信,正愁不知如何送到你手上。”
鴛鴦宮的新址是個秘密,劉掌櫃見過她幾次,對於她的具體來歷一無所知,只憑鴻堂發出的貴賓信物知道她身份不凡。
那封急信正是付鑄發來的,寫信的日期是兩天之前,可見信是用特殊渠道傳遞,才能這麼快到達形刃界。
付鑄信中道他已經回到鴻堂總部所在的立秋界,正設法營救幾名被扣住的護衛,另外就是託夏皎向她的師父柳斂打聽,是否知道治療練功走火入魔的高品級丹藥消息。
夏皎站在鴻堂門外的街角一目十行將信看完,正準備寫好回信然後到酒樓打包些好酒好菜回去孝敬師父,忽然聽到遠處有人在叫她。
擡頭一看,原來是付闢,他身邊跟着的正是當年石英城鴻堂分號的邵掌櫃。
她才奇怪怎麼自己戴了面紗還有人能認得出來,原來都是熟人。
邵掌櫃早聽說她長大了變了模樣,從頭到腳也只有那雙晶瑩的大眼睛還算熟悉,一時不敢相認,付闢卻沒那麼多顧忌,他記得夏皎說過會在形刃界停留一陣,所以特地趕過來向她求助,可算讓他趕上了。
夏皎看他滿肚子話要說,但卻似是有意避着不遠處的鴻堂分號,便邀請兩人到坊市中的酒樓說話。
三人剛剛坐下,付闢給邵掌櫃使了個眼色,主動跳起來拉了小二到雅間外點菜。
邵掌櫃乾咳一聲道:“夏姑娘,事情緊急,我就不拐彎抹角了,我們這次是爲了付管事而來,他回到立秋界,情況十分不妙,賀家獅子大開口,要他交出夜明砂的貨源渠道,將都亢宗的生意也移交到賀家手上,才肯將被扣住的護衛和那批夜明砂原墨交還。付管事不願意,但沐家人卻已經沒了鬥志,只想息事寧人,竟然都勸他照辦。”
說到這裡,邵掌櫃滿面怒色,也不知道是恨賀家貪婪,還是氣沐家無用。
“付管事打算用都亢宗的生意將護衛們換回來就算了,可我們都知道,都亢宗的生意丟了興許還能挺過去,那些夜明砂原墨到期交不出貨,付管事如何對客人交代?日後再無法在生意場上立足,我們這些跟他吃飯的兄弟,日子也別想好過。我們想不出辦法來,只好求夏姑娘幫忙出個主意。”
邵掌櫃滿面愧色,他知道夜明砂的貨源渠道全在夏皎手上,這事除非夏皎本人答應,否則付鑄是絕不會對賀家透露的,即使透露了,也只會得罪夏皎,夏皎不肯再供貨給鴻堂,那最終就是一拍兩散的結局。
夏皎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邵掌櫃說的這些事,付鑄的信上隻字未提,也許正是不想將她牽扯到鴻堂的內鬥之中,說起來付鑄此人的品性比她想象的更好。
邵掌櫃他們倒不是有什麼壞心,只不過不似付鑄那般思慮周詳,懂得多方設想罷了。
這個時候付闢也點好菜回來了,夏皎想起付鑄信上託她問的丹藥,道:“沐家勢弱,是從沐家老祖走火入魔修爲大跌開始的?如果他痊癒的話,對於局勢會不會有幫助?”
付闢點頭道:“當然有幫助!沐家老祖年紀比賀家家主大了一截,修爲早就達到地級九層,原本是照星宗的太上長老,宗門裡數一數二的頭面人物。他若傷愈恢復修爲,賀家絕不敢這般放肆!”
夏皎想了想道:“我師父手上倒是有一顆十分珍貴的丹藥,應該可以治癒沐家老祖的傷,你們覺得,沐家能出多少靈石換這顆藥?”
她手上別的不多,各色丹藥卻真心不少,不過她跟沐家無親無故,肯拿出這麼金貴的丹藥就已經是看了付鑄的面子,當然不可能白送。
付闢和邵掌櫃聽了精神大振,付鑄興奮道:“讓他們付出一半家財,他們也定然千肯萬肯!我這就去通知阿爹!皎皎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讓他們給個高價,絕不讓你吃虧!”
沐家已經把付闢父子對他們的最後一點好感情誼都耗光了,現在付闢一心一意只想救回那些忠於他們父子的護衛,解決他爹面臨的危機,至於沐家要出多少血,他半點不在意,事情本來就是因他們而起,當然要讓他們自己承擔結果。
在賣丹藥這個問題上,付闢是堅決站在夏皎這邊的,恨不能出力往沐家身上大撈一筆來給她。
橫豎靈石留在沐家,早晚要被沐康貝之類的蠢材敗光,與其便宜賀嵐都等混蛋,不如便宜夏皎。
【女神初長成】 514 重返靈宮
夏皎笑道:“這事你們商量好了,不過注意要保密,否則賀家爲了保住到手的利益,不定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就是沐家的人,也不見得一條心,萬一事情泄露,你們會有性命之憂。”
邵掌櫃和付闢神情一凜,都點頭稱是。
付闢本想馬上出發趕去立秋界找付鑄報信,夏皎卻搖頭道:“你剛纔點了不少菜吧?莫非讓我一個吃完?時間緊迫也不差這一頓飯的光景。”
付闢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想到父親的事有了轉機,心情一鬆才發覺自己忙着趕路,確實需要吃喝休息一下,便安下心來等上菜。
他眼睛左右一看,忽然道:“皎皎,你的貓大爺呢?”他想起當年在琥珀城,夏皎請他們吃真味樓八靈燴的情景,夏皎伺候毛毛同桌吃飯的一幕,他至今記憶猶新。
夏皎的好心情頓時飛了大半,懨懨道:“它被它的原主人接走了,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見。”
害她和毛毛分開的混蛋盛朝故!
付闢發覺自己說錯話,還好邵掌櫃反應快,轉過話題扯了些別的趣聞,過了一陣才把氣氛緩過來。
快將酒足飯飽之際,付闢暗暗示意邵掌櫃去付賬,夏皎幫了他們大忙,沒道理還白吃她的。
邵掌櫃離開後夏皎忽然伸手暗中塞了個玉盒給他,同時傳音道:“我說的治療走火入魔的丹藥就在其中,你收好了,除了你爹誰都別說,包括邵掌櫃他們。”
付闢一愣,隨即反應過來,感激地看了夏皎一眼,飛快將玉盒收入儲物戒指內。
能夠治癒地級頂峰強者傷勢的丹藥,每一顆都萬分難得,而且從來有價沒市,夏皎分毫未取就私下把如此珍貴的丹藥給他,這是極大的信任,同時也是考驗。
邵掌櫃結賬回來,正好聽到夏皎對付闢道:“我師父手上的寶丹名爲‘天樞化氣丹’,是地級高等丹藥,據聞煉製這種丹藥的主要靈草早已絕跡多年。這顆丹藥也是師父他老人家機緣巧合得來的,地級頂峰強者走火入魔造成的傷勢,也能完全治癒。我要說服師父賜下丹藥並不容易,你和付管事跟沐家談好價錢,再往合陶界找我討藥吧。保險起見,我會讓靈霄閣送一封信到立秋界給付管事說明此事。”
夏皎並非信不過邵掌櫃,而是她給付闢的天樞化氣丹太過珍貴,如果讓人知道丹藥就在他手上,他一個後天境的小子,只怕還未踏出形刃界,就會被人幹掉了。
正常而言,旁人也不可能料到她會將這麼重要的丹藥,交給個這麼弱的傢伙帶着。
付闢作爲付鑄的兒子,擔心父親趕去立秋界是情理之中的事,他這樣的小蝦米,對付了也撈不到多大好處,最容易被人忽視。
後來發生的事證明,夏皎多出的心眼一點兒不多餘……
送別了付闢和邵掌櫃,夏皎回去稟明師父,便出發往律鬥界去了。
以她如今的修爲,動用傳送陣毫無壓力,連續輾轉十多個小世界,也不過稍感疲累。
從傳送陣出來,看到東陵城人流如織的街道,夏皎一時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在東陵城城主府的一番驚險,與登天擂臺上戰無不勝的情景歷歷在目,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弱質纖纖、修煉路上走得艱辛無比的小姑娘了。
再遇上六承真君那種級別的地級靈師,雖然還不能在正面對戰中獲勝,但也不必像老鼠見了貓似的躲躲閃閃了。
夏皎深深吸一口氣,不意外地發現,律鬥界的靈氣比她上次離開時又更稀薄了幾分。
這時天色已暗,夏皎走到城外荒僻處放出阿福,由它載着她往水晶城飛去。
水晶城碼頭附近的莊園內,有直通靈宮的傳送陣,夏皎如今修爲已經達到先天境,無需預先知會靈宮,也能自行開啓傳送陣。
靈宮還是老樣子,宮主、長老和護法們也還是從前那一撥人。他們驟然看到傳送陣開啓,還以爲又有其他小世界的靈師前來挑釁,待看清來的是個十分眼熟的絕美少女,都是一陣愕然,好半晌才反應過來,這少女竟是他們日夜期盼的聖皇傳人夏皎。
夏皎並未展露自己的真正修爲,外露的氣息不過人級二層,但這樣也令宮主等人震驚不已了。
她當年是個什麼模樣,他們都看在眼裡,沒想到不過幾年光景,她就輕鬆邁過了修煉途上的第一道天塹,修爲勝過了他們這裡所有人。
聖皇果然好眼光啊!可惜律鬥界的衰竭速度太快,夏皎的修煉速度再快,恐怕也趕不上了。
夏皎沒理會他們複雜的神情,笑眯眯道:“我這次回律鬥界有一件大事要辦,會在靈宮逗留一個月,不希望有人打攪,宮主可否從明日起關閉靈宮,將除了你們之外的所有人送到宮外暫住?”
宮主點頭隨即想起什麼,欲言又止。
“怎麼了?有什麼麻煩嗎?”夏皎問道。
三長老上前道:“麻煩說不上,是席揚才那孩子,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靈宮祭拜聖皇,算算時間,大概就這幾天的事。”
夏皎有些臉紅,席揚纔會這麼有心,大概是因爲他以爲自己得到了律鬥聖皇的傳承,想起這事她就忍不住心虛歉疚。尤其在東陵城那一回,席揚纔好心幫了她大忙,後來她和元陽如意一起作弄六承道君,還差點兒連累了他。
再加上當初他幫忙救了她的江爺爺,說起來,她欠了人家好幾份人情至今未還,怎麼好對人家下逐客令?
橫豎他在靈宮也不會影響到什麼,所以夏皎馬上點頭道:“如果是他的話,可以直接放行,我也有好段日子沒見過他了。”
三長老他們再無疑慮,各自安排清場去了。
夏皎獨自在靈宮內四處亂逛,順道找合適氣運樹生長的地方。
氣運樹結的果子效用堪比靈丹妙藥,種在靈宮內可以避免果子成熟時引發哄搶混亂,不過要在靈宮範圍內找一片足夠開闊又能充分接觸陽光雨露的地方,還真得花一番心思。
夏皎把靈宮後的花園轉了一遍,有些可惜地看着那些精緻的亭臺水榭——要種氣運樹,估計得把這一整片都拆除推平,真是浪費了這般好景緻!
但想到氣運樹的逆天效用,估計宮主他們是絕不會皺半下眉頭的。
果然,宮主等人聽聞夏皎竟然要在靈宮內種植五品氣運樹,激動得差點兒當場暈厥過去,不等夏皎反應過來,就狂奔到前殿去跪在聖皇玉像下痛哭流涕。
律鬥界原本要在百年之內徹底衰竭崩潰,他們都有不凡修爲在身,大概還能遷居到別的小世界去,但靈宮和他們的許多親友族人,多半隻能隨着律鬥界的崩潰而永遠消失。
現在五品氣運樹一種,律鬥界直接可以續命數百年,他們如何能不激動?這簡直就是絕處逢生!
若非夏皎不願太過張揚惹事,他們恨不能叫上律鬥界所有修煉者到來靈宮觀禮,見證這關乎所有人命運的重要一刻,同時也讓他們知道,帶來如此福音的到底是何人。
三長老揪着鬍子猶豫道:“種植氣運樹是關乎律鬥界興亡的大事,要不還是讓揚才他別來了,萬一出了紕漏可如何是好?”
其餘上至宮主下至護法紛紛點頭稱是。
夏皎搖頭道:“不必如此緊張,席揚纔來了說不定還能幫上忙,他也是律鬥界土生土長之人,再如何也不會做破壞律鬥界命脈的事。”
宮主他們一想也對,席揚才如今自認是聖皇傳人,當然不會幹出對律鬥界不利的事,所以都不再多言。
他們幹勁十足地跑到夏皎指定的地方,也不管自己什麼身份地位了,紛紛捋起袖子親自動手拆除院子裡原本的建築。
幾名護法商量過,一起往仙島靈脈附近挖掘靈氣濃郁的肥沃泥土,夏皎反而什麼事情都插不上手,乾脆就在空無一人的靈宮正殿內靜坐修煉。
席揚纔再見她的時候,她正靜靜盤膝端坐在聖皇玉像之下,膚光如玉,烏髮如瀑,一身鵝黃的衣裙在玉像的光暈之中散發着耀目的光華,整個人彷彿是靈晶玉液凝成的一般,剔透輕靈恍若天人。
席揚才定定看了她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儘管三長老已經提前告知,面前的少女就是夏皎。
記憶中那個蒼白纖弱的小女孩,長成之後竟是如此令人驚豔!
席揚才早知道夏皎“潛力驚人”,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但也絕沒有料到,纔剛剛展露一點少女美態的她會這般動人,猶如夢境中傾倒衆生卻又遙不可及的雲端仙子,甚至讓他生出幾分接近自慚形穢的惘然感覺。
夏皎感覺到他的注視,停止修煉張開眼睛。
席揚才倒還是當年初相見時的模樣,不過眉宇間多了幾分沉穩威儀,再不見當年飛揚驕傲之色,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欠着他人情的關係,夏皎覺得他完全不像在夏家老宅時那麼令人厭惡了,似乎順眼了許多。
【女神初長成】 515 珠玉在側
“許久不見了,席大師!”夏皎笑着打招呼道。
“確實……許久不見。”席揚才心情複雜地走上前。
短短數年間,曾經被衆多秘地門人視作廢柴的弱質少女,已經成爲了他們必須仰望的先天境強者,就連他也未曾料到,她會變得如此耀眼。
夏皎心裡不再敵視他,對待他的態度便平和友好了許多,開門見山道:“我奉師命回來律鬥界辦事,要在靈宮停留一段日子,沒想到你也恰在此時到來,倒是挺巧的。”
“不算是巧合,我每年往返律鬥界一趟,除了祭拜聖皇,也是想看看能不能得到你的消息。”席揚才微笑道,神情卻十分認真。
“哎?你找我……有什麼事嗎?”夏皎做賊心虛道。
這是真遲鈍還是假裝的不解風情?席揚才其實很希望夏皎想歪,不過可惜她歪的明顯不是他暗暗期盼的那個方向。
他試探無果,不想唐突將她嚇跑,乾脆順着她的心意悠悠道:“我記得有人欠了我的人情,還不止一次,轉眼卻跑得不見蹤影,當然要把人找出來好討債。”
果然來了!
夏皎乾笑兩聲道:“好吧,被你抓着了,不還債不行,債主大人劃下道來吧。”
“暫時還沒想好,不過總得先搞清楚想討債的時候,要往哪兒找人。”席揚才笑道,她願意用這麼輕鬆玩笑的態度跟他說話,至少應該是把他當朋友了吧?即使只是最普通的、全無曖昧的故人。
鴛鴦宮現在的大本營當然是不能告訴他的,夏皎眼珠子轉了轉道:“我需要到處歷練,你若要找我,聯絡鴻堂的付鑄付管事就行。我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找鴻堂的人幫忙向師父、師兄師姐他們報平安。不過付管事也不知道還會在鴻堂待多久……這樣吧,我日後在外見到採寶閣,就給你留個信?”
席揚才明白她心有顧慮,但想到自己被她定位在外人的位置,還是不免感到一些失望懊惱,他將情緒掩飾得極好,也沒有繼續步步緊逼,轉而問道:“你回律鬥界是爲了什麼事情?可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
他與夏皎真正相處的時間極短,但已經隱隱摸準了她的性子,她是個很重情又十分驕傲的人,誰誠心誠意對她好,她都會努力回報,想要控制她壓服她,不管手段如何高明都只會被她排斥厭惡。
他對她有企圖,只管掏心挖肺對她好,讓她覺得虧欠太多,她早晚會受不了地乖乖上鉤。
可惜他一開始不明白這點,總想着利益交換、威逼利誘那一套在修煉者之中無往而不利的把戲,結果激怒了她和她那位江爺爺,反而將他們越推越遠。
夏皎被他的好態度弄得越發慚愧,而且種植氣運樹的事也沒必要瞞着他,便坦然道:“大師兄在外邊得了一顆氣運樹的種子,師父想到律鬥界的境況,便讓我將它帶到靈宮這裡栽種。”
她很乾脆地把氣運樹的事統統推到師父師兄身上,把自己說得像是奉師命來執行任務的,免得席揚纔多想。
席揚才聞言不由得變色道:“氣運樹?!尉遲師兄竟然得到了氣運樹的種子?!”
“是啊!大師兄那鴻運天子的名聲,真不是叫假的。”夏皎有些酸溜溜道,事實上這顆五品氣運樹的種子,還真的是尉遲發現的,她剛纔說的不全是謊言。
“確實鴻運當頭,鴛鴦宮幾位前輩高義,亦令人感佩。”席揚才說的也不是客氣話,換了他得到氣運樹的種子,還不見得捨得獻出來呢。
說話之間,夏皎當先往靈宮後的院子走去。
幾十名後天境頂尖修煉者齊齊出力,院子這裡早已經收拾好,地上挖下個直徑十丈,深十丈的巨大坑洞,內裡填滿了從仙島靈脈附近運來的新土。
宮主等人一見夏皎出現,便滿眼期待地盯着她,連她身邊的席揚才都成了被忽略的背景。
這種時候吊胃口估計會被拍死!
夏皎痛快地從懷裡取出一隻由靈木製成的小盒子,在衆人激動的目光中打開小盒,取出其中一顆拇指頭大小、貌不驚人的灰綠色種子,放入土坑正中。
種子碰觸到土壤的那一刻,所有人彷彿聽到冥冥中傳來一聲暢快舒適的輕嘆聲,然後便看到種子灰綠色的外皮慢慢裂開,充滿勃勃生機的翠綠光芒從裂縫中迸射而出,整個院子都被這並不刺眼的翠綠光芒籠罩,而光芒並未受限於這廣闊的庭院,隨着土坑裡種子上生出的一條條向四面八方蔓延的細絲,光芒穿透高牆向着整個仙島蔓延開來。
種子上生出的細絲緊緊纏繞着周圍的土壤,不住擴張自己的地盤,彷彿永遠不會滿足。
席揚纔看到這一幕,不由得大吃一驚道:“這氣運樹種子,是五品的?!”他原以爲鴛鴦宮肯貢獻出一顆一二品的氣運樹種子,已經是非常大方慷慨的了,沒想到竟然是五品!
一顆五品氣運樹種子,至少可以支持一個上界的一流家族長盛不衰萬年以上,可以爲律鬥界這樣即將崩潰的下界延壽三五百年!
“是啊。這種子種下去開始七天最是重要,七天之後,它的根鬚就能深入地底與律鬥界的地心靈脈相通,彼此氣運交融,再也無人能夠破壞改變。”夏皎把自己所知的對宮主等人坦然相告。
宮主點頭道:“難怪夏姑娘特意提醒我們封閉靈宮內一切進出通道和傳送陣,氣運樹關乎我律鬥界的命脈,這七天就是拼掉我等的性命,也絕不容許任何人破壞!”
席揚才微微皺眉,苦笑道:“只怕它引發的動靜太大,就我的感覺,氣運之光已經蔓延到海上,再過不久水晶城等沿海城鎮也會有感應。”
夏皎卻不太擔心:“待氣運之光籠罩整個律鬥界,種子已經生根發芽了,就算有人感覺到想趕過來也來不及啦。傳送陣都全部封禁住了,要想靠靈獸又或者法力趕路,怎麼趕得及?”
正常而言確實如此,氣運樹種子從種下那一刻就開始慢慢激發律鬥界的生機,但要想靈氣環境提升,還需要更長的時間。
在律鬥界這樣靈氣貧乏的下界,要在短短几日內橫越山川大海趕到靈宮來,就算地級修煉者都要消耗大量真氣,即使真的及時趕到,要攻破靈宮的禁制闖進來,幾乎是絕無可能的事情。
律鬥界再如何衰落,靈宮的禁制要擋住地級強者也是綽綽有餘的,就是天級強者殺到,也能抵擋片刻。
夏皎如今實力大漲,又是身在靈宮,且得到律鬥聖皇意志的許可,能夠最大限度調用靈宮的力量,她在決定種下氣運樹之前,早就以精神力橫掃一界,確定沒有可以威脅到她的強者存在,纔開始動手,所以她是半點不擔心的。
她的篤定影響了宮主和衆位長老護法,大家不由得放鬆下來安心坐在土坑邊,在最近的距離細看這難得一見的奇觀。
十丈的土坑很快被氣運樹種子伸展出的細絲鬚根覆蓋,夏皎、席揚才以及宮主、長老等靈師能夠感覺到,這些鬚根在往地下深處延展,彷彿無窮無盡要,鑽到地心之內,將整個律鬥界都纏繞住。
靈宮聖殿內聖皇玉像也被染上一層淡綠的氣運之光,本該毫無生命力的眼瞳突然閃過一抹靈動的流光,沉睡數年的聖皇意志難得地清醒了片刻,就連席揚才都能清晰感覺到他瞬間流露的喜悅之情。
席揚才側頭望向身邊的夏皎,早已經淡忘的疑惑再次浮上心頭——當年在地宮裡,夏皎真的未曾得到絲毫聖皇的傳承?
雖然他還不太瞭解夏皎的靈術天賦到底如何,但種種跡象表明,她應該不遜色於他,否則不會得到鴛鴦宮那幾位神秘長老的重視。
就拿這次的事來說,五品氣運樹種子何等珍貴,若不是十分信任重視夏皎,又怎會只派她一個來辦這麼要緊的大事?
他就算未曾目睹夏皎的戰績,也聽過她在登天擂臺上,以高等極品靈符砸得無數律鬥界修煉者聞風喪膽的輝煌事蹟。
一個在後天七層就能繪製高等靈符、極品靈符的少女靈師,席揚才自認在符道上與她相比都頗有不如。
這樣的天才竟然未得律鬥聖皇的青眼,這也太奇怪了。
可律鬥聖皇意志賜給他的奇石就在他身上,雖然多年參悟未果,但師父也曾確定,這顆奇石中蘊含着聖級力量,絕非等閒。
是他太多疑了嗎?
不管如何,就算夏皎纔是得到地宮真正好處的那一個,也是靠自己的天賦實力,他如此疑神疑鬼,又有何意義?
席揚才按下心頭的疑問,不再多想。
雖然明知夏皎並未將他看在眼內、記在心上,但只坐在她身邊,席揚才便覺得既平和又激動,既喜悅又緊張,恨不能一直這麼坐下去。
就在大家都以爲這七日將會平靜度過之際,幾名惡客摸上門來。
【女神初長成】 516 送上門來捱揍的
“律鬥界十七大秘地,五大世家冒昧來訪,請宮主及衆位長老、護法出來一見。”靈宮外傳來蒼老洪亮的男聲,聽起來還有幾分耳熟。
席揚才一聽這人的聲音,臉色便是一沉,宮主看了看他,揚聲道:“靈宮近日不便待客,衆位請回。”
“靈宮乃是律鬥界所有靈師的聖殿,我等遠道而來祭拜聖皇,還請宮主行個方便。”對方顯然不打算就此退去,一句本該客氣求懇的話,語氣卻是十分強硬。
席揚才嘆了口氣站起身道:“這何業凡越來越不像話,我去打發了他。”
原來是何業凡,難怪聲音這麼耳熟!幾年前他以大欺小要殺夏皎她們三師姐妹,結果激發了柳斂留在薛梅娘身上的法力投影,當場被斬斷了整條右臂。
他本就年紀不小,受此重創更是晉級無望,原先跟他勾勾搭搭的琅寰秘境乃至他們背後的武隆宗馬上棄他而去,他只好偃旗息鼓待在靈心谷養傷。
也許是元氣大傷加上日子過得不如意,數年不見,何業凡的聲音蒼老了許多,所以夏皎未能馬上認出。
夏皎上次與席揚才相遇,曾聽他提過要整頓靈心谷,她以爲這吃裡扒外的何業凡就算沒被人道毀滅,至少也該被整老實了,沒想到時至今日,這傢伙還是這麼屢教不改。
靈心谷是鬥符宗在律鬥界的下屬分支,出了這樣的人物,確實由席揚纔出面解決比較好。
不過想起何業凡方纔的話,夏皎有些疑惑道:“十七個秘地的人都來了?還有五大世家的人也來了?”
她沒記錯的話,律鬥界五大世家分別爲席家、楊家、應家、黃家和沙家,別的不說,席家不應該跟着起鬨纔是。
“樹大有枯枝,人多了難免有害羣之馬。我去打發他們,絕不會讓他們闖進來壞事。”席揚才苦笑道。
夏皎想起在琥珀城幫過她的黃古玉還有她那位孫女黃潔默,站起來戴上面紗道:“我也去看看。”
兩人快步走到靈宮正門前,果然見廣場上以何業凡爲首,站了數十人,清一色的全是先天境人級修煉者,而且從衣着氣度看來,大部分是靈師!
這些靈師平日在秘地內隱居不出,除了何業凡,夏皎也只認得有限幾個,都是當初跟着何業凡在水晶城想對付她和兩位師姐的。
夏皎體形修爲都變化極大,又有面紗遮擋容貌,何業凡他們根本認不出她,不過席揚才卻是在場靈師都認得的,一見他出現,所有人的表情瞬間僵硬起來。
他們比一般武道修煉者更能感覺到氣運樹種子帶來的天地變化,能夠影響一界氣運壽數的寶物,哪個能不動心?只不過他們知道靈宮的厲害,所以都不敢貿然做些什麼,直到趕往仙島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纔在何業凡的鼓動下糾集起來,打算逼迫靈宮宮主等人開誠佈公。
靈宮雖強,但控制靈宮的宮主、長老和護法們頂多不過後天九層,而且他們是從律鬥界的修煉者中選出來的,背後各有各的家族親友,秘地以及五大勢力的先天境長老、老祖們要對付他們並不太難。
比較麻煩的是靈宮的禁制法陣,不過他們人多勢衆,只要聯起手來,不見得一定破除不了。
讓他們信心滿滿的除了己方的人數和實力,還有靈宮現如今的狀態,何業凡等先天境靈師早就發現,律鬥聖皇意志在地宮開啓選出傳人後不久,便徹底陷入沉睡。
沒有律鬥聖皇意志控制的靈宮,也就一座比較堅固的堡壘罷了,只要不動聖皇玉像,不過度破壞靈宮,聖皇意志就不會被驚動,根本沒什麼可怕的。
可因爲席揚才突然出現,不少人當場便打起了退堂鼓,其中尤以席家人爲首。
席揚才的目光掠過場上諸人,靈心谷來的就只得何業凡一人,席家來了兩個人,一個是採寶閣延請的客座長老,一個是席家旁支的老祖,兩人平日都在上界,連席揚才都不知道他們是何時回到律鬥界的。
自家人相見,席揚才神情淡淡,那兩人卻一臉尷尬,雖然他們的年紀輩份比席揚才大了一截,可在他這個後起之秀面前都不敢亂端架子。
何業凡猛地見到席揚才,臉色登時黑得如同鍋底,不過依然沒有絲毫退意,反而目露兇光,整個人散發出一股瘋狂的氣息。
席揚纔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只對他身後的人道:“靈宮近日不便待客,衆位請回。”
他這句話與宮主剛纔說的一字不差,但效果卻有明顯差距,席家兩人乾咳一聲,點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便先回了。”
有他們帶頭,好些靈師便想跟着撤退。
靈宮的宮主、長老和護法們他們有把握對付得了,可席揚才無論自身實力還是背景都相當硬,至少不是他們這些秘地長老又或者家族老祖有把握收拾的。
靈宮裡的到底是什麼寶貝大家都不知道,但席揚才的厲害,他們心裡有數,未見到確切好處之前,不值得他們跟席揚才乃至他背後的鬥符宗翻臉。
靈師大多惜命,對上席揚才這樣靈術武道齊頭並進的強者,首先想到的就是抽身而退,確保自身安全。
何業凡看出他們的意圖,仰頭冷笑三聲,道:“五大家族的人就罷了,各位秘地同道,想想你們是因爲什麼緣故被貶謫到律鬥界來的!律鬥界時日無多,錯過了這次機會,將來回到你們各自的宗門裡會是什麼境況什麼下場,還用我告訴你們嗎?!”
說到這裡,他猛地伸手直指席揚才,大聲道:“這不過是個才晉升先天境幾年的後生小子,一句話就把你們這些老前輩都嚇住了?老夫拼了和鬥符宗撕破臉,一個人就能把他收拾了,你們到底怕什麼?!”
沙家的一名老靈師陰惻惻瞪着席揚才,冷笑道:“若是何道兄你帶頭,老夫自然沒什麼可怕的,應老兄、楊老兄,你們怎麼說?!”
應家和楊家的人還未答話,黃家的一名中年強者已經高聲道:“算我黃家一份!”
沙家的老靈師斜了這中年人一眼,猛地擊掌道:“好!黃善褒你果然痛快,可比黃古玉那老虔婆像樣多了!有你們兄弟當家,難怪黃家這些年蒸蒸日上。”
夏皎聽他當衆辱罵黃古玉,不由得眉頭一皺,但在場的三個黃家人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彷彿捱罵的黃古玉不是他們的同族親人。
再想到當年黃潔默與琅寰秘境的爭端中,黃家自始至終沒有替黃潔默出頭,黃潔默治療毒傷的藥物,都是黃潔默的父親自行籌措的,可想而知,這背後又是一出家族內鬥的大戲。
很好!這裡沒有跟黃古玉、黃潔默她們關係親近的人,夏皎覺得自己可以放心揍人了。
這時耳邊突然傳來席揚才的聲音:“待會兒若是動起手來,你且退入靈宮,莫讓他們傷到,我一個人應付得來。”
夏皎衝他笑了笑道:“這裡就沒有一個我看得順眼的,何業凡什麼的,我不去找他的麻煩,他偏要送上門來,你若不介意,就讓我解決他吧!何業凡連同這些秘地長老,跟我鴛鴦宮還有前債未清。我在登天擂臺上揍完他們的弟子,他們還不懂事,今日正好讓我把他們也揍了。”
席揚才聽她的口氣,不由得暗自吃驚,夏皎看上去修爲不過人級二層,與廣場上前來鬧事的大部分先天境靈師武者相當,但那何業凡是人級九層大圓滿境界靈師,就算斷了一臂實力大減,也不是個人級二層的小姑娘對付得了的。
他要對付何業凡,都要動用師父賜下的特殊手段,夏皎她……真的行嗎?
席揚才轉念想起強得離譜的冼華冰和柳斂,又有些遲疑起來。
兩人傳聲對答,前面何業凡見身邊幫手的戰意都被煽動起來了,怕夜長夢多,猛地大喝一聲:“動手!”便當先衝席揚才殺了過來。
夏皎閃身上前,手中白光閃動,化成一柄長劍夾帶着漫天飄雪向着前方席捲而去。
何業凡醞釀的全力一擊,在這輕盈美麗的飄雪之下竟連抵抗之力都沒有,幾乎是一觸即潰!
慘叫聲中血雨飛濺,何業凡的身軀猶如一塊被拋棄的破布般往後倒飛百丈,軟軟摔落在地,僅剩的左臂被削去大半,只餘小半截血肉模糊的上臂,傷口處白骨森森,情狀甚是可怖。
然而大部分前來鬧事的人根本沒來得及看清楚他的下場,因爲在何業凡被重創的同時,其他人也遭遇到了夏皎的劍氣攻擊,個個自顧不暇。
冼華冰所創的千里雪飄劍法不止是薛梅孃的拿手絕技,也是夏皎學習的第一套高級別武技,她對這套劍法的造詣不見得比日夜鑽研的薛梅娘差多少。
比薛梅娘高了一大截的修爲,再加她手上的另一柄極品迴雪掠影劍,這套劍法由夏皎施展出來,威力之猛根本不是面前這些土雞瓦狗可以承受。
【女神初長成】 517 已有男朋友了……
這些所謂的秘地長老們在下界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然而在上界他們各自的宗門裡,不過是一羣資質有限、鬱郁不得志的三流弟子。
他們的實力本就遠遠不如已經人級八層的夏皎,在失去了何業凡這個唯一最強者之後,完全抵擋不住夏皎的一劍之威,只聽廣場上慘叫聲此起彼伏,剛纔還氣勢洶洶的所謂強者們,轉眼便倒下了大半。
剩餘那一小半也沒好到哪裡去,人人身上都帶了傷。
夏皎雖然對這些人全無好感,但畢竟不是殺人狂,除了何業凡這個老對頭和沙家首先響應他的老者傷勢比較嚴重,其他人都只是輕傷。
這些人吃着律鬥界的好處,卻因爲貪念想要謀算攻擊靈宮,不讓他們吃點兒教訓是不行的。
其中幾個秘地長老認出了夏皎所用的劍法,不由得驚呼起來:“鴛鴦宮!你、你是鴛鴦宮的人?!”
方纔夏皎全力出手,展露出人級八層頂峰的修爲,這些人壓根沒把她跟曾見過的薛梅娘、武畫葇等想到一處,只以爲她是鴛鴦宮在上界的門人弟子。
本來麼,才幾年不見,那三個後天境的黃毛丫頭,怎麼可能變成人級八層的高手?!
席揚才同樣震驚不已,他的武道天賦與靈術天賦都相當出衆,否則當年不會被鬥符宗掌教看重,直接收爲弟子帶到上界去親自教導。
這些年他也沒辜負師尊的期待,晉級速度稱得上是十分驚人,然而他如今也不過人級五層罷了。
他明明記得,上次與夏皎分別時,她不過後天六層,短短几年間不但跨越修煉者視同天塹的關隘,踏足先天境之後,還高歌猛進連晉八層,坐火箭都沒有這麼快的!到底鴛鴦宮又或者她本人身上有何秘密,竟然能夠讓她的修爲提升如此之快?!
一時間,席揚才心頭百味陳雜,雖然感覺頗受打擊,但也激起了他的好勝之心,至少他絕不可以被這個女孩子甩到身後。
若無更勝過她的實力,他還有什麼資格對她表露心意?
夏皎衝着那些秘地長老、世家老祖冷笑兩聲道:“我看你們是教訓吃得不夠,除了恃強凌弱、強取豪奪之外,你們還有什麼拿手的?一羣寡廉鮮恥的廢物!靈宮內的一切都不是你們有資格惦記的,再敢未經許可踏足仙島靈宮,就不是受傷那麼簡單了。今日我不想髒了手,也不想髒了靈宮的地方,帶上那個人渣,趕緊滾吧!”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羣平日高高在上的所謂強者,個個冷汗淋漓,連句狠話都不敢說,果真乖乖地帶上何業凡和沙家老祖飛快撤了。
躲在島外觀望的兩個席家人看到這羣殘兵敗將倉惶逃離,不由得面面相覷,同時鬆了口氣,還好他們忌憚席揚才這個晚輩,不敢明着跟他作對,早早撤離,否則豈不是要跟他們一樣倒黴?
他們還以爲這是席揚才下的手,心裡不由得暗暗嘀咕:他才晉升先天境幾年,怎地手段這般厲害?!
這麼多律鬥界的前輩靈師氣勢洶洶而來,席揚才本也拿不準是不是能夠成功退敵,沒想到夏皎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過片刻就將他眼中的危機輕鬆化解。
兩人慢慢走回靈宮後院的路上,席揚纔不由得輕輕一嘆,道:“每次見你,你總能讓我意外又驚訝。我一直在猜想你到底有何特別之處,是不是我想得太多過度高估你了,結果卻發現,原來是我想得太少,低估了你。”
夏皎見再無閒雜人等,正解下面紗,聽了他的話,得意洋洋地笑道:“你這是誇獎我?客氣客氣!跟你想法一致的人有很多,而且會越來越多的。”
靈宮內朦朧的光線下,她那張清麗無雙的小臉神采飛揚,有着與一般少年天才截然不同的自信與驕傲,彷彿整個人都散發着奪目的光芒,讓席揚纔好一陣失神。
這一刻的夏皎已經不是美麗之類的詞彙可以形容,這般模樣深深印入席揚才的心底,許多年後依然沒有半分失色。
律鬥界是公認的沒什麼前途的下界,自鴛鴦宮遷走之後,會常年待在這兒的真正高手,更是一個都沒有,夏皎把何業凡他們打跑後,接下來的日子再無事端。
五品氣運樹的種子終於在律鬥界落地生根,抽出了鮮嫩的新芽。
這日,採寶閣一名掌櫃匆匆趕到靈宮,替鬥符宗掌教、也就是席揚才的師尊送來一封急信,席揚纔看完信後便匆匆離開了,臨走前他向夏皎告別,特意問道:“你與鴻堂那位付鑄付管事交情不錯吧?”
“還好,怎麼?”夏皎反問道。
“方纔採寶閣的掌櫃將師父的信交給我時,順口說了幾句關於鴻堂的事。鴻堂的大公子賀嵐都最近不知爲何死死盯着付鑄不放,與付鑄相關的不少人都被滋擾甚至襲擊,你若與他打交道,也需要小心一些。”席揚才正色道。
夏皎若有所思點了點頭:“我會注意。”
她嚴重懷疑,關於那顆天樞化氣丹的事泄露了出去,所以賀嵐都纔會如此緊張。不過賀嵐都肯定沒料到,丹藥其實就在付闢手上,現在可能已經到了付鑄之手,甚至都讓沐家老祖吃下去了。
“三個月後你可否到鬥符宗一趟?”席揚才遲疑了一陣,終於道。
“有事?”夏皎有些疑惑,不過倒沒有懷疑席揚才的意圖。
這傢伙驕傲得很,就算真的對她有所圖謀,大概也不屑用欺騙陷害的手段。而且他和他的師父,似乎對她當年杜撰的靈師靠山頗爲忌憚,應該不至於幹出什麼擄人要挾之類的事情。
她還是個後天四層小蝦米的時候,他們沒對她窮追猛打、糾纏逼迫,現在明知道她有厲害的師父,自身修爲也不弱的情況下,就更不會胡亂動手了。
當然,席揚才的態度纔是夏皎信任他的最大理由,她可以明顯感覺出來,席揚纔對她沒有絲毫惡意。
“有事需要你幫忙。”席揚才微笑道。
“咦?”夏皎有些愕然,不過鑑於她欠了席揚才太多人情,難得有還債的機會,她果斷答應下來:“好啊!赴湯蹈火我是肯定不幹的,舉手之勞倒是不妨。”
席揚才哭笑不得道:“你這樣我都不敢開口了。”
夏皎哈哈笑起來:“我說笑的,力所能及,我一定盡力而爲。”
送走了席揚才,元陽如意忍不住嘀嘀咕咕道:“這小子不會喜歡上你了吧?”
夏皎奇怪道:“你知道什麼喜歡不喜歡的?元陽宮不是從來不涉男女之情嗎?”
“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啊!”元陽如意理直氣壯道。
“你見過幾只豬跑?”
“哼,我好歹超過十萬歲了,見過的豬肯定比你吃過的多得多!喂!你覺得這小子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啊?他是不是喜歡我不好說,不過我對他沒那個意思。”事過境遷,夏皎已經不再記恨當年納妾那回事,不過她現在好歹是有男朋友的,她對一腳踏兩船或者弄幾個備胎玩曖昧這種事,沒有丁點興趣。
元陽如意反倒替席揚才說起話來:“其實這小子還可以了,他好像就比你大幾歲吧?待在那個什麼鬥符宗,能有如今的修爲也很厲害了,若是運氣稍微好些,將來不見得不如盛朝故和紹邁他們。”
夏皎不打算跟元陽如意這種小孩子討論情情愛愛的問題,她也不會刻意去唱高調,說什麼喜歡盛朝故跟他的身份實力無關。
怎麼可能會無關?!
身份、實力、外貌、性情等等,原本就是組成盛朝故這個人的重要部分,不見得喜歡他的性情就一定比喜歡他的相貌來得高貴真摯。
她願意跟盛朝故親近,默許二人的情侶關係,卻不能想象自己跟席揚才又或者紹邁在一起,以情侶方式相處的情景,這就足夠讓她明白自己的真心所向了。
她比較好奇的是,元陽如意怎麼會替席揚才說話?它沒見過阿故,卻分明對他不太感冒。
“你喜歡席揚才?”夏皎問道。
“不是,不過看他幫過我們的忙。”元陽如意言不由衷道。
其實它只是不喜歡毛毛,連帶恨屋及烏地也不樂意它的主人跟夏皎在一起。
這樣的理由,想也知道夏皎不會理會,所以它乾脆什麼都不說了,沒好氣地跑去踹了小幻狼兩腳出氣。
靈宮裡只剩下宮主和衆位長老護法,夏皎再無顧忌,將靈宮內外的禁制法陣又再加強了一遍,更在氣運樹周圍佈下了一重防護法陣。
這佈陣的法子是直接從元陽宮宮主嚴沃那裡學來的,就連陣樁,都是從元陽宮秘地裡順來的。律鬥界不需要像元陽宮秘地那樣誇張地佈置九重大陣,一重簡化版的大陣已經足夠有餘。
料理好這些雜事之後,夏皎便放心揮別了宮主等人,不過卻並沒有馬上返回形刃界,而是改道往黃家所在的碧璽城而去。
【女神初長成】 518 殺壞人是大人的事
只看前些天黃善褒等黃家人的表現,就知道黃古玉、黃潔默他們這一系的日子定然不太好過,夏皎不知道便罷了,既然知道,總得去看一看故人才能放心。
以她現在的修爲,律鬥界再沒有什麼人能夠對她造成威脅,她就是橫着走也無所謂,不過她這十多二十年低調慣了,所以並沒有大張旗鼓地直接殺上門,決定先到城裡找人打聽打聽黃家之事。
鴻堂與黃家關係更好,但是律鬥界鴻堂在付鑄離開之後經歷過大換血,現在管事的很可能是大公子賀嵐都的人,夏皎不想多生枝節,所以改而去找採寶閣。
採寶閣的掌櫃聽夏皎問起黃家以及黃古玉一系的消息,臉露異色道:“前輩來遲一步,黃大師一家……已經被人帶到上界去了。”
夏皎聽出他話裡沒有絲毫羨慕之意,倒像是惋惜同情,不由得追問道:“怎麼回事?莫非他們到上界去不是好事?黃大師祖孫與我有舊,掌櫃若是知道什麼,請不吝相告。”
她雖然戴着面紗,不過倒沒有完全掩飾修爲,明明白白的先天境強者氣息,卻還這麼客客氣氣地說話,那掌櫃都有些受寵若驚起來,連忙拱手道:“前輩折煞小的了!這事碧璽城裡知道的人不少,黃大師一家其實是被上界鴻堂的使者強行擄走的。自從兩年前黃大師衝擊先天境失敗沒多久,上界黃家派了黃善褒兩兄弟前來接掌家主之位,黃大師他們一家的日子就很不好過。黃大師一家素來與人爲善,也不知道怎麼的得罪了上界鴻堂的人,就前些天,鴻堂的使者突然到來,跟黃善褒他們說了幾句,然後就將黃大師祖孫三人抓了起來帶走,他們家其他人也被黃善褒趕出了黃家,可憐幾個婦孺身上連點兒值錢的東西都沒有,黃善褒兄弟真真狼心狗肺!”
上界鴻堂的人爲什麼要對付黃古玉他們呢?夏皎有些想不通,不過要明白也不難。
夏皎問明黃古玉家人的下落,便趕過去相見。
黃古玉夫君早逝,唯一的兒子黃優娶了黃家一名後天境五層的女弟子費翩,育有一女兩子,長孫女黃潔默已經成年,兩個小孫子年紀還小,一個十歲一個七歲。
因爲鴻堂派來的人只抓走了黃古玉母子和黃潔默三個,覺得剩下三母子修爲低微,很難帶到上界去,所以乾脆沒有理會他們。
黃善褒兄弟早年與黃古玉一系不和,料定他們祖孫三個此去凶多吉少,便趁機將落難的三母子趕出了黃家,奪去了黃古玉名下的全部產業。
夏皎根據採寶閣的消息找到他們的時候,三母子正神情悲憤地被幾名黃家弟子堵在一座普通民宅之中。
黃家帶頭的是一名看上去三十來歲的高瘦男子,還算英俊的臉上滿是色慾,令人只看一眼便不由得心生厭惡。
他身後跟着的四人顯然都只是他的隨從打手,一個個用猥瑣下流的眼神打量着擋在兩個男孩身前的美貌少婦,嘴裡不乾不淨地吆喝起鬨。
“當初讓你跟了本少爺,你卻寧可嫁個死殘廢,以爲傍上黃古玉那老虔婆,本少爺就動不得你了是不是?現在可知道後悔了吧?!看你還有幾分姿色,你要伺候得本少爺高興了,今日就饒過你這兩個孽種!不然……嘿嘿嘿,本少爺將他們買到礦場當礦奴,你也賣到窯子裡去,讓千人騎萬人睡!哈哈哈!”那高瘦男子放肆地狂笑道,顯然很享受這種掌握着絕對優勢,可以任意凌虐獵物的感覺。
他身後一個跟班叫道:“燾少爺你樂呵過了,可不能忘了小的們啊!費師妹的滋味,我們可惦記好多年了。”
高瘦男子得意地擺擺手道:“放心,本少爺吃肉,少不得你們那口湯。費翩,你當年不是很清高嗎?今日本少爺就要看看,你被我們玩完之後,還端不端得起你的臭架子!正好讓你的兩個孽種看看,他們的孃親有多賤!”
費翩絕望又憤恨地盯着面前這些惡狼,她就算死也不願受他們的侮辱,憑她的修爲確實打不過他們五個,但拼着同歸於盡,至少可以拉上那麼一兩個墊背。
只可憐她的兩個孩兒,也要陪她共赴黃泉了。
她衣袖下的手掌裡握着丈夫黃優送她的髮簪,那雖然不是什麼靈兵,卻是由一種珍貴的金屬打造,比一般靈兵還要尖銳堅硬。
就在她打算拼死一搏之際,院牆牆頭上忽然傳來少女清脆的聲音:“你們是不是黃大師的家人?”
費翩愕然擡頭一望,就看到戴着面紗坐在牆頭上的夏皎,她還未答話,高瘦男子身後的跟班已經惡狠狠地大叫起來:“黃家處理家務事,識趣的趕緊滾遠……哎喲!”
狠話還未說完,他突然被一股巨力抽飛,穿過院門在青石鋪成的巷子地面砸出一個人形大坑,他只來得及慘叫一聲,就昏死在坑底,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夏皎收斂了氣息,旁人也看不出她的深淺,但這一出手,高瘦男子頓時知道她很不好惹。
不過他也不是太害怕,這裡是碧璽城,他們黃家的地盤,現在黃家主事的是他爹黃善褒,堂堂先天境強者。在下界,先天境人級武者就足以橫行無忌,高瘦男子覺得自己完全有囂張的權利。
“大膽!小賤人,你敢在碧璽城傷我黃家之人!”高瘦男子怒喝道,他後面剩下的三個跟班雖然怕夏皎再次出手,但想到這裡是他們的地盤,也強硬起來,一邊謾罵一邊抽出兵刃嚴陣以待。
夏皎來的時候只聽到他們對費翩說的最後幾句,就那幾句足以讓任何一個三觀正常的人義憤填膺,她原想先問清了費翩的身份再料理這些人渣,偏偏他們卻非要跳出來討打。
雖然她不願意弄髒手,也不喜歡輕易動手殺人,但不代表她對人渣的忍耐力有多好。
“啊!”
“哎喲!”
短促的四聲慘叫之後,高瘦男子連同他的跟班跟方纔第一個被打的傢伙一般,吐血倒在了巷子中央。
費翩猛地看到情勢逆轉,都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夏皎不得不把自己的問題又再問了一遍,費翩茫然點了點頭,看了夏皎幾眼,遲疑道:“你……你是夏大師的同門?”
“咦?你知道我?”這下子輪到夏皎訝異了。
費翩扯扯兩個眼睛發亮的兒子,膝蓋一彎就要對着夏皎跪下去。
夏皎連忙扶住她道:“你做什麼呢?”
“夏大師,求你……求你救救我的夫君、女兒和婆婆。”費翩一下子泣不成聲。
“我正想問你這事,黃大師他們是鴻堂的人抓走的?這是什麼緣故?可知道他們被抓到什麼地方去了?”夏皎最怕這些哭哭啼啼的。
“我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五天前鴻堂的人突然闖進我們的院子,二話不說打傷了我的婆婆,夫君和阿默趕來,也被他們打傷。黃善褒後來也到了,不知道那些惡人對他說了什麼,黃家其他人想來幫忙,也被他喝止……”費翩這些天又是擔心又是難過,又是悲痛又是憤怒,早已身心俱疲,此刻看到婆婆和女兒提過多次的夏皎,頓時又升起幾分希望。
夏皎想了想,決定直接去問黃善褒,他跟對方接觸過,知道的應該比較多。
這時她忽然感覺裙裾被扯了扯,她低頭一看,方纔被費翩護在身後的其中一個年紀較大的男孩正仰頭看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姐姐,我可不可以殺了那些壞蛋!”他手指指向門外重傷暈死過去的幾個人。
“你敢殺人?會流許多血,很噁心的!”夏皎被這個暴力的小孩震驚到了。
小男孩露出害怕的神情,但態度十分堅決:“他們欺負我娘!”
夏皎正想說話,卻見費翩突然走到門外,從其中一個受傷跟班的手裡奪過長劍,手起劍結果了五人性命,回頭對兩個兒子幽幽道:“等你們長大些,修煉有成、也明白道理了,再想這些打打殺殺的事,幫你們的奶奶、爹爹和姐姐殺壞人。你們現在還小,不要爲這些惡人髒了手。”
這也是一個狠人啊!不過夏皎反而有些欣賞她了。
夏皎正考慮是不是把他們弄到影照天宮裡方便帶走,或者另外找個地方安置他們,她好去鴻堂撈人,忽然空中傳來一聲暴喝:“何方惡賊敢在碧璽城害我黃氏族人!”
大喝聲中,先天境強者的氣息自城外黃家莊園方向往這邊涌來,空中兩道遁光閃過,來者已經飛到宅院上方,居高臨下,無形的巨力往小院子裡的幾個人碾壓下來。
夏皎撇撇嘴,也不見她有什麼動作,便將這股力量擋住了,費翩母子身上一鬆,心中猛然生出的恐懼絕望感覺也隨之散去。
“我途徑碧璽城,正好看到有五名兇徒意圖欺凌黃氏婦孺,於是隨手把他們殺了,黃家家主不必太過感激我。”夏皎笑盈盈。
【女神初長成】 519 兩隻耳朵
從黃家匆匆趕來的兩名先天境強者,正是黃善褒兄弟倆,他們二人都是人級三層武者,在上界當然算不上什麼,可到了下界,那就是呼風喚雨,實力頂尖的人物。
碧璽城是黃家的主場,這裡四處都有黃家的耳目,這邊鬧出一番動靜,當然瞞不過附近的人,眼見黃燾等被打傷了扔到巷道里,馬上有人緊急通知黃家老宅的大人物。
一般小事不可能勞動家主親自出面,黃善褒得知兒子出事馬上趕來,卻還是遲了一步,黃燾連同他的幾個跟班都已經橫屍街頭。
他怒發如狂地望向大膽行兇之人,只一眼就忍不住徹底變了臉色。
“是你?!”黃善褒不知道夏皎的姓名,但前些天才在仙島靈宮吃過她的大虧,哪能不知道她的厲害?他們兄弟二人聯手都擋不住她一劍!
兒子被殺了他當然傷心憤怒,可要他拼上老命去報仇,他做不到。他的兒子又不止黃燾一個!
黃善褒兄弟二人看着夏皎,只覺騎虎難下,打是打不過的,來的時候偏偏嚷嚷得整座碧璽城都聽到了,二話不說轉身狼狽而逃的話,他們黃家的聲名也徹底毀了。
就在兩人猶豫不決之際,夏皎替他們做了決定。
她伸手向着他們拋出一張金絲大網,不等他們反應,就將兩人網住了扯落地下。
人級八層的修爲,配合一張地級初等上品靈器大網,要收拾兩個人級三層的所謂高手,簡直易如反掌。
黃善褒他們直到被夏皎一舉擒下,都還未回過神來。
“先前在仙島靈宮,我看在黃大師與你們是同族的份上,格外手下留情,現在看來完全沒有半點必要。你們說說,前幾天擄走黃大師祖孫三人的是鴻堂什麼人?”這下子輪到夏皎居高臨下打量黃氏兄弟了。
一個月前在仙島靈宮,除了何業凡和沙家人,夏皎確實沒下狠手,絕大部分人都只是輕傷,她雖然覺得黃善褒兄弟很有問題,但終究不想擅自過問黃家的家務事,所以輕輕放過他們了。
沒想到黃家人跟當年的夏家人一樣混賬,明知道鴻堂的人來者不善,還任由他們抓走黃古玉祖孫三個,絲毫不顧念同族之情,甚至趁火打劫地連人家三個婦孺都不放過。
她再跟他們客氣,自己都覺得噁心。
黃善褒兄弟瞬間被擒,自己固然驚怒交加,旁觀這一幕的費翩三母子,更覺得不可思議。
上界黃家派來的這兩兄弟有多厲害,他們是親眼見識過的,怎麼到了這位夏大師手上,卻如此不堪一擊?!
是前者太弱,還是後者太強?不論如何,夏皎越強,費翩越高興,她實力足夠強大,纔有機會救回她的家人。
黃善褒總算見慣風浪,知道自己技不如人,倒也乾脆得很:“我若將一切告知於你,可否放過我們兄弟這回?”
他的弟弟黃華宇卻吞不下這口氣,怒道:“妖女,你要敢傷我們兄弟半根毫毛,上界黃家不會放過你的!你與黃古玉那老虔婆一家勾結,便是照星宗、鴻堂也會對你追殺到底,識趣的,趕緊放了我們兄弟二人!”
夏皎嫌他吵,一腳踢向他的後頸,黃華宇當場口吐白沫、翻着白眼暈死過去。
“好了,你說吧。要不要放過你們,看你說的是否有價值。”她冷冷看着黃善褒道。
“抓走他們的是鴻堂賀家的人,應該是要把他們送到立秋界,賀家人要對付他們是邵吉惹的禍,具體緣故賀家的人沒說。”黃善褒三兩句將自己知道的說完。
邵吉?夏皎愣了一下才想起,這不就是前不久才見過的邵掌櫃嗎?他跟付闢一起到形刃界的,應該也是付鑄父子的親信。
當年邵掌櫃還在石英城的時候,曾向她求購遁地符,就是爲了幫助好友黃優到摹古界捕捉石王蛇,爲他的女兒黃潔默解毒。
夏皎望向費翩,費翩解釋道:“邵吉邵大哥是我夫君的至交,黃邵兩家世代交好,邵家當年不幸慘被仇家滅門,邵吉被家僕冒死救出,他幾乎是婆婆一手帶大的,視我們一家如血親。”
據說邵掌櫃至今未曾娶妻生子,那就是說,黃家人就是他在世唯一的親人。
種種信息合併起來,不難明白,這是賀家想從付鑄那邊找突破口,盯上了邵掌櫃,於是抓了黃家人作要挾。
這也證明賀家還不知道救治沐家老祖的丹藥,至少不知道丹藥的來路線索,否則不需要這麼麻煩,付鑄大概已經從兒子那裡拿到天樞化氣丹了。
付鑄父子與沐家人在一起,多半不會有問題,當務之急是要把黃古玉他們三人救回。
夏皎指指地上的黃善褒兄弟,對費翩道:“這兩個人你想如何處置?”
費翩恨恨道:“我自然想殺了他們,可婆婆多半不願意。夏大師,我只求你想想法子救救我的親人,其他的……罷了!”
黃善褒正暗暗欣喜,忽然感覺頰側一涼,右耳位置傳來劇痛,一隻耳朵被夏皎削了下來。
他的弟弟黃華宇也同樣被削去右耳,呻吟一聲痛醒了。
夏皎冷冷看着他們道:“黃大師不跟你們計較,但卻不能不給你們點兒教訓,這次我要你們一隻耳朵,下回再敢動歪心讓我知道了,就削你們的鼻子。”
黃氏兄弟恨極卻自知實力遠遠不及夏皎,只能咬牙切齒忍了。
夏皎隨手將他們兩個的儲物戒指和儲物手環收走,然後收起金絲大網,道:“滾吧!”
黃氏兄弟一聲不敢吭,扭頭便走。來的時候他們駕馭靈器威風八面,從天而降,走的時候,靈器都被夏皎沒收了,只能靠雙腳,再加上耳朵都被削了一隻,着實沒臉見人,只能仗着先天境武者高人一等的速度,狂奔回黃家老宅,直接躲到後堂去。
傷口的血早就止住了,但少了一隻耳朵卻是人人都能看出來的,人級武者雖然體質遠勝常人,但卻還做不到器官重生,再者夏皎有心要在他們身上留記號,又怎會給他們機會?
黃華宇恨得將靜室裡能砸的東西通通砸了,怒道:“不能這麼算了,大哥!我們聯絡上界黃家的人、賀家的人,非殺了這妖女不可!”
黃善褒慢慢點頭道:“對!她不是要去救黃古玉那個老虔婆嗎?我們技不如人,自有賀家的強者收拾她。”
他們有什麼打算,夏皎並不在意,她考慮過後,將費翩三母子撞入混元八方壘中,假稱要帶他們到安全的地方暫住,然後便收入影照界內,移到夏家寨附近。
費翩三母子自混元八方壘出來,發現面前已經換了一番天地,附近的靈氣比律鬥界濃郁得多,前方不遠處就是一處村寨。
憑着夏皎手書的“介紹信”,費翩馬上成了夏家寨的貴客,暫時在此安頓下來。
夏皎從黃氏兄弟手上得來的財物也全數給了他們三母子,足夠他們日常修煉和花用。
雖然費翩依然很爲丈夫女兒和婆婆擔憂,但見識過夏皎的手段,心裡不免對她信心大增。
夏皎解決了雜事,馬上啓程趕往立秋界。
賀家人抓走黃古玉他們已經有幾天,而且鴻堂的人往來穿梭於各個小世界,肯定比她熟悉道路,她是多半追不上,只能到立秋界再想辦法。
一路無話,夏皎趕到立秋界已經是十日之後,她問明沐家的位置,找上門去要求見付鑄。
付鑄聽聞是她到訪,帶着兒子就迎了出來。
雙方見面,夏皎也懶得寒暄客氣,開門見山將黃家的變故說明,又問邵掌櫃的情況。
付鑄神情沉重道:“邵掌櫃他七日前失蹤了。說是有他的家人來找,對方帶了信物又是相識的黃家之人,邵掌櫃不疑有他,就離開了沐家莊。”
這可就要了命了!
左右無人,只得夏皎和付鑄父子,不過她還是有些不放心,傳音問道:“那藥交到沐家老祖手上了嗎?”
付鑄點點頭,道:“交到了,老祖如今已經服藥閉關。賀家突然動手,想來是聽到了一些風聲,此事原本只有我們父子和邵掌櫃知道,後來與沐家議價,想來就是沐家出了內鬼。”
“可否打聽到黃大師他們的消息?”夏皎對沐家有沒有內鬼沒興趣,她只想救回黃家祖孫三人。
付鑄對此也是毫無把握:“我盡力而爲,賀家地盤極大爪牙衆多,要藏三個人,着實太容易。”
立秋界是照星宗和鴻堂的老巢,不同於已經淪爲下界的律鬥界,夏皎想要動用精神力搜天覓地,馬上就會引來無數強者的注意,到時候別說救人,她自個兒的安危都成問題。
最糟糕的是,救人的事絕不能拖延,以上界這些所謂強者的行事風格,隨手捏死幾個沒什麼利用價值的後天境武者,簡直不算個事。
現在只能希望他們吉人天相,等得到她想出法子把他們救出來。不然她都有些不敢面對費翩和她的兩個孩子了。
【女神初長成】 520 借刀殺人
還好知道天樞化氣丹已送到沐老祖手上的,只得付鑄父子,沐家家主和沐家老祖本人,邵掌櫃還以爲丹藥在合陶界等着交易,對於賀家而言,他興許還有點利用價值,連帶用作威脅他的黃家人,應該都仍有一線生機。
付鑄匆匆趕去佈置人手打聽黃家三人和邵掌櫃的下落,夏皎問付闢:“夜明砂原墨的事後來如何了?”
付闢臉上總算露出幾分喜色,道:“這事擺平了,都亢宗那位長老派了使者親自前來與賀家交易,將全部原墨庫存都買下來,只拿走了他預定的部分,其餘都轉手賣給了我們。雖然這般買賣略有虧損,但總算沒有對訂了原墨的其他客人失信。這位長老當真仗義!原以爲老祖宗趕不及傷愈出關,這回肯定要糟,沒想到卻有貴人出手相助。”
夏皎不難猜到這都是因爲盛朝故暗中關照,不禁心裡泛甜。
想起盛朝故,她會忍不住很沒出息地想,如果他現在就在她身邊,從鴻堂賀家人手裡救幾個人的事,完全是易如反掌。
說到底還是她實力太差勁,不過這也不是不能補救的,辦法總比問題多,她就不信她解決不了一個賀家。
把賀嵐都引出來抓住,然後逼着他們交換人質也未嘗不可。
夏皎把交換人質的方案對付闢一說,後者連連搖頭道:“賀家家主專注修煉,現在賀嵐都纔是賀家真正的掌權人,他惜命得很,從不獨自外出,身邊至少有四名地級武者護衛,時刻防着有人暗算他呢,一時半刻你找不到機會下手的。”
“動不了他,莫非也動不了賀家其他人?賀家除了他,還有哪個身份比較重要,修爲又不太高的?”夏皎哼道,賀家人都知道把別人的親友擄來作餌,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付闢撓撓頭道:“待會兒我爹回來問問他好了,我離開立秋界好些年了,很多情況還真的不太清楚。”
說曹操,曹操到,付鑄正好大步從外邊走了進來,臉色陰沉得可以滴出水來。
“我已託了熟人打聽黃大師一家和邵掌櫃的消息,沐家的內鬼也揪出來了,是少主身邊的侍妾。”攤上這麼個沒腦子還愛泄密的少主,付鑄已經無話可說。
“又是沐康貝!他到底是姓沐的還是姓賀的?他真是家主親生的兒子?”付闢更是被氣得蹦蹦跳吱吱叫。
夏皎對沐家這些狗屁倒竈的事半點興趣沒有,直接無視這個話題,向付鑄打聽起賀家可以作爲人質的重要成員來。
付鑄想了想道:“直接抓人質的話,事情鬧得太過,萬一賀家出動高手對付你,你會非常危險。說到交換人質……我記得前些天才聽聞賀家發動鴻堂四處求購上品、極品炫光石,據說是爲了討好他們新請來的那個練器大師韓寶寶。我記得我的一位客人手上就有一塊上品炫光石,若是能夠說服他轉讓給我,我們完全可以拿它交換黃大師和邵掌櫃他們。”
夏皎眨眨眼,道:“那個,上品炫光石我有,師父給我的。”
她又讓師父當了一回叮噹貓,不過遇上這種不好解釋又或者太過惹人懷疑的事,就順手往師父身上推,都已經習慣成自然了。
付鑄父子面面相覷,對柳斂的身家暗暗吃驚,這位柳大師簡直就是有求必應的神人啊!尤其對弟子大方得沒話說,什麼好東西都能塞給弟子。
“如此就太好了,黃大師和邵掌櫃他們與賀家無仇無怨,賀家沒有非對付他們不可的理由,有炫光石交換,他們應該會放過他們,我這就去跟賀家的人說!”付鑄也想盡快救人。
“最好也讓人把這事告知韓寶寶。”夏皎提醒道。韓寶寶如果真想要炫光石,必定會給賀家施加壓力。
照星宗、鴻堂乃至賀家的情況,付鑄比她瞭解得多,既然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夏皎也稍稍鬆了口氣。
不過回頭想到自己最初從埃次道君等人身上發現的大量炫光石,韓寶寶正好也是武隆宗的人,心中對紹星玖的懷疑更甚。
另一邊廂,韓寶寶收到付鑄特意派人送去的信,當下便直接找到賀嵐都,道:“你手上是不是有付鑄信上提到的四個人?趕緊領出來,本座要拿去換炫光石。”
身爲一個煉器術達到地級五層的靈師,上界第一大宗門武隆宗的長老,韓寶寶有傲慢的資本,就算面對賀家家主,態度也是頤指氣使不可一世,何況區區賀嵐都?
賀嵐都心裡不滿,面上依然恭敬無比,道:“這四個人確實在晚輩手上,晚輩還從他們那裡得到一個消息,關於天樞化氣丹的消息。據說這種地級高等丹藥,連地級頂峰強者走火入魔造成的傷勢都能治癒。沐家的人找到門路,正打算買下來爲沐家的老不死療傷。”
“天樞化氣丹?!這種丹藥至少已經絕跡過萬年,沐家竟然能找到?!”韓寶寶忍不住露出垂涎之色。
地級高等丹藥十分稀缺,就算他這個成名多年煉器大師,也拿不出幾顆,何況是這種專門用作治療走火入魔傷勢的丹藥?!
他的靈術修爲雖然只得地級五層,但武道修爲早就地級六層了,之所以遲遲不敢衝擊地級七層,正是因爲把握不大,怕晉級失敗反而身受重傷甚至危及性命。
靈師大都非常惜命,如果能夠弄到這顆天樞化氣丹,韓寶寶等於多了一條命,大可以放手一搏。
他有信心,只要武道修爲能夠達到地級高等,他多年未曾寸進的靈術修爲,也許就會有突破瓶頸的機會。
相比而言,炫光石對他的重要性,都遠不如這顆天樞化氣丹大。
韓寶寶急切道:“天樞化氣丹如今在誰人手上?”
賀嵐都毫不隱瞞地把事情的始末說了一遍,韓寶寶有些不滿道:“消息可信?那個邵吉就知道這麼一點?”
“邵吉聞過周大師煉製的香藥,這些消息應該確鑿無疑。韓大師若不放心,可以對他施行搜魂術。我派到沐康貝身邊的探子也得到了一樣的消息,付鑄代那賣家向沐家要價千萬靈石,沐康貝私下裡不止一次大發脾氣,嫌棄丹藥太貴,懷疑付鑄吃裡扒外,聯合外人坑騙沐家的靈石。如今沐家家主已經作主答應了付鑄的條件,這陣子正拼命調集靈石,隨時會往合陶界交易。”賀嵐都言之鑿鑿道。
他口中的周大師乃是照星宗的太上長老,堂堂地級四層煉丹師,用他親手煉製的藥物對付才後天九層的邵吉,當然絕無失手之理,邵吉有再多秘密都能被挖出來。
韓寶寶擺擺手道:“不用麻煩了,這邵吉連同黃古玉等人,還能拿去換炫光石,就好好留着他們的性命吧。一個後天境的螻蟻,能有這點用處也不錯了。”
他倒不是不想拿黃古玉他們跟付鑄換那顆天樞化氣丹,可換了他是付鑄也不會答應交換的,而且這丹藥關乎沐家老祖的性命,也輪不到付鑄做主。
賀嵐都吞了口口水,道:“不知道韓大師有何打算?”他不信韓寶寶對天樞化氣丹不動心!沐家失了這顆寶丹,沐家老祖的傷勢嚴重,大概也撐不了多久,到時候照星宗乃至鴻堂,就都歸他們賀家了!
韓寶寶哼道:“天樞化氣丹本座是志在必得的,你有計策就明白說來。”他知道賀嵐都是想借刀殺人,但天樞化氣丹確實對他很重要,他不介意被利用一下。
賀嵐都笑道:“這回,我們還是從沐康貝那蠢貨下手,再加上派人監視沐家的動靜,到合陶界去早作準備,定然萬無一失!”
“天樞化氣丹的賣主是何來歷?付鑄乃至沐家就這麼相信,他拿得出這等寶丹?不會是他們也被人騙了吧?”賀嵐都信心滿滿,韓寶寶反而患得患失起來。
賀嵐都眉頭一皺:“應該可信,據說答應給他們寶丹之人,就是那些特種夜明砂的貨主,付鑄父子對這位賣家極有信心,按照邵吉自己的推測,付鑄這些年業績亮眼,都是因爲巴結上了他們,對方也有相當高明的靈師,而且可能不止一位。連涯陣宗的地級靈師六承道君都栽在了他們的幾個弟子手上,他們的背景絕對不小!”
他並不關心是不是真的有天樞化氣丹,不過爲了引韓寶寶出手,他刻意渲染夏皎乃至鴛鴦宮的厲害,務求讓韓寶寶確信寶丹的存在。
如果天樞化氣丹只是個騙局,到時自有沐家、付鑄、邵吉等人背這個黑鍋,賀嵐都連推脫責任的說辭都想好了,再加上沐家倒臺後得到的好處分給韓寶寶一點,諒他也不捨得真的跟他們照星宗翻臉。
一天之後,夏皎從付鑄那裡得到了好消息,黃古玉、邵吉他們現在暫時無恙,賀嵐都已經答應交換,雙方約定在七日後照星宗一年一度的弟子比試大會上一手交人,一手交炫光石。
【女神初長成】 521 臨時保鏢
付鑄對於賀嵐都的要求暗自警惕,非要約在弟子比試大會上交換,肯定有陰謀。
夏皎倒並不太擔憂,賀嵐都要針對的主要目標是沐家,而且他們從邵掌櫃口中得到的消息也是錯的,怎麼着都不會來找她的麻煩。
她安心地在沐家莊園內暫住下來。付鑄這些年爲沐家立下了汗馬功勞,頗受沐家重視,沐家莊園內專門有他的一處院落,十分清靜。
夏皎不想在關鍵時候引來賀家的注意,節外生枝影響救人,所以每天都老老實實待在付鑄父子爲她安排的靜室內修煉。
如是者不知不覺一晃便過了五日,靈霄閣鴻雁堂忽然送來一枚信符,稱是一位名叫“楊元”的客人給她發來的密信。
“楊元”正是鴛鴦宮約定的暗號,若不是有大事發生,師父絕不會特意給她發信。
夏皎心驚肉跳地觸發信符,果然是柳斂的傳信。
信上說,幾天前紹邁突然到形刃界秘地找上柳斂,聲稱聖界姬家正在對天工盟施壓,打聽關於“劉先”的身份來歷,朱丕東倒是守信,一口咬定他也不清楚。
朱丕東始終是聖界朱家的人,姬家也不好直接撕破臉皮將他抓去審問,不過朱丕東也說了,姬家的人似乎對於劉先異常執着,說不好會直接找上朱家,若朱家的高層查問下來,他也無法繼續保守秘密。
朱丕東一直以爲夏皎真的是武隆宗弟子,所以他特地聯絡紹邁說明難處,請他提醒夏皎小心。
柳斂一聽就知道問題大了,朱家人若是聽到夏皎的名字,只怕也會對她不利,兩大聖靈師家族同時來找麻煩,就是卯太宗仍在,都要頭疼一陣子,何況他們如今無依無靠?
說不得只能馬上打發夏皎到古戰場遺址的元陽宮秘地內暫避了。
柳斂和冼華冰都要求弟子外出歷練每到一處,必須給他們去信報平安,這些信他們收到後一般不會特意回覆。夏皎到立秋界的第一天,也託付鑄發了一封平安信。
柳斂收到信沒半天紹邁就上門了,他不放心夏皎,所以找上靈霄閣發急信提醒她注意,同時表示紹邁很快也會到立秋界,讓她隨紹邁回形刃界。
也不知道紹邁跟柳斂說了什麼,柳斂明知道他老爹十分值得懷疑,還是選擇信任他,暫時將自己的寶貝弟子交給他保護。
夏皎看着信,鬱悶了好一陣。
她明白師父是爲了她的安全着想,誰都不知道姬家和朱家搞清楚她的底細後,會動用什麼樣的手段對付她,現在鴛鴦宮實力有限,又只剩柳斂一個師長坐鎮,他還要替另外幾名隨時要晉升先天境的弟子護法,更是分身乏術。
在這樣的情況下,紹邁雖然也不太可信,卻是唯一可以託付的人選。不管將來如何,至少先得把眼前這一關過了。
盛朝故當然更合適當託孤人選,可一時半刻,柳斂根本無法跟這位遠在辰聖界頂級宗門的少掌教聯絡上,姬家、朱家的人卻是隨時可能殺上門來的,遠水救不得近火。
“唉!我怎麼這麼倒黴?”夏皎長嘆一聲,頓時沒了修煉的心情。
如果不是惦記着換回黃古玉和邵掌櫃等人的事,她真想包袱收一收,趕在紹邁未到之前馬上滾蛋。
照星宗一年一度的弟子比試大會在兩日後如期舉行,夏皎知道形勢危險,特意作了一番掩飾,又變換了形貌,這才假扮付鑄父子的隨從,和他們一起跟着沐家的隊伍出發往照星宗。
照星宗是立秋界第一大宗門,每年弟子比試大會都會大開山門,邀請各方賓客前來觀戰,這也是他們展示自身實力的手段之一。
照星宗山門前巨大的黑石廣場上彩旗招展,早早搭建好整整七座擂臺。
照星宗七大主峰分別以北斗七星命名,各峰各派出七名先天境人級修爲的弟子鎮守各自的擂臺,公開接受其餘六峰弟子的挑戰。
挑戰者的修爲不得高於擂臺上的守擂者,守擂者接受三場挑戰保持全勝,將受到宗門重賞,這樣成功守住擂臺又或者挑戰其他各峰擂臺成功的弟子越多,主峰的排名就越高。
明年各個主峰能從宗門得到多少資源,全看這個排名,擂臺競爭之激烈可以想象。許多大宗門都有類似的競爭機制,確保各峰全力栽培弟子,爲宗門補充新血。
賀家不止家主的修爲高歌猛進,這些年賀氏後輩英才迭出,不少都在這弟子比試大會上大放異彩,穩壓沐家和鄧家,所以才逐步佔住了鴻堂的主導權。
夏皎隨付鑄父子坐在沐家的席位上,前方正對的是天權峰和天璣峰的擂臺,這兩大主峰有不少弟子都是沐家人。
離他們不遠處就是賀家人和鄧家人的地盤,他們各自邀約了不少貴賓,加上成千上萬不請自來的修煉者,整個黑石廣場人聲沸騰,比過節都還要更熱鬧。
照星宗掌門是一位地級九層大圓滿境界的老者,他凌空站在廣場正中,說了一大篇開場白後,比試大會正式開場,各峰派出的七名弟子走到所屬的擂臺下準備,有意挑戰他們的弟子也摩拳擦掌,戰意昂揚。
賀家約定的交換時間在比試大會結束之後,付闢和付鑄反正無事,便跟夏皎有一句沒一句介紹起場上的知名人物來。
傳說中沐家的豬隊友沐康貝正坐在他們前方不遠處,夏皎沒能看到他的正臉,只看背影也看不出什麼。
沐康貝也是靈師,就算精神力遠不及夏皎,但夏皎若是用精神力去看他,他肯定會發現,這種行爲極不禮貌,夏皎身在人家的地盤,當然不會爲了一點好奇心就幹出這麼冒失的事情。
聞名已久的賀嵐都也見到了,按照夏皎被養刁了的眼光看來,跟路人甲沒什麼兩樣,面相氣質倒是出奇地和氣,如果不是知道他的所作所爲,夏皎一下子真看不出來這人有多混蛋。
坐在他身前的兩人,一個是賀家家主,一個就是那位武隆宗的長老韓寶寶了。
賀家家主的臉長得像個老實巴交的莊稼漢,但氣質卻是不折不扣的頂級強者,他只象徵性的坐了一下,就起身離場了。
這種人級弟子的比試,不值得他專程撥冗觀看。
他身邊的韓寶寶卻留了下來。韓寶寶名字起得溫暖可愛,卻是個典型的白面書生,而且是個恃才傲物的白面書生,渾身散發出明顯至極的傲氣,看人都用眼角瞥的,而且大部分時候根本不屑看人,將目中無人這四個字演繹到極致。
夏皎暗暗撇嘴,她大師父不但長得比這傢伙帥一百倍,就連氣質都比他高了不是一點半點。
韓寶寶頂多不過是俗世裡一個夜郎自大的路人甲,她的大師父卻彷彿是天生應該站在雲端俯瞰衆生的仙人。
同是地級中等靈師,夏皎確信自家大師父的靈術可以把這隻井底之蛙甩出九個小世界那麼遠。
韓寶寶當然察覺到夏皎打量的目光,不過看他的人多了去了,他也沒太放在心上,他深深看了看夏皎這邊,注意力也主要放在付鑄父子身上——這兩人很可能是他獲得天樞化氣丹的關鍵!
夏皎也不想引起他的注意,她現在麻煩夠多了,所以只看了兩眼就把目光移開,隨着付鑄父子的介紹,圍觀照星宗以及嘉賓中的成名人物。
“咦,掌教怎地回來了?他身邊那位……是武隆宗的少掌教?!”身邊突然傳來一陣吸氣聲,夏皎扭頭一望,果然見照星宗掌教滿面笑容地帶着紹邁走進會場。
韓寶寶身上的傲氣也收了幾分,難得客氣地主動站起身相迎。
靈師對於絕大部分武者不屑一顧,即使對方的武道實力勝過他們,但不是所有武者都是他們輕蔑的對象。
紹邁顯然就是一個讓人不敢輕忽的青年強者,地級九品上的天賦筋骨,不足百歲已經達到地級七層,百歲上下衝擊天級幾乎是板上釘釘的。
這樣的天才,還有一個上界第一高手的爹,身爲上界第一大宗門武隆宗的少掌教,即使成名的老牌靈師,也不敢隨便對他端架子。
照星宗掌教雖然年年都會發請柬到武隆宗,但這麼多年來,武隆宗就從來沒有派過使者前來,沒想到這回不但有人來,來的還是名震上界的少掌教紹邁!
掌教的修爲雖然高於紹邁,但此時此刻也忍不住高興得眉開眼笑,討好之色溢於言表。
他替紹邁逐一介紹照星宗的重要人物,當介紹到沐家家主的時候,紹邁的目光順勢投來,在夏皎臉上停留了片刻。
夏皎可以百分百確定,紹邁認出了她,雖然不清楚他是怎麼辦到的。
我的易容術就這麼差嗎?夏皎深刻地自我懷疑起來。
照星宗的擂臺比試從白天一直進行到日落時分,最終站在七個擂臺上的四十九名弟子,賀家嫡系子弟足足佔了九個,而沐家和鄧家的加起來還不到五個。
【宗門女霸王】 522 他要死就讓他去死!
戰績驕人的賀家人自然眉飛色舞,鄧家和沐家的人臉色卻十分難看。
付鑄兩父子的心早不在照星宗,他們原本也只是照星宗的外門弟子,自問這些年對照星宗乃至鴻堂和沐家都已仁至義盡,所以對沐家的劣勢也只是覺得有些感慨,更關心的卻是儘快幫夏皎將黃古玉祖孫三人以及邵掌櫃換回來。
眼見比試大會結束,付鑄馬上起身,走到賀嵐都和韓寶寶跟前道:“大公子,炫光石我已帶來,隨時可以交換,黃大師和邵掌櫃他們人呢?”
他心裡恨透了賀嵐都,可是因爲實力不足,不得不忍氣吞聲,不敢露出絲毫不滿和怒意。
賀嵐都皮笑肉不笑地搖頭道:“什麼黃大師,在韓大師面前,一個後天境的老貨,何德何能敢稱大師?!”
他上下打量付鑄幾眼,不屑道:“我看你還有幾分能耐,本來有心讓你爲我賀家效力,偏偏你不識擡舉,硬要陪着沐家的廢物倒黴!嘿!你想換人是不是?等我辦完了正事再說。”
說罷他站起身繞過付鑄,大搖大擺走到正準備離場的沐康貝身前,大聲道:“沐師叔且留步!”
沐康貝前些天才在賀嵐都手下栽了大跟斗,輸掉了沐家名下所有倉庫的全部貨物,財物損失還在其次,許多重要貨物無法如期交貨,鬧得沐家上下焦頭爛額,信譽也遭到了重創。
沐康貝這個罪魁禍首不但成了照星宗內的笑話,連沐家人都對他生出強烈的不滿,以往加諸在他身上的恭敬景仰目光,如今只剩埋怨和懷疑。
正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沐康貝瞳孔微縮,如果不是身在照星宗,周圍衆目睽睽,他大概已經忍不住對賀嵐都出手了。
他不覺得敗在一個地級中等靈師手上是他的錯,最可恨的是賀嵐都,是他逼得他下不來臺,纔會答應比試打賭,害得家族蒙受重大損失。
一切一切,都是賀嵐都的錯!這混蛋竟然還敢在他面前招搖,真以爲他是泥捏的嗎?!
賀嵐都對他眼裡的殺意視若不見,繼續道:“我代表我的族弟賀華素,向你發起挑戰,趁着今日宗門的弟子比試大會嘉賓雲集,堂堂正正以靈術一決生死!”
沐康貝聽清他的話,錯愕片刻後,不由得仰天大笑起來:“我沒聽錯吧?賀華素那個廢物竟然要挑戰我?還一決生死?!我看他是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了吧!”
賀嵐都冷笑道:“誰是廢物,比試過了才知道!你敢不敢當着照星宗各同門以及立秋界衆多同道面前,接受我族弟賀華素的靈術挑戰?”
“他要找死,我當……”沐康貝本想說“當然成全他”,可話到一半卻被趕過來的沐家家主攔住。
“小心有詐!先前的教訓你忘了?!”沐家家主氣急敗壞地提醒道。
從前他覺得自己這個兒子是人中龍鳳,就算驕傲一些也是理所當然,可近年來看他愈發不成樣子。
對外人傲慢囂張就罷了,連對自家人都是如此,就有些太過了,尤其像付鑄等爲沐家立下汗馬功勞、又確實有經營才幹的下屬,他也總是百般挑剔,完全將對方當成奴僕一般喝斥使喚,有本事的人有幾個受得了?
家族內外能得罪的、不能得罪的都被他得罪遍了,不少人因此漸漸與沐家離心。
尤其他痛快無比地輸光了家族全部庫房內的貨物,還毫無悔意,連沐家家主自個兒都受不了了。
賀嵐都出了名擅長陰謀算計,否則也不會以人級九層的修爲,就掌握住了賀家的大半權柄,不說別的,他的腦子比沐康貝好使是肯定的。
賀華素的靈術修爲明顯不如沐康貝,卻敢公然發起挑戰,還聲言要一決生死,這裡頭絕對有鬼,豈能再上他的當?
沐康貝被父親當衆呵斥,再想到慘敗在韓寶寶手下的事,臉色頓時難看起來,不過倒真的忍住了,沒有答應賀華素的挑戰。
賀嵐都策劃好的圈套,又怎能放任沐康貝輕易脫身?
“沐師叔不是號稱照星宗煉器術天賦最高嗎?比不過韓大師還可以推說修爲未到,現在淪落到連一個靈術不如你的賀華素,都不敢應戰嗎?沐家就淨出你這種名不副實又膽小如鼠的廢物?”賀嵐都仰天大笑道。
賀家和沐家的矛盾,在照星宗人盡皆知,他突然上前攔住沐康貝的那一刻,大家就知道有戲看了,加上賀嵐都刻意高聲說話,旁人想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都不行。
沐康貝被他當衆擠兌,白皙的面孔都漲成了豬肝色,腦子裡所餘不多的理智頓時被拋到九霄雲外,再不管父親的攔阻,高聲道:“比就比!賀華素不怕死,你們就替他備好棺木,今日就是他的死期!”
出身鄧家的一名長老看不下去了,走上前道:“都是同門,又是靈師,切磋一下技藝不妨,何必非要生死相爭?折損了任何一個,都是我照星宗的損失啊。”
賀嵐都冷笑道:“沐師叔與我的華素兄弟有奪妻之恨,還談什麼同門之誼?華素兄弟拼命一搏,不見得就一定會輸給沐師叔。不過既然鄧長老你出言勸阻,我們賀家不能不給你面子,若是沐師叔膽怯畏戰的話,當衆向華素兄弟磕頭賠罪,從華素兄弟胯下鑽過去,這事就算了了!否則,他們兩人今日只有一個能活下來!”
“放屁!賀華素一個廢物也敢妄想勝過我?!鄧長老你不必再勸,他要找死就讓他死好了!”沐康貝心高氣傲,賀嵐都就算要求他當衆向賀華素致歉,他都不一定會答應,何況是這樣明顯羞辱人的條件,他怎麼可能答應?
再說這所謂的“奪妻之恨”,他當年仗着靈術天賦在同輩中首屈一指,確實勾引了賀華素青梅竹馬的師妹,那女子後來成了他的愛妾,這次把天樞化氣丹的事泄露出去的就是她。
大概是眼見賀家蒸蒸日上,但沐家卻一日不如一日,所以她心裡後悔,又再轉投賀華素的懷抱了。
沐康貝想起來就恨,爲了這事,他還捱了老爹一頓臭罵。
鄧長老也只是看在兩家同樣勢弱、需要聯手對抗賀家的份上纔出來勸阻,沒想到沐康貝還完全不領情,搖搖頭便退開了。
付鑄目睹這一幕,心裡的不安越發濃重,他默默走回夏皎身邊,傳音道:“賀嵐都不肯馬上交換,現在又弄了個大大的圈套讓沐康貝鑽,只怕事情會有變。”
瞎子都能看出,所謂賀華素的挑戰是個圈套,偏偏沐康貝沒有半點自覺。
這樣的白癡,正正應了他自己剛纔說的那句話——他要找死就讓他死好了!
夏皎皺眉道:“人在他手上,我們只能等……這次事了,你有何打算?”
付鑄搖頭道:“這樣的沐家,我再留下也沒有什麼意思。待救回黃大師和邵掌櫃他們,我先回清明界把鴻堂分號的事宜交接了結,然後便開始籌備商號,到時候請夏姑娘一定要多多支持。”
重點是請她那位移動寶庫一樣的師父多多支持!
夏皎笑道:“放心吧!”
他們說話之間,本來喧鬧的會場忽然靜了下來,附近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一個從遠處慢慢走近的年輕人。
“賀華素來了!”
“他的修爲好像提高了,地級二層!嘖嘖!”
“會不會靈術修爲也提升了呢?說不準他現在靈術修爲也是地級一層了,跟沐大師不相上下,所以纔敢提出挑戰!”
人羣中很快響起陣陣議論聲,本來自覺有十分把握的沐康貝,也不由得生出幾分怯意,不過轉念又想,提升靈術修爲哪是這麼簡單的事?尤其賀華素靈術修爲卡在人級九層都有上百年了,哪是說提升就能提升的?多少武道修爲達到地級中等甚至高等的靈師,靈術修爲始終被卡在人級九層?這賀華素從小資質悟性就不怎麼樣,哪來的本事追上他?
賀華素顯然沒心情跟沐康貝廢話,他一現身,賀嵐都馬上宣佈比試開始,規則就按照一般靈術比拼的慣例,兩人盡其所能煉製一件靈器,最終以靈器的品質品級論輸贏。
夏皎一看兩人各自取出的材料,就知道他們都打算煉製地級靈器,再看了看他們的手法,搞清楚他們的水平,便沒有了看下去的興致。
太差勁了!跟她師父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這不僅僅是修爲的差距,而是從天賦悟性到功法見識,全方位的水平差異。
付鑄兩父子一直暗中關注她的神情,看出她眼裡不以爲然,付闢便忍不住問道:“怎麼樣?皎皎你覺得他們誰會贏?”
他知道夏皎也是靈師,幾年前她在律鬥界登天擂臺上,用高等甚至超品靈符砸得大部分參賽者連與她一戰都不敢,足以證明她至少在符道上頭,絕對是天才中的天才。
這樣一個非常有驕傲資格的天才靈師,性子卻跟付闢見過的其他靈師大不相同。
【宗門女霸王】 523 用好處換信仰
夏皎對身邊的人毫無架子,也極少像沐康貝之流那樣,對其他武者頤指氣使不屑一顧。
所以付闢在她面前也輕鬆了許多,甚至可以將她當成自己的平輩朋友看待。
“如無意外,沐康貝輸定了。”夏皎傳音道。
付鑄面露訝色:“沐康貝靈術達到地級一層至少有二三十年了,這賀華素……至少一年前他的靈術修爲還是人級九層,他的靈術修爲停滯不前也有上百年了,莫非他最近終於突破了?”
夏皎點頭道:“應該是,他們兩人的靈術修爲不相上下,但賀華素煉製靈器的手法卻熟練得多,這款靈器,他可能煉製過超過十件。”
付鑄父子明知道夏皎的修爲還不如沐康貝和賀華素二人,但是他們莫名其妙地就是相信她的判斷。
付闢咋舌道:“哇!那賀華素得砸多少本錢練習啊!皎皎,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賀華素煉製靈器的手法技巧不怎麼樣,但卻十分純熟,過程中的幾度發生偏差變化,他都能夠應付自如,不見絲毫緊張慌亂,若不是練習過多次,是做不到這樣的。反觀沐康貝的手法就生疏得多了,熟能生巧,光着點他就明顯不如賀華素了。”夏皎在天工盟記下了那麼多的靈器譜,這些天只要有點兒空閒就會反覆回看琢磨,學習融匯其中演示的重重煉器手法技巧,看得多了對於這方面的感知也格外靈敏。
夏皎腦子裡有芯片的存在,令她學習操作技巧和分析總結經驗的能力無人能比。在回顧靈器譜,分析各種材料配比規律、如何匹配靈紋的同時,幾乎等於現場觀摩數以千計的靈器譜作者煉器,收穫之大勝過尋常靈師苦苦鑽研數百年。
可以說,她現在除了武道修爲跟師父柳斂有較大差距之外,煉器之道已經青出於藍,也許還有某些方面尚有不足,但總體而言,她的理論知識已經勝過絕大多數地級靈師,包括那些在上界叱吒風雲的地級大圓滿境界靈師。
再回過頭來看沐康貝和賀華素的表現,真正是洞若觀火,一眼就看清了他們的底細。
付鑄兩父子看了半天什麼都沒看出來,其實廣場上絕大部分人都跟他們一樣不明覺厲。
比試一直持續到次日深夜,黑石廣場上萬人齊聚,卻並沒有太多雜聲,所有人屏住呼吸,等待這場靈術生死決鬥的最後結果。
夏皎對於這麼低層次的比試一點點興趣都沒有,所以乾脆自顧自盤膝而坐,繼續分析整理存在芯片裡的各種功法和秘籍。
她這些年一次次奇遇冒險,得到的各種傳承和功法典籍,多得她自己都數不過來,其中價值比較高的就有律鬥聖皇以及他的後人嵐眉天尊的傳承、卯太宗鴛鴦宮的傳承、武隆宗弟子呂察身上意外得來的天級丹經、元陽宮宮主嚴沃的天級陣道圖譜、夜叉族燁家的大部分典籍藏書、彌羅宮地魔族天級傀儡大師的全部傳承,還有天工盟藏經閣裡數以千計的地級、天級靈器譜等等。
這些傳承和知識,要麼品級極高,要麼數量巨大,更有好些同時具備質優量大的特點,隨便一樣都足夠她終生受用不盡,就算有芯片這個超級作弊器幫忙,夏皎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真正掌握,就連不求甚解地大略看一遍可能都得花上幾十年。
修煉者生命漫長,她倒也不急着把這些傳承統統學會煉精,除了煉器和靈符兩兩大項老本行,其餘的功法技藝,她不妨留待日後慢慢修習。
當務之急是先把這麼許多內容進行一個大致的整理分類,建立相對完善的“數據庫”,日後需要的時候,要系統學習也方便一些。
開始忙活之前,夏皎習慣性地神入影照天宮,發現阿福、小幻和元陽如意都在修煉。
阿福和小幻的修煉方式比較正常,元陽如意的卻非常特別。
它如今除了吸收靈氣滋養自身之外,最有效的修煉方式就是觀摩影照界內生活的人族。它要成功化形爲人,光靠靈氣積累用處有限,必須領悟人族的道,才能徹底脫胎換骨。
元陽如意之所以喜歡跟在夏皎身邊,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看上了影照界中生活的億萬人族。
它現在的樣子不宜現身人前,憑藉着影照天宮,它卻可以靠着夏皎開給它的“權限”,足不出戶看遍一界衆生百態。
影照天宮本體內的靈氣環境雖然遠遠不如古戰場遺址內的元陽宮秘地,但卻絕對是天下間最適合元陽如意領悟人族之道的聖地,它捨得離開夏皎纔怪。
夏皎也是最近才知道這些,所以很乾脆地把隨時監看影照界人族生存狀況的重大責任交給了它,每天進來問問它,看是否有什麼特殊事情發生即可。
今日元陽如意一見她,便首先嚷嚷開了:“皎皎,以前華勝界靈宮的宮主和一衆長老護法已經在影照界建造了上百座供奉你的神祠,你有空可得去顯顯靈,這樣你才能吸收更多信仰之力。”
搞個人崇拜,還把自己包裝成神,夏皎想想都覺得臉紅,不過這關乎到她的實力提升,反過來也會影響影照界的晉升成長和環境變化,所以她也只得從了。
華勝聖皇將自己的子民轉移到影照界的時候,降下了聖諭讓華勝界衆生明白,他們能夠免於滅亡,在一個更好的小世界裡繼續生存繁衍,是因爲誰人的恩惠,本來主持供奉華勝聖皇的宮主等人,也受命改爲夏皎傳播信仰。
現在的影照界,夏皎的地位幾乎相當於創界聖皇,不過鑑於她的實力太過差勁,她能做的事也非常有限:“顯靈得怎麼顯啊?弄出點祥雲奇光嗎?”
元陽如意鄙視道:“這種下三濫的騙子把戲能忽悠幾個傻子就不錯了!你就不會來點實際點兒的?例如傳授幾樣好功法,扔出幾件你用不着的靈器、丹藥之類的寶物還差不多!幫幫那些修煉者晉級,救幾個重病重傷要死不活的傢伙之類。”
夏皎秒懂,點頭道:“好吧!我正好打算整理一下我的東西,回頭就弄出一些來派發給他們。我說……這到底是他們供奉我,還是我供奉他們啊?我有沒有跟你說,你很有當邪教領袖的天分?”
“你那些破銅爛鐵,能夠換到這麼多人的信仰之力,簡直就是賺翻了!你還好意思嫌棄!”元陽如意對她吝嗇小氣一頓數落。
夏皎想到還有一堆事情等着幹,不敢繼續跟它囉嗦,連忙從影照天宮退出來,啓動芯片開始整理裡頭的“文檔”。
她分心兩用,顧着芯片的同時也偶然瞄兩眼廣場上的情況。
紹邁就坐在照星宗掌教身邊,耐心極好地看着場上的靈術比試,照星宗掌教想到宗門裡兩個珍貴無比的地級靈師,不久之後就要死掉一個,還當着立秋界衆多修煉者面前上演一場同門內鬥、自相殘殺的大戲,別提有多糟心了。
相比而言,事不關己的紹邁更關注待在付鑄父子身邊的夏皎。
柳斂曾對他說,夏皎恢復了原本該有的體形容貌,已經不再是一副未成年幼女模樣,紹邁無法否認自己對她異常強烈的好奇心。
逸彌界第一次見到夏皎時,他就覺得年幼的她長得十分出衆,甚至讓他下意識地對她容讓三分,若是她恢復妙齡少女的模樣,想必會是個難得的美人。
紹邁一直專注修煉,對女色並無偏好,以他的身份實力,多的是美女想對他投懷送抱,他從未將哪個女子放在心上。
但夏皎卻不同,她身上彷彿藏着無數謎團,讓他不由自主對她頻頻關注。
這次聽了柳斂的提醒後,一路行來他不止一次想象夏皎長成後模樣,簡直像着了魔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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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她再一次讓他意外——這麼個面色蠟黃輪廓模糊的清瘦女子,竟然是夏皎?!若非沐家的隊伍裡只有她一個女子,若非她那雙眼睛偶然閃過的光彩太過熟悉,他幾乎完全認不出她來。
她掩飾身份的手段真真非同凡響,連他都沒能看出她的真實修爲。
再看她對場上的比試露出不以爲然的神色,紹邁基本確定了她的身份。一個在人級二層之時,就能煉製地級初等極品靈器的天才靈師,怎麼可能看得上場上兩個蹩腳靈師的拙劣表現?
雖然紹邁掩飾得很好,連坐在他身邊的照星宗掌教都沒發現他在暗暗注視誰人,但作爲被關注對象的夏皎,卻清晰感覺到他若有似無的目光,看得她頭皮發麻。
夏皎忍不住偷偷埋怨大師父柳斂,她又不是當年那個沒幾分自保之力的菜鳥,何必非要讓紹邁來接應她呢?有這位光芒萬丈的少掌教同行,她還怎麼低調?
再者她也很懷疑,紹邁會不會轉手把她賣給姬家、朱家換好處。
不是她自大,姬家和朱家甚至水家,若是知道她的身份,必定願意開出驚人的高價換她的小命。
【宗門女霸王】 524 沐家真龍
不是夏皎自大,姬家和朱家甚至水家,若是知道她的身份,必定願意開出驚人的高價換她的小命,難保紹邁不會動心。
再說了,紹邁當初在天工盟聲稱她是武隆宗門人,姬家既然找上了朱丕東,想來不用多久就會找上武隆宗。
武隆宗在上界是第一大宗門,可比起聖界的三大聖靈師家族,實力肯定大大不如,從宗門利益着想,紹邁也沒必要爲了保她得罪姬家。
說起來也是紹邁太不地道,如果他當初沒有對朱丕東揭破她的身份,她也不至於這麼被動,雖然要驗證身份領取星曜甲會有些麻煩,但總比現在這樣強。
夏皎琢磨着如何應付紹邁以及接下來的一大堆麻煩之際,黑石廣場上突然喧譁起來——沐康貝首先完成了靈器煉製,一柄金色的九環大刀寶光四射,氣息磅礴,彷彿有龍吟之聲,竟是一件達到中等品質的地級初等靈器。
人羣裡傳出此起彼伏的驚歎,不少人投向賀華素的眼神都多了幾分同情惋惜。
沐康貝的武道修爲達到地級三層,但靈術修爲不過是地級一層,能夠在這時煉製出中等品質的地級初等靈器,絕對是超水平發揮。
他開始嵌魂之前吞服的丹藥,定然不太簡單,否則按照他的實力,根本不可能取得如此優異的成績。
沐康貝手握金刀神情倨傲站在擂臺上,大有睥睨四方之勢,如果不是因爲賀華素尚未完成靈器煉製,按規矩不得發聲干擾,他早忍不住仰天大笑,對賀華素冷嘲熱諷一番了。
待會兒我就用這把金刀,切下賀華素的狗頭,看賀嵐都這惡賊還敢不敢再來挑釁!賀家人的臉色一定有趣得很!沐康貝滿懷惡意地盤算着,打量賀華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賀華素端坐在另一座擂臺上,專心致志對手上一柄不到兩尺長的短劍進行嵌魂,絲毫未受沐康貝的影響。
不少人暗暗搖頭,就算賀華素也超水平發揮,煉製出一柄中等品質的地級初等靈器也沒用了,沐康貝用的時間比他短,依然會贏這一局。
沐康貝一邊把玩着自己煉製的金刀,一邊暗暗望向賀嵐都,卻發現後者神情自若,沒有半點焦慮緊張之色。
莫非他跟賀華素有仇,不介意他的生死?沐康貝心底裡莫名升起陣陣不祥的感覺,不過很快又被他強行壓下。
他嘴巴上對賀華素不屑一顧,但這場比試關係到他的性命安危,所以他不敢怠慢地把自己好不容易得來的九葉生神丹都用上了。
地級強者服食這種寶丹,可以在一個時辰內將精神力提高一倍,這是非常了不得的效果,沐康貝靠着它,首先煉製出了中等品質的地級初等靈器,怎麼想都沒有敗北的理由。
一定是賀嵐都硬撐着死要面子,他心裡指不定已經急瘋了!沐康貝不住安慰自己。
嗡……
一聲悠長的震鳴突然自賀華素的方向傳來,沐康貝以及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的嘉賓們,一個個瞪大眼睛望向他——賀華素的靈器短劍也煉成了!
一般地級初等靈師煉製地級靈器,成功率能有一半就了不得了,如果兩人都能一次成功,證明他們的實力和運氣都相當不錯。
可惜這樣兩個有着大好前途的地級靈師偏偏是不共戴天的死對頭,今日就要死掉一個!
衆多賓客暗暗望向端坐在最顯眼處的照星宗掌教,有人遺憾嘆息,有人幸災樂禍,各種各樣的眼光,讓照星宗掌教恨得想掀桌。
賀華素掌上的短劍在震鳴聲中猛地升騰起沖天藍光,光影中一條頭上長了小角,形貌猙獰、背生雙翼的怪蛇盤旋飛舞,站在擂臺下的人只覺得毛骨悚然,鼻中彷彿聞到一股腐臭甜膩的怪味。
那柄短劍被賀華素灌注的真氣一激,登時“活”了過來,猶如一條靈動狡詐的毒蛇般扭動伸縮。
“快退!這劍上的氣息有毒!”
擂臺下好幾個人驚呼起來,可惜他們的提醒晚了一些,好幾個修爲稍遜的賓客捂着嘴巴彎腰乾嘔,更有好些像喝醉了酒一樣搖搖晃晃站立不住。
沐康貝瞪大雙眼,滿面不可置信地死死盯着賀華素手上的短劍,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麼可能煉製出上品靈器?不可能的!他一定是用了什麼見不得光的手段作弊!”
他一邊說一邊踉蹌倒退,退了幾步突然醒起之前定下的賭約,登時驚出一身冷汗,扭頭就想駕馭飛劍逃跑。
賀嵐都早就等在那裡了,又怎麼可能讓他跑掉?
沐康貝的雙腳還未離開擂臺,賀家特地請出的四名地級高等強者已將他牢牢鎖定。
“爹、掌教!救我!”沐康貝怕了,所有傲氣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也不管身邊有多少人圍觀,就尖叫着大聲求救。
沐家家主當然不能看着自己的兒子被賀家人殺死,連忙跳到擂臺上想要見他救走。
賀嵐都也不是真的要當衆擊殺沐康貝,四名地級高等強者不等沐家家主出手,便將沐康貝擒住,飛快退到賀家的隊伍裡。
沐家人想救都已經遲了一步,賀家的強者當即在沐康貝身上施下禁制,令他無法再動用真氣靈術,賀嵐都冷笑着躲在自家強者的護衛圈內,大聲道:“勝負已分,當着立秋界衆多同道面前,沐家這是要賴賬不成?”
沐康貝嚇得臉色慘白,眼淚鼻涕齊流,身子如篩糠一般不住顫抖,嘴裡反反覆覆喊着:“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是地級靈師、沐家少主!你們不可以殺我!”
他這個沒用的樣子,連沐家人看着都覺得無地自容,場上的衆多賓客更是個個搖頭。這沐康貝平日看着人模狗樣,總是一副誰都看不上眼的德行,怎麼這般窩囊沒膽?不止沐家,就是照星宗的臉都讓他丟光了。
兒子不爭氣,但沐家家主卻不能不救,他鐵青着臉,艱難道:“方纔的靈術比試是康貝他輸了,不過我兒始終是照星宗的弟子,宗門栽培一名地級靈師十分不易,你們又何必非要斬盡殺絕,平白折損宗門的人才?我沐家願意爲他贖命,請賀家高擡貴手,放他一條生路。”
沐家家主也不是傻子,賀嵐都如果真的要殺沐康貝,早就動手了,他現在分明是想要跟沐家談條件的。
賀嵐都哈哈一笑道:“還是沐師叔你爽快!我們日前正好聽聞有天樞化氣丹的消息,念在大家同門一場,沐家只要拿出一半家產,加上這顆天樞化氣丹,我們便馬上放人。沐師叔也知道栽培一個地級靈師不易,貴公子可是你們沐家的真龍,未來振興家業的希望所在,我們開的這個價錢並不過分。”
往日裡確實不少人都認爲沐康貝是沐家的真龍,振興家業的希望所在,可看他現在這副魂飛魄散、不住求饒的窩囊模樣,再提這樣的話,就是對沐家的惡毒羞辱了。
所謂沐家真龍就是這般模樣?還想靠他振興家業?沐家這是馬上要徹底敗落了吧!
不止沐家家主被奚落得想找條地縫鑽下去,就是其他沐家子弟也大感面目無光,一個個尷尬難堪得想掩面而逃。
沐家家主深知天樞化氣丹早已經被自家老祖服下了,他們還哪裡拿得出第二顆?而且一顆天樞化氣丹的價值已經抵得上沐家一半家產,這筆鉅款他們現在都還沒籌集出來呢。
他轉頭求救地望向付鑄,丹藥是他們父子帶回來的,興許他們有辦法呢?
付鑄臉色沉凝一言不發,夏皎可能真的能夠拿出第二顆天樞化氣丹,可他怎麼可以出賣她?
而且沐家鬧到今日這個地步,也不值得他再去央求夏皎幫忙,令夏皎爲難。
沐康貝聽到自己有活命的機會,忍不住指着付鑄大叫起來:“我們沐家沒有什麼天樞化氣丹,是他!是付鑄說有賣家可以把丹藥賣給我們,你去找他!你們問他要丹藥!”
付鑄忍無可忍,走上兩步道:“我手上沒有什麼天樞化氣丹,賀嵐都,你設計擄走我的手下邵吉和他的親友三人,我已經將你要求的炫光石帶來,請你將人交還給我們。”
他當衆將賀嵐都擄人勒索的事情說了出來,不少賓客都議論紛紛起來。
照星宗這鬧得也太難看了,賀家這樣的行徑,以後他們跟鴻堂做生意可得悠着點。
賀嵐都沒想到付鑄會突然發難,周圍人的議論他也聽在耳裡,平日那副和氣生財的姿態也端不住了,陰着臉冷笑道:“你不過是沐家一隻狗!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胡說八道、血口噴人!滾開!”
“你敢說派人劫持邵吉以及黃古玉祖孫三人的不是你?!要不要我請出律鬥界黃家和鴻堂分號的人來跟你對質?!敢做不敢當,你也好意思代表賀家在這裡逞兇?賀家就出你這種擄人勒索,暗裡下黑手的玩意兒?!”
【宗門女霸王】 525 加入都亢宗
付鑄也豁出去了,再不忍氣吞聲,當衆就把賀嵐都臭罵一頓。
事到如今,賀家的目的十分明顯,就是衝着天樞化氣丹來的,丹藥到手之前,他們不但不會放過沐康貝,就連邵吉和黃古玉他們,也不會放還。
因爲賀家人從邵吉以及放在沐家的暗探口中得到的消息,他付鑄正是前去交換天樞化氣丹的關鍵人物,若不借着黃古玉等人質要挾他,誰知道丹藥能不能順利到手?
從另一個角度看,在得到天樞化氣丹之前,賀嵐都也不敢真的對邵吉、黃古玉他們下毒手。
賀嵐都的印象中,付鑄從來是個沒脾氣的泥人,不過是走了狗屎運巴結上貴人,才平步青雲入了鴻堂高層的眼。
他多次刁難付鑄,也沒見他如何,沒想到突然爆發起來,竟然敢當衆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罵,甚至連賀家都一併罵上了,也不在意鴻堂因此聲名受損。
這付鑄是吃了熊心豹膽不成?沐家自身難保,他怎麼敢這般放肆,就不怕他們回頭對他下黑手?!
賀嵐都氣惱至極,正盤算着如何收拾付鑄,忽然聽到人羣之中雷鳴般的一聲喝彩:“罵得好!”
“狗賊找死!”賀家人忍不住,其中一名地級五層的武者凌空躍起,揮掌向着發聲之人打去。
付鑄關係到天樞化氣丹,不好對他下手,其他人賀家卻不會客氣。
這一下意在立威,那名地級武者一出手就用上了八成功力,想將對方一舉殺滅。
“啊!”
場上賓客絕大部分不過是人級武者,更有不少後天境的菜鳥,他們都還未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就聽到一聲淒厲的慘叫,賀家的地級強者猶如炮彈一般倒飛出去,接連撞斷了場邊一排大樹,才跌落地上。
落地之前,他氣息已絕,竟是被人當場擊殺了!
賀家今日到場的地級強者不少,可他們發覺情況不對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殺人者周圍的賓客反應過來,譁一聲向四面八方退開,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此人身材高大,外貌粗豪,半邊臉龐都被濃密的棕色鬍鬚擋住,銅鈴大眼上方一對如大刀般的濃眉看上去有幾分滑稽,但認出他身份的人可不敢笑。
賀嵐都倒吸一口冷氣,這人他也認得——本該重傷閉關的沐家老祖!
高臺上的照星宗掌教站起身,衝沐家老祖點點頭道:“沐師兄傷愈出關,可喜可賀!”
沐家老祖衝他拱手回禮,轉頭冷冷望向賀家人,道:“只怕我沒有傷重而亡,有些人十分失望。”
沐家家主喜出望外,其餘沐家子弟也激動不已,猶如瞬間找回了主心骨,紛紛向沐家老祖行禮,大聲問安。
沐康貝見自家老祖出現,知道自己有救了,心情一鬆,頓時軟倒在地。
沐家老祖一步一步走到賀嵐都面前,指了指付鑄,冷冷道:“放了他的家人。”
賀嵐都臉色接連變了幾變,回頭望向韓寶寶。
邵吉和黃古玉祖孫三人放了無所謂,可炫光石還未到手,更別說天樞化氣丹了。
他們先前之所以敢處處針對沐家,是因爲篤定沐家老祖就算一時半刻死不了,也再沒能力爲沐家撐腰,可現在他竟然奇蹟般地康復了,再想對沐家做點什麼,就要掂量一下後果了。
方纔衝他出手的那名地級五層武者被當場擊殺,就是沐家老祖對賀家的示威和警告。
沐家老祖突然康復,十之八九那顆天樞化氣丹已經被他服下,也只有這種傳說中的寶丹,才能在這短短時間內治癒一名地級九層強者的嚴重內傷。
沒了天樞化氣丹,已經不好對韓寶寶交代,連炫光石都雞飛蛋打,韓寶寶定然會遷怒賀家,賀嵐都太瞭解這位客座長老的脾性了。
現在他指望韓寶寶能夠站出來爲他撐撐腰,一個來自武隆宗的地級中等靈師,就是沐家老祖也不敢隨便得罪。
賀嵐都想到的,韓寶寶也想到了,可現在再想用人質交換炫光石已經絕無可能,就算沐家老祖願意,賀家也不能把鴻堂的名聲砸了。
他們是生意人,不是乾沒本錢買賣的劫匪。
韓寶寶望了望紹邁的方向,卻見他一臉淡然坐在照星宗掌教身邊閉目養神,彷彿完全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事情。
用膝蓋想都知道,他這是不打算摻合進來。
如果有武隆宗少掌教的支持,韓寶寶倒不介意蠻橫一回,拿幾個沒用的人質換走炫光石,可紹邁顯然不願出手,韓寶寶也只好對賀嵐都的目光視而不見,道:“老夫只想購買炫光石,其餘事宜與老夫無關。”
沐家老祖暗暗鬆了口氣,他也不想與韓寶寶對上。
賀嵐都無奈,只好吩咐手下去將邵吉以及黃古玉祖孫三人帶來。
這事是他們理虧,如果堅持不放人,沐家老祖不至於當場殺了他,但其他賀家人肯定會遭殃。
沐康貝見自家老祖現身後,沒看自己半眼卻去替付鑄出頭,救他的親友,他終於忍不住了,大聲提醒道:“老祖救我!”
沐家老祖皺眉不語,他當然想救沐康貝,但他與邵吉等人的情況不同,邵吉他們是被賀嵐都派人擄走的,理虧的是賀家,沐康貝是與賀華素靈術生死鬥輸了想跑,被對方抓住的,賀家人就是將他殺了,也是堂堂正正、無可指摘的。
沐家老祖扭頭對賀華素道:“你今日得勝已經贏盡風光,本座以沐家秘傳的三卷地級高等靈器的靈器譜與你換下康貝的性命,你看如何?”
賀華素與賀嵐都對望一眼,賀嵐都笑道:“沐康貝的命就值三卷靈器譜?沐太長老是不是太小氣了些?”
沐家老祖盯着他,目光森寒:“小輩莫要太貪,你這些年從我沐家得去的好處,本座正打算一件一件與你慢慢計算。三卷靈器譜換回他的性命,這是本座的底線,你們若不答應,只管依照賭約殺了他。”
他沒有說出賀家殺了沐康貝之後會如何,但一個地級九層的高手,撕破臉皮要弄死賀家幾個重要人物,是輕而易舉的事情。賀嵐都也不敢逼迫過甚。
即使沐家老祖康復過來,賀家實力依然明顯勝過沐家。賀家老祖也是地級九層強者,賀家家主也就是賀嵐都的老爹,不但新晉地級九層,更是下任照星宗掌教的熱門人選,可沐家老祖一旦痊癒,沐家也再不是可以任他們欺壓的了。
賀嵐都身爲賀家少主,就是沐家老祖也不敢隨便動他,一旦動他,接下來就是賀家的全力報復開戰。
同樣地,沐康貝是沐家的少主,殺了他賀家也得面對沐家不計後果的可怕報復,這完全不值得。
沐家老祖還肯以三卷靈器譜換沐康貝的命,算是非常大方了,他若要耍無賴,什麼代價都不肯付,賀家照樣不敢動手殺沐康貝。
付鑄和夏皎早就意識到,沐家與賀家爭端的關鍵在於沐家老祖是否康復,現在沐家老祖好了,賀家便再不敢隨便對沐家伸手。
賀嵐都向賀華素使個眼色,無奈地搖了搖頭,賀華素才咬牙答應了下來。
沐康貝這個樣子,放回去也幾乎是廢物一個,賀華素因爲他之故,苦練煉器術,今日當衆將他踩在腳下,什麼仇都報了。往日被他勾走的未婚妻,賀華素也早就看不上了,這樣勢利無情的女人幸好當初沒有成婚,說起來他還得感謝沐康貝讓他看清了這個人。
賀華素徹底想開了,也不介意放沐康貝一條生路,經此一役,沐康貝心中必定留下巨大陰影,這輩子想要追上他,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片刻之後,沐家的靈器譜和被賀家抓去的邵吉、黃古玉祖孫三人都被帶了過來。
賀華素得了靈器譜,沐康貝被放了回來,賀嵐都滿心不願,卻不得不放了邵吉他們四人,然後按市價買下付鑄的炫光石,並將之送給韓寶寶。
他與付鑄交易之時,壓低聲音陰惻惻道:“付鑄,本公子以前小看了你,不過日後再不會如此‘慢待’你了,你且看看沐家能保你多久。”
他毫不掩飾眼中的殺意,分明就是要秋後算賬殺人泄憤。付鑄在外替鴻堂打理生意,要讓他“意外身亡”是很簡單的事情。
付鑄揚了揚眉,傲然道:“不必勞煩賀公子與沐家,承蒙都亢宗那位長老的青眼,在下日後就專爲他老人家辦事了,沒想到在下這點微末本事,還有幸成爲都亢宗的外門弟子,呵呵!賀公子日後若是有生意關照,不妨常來往。”
都亢宗那位長老的使者昨夜送來這個消息時,付鑄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都亢宗的外門弟子啊!他從前做夢都不敢想象會有這樣的幸運。
要成爲都亢宗的外門弟子,並非只看修爲,更看重的是天賦、悟性還有家族背景,許多上界的所謂天才拼死拼活才能勉強擠進去。而付鑄一個後天九層武者,資質中等悟性普通,正常而言就是再投幾次胎都沾不上這樣的好事。
【宗門女霸王】 526 靠山硬就是不一樣
付鑄今日能有勇氣豁出去當衆跟賀嵐都對上,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自身身份的轉變。
雖然只是都亢宗一個外門弟子,但賀嵐都想對付他,卻得好好考慮後果了,畢竟他不是一般的外門弟子,他是在爲都亢宗正牌長老辦事的人。
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都亢宗的長老,別說賀嵐都,就是照星宗的掌教也不敢輕易得罪。
賀嵐都聽聞,果然臉色劇變,好半晌才嘿嘿道:“原來是另攀高枝了,恭喜恭喜!”
他嘴上說恭喜,可任誰都能看出他心裡惱火得很,沒有半點喜意。
付鑄沒有刻意高聲說話,但在場的武者哪個不是耳聰目明遠勝常人的?一番話說出來,就連沐家的家主與老祖,神情都變得十分複雜。
照星宗的一場大戲終於在意外與感嘆中落幕。
沐家一行人也不想在會場上多待,見付鑄父子無意與他們同行,便與他客氣幾句後匆匆離去了。
回到沐家莊園,沐家老祖把家主父子帶回自己的居處,家主迫不及待問道:“老祖的傷勢完全恢復了?”
沐家老祖難得喜形於色,道:“全好了,而且修爲似有提升!那顆天樞化氣丹確實不凡!交換丹藥的靈石可都籌集齊全了?”
家主臉上的笑容一凝,吞吞吐吐道:“最近週轉困難,要變賣部分產業才能湊齊,恐怕最快也得三五個月後。”
老祖皺眉道:“太久!對方如此慷慨仗義先將丹藥送來,我們也不能失信拖延,便是把產業折價賣出,也要在十日內把靈石湊齊交給付鑄。”
家主極不情願道:“這些年賀家吞佔了我們不少產業,若再把剩下的折價出售,恐怕沐家真要傾家蕩產、實力大損,再難於照星宗立足……”
驚魂稍定的沐康貝忍不住了,插嘴道:“照我說我們一塊靈石都不用給姓付那兩父子!一顆丹藥也敢開價千萬靈石,他們分明是聯合外人把我們沐家當凱子!橫豎他們無憑無據,我們便是不認這筆帳,他們又能如何?姓付的兩父子如今攀上高枝就抖了起來,根本沒把我們放在眼內,我早看出他們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他素來看付鑄父子不順眼,不過是兩個不入流的外門弟子,竟也敢跟他端臉色,呸!什麼玩意兒!
沐家老祖等他說完了,突然伸手一耳光把他扇倒在地。
這一記耳光打得並不重,至少不足以將他打傷,但還是把他打懵了。
“蠢貨!你也知道他們攀上了高枝,你還敢將他們當自己的奴僕?能這麼大方拿出天樞化氣丹的,會是普通人物嗎?不認賬!虧你想得出來!你是非要害得沐家死無葬身之地、徹底自立秋界除名才甘心是不是?!”沐家老祖暴怒道。
他這番話明着是罵沐康貝,實際也是在罵家主,這兩父子其實是一個鼻孔出氣的,他們的想法也不難猜——丹藥已經吃掉了,沐家暫無危機,就乾脆把帳也一併賴掉,橫豎賣家是誰他們都沒見過,丹藥是付闢帶回來的,誰知道他們父子從哪裡搞來的?說不準真是他們父子想借機坑沐家一筆呢?
他們不會想,正是付鑄父子帶回的這顆丹藥救了他這個老頭子的性命,才爲沐家找到轉機,否則就憑他們兩父子,不用多久沐家就會被賀家吞吃乾淨。
別說付鑄攀上了都亢宗,就算他仍是那個出身照星宗的外門弟子,就算這顆天樞化氣丹真的是他本人意外得來的,他對沐家從未虧欠,反而屢有功績,他們沐家也不該立歪心佔他的便宜。
這兩父子如此小肚雞腸,難怪這些年沐家會人心離散江河日下。
他們都好幾百歲的人了,現在要教也太遲,沐家老祖怕他們心存僥倖再鬧出什麼事情來,冷冷警告道:“付鑄已經加入聖界頂級宗門都亢宗,都亢宗的厲害,不是你們可以想象的,老夫這樣的地級九層強者在都亢宗一抓一大把,更別提他們的功法厲害、弟子衆多,隨便一個門人弟子的實力與上界之人都有云泥之別,今次這千萬靈石,就是傾家蕩產,我們也要儘快湊出來。”
家主在他森然的目光注視下,不得不點頭道:“是,我這就去辦。”
“至於他……”沐家老祖望向一臉怨恨不甘的沐康貝,嘆了口氣道:“從今日起閉關思過,什麼時候靈術修爲突破地級四層,什麼時候出關。”
沐康貝臉色劇變,就要開口爭辯,他的靈術修爲不過勉強達到地級一層,要突破至地級四層,那得閉關多少年?!一百幾十年都是極度樂觀,說不好一輩子都達不到!
沐家老祖卻根本不給他機會說話,伸手一掌按向他的頭頂,將他震暈了,示意家主將人帶去靜室。
家主倒是有意爲兒子說情,不過想到他這些時日接連犯錯,害沐家損失慘重、顏面掃地,確實不能再放他四處招搖,閉關一段時間也是好事,於是便暫時忍住了沒有多言。
另一邊廂,夏皎他們一行離開照星宗,進城找了家清靜的客棧住下。
賀嵐都一心想着用黃古玉他們做人質,倒沒有傷害他們,四個人虛驚一場,都有些唏噓。
付鑄與黃古玉也是舊識,問起他們今後的打算,黃古玉沉吟道:“我的媳婦孫兒還在律鬥界,我打算帶他們離開黃家,另覓地方隱居,也好讓默兒能夠安心修煉。”
她的媳婦和兩個孫兒修爲都未達到後天七層,便是想離開律鬥界也用不了傳送陣,他們沒有六角菱梭之類的防護靈器,只能在律鬥界待着。
夏皎眼珠子一轉道:“他們三母子已經被我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那裡靈氣環境比律鬥界好得多,你們不介意的話,我可以送你們去跟他們一起住。到了那兒修煉功法、丹藥之類的都不用擔心。”
“你是?”黃古玉和黃潔默都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再加上聽聞費翩三母子被她接走,不由得大感訝異。
倒是邵掌櫃馬上認出了她的聲音:“夏、夏皎姑娘?”
夏皎轉過身去放鬆面部肌肉,擦掉臉上的掩飾膚色眉形的染料,轉眼就變回本來的超級美少女模樣。
黃古玉和黃潔默都有好幾年未見過她了,但憑着五官輪廓,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黃潔默感激道:“皎皎,真是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孃親和弟弟,這些天我日夜爲他們擔心,就怕他們被黃家的人欺侮。”
“放心吧!他們都沒事,現在過得好着呢,就等你們去跟他們團聚了。”夏皎笑道。
黃潔默的父親黃優亦道:“大恩不言謝,日後夏姑娘但有所需,我們便是赴湯蹈火也不會有負所託。”
“沒想到當日結下一段善緣,皎皎你卻幾次三番救我們的性命,我倒是佔了大便宜了。”黃古玉同樣對夏皎十分感激。
祖孫三個其實都不想在律鬥界繼續待下去,經過這次的事,他們與黃家已經算是決裂了,也不願再跟他們糾纏,而且考慮到黃潔默以及兩個孫兒修煉的環境條件,當即便決定去夏皎所說的那個小世界安居。
付鑄父子與邵吉都打算啓程返回清明界,處理交接鴻堂分號的事宜,同時開始籌備自家的商號,聽說夏皎不打算與他們同行,便告辭離開了。
臨別前付鑄對夏皎道:“購買天樞化氣丹的靈石黃家還在籌措,待到手了我便馬上通知你來取,你接下來打算去往何處?”
夏皎想了想道:“靈石拿到了你便先替我換成採寶閣的靈寶券,暫時放在你那兒,我什麼時候經過清明界便去找你。”
送走了付鑄父子與邵吉,夏皎帶着黃古玉她們走進客棧附設的靜室,拿出陣盤觸發了,確保無人能夠感知此地發生的事情,然後便道:“我要帶你們去的小世界名叫影照界,位置比較隱秘,路途之中可能會有些意外,爲了確保安全,你們進入我的混元八方壘內,方便我帶你們一起前往。”
她解釋得模模糊糊,但黃古玉他們對她沒有絲毫懷疑,當即依言而行。
夏皎確定人都收好了,便將混元八方壘整個收入影照天宮,就放在夏家寨附近。幾天後混元八方壘會自動開啓,到時候通知費翩去將人接走,那便萬事大吉了。
黃古玉是靈師,黃優父女的修爲一個後天八層、一個後天九層,他們在夏家寨落戶,既可以幫她指點一下村裡的孩子修煉,黃潔默也能安心閉關衝擊先天境。
搞定了這些事情之後,夏皎收起陣盤戴上面紗,也準備啓程返回形刃界了。
她剛剛踏出房門,就與迎面而來的的紹邁撞了個正着。
夏皎有些苦惱地皺了皺眉,不情不願道:“紹……師叔好。”
“你收到你師父的信了?進來,我有話問你。”紹邁說完便自顧自走進客棧的房間內。
夏皎衝着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無奈地跟上。
【宗門女霸王】 527 總是遭嫉恨的天才
紹邁隨手伸指一彈,無形的氣罩頓時將兩人身週三尺空間隔離開來,防止一切窺探手段。
他擡眼看了看夏皎,忽然道:“面紗摘下來。”
“嗯?”夏皎沒想到他忽然來這麼一句,紹邁也不解釋,只是定定看着她。
這是要驗明正身嗎?嘖!
夏皎依言伸手摘了剛戴上不久的面紗,露出真容。
紹邁的目光在她臉上一轉,淡淡點了點頭道:“姬家人四處追查你的身份來歷,卻連你的容貌都暫時未能查到,你倒是挺小心的。”
“你打算給他們送畫像?”夏皎悻悻然道。
紹邁微微一哂:“要送也直接把你送過去,獲利更大。”
夏皎怒瞪他,這混蛋果然來者不善!
“好了!你不必疑神疑鬼,我若存心要出賣你,柳斂不會將你的行蹤告訴我。”紹邁覺得她瞪人的模樣很有趣,像只張牙舞爪的貓兒,佯裝兇狠卻只讓人想將她拎過來抱住,揉揉腦袋順順毛,好生逗弄一番。
這個初見就令他驚豔的小姑娘,竟然在短短一年不到的光景裡就突然成長起來。現在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女模樣,猶如異花初胎、輕雲繞月,未曾真正展露全盛美態,便已傾國傾城。
紹邁用了極大的自制力,纔沒讓自己的神情言行露出絲毫異色。
“柳斂說你的姓名若是讓朱家知道,會有大麻煩,所以來之前我已經通知朱丕東,將你的身份告知姬家,免得他們不依不饒,將事情鬧到朱家那裡去。”紹邁開門見山道。
夏皎有氣無力地“哦”了一聲,有些不滿地抗議道:“何必告訴他們我的真名?讓朱丕東幫個忙,堅持我就叫劉先多好。”
“姬家派去問話的是一位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靈師,你覺得朱丕東能夠在他面前說謊?而且你先前在藏經閣與楊協諮等人鬧出那樣的動靜,你覺得姬家不會懷疑查問?事實上,姬家不止找上朱丕東,就連天工盟的其他長老也有接觸。查到你甚至得到你的畫像,只是個時間早晚的問題。”紹邁毫不客氣地打破她的幻想。
好吧!說到底是她自己疏忽大意,因爲修爲大進就有些得意忘形了,夏皎暗暗懊惱。
可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直面結果,大不了到古戰場遺址的元陽宮秘地,又或者到煉獄界的彌羅宮躲幾年,她身上靈石以及各種丹藥功法等等都不缺,到哪裡修煉都一樣,她就不信姬家能夠找到煉獄界去!
這麼一想,夏皎又淡定了。
“你是如何得罪姬家的?”紹邁問道,同樣的問題他也問過柳斂,不過後者沒有給他答案,只讓他自己來問夏皎。
夏皎聳聳肩道:“姬莜跟我比試陣道輸了,惱羞成怒想殺我,反被龍前輩打傷了。”
“你擅長陣道?”紹邁知道夏皎符道和煉器的天賦都高得離譜,沒想到她連陣道都這麼強。姬莜號稱聖界靈術第一天才,竟然敗在她手下,若非他知道一點夏皎過往的逆天戰績,他絕不會相信這麼離譜的事情。
夏皎勉勉強強道:“不太擅長,這不是元陽宮的前輩給我指導了一下麼。”
指導一下就贏了姬莜?!
莫非姬莜這個堂堂聖靈師家族的天之嬌女還缺人指導?!只怕教導她的隨便一個都是天級靈師,至少勝過元陽宮的那些所謂前輩。
紹邁覺得夏皎沒說實話,她由始至終都對他十分防備,對他說的十句話裡頭,至少有九句不可信,剩下那一句也得打個折扣、仔細分析後,再決定信不信。
“朱家的人跟你又是什麼過節?”紹邁繼續問道。
“他們幾個弟子跟我比試煉器術輸了,惱羞成怒想殺我,反被我的幫手打跑了……”夏皎覺得自己真的挺冤的,淨碰上些輸不起的壞人。
“朱家跟你比試的是哪幾個弟子?”紹邁覺得夏皎絕對又是在敷衍他。
“朱遷退、朱葉清和吳嘉匹。”夏皎記得彌羅宮的石碑上有他們的名字。
先是姬莜,然後是朱遷退、朱葉清和吳嘉匹三個朱家年輕一輩裡最有名的天才,紹邁很想對夏皎說:“你怎麼不直接說你打遍天下無敵手,靈術諸天萬界第一?!”
夏皎迎上他懷疑的眼神,揚起小臉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信不信隨你。”
她不是故意要對紹邁炫耀什麼,實在是想暗示他,她非常有利用價值,別隨便把她賣給姬家或朱家。
紹邁慢慢點了點頭道:“我信。”
一個後天五層之時就能隨時繪製出不止一種高等靈符,人級二層之時就能煉製出地級初等極品靈劍的天才靈師,確實是聞所未聞。以紹邁所知,似乎姬莜也不曾有過這麼可怕的成績,既然如此,她勝過姬莜和朱家幾個小輩天才,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姬家可能會派出天級強者來對付你,柳斂也無法確保你的安全,你先隨我回武隆宗。”紹邁淡淡道。
“怎麼好麻煩你呢?萬一姬家的人找上門,連累武隆宗可不好。”夏皎果斷拒絕,一臉的義正詞嚴加通情達理。
紹邁看着似乎挺正常的,但是他那個老爹很可能是害死卯太宗衆多前輩同門的兇手,夏皎哪敢送上門去?!
而且姬家若真派出天級強者來找麻煩,夏皎覺得紹星玖多半會拿她去賣個好價錢,不太可能會拼着跟姬家對上而護着她,紹星玖可不是她那兩位把她當心肝寶貝一樣的模範師父。
“姬家雖強,我武隆宗也不是全無倚仗,這事柳斂也贊成,你這便隨我啓程吧。”紹邁根本沒打算跟夏皎商量。
“我要先回形刃界見師父!”夏皎嚴重懷疑紹邁這是拿着雞毛當令箭。
“隨你。”紹邁皺了皺眉,夏皎對她那些師父師兄十分依戀信賴,完全是小女孩的脾性,但另一面的她卻又狡猾精明、詭計百出,甚至勝過許多老牌的修煉者。
就他這段時日追查的關於夏皎過去的“事蹟”,不難發現這小姑娘年紀輕輕,對敵時卻異常冷靜狡詐,令人頭痛,她本身就是一個矛盾的結合體,只會對她信任的人敞開心扉。
若是她能像信任鴛鴦宮那些人一樣親近依賴他……紹邁心裡冒起這個念頭之後,便再也無法控制它如野草般瘋狂生長。
夏皎見紹邁不反對她先去見師父,便不再跟他較勁,兩人一起啓程往形刃界而去。
姬家在聖界固然實力強大,可到了上界甚至下界,一時半刻不免有些施展不開,有紹邁這個超級地頭蛇同行,一路無事順利非常。
柳斂見夏皎平安歸來,懸着的心終於落地。
“你二師兄、三師兄已經成功晉升先天境,小四和小六、小七三個月內應該也會晉級,你見過他們便和小二、小三一起馬上啓程到武隆宗。”柳斂對夏皎道。
夏皎的小臉頓時垮下來,忍不住扯住柳斂的袖子委屈道:“大師父……”
師父明知道她不喜歡武隆宗,明知道武隆宗那位掌教天尊十分危險,爲什麼還要把他們送入虎口啊?!
柳斂見她露出這副小孩子吃不到糖的可憐模樣,不由得心軟,輕嘆一聲道:“小八聽話。紹師弟會護你周全,你師父那邊出了些問題,等小四他們完成晉級,我將他們送到武隆宗之後,就要趕去支援。你有自保之力前,不要離開武隆宗,好好照看你的師兄師姐。”
美女師父出了問題?!夏皎大驚,就想開口追問,柳斂卻向她微微搖了搖頭,眼角瞥向端坐在一旁的紹邁,暗中將一顆珠子塞入她掌中。
同時傳音道:“紹邁以武道之心立下重誓,會對你以命相護,暫時應該可信,我要交代你的事,都在這顆珠子裡,你待身邊無人時再看。你師父那裡不必擔心,只是遇上了一些麻煩,並無危險。”
夏皎心下稍安,扁扁嘴道:“大師父,你應該讓師兄師姐照顧我纔是,怎麼是我照顧他們?”
柳斂擡手敲了她一下,道:“就小二、小三他們的性子,被人賣了還幫着數錢,你和老四好好盯着他們,莫讓人欺負了去。”
夏皎想想也對,五師姐那麼兇暴的,到了武隆宗都差點兒被人害了,二師兄、三師兄若是被人看穿了底細,還不得被欺負死?!就是六師兄那個反應遲鈍的德行,也讓人難以放心。
柳斂心裡極不捨得自家的得意弟子,可想到姬家的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殺上門來,不得不狠下心讓她次日便跟着紹邁去武隆宗。
這回同行的還有已經晉升先天境的任慎過和竇雅才。
兩人驟然見到變成了大姑娘的絕色小師妹,又聽師父暗示,師妹竟然已經被外邊的野男人騙走了,都有些心塞無奈。
不過小師妹美則美矣,想到她拿靈符砸人的狠勁,兩師兄弟都表示心裡有巨大陰影,這麼兇猛的師妹,他們也吃不消,這麼一想便好過了許多。
【宗門女霸王】 528 一日爆紅的師兄們
因爲紹星玖與卯太宗其餘幾個支脈的長老、代宮主早有約定,計劃讓各支脈的弟子陸續加入武隆宗,所以對於接收這些突然冒出來的編外人員早有準備。
紹邁將他們帶回寒露界,馬上就有他的親信前來迎接,並將他們帶到各自所屬的主峰辦理入門手續。
任慎過和竇雅才與尉遲、薛梅娘一樣,都在汨焚峰,而夏皎則在紹邁父子親自執掌的百晝峰。
夏皎對於要跟師兄師姐們分開有些不樂意,但她屬於紹邁的重點保護監視對象,肯定是要去百晝峰的,她對這武隆宗的掌門紹星玖心存懷疑,就怕師兄師姐們一不小心也被他害了,所以最終忍住了,沒有要求師兄師姐們也到百晝峰去。
尉遲和薛梅娘先前在古戰場遺址內得了不少好處,如今都在各自的洞府內閉關,夏皎見不到他們,便跟着去看任慎過和竇雅才兩人辦理入門手續。
紹邁派來負責接引他們的親信名叫郝勞,是郝宥的同族晚輩,人級三層修爲,興許是因爲得過特別交代,對任慎過和竇雅才他們還算客氣,一路有問必答。
處理汨焚峰各種雜務的大殿就在峰下,幾名管事弟子遠遠看見郝勞帶着三個人級初等的年輕男女走過來,都迎上來打招呼:“什麼好風把郝師兄吹來了?”
郝勞笑笑拱手道:“郝師叔吩咐我帶兩位師弟來辦理入門手續,這兩位是新任客座長老連鎏連道君的弟子,勞煩幾位師弟去請值日長老。”
管事弟子們望向任慎過和竇雅才兩人,看清他們容貌的那一刻,齊齊虎軀一震,膽小的那個更是連退數步,目露驚色。
若非察覺二人的修爲不過人級一層,比他們還不如,只怕他們都要嚇得掉頭飛奔了。
哪裡來的惡人淫賊?!那位連鎏道君什麼眼光啊?怎麼敢收這樣的弟子,就不怕他們作奸犯科甚至欺師滅祖?!
任慎過和竇雅才早就習慣了這些奇異的目光,也懶得解釋了。
這些管事弟子大都沒什麼背景靠山,雖然心裡對任、竇二人很是懷疑,可想到他們背後有位至少地級的師尊,也不敢明着得罪他們,很快便壓下驚異轉而打量夏皎。
夏皎戴着面紗遮了大半邊臉,但身材窈窕,露出來的小片肌膚如美玉生暈,一雙眼睛清亮靈動美得出奇,想也知道定是個絕色佳人。
“這位師妹似乎有些面生……”一個管事弟子暗暗吞了口口水。
郝勞乾咳一聲道:“這位也是連鎏道君的高足,少掌教親自交代,她日後就是百晝峰的弟子了。”
他先前就感覺到少掌教對這位夏師妹頗有不同,所以特意提醒幾個管事弟子,這是少掌教的人,你們別惦記了,不然就是找死!
幾個管事弟子都不是傻子,瞬間聽懂了他的暗示,一個個嚇得收回目光,不敢再盯着夏皎猛看。
一行人走進大殿內沒多久,值日長老便被人請了出來,他簡單記下兩人的名字年齡之後,道:“你們需要到武皇廣場上去測試過筋骨天賦,才能正式入門,這只是走個過場,既然你們是長老的弟子,不論結果如何至少都會是內門弟子。這便隨我來吧。”
值日長老這番話還算客氣,而且有明顯的安撫之意,大概是他聽聞任慎過和竇雅才年紀都五十好幾了才晉升先天境,覺得他們資質普通吧。
如果他們不是紹邁派人帶來的,估計值日長老就不會有這麼好的態度了。
夏皎對兩個師兄充滿信心的,能讓大師父那麼挑剔的人看上,怎麼可能差了?
而且修煉並非進境越快就一定越好,多的是年輕時高歌猛進,結果最後卡在瓶頸一輩子不上不下的所謂天才,也不缺大器晚成,一把年紀才突破極限破天成聖的奇人異士。
鴛鴦宮的弟子既有像夏皎這樣二十歲不到就晉升先天境的,也有像尉遲、任慎過、竇雅才和鄭徘古這樣“人到中年”才晉級的。
他們都是卯太宗弟子的晚輩,從小就修煉卯太宗的秘法,穩打穩紮溫養筋骨經脈,所以修爲纔會進展得如此之慢,他們的修煉之路越往後走,反而會越發順遂。
尤其如今鴛鴦宮弟子晉級前,幾乎天天在看夏皎從華勝界帶回來的那些骸骨,條件這麼好,晉升先天境後,筋骨天賦會差纔怪了!
郝勞加上夏皎他們三師兄妹,值日長老帶着兩名管事弟子,一行七人來到武隆宗山門之內的巨大廣場東側,那裡矗立着一根足有十丈高的巨大玉筍。
這樣的玉筍夏皎在天狼城靈霄閣見過,正式的名稱叫鑑靈柱,不過靈霄閣的比武隆宗這一根矮小多了。
想想也是,天狼城靈霄閣不過是一家分店,而武隆宗卻是勢力遍及上千個小世界的大宗門,用的東西怎麼可能是同樣級別的?
任慎過和竇雅才早就聽說過鑑靈柱的用處,他們都是剛剛晉級先天境不久,對於自己脫胎換骨後的武道天賦正好奇得很,一見這鑑靈柱不由得眼睛發亮。
夏皎傳音道:“大師兄和五師姐的筋骨天賦都是人級九品中,你們要加油!”
兩個難兄難弟的臉當場垮了,壓力很大啊怎麼破?!
值日長老將兩人帶到鑑靈柱前,示意任慎過先上前測試。
任慎過深深吸一口氣,將雙掌貼到鑑靈柱上,運轉真氣輸入其中。
鑑靈柱自他掌下的位置開始紅光大盛,凝成一道粗壯的光柱向着上方不斷攀升。
廣場附近有些路過的弟子見有人測試筋骨天賦,也圍過來看熱鬧。
紅色的光柱幾乎沒花多少時間就接連跨過了十多道刻度線。
鑑靈柱上的刻度線從下而上一共二十七道,筋骨天賦共分九品,每品有分上中下三等。值日長老見任慎過的筋骨天賦直接飆過了人級五品,不由得面露喜色,他還以爲任慎過是個拖油瓶關係戶,沒想到資質還算不錯,能夠有人級五品,至少當個內門弟子是完全夠格的。
可當他看到光柱還在繼續往上升,他也開始不淡定了。
人級六品、人級七品、人級八品……人級八品上?!
圍觀的武隆宗弟子發出陣陣驚呼,一道道滿含羨慕妒忌恨的目光不住往任慎過身上瞄。
這小子哪來的?筋骨天賦好成這樣,還有沒有天理啊?!爲什麼有好天賦的人不是我們?
值日長老一激動,硬生生把頜下的長鬚撤掉了好幾條,疼得他齜牙咧嘴,不過隨即又大笑了起來。
撿到寶啦!少掌教這是有心關照他們汨焚峰啊!
人級八品上!這資質當個精英弟子綽綽有餘,如果武道悟性不錯,完全可以成爲真傳弟子!他們汨焚峰走了大運了,先收下餘馳和薛梅娘兩個人級九品中的極品好苗子,今日又來一個人級八品上的天才,看來數月後的宗門弟子比試,汨焚峰再無墊底之虞了!
值日長老眉花眼笑,伸手連拍了好幾下任慎過的肩膀,不住道:“好!好啊!”
任慎過被他看得寒毛倒豎,連忙退開兩步,示意竇雅才上前來測試。
竇雅才的筋骨天賦比任慎過還要略好,人級九品下!
周圍那些弟子不少都怪叫起來,其中幾個聞訊趕來、穿着精英弟子服飾的傢伙投射過來的目光更是隱含不善與挑釁。
任慎過和竇雅才的天賦資質讓他們深感威脅。
武隆宗雖然是上界第一大宗門,可資源也是有限的,普通弟子與精英弟子、真傳弟子享受的待遇完全無法相比,而爲了確保資源供應,精英弟子和真傳弟子的數目是有限制的,多出一個競爭者都可能把本來實力稍遜的弟子擠出去。
偏偏這兩年不知道撞了什麼邪,天賦奇佳的新人一個接一個冒頭,讓那些老牌的精英弟子和真傳弟子都躁動不安起來。
過不了多少年,等這些菜鳥成長起來,武隆宗還有他們站的地方嗎?!
汨焚峰的值日長老激動得說話都不利索了,看着竇雅才和任慎過二人,簡直像看到了兩塊會動的巨型靈石。
他一手一個抓住兩人,唯恐他們跑了似的就往汨焚峰而去:“趕緊的跟我回去!我馬上給你們把身份玉牌做好,從現在起,你們就是我汨焚峰的弟子!”
不遠處的高塔上,紹邁與郝宥也看到了這邊情形。
郝宥吃驚得眼珠子都差點兒瞪出眼眶:“他們二人也是連大師的弟子?連大師挑徒弟的眼光也太好了吧?!不知道夏師侄又是什麼樣的筋骨天賦?不會更在餘師侄和薛師侄他們之上吧?”
紹邁比他冷靜多了,從前他對所謂卯太宗的本事還有幾分懷疑,可看到夏皎他們的天賦實力後,他不得不承認,曾是聖界頂級宗門的卯太宗確實非同凡響,論挑選栽培弟子的本事,尤以鴛鴦宮爲最!
父親曾說鴛鴦宮當年在卯太宗八大支脈裡,實力幾乎墊底,怎麼他們如今的傳人,卻似更勝玄陰宮和靈劍宮?這之中到底有什麼秘密?
【宗門女霸王】 529 最聰明的師妹
紹邁最好奇的,還是夏皎的筋骨天賦到底是何等水準,她只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就從後天七層狂飆到人級三層,這修煉速度就連他也頗有不如。
他還不知道夏皎現在其實已經是人級八層,否則他會更加吃驚。
廣場上,郝勞見汨焚峰的值日長老拉着任、竇二人狂奔而去,也沒有上前追趕,看這情形,任、竇二人在汨焚峰絕對會備受關照,根本不需要他去多事了。
他回頭問夏皎道:“夏姑娘,你應該也未測試筋骨天賦吧?”
兩個師兄都這麼猛,師妹想必差不到哪裡去,而且少掌教對她似乎特別在意,少掌教的眼光這麼高,看上的女子絕對十分出色。
夏皎卻搖頭道:“不必測試了,免得惹麻煩。”
開什麼玩笑,她如果在這裡當衆展示自己那逆天的資質,誰知道會惹出多大的亂子,傻了才這麼沒事找事呢。
她是來武隆宗避風頭的,不是來出風頭的,尤其現在師父師伯全部不在身邊,想找個人撐腰都難。
郝勞想到的卻是宗門各派內鬥的險惡境況,夏皎若是測出奇高的資質,只怕也會像先前的薛梅娘那樣,被其他弟子聯手暗算。
所以他也不再強求什麼,帶着夏皎就往百晝峰而去。
夏皎直接在峰下的大殿登記了名字和年紀,隨即由峰上的管事弟子帶到爲她專門安排的洞府前。
百晝峰是紹星玖父子的地盤,他們深知夏皎的靈術天賦高得驚人,所以她一入門享受的就是真傳弟子的待遇,住在峰上靈氣最充裕的區域,與少掌教紹邁毗鄰而居。
郝勞一看這安排,更確定自己先前的猜測,這位夏師妹十九就是少掌教看中的女人!
夏皎走進洞府看了看,除了跟紹邁的住處太近,其他都很是不錯。
前望星空雲海,沿着山路走幾十步就是大片藥田,洞府內廳堂房間一應俱全,連專供煉丹、煉器用的靜室都已備好,石壁上鑲嵌着無數寶石,通過法陣激發,可以散發出不同強度的光芒,洞府內甚至引了一口靈泉。
這裡的條件,比夏皎從前住過的任何洞府都強。
洞府之下還有隱藏的聚靈陣,整個洞府的靈氣濃度比外間高了至少五成。
夏皎大致轉了一圈之後,問帶路的管事弟子道:“我要在洞府裡作些改動,有問題嗎?”
那名弟子連忙恭敬道:“當然可以,洞府內的一切,夏師姐可隨意處置。”
武隆宗對她倒是挺大方的!
夏皎要改的其實不多,一是門禁法陣,二是屏蔽法陣,她要確保旁人無法隨意硬闖或潛入,更無法用任何手段窺探洞府內的情形。
送走了郝勞和管事弟子,夏皎馬上開始動手,將洞府內法陣的不足和漏洞補全,至於增加禁止法陣,至少需要幾天時間,只能慢慢來了。
忙完雜事,夏皎把小幻狼放出來,以後就他們一人一狼做伴了。
在魔卵裡她就答應過,不再把小幻狼關在影照天宮,直到今天才算是實現了承諾。
小幻狼對這裡的環境也很滿意,不過夏皎嚴厲警告它道:“這裡外邊壞人很多,你別隨便出去,不然被壞人抓住你就慘了!”
小幻狼有些失望地嗚咽了兩聲,它還以爲可以到處玩呢!這麼說來,還不如影照天宮裡有趣,這裡唯一的好處就是,它可以黏着女主人。
“你乖乖的,我出去都帶上你好不好?”夏皎摸摸它的腦袋安撫道。
小幻狼趁機鑽到她懷裡撒了一會兒嬌,才肯乖乖去修煉。
如此一晃就是數天,這日夏皎剛剛把洞府的禁制法陣佈置完成,忽然收到霍推常發來的傳聲符,說是想煉製一柄靈劍,問夏皎能不能幫忙參詳參詳。
對於夏皎而言,煉器是眼下最好的修煉方式之一,而且有天工盟的數千部靈器譜參考,她覺得自己應該可以嘗試獨立設計靈器了。
霍推常怎麼說也是同門,人也不錯,這忙當然要幫,所以夏皎二話不說便答應明日前往由眺峰詳談。
夏紈兩夫婦和上次攻打元陽宮秘地的張玉旭就在由眺峰上,不過夏皎如今容貌身形大變,她不主動承認,諒這些傢伙也搞不清楚她的身份。
而且張玉旭是由眺峰的掌峰太上長老,等閒也不會跑出來亂竄。
他們一年前在元陽宮秘地受的傷,估計都還沒好利索呢。
武隆宗雖然亂,但宗門之內是禁止弟子對同門出手的,夏皎只要不離開宗門範圍,旁人也不敢公然對她不利。
次日一早,夏皎抱着小幻狼,叫出阿福載着他們飛往由眺峰霍推常的洞府。
霍推常早就恭候多時,跟他一道的還有同屬靈劍宮的孫劍,以及被夏皎特意約來的任慎過和竇雅才。
孫劍出身白露界刀道世家孫家的旁支,可他擅長的偏偏是劍道,從小父母雙亡備受冷待,因爲家傳刀法沒能練好,不知道受了多少挫折白眼,直到被靈劍宮的代宮主包載泛發現收作弟子,才真正發揮出自己的天賦特長。
孫劍的劍道天賦高得離譜,用柳斂的話說是“劍韻天成”,同階之內難逢敵手,對上一般上界宗門弟子,隨便越兩三層對戰毫無難度。
當年三大支脈比試,他憑着手上那柄劍,贏得其餘兩大支脈弟子擡不起頭,任慎過也是他的手下敗將。
夏皎對孫劍的印象頗深,見面就打招呼道:“師兄們好。”
小幻狼遠遠看見任慎過和竇雅才兩個很好欺負的熟人,高興得“嗷嗚”一聲,不等阿福停穩,就飛撲過來,繞着兩人一陣亂蹭,直到兩人都拿出丹藥餵它,這才滿意地跑到一邊去玩。
霍推常猛地看到一名窈窕佳人坐着只地級妖獸飛到門前,還口稱“師兄”,不由得大感錯愕,任慎過打發了小幻狼,走過來主動解釋道:“她就是小八,小八長大了,容貌有些不同。”
夏皎特意把二師兄、三師兄叫來,就是替自己作證的。
孫劍還好,他也有好幾年未見夏皎,覺得她長大了,樣子身高有變化再正常不過。可霍推常一年前才見過夏皎,再見她就從小蘿莉變成了美少女,確實需要點時間適應。
尤其夏皎摘下面紗後,那模樣着實太好看了,就是眼高於頂的孫劍也愣神了好一陣。
竇雅才察覺霍、孫二人眼中的驚豔,頗有點兒吾家有女初長成的自豪感。
雙方簡單寒暄過,霍推常便坦言道:“聽聞師妹打算替任師弟、竇師弟煉製靈劍,爲兄厚顏,也想拜託師妹替我和孫師弟煉製合適的靈劍。”
夏皎點頭痛快地答應道:“好啊!不知道包師伯和風師伯對你們的靈劍有什麼建議?你們自己又有什麼要求?另外,我要看看你們此前用得最順手的靈劍。”
見識過薛梅娘那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現在孫劍和霍推常對於夏皎將爲他們煉製的靈劍都十分期待,連孫劍也收起傲色,對她有問必答。
傍晚夏皎離開時,已經給霍、孫二人列好兩張材料單子,道:“這些材料收集齊全,我就可以動手替你們煉製靈劍了。”
霍推常遲疑道:“師妹不用去問問柳師叔意見嗎?”
他明明記得夏皎曾說過,她還無法獨立設計煉製地級靈器的。
“大師父過些天會送四師兄、六師兄和七師姐過來,到時候可以給他看看。”夏皎點頭道。
她對自己的設計有足夠自信,不過有大師父幫忙把把關,就更放心了。
送走了夏皎,霍推常忍不住問任慎過:“夏師妹的煉器術到底達到何等水準了?她給我們寫的單子……靠譜麼?柳師叔什麼時候會來?夏師妹趕得及在武隆宗的宗門弟子比試之前,煉製出我們的靈劍嗎?”
連他都懷疑,就更別說第一次正式接觸夏皎的孫劍了。
他們背後有靈劍宮的師長支持,可也不似鴛鴦宮的弟子那麼闊氣,夏皎列出的單子,都是煉製地級靈器的材料,每一樣都不便宜,而且至少要準備雙份甚至三份,若是有誤,買回一堆用不上的材料,他們會很肉痛。
更重要的是,如果趕不上在宗門弟子比試之前把靈劍煉製出來,就有些可惜了。
任慎過信心十足道:“小八說可以的,從來沒有失敗過。”
“可我明明記得夏師妹說過,她煉製迴雪掠影劍,是柳師叔設計的,也是柳師叔教她煉製手法的,光靠她一個人煉不出來……”霍推常患得患失道。
竇雅才和任慎過對望一眼,道:“這話她是什麼時候說的?”
霍推常掰着手指算了算道:“一年多之前,我們進入古戰場遺址之前。”
竇雅才笑道:“那就對了啊!都一年多了,小八那麼聰明肯定學會了。”
煉器術有這麼簡單好學嗎?!霍推常和孫劍很懷疑。
任慎過也附和道:“師父常說,小八比我們聰明一百倍,我們學一年學不好的,小八一天就精通了。”
【宗門女霸王】 530 來自姬家的約戰
夏皎在任慎過和竇雅才眼裡,就是傳說中別人家的好孩子,隨隨便便能將他們比成渣渣的先進典型。
有一個毒舌苛刻的師父,加上一個生猛全能的師妹,他們兩個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至今沒有自信崩潰,絕對是心性堅韌過人。
霍推常和孫劍都曾聽各自的師父提過,柳斂師叔的眼睛是長在天上,能讓他誠心誠意誇獎一句的人,連他們都未見過!多半是還未出世。
他竟然這麼盛讚夏皎,他們是不是可以大膽信她一回?
就算這回虧了,以夏皎的潛力,遲早也會煉製出讓他們滿意的靈器,這點材料,就當是他們請煉器師的費用吧。
旁人肯出天價,還不見得能請到一位有實力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靈師呢。
這麼一想,兩人都狠下心腸,決定馬上就去收集單子上的材料,好讓夏皎明白他們的誠意。
實在是薛梅娘那柄迴雪掠影劍把他們饞得要命!恨不得也能有這樣一柄與自己完全契合猶如一體的極品靈劍。
這絕對是所有劍道修煉者的終極夢想,只要有機會,就算傾家蕩產他們也不會皺半下眉頭!
夏皎坐着阿福,帶着小幻狼飛回自己的洞府,卻見紹邁等在門前。
他一見夏皎便皺眉道:“你跑到哪裡去了?姬家派了使者前來,我正要去找你。”
“我去由眺峰找霍師兄他們了。姬家的人想幹什麼?”夏皎警惕道。
“他們想約你一年後去參加萬界靈師聚會,公開比試靈術。”紹邁打量她的神情有些古怪。
“萬界靈師聚會?沒聽過,他們就約我比試靈術?沒其他了?”夏皎很是訝異。
雖然師父柳斂在留給她的那顆珠子裡,仔細解釋過讓她到武隆宗的緣由,也說過有武隆宗作後盾,姬家不會貿然撕破臉皮,公開殺上門來,但夏皎一直對此將信將疑。
說到底她壓根不信姬家的人會這麼要臉。
堂堂聖界的三大聖靈師家族,真的會這麼好擺平嗎?
柳斂知道夏皎極不喜歡武隆宗,也對紹星玖的人品十分懷疑,可他依然決定讓夏皎到武隆宗暫避,自然是有他的考慮的。
姬家是聖界三大聖靈師家族之一,所謂聖靈師家族,在諸天萬界的無數靈師心目中,就是他們公認的代表甚至宗主。
夏皎也是靈師,而且是天賦奇高的靈師,姬家就算恨死了她,也不好大張旗鼓派人來殺她,否則不但令天下靈師齒冷,另外兩大聖靈師家族亦可以以此爲理由,藉機生事。
正常情況下,有一定天賦實力的靈師是極珍貴的人才資源,在諸天萬界都有一定的豁免權,即使做下十惡不赦之事,也不能隨意斬殺。
殺害靈師乃是大忌,所以當初冼華冰三劍砍了六承道君,纔會惹來整個芒種界靈師的不滿,鼓動本界修煉者聯手報復,一次派出十多名地級強者前往律鬥界剿滅鴛鴦宮。
柳斂帶着夏皎在寒露界公然擄走武隆宗的真傳弟子,武隆宗也只是懸賞通緝他們,不敢明着直言要他們的性命。
因爲他們是靈師,而且夏皎還剛剛拿下了天工盟競技大賽的冠軍,是靈師中的天才新秀。公然殺害他們師徒,必然惹來靈師們的不滿與排斥。
姬家作爲萬界靈師的代表勢力之一,更加不能做出公然追殺靈師的事情,尤其他們要對付夏皎的理由,着實不足爲外人道。
自家的聖女與人比試靈術大敗,就要翻臉殺人,這傳出去能聽嗎?姬家的聲望會因此大受打擊,到時候水家和朱家再拉攏其他聖界勢力,順勢上前踩兩腳,造成損失更是不可估量。
傳聞中水家聖祖快不行了,可畢竟還沒有真的聖殞,姬家聖祖再強,也頂不住另外兩位聖祖聯手施壓。
如果夏皎只是一個小小的隱世秘地弟子,姬家絕對不介意私下裡派出天級強者,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她幹掉以絕後患。
可她是武隆宗弟子,就算武隆宗實力不如姬家,也不是可以隨便亂捏的軟柿子,這事鬧開來,對姬家一點兒好處都沒有。
柳斂曾是聖界頂級宗門的真傳弟子,對於這些彎彎繞繞十分清楚,所以紹邁願意立下重誓保證夏皎的安全,他便一咬牙一跺腳將寶貝弟子交到了武隆宗。
夏皎聽聞姬家派來使者,沒有威脅恐嚇逼武隆宗交人,只是提出靈術比試的邀約,也明白這是大師父的盤算成功了,鬆了口氣之餘仍有些不敢相信,姬家竟然這麼簡單放過了她。
姬家如此,那是不是表示,即便朱家知道她的身份,也不會拿她怎麼着?
武隆宗這面大旗還真的是出乎意料的好用!
“萬界靈師聚會是由聖界三大聖靈師家族牽頭舉行的盛會,在聖界舉行,也會邀請一些上界的成名大師或後起之秀參與,本宗的桑慎桑大師也在受邀之列,韓寶寶等其餘幾位靈師長老都未曾獲得邀請。你可能是第一個人級初等修爲就被列入邀請名單的上界靈師。”
不但如此,能讓聖靈師家族專程派遣使者前來送請柬,鄭重提出約戰,這簡直聞所未聞,連桑慎這個後天九層大圓滿境界的上界頂尖靈師,都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紹邁先前聽夏皎說在陣道比試上贏了姬莜,都還有幾分懷疑,現在看姬家如此在意她,看來是確有其事。
夏皎撇撇嘴,不屑道:“他們請我就得去了?我跟他們又不熟,就他們那德行,不知道在聖界準備了什麼陷阱等我呢!裝出一副清高貴氣的德行,實質最卑鄙無恥小氣下作的,就是他們了!”
紹邁揚了揚眉,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如此毫不在意地鄙視高高在上的聖靈師家族。高傲如桑慎,提起三大聖靈師家族都是一副仰慕嚮往的口氣。
“你確定你不參加?或是你沒把握取勝?”紹邁笑了笑道。
他並不愛笑,但不知爲何,面對夏皎之時心情總有那麼一點不同。
夏皎哼道:“你的激將法很拙劣!明知道他們有古怪,還送上門去,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你如何確定他們有古怪?”紹邁不是個多話的人,可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他每次對上夏皎,都會忍不住主動引她說話。
夏皎越不想說,他越要追問到底。
“因爲姬莜憑真本事,根本贏不了我!”夏皎十分驕傲地說道。
她有芯片這個強大的作弊器相助,差不多年紀的同輩,只要修爲別拋離她太遠,都不可能是她的對手。
人腦要跟智能芯片比記憶力、比數據處理速度、比操作精準度和穩定性,這是開國際玩笑,完全是不可能的任務。
紹邁慢慢收起臉上的笑容,道:“你就這般自信?姬家有無數手段,要在靈師大會之前將姬莜的修爲提升至地級四層並不難,何況她還天生擁有聖石,靈術天賦冠絕聖界。”
她那顆聖石就不是天生的!夏皎差點兒脫口而出,最終只是冷淡地“呵呵”兩聲。
懷裡的小幻狼見夏皎忙着跟紹邁說話不理它,不甘寂寞地往她懷裡拱了拱,“嗷嗚”低叫一聲:別理這傢伙,陪我玩!
惡貓的主人吩咐過,它必須想辦法趕跑所有妄圖親近它女主人的雄性人類,如果讓他發現它沒有完成任務,就要活剝了它的狼皮!
夏皎往它腦袋上吧唧親了一口,笑道:“你在霍師兄的洞府裡搗蛋一天還沒夠?你得乖乖修煉了,不然什麼時候才能晉升先天境?你這麼弱,我都不好意思帶你出門了。”
她配合地跟小幻狼說話,就是暗示紹邁:你沒事可以回啦!
紹邁何等聰明,見她如此也知道她依然提防戒備他。
“你對我或是武隆宗有看法?”紹邁從來不喜歡繞彎,以他的身份實力也沒這個必要。
夏皎想了想,放下小幻狼,坦然面對他道:“我對你沒什麼看法,你沒害過我甚至還不止一次幫我救我,我現在還是託你的福,才能避過姬家朱家人的追殺糾纏,我很感激你的。不過我跟你身份不同,行事方式和想法立場也多有不同罷了。”
“你感激人的表現很特別。”紹邁面無表情道。
“那得怎麼表現?做牛做馬還是赴湯蹈火?”夏皎無奈道。人在屋檐下,她得虛心聽取恩公大老爺的意見。
影照天宮裡的元陽如意忽然爆出一句:“我看他是想你以身相許!哈哈哈!”
夏皎差點兒被它惹笑了,沒好氣道:“你少胡說八道,被他發現你就糟了!”
元陽如意毫無悔改之心:“我在這裡又不出去,他能發現纔怪了,就算姬家那個什麼鬼聖祖都發現不了!”
“總而言之,你別唧唧歪歪讓我分心!”夏皎警告道。
那邊紹邁似乎也被夏皎的反問問住了,他到底想夏皎如何待他?
至少應該像對她那些師兄般親近自然,像對她師父柳斂般依賴信任,而不是總擺出一副“有話就說,沒話就滾”的疏離態度。
【宗門女霸王】 531 急!很急!
紹邁從出生起就是少掌教,從來都是別人主動向他靠攏,就算要拉攏某些人,只要把禮遇尊重的姿態擺出來,給予對方足夠的條件好處,也就差不多了。
說白了每個人都是有價的,價給足了一切不是問題。
他身邊自然有不少親近之人,其中有男亦有女,但是像夏皎這樣性情的一個都沒有。
紹邁也接觸過一些大有來歷、實力不凡的年輕女子,她們大部分對他十分仰慕崇敬,他若肯稍稍假以辭色,她們多半會受寵若驚,放下矜持主動靠過來與他親近。
就算有些女子對他無意,也不會毫不掩飾地擺出敬而遠之又或者敷衍應付的態度。
夏皎很多時候更像個不可理喻的任性小姑娘,只考慮自己的好惡,連掩飾都懶得。
對付特別的人,就要用特別的方法,她重情義,容易被感情左右,那就用情義打動她。
紹邁已經意識到自己對夏皎有些動心,因此更不能容忍她對他無動於衷。
他看了一眼夏皎,淡淡道:“赴湯蹈火、做牛做馬不敢奢望,上門拜訪不必被堵在門外吃風就不錯了。”
夏皎被他一提才發現自己一直站在洞府之外跟他說話,不由得有些訕訕然,道:“失禮失禮!初來乍到還沒來得及收拾好洞府,準備茶水點心待客。”
紹邁彷彿聽不懂她話裡的勉強與拒絕:“是我想得不周到,稍後便送幾名侍女過來。”
“不用客氣,我習慣獨處!”夏皎連忙擺手。開什麼玩笑,誰知道他送來的侍女是什麼路數?!她要人陪要人伺候,影照界裡多的是合適的人選,而且還信得過。
紹邁上上下下看了她幾眼,道:“明日是武隆宗本月論道聚會之期,宗門裡的長老和真傳弟子除非正在閉關,否則都會到百晝峰來,我替你引見本宗的靈師以及其他一些重要的門人弟子。”
夏皎對這提議敬謝不敏:“不必了吧,你家桑大師和韓大師想必不太樂意見到我。”
她流落逸彌界的時候,差點兒被桑慎抓住,結果卻是桑慎被及時趕到的阿故打跑了。
韓寶寶就更不用說了,他的兩個弟子桑納材和孫思在天工盟的競技大賽上跟她打賭,輸得清潔溜溜顏面掃地,後來挑唆莊遠宏來對付他們師徒,又被團滅。
嘖嘖,桑納材姓桑,十九跟桑慎有親!
從前她得罪武隆宗不遺餘力,現在卻自動送上門來,真真見鬼了。
紹邁也想起前事,想起夏皎不肯透露身份的那位神秘天級強者,他皺了皺眉道:“桑大師是太上長老,不會參與明日的聚會,韓大師應該仍在立秋界未回。你剛剛入門,總要認認人。”
“好吧。不過這是真傳弟子和長老的聚會,我去合適嗎?”夏皎覺得自己就是來武隆宗避難的,既然如此,老實窩在洞府裡發黴就好,何必這麼麻煩去應酬一大堆不相干的人?
“你不必妄自菲薄,一個能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靈師,即使不是真傳弟子,地位和身價也相去不遠。”紹邁對夏皎的真正實力並不完全瞭解,但只要曬出她能煉製地級上品甚至極品靈器的事蹟,相信武隆宗絕大部分長老和真傳弟子都會對她趨之若鶩。
他也希望夏皎能夠逐漸融入武隆宗。
“你若需要什麼煉器材料又或者輔助修煉之物,只管開出單子,宗門裡有的,會盡量滿足你的需求。本宗規定靈師每月只要完成一些基本任務,便可享受相應供奉報酬。”
“什麼基本任務?”夏皎早料到紹邁會支使她幹活,既然頂着武隆宗弟子的名頭,借了人家的地方避禍,也得自覺一點,白吃白住絕不可取,她也不想欠紹氏父子的人情,銀貨兩訖最好。
“上交自制的靈器、靈符、丹藥、陣盤等等均可,指點宗門裡的後輩靈師弟子、收集編寫靈術典籍亦可。供奉報酬的多少,視乎你拿出多少東西,做多少事情。”
這些規矩完全可以派個執事長老來向夏皎詳細介紹,又或者直接給她一本武隆宗的門規須知讓她自己看,根本用不着紹邁這個少掌教親自出馬,不過看她似乎對這個話題頗有興趣,他便自動自覺當了一回解說員。
“一定要自制的東西?話說,我手上有些用不着的靈器、靈符、丹藥……想找的東西也不少。”夏皎打算把先前零零碎碎得來的一些自己看不上眼的東西,在武隆宗處理掉。
她想盡快替幾個師兄師姐煉製靈器,因爲這些年師伯和師父他們受傷無法離開鴛鴦宮,只靠大師兄一個人在外奔走,他運氣再好,也很難把這麼多師弟師妹要用到的靈器材料全部湊齊,所以除了薛梅娘,其他人晉級之後都只能暫時使用秘地庫藏的現成靈器。
鴛鴦宮的底蘊加上柳斂的身家,就算湊合,那些靈器也都是上界罕見的精品,可大家都眼饞薛梅孃的迴雪掠影劍,連靈劍宮的霍推常和孫劍都忍不住主動來找夏皎,就更別說任慎過他們了。
一個個都伸長脖子等着呢!
夏皎現在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大師父柳斂已經替師兄師姐們量身設計好靈器,材料也收集了部分,但還缺十幾種關鍵的靈礦石和妖丹。
武隆宗是上界第一大宗門,家底豐厚是應該的,這點鴻堂都遠遠比不上,若是能從他們手上換到全部所需材料,那她就能馬上開工。
夏皎有的是靈石,其他靈器、丹藥、靈符以及各種天材地寶也多的是,只要武隆宗肯換,她絕不會吝嗇。
成爲武隆宗弟子最大的好處,就是財可露白,在宗門之內,即使旁人知道她是大土豪,也不敢來打劫。
當然,這要感激紹邁這個少掌教肯給她當靠山,想到這些,夏皎臉上的笑容頓時變得十分真誠諂媚。
“你想換什麼?”紹邁被她熱情的目光看得氣也不是笑也不是,小丫頭好意思嫌棄他功利現實,她也沒高尚到哪裡去!
靈器材料的單子,夏皎隨身就備着好幾分,馬上狗腿地摸出一份雙手遞給紹邁。
紹邁的目光快速將單子上的名目掃了一遍,道:“你打算煉製地級初等靈器?這裡的材料,宗門庫房裡大部分都有,個別現在沒有的應該也不難找。你急用?”
夏皎用力點頭:“急!很急!靈石不是問題,不要靈石的話,只要肯接受靈符交換也沒問題。”
紹邁心念一動,道:“你是要替你的師兄煉製靈器?這裡的材料種類繁多,你到底要煉製多少靈器?”
“除了大師兄的暫時未定,其他師兄師姐都需要,大師父早就替他們設計好了,只是材料不足所以才一直沒有動手煉製。二師兄他們說,兩個月後就是武隆宗弟子比試之期,我至少得趕在比試開始前,幫他們把靈劍煉製出來啊。”夏皎坦然道。
鴛鴦宮的弟子一共八個,去掉尉遲和已有靈劍的薛梅娘,還有夏皎自個兒,也就是說,她至少打算煉製五件地級靈器。
據他所知,就是韓寶寶這樣成名多年的地級中等練器大師,想要替別人量身設計一件專屬的靈器也是千難萬難,柳斂果然不愧是當年卯太宗的真傳弟子,設計靈器似乎輕而易舉,只看薛梅娘那柄迴雪掠影劍,就知道他設計靈器的水準有多高。
而他似乎很放心讓夏皎一個人替她的其他師兄師姐煉器,這是對她的實力極具信心,或是純粹想讓她練手,不介意浪費這些珍貴的材料?
紹邁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比較高。
尋常煉器大師煉製與自己靈術級別相當的靈器,能有五成的成功率算是手段十分了得,大部分連三成都不到,尤其是煉製一些不太熟悉的類型靈器時,失敗率高得驚人。
夏皎才晉升先天境兩年左右,怎麼聽她的口氣,好像什麼樣的地級靈器都能成功煉製出來?!
紹邁眼中的異色一閃而沒,將單子收起道:“我先替你調集宗門庫房現有的材料,稍後派人送來。明日論道聚會之後,慣例會舉行一個小型交易會,你可以向其他長老弟子打聽,看他們手上是否有你需要的東西。”
“好!”夏皎終於對這什麼論道聚會生出一點興致。
次日一早,兩人按照約定時間碰面,郝宥與另一個藍衫青年正好也結伴而來,兩人猛地看到紹邁身邊的夏皎,不由得眼前一亮。
這時晨霧還未散去,夏皎一身淡粉色衣裙站在山邊,當真美得猶如一株帶露初開的茶花,清豔無雙。
郝宥驚豔過後,很快回過神來,含笑招呼道:“夏大師,士別三日,刮目相看!若非少掌教在旁,我幾乎都不敢認了。”
前幾天夏皎剛到武隆宗,他在武皇廣場邊遠遠看過她,不過當時他震驚於任慎過和竇雅才的天賦資質,夏皎又戴了面紗,所以他也沒看清她的模樣。
【宗門女霸王】 532 當得起
今日是郝宥第一次從近處看清夏皎長成之後的容貌,當真傾世絕色,無論姿容氣質,在他見過的女子之中都堪稱第一!
尤其再想到她高得離譜的靈術天賦……郝宥暗暗嘆氣,難怪少掌教對她這般在意。就是他這樣對女色向來沒有什麼偏好的人,見了她都不由得心旌搖動。
“郝師叔客氣。”夏皎笑笑行禮,郝宥對她一直比較溫和友善,她當然也以禮相待。
紹邁揚了揚眉,夏皎叫郝宥師叔倒是叫得輕快,完全不似跟他打招呼時那般勉強。
“夏、夏大師?”隨同郝宥前來的藍衫青年好半天捨不得收回目光,依稀聽到郝宥對夏皎的稱呼,不禁甚是茫然。
少掌教極少主動與女子同行,面前的小美人兒目光清澈靈動,看起來真實年紀絕對不大,竟然是一位大師?
武隆宗何時多了個這般年輕貌美的女靈師?!
郝宥有武隆宗真傳弟子之首的美譽,這並不是指他的修爲最高又或者年資最老,而是指他的戰力在真傳弟子中首屈一指,同階之中未逢敵手。
當然紹邁身爲少掌教,不在真傳弟子之列。
郝宥論修爲身份,應該稱夏皎爲師侄,可他卻稱她爲大師,言行舉止間甚至帶着幾分敬意。
這敬意並不似是因爲夏皎與少掌教關係親近,倒像是面對一個真正的大師時發自內心展露的態度。
藍衫青年雖然驚豔於夏皎的容色,但還不至於暈頭轉向忘乎所以,他向來擅長察言觀色,很快便從郝宥的表現看出,夏皎絕非空有美貌的花瓶。
郝宥笑着爲他們介紹彼此:“這是方卞洲,我百晝峰最有前途的精英弟子。方師侄,這位夏皎夏大師,是我武隆宗新任客座長老連鎏連大師的高足。汨焚峰薛師侄那柄迴雪掠影劍,正是出自夏大師之手。”
嘶!方卞洲倒吸一口冷氣,不敢置信地看着夏皎,失聲道:“當真?!你、您是上屆天工盟競技大賽的冠軍劉先?!”
方卞洲對夏皎全無印象,但夏皎卻認得他,先前在九層秘境鷺島岸邊,化雋峰的弟子爲了寶船座位,與夏皎他們起了爭執,方卞洲也在船上,還曾經想當和事佬,不過最後化雋峰的兩個弟子還是被阿聖暗中下手,扔到執馬湖裡被怪魚吃了。
他親眼見識過薛梅孃的迴雪掠影劍,印象深刻無比,後來天工盟競技大賽的結果傳開,許多人都知道了這柄劍的來歷——煉劍的極可能是個當時才十九歲,修爲只得人級二層的神秘靈師,這位天才靈師名叫劉先,至於這是真名還是化名,大家都不清楚。
傳聞中劉先師從另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地級中等靈師連鎏,兩師徒還跟化雋峰的莊遠宏起了爭執,莊遠宏後來魂玉碎裂,被證實身亡。
爲了連鎏師徒的事,化雋峰的太上長老鐵冠殷直闖百晝峰,最後掌教親自出面“說服”了他,才把此事暫且壓下。
連鎏師徒不知所蹤,但最近傳出消息,連鎏接受掌教邀請,正式成爲了武隆宗的客座長老。
雖然化雋峰上下對此極度不滿,但不少人卻暗自動念,連門下一個人級二層的弟子,都能煉製出地級初等上品甚至極品靈器,那身爲師父的,連鎏大師的靈術得高到什麼程度了?!想想都令人激動啊!
武隆宗請到這樣的靈術高手加盟,那日後他們想要煉器,豈不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據聞本來在宗門裡風光無限的煉器大師韓寶寶,就因爲此事,一氣之下接受了好幾個上界大宗門的邀約,答應擔任他們的客座長老,明擺着日後不會把重心放在武隆宗了。
方卞洲沒想到自己竟然這麼快就見到了傳說中的天才靈師劉先,激動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紹邁察覺郝、方二人打量夏皎的熱切目光,心中沒來由地一陣煩躁不滿,冷冷道:“走吧,論道聚會馬上要開始了。”
郝宥和方卞洲都是他頗爲看重的親信心腹,可到了夏皎面前卻如此失態,看來他們還需要好生磨練磨練。
需要磨練的顯然不止他們兩個,紹邁一行前往百晝峰議事大殿的路上,遇上的武隆宗門人上至長老、下至那些隨行的精英弟子,個個眼睛都往夏皎身上臉上轉,驚豔的、好奇的、曖昧的、意味不明的……各種各樣的注視,看得夏皎自己都覺得嚴重不爽起來。
不過她自覺沒什麼見不得人,武隆宗的人要少見多怪就隨他們去好了,長得好人家多看幾眼也是正常的,反正他們也就看看而已。
武隆宗每月一次的論道聚會,一般由紹邁與八大主峰的傳功長老輪流主持,與會的長老和真傳弟子都可以帶一人同行,但這些人沒有座位,只能站着旁聽。
郝宥帶的是方卞洲,紹邁帶的是夏皎,不過夏皎卻是有座位的,而且就在紹邁身邊。
小幻狼一見夏皎坐下,馬上就跳到她膝蓋上窩着,還咬住夏皎的衣袖,得寸進尺地要求撫摸順毛。
這一幕落在殿上衆人眼中,不止與紹邁父子不和的化雋峰、合分峰等主峰人馬不滿,就連紹氏一系的長老和弟子,也露出不以爲然之色。
紹邁身邊的座位不是什麼人都能坐的,就連出身百晝峰的長老,都不敢隨便坐到這個位置,這小丫頭憑什麼?!
就因爲長得好看,把少掌教迷得七葷八素?竟然還帶只才後天境的小妖獸在那裡嬉戲玩耍,當這兒是她的閨房還是自家後花園?!
簡直不知所謂!
百晝峰、汨焚峰和由眺峰的人心裡有意見,礙於紹邁的權威和麪子,都忍住了沒有多話,化雋峰、合分峰以及其餘長紛峰、都江峰和滿透峰的人,可不會客氣。
紹邁少年老成,做事滴水不漏,天賦實力更是有目共睹,他們平時都拿不住他的把柄,難得這次他昏了頭做出這種引人詬病的事情,不抓緊機會攻擊他,簡直對不起天地良心!
本次論道聚會,由合分峰傳功長老麥扁舟主持,他當仁不讓首先開炮:“少掌教,論道聚會是宗門精英交流切磋的地方,一個才人級三層的黃毛丫頭,何德何能越過這麼許多長老和真傳弟子,坐到如此顯要的位置上?!年輕人喜好美色不奇怪,可也要分清輕重搞清楚場合!我身爲本次論道聚會的輪值主持,要求少掌教你馬上將這女人驅逐離場,並向衆多與會的長老以及弟子致歉!”
紹邁神情淡然地等他說完,掃了一眼躍躍欲試跟着起鬨附和的一大羣長老和真傳弟子,指了指坐在他身邊的人道:“他又何德何能,坐在麥長老你的身邊?”
他所指的這人名叫焦梓,人級九層修爲,在這大殿上確實算不上頂尖高手,但他有另一重高貴的身份——靈師!
焦梓是韓寶寶的大弟子,靈術修爲達到人級八層,比桑納材和孫思都厲害得多,不過他早已年過百歲,所以上次天工盟舉行的競技大賽他並未參加。
從前,武隆宗裡的靈師不管本來出身哪一座主峰,都自矜身份,極少參與派系鬥爭,韓寶寶師徒也是如此。
可自從兩個弟子在競技大賽上鎩羽而歸而且出了大丑,韓寶寶在宗門裡的地位急降,加上最近所謂連鎏大師加盟的消息傳出,他更覺得危機感大增。
他手下的幾個弟子也不得不放下身段,開始與宗門內的長老和真傳弟子相交。
焦梓在武隆宗人級靈師這個層面,算得上是煉器的第一高手,他的主動示好馬上得到了合分峰長老們的重視,所以最近幾次論道聚會都刻意提升他的座次。
焦梓投桃報李,這段時間着實加班加點煉製了好些靈器,而且揚言只爲合分峰、化雋峰等五大主峰的弟子煉器,將紹氏父子派系的三大主峰排除在外,態度甚是囂張。
說起來,焦梓也是有心爲師父韓寶寶出一口惡氣。
紹邁對此一直毫無反應,今日卻突然發難,當衆將他點了出來。
焦梓臉色發黑,心裡卻又有些得意,他這一年來故意挑釁,紹邁都不痛不癢,他還以爲掌教一系真的對他視若無睹呢,害他暗暗失落不已。
現在可算明白了,他們不是真的徹底沒把他放在眼裡,這是憋着一口氣到今天才忍不住發作呢。
他恨不得紹邁與麥長老鬧得再大一些纔好,如此才顯出他的搶手和重要。
麥長老沒有辜負他的期望,衝着紹邁重重哼了一聲,道:“焦梓乃是武隆宗靈師弟子中的佼佼者,這些年來爲宗門弟子煉製的靈器數以百計,宗門上下對他交口稱讚,他坐在這裡,其他人如何看不敢說,我合分峰的衆位長老和真傳弟子都覺得心悅誠服!”
合分峰的弟子首先大聲響應起來:“就是啊!焦大師坐在這裡我們服氣,我們就是心甘情願讓他坐這兒的!焦大師當得起!”
【宗門女霸王】 533 不是吃閒飯,是天生無能!
其他有意想找焦梓煉製靈器、又或者純粹爲了噁心紹邁的化雋峰、滿透峰、長紛峰、都江峰弟子,也紛紛附和:
“焦大師爲宗門貢獻良多,當得起這個位置有餘!”
更有幾位資歷深厚的真傳弟子陰陽怪氣地起鬨道:“焦大師身居高位,憑的是實力和人心,少掌教身邊這位美人兒憑什麼?憑臉蛋?!乾脆坐到少掌教腿上,這我們大家沒意見!”
他們越說越離譜,紹邁突然站起身,本來菜市場一樣的議事大殿驟然靜了下來。
別看殿上衆人鬧得兇,紹邁真要發作,他們也不敢造次。
論修爲紹邁是地級七層,論戰力,宗門裡地級九層大圓滿境界的太上長老,都不敢說自己有把握勝過他。他在武隆宗有着不輸於其他主峰太上長老的威信與實權。
合分峰等敵對一方的長老和真傳弟子們交換着興奮的眼神,就等着紹邁衝冠一怒爲紅顏,頭腦發熱出昏招了。
紹邁卻一派從容地望向夏皎,道:“他們無禮冒犯,你打算如何?”
夏皎被人當衆說成出賣色相的三陪女,不生氣那是不可能的,她不屑地掃了一眼那些等着看好戲的長老和弟子,冷笑道:“武隆宗弟子啊……聞名不如見面。”
真不能怪她不喜歡武隆宗,長老和所謂真傳弟子、精英弟子就這種素質,她除非瘋了,否則怎麼可能喜歡得起來?
“大膽!少掌教,你是故意放任這小賤人公然辱我武隆宗弟子?!武隆宗可不是姓紹的!”麥扁舟怒喝道。
夏皎的聲音不高不低,字正腔圓道:“你這麼激動幹什麼?年紀大了眼睛不好使就算了,連腦子都不好用了,還一點兒自知之明都沒有,非要上竄下跳丟人現眼。”
她是真的懷疑這麥長老的年紀都活到什麼畜生身上去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這麼簡單的道理他都不懂嗎?
紹邁又不是腦殘,怎麼會莫名其妙帶她出來招搖?這分明就是個局啊!
偏偏這個智商欠費的麥長老想都不想就勇跳陷阱,夏皎幾乎要懷疑,他是不是紹邁派到合分峰去的臥底,專門在關鍵時刻主動獻身,配合紹邁發難立威的。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幾乎所有人都吃驚地瞪着夏皎,一個人級三層的小丫頭,竟敢當衆辱罵地級七層的合分峰傳功長老?!更別說她先前一記地圖炮,把整個武隆宗都列入射擊範圍了。
她是吃了熊心豹膽,還是篤定紹邁真的寵愛她寵愛到願意爲了她,跟整個武隆宗的門人弟子翻臉?!
夏皎彷彿感覺不到殿上可怕的靜默,繼續道:“自己不爭氣倒怪別人瞧不起,呵呵。你叫焦梓是吧?就你這樣的,武隆宗靈師弟子中的佼佼者?你這把年紀,煉製出多少靈器了?”
她隨手指了指焦梓,紹邁分明要借她打擊對手的氣焰,既然如此,她乾脆鬧大些,使勁得罪人,讓紹邁去收拾殘局,免得他以爲她很好利用,無所顧忌隨便把她推出來當槍使。
焦梓今日第二次被人指着鼻子,頭一次是紹邁,他得罪不起,這次卻是個修爲實力遠不如他,從前連見都沒見過的黃毛丫頭!
他氣得臉色發青,好半晌才怒道:“少掌教,你……你便是這般輕鄙我等靈術弟子?!”
紹邁漠然看了他一眼道:“你煉成了多少靈器,莫非自己都不知道?”
他也有些爲夏皎的囂張大膽吃驚,隨即便猜到了她這是在發泄不滿,不過他還是選擇支持她。
他的答非所問把焦梓氣了個倒仰,他捏緊座椅的把手,一字一字大聲道:“好!少掌教既然動問,我也不怕獻醜!我自六十三年前煉製出第一件人級初等靈器,至今爲武隆宗煉製靈器統共一百五十八件!”
他嘴裡說“獻醜”,可說出“一百五十八件”這個數目之時,面上滿是傲色,顯然是覺得這樣的成績十分驕人。
一些本來只是瞎起鬨的弟子,聽了這個數字,也對焦梓生出濃濃的敬意。
一百五十八件靈器啊!絕不是一個小數目了,焦梓才兩百歲不到,將來若是修爲晉升至地級,將爲武隆宗做出多大的貢獻啊!
夏皎聽了這數字,卻“噗哧”一聲笑起來,她的笑聲清脆而且充滿輕蔑,打破了殿上的肅穆,不少人正爲焦梓的貢獻和成就感動,聽她竟然發笑,不禁對她怒目而視。
就連百晝峰以及汨焚峰、由眺峰的人,也暗暗搖頭。
少掌教這是要做什麼?真的被美色迷昏了頭?竟放任這女子公然侮辱爲宗門煉製出大批靈器的煉器師,這是要把宗門所有靈師都得罪光嗎?
今日的事傳出去,只怕連外間的靈師也要對武隆宗、對掌教父子不滿了。
殿內不太擔心事態發展的,就只剩紹邁以及郝宥、方卞洲等少部分紹氏一系的死忠親信了。
對於麥扁舟等人而言,今日簡直就是個驚喜連連的好日子,他們都懷疑紹邁是不是練功走火入魔,腦子出了問題。
平日多睿智精明、心思深沉的一個厲害人物啊,今日卻護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做出這麼不得人心的舉動。
麥扁舟正要開口煽動羣衆,把戰果進一步擴大,卻聽夏皎笑着對焦梓道:“看你這個得瑟的樣子,我以爲你煉製了一萬五千八百件靈器呢?六十多年才煉製出一百多件靈器,平均一年煉製不到三件,你九成時間都在吃閒飯嗎?真是笑死人了!”
“你!你、你……”焦梓氣得抽風一樣,指着夏皎直打哆嗦。
出身汨焚峰的一名人級靈師忍不住仗義執言,替焦梓解釋道:“煉製靈器並非易事,煉器材料十分珍貴且得來不易,初次動手之前往往要花上一年半載仔細揣摩靈器譜,做好萬全準備,進行無數次模擬練習,方可保證有一定的成功率,不至於白白浪費材料。焦大師一直致力於煉製不同種類的靈器以積累經驗,他煉製的這一百五十八件靈器類型各異,重複煉製的不多,自然要花耗較多時間。”
他說的是實情,考慮到一般靈師就算作再多準備,煉器都仍有五成甚至更高的失敗率,焦梓這個人級靈師用六十多年煉製出一百多件靈器,着實是值得驕傲的。
可惜焦梓站錯隊,還不幸撞到夏皎這樣的小妖怪手上……
夏皎聽完這位靈師的解釋,點點頭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對焦梓道:“原來是這樣啊!看來我是錯怪你了……”
麥扁舟豈能容她輕易道歉了事,連忙大聲道:“一句錯怪,就可以隨便侮辱我武隆宗的功臣嗎?!”
夏皎不理他,嘖嘖有聲繼續道:“原來你不是故意偷懶吃閒飯,而是天生無能啊!武隆宗連你這樣的都願意供着當寶貝,簡直比開善堂的還要好心了。”
“你、你、你……”如果焦梓不是有先天境修爲在身,真要被夏皎當場氣得吐血身亡了。
夏皎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不要你你我我了,一百五十八件靈器對不對?”
她從懷裡取出一隻儲物手環抖了抖,手環裡嘩啦啦掉出一大堆靈器,一件件散發出耀目的寶光,大殿內頓時充斥着各種各樣不同性質的特殊靈器氣息。
“這裡一百六十件靈器,有我自己練習煉器術時覺得不太滿意的作品,也有意外得來看不上眼的,都拿來跟宗門換我需要的煉器材料。少掌教,我對武隆宗貢獻比他大,坐這個位置都不足以表彰我的功勞了,你是不是再給我頒個終生成就大獎?”夏皎語帶譏諷斜睨紹邁道。
武隆宗家大業大,庫藏的靈器數以萬計,一百多件靈器自然不至於嚇住殿上這些武隆宗的精英。
可他們任何一個人,身上都不可能隨時帶着這麼多靈器,更不可能像夏皎這樣,將百多件靈器當垃圾般隨手扔在地上。
這是炫富!直接粗暴的炫富!
也有一些人注意到夏皎剛纔的話,練習煉器術?她也是靈師?!
不管她是不是靈師,隨手就能扔出一百六十件靈器,至少證明她背景不凡。
即使在上界,靈器也不是大白菜,最普通的人級初等下品靈器,也不是每個先天境武者都用得起,何況殿上的人個個眼力不凡,不難發現那堆靈器裡頭,有不少品質都達到上品,更有相當部分是人級高等靈器。
麥扁舟的臉色黑如鍋底,怒道:“少掌教,你指使這個女子大鬧論道聚會,到底是什麼意思?!”
他根本不信這些靈器真的都是夏皎的,肯定是紹邁交給她唬人的。
紹邁仍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不是麥長老你帶頭鬧起來的嗎?本座今日特意請了新任客座長老連鎏連大師的高足參加論道聚會,結果麥長老你卻不分青紅皁白,煽動一衆長老弟子對夏大師出言不遜,我倒是想問問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宗門女霸王】 534 得不償失
麥扁舟愣了一下,指着夏皎冷笑道:“夏大師?!一個人級三層的黃毛丫頭,也敢稱大師?!她師父連鎏又或者劉先本人來了,興許我們還要禮讓三分,她?!多練上一兩百年再來招搖撞騙吧!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野路子靈師,都有資格在我武隆宗放肆的!”
他也聽過關於連鎏和劉先兩師徒的傳聞,不過他是不太相信的,即使他們兩師徒真的靈術逆天,也不代表面前這個小丫頭能跟他們一樣厲害!
他剛纔聽得清楚,這小丫頭姓夏,不姓劉!
郝宥乾咳一聲道:“麥長老,劉先乃是夏大師參加天工盟競技大賽時的化名,她本姓夏名皎,汨焚峰薛師侄的那柄極品迴雪掠影劍,正是出自她之手。”
殿上衆人大譁,薛梅孃的那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太有名了!
極品靈劍啊!別說地級的,就是人級的極品靈器都非常罕見,何況那柄劍據說是爲薛梅娘量身訂製,最能發揮她功法的優勢,化雋峰兩名人級三層弟子聯手,都被她輕鬆擊敗,可想而知這柄劍有多厲害!
“怎麼可能?!郝宥,你不要信口開河!”不止麥扁舟不信,殿上絕大部分人在親眼看到夏皎的模樣之後,都無法將她和傳說中的那個靈術逆天的劉先聯繫起來。
明明就是個嬌滴滴的小美人兒,怎麼可能會是劉先呢?雖然她的修爲跟劉先相仿,但她哪裡像個靈師了?
然而郝宥的回答卻斬釘截鐵,沒有半分猶疑:“這麼重要的事情,麥長老覺得我會當衆扯謊嗎?”
麥長老回想紹邁今日的異樣表現,也明白自己一時衝動,上了他的惡當。
他轉頭望向焦梓等十多名與會的靈師,指望他們能有那麼一兩個人挺身而出,壓一壓夏皎的氣焰。
大家都是靈師,夏皎剛纔雖然只針對焦梓一人,但她那番囂張的言論,太得罪人了,在場的靈師但凡有點兒血性,都不會樂見她繼續耀武揚威。
靈師絕大部分性情高傲、目空一切,別說武者他們不放在眼內,就是靈師之間也總喜歡互別苗頭,誰也不服誰。眼下夏皎只差直接打他們的臉了,他們哪裡忍得住?!
可惜現實令人失望,議事大殿內少說有十多二十名靈師,其中不乏靈術修爲達到地級初等甚至中等的,但沒有一個肯主動上場與夏皎對峙。
他們接觸到麥扁舟的目光,一個個都不太自然地調轉視線,看天看地就是不看人。
上屆天工盟的競技大賽就在寒露界舉行,桑納材和孫思因爲跟劉先對賭,慘敗之餘丟臉丟到諸天萬界了,幾乎成了煉器師界的反面典型,回到武隆宗後被罰閉關思過,至今不敢冒頭。
就算韓寶寶自個兒,都不見得能夠保證在公開場合下,一舉煉製出地級初等上品靈器,這大殿上的靈師論靈術水平還不如他,哪敢強出頭。
夏皎如果真是劉先,她今年頂多二十一歲,贏了她是以大欺小,她後面既有掌教父子撐腰,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師父連鎏,若是不慎輸在她手上,更是一世英名盡喪,傻子纔會跳出來跟她PK。
麥長老心中失望,尷尬地清了清喉嚨,乾巴巴道:“都是一場誤會……”
夏皎很不客氣地“呵呵”兩聲,站起身道:“我身體不適,告退了!”
說完便帶着小幻狼揚長而去,也不管身後大殿內神情各異的一衆長老和真傳弟子、精英弟子。
這都狂得沒邊了啊!
合分峰一名地級三層的真傳弟子忍無可忍,站起身大喝道:“夏皎,即便你是靈師,也得明白上下尊卑,這論道聚會,是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地方嗎?!”
夏皎壓根理都不理,甚至連腳步都沒有停頓片刻,轉眼就走出了議事大殿。
那名真傳弟子倒是想上前出手,但看了看對面虎視眈眈的郝宥,和主座上神情漠然的紹邁,終究忍住了。
不少人盯着夏皎座位前方地上的百多件靈器暗暗吞口水,他們之所以對夏皎的無禮行爲視而不見,就是因爲這些靈器!
隨手就能砸出百多件靈器的靈師,還是不要得罪的好,今日留一線,說不好日後能有機會請他們師徒出手,煉製一件合用的靈器。
就算不指望這個,也沒人會傻得去跟個天才靈師較勁,靈師要收買幾個厲害的武者替他們報仇出氣,那真是再容易不過的事情了。
既然不能夠出手將他們一舉擊殺,那最好還是讓着他們一點兒。
橫豎靈師脾氣大是公認的,誰讓人家有本事呢?!
夏皎一肚子怒氣回到自己的洞府,就關起門來修煉,決定以後如無必要,再不理會紹邁。
今日的事顯然就是紹邁拿她做餌立威,她雖然被迫配合,但心裡對他這樣的行事方式極是反感。
她不介意被利用,但好歹事前跟她商量一下,看在紹少掌教的庇護大恩份上,她也不會拒絕,可紹邁卻是一聲不吭就將她推到陣前,完全是居高臨下拿她當棋子用,夏皎不氣纔有鬼!
如果不是還指望他把需要用到的煉器材料送來,夏皎都打算直接關閉洞府,乾脆跟他斷絕來往了。
原本她是想用靈符換靈器材料的,現在改成用現成的靈器換,雖然有點虧,但也沒什麼了,只要趕得及把兩個師兄的靈劍煉製出來,一切都值得。
夏皎把大師父準備的詳細鍊器方案又再推演一次,確定無誤,就等紹邁把材料送來。
紹邁雖然行事手段讓夏皎不爽,但效率卻非常不錯,當日傍晚時分就上門了。
夏皎客氣非常地把他迎進門,彷彿白天議事殿的不愉快從未發生。
紹邁卻能感覺她客氣態度之下的疏離不滿,坦然道:“你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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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皎笑得十分得體,道:“我不會把自己氣死的,你不用擔心。如果少掌教沒有別的吩咐,我準備閉關了。”
“我亦是臨時起意,所以才未及與你商量。”紹邁的話已經無比接近道歉。
但夏皎卻不領情,“呵呵”兩聲乾脆拿起儲物袋,將裡頭的練起材料全部倒出來慢慢清點,明擺着不想跟他廢話。
這小丫頭生了一副仙女般的絕美容貌,不發脾氣的時候清靈嬌憨,實質性子驕傲不馴,發起脾氣來又辣又嗆,一張嘴能把死人氣活過來再死一遍。
想想她白天在議事大殿的表現,簡直跟刺蝟一樣。
紹邁對於她的性情也頗有些頭疼,她顯然是對他乃至整個武隆宗都十分排斥的,所以纔會無所顧忌地拼命樹敵。
他今日借她算計震懾麥扁舟等合分峰的人,雖然效果極好,但看她這般模樣,便覺得有些得不償失了。
兩人剛剛緩和的關係,因爲這個臨時起意的小小算計,又再次跌到冰點。
紹邁也算是漸漸摸清了夏皎的喜惡,心念一轉便提起一件她必定關心的事情:“你拿出來的一百六十件靈器,確定要全部換成煉器材料?”
“不錯!你帶過來的這些,還差着幾樣,如果可以的話,請幫我把還缺的這些儘快找全了。”這事關係到師兄師姐們的切身利益,夏皎馬上打起精神。
一百六十件煉製完成的靈器,雖然絕大部分是人級靈器,價值也非常可觀,換她單子上列的材料,那是肯定綽綽有餘的,就看紹邁給她良心價還是黑心價了。
紹邁捧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道:“我替你把全部靈器都送到‘功勳大殿’兌換成宗門的功勳值,也讓他們在宗門內懸賞收購你需要的其他材料,相信不用幾天就能收集齊全。除去購買材料扣掉的部分,你名下現有功勳值一萬左右,你若有其他需要,可以帶着你的身份玉牌到功勳大殿去兌換。”
夏皎早聽尉遲他們提過,武隆宗內大部分獎懲交易,都要用到功勳值,尤其是一些關鍵物資的換購,更是隻接受功勳值,不接受靈石交換。
她纔到武隆宗幾天,也搞不清楚一萬功勳值到底能幹什麼,算多還是算少,回頭得找師兄們問問。
“那一百多件靈器裡頭,有多少是出自你之手的?”紹邁問道。
“三十多件吧。”夏皎隨口答道,她現在自信隨時能夠成功煉製人級甚至地級靈器,但煉製靈器不似繪製靈符,需要的材料太多太雜,她空有一身逆天的煉器本領,卻沒有那麼多材料可用。
“你最擅長的是符道、陣道、丹道、器道或其他?你跟柳斂學煉器術學了幾年?”紹邁一副拉家常的和悅態度。
夏皎不想理他,不過總算記得自己現在在他的地盤上,只得勉強耐着性子道:“繪製靈符和煉器都湊合吧,煉器術的話,我跟大師父學了四年多。”
紹邁想起第一次遇到她時,她的修爲不過是後天七層,她晉升先天境,絕未超過三年,然而煉製成功的靈器已經有三十多件,難怪她對焦梓不屑一顧。
【宗門女霸王】 535 好事成雙
就夏皎拿出來的那些所謂不滿意的作品,已經足夠焦梓辛辛苦苦幹上十多年!何況夏皎能夠煉製的,遠遠不止普通的人級靈器。
“我亦想請你替我煉製一件靈器。”紹邁突然道。
夏皎斜了他一眼,不以爲然道:“你堂堂武隆宗少掌教,還缺靈器?”
“靈器自然不缺,但能與我功法特性完全契合的極品靈器,暫時未有。”紹邁坦然道,要確保煉製出地級高等極品靈器,還得跟他的功法修爲完全契合,除非找到天級煉器大師親自出手。
這樣的頂尖人物在聖界興許還能找到那麼幾個,在上界根本半個都沒有。
聖界的天級練器大師,就算以紹邁這樣的身份,也不是那麼容易能夠請得動。
夏皎想了想,覺得替紹邁煉製靈器,可以把人情債還清,便大方點頭道:“現在我沒把握煉製地級高等靈器,等我有把握的時候,大概你都已經晉升天級。你如果等得,那沒問題。”
“天級……”紹邁失笑道:“你對我倒是很有信心,承你吉言吧。我等你的靈器。”
他對自己將來晉升天級有絕對自信,但夏皎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還是讓他感到有些訝異和欣喜,心中豪情頓生。
其實夏皎不過是因爲見識過盛朝故這個逆天的例子,所以下意識地對晉升天級想得過分簡單了而已。
“爲了不讓你等太久,我打算馬上開始閉關。天色不早,少掌教沒事的話早點回去休息,不送了。”夏皎很不客氣地下逐客令。
好大的一盆冷水!紹邁振奮的心情霎時煙消雲散,人生第一次嚐到了濃濃的、被調戲的憋屈感。
這就是她對待一個很快就能成爲天級強者的人的態度?!
如果不是紹邁的自制力驚人,此刻大概已經忍不住變臉掀桌。
察覺到他詭異的目光,夏皎一臉莫名地問道:“怎麼了?有問題嗎?”
“沒有。”兩個字彷彿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武隆宗的功勳值確實好用,三日後,功勳大殿那邊已經把夏皎需要的其餘煉器材料收集齊全,專門派了個管事弟子將東西送來。
夏皎點算清楚,確定再無遺漏,便馬上開始閉關。
首先煉製的當然是任慎過和竇雅才二人的靈劍,兩份煉器的配方和手法流程都是柳斂精心設計的,夏皎綜合了天工盟藏經閣數千份靈器譜中的煉器手法,經過芯片再三推演,可說是萬無一失。
數日後任慎過的九煞伏魔劍和竇雅才的飛花霜月劍相繼鑄成,夏皎早有準備,洞府中的禁制法陣將劍成之時產生的異象盡數掩去,洞府外沒有半點動靜,百晝峰連帶整個武隆宗都無人知道,兩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無聲無息地誕生了。
“一次就煉製出極品靈劍,我果然是天才中的天才!”夏皎得意洋洋,但卻沒有急着去向兩個師兄獻寶。
按照靈師煉器的慣例,煉製一件靈器,往往要準備三份甚至更多的材料,因爲一次成功的機率太低。
夏皎也備了三份材料,不過她這麼幹的原因不是怕煉器失敗,而是不想太過引人矚目,而且確保自己能夠煉製出極品。
按照她的計劃,第一份材料屬於試驗性質,在此基礎上調整煉器的首發流程,第二份材料可以確保煉製出品質完美的靈器,至於第三份材料,就是留作儲備用的,將來可以拿去煉製其他靈器。
現在一次就煉製出了極品靈器,夏皎決定好事成雙,給兩個師兄多煉製一柄靈劍備用。
當初天工盟用三份煉製迴雪掠影劍的材料,換走了她在競技大會決賽上煉成的那柄上品靈劍,後來她和師父再次改進了煉器手法,最終煉製出一柄極品迴雪掠影劍。
這柄劍煉成後沒多久就交到了薛梅娘手上,之後夏皎趁着空閒,把剩下兩份材料都煉製了。旁人都爲薛梅孃的那柄極品迴雪掠影劍而驚歎,但卻沒人知道,同等品質的靈劍一共有三柄,另兩柄就在夏皎手上。
夏皎打算再送一柄給薛梅娘,自己留一柄作紀念。
可以量產極品靈器的大土豪,就是這麼任性。
花了大概十天工夫,連續煉成四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夏皎休息恢復狀態後,便決定去看看兩位師兄,順道把劍送去。
想到先前在論道聚會上出風頭出得有些太猛,夏皎特意戴上面紗,連小幻狼和阿福都沒帶,放出飛行靈器飛往汨焚峰。
任慎過和竇雅才的筋骨天賦極佳,不過他們是以客座長老弟子的身份加入武隆宗的,除非柳斂成爲正式長老,又或者他們自己改投武隆宗門下,否則他們不太可能成爲武隆宗的真傳弟子。
即便如此,對於在武隆宗處於弱勢的汨焚峰,他們依然是難得而且值得籠絡的人才,所以待遇比照精英弟子,才入門就擁有自己的洞府,雖然條件肯定不如夏皎的,但也足夠讓無數普通內門弟子眼紅的了。
夏皎這是第一次上門,看到他們洞府門前的景象,差點兒以爲自己跑錯了地方!
任慎過和竇雅才兩人洞府緊挨着,大門在山腰處的絕壁之上,洞門前有一個一丈見方的平臺,是順着山勢直接開鑿山岩而成。
這一面山壁上錯落分佈着上百座洞府,門戶形制都差不多,洞府前的平臺之間有棧道相連,這些棧道也是直接在石壁上鑿出來的,從山腳一直延伸至山頂。
別人的洞府都挺正常的,甚至有人在自家門前石臺上樹了石碑,放了古木樹根雕成的桌椅,頗具雅趣。只有任慎過和竇雅才的石臺上一片狼藉,地面石壁上寫滿或血紅或烏黑的大字,內容全是各種污穢惡毒的罵辭。
更有不少長槍利箭帶着一份份言辭激烈的挑戰書,直直插在洞府大門上。
夏皎看得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這算什麼?!欺負新人?!豈有此理,老虎不發威就當病貓了是不是?!
任慎過和竇雅才昨夜就收到了夏皎的傳音符,知道她今日要來,看到約定的時間差不多,就主動出門來接,正好看到夏皎怒容滿面控制靈器飛降到他們的平臺上。
兩師兄弟面面相覷,有些心虛地看着自家小師妹,任慎過苦笑着解釋道:“我們先前清理過,不過第二天又會被他們弄成這樣,所以乾脆就不理了。小八你不要生氣,過陣子他們知道這麼幹沒用,自然就不會再來了。”
夏皎無力地看着一臉惡人相的二師兄:“你們就這麼一聲不吭任他們欺到門上來?!”
兩個師兄白長了一張壞人的臉,這脾氣好得都快趕上聖人了!
竇雅才陪笑道:“我們剛剛晉升先天境不久,穩定境界比較要緊,反正我們不理會,他們也只能在洞府外鬧騰。”
其實這種不理不睬的策略也不能說是錯,只看那些罵辭就不難猜到,來鬧事的人說到底就是犯了紅眼病,越理他們越得意。
而且像武隆宗這種地方,弟子或多或少在宗門裡都有些人脈靠山,打了小了轉眼就引來大的,糾纏不休沒完沒了。就算任慎過和竇雅才兩個實力遠勝同階,也不好把時間精力浪費在這種事情上。
夏皎氣鼓鼓道:“大師兄和五師姐就沒遇上這種事?他們都怎麼解決的?”
“他們跟我們不一樣……”竇雅才弱弱道。
尉遲和薛梅娘是趁着武隆宗大開山門招錄弟子時,通過層層篩選進來的,是武隆宗的正式弟子,一早在汨焚峰掌峰高層那裡掛了號,是正牌的武隆宗弟子,將來如無意外,必定步步高昇,成爲真傳弟子乃至掌權長老都不奇怪,誰會爲了一點兒小事去招惹他們?
而任慎過和竇雅才,卻是客座長老帶來的拖油瓶,算是半個客人,真要鬧出什麼事,掌峰長老多半也更願意偏幫武隆宗的嫡系弟子,所以那些人才會如此肆無忌憚。
夏皎的身份跟任慎過他們差不多,但她身在百晝峰,直接由紹邁安排住在他洞府附近,百晝峰上的弟子只要腦子沒進水,都知道她背景不凡,是少掌教親自照看的人物,誰會不怕死地跑來挑釁?
連鎏大師在武隆宗也算知名,但一來絕大部分武隆宗弟子沒有親眼見識過他的厲害,二來他人都還沒到武隆宗,旁人自然不會把他的兩個弟子太當回事。
兩個剛剛晉升先天境的菜鳥而已,仗着資質天賦高,才進門就享受精英弟子的待遇,不踩他們踩誰?!
夏皎跟着他們兩個走進任慎過的洞府,從儲物戒指中取出剛剛煉製好的兩對靈劍,推到他們面前,道:“劍煉製好了,你們平時用一柄,留一柄危急時備用,不到萬不得已時,別讓人知道。”
兩師兄弟等這一刻等了太久,不等夏皎說完,便忍不住伸手將自己的兩柄劍都拿起來細看,一看之下,兩人都傻住了。
【宗門女霸王】 536 師妹太猛怎麼破?
“極品!兩、兩柄都是極品?!”師兄弟兩個幾乎齊齊失聲驚呼。
能夠像師妹薛梅娘那樣,得到一柄專屬的地級極品靈劍,他們已經覺得喜出望外,結果竟然是一次得到兩柄!
“可惜我們練的不是雙劍。”任慎過看看左手上的劍,又看看右手上的劍,覺得哪一柄都捨不得放下。
竇雅纔跟他也是差不多,抱着兩柄劍恨不得狠狠親幾口。
他們的劍才上手,就感覺彷彿這是自己身體自然衍生出的一部分,從前不覺得什麼,一旦擁有過了,便再也不想失去。
看他們兩個拿着劍徹底忘乎所以,只知道癡望傻笑,夏皎既覺得自豪又有些鬱悶。
兩個呆瓜師兄,就不知道好好誇獎一下她這個鑄劍大師嗎?真是的!嘴巴這麼笨,難怪總被大師父嫌棄。
這兩個傢伙一時半刻是不會記得她的了,夏皎扁扁嘴,決定出去給他們的洞府佈置兩個簡單的防護法陣,免得老是這樣被人欺上門來。
她雖然並不專精陣道,好歹腦子裡記錄了不少陣道圖譜,要在一丈見方的平臺上佈陣,可說是簡單至極。
等任慎過和竇雅纔再次想起師妹時,正好看到夏皎哼着歌從外邊走進來。
“我在你們的洞府門前加了兩個法陣,還刻了些字,你們快來看看,可威風霸氣了!”夏皎一手一個拉住他們走到洞府外。
任慎過的洞府大門連同平臺都已經清理乾淨,洞口旁的石壁上刻了四個張牙舞爪的血色大字——擅闖者死!
任慎過他們多看了幾眼,便感覺一股兇厲殺氣撲面而來,彷彿被萬箭所指,又似有惡鬼兇獸正在暗處目露兇光盯着他們,隨時可能撲出來將他們撕咬至死。
若非他們心志堅韌遠勝常人,只看這四個字就能被震得心神失守。
兩人擦擦額上的冷汗,心有餘悸道:“小八,你在這兒設了幻陣?”
“識貨!我在你們洞府的大門石壁和平臺上都刻畫了可以侵蝕人心神的幻陣靈紋,讓他們多看兩眼都受不了!哼!我可是用上好幾種地級妖獸的血來加持幻陣威力的。你們也可以將它們當成鍛鍊心志的手段,習慣就好了。另外幻陣之上還有一重防護法陣,可以不斷吸收周圍的靈氣儲存起來,一旦有人對之發起攻擊,嘿嘿!法陣馬上就會原樣反彈回去!怎麼樣?二師兄,這幾個字最配你的氣質了,正好嚇死那些無恥的王八蛋!”夏皎惡狠狠握拳道。
擅闖者死什麼的,配合任慎過那一臉邪魅兇殘,確實非常有震懾力,他心知師妹是一番好意,只能苦笑着接受。
竇雅才側頭望向旁邊自家洞府,發現那裡正常多了,沒有什麼殺來殺去的恐嚇字句,看着彷彿有云霧繚繞,說不出的神秘幽深,多看片刻便感覺神思飄蕩,心神恍惚。
似乎是沒什麼攻擊性,但竇雅才深知夏皎的性子,越是看着沒什麼越可能暗藏殺機。他小心翼翼問道:“小八,我那兒又有什麼佈置?”
夏皎笑得一副人畜無害的親切模樣:“你那邊比較簡單,就是讓他們忍不住失心亂走,將他們內心的齷齪念頭盡情展露,說幾句胡話發發瘋出出醜而已。橫豎能跑到你那兒去鬧事的,至少都是人級修煉者,從石臺上栽下去也死不了。三師兄你心思純淨,不會受太大影響,至於來鬧事的人嘛……哼哼!”
任慎過和竇雅才面面相覷,慚愧道:“師父還說讓我們好好照顧你,結果倒是你在照顧我們……”
他們其實並不在意武隆宗那些小肚雞腸之人的伎倆,但是他們的小師妹卻覺得他們被欺負了,馬上動手要替他們反擊,真真既讓他們覺得窩心又讓他們頗感汗顏,師妹太猛了怎麼破?!
“我對你們這麼好,你們趕緊用功修煉,纔好照顧保護我們!師姐過陣子也要來了,她那麼好脾氣的人,萬一有人想欺負她怎麼辦?!”夏皎一點兒不客氣道。
武畫葇需要他們保護嗎?!
任慎過和竇雅才都是見識過武畫葇變身後的可怕戰鬥力的,隨隨便便手撕幾個先天境武者毫無壓力,誰能欺負到她頭上啊!
“是,我們一定努力。”兩人默默腹誹,但面上還是十分誠懇地連聲保證,認真感謝過夏皎替他們煉劍的辛勞,然後恭送女大王回家。
夏皎不想太過惹人注意,所以特意選了晚上來看兩個師兄,佈置好陣法也沒花太多時間,回到自己的洞府便安心睡覺去也。
任慎過和竇雅纔得到期待已久的靈劍,興奮得根本睡不着覺,各自在靜室裡修煉劍道,完全忘乎所以,直到數日後,掌管汨焚峰日常庶務的長老親自發來傳聲符叩關,他們才意猶未盡地打開洞府大門。
兩人洞府大門前多了四名身穿道袍的修煉者,看面相有老有小,庶務長老一臉凝重站在門旁,一見他們出現便沉聲道:“洞府門前的法陣是何人佈置?你們可知這些天有多少同門被法陣所傷?!”
他聽不少弟子到他那兒告狀,自己也親身試過這兩座洞府前法陣的威力,頓時對這兩個新弟子心生警惕,查閱他們的來歷資料後,更是不敢輕忽,特意請了汨焚峰的四名靈師一同前來查看。
當日接引兩人入門的那位值日長老不在,這位庶務長老也是頭一回看到這兩師兄弟,一見之下不由得暗暗心驚。
連鎏長老的這兩個弟子,一看就不是善男信女!
任慎過沒搞清楚事情原委,當然不會把夏皎推出去,他皺眉道:“我們兄弟二人最近都在閉關修煉,不知道傷人之事從何說起?”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叫罵:“你們還敢狡辯?!你們在洞府門前佈置兇陣,最近幾天至少有七八名弟子因此掉落平臺受傷又或者心神受創,修爲大損!你們二人好生惡毒,衆位同門不過是想邀你們二人切磋一番,你們沒膽應戰卻用這等陰狠手段害人,到底是何居心?!李長老,像這樣肆意殘害同門之人,必須重重責罰!”
他的話一出,遠處好幾個方向傳來陣陣喝彩之聲,隨即有人七嘴八舌對任慎過和竇雅才二人破口大罵起來。
兩師兄弟只是生性和善,不喜歡與人爭執罷了,並不是真的軟弱可欺。
夏皎佈置的法陣,他們親身試驗過,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若有人因此受傷,那絕對是因爲本身來意不善,激發了法陣的反應,只能說是咎由自取。
這種人吃了虧還好意思跑到庶務長老那裡告狀,如果他們息事寧人,回頭小師妹肯定會氣壞了。
任慎過想到兇猛師妹爆發的後果,眉頭皺得更深,臉上的兇邪之色越發嚇人,看得那位姓李的庶務長老也暗暗心驚。
“李長老,洞府門前平臺範圍是屬於我們的地方,閒人未得邀請不可隨意踏足,這是宗門的規矩,弟子說的可有謬誤。”任慎過沉聲道。
“是有這規矩,不過……”李長老覺得武隆宗的正牌弟子,被新來的客座長老弟子欺負了,若他沒有點兒表示,豈不是讓這些外來的菜鳥抖起來了?
“既然如此,我們在自己的地方佈置法陣又有何不妥?莫非有人不請自來,擅闖我們的洞府,倒還有理了?”任慎過冷然道。
他不冷着臉的時候,都一副人間魔王的可怕架勢,此刻繃起臉來,看上去更是陰鷙惡毒,就連修爲比他高了一大截的李長老,也不由得心生怯意,嚴重懷疑一言不合,這傢伙就要放出可怕的殺招,將這裡殺個血流成河。他就算是地級強者,都不見得能夠扛住。
“這個……總是同門一場,他們到訪也只是想彼此切磋一下武技。”李長老想讓自己看上去義正詞嚴一些,無奈一開口就氣勢全無。
竇雅才忍不住哼道:“我們已經言明正在閉關,他們卻依然三番兩次在我們洞府門前叫罵打砸,四處書寫污言穢語,莫非這是到訪的禮節?”
李長老有些惱羞成怒了,拉下臉道:“總歸是你們傷了人,竟還敢如此蠻橫,真以爲有連長老撐腰,你們就能在武隆宗橫行霸道不成?!”
任慎過脾氣再好,也不代表他可以忍受旁人肆意污衊欺壓:“我們沒打算在武隆宗橫行霸道,但也不會任人肆無忌憚地滋事挑釁。我們若有違反宗門規條的地方,甘願受責,但若想靠着身份地位強壓我們低頭,還是省省吧!”
他們不過剛剛晉升人級一層,論修爲肯定不是李長老的對手,但他們師父師妹都是練器大師,手上從來不缺防身的底牌,李長老想要對付他們並不容易。
任慎過自忖今日的事道理在他們這邊,李長老輕易也不敢鬧大,否則他也難以對上頭交代。他們的師父怎麼說也是武隆宗的客座長老,且是掌教親自聘請來的練器大師,一般武隆宗門人弟子應該不敢太過。
【宗門女霸王】 537 討人嫌
李長老沒想到兩個纔剛剛晉升先天境的小菜鳥,竟然敢跟他當面硬頂。
原本他還盤算着逼着師兄弟二人道個歉,給出一些好處就了事,偏偏他們不配合,害他下不了臺,一張老臉頓時黑了大半。
“你們既然不配合,也別怪老夫以大欺小!幾位大師,請出手破去此處的法陣。”李長老扭頭望向身邊四名同行的靈師,卻發現他們的神色頗不自然,聽了他的話也全無動手之意。
“幾位這是?”李長老不解地問道。
四名靈師修爲最高的不過人級九層,但是李長老卻對他們十分客氣,完全是將他們當成與自己同等、甚至修爲略高的師兄看待,只因他們是靈師,在芸芸修煉者中,生而高人一等的稀有族羣。
爲首那名鬚髮皆白的老靈師皺眉道:“這兩處洞府之前的法陣,至少是地級,恕我等無能爲力。”
靈術修煉的難度遠勝於武道,沒有速成的功法,只能一點點磨練積累,所以靈師羣體中等級之分也更加森嚴。
夏皎在任慎過和竇雅才洞府前佈置的法陣,是參考元陽宮前宮主嚴沃留下的陣道圖譜簡化而成,哪是一般人級靈師可以破解的?
汨焚峰的這四名靈師看了老半天不得要領,反而數度差點被法陣產生的強大幻術所迷,心裡早就認定這至少是地級法陣,是地級陣道大師的手筆,別說他們確實沒能力破陣,就算有,也不敢貿然出手冒犯前輩。
四人心裡也犯嘀咕,汨焚峰什麼時候來了個這般厲害的地級陣道大師?怎麼一點兒聲息都未曾聽聞?
李長老萬萬沒想到,任慎過和竇雅才二人的洞府前,竟會有地級法陣守護,兩隻才晉升先天境的菜鳥,至於嗎?!
可一想到二人的師父、客座長老連鎏,可不就是一位地級靈師?人家鐵了心護着自己兩個弟子,又有什麼好奇怪的?
“連大師什麼時候駕臨汨焚峰?老夫未曾遠迎,倒是大大失敬了。”李長老幹巴巴道。
連鎏未到,他還可以仗着自己的實力地位壓一壓人家兩個弟子,可要是連鎏到了,他可不敢跟一位地級靈師對着幹,就算對方只是客座長老,也不是他這個武者得罪得起的。
任慎過和竇雅纔對望一眼,正想回答,忽然一個女子的聲音插進來:“連大師到了?什麼時候的事?”
李長老聽了這聲音,神情愈發的不自在,乾咳兩聲道:“齊師侄……你怎麼來了?”
來者不過是個人級三層的少女,明眸皓齒,一頭長及腰際的烏絲利落地束成馬尾垂落在腦後,沐浴在陽光中整個人彷彿散發出耀目的光芒,讓人不敢逼視。
她腳踏飛劍懸在任慎過洞府之外的半空中,好奇地打量着洞府的主人,卻謹慎地沒有直接跑到平臺上。
這些天汨焚峰幾乎傳遍了,這兩個新弟子的洞府外有極厲害的法陣,一般弟子踏足平臺,就算做足了準備也抵受不住種種幻象的侵蝕,自動跳崖的有,在平臺上胡言亂語醜態百出的有,被嚇破膽落荒而逃的亦有。
有些不信邪的弟子飛到平臺之外發起攻擊,結果就有那麼幾個被法陣反彈回來的法力所傷。
迄今爲止,在這法陣面前吃虧出醜的弟子已經超過兩位數,其中好幾個頗有背景,告狀都告到汨焚峰掌峰太上長老海華彩那兒去了。
這名突然出現的少女,正是海華彩的關門小弟子齊儀幗。
海太長老忙着閉關修煉,沒空理會這些小事,可齊儀幗一聽自家地盤上突然出現奇陣,當下就坐不住了。
齊儀幗本身也算是一名靈師,不過她的靈術天賦顯然遠遠不如武道天賦,她晉升先天境已經有好些年,可靈術修爲卻依然只是後天九層的水準,如何努力也遲遲無法突破,所以大部分時候,靈術只能當成興趣。
武隆宗上任掌教出身齊家,齊儀幗身爲齊家嫡系子弟,在武隆宗自然地位特殊頗受優待,算下來她與紹邁還是同輩的表兄妹。
她聽聞汨焚峰上出現厲害的法陣,當然要來觀摩一番,對於那位新任客座長老連鎏,她也是聞名已久,所以遠遠聽見李長老的話,便忍不住湊了過來。
任慎過聞聲望向她,只覺得眼前一亮。
論容貌,齊儀幗算不上他見過的最好看的女子,鴛鴦宮四大美女早把前四名都佔滿了,可任慎過卻覺得,她十分特別,不似師叔冼華冰那般豔壓羣芳,與師妹薛梅孃的張揚耀目、武畫葇的溫婉柔美、夏皎的靈秀無雙都截然不同。她身上有一種爽朗明快的氣息,彷彿春風拂面,令人不由自主心情和悅,忍不住想多看她幾眼。
任慎過胸口像是被重重撞了一下,心跳不受控制地亂了一個節拍,接收到他注視目光的齊儀幗也好不到哪裡去,不過她不是被帥哥煞到,而是被嚇到。
她自認膽大,可看清任慎過那張邪魅魔王面孔的一刻,差點兒雙腳發軟,直接從飛劍上掉下去。
再看他身後石壁上張牙舞爪的四個血字“擅闖者死”,更是打心底裡發寒。
連大師怎麼會收下這麼可怕的弟子?!
汨焚峰那些師兄師弟們都瘋了嗎?竟然敢跑到這等凶神的洞府前撒野。
齊儀幗雖然沒有被當場嚇跑,但臉上驚恐的神情太過明顯,任慎過想忽略都難,他以爲自己已經習慣旁人的恐懼目光,可察覺這個女子被他嚇成這樣,還是忍不住有些難過。
他默默將目光收回,道:“師尊還未到武隆宗,各位若是無事,便請回吧。”
李長老看看隨同自己前來的四位靈師弟子,又看看似乎不願離去的齊儀幗,知道今日再想強詞奪理、爲難任慎過他們兩個是不太可能的了,乾脆把事情往齊儀幗身上一推,順勢下臺:“既然海太長老已知此間發生的事情,老夫也不再多事,齊師侄你酌情處理吧。”
說完便帶着四名靈師匆匆離去,根本不給齊儀幗反對的機會。
齊儀幗很想跟任慎過他們套套交情,打聽打聽連鎏大師以及他那位弟子劉先的事,可又懼怕任慎過,便轉而望向竇雅才,打算從他身上下手。
結果纔看清竇雅才的模樣,就忍不住臉上發燒——哪有人這麼看人的,這、這分明是淫賊一個!
齊儀幗渾身寒毛倒豎,嘴巴張了張,最終沒勇氣跟這兩師兄弟說話,很沒出息地掉頭跑了。
這樣的反應,竇雅才也是見慣不怪了,他嘆了口氣對任慎過道:“師兄,我回去繼續閉關了,你呢?”
任慎過看着齊儀幗遠去的背影,對師弟的問話毫無反應。
竇雅才奇怪地拍拍他的肩膀,道:“師兄,你怎麼啦?那邊有什麼特別嗎?”
任慎過虎軀一震,不太自然地說道:“哦,沒什麼,我在想……想小八的陣道水平很高啊!早知道小八擅長符道、煉器,沒想到連陣道都這般擅長。”
竇雅才嘆了口氣道:“小八厲害不是很正常的嗎?我們再不努力,師父來了又得捱罵了。”
“嗯!我們回去閉關吧。”任慎過胡亂點頭道。
“師兄,你洞府就在這兒,你到我洞府去幹什麼?”竇雅才一把拉住跟盲頭蒼蠅一樣往他洞府走去的任慎過。
小八明明給了他們通行玉符,按說他們都不會受到門前幻陣的影響纔對,怎麼二師兄好像魂不守舍的樣子呢?
兩師兄弟都沒想過要把這一段小插曲告知夏皎,但齊儀幗卻把這事捅到了表兄紹邁那兒去。
紹邁聽了她加油添醋的一番敘述,只是揚了揚眉道:“倒是重情重義,對兩個師兄都照顧得如此周到。”
齊儀幗一聽就忍不住了:“你知道什麼?快告訴我!”
紹邁不緊不慢道:“替他們佈陣的不是他們的師父,應該是他們的師妹夏皎,也就是那個你傾慕已久的劉先劉大師。”
“咦?!劉大師竟然是女的?!她、她不是擅長煉器嗎?她到了武隆宗了?!怎麼沒聽人提起?她也跟她兩個師兄一樣躲着不見人?表哥,你可不可以替我引見一下。”齊儀幗一想到偶像竟然就在武隆宗,頓時激動壞了。
紹邁心中暗惱,夏皎現在確實躲着不見人,不過她不想見的對象大概排第一的就是他。
前些天她聲稱要閉關,直接將他掃地出門,沒想到轉身便去見她的兩個師兄,還有閒工夫替他們佈陣,他就這麼不招她待見?!
紹邁雖然承認自己在意夏皎,但內心的驕傲卻讓他不願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到夏皎跟前自討沒趣,聽齊儀幗催得急了,不耐道:“一個月後宗門弟子比試,她自會出現。她現在閉關,你去她也不會見,何必平白討人嫌。”
齊儀幗向來有些懼怕紹邁,剛纔也只是一時激動才忘了分寸,現在見他冷下臉,便不敢再糾纏,嘀嘀咕咕道:“這麼兇幹什麼,要討人嫌也是我討人嫌,難道夏大師連你都嫌?真是的……”
【宗門女霸王】 538 請師妹出手
被踩中痛腳的紹邁連說話都省了,直接一拂衣袖,將齊儀幗扔出殿外。
齊儀幗不死心地跑去找郝宥,終於打聽到夏皎的洞府所在,夏皎果然在閉關謝客,她只得留下一封聲情並茂的書信,怏怏離去。
夏皎閉關是真的,並不是針對紹邁,而是因爲……要掙功勳值。
她向前來送煉器材料的功勳大殿管事弟子打聽過,她目前剩餘的功勳值準確地說是一萬零二點,在武隆宗內絕對是一筆可觀的鉅額財富。
在功勳大殿只需要十點功勳值,就能換得一件最普通的人級初等下品靈器,換一份完整的煉製地級初等靈器的材料,也就三十多四十功勳值。
夏皎詳細諮詢過功勳大殿內不同等級品質的靈器價值,要說快速賺取功勳值,當然是煉製高級別高品質的靈器收益更好,但消費得起高檔貨色的門人弟子絕對是少數中的少數。
她若能拼一拼煉製地級高等靈器,材料比地級初等靈器貴好幾倍,但也不過是一百多功勳值,只要最終成器能達到極品品質,就能賣出兩千多功勳值,等於淨賺兩千功勳值左右。
就算夏皎狀態不佳發揮失常,只煉製出上品甚至中品,憑藉她絕對的成功率,也能賺到八百一千的功勳值。
看似十分暴利,但有底氣能掙這份錢的也就她這個煉器成功率百分百,還能煉製出極品靈器的小妖怪而已。
別人花上三四份材料,不見得能夠成功煉製一件靈器,就更別說什麼極品了,能夠煉製出中等品質的,都得謝天謝地。
但要想這樣大賺特賺並不容易,首先功勳大殿一年到頭都很難湊齊煉製一份煉製地級高等靈器的材料,其次,就算真的有材料供給,消費得起地級高等極品靈器的,也沒幾個。
這麼高端大氣上檔次的靈器,武隆宗的太上長老們都會感興趣,問題是,太上長老滿打滿算就八個,加上少掌教紹邁,也就九個而已。
紹邁對夏皎有庇護之恩,他的靈器,夏皎真不好意思黑他的。
至於其他武隆宗的長老和真傳弟子們……
他們絕大部分人會告訴夏皎,你煉製的靈器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我們偏偏買不起啊!摔!
功勳大殿上一件地級高等極品靈器的價值,大約相當於兩百多件人級初等下品靈器。
當然,夏皎也可以選擇把煉製完成的高品級靈器拿到外邊去賣,上界的強者買不起,就賣到聖界去,市場大大的有!
可要想在武隆宗搞到那麼多煉製地級靈器的材料,也不是簡單的事情,至少短期內不可行。
先前夏皎爲了給幾個師兄師姐煉製靈器,給了紹邁一張單子,那上頭列出的都只是煉製地級初等靈器的材料,而且因爲師父和師兄一直有在準備,所以單子上不過幾十種材料,都是先前未曾湊齊的部分。
就這樣也把功勳大殿庫房裡的地級靈器材料吃掉了將近十分之一。
武隆宗內幾名專修煉器術的靈師私下裡頗多怨言,因爲夏皎這樣大手筆掃貨,讓他們深感威脅,就怕她哪天一言不合把武隆宗的材料庫房搬空,到時候他們手上空有功勳值,卻什麼材料都換不到,這是影響他們靈術晉升的大事!
地級煉器材料他們大部分人受靈術水平所限,暫時用不到,但不代表日後也用不到啊!
不過因爲夏皎在論道聚會上一手扔出百多件人級靈器的手段太過霸氣,又有紹邁親自過問此事,這些靈師纔不敢公然鬧騰。
煉製一件地級靈器,需要的材料數以百計,而功勳大殿內常備的地級靈器材料種類,滿打滿算也不到千種。
現在紹邁就算放任夏皎把手上的一萬功勳值全部換成地級靈器材料,加上她自己的存貨,也頂多能夠煉製出三五件靈器,想大賺特賺就是白日做夢。
這並不是武隆宗無能,而且宗門裡從前供奉的水平比較靠譜的煉器大師就韓寶寶一個,其他幾個靈術勉強達到地級的煉器師,擅長煉製的靈器來去也就那麼兩三種,根本不需要準備太多類別的礦石、金屬、火晶等材料,因爲很少能用得到,真要用了,臨時找天工盟又或者其他大商號買就是了,完全不必要專門找人長期蒐集。
否則以武隆宗勢力遍及上千個小世界的巨大能量,庫藏不至於這麼捉襟見肘。
夏皎沒打算在武隆宗停留太久,當然也不好勞師動衆,讓武隆宗蒐羅積存這麼多將來未必用得上的東西。
原本天工盟是很不錯的合作伙伴,他們有聖界朱家的關係,又網羅了諸天萬界無數煉器靈師,手上的材料種類肯定比武隆宗豐富,可朱家遲早知道夏皎,天工盟是不是能夠一直合作下去,要打個大大的問號。
付鑄那邊的新商號還在籌建階段,短時間內都指望不上,夏皎現在也只能將就着先折騰些級別比較低的人級靈器、靈符賣錢。
人級靈器的材料,武隆宗倒是庫藏十分充足的。
靈符比靈器便宜多了,但勝在大部分武隆宗弟子都消費得起,人級靈符的材料來去就符紙和靈墨,加起來不過幾十種,量產不成問題,來錢不如煉器快,可卻能細水長流。
對於夏皎而言,無論繪製靈符還是煉製靈器,都是修煉的好方法,正好她先前晉級太快,也需要一段時間好好調整沉澱,於是乾脆關起門來靜心幹活,抽空教教阿福使用靈符,同時認真琢磨準備弄些適合它使用的裝備,例如護甲。
日子在忙碌中飛快流逝,不知不覺距離武隆宗的弟子比試大會只剩十日,霍推常和孫劍終於按捺不住找上門來。
夏皎對於卯太宗的同門還是很給面子的,至少不會直接拒之門外,何況他們把任慎過和竇雅才都拉來作陪,夏皎更不會連自家師兄都不見。
霍推常還想寒暄客氣幾句,孫劍卻一刻都不想等了,一把擋在霍推常身前,衝夏皎就是深深一揖道:“夏師妹,你上次讓我們準備的煉劍材料已經全部備齊,如今距離武隆宗弟子比試大會時日無多,可否請師妹馬上着手煉劍?”
夏皎看看兩個師兄又看看他,猶豫道:“可是我大師父還沒來,你們的兩份煉劍方案,他都沒看過呢。”
孫劍搖頭道:“我們信得過夏師妹,柳師叔他無法在比試大會前到來,那也沒辦法,師妹儘管動手吧,結果如何我們都能接受。”
這位老兄忽然對她這麼有信心,她壓力很大的說!夏皎也是第一次獨自設計地級靈器,雖然劍類靈器她已經煉製過好些,算是經驗豐富,可畢竟從前煉製的,都是有現成的靈器譜或完整設計方案的,被孫劍一催,她反而有些忐忑起來,即使她自信自己的計算推演無誤。
孫劍見夏皎還在猶豫,忍不住伸手比比任慎過和竇雅才道:“我和霍師兄也不強求夏師妹能夠煉製出如兩位師弟那等極品靈劍,只要有箇中等、上等品質便於願足矣,將來再精益求精也不妨。”
原本他和霍推常還在糾結地等待柳斂的到來,後來聽到消息,說柳斂可能要再過一兩個月纔來,最重要的是,他們看到了任、竇二人新得的極品靈劍,把他們羨慕得抓心撓肺。
兩個人一商量,決定無論如何先讓夏皎把劍煉出來了,以她這般驚悚的煉器水平,他們準備的材料就是送她練手都值了,何況她還有很大機率會成功。
就算不成功,有了這一回,下次再請她出手,她總不好推託,遲早他們也能像任、竇二人一樣,擁有與自身完全契合的極品靈劍。
極品靈劍之所以珍貴難求,是因爲達到極品級別的靈器,內中暗含天地至理,尤其達到地級水準的靈器,若能與主人的功法氣息契合,經過長年精心溫養,有相當大機率可以隨着主人修爲晉級而逐步提升品質,進化成爲天級靈器甚至靈寶!
對於嗜武成癡的部分修煉者而言,這樣的極品靈器就是他們相伴終生的伴侶,簡直比妻子情人都還要更親密。
孫劍的誠意十足,夏皎也不好拒絕,再說人家送上材料讓她做試驗,她不幹就是傻瓜了,但有件事她得提前聲明:“我給你們煉劍沒問題,但是你們不能用這劍欺負我的師兄師姐啊!”
靈劍宮這兩個傢伙劍術極是高明,單以劍術論,鴛鴦宮的弟子確實跟他們有差距,靈劍宮的人當初在三大支脈比試時就壓着任慎過和竇雅才他們打,再給他們煉製出兩柄好劍,那還了得?!
孫劍和霍推常糾結道:“你給他們煉製的都是極品靈劍,哪裡輪得到我們欺負他們啊!”
他們一臉幽怨的模樣,看得任慎過和竇雅才哭笑不得,果然是事事以他們優先的好師妹!讓他們既欣慰又……心塞。
他們看起來就這麼好欺負嗎?
【宗門女霸王】 539 怎麼可能不成功?!
答應了馬上替霍推常和孫劍煉製靈劍,夏皎忍不住奇怪道:“武隆宗的弟子比試大會有什麼特別嗎?爲什麼你們這麼在意?”
霍推常望向孫劍,後者抿脣道:“是因爲我的緣故。我要在這次比試大會上,擊敗長紛峰的孫感。”
孫感,跟孫劍一個姓氏啊!一聽就是有故事的。
可惜孫劍無心跟她講故事,只留下這麼一句便拉着霍推常告辭離開了。
還好任慎過他們也大概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孫家是白露界創界聖皇的後裔,以刀道絕學著稱,孫感是孫家晚輩裡著名的天才,孫劍和他的哥哥孫定武道天賦出衆,但在刀道上的表現卻只是平平。孫劍兄弟出身孫家旁支,家族地位和資源供給本就遠不如出身嫡系的孫感,加上孫感一家忌憚他們兄弟的修煉天賦,利用各種手段打壓排擠,他們在孫家的日子更不好過。
孫感仗着自己年齡大實力佔優,藉着一次家族內部弟子比試,公然違規“失手”將孫定打成重傷,事後又故意拖延醫治、剋扣傷藥,最終孫定根基受損,徹底成了一個廢人。
傷病加上積鬱困苦,孫定連同他們兄弟的父母沒過幾年就先後離世了。
當時年幼的孫劍同樣不好過,在孫家嫡系的擠逼之下,幾乎淪落成小乞丐,被碰巧途徑白露界的靈劍宮代宮主包載泛發現,收爲弟子帶走。
可想而知,孫劍對孫感乃至孫家的怨恨有多深。
孫劍本來名叫孫建,師從包載泛後精研劍道,乾脆以劍爲名,如果不是顧念父兄,他原本想連姓也改掉,徹底跟孫家劃清界線。
孫家雖然祖上出了一位聖級強者,但是多年下來家族幾經興衰,也沒再出現什麼驚才絕豔的人物,如今在白露界只剩表面一點餘光,所以孫家子弟纔會巴巴的拜入武隆宗門下。
說到孫感,就不能不提他的親伯父孫思,這是夏皎的老熟人了。
孫思師從韓寶寶,一年多前在天工盟舉辦的競技大會上跟夏皎結怨,後來更說動了化雋峰的真傳弟子莊遠宏出手對付夏皎兩師徒。莊遠宏被柳斂幹掉了,孫思在天狼城內操縱護城大陣反而逃過一劫。
事後他回到武隆宗,因爲此事受罰,前陣子才放出來,正好遇上剛剛加入武隆宗的孫劍。
孫思死性不改,仗着自己修爲高又上前挑釁,幸好當時有霍推常護着,否則才晉升先天境的孫劍,根本不會是人級七層的孫思的對手。
孫思身爲靈師,不會下場參加宗門的弟子比試大會,孫感與他同屬長紛峰,可修爲已經達到人級五層,正常而言,比試大會上也不會對上孫劍,但孫劍卻決定要挑戰他,代當年枉死的兄長孫定出一口惡氣。
這種宗門內的弟子比試大會有地級長老壓陣,是不允許弟子之間生死搏殺的,否則孫劍想的就不是擊敗孫感那麼簡單了。
夏皎聽完任慎過的講述,不由得有些爲孫劍擔憂:“孫師兄好像才人級一層頂峰,他要越級挑戰人級五層的孫感?這是要逆天啊!他有把握嗎?”
任慎過和竇雅才都表示懷疑:“我們都勸他不要冒險,但他不肯聽。他的劍道天賦極高,越級挑戰毫無難度,但人級一層和人級五層相差整整四層,風險太高了。武道比試也有‘事不過三’之說,跨越三級挑戰就是極限。只要孫劍肯潛心苦練一兩年,修爲達到人級二層甚至突破三層,對付孫感就有必勝把握,現在的話……估計成功的機會不到三成。”
“如果小八你能給他煉成一柄與他完全契合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那麼成功的機會興許可以提高到五成。”竇雅才認真補充道。
夏皎皺起小臉道:“你這麼說,我壓力很大的!”
任慎過也道:“孫感不但修爲佔優,他還有一柄地級初等下品靈劍,據說是孫家花了很大代價,由孫思出面請動他師父韓寶寶,爲孫感量身鍛造的……”
“二師兄、三師兄,你們收了孫師兄什麼好處啊?這麼沒有技術含量的激將法,哼!”夏皎毫不客氣地鄙視道。
兩師兄弟都笑起來:“是霍師兄私下裡拜託我們的,包師伯也送了口信來,這次比試對於孫師兄而言非常重要,我們都希望小八你盡力而爲。”
夏皎看着這兩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師兄,沒好氣道:“好吧好吧,我現在就給他們煉劍去,不成功便成仁!”
話是這麼說,像她這樣天才中的天才,怎麼可能不成功?!
雖然時間短暫,但孫劍和霍推常送來的材料數量十分豐足,這絕不是他們兩個先天境菜鳥可以輕易弄到的,多半是靈劍宮長輩動用了老本替他們湊齊。
如果煉劍失敗,估計靈劍宮上下連帶孫劍本人都不至於怪她,但她那位高傲的師尊柳斂肯定會覺得面目無光,就算爲了師父那金貴無比的面子,夏皎也得盡力。
夏皎已經將爲孫、霍二人準備的煉劍方案反覆推演過七八遍,確認無誤後定下心神開始動手。
距離比試大會只剩十日,孫劍早一日拿到靈劍,便多一日磨合適應新的兵刃,勝算也能多提升一分。
孫劍的運氣不錯,或者說夏皎的煉器術確實足夠精湛,三日之後,夏皎的洞府內金光大盛、劍影瀰漫,禁止法陣之內幾乎成了一片劍光的海洋,即使有法陣阻隔,百晝峰上的劍道高手還是隱隱感覺到一絲無法言述的劍韻共鳴。
紹邁的洞府離夏皎的最近,感覺也更是明顯,彷彿源自冥冥的劍韻天籟來得快去得更快,只閃現瞬間,未及細細品味感悟就已消失。
紹邁站起身望向夏皎洞府的方向,慢慢揚起了長眉。
夏皎也感覺到劍成一刻的異象可能泄露了些許,不過估計外邊的人也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只要沒人在這個時候闖進來就行。
她摸了摸如秋水般清亮澄澈的劍鋒,忍不住深深自戀起來:“又是極品,我這麼逆天讓別人怎麼活啊!這柄劍這麼好看,都有些捨不得給孫劍了。還好他給的材料煉四柄劍都還有剩,嘻嘻,回頭我給自己煉一柄更好的!唉,我真是個天才!孫劍看到這劍,還不得激動得痛哭流涕嗎?不行!我要叫上師兄們一起圍觀,讓這傢伙整天一副拽的二五八萬的德性。”
夏皎心花怒放,馬上發出傳聲符,去叫由眺峰的霍推常和孫劍,自己則帶着小幻狼乘着阿福,飛往汨焚峰任慎過的洞府。
有她佈置的法陣,這些天再沒有人跑到任慎過他們的洞府前鬧事,而且距離武隆宗的弟子比試大會只剩幾天,大家的心思也都轉到了修煉之上。
武隆宗弟子比試大會的規矩與先前照星宗的相仿,比試的成績將決定八大主峰接下來一年的資源分配,就是掌教所在的百晝峰也不例外,所以越靠近比試大會之期,武隆宗的氣氛便越是緊張,各處都難得看到在外遊蕩的弟子,個個忙着閉關苦練,爭取在大會上奪得更好的排名。
任慎過和竇雅才也不例外,不過他們是剛剛新入門的弟子,並非各峰之間比拼的主力,所以壓力也相對較少。
而且不是他們二人自大,實在是自身水準本來就比一般武隆宗內門弟子高,再加上有夏皎煉製的極品靈劍在手,面對同階對手,想輸都難,根本不需要特別準備,按照原本的修煉進度,仔細打好根基,循序漸進即可。
夏皎剛到,霍推常和孫劍就來了。
四個師兄弟八隻眼睛落在夏皎身上,後者只扔下一句“進來再說”,便得意洋洋地當先走進任慎過的洞府內。
孫劍和霍推常面面相覷,他們不懂煉器術,但也打聽過,一般煉製地級靈器快則三五天,慢的話一兩個月都不奇怪。
能夠三五天內完成的,都是過程十分順利一次就成功的。
以夏皎的本領,頭一次就煉成靈劍不奇怪,重點是靈劍的品質以及是否真的與孫劍本人的功法特質契合。
孫劍想到七日後的比試大會,不等夏皎他們坐定便忍不住問道:“夏師妹,你今日叫我們來,是……是我的劍煉成了?”
換了別的靈師,他絕不敢有這麼高的期望,但見識過薛梅娘他們師兄妹三人的極品靈劍,他對夏皎的期待值直線上升。
夏皎面無表情取出一個烏木劍匣放到桌子上,道:“你自己看吧。”
孫劍定了定神,期待又怕受傷害地伸手打開劍匣,鋒銳凌厲的氣息猶如山崩海嘯般迎面撲來!
極品靈劍,又是地級初等的極品靈劍!
孫劍和霍推常兩個齊齊倒吸一口冷氣,盯着那柄明如秋水,銳氣沖霄的淡金色靈劍,幾乎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任慎過和竇雅才雖然也對這柄靈劍讚歎不已,但相比於這霍、孫二人,卻淡定太多了。
他們的小師妹從來就是個習慣創造奇蹟的小妖怪,她煉製出極品靈劍什麼的,太正常了。
【宗門女霸王】 540 男女通吃的強大魅力
身爲夏皎的同門師兄,任慎過和竇雅才的三觀早被她震碎重塑過太多次,對於她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都能坦然接受了。
例如小師妹出手,靈符、靈器至少是上品,大部分時候是極品。
例如小師妹的機變手段其實不比靈術修爲差多少,後天境的時候就敢把地級強者當傻子耍,隨隨便便罵成狗。
例如小師妹如今的修爲已經比他們高了一大截,是不折不扣的人級八層頂峰。
例如小師妹其實是同門之中武道悟性最高的一個,隨時可以將其他師兄師姐甩開九條街。
反正只要是小師妹乾的,不管什麼事都不值得奇怪,淡定看着就好,也別想不開試圖跟小師妹比較,世界就是這麼不公平又不真實。
孫劍倒是沒有如夏皎所想那般激動得痛哭流涕,他只是露出一臉夢見初戀情人的迷醉表情,捧着那柄劍來回摩挲,完全忘記了身邊的一切人事物,好似只要有那柄劍在手,他就能這麼地老天荒至死不渝。
夏皎多看幾眼他的癡漢神情都覺得頭皮發麻,忍不住對影照天宮裡的元陽如意道:“我覺得他很適合加入元陽宮啊,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挖包師伯的牆角?”
元陽如意隔着影照天宮,認真瞄了孫劍幾眼,搖頭道:“他的體質看來不太適合修煉我元陽宮的純陽功法,比你那大師兄差遠了!”
“不是啦!你看他盯着那把劍的表情……一看就知道是這輩子都找不着老婆的人。”夏皎竊笑道。
孫劍分明把劍當老婆了,所有的熱情、癡情都傾注在劍上,這樣的男人,誰嫁誰倒黴,讓他一輩子單着最好。
元陽如意不高興了,嚴正聲明道:“我們元陽宮不是什麼弟子都收的!更不是專收光棍的地方!要看資質!看資質懂不懂?!”
“懂啦懂啦,你們專收有資質的光棍!”夏皎笑道。
“是我們!你也是我元陽宮的弟子,你忘啦?”元陽如意認真提醒道。
“……”好吧!開玩笑開得太高興了,把自己都套進去了。
完全沒打算當女光棍的夏皎悻悻然閉嘴。
孫劍有劍就夠了,霍推常卻還什麼都沒有,投向夏皎的眼神不但火熱得怕人,還帶了幾分令人毛骨悚然的幽怨。
“夏師妹,我的劍就拜託你了。”他說這話時的語氣,深情款款不足以形容。
“呃……我過幾天煉製完成了就給你。”夏皎被他看得寒毛倒豎,不由自主往兩個師兄身邊靠了靠。
她如果說出什麼拖延推脫的話,霍推常會不會化身咆哮教主,撲過來揪着她狠狠一通搖晃嘶吼?
嗯……還是不要冒險的好。
任慎過乾咳一聲,提醒霍推常注意一下形象,然後問夏皎:“孫師兄這柄劍叫什麼名字?”
夏皎嘿嘿奸笑道:“就跟他一樣叫‘孫劍’好了,多省事!”頓了頓露出個促狹的笑容對霍推常道:“我回頭給你煉的那柄劍就叫‘爺劍’,你有沒有立馬覺得身價倍增,特別有範兒?!”
玩笑歸玩笑,霍推常當然不會這麼佔孫劍的便宜,不過把孫劍的名字與他的劍共享,倒是個有趣的主意。
夏皎受不住霍推常的暗示催促,跟兩個師兄閒話幾句便告辭離開,老老實實回去煉劍。
臨走前,任慎過偷偷拉住她,難得露出忸怩之色,道:“小八,有個人很仰慕你想見你一面,霍師兄的靈劍煉成之後,你可不可以抽空見見她?”
咦?這是代人送情書的節奏?她纔到武隆宗一個多月就有仰慕者了?夏皎心裡有些得意也有些好奇。
“什麼人啊?長得帥不帥?”夏皎略帶矜持又忍不住八卦地問道。
任慎過一臉囧相:“她是女的,也是靈師,她仰慕你的煉器術……”
夏皎登時泄氣了,她這樣的絕世美女,仰慕者怎麼會是個女的?!
不過換個角度想,連女的都仰慕她,證明她魅力無限,男女通殺!夏皎自我安慰,馬上振作起來。
不過當她擡頭看清二師兄那忐忑緊張的神情,腦子裡靈光一閃,當即換上一臉壞笑。
二師兄專程找上她,明擺着很在意她這個仰慕者的託付,而這人是個女人!這裡頭分明有姦情!不對!是內情。
二師兄跟她同一天到武隆宗的,這就有目標了?果然不愧是鴛鴦宮出來的人才啊!
任慎過被她看得幾乎敗下陣來,努力解釋道:“她、她叫齊儀幗,是汨焚峰掌峰太上長老的關門弟子。先前聽聞你在天工盟競技大賽上的出色表現,對你十分傾慕,知道我們師出同門,特意寫了信來,託我幫忙約你見面。”
齊儀幗也是沒辦法了才鼓起勇氣給任慎過寫信的,夏皎閉關不出門,她不能整天守在百晝峰,給夏皎留的信夏皎壓根沒看,表兄紹邁又不肯幫忙,她不敢直接跟任慎過打交道,便只好試着給他寫信請託。
夏皎用詭異的目光把任慎過上下打量了幾遍,道:“還是剛纔那個問題,這位齊儀幗齊師姐,長得好看不好看啊?”
“小八……”任慎過也就天生一臉邪魅兇狠,性子其實溫和正直得很,跟竇雅才並稱鴛鴦宮兩大軟柿子,對夏皎從來端不起師兄的威嚴架子。
夏皎看他這個任蹂躪只會求饒的反應,都覺得欺負他有罪惡感了,扁扁嘴哼道:“好吧!不問你了,我自己親眼看看更實際!這幾天我替霍師兄煉製靈劍,完成後你隨便挑一天約她在這兒跟我見面就是了。”
像她這樣,時刻不忘給師兄創造親近心儀女子機會的好師妹,可以感動諸天萬界了!
三日之後,夏皎帶着替霍推常煉製的靈劍,又一次跑到任慎過的洞府,霍推常早就等在那兒了,那焦急的樣子,只差抓耳撓腮了。
孫劍也在,竇雅才偷偷指指他道:“他這三天壓根沒離開過,一會兒拭劍,一會兒舞劍,完全把我和二師兄當成透明人,簡直都瘋魔了!難怪師父說他劍韻天成,是天生的劍者,像他這樣眼裡除了劍,什麼都看不見的,分明劍癡一個。我和師兄跟他比劍,敗得不冤,論對劍道的專注執着,我們跟他差遠了。”
霍推常得到期盼多時的極品靈劍,激動得眼帶淚光,但好歹還記得跟夏皎真誠道謝,這點上比孫劍正常多了。
竇雅纔看着霍推常歡天喜地遠去的背影,忽然很爲師妹擔憂:“小八,靈劍宮的弟子不少……有好幾十個!光進了武隆宗的,都有十五個!”
霍推常和孫劍得了極品靈劍,其他人得到消息,肯定蜂擁而上。
夏皎聳聳肩道:“無所謂啦,反正煉器是我目前最好的修煉方式,而且他們都準備幾份材料的,光賺那些材料我也不吃虧。”
幫武隆宗的人煉製靈器,夏皎有些不太情願,她心裡始終警惕着百晝峰上的大BOSS紹星玖,覺得將來說不好哪天就會跟他站到敵對立場,現在幫武隆宗他的爪牙升級裝備,將來反被拿來對付他們,豈不是虧大了?!
幫卯太宗的同門就不同了,促進修煉的同時還能鍛鍊煉器術,外加賺賺各種煉器材料,還能給他們賣一份人情,一舉多得,何樂而不爲。
任慎過乾咳一聲道:“小八……我,我約齊師姐在弟子比試大會那天跟你見面,你方便嗎?”
夏皎衝竇雅才使個眼色,笑道:“方便啊!當然方便!可是你怎麼不乾脆現在約她到這兒來?”
“大家都在準備比試大會,我怕她忙……而且她有些怕我,約她到這兒來,她可能就不來了。”任慎過習慣性地替人着想,夏皎聽得只想翻白眼。
這麼笨的,怎麼追得到女孩?!
因爲這一點念想,夏皎也開始期待起這次的比試大會,到了大會當日,一大早收拾停當就準備去觀戰。
卯太宗三大支脈加起來,也有將近三十名弟子混進了武隆宗,他們若是上場,應該頗有看頭。
夏皎還記得幾年前三大支脈弟子的內部比試,玄陰宮和靈劍宮的師兄師姐論修爲論武技比起鴛鴦宮都只強不弱。大師兄和五師姐據說也會出關參賽,霍師兄提過,他們兩個先前在古戰場遺址裡得了大機緣,修爲大概會突飛猛進,不知道如今如何了,他們一定想不到,她已經人級八層了!
大師兄如果知道她的修爲反超過他,臉色一定很有趣,還有總喜歡針對她的五師姐,嘿嘿!現在她的實力更強,看師姐還能挑剔她什麼。
夏皎哼着歌帶着小幻狼走出洞府,結果郝宥已經等在門前,笑容可掬道:“少掌教說弟子比試大會上會有不少賓客前來,場面混亂很容易被人渾水摸魚,所以請夏大師你與他一道,莫要擅自離開,免得發生意外。”
“我與他一道,是我看熱鬧,還是別人看我的熱鬧啊。”夏皎心裡嘀咕,但若待會兒的情況真的跟照星宗的弟子比試大會相似,確實很容易出問題。
【宗門女霸王】 541 有追求的夏紈
由眺峰上,紹淳機的洞府內,夏紈煩躁地對丈夫道:“這次的弟子比試大會,我們就不能不去嗎?”
紹淳機的臉色也不好看:“宗門內有規矩,連續三次不參加弟子比試大會者,自動降級,前兩次我都避着沒去,這次要是再不去,化雋峰和合分峰兩個老不死肯定要聯合姓常的死老鬼趁機落井下石。可恨這次因爲師尊重傷未愈,無法主持大會,否則我也不至於如此被動!”
他原本算好了,今年的弟子比試大會正輪到他的師父、由眺峰掌峰太上長老張玉旭主持,有師父撐腰,他要平安混過去,保住真傳弟子的地位並不難,之後又可以避開接下來的兩屆弟子比試。
有夏紈與他同修《合璧訣》,熬過這幾年,他定能突破瓶頸晉升地級,到時候他再次脫胎換骨,筋骨天賦可以與紹邁這個上界第一天才比肩,還有誰敢小看他?!
可偏偏計劃趕不上變化,一年多前師父和他共探古戰場遺址內的秘地,結果一無所獲還受了重傷,如果不是紹邁及時趕到,兩師徒恐怕連命都保不住。
如今師徒兩個傷勢都未曾全好,紹淳機當時只是被波及,傷勢雖重,眼下倒也恢復了七八成,可張玉旭就比較嚴重了,沒有三五年的調養,別想恢復如初。
張玉旭這個情況,當然不能繼續主持這次的弟子比試大會,更糟糕的是,主持之職被長紛峰的掌峰太上長老常御免取代。
長紛峰和化雋峰等其餘四大主峰一樣,跟掌教一系勢同水火,常御免是絕不會給紹淳機任何優待的,不趁機爲難都算是上上大吉了。
紹淳機在同等修爲的弟子之中,實戰能力本就沒有太大優勢,再加上有傷在身,想確保不敗,保住真傳弟子的地位,恐怕很難。
武隆宗對真傳弟子、精英弟子的待遇十分優厚,弟子之間爲了這有限的位置,競爭幾乎達到白熱化。
紹淳機這樣的,絕對會成爲大部分人級九層精英弟子的挑戰對象。他若輸了,就得把真傳弟子的位置讓出來。
這些年他靠着紹邁和師父的庇護,勉強保住了真傳弟子之位,今次卻因爲意外而失算,心情能好得起來纔怪。
夏紈聽了他這番話,心中怨氣更盛。
從前她覺得自己能嫁給紹淳機是極大的幸運,畢竟她不過是個出身下界窮鄉僻壤小家族的女子,能夠進入上界第一大宗門,縱使只是外門弟子,也是天大的運氣機緣。
更何況,她入門沒多久,就被出身掌教家族的真傳弟子紹淳機看中,成爲他的正妻,這簡直是她從前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以她的身份修爲,能夠當紹淳機的小妾都是擡舉,何況是正妻?!
而且紹淳機看上去年輕俊美,實力不凡(相比於從前的夏紈)又知情識趣,就算沒有掌教同族又或者武隆宗真傳弟子的身份加持,也是相當出衆的夫婿人選。
夏紈一直覺得自己是飛上枝頭成了金鳳凰,兄妹倆對紹淳機這個改變他們命運的大貴人,不免心懷感激,小心侍奉百般逢迎。
可隨着夏紈地位提升、眼界開闊,她開始對紹淳機感到不滿,尤其在見識過比他更年輕英偉、更強大尊貴的武隆宗少掌教紹邁之後,她更覺得自家夫君其實沒有想象中的好。
更糟糕的是,在逸彌界再遇夏皎,發現她不但實力暴漲,而且還很得紹邁看重,夏紈更感危機重重,也越發後悔當初太過輕率,匆匆投入紹淳機的懷抱,否則她興許能夠攀得更高,成爲武隆宗的少掌教夫人。
她對紹淳機的不滿,在兄長失陷於古戰場遺址之後,提升到了頂點,如果不是想着自己除了紹淳機,再無其他更好的選擇,她真想跟這窩囊廢徹底分道揚鑣。
幸好隨後得到的消息顯示,兄長夏駢也平安從古戰場遺址脫身,否則夏紈都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對別人涼薄無情,但與兄長夏駢卻感情深厚,兄妹兩個如今也沒有別的親人了,關係更加親密。
夏紈對比之後發現,兄長夏駢雖然如今修爲不及她的丈夫,但將來一定會比她的丈夫強,也更靠得住。
紹淳機察覺妻子的神情不對,也感到一陣心虛,他是真的很喜歡夏紈,可偏偏大舅子夏駢卻因爲他出了意外,還好沒有性命之憂,可也暫時失去了聯繫,至今不知道身在何方,害他每次面對妻子,都甚感愧疚。
夏紈對紹淳機積怨頗深,可理智告訴她,她不能跟紹淳機翻臉,否則境況更加堪憂。
她心裡大罵丈夫廢物,臉上卻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假裝不在意道:“橫豎你身上有傷,乾脆就不參加這次弟子比試大會。有你師尊和掌教關照,即便不是真傳弟子,少得些宗門的供奉月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紹淳機見妻子如此體貼,忍不住將她摟到懷中,嘆氣道:“我也想過這般,可是依照規矩,我身爲真傳弟子卻連續三屆拒不參加比試,會連累整個由眺峰的成績受損,到時候只怕想在這峰上立足都難。衆怒難犯,師父也堵不住由眺峰上下這麼多張嘴。”
各峰在弟子比試大會上的最終成績排名,主要看真傳弟子與精英弟子的勝負,像紹淳機這樣的真傳弟子連續三屆大會避戰,不止他個人會從真傳弟子中除名,就連他所屬的由眺峰,戰績總分也會被倒扣一截以示懲戒。
由眺峰的戰績總分排名,關係到接下來的宗門資源分配,導致總分被倒扣的紹淳機,不但會成爲整個武隆宗的笑柄,更會成爲由眺峰所有弟子敵視怨恨的對象。
夏紈皺眉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如何是好?”
紹淳機安撫道:“這幾年宗門裡雖然出了些許所謂天才精英,但真傳弟子也折損了好些,我不見得必敗。且我手上底牌多的是,那些光靠宗門供奉過活的弟子,如何能跟我比?你且放心吧。”
夫婦兩個見時間差不多,便出了洞府往比試大會的會場武皇廣場而去。
武皇廣場正中央建起了一座十丈高臺,主持比試大會的長紛峰太上長老常御免,以及宗門內的重要人物和特邀貴賓都將在這座高臺上就坐。
環繞高臺周邊的,是十六座呈放射狀分佈的巨型擂臺,八大主峰每家佔據兩座,一座專用作精英弟子及真傳弟子比試對戰,另一座則是普通內門弟子一決高下的場地。
早在這一場弟子比試大會舉行之前,各主峰已經自行選出三十名內門弟子作爲種子選手,其中人級一層至三層的人級初等、人級四層至六層的人級中等、人級七層只九層的人級高等內門弟子各十名。
比試大會頭三天,各峰弟子可對本峰的真傳弟子、精英弟子以及被選出的這三十名內門弟子種子選手進行挑戰。
這些種子選手也可以挑戰精英弟子甚至真傳弟子,勝者取代敗者的位置。
三日之後,各峰弟子可以向其他主峰弟子發起挑戰,同樣是勝者取代敗者的位置。
這樣的比試結果通常可以徹底體現各峰弟子之間的整體實力差距,最後留在十六座擂臺上的弟子,哪一座主峰的人數佔優,哪一座主峰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將獲得宗門資源的最大份額。
在八大主峰各自的擂臺邊,設有觀戰坐席,紹淳機和夏紈抵達之時,坐席上已經坐滿了賓客。
這些賓客大多是受各大主峰太上長老又或者長老、真傳弟子的邀約而來,至於其他不請自來的客人,又或者武隆宗的普通內門、外門弟子,要觀戰就只能自個兒在臺下找個地方站着看。
夏紈在武隆宗的身份暫時只是普通內門弟子,半年前她晉升先天境後,筋骨天賦達到人級七品上,本來可以直接進位成爲精英弟子,不過考慮到成爲精英弟子就必須參與弟子比試大會的擂臺之爭,夏紈對此全無把握,所以打算等比試大會結束後再說。
她天性好逸惡勞,天賦雖然不差,卻不太肯下苦功,修爲多是靠丈夫供給的丹藥和天材地寶堆出來的,平日更極少與人交手對戰,當然不肯到擂臺上自曝其短。
仗着紹淳機在由眺峰的特殊地位,她雖名爲內門弟子,享受的卻是精英弟子甚至接近真傳弟子的待遇。
例如在由眺峰的觀戰坐席上,就有她的位置。
夏紈端坐其上,身邊還有兩名劍婢端茶送水殷勤侍奉,她看着臺下不少弟子,尤其是年輕女弟子投射過來的或豔羨妒忌、或挑釁不屑的目光,煩悶的心情都不由得紓解了幾分。
不過當她望向廣場正中,被衆多擂臺環繞的十丈高臺,心裡再次浮起濃濃的渴盼——坐在這擂臺邊的觀戰坐席上有什麼值得高興的?如果可以坐到這中心高臺上,坐在那位英俊不凡、實力超羣的少掌教身邊,那纔是叫風光無限啊!
【宗門女霸王】 542 夏皎的閃亮登場
夏紈正浮想聯翩,忽然聽到有禮賓弟子揚聲高喊道:“少掌教駕到!”
萬衆仰望之中,紹邁衣袂飄飄自雲間漫步而下,腳踏青光一派從容地走到中心高臺上。
他身側赫然站着一名身穿櫻粉色衣裙的少女,容光絕世、翩若驚鴻。
雖然少女外顯的修爲不過人級三層,但是並無半點膽怯畏縮之態,相反,她的風采氣度相比紹邁毫不遜色,兩人並立半空,猶如明珠美玉交相輝映,誰也無法掩蓋對方的光彩。
這女子是誰?!
不止夏紈兩眼噴火,武皇廣場上無數武隆宗的門人弟子,還有專程趕來湊熱鬧的賓客,也都對這突然出現在紹邁身邊的少女萬分好奇。
紹邁不但有個上界第一高手兼第一大宗門掌教的老爹,自己也是上界迄今爲止最出衆的頂尖天才,靈霄閣公推的雛鳳榜與鯤鵬榜榜首。
無論出身天賦,還是外形實力,都是同齡人中的翹楚。
有意同他聯姻的世家宗門多不勝數,但他卻從不曾在公開場合跟年輕女子親近過。
今日與他同行的女子,雖然跟他沒有什麼親暱舉止,但光是這樣公然並行,已經讓人浮想聯翩。
何況這女子着實美麗非凡,不少血氣方剛的年輕男弟子遠遠看見,都恨不得取紹邁而代之。
如此佳人在側,紹邁若是對她沒有點想法,大家估計都會覺得他的眼睛肯定有問題,不是瞎了就是長錯了地方。
夏皎的精神力何等強大,不必特別在意,也能感覺到場上這許多目光隱含的意味。
老實說她尷尬得要命,她也不知道紹邁會這麼張揚,她原以爲所謂跟紹邁同行,就是不聲不響站在他身後當個佈景板路人甲,悄悄地來悄悄地去,就算走在一起也假裝只是碰巧同路。
沒想到不但有人大聲嚷嚷,呼叫羣衆圍觀,還這麼高調地直接從半空走到高臺上,偏偏紹邁一聲不吭就直接把她從阿福背上拎了下來,以真氣帶着她凌空而行,衆目睽睽下,她如果抗拒掙脫,場面會更加難看。
紹邁沒有作任何曖昧動作或過分舉止,他由始至終連夏皎一片衣角都沒碰,兩人之間的距離至少有三尺,可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都覺得他們關係曖昧。
該死的!覺得愧對男朋友了怎麼辦?!
夏皎雖然認爲這事不能怪她,也自覺從來沒有給紹邁或其他任何人不當暗示,但將心比心,如果她看到盛朝故跟別的妙齡女子同行,還嚷嚷得滿世界都看見,她會介意的!
還好阿故在聖界,這兒的事,他堂堂都亢宗少掌教大概、應該、可能、也許、或者……不會知道吧?
夏皎面無表情,滿肚子糾結,落到高臺上後,木頭人一樣坐在專爲她安排的位置上,很想把小幻狼蓬鬆的皮毛當牆一樣撓。
先前在論道聚會上見過夏皎的那些長老、真傳弟子和個別精英弟子,心情比其他人更要複雜幾分。
看來這女子真的極受少掌教重視,也不知道她的靈術到底高到何等程度。
長紛峰的掌峰太上長老常御免因爲是本次大會的主持,比紹邁早一步到場,他的目光在夏皎臉上一轉,便轉過頭去不再看她。
傳說中的夏皎再厲害,也只是個人級三層的黃毛丫頭,不值得他太過重視。
倒是本來已經暗中倒向他的韓寶寶,就因爲這丫頭和她的師父而聲名受挫,連到處去兼任客座長老的昏招都使出來了,看來不需要他多花心思,就會擺明車馬站到他們這邊來。
紹邁再這麼擡舉連鎏和夏皎兩師徒,連桑慎這位地級大圓滿境界的煉丹大師,也會感到不滿,進而改變中立的立場,倒向他們這一方。
他們這位少掌教還是太年輕了,看到美色就發昏,不過一個靈術天賦極高的少女靈師,且容貌又是這般傾國傾城,有幾個人把持得住、捨得抗拒呢?
能夠坐到這高臺上的,無一不是武隆宗內身居高位又或者身份特殊的人物,有限幾個受邀坐到這兒的賓客,也個個背景實力驚人,他們雖然也會對夏皎好奇,但卻不會將太多注意力放在這麼個修爲低微的小姑娘身上。
當然,也有人例外,不過比試大會馬上就要開始,大家也不好在這時寒暄閒話。
擂臺邊觀衆席上的夏紈看到方纔那一幕,不由得失魂落魄,可細細回想紹邁身邊那女子的容貌,又覺得十分眼熟。
這般美貌的女子,如果她從前見過,不可能不記得!
夏紈想了又想,忽然腦子裡靈光一閃,終於想到了夏皎。
如果夏皎長大,很可能就是這般容貌!再想兩年多前在逸彌界見到的夏皎,分明還是當年在律鬥界老家時的形貌,似乎從她離開夏家後就再沒變過,也不知道是用了掩眼法還是其他什麼緣故。
按說夏皎只比她小一點,實際年紀也快二十一了……紹邁在逸彌界時就格外在意她,會不會臺上這個女子就是夏皎?!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她憑什麼坐在紹邁身邊,憑什麼過得比她風光比她好?!夏紈心裡一把毒火狂燒起來。
她勉強定了定神,對身邊一名劍婢道:“你去打聽打聽,少掌教身邊那狐狸媚子是什麼來路!”
那劍婢低頭掩住眼中的異色,應聲退了開去。
夏紈扭頭望向擂臺一側準備參加比試的丈夫紹淳機,發現他竟也盯着高臺上的那個女子猛看,一臉的色相,看得她更是怒火中燒。
該死的狐狸媚子,就知道勾引男人!夏紈氣得當場捏碎了掌中的茶杯。
去打探消息的劍婢很快回轉,低聲將自己得到的消息告知夏紈:“那女子……也叫夏皎,據說是一名靈師,一年多前她以劉先之名參加天工盟舉辦的競技大賽,三場比試,分別煉製出人級初等上品靈器、極品靈器和地級初等上品靈器,奪得冠軍。據說她還替汨焚峰精英弟子薛梅娘煉製了一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掌教親自出面招攬她的師父連鎏連大師加入武隆宗,成爲客座長老,她也成了武隆宗的內門弟子。據說少掌教對她十分重視,親自安排她住在百晝峰上。”
夏紈一聽那果然是夏皎,臉色頓時變得猙獰無比,可再聽劍婢後面的話,她反而有些懷疑起來。
夏皎當年是個什麼狀況,她清楚得很,不過幾年未見,她怎麼可能變得這麼厲害?還煉製出地級初等極品靈劍?!
她……真的是她認得的那個夏皎嗎?
可若不是她,那容貌怎會如此眼熟?又怎麼會這麼恰巧地跟紹邁扯上關係?!
夏紈越想,臉色便越是蒼白。
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下界小女孩,她深深知道一個人級三層時就能煉製出地級極品靈器的靈師,對於宗門是多麼重要的人物。
夏皎纔剛過二十歲,她將來會厲害到什麼程度?!
而且她還得了紹邁的歡心,說不定會成爲武隆宗未來的掌教夫人,她若想對付他們兄妹,他們要如何抵擋?!
靠紹淳機嗎?
這廢物連區區一個武隆宗真傳弟子的位置都保不住,怎麼能指望他可以保住他們兄妹?!
夏紈越想越怕,她已經顧不上生氣嫉恨了,她只感一股寒氣自腳底往頭頂涌去,真正是如墜冰窟。
別說報復夏皎,她就是想保住如今擁有的一切,恐怕都不可能了。
夏皎也想過,夏紈今日可能會到場,甚至夏駢都會受邀到來,不過她不太想理會他們。
這兩兄妹於她而言,是兩隻煩人的臭蟲,他們不來招惹她,就任由他們蹦躂好了,她不想弄髒自己的手。
比起這兩隻不值一提的臭蟲,她比較關心的是師兄師姐們在這次比試大會上的表現。
按照原定的計劃,早前加入武隆宗的三大支脈弟子,都要儘可能趁今次大會爭取更多精英弟子乃至真傳弟子的位置,尤其是選擇加入汨焚峰、由眺峰和百晝峰的那部分人,更要儘量提升這三大主峰的排名。
這不但關係到武隆宗內部的資源分配,更關係到日後掌教一系的實力提升,真傳弟子將來都會成爲宗門裡的高層,卯太宗三大支脈弟子佔據的位置足夠多,日後說不定就能兵不血刃徹底掌握武隆宗的權柄,如此重建卯太宗的力量也會大漲。
甚至有朝一日,直接把武隆宗變成卯太宗亦無不可。
這個大餅畫得很好很美味,但夏皎總覺得不對勁,而且她打心裡認爲,這種鳩佔鵲巢的行爲落了下乘,看似走捷徑,但會留下無數隱患。
與其如此,還不如干乾淨淨找個地方另立門戶,招兵買馬從零開始,將來時機成熟再亮出本來卯太宗的名號。
就三大支脈目前聚集的門人弟子加上元陽宮的人,聚集起來足夠撐起一箇中等規模的上界宗門,在頂尖實力上,就算不如武隆宗,也不會相差太遠。
【宗門女霸王】 543 好苗子,大傻子
夏皎曾經認真考慮過,以自己的影照界爲大本營,慢慢吸納培養卯太宗的基層弟子。雖然影照界的靈氣環境只比一般下界好些,比不上真正的上界,但隨着她的修爲晉升,影照界也會逐步晉級。
現在可以開始在影照界開山立派,大規模培養後天境的弟子,幾年、十幾年後,這些弟子成材,要晉升先天境時,夏皎自身的實力肯定也到地級了,到時候就算影照界還不能再晉級,把這些弟子安排到形刃界甚至古戰場遺址內的元陽宮秘地繼續修行,也無不可。
這個辦法最大的好處是,不必擔心卯太宗的對頭們得到消息殺上門來。
唯一需要顧慮的,是這些將來離開影照界的弟子,可能會泄露夏皎手上有天宮靈寶的秘密,但這個問題並非不能解決。
因爲夏皎暫時不能對外透露她擁有影照天宮,所以這事她只跟師父柳斂以及元陽如意商量過,兩個都大表贊同,只是一些細節尚待考慮。
元陽如意已經興沖沖地準備在影照界招攬弟子了。
影照界的原住民大都經過太始元氣的洗禮,洗髓易經天賦大幅度提升,年紀較小的孩子修煉天賦比一般下界孩子高得多,就是一些年長的修煉者,修爲提升也會容易得多。
雖然當初華勝界留下的生靈數量比不上一般正常的下界,但勝在整體質量因爲太始元氣提升了不止一個檔次,在這裡發展門人弟子,好苗子不會少到哪兒去。
元陽如意覺得自己現在可以抓住替夏皎代管影照界的機會,先把所有資質天賦特別好的男孩子招攬到元陽宮門下。
夏皎趁着比試大會正在進行開幕儀式,擂臺比試還未開始,便分神進入影照天宮,打算跟元陽如意商量卯太宗分部的發展大計。
元陽如意聽到她的聲音,激動地從影照天宮本體內蹦出來,手舞足蹈大叫道:“皎皎,我發現黃家那小子天賦資質好得出奇,我一定要將他收入元陽宮門下,你說我怎麼跟他說好呢?你和我都無法現身,更別說教導他了,你趕緊想個法子啊!不然那小子要被別的蹩腳師父搶去做弟子,我們哭都沒地方哭!”
夏皎被它一通叫嚷吵得頭昏腦脹:“什麼黃家小子,你把話說清楚。”
“就是你先前在律鬥界救下的黃家三母子,那個二小子,今年七歲,叫黃玖。他在夏家寨跟夏迢、白凡宇他們開始修煉才三個月,已經晉升到後天二層了!這樣的資質,都比得上紹邁和你那個大師兄了!先說好啦,他是我先發現的,是我預定的元陽宮弟子!他那個哥哥黃瑜資質也湊合,就是不太適合修煉純陽功法,你要的話,可以留給你師伯當弟子,但是黃玖誰都不可以跟我搶!”
如果不是不方便在黃家人面前現身,元陽如意都想直接飛去給黃玖蓋個元陽宮的印子,最好掛牌聲明,這是元陽宮弟子,敢搶的打成豬頭!
它這樣的緊張態度,讓夏皎都對這黃玖好奇起來,黃潔默的這兩個弟弟,她對老大黃瑜比較有印象,一張嘴就要殺人的孩子想忽略都難。
相比而言,較小的黃玖就看上去就正常多了。纔開始修煉三個月就後天二層,夏皎想想自己當初努力修煉多年,還有叔祖夏江不斷給她喂丹藥,熬到十歲都還突破不了後天一層的慘況,不由得感慨萬千。
“這樣吧,你確定要收下黃玖的話,我回頭寫一封信放到黃家去,不過人家爹孃願不願意讓兒子打一輩子光棍,我可不敢肯定啊!而且黃玖還這麼小,誰知道他長大後會怎麼想?”就算黃玖真的天才到極點,夏皎也不會故意去跟元陽如意搶人,畢竟她也算元陽宮一份子,黃玖能在元陽宮發光發熱,她也樂見其成。
但想到元陽宮功法的限制,她覺得還是讓黃玖長大些考慮清楚再決定比較好。
元陽如意對夏皎的想法很是不以爲然,但還指望她寫信,所以只好道:“行啦行啦!反正你寫信讓他千萬不要亂拜師!趕緊寫!”
“好好好!比試大會開始了,我晚上回去就寫。”夏皎怕元陽如意繼續糾纏,連忙退出影照天宮。
這時場上正好響起鐘聲,武隆宗的弟子比試大會正式開始了。
頭三天的比試只在各主峰內部進行,正常而言,都是一些普通弟子上場練練手,向擂臺上本峰的優秀弟子討教一番,瞭解自己的武技到底如何,大部分上臺挑戰的弟子都是新手,戰力並不太出衆。
因爲都是同一主峰的弟子,除非平日早有仇怨,否則交起手來都比較客氣,真正以切磋爲主,戰況不溫不火,偶有失手受傷,也是輕傷。
夏皎看了一陣便覺得無趣,想着師兄師姐們多半不會在這三天上場,便考慮溜回洞府,免得在這兒被人免費圍觀。
她剛剛準備起身,忽然聽臺下一陣騷動,似乎正是汨焚峰擂臺傳出的動靜,她探頭一望,果然是那裡出了問題。
汨焚峰選出的三十名內門弟子種子選手中,有一人站了出來,指着臺下的任慎過和竇雅才,要他們上臺一戰。
按規矩都是臺下弟子對臺上的選手發起挑戰,這樣倒過來的情況並不多見。
臺上邀戰的那人名叫丁勝高,修爲不過是人級一層,卻戰力超羣,筋骨天賦也極出衆,達到人級八品下。
原本他三個月前晉升先天境後,是可以馬上成爲精英弟子的,爲着汨焚峰能夠在這次弟子比試大會上獲得更好成績,這才讓他暫時保持內門弟子的身份。
畢竟丁勝高才剛晉升先天境不久,差不多修爲的內門弟子之中,他的實力足以稱雄,可在精英弟子的圈子裡,他這樣的新人毫無優勢可言,尤其遇上人級三層的精英弟子,他多半會輸。
與其成爲當人級初等精英弟子中的弱者輸家,還不如暫且待在內門弟子的隊伍裡稱王稱霸。
汨焚峰今年晉升先天鏡的弟子裡頭,原本丁勝高是筋骨天賦最好的一個,可惜他得意沒幾天,任慎過和竇雅才就來了,兩人的筋骨天賦都比他好,將本來屬於他的風光搶了大半。
有個地級靈師當師父就了不起嗎?這兩師兄弟又不是靈師!丁勝高不服氣!
天賦筋骨比他好了那麼一丁點,也不見得一定比他強,在武者的世界裡,悟性和實戰能力比什麼筋骨天賦更重要!
“任慎過、竇雅才,前陣子你們當縮頭烏龜不肯應戰,今日趁着宗門弟子比試大會,我們來一決高下!看看到底誰纔是汨焚峰新晉弟子中的最強者!你們不敢單獨應戰的話,大可以一起上!”丁勝高意氣風發,指着臺下的任、竇二人高聲道。
汨焚峰帶隊的陳長老被這傢伙氣得不輕,這丁勝高吃錯了什麼藥?老老實實待在臺上不行,非要沒事找事!
他原想將任、竇二人留到三日後,各主峰弟子互相挑戰之時,讓他們去對付其他主峰的內門弟子,結果被這不知輕重的白癡攪和了。
任慎過和竇雅才一旦上臺應戰,不管輸贏他們汨焚峰都損失定了!
陳長老並不知道任慎過他們的實戰能力到底如何,但他們筋骨天賦極佳是有目共睹的,而且他們那位師尊連鎏連大師在天狼城外以一敵三,擊敗了化雋峰的真傳弟子莊遠宏等三名地級中等強者,可見其戰力不凡,是靈師中少見的擅長鬥法對戰的奇才,他的嫡傳弟子應該不會差到哪裡去。
任慎過和竇雅才也沒想到會有人念念不忘非要跟他們打一場,兩人面面相覷,最終竇雅才道:“罷了,我上去應付他吧。”
夏皎在高臺上看到這一幕,不由得搖頭失笑,抱起小幻狼湊到高臺的欄杆旁,指指站定在臺上的竇雅才,低聲道:“小幻你看清楚啊!三師兄厲害得很呢!平常是讓着你,你要是再欺負他,小心他像揍這個姓丁的一樣揍你!”
她的話剛出口,身邊不遠處便傳來一聲冷哼,發聲之人卻是汨焚峰的一名地級六層的女長老張玉芍。
張玉芍與由眺峰的掌峰太上長老張玉旭是同族遠房堂兄妹,擂臺上的丁勝高正是她妹妹的曾孫,聽夏皎這麼說,當然不高興了。
上次論道聚會,張玉芍就親眼見識過夏皎的囂張毒舌了,心裡對她十分不喜,若不是顧忌他們兩師徒的靈師身份,她早就出言斥責了。
夏皎不知道她和丁勝高的關係,聽她冷哼也沒有在意,這種漠視行徑激起了張玉芍的怒意,終於忍不住冷冷開口道:“誰揍誰不是靠一張嘴說的。當然,連大師靈術精湛,要給弟子幾件高等靈器防身,旁人確實奈何不得,只能自認倒黴。”
張玉芍對丁勝高這個晚輩十分有信心,丁勝高一直以來也很爭氣,可想到夏皎先前一砸百多件靈器的豪奢,她也不敢一口咬定丁勝高能贏。
【宗門女霸王】 544 不自量力的挑戰
在張玉芍想來,丁勝高選在這個時候向任、竇二人挑戰,確實很不理智,而且輸的可能性極高,但就算輸,也只會是輸在靈器裝備之上,而不是輸在武技,這點她還是很自信的。
丁勝高的武技悟性和實戰能力素來備受稱許,他還是後天九層之時,就曾獨力擊殺過一名野路子先天境人級一層武者。
先天境和後天境武者之間的實力差距可以用天塹來形容,一個後天九層的武者擊殺先天境一層武者,就算是仗着武技功法和兵刃裝備方面的優勢獲勝,也是十分難能可貴,即使是在集合了上界無數天才的武隆宗,也堪稱佳績。
在場大部分人都認爲,任慎過和竇雅才兩個筋骨天賦確實好得出奇,他們的師父連鎏興許真的戰力出衆,但畢竟師徒三個都是野路子出身,先前擊敗化雋峰的莊遠宏,極有可能是動用了某些靈術手段的,不見得是靠武技取勝。
紹邁是在場衆人之中,唯一知道竇雅才他們師徒四人真正底細的,看了大家的反應,心裡很是不以爲然,面上卻平淡依然。
夏皎只看張玉芍的神情,就猜到她心中所想,不過正如她所說,誰揍誰不是靠一張嘴說的,事實勝於雄辯,就讓她自個兒親眼看看兩位師兄的厲害好了。
對付武隆宗一個同等修爲的內門弟子,竇雅才真的完全沒必要靠什麼靈器裝備,只憑 武技就可以一個打三個以上了。
擂臺上傳來比試開始的鐘聲,丁勝高手上長槍一點,就往竇雅才刺去。
他手上的長槍是一杆人級初等中品靈器,舞動起來猶如蒼龍出海,氣勢驚人,擂臺上瞬間靈氣翻涌,浪潮般不斷往竇雅才那邊衝擊拍打。
真讓這些靈氣浪潮擊打在身上,不死也得重傷。
丁勝高嘴上叫得兇,卻也不是真的全無腦子,他也知道竇雅才和任慎過手上不會缺少厲害的靈器,若沒有手上這杆中品靈器長槍,他也不敢貿然發起挑戰。
連對丁勝高很有意見的陳長老,見他如此聲勢,也不由得暗暗讚歎,這傢伙雖然衝動自負、做事不懂顧全大局,但確實不負天才之名,果然是有真本事的。
可一想到他的真本事不拿來對付其他主峰的人,卻用來跟本峰弟子爭鋒鬥氣,陳長老的心情頓時變差,恨不得上去給這混小子兩腳。
臺上竇雅才絲毫沒有被丁勝高的聲威嚇住,身法輕盈地在靈氣浪潮之間穿梭,靈活得跟一條魚兒似的,丁勝高的長槍攻勢再兇猛,硬是沾不上他半片衣角。
丁勝高連出三招都被他輕鬆躲開,不由得怒喝道:“你就這點躲閃的本領?敢不敢接我一招?!”
竇雅才脾氣好,但不代表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欺負到他頭上,讓對方三招,不過是禮貌罷了,既然對方不領情,那就沒什麼好客氣的了。
“還是你來接我一招吧。”竇雅才朗聲道,手上紅光閃動,一柄暗紅色的木劍出現在掌中,化作一道虹光自靈氣浪潮中飛躍起來。
丁勝高以槍法帶動營造的滔天氣焰,在這道虹光之下脆弱得恍如一片薄紙,輕鬆被劃破開來。
木劍的攻擊速度不但快得驚人,角度也巧妙刁鑽至極,看似鋪天蓋地的靈氣浪潮在它的衝擊攪動之下,變得紊亂潰散,丁勝高的長槍也被帶偏,不等他反應過來,就覺頸上一涼,木劍已經抵住了他的頸側要害。
他竟然輸了?!丁勝高呆呆看着站在他跟前,氣定神閒的竇雅才。
對方一出招就將他打敗了!那是不是說,方纔他之所以能夠連出三招,其實是對方有意讓他?!
抵在他頸上的木劍不似正常靈器寶劍般鋒銳逼人,滿場上下稍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木劍以紅菱木製成,壓根就不是什麼靈器,不過是柄品質上佳的普通靈兵罷了。
高臺之上,張玉芍同樣震驚不已,一臉吃了蒼蠅似的糾結神情,卻聽夏皎對小幻狼道:“怎麼樣,三師兄厲害吧?!看你還敢不敢再仗着他脾氣好就欺負他!”
小幻狼十分配合地低低“嗷嗚”了一聲,聲音裡充滿了討好撒嬌的意味。
張玉芍的臉色更加難看,這話是有意說給她聽的?!
她方纔還言之鑿鑿咬定竇雅纔要靠高等靈器防身取勝,沒想到卻是這麼個打臉的結果——人家武技出衆,壓根用不着什麼靈器。
竇雅纔出人意料地僅用一柄木製靈兵,將手握人級靈器的丁勝高擊敗,過程輕鬆得跟玩兒似的,汨焚峰擂臺邊圍觀的弟子不由得發出一陣吸氣聲。
正如丁勝高自己所言,在竇雅才和任慎過出現之前,他可是汨焚峰今年晉升先天境的弟子之中最亮眼的新星。
他卻連竇雅才一招都接不住,這竇雅才都厲害到什麼程度了?!
先前曾到任、竇二人洞府前挑戰的弟子不禁大感慶幸,幸好對方沒理會他們,不然他們這不是送上門去找虐嗎?!
陳長老幹咳一聲,宣佈道:“竇雅才勝!”
丁勝高失魂落魄地提着自己的靈器長槍走下擂臺,面對衆多譏諷嘲笑、幸災樂禍的目光,他再也不肯在這兒多留,二話不說擠出武皇廣場,跑回自己的洞府療傷去也。
他身上沒受傷,但自信心和麪子都遭受重創,着實沒臉面對其他同門和師長。
陳長老見他的反應,也知道今年弟子比試大會,他多半不會繼續參加,心裡有些可惜,但想到臺上的竇雅才和臺下的任慎過,又不禁心情振奮。
有這兩株好苗子在,少一個丁勝高算什麼?!他們一個頂丁勝高十個!
說來說去,還是得感謝少掌教的暗中關照啊!不然這樣的好苗子,哪輪得到汨焚峰。
按規矩必須留在臺上頂替丁勝高位置的竇雅才,現在想低調都難,只能站定在臺邊,等待接受其他人級初等弟子的挑戰。
與他站在一起的另外九名汨焚峰人級初等內門弟子,打量他的神情也變得慎重非常。
他們這裡大部分人都有信心擊敗丁勝高,但要做到像竇雅才這麼輕鬆,那是想都不要想。
據說竇雅才的師父還是個厲害得不得了的練器大師,他身上要沒有幾件高品級的靈器,鬼才信!
他剛纔只用一柄靈兵就把丁勝高打敗,若是用上靈器,戰力豈不是還要翻倍?!
臺下的汨焚峰弟子,除了極個別武癡,其他人都徹底打消了挑戰任、竇二人的念頭。至少在人級三層以下的弟子,誰都沒把握能夠挑戰竇雅才成功。
一段小插曲,在整個武皇廣場上只激起了幾圈淡淡的漣漪,擂臺上的戰況很快又再恢復不溫不火的狀態。
夏皎覺得很是無聊,便低聲跟紹邁打商量道:“我先回去成不成,現在這樣,真沒什麼好看的。”
紹邁正待答話,長紛峰的長老介嵐卻突然大聲道:“夏大師當臺下弟子的比試,是街頭耍把式的?打得不夠精彩好看,便連看的興致都沒有了。你可知道對於大部分普通弟子而言,這三天是他們難得的展現自己修煉成果的機會?夏大師下一步是不是就想建議少掌教,乾脆取消比試大會頭三天的賽程了?”
其實這高臺上絕大部分人與夏皎深有同感,包括義正詞嚴指責夏皎的介嵐本人,但這是武隆宗祖上傳下來的規矩,大家都當走個過場,中途想溜號離開的人,夏皎絕不是第一個。
早前紹邁就曾提過更改慣例,將前面三天的峰內弟子比試壓縮到一天,結果被化雋峰鐵冠殷爲首的一衆太上長老、長老們以宗門慣例不可輕易更改爲由,聯手否決了。
明眼人都知道,這純粹是爲反對而反對。
眼下介嵐揪住夏皎跟紹邁的一句私語,馬上大做文章上綱上線,分明就是玩針對了。
今日高臺上這番話傳揚開去,不少武隆宗的弟子會因此對夏皎產生不滿,甚至紹邁的聲譽也會受牽連。
而且被介嵐這麼一說,日後再提及要更改弟子比試大會的流程,大家都不免會認爲,這是少掌教紹邁因爲一個女子而提出。
提議本身是否合理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少掌教愛美人不愛江山,爲了討好美人,可以隨意篡改宗門規矩。
這意味就不是一般的壞了,對紹邁的形象權威也會造成嚴重打擊。
夏皎不瞭解這些前因後果,但不妨礙她反擊回去。
論吵架鬥嘴,夏皎自認至少是天級水準,一個不知道打哪兒跳出來的傢伙敢挑戰她,純粹是想不開要尋短見的行徑。
“這位長老的話當真讓人憂慮,一年到頭的,武隆宗這麼許多弟子,要展現自己的修煉成果,竟只有這三天機會?!你們這些長老平日都幹什麼去了?莫非教導弟子,發掘弟子的潛力,驗證他們的修煉成果不是你們的責任?本峰弟子比試,哪天不能進行?還是這位長老你平日根本什麼都不幹,等到這三天才勉爲其難看一看自家弟子的修煉成果?”夏皎冷笑道。
【宗門女霸王】 545 逼我出口!
比上綱上線是不是?夏皎能直接質疑這傢伙玩忽職守,尸位素餐。
介嵐被夏皎堵得老臉通紅,一旁素來與他不和的張玉芍卻忍不住想笑了。
好些長老都無奈地看着介嵐,暗道他沒參加先前那次論道聚會真是可惜了,否則他肯定不會傻得跑來跟夏皎鬥嘴。
這夏皎的膽子也不知道怎麼長的,區區人級初等修爲,就敢毫不相讓跟地級高等強者嗆聲,就算她是靈師又有紹邁撐腰,這也囂張得太過分了。
紹邁能護住她一時,但不可能時刻守在她身邊,她這般肆無忌憚地得罪人,萬一哪天落單了,介嵐之類的地級強者只要伸出一根指頭,就能把她碾死好幾遍。
“你胡說!本座的意思,是趁着宗門弟子比試的機會,可以讓宗門裡其他長老高層、門人弟子以及嘉賓們,看到各峰弟子的風采……”介嵐不忿地辯解道。
“呵呵!長老你是認爲,非要等到整個宗門開大會了,在大庭廣衆面前打擂臺纔算展現修煉成果?把弟子比試當耍把式的,分明是你吧?!賺不到幾聲吆喝幾個賞錢,你都覺得面上無光了是不是?”夏皎覺得這對手一點兒挑戰性都沒有。
介嵐目瞪口呆,他想不明白先前指責夏皎的話,怎麼一轉眼就被砸到了他頭上。
夏皎瞥了他一眼,架子端得老高道:“難爲長老你一把年紀,卻豎起耳朵來關注我的觀感。可惜我是靈師,本就不喜歡看武技比試,也沒什麼可指點你們長紛峰弟子的,倒是讓你失望了。下回若是有疑問,不妨擺到明處說,這樣偷偷摸摸聽壁腳,太失身份了。身爲長老,一言一行總得給弟子做好表率,顧忌一下武隆宗的形象,你說對不對?”
被一個黃毛丫頭當後生晚輩一樣當衆數落訓導,介嵐一張臉憋得通紅,暴怒咆哮道:“大膽!你不過是區區一個內門弟子,竟敢以下犯上?本座今日倒要去問問晁太長老,似你這等狂悖之徒,該當如何處置?!”
被點名的晁太長老全名晁帆,不但是都江峰掌峰太上長老,而且更掌管刑堂,在武隆宗是人見人怕的活閻王。
晁帆與化雋峰的掌峰太上長老鐵冠殷師出同門,是鐵冠殷的嫡系師兄,不過他的天賦機緣稍遜師弟一籌,至今壽元無多,修爲仍卡在地級九層大圓滿境界。
他與鐵冠殷的關係稱不上非常好,但整體而言,還是站在鐵冠殷他們一邊的,夏皎要真進了刑堂,大概很難不吃虧了。
一位由眺峰的長老笑着勸道:“今日是本門弟子比試大會的好日子,這麼許多嘉賓貴客在場,些微小事,就不必鬧到刑堂晁師兄那裡去了吧?讓遠道而來的衆位道友看見了,徒惹笑話。”
另一名百晝峰的長老也道:“是啊!小姑娘童言無忌,介嵐師兄如此身份地位,何必去跟她計較?”
言語衝撞非要上升到以下犯上,如果紹邁非要保夏皎,與刑堂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最後夏皎會不會受罰不好說,但介嵐肯定會顏面掃地。
真能把夏皎給收拾了,那還好說,要是最終只讓她不痛不癢受點兒小懲罰,介嵐在武隆宗更是再無威信可言。
晁帆坐鎮刑堂確實權威極重,但紹邁要是真的鐵了心腸要保住夏皎,甚至不惜請出他爹紹岱宇紹掌教出面,晁帆還真動不了夏皎。
畢竟夏皎這所謂以下犯上的罪狀,不過是幾句言語冒犯,本來就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過,按照宗門律法更不可能重罰。
夏皎笑笑道:“就是!非要計較,讓你在這麼許多人面前,丟臉丟到刑堂去,多不好意思啊!”
高臺上衆人無語地望着她:你還火上澆油?!隨便認個錯讓介嵐有臺階可下就這麼難?!
囂張驕橫到這個份上,你是要逆天嗎?
介嵐方纔被人一勸,原也有些猶豫,可夏皎這樣的態度,他再忍下去,日後在武隆宗就真的不用混了。
“好!很好!那就刑堂見!”介嵐發狠道,說完站起身就想離開。
夏皎堅持不懈痛打落水狗:“介長老不看弟子比試了?你可知道對於大部分普通弟子而言,這三天是他們難得的展現自己修煉成果的機會?介長老這般不屑一顧地轉身離場,下一步是不是就想建議掌教,乾脆取消比試大會頭三天的賽程了?嘖嘖嘖!”
她幾乎一字不改地將介嵐先前質疑她的話全數奉還,氣得介嵐直打哆嗦,一口老血卡在喉頭卻噴不出來。
常御免巡視過場上的十六座擂臺,轉身返回高臺坐鎮,正好看到這尷尬的一幕。
“發生了何事?”介嵐乃是長紛峰的長老,現在卻一副被氣得差點兒中風的情狀,常御免身爲上級的當然要過問。
“常太長老……”介嵐想讓常御免爲他主持公道,可剛纔的事着實難以啓齒,他現在回想起來,都覺得面目無光。
堂堂一個地級七層的武隆宗長老,竟被個人級三層的小姑娘以言語擠兌,搞得進退兩難,末了還要請動自家的太上長老來爲他撐腰,這事說出來能聽嗎?!
若不是夏皎始終坐在紹邁身邊,他無法越過紹邁對她動手,他早就將她斃於掌下了!
更可恨的是紹邁,一而再再而三地縱容夏皎的挑釁,分明是借她之口對付他們。
介嵐無法開口,自有在臺上負責伺候接待的長紛峰弟子上前,低聲將事情始末告知常御免。
常御免目光如電刺向紹邁和他身後的夏皎,冷冷道:“少掌教既然袖手旁觀,看來老夫今日要替連大師管教管教弟子了。”
一邊說,一邊向夏皎伸出右手,無邊的黑暗瞬間將她包圍,一切的感知隨即離她遠去。
“永夜囚牢!”高臺上的賓客有人低聲驚呼道。
永夜囚牢是常御免的成名絕技,已經隱約帶了幾分光暗之道的神韻,被攻擊之人會瞬間沉淪黑暗,失去所有反抗之力,重見光明之時也是他們遭受致命重擊的時刻。
這一絕技借天地大勢濃縮於小範圍進行攻擊,就是許多與常御免修爲相當的成名強者,也十分忌憚頭疼不已。
他用這招對付夏皎,看似殺雞用牛刀,其實是劍指紹邁,驟然出招就是殺招,讓他無法相救。
紹邁卻似早有預料,並指爲劍,指尖電光閃動,如一道驚雷劃破黑暗,將剛剛成型的永夜囚牢破去。
不止常御免臉色劇變,高臺上注意到這短暫交鋒的衆多賓客,也是震驚不已。
常御免突然出手形同偷襲,卻仍是被紹邁如此輕鬆地破了絕招,要知道常御免可是地級九層大圓滿境界的絕世強者,而紹邁晉升地級七層不過兩年左右,在地級高等強者中,只能算是菜鳥一隻。
紹邁的戰力到底高到何種程度了?莫非已經可以勝過成名多年的常御免?!
高臺上陷入一片緊張的死寂。
這個時候,夏皎的聲音忽然再度響起:“一把年紀對後生晚輩還用上偷襲的手段,就你這樣的無德無能之輩,也好意思代人管教弟子,有沒有點兒自知之明?多厚的臉皮才能像你這樣無恥?!”
這回連紹邁都無奈了,忍不住橫了她一眼:什麼人你都要刺兩句,你是真的不怕死是不是?!
“少掌教就這般縱容此等頑劣小兒以下犯上嗎?”常御免面沉如水。
夏皎全然不知悔改地衝他做個鬼臉,清清脆脆道:“就許你蠻不講理對我突施殺手,不許我說事實嗎?以下犯上,呵呵!這罪名當真好用,尤其是你們這種臭不要臉的老東西最愛用,道理講不過,打架打不過就怪人家以下犯上,怎麼不怪自己的年紀都活到狗身上了?!”
剛纔那一記永夜囚牢,她來不及有多深的感受,就被紹邁破了,她根本無法直觀意識到其中的兇險,但見多識廣的元陽如意卻深知它的厲害。
元陽如意方纔甚至已經準備扔出幾件靈器替夏皎抵擋了,結果紹邁搶先出手,它才及時停下沒有發動。
它氣常御免心狠惡毒,加油添醋把永夜囚牢的厲害之處告訴夏皎,夏皎還會對常御免客氣就怪了!
她敢四處拉仇恨,當然不會只指望紹邁護着她,事實上她有元陽如意幫忙,加上從彌羅宮得來的好些地級高等甚至天級靈器、靈符防身,即使紹邁不出手,她也能安然脫身。
在她的修爲穩定在人級八層頂峰之後,配合影照天宮裡的元陽如意,一般地級武者已經很難對她造成威脅,除非遇上地級頂峰靈師甚至天級強者全力出手對付她,否則她還真不怕常御免之流對她不利。
張玉芍徹底服氣了,想起方纔她對夏皎說的那些話,夏皎的迴應真的算是非常客氣了,她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敢講、拉仇恨的本領如此高強的女孩子。
不止紹邁意外,常御免氣絕,就是高臺上目睹事情始末的武隆宗高層以及貴賓們都覺得無法理解夏皎的膽量和囂張。
【宗門女霸王】 546 明察秋毫的紹邁
平心而論,夏皎指責常御免以及介嵐的話,還真的有其道理,但是正常情況下,絕不會有人用這麼刺激的方式當衆宣之於口。
高臺上這一番言語較量,不見刀光劍影,可比下邊的擂臺大戰精彩多了。
對於強者而言,實力就是道理,他們要碾壓一個修爲低微的晚輩,是輕而易舉的事,被碾壓之人就算有滿腹怨憤不甘,也沒處申訴,甚至根本來不及講就已經封口。
大部分情況下,被碾壓之人根本沒勇氣這麼理直氣壯地指責強者。
同等修爲的強者之間,就算有齟齬也更願意實戰一場見真章,少有這般脣槍舌劍地斥罵的,太丟份也太浪費時間。
夏皎今日的所作所爲,讓臺上這些平日端着高人姿態的強者們第一次意識到,原來罵人真的可以罵出花樣來。
現在這般,罵人的小姑娘有紹邁護着,被她罵了的長老從武力上奈何她不得,言語上更不是對手,一下子進退失據,好不尷尬難堪。
常御免森然盯着夏皎,冷冷道:“你最好求神拜佛盼着少掌教日夜守在你身邊。”
“不然呢?你和你的鷹犬爪牙、狐朋狗黨就要下手殺我?我好怕啊!我也要請教一下晁太長老,這種一言不合就要殺害同門的行爲,應該要受何種刑罰。各位給我做個證,我若是有什麼意外,一定就是常太長老授意甚至親自出手的。”夏皎拍拍胸口,做出十分誇張的懼怕表情,眼神卻分明流露出對常御免的鄙夷。
常御免深深吸一口氣,扭頭回到自己的主持位置上,再不肯跟夏皎說話,不然他怕自己會被氣得失去理智,當衆跟紹邁生死相搏。
介嵐恨恨瞪了夏皎一眼道:“你如此尖牙利嘴囂張驕橫,也不知道惹下了多少仇家,就是意外早夭也不見得跟常太長老有關,且看少掌教能護着你到幾時!”
“不是常太長老下手,那就是你介長老了,你是不是很想殺我啊?”夏皎一臉氣死人的笑容。
介嵐很想說“是”,但最終只是冷哼一聲,拂袖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有些人呢,活了一把年紀,自以爲修爲很高,但是卻連坦誠心意的勇氣都沒有,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夏皎悠然道,差點兒把剛坐下的介嵐氣得跳起來。
紹邁第一次有扶額的衝動,他站起身對夏皎道:“我送你回去。”
繼續讓夏皎留在這兒,只怕不用多久這高臺就會變成擂臺,而且戰況絕對比下面的十六個擂臺都激烈。
夏皎聳聳肩抱着小幻狼跟他走,兩個人的身影轉眼便消失在雲端。
常御免和介嵐臉色陰沉,一名化雋峰的長老對他們傳音道:“兩位莫氣,那小賤人有紹邁護着,她的兩個師兄一個在擂臺上,另一個三日後也多半會上擂臺……他們可沒人護着。”
常御免冷冷道:“宗門有鐵律,弟子比試大會不可以出人命,損及根基的重傷都必須避免。”否則就要追究鎮守擂臺的裁判長老以及他這個大會主持的責任。
導致同門重傷身亡的弟子,不但自身要受罰,就是他所屬的主峰也要被扣掉許多積分,很可能直接令總分墊底。
武隆宗雖然以類似養蠱的手段培養弟子,但是宗門範圍內,卻有非常嚴厲的規則保護弟子的生命安全。
例如弟子之間嚴禁私鬥,比試必須在師長監督下,又或者到指定的決勝擂臺、生死擂臺上公開進行,而且需要雙方自願,嚴禁弟子向修爲不如自己的同門發起挑戰。
一旦有弟子甚至長老、太上長老膽敢違規,擅自出手殺傷同門,懲罰都很重。
方纔常御免對夏皎出手,也是拼着事後受重罰的風險,而且他也沒打算真的當衆殺死夏皎,頂多不過是令她受傷丟臉,給她點兒教訓罷了。
他若真要殺夏皎,也會選在宗門規矩管不到的地方下手,例如九層秘境,例如宗門之外的其他任何地點,絕不會給掌教一系抓住他的把柄。
化雋峰的長老冷笑兩聲道:“當場打殺了他們不至於,不過讓他們一開場就敗得再無面目見人的法子多的是。”
常御免點點頭道:“如此最好,令侄在真傳弟子之中實力出衆,定會在本次比試大會上大放異彩。”
他知道化雋峰的這個長老主動找上門來,也就是想要他在最後真傳弟子決賽之時,關照一下他的侄兒,這事不算難辦,所以當即給了他滿意的答案。
夏皎並不知道有人要在比試時對付她的兩個師兄,知道也不會太放在心上。
任慎過和竇雅纔在一衆鴛鴦宮弟子裡不算出色,但也絕不是弱者,至少對上武隆宗的所謂精英弟子、真傳弟子,只要修爲不差太多,他們都能戰而勝之。
兩人手上還有她煉製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呢!若這樣都還敗在同級對手的手下,也沒什麼可說的。
至於對手比試時的一些伎倆手段,夏皎當年用靈符給他們陪練的時候,可謂花樣百出,按說他們的應變能力也十分過硬了。
擂臺上光明正大地動手,兩位師兄肯定能夠應付自如,至於擂臺之外的明槍暗箭,他們手上也有足夠的先天境防護靈符備用。
夏皎打算收集材料,給師兄師姐們一人煉製一身軟甲,那就萬無一失了。
沾上武隆宗的人,怎麼小心都不爲過。
還未等她想完這些事,阿福已經載着她和小幻狼降落到百晝峰的洞府之前。
夏皎從阿福背上跳下來,抱着小幻狼就往洞府裡走,走了兩步覺得不太對,回頭一看,就見紹邁站在她身後,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怎麼了?”夏皎有些心虛地問道。
“你故意惹是生非,是什麼緣故?”紹邁也不拐彎抹角。
無論是在論道聚會上還是今日的弟子比試大會,夏皎的表現都異常張揚囂張,言辭尖銳刻薄,比刺蝟還可怕,恨不得把武隆宗的厲害人物都得罪一遍。
他跟夏皎相處的時間不算長,可也瞭解一點她的脾性,她絕不怕事但極少主動惹事。明知對手比她強大且十分難惹,還非要窮追不捨,甚至對方明顯露出退意時,還不依不饒非要激得對方失控翻臉,這不是她的慣常的處事風格。
這麼做至少表面上看來,對她一點兒好處都沒有,尤其是她還有姬家和朱家兩個強大無比的敵人。
如果按照她以往的處事風格,估計更願意貓在洞府裡裝烏龜,而不是每次出場都這般金光閃閃,拉上一身仇恨。
夏皎最怕面對太瞭解她,又敵我不明的人,紹邁就是其中典型。
“我本來就容易惹麻煩,都不需要太故意。”夏皎努力打馬虎眼。
紹邁忽然一笑,不是冷笑,不是客氣疏遠的微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的假笑,那笑容極是純粹動人,猶如寒冰在黑夜中突然閃耀出璀璨的光芒,足以閃瞎所有雌性生物的眼睛。
“如果我足夠自戀,大概會想,這是你讓我離不開你、必須時刻守在你身邊保護你的手段。”
用這樣好看的笑容拌上這麼一段讓人吐血的曖昧說辭,成功把夏皎噎住,好半天才咬牙切齒回了一句:“你的想象力令人歎爲觀止。”
“不想我亂想的話,就告訴我答案,你應該記得,我對你師父立過重誓,會對你以命相護,看在這誓言份上,我想我有權知道你四處惹事的原因,以確保自己不至於死得不明不白。”紹邁收起笑容道。
“哪有這麼嚴重……”夏皎忍不住嘀咕,但想起先前他及時出手爲她抵擋常御免的攻擊,心裡對他也是感激的,嘆了口氣道:“突然轉換環境,我有些不習慣,所以反應可能激烈了一些,很抱歉給你帶來麻煩,以後儘量不會了。”
她不是有意敷衍他,只不過真正的原因她無法宣之於口。
她這麼鬧騰,其實是想把紹星玖的注意力都拉到她的身上,爲其他師兄師姐甚至師父、師伯他們降低風險。
武隆宗一般人的明槍暗箭,她自信師兄師姐們能夠應付得了,可紹星玖的意向不明,實力也強得過火,夏皎真怕他哪天會爲了不知名的原因,對鴛鴦宮的人伸出魔爪。
她自問自己還沒有能力抵擋這位上界第一強者的蓄意謀害,所以她只好用個比較笨的辦法試探對方的反應,就算對方不主動接觸她,至少將他的注意力都引過來,讓他少一點惦記她的師長和同門。
先把武隆宗跟掌教一系敵對的人都狠狠得罪一遍,接下來就開始展露她的價值,紹星玖如果真的有問題,她這樣木秀於林的傢伙,遲早會成爲他心目中的重要棋子,甚至會跟她主動接觸。
雖然這麼幹很危險,但不搞清楚紹星玖身上的種種疑問,夏皎覺得無法安心,尤其是師父師伯他們對於重建卯太宗一事十分執着,這事目前看來是繞不開紹星玖這個重要人物的。
【宗門女霸王】 547 請上座,上好茶!
紹邁盯着夏皎看了好一陣,看得她頭皮發麻渾身不自在。
“你說話不盡不實。”紹邁的語氣裡聽不出明顯的不滿,只是簡簡單單陳述事實,卻讓夏皎覺得一切辯解都是多餘的。
“你有沒有想過,你得罪那麼多人,他們無法動你,卻會去對你的師兄下手?”紹邁知道夏皎在意什麼,所以決定換個方向誘導她說實話。
夏皎放下小幻狼,道:“當然想過!不過師兄他們也不是這麼好對付的,尤其他們等閒不會離開武隆宗範圍。就算我不得罪那些傢伙,他們也不會對我師兄客氣的,就爲着你們兩派相爭,師兄也會成爲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我師姐怎麼受傷的,我還記得很清楚呢。”
薛梅娘好端端地進了武隆宗,不到幾個月就被暗算,重傷差點兒沒命,這可跟夏皎沒有半點關係。
紹邁聽出她話裡的怨氣,不由得有些頭疼:“派系林立,自然不免會有爭鬥,我們自身強大才能穩住局勢。父親曾提及當年卯太宗之禍,亦是起於內部派系之爭失控,才讓外人有機可乘,他不會讓武隆宗重蹈覆轍。”
嗯?!夏皎第一次聽紹邁提及他那位掌教父親,也是第一次聽師父師伯以外的人,提起卯太宗當年出事的緣由,馬上來了興致。
尤其目前爲止所見的種種跡象顯示,當年跟敵人裡應外合禍害卯太宗的元兇,紹星玖有重大嫌疑!
夏皎很有興趣聽聽,他本人是怎麼說的:“紹……師叔祖都說了什麼?師父師伯他們說得模模糊糊的,你可以告訴我嗎?啊,請坐請坐,稍等等我給你上茶。”
紹邁對夏皎這樣的勢利眼好氣又好笑,有事想打聽了,馬上就有茶水招待,覺得他沒有利用價值了,就直接開口趕人。
他也不明白爲什麼他不反感這樣的夏皎,反而覺得她……可愛。
夏皎這邊請紹邁坐下,那邊就有個形狀詭異的木頭人,捧着托盤從洞府裡走了出來,托盤上水晶制的茶壺茶杯一應俱全。
“這是……傀儡?!”紹邁看了看那個木頭人,難得露出訝色,傀儡術早已失傳,所以他也不是太確定。
夏皎不在意地搖搖手道:“還不算,一個初級試驗品。我們繼續來說卯太宗的事,師叔祖他都怎麼說的?”
她從彌羅宮得到了傀儡術的全部傳承,但製作一個真正的傀儡,工程甚大,這個是她做的簡化版本,只要求能夠替她做些雜事,製作起來簡單得多。
紹邁將目光自那放下茶具後自行離開的木頭人身上挪開,道:“父親提的也不多,只說當時八大支脈分了溫和派和進取派,對於宗門的發展乃至弟子栽培的方式都有分歧。其中進取派以離火宮、戮生宮和奇門宮爲首,溫和派則聚集了天木宮、元陽宮和靈劍宮的諸多長老以及太上長老,玄陰宮及你們鴛鴦宮則相對中立,但其實各支脈內部亦有不同意見。”
紹邁喝了一口木頭人泡的靈草茶,味道竟然非常不錯。
再看夏皎臉上催促他趕緊往下講的好奇表情,不禁莞爾:“適逢當年卯太宗掌教卯燮聖皇指定的繼承人意外重傷,溫和派便想趁機推選另一位與他們想法一致的掌教繼任,當時呼聲最高的下任掌教人選是元陽宮的宮主嚴沃。進取派的自然不甘落於下風,但因爲溫和派成功拉攏了不少玄陰宮以及鴛鴦宮的高層,所以進取派居於弱勢,離火宮和戮生宮宮主商議之後,決定藉助水家等外部勢力發動變革,結果卻是引狼入室……之後具體發生了什麼,因爲出事之時家父不在卯聖界,細節也不甚清楚。只知道如今卯聖界被封印,卯燮聖皇也不知所蹤。”
如果以上都是出自紹星玖之口,倒是出奇的客觀,完全沒聽出明顯美化離火宮又或者他自己的傾向,甚至連當年離火宮和戮生宮引狼入室的事情都沒有諱言。
忠奸難辨啊!師父師伯雖然是鴛鴦宮的真傳弟子,但因爲修爲比較低,很多核心事務都接觸不到,他們知道的其實也有限。
倒是紹邁的老爹紹星玖那時修爲已經達到地級九層,是離火宮排名第一的真傳弟子,身份相當於高級長老,對離火宮的大小事務有決策權,知道的秘密肯定多得多。
“父親曾道,他當初對於宮主的決定也並不贊同,可惜他只是真傳弟子,雖然身爲宮主的親傳弟子,很受宮主重視,但也無法改變宮主的決定。玄陰宮、靈劍宮以及你們鴛鴦宮的同門因爲當年之事,對離火宮上下包括家父在內有頗多誤解。其實家父由始至終都並不贊同將水家等引爲援手,也正是因爲這個緣故,他纔會在關鍵時刻被師祖調派外出,事發時不在卯聖界。”
紹邁其實對卯太宗的舊事並不關心,他從出生起就是武隆宗的人,他的母親是武隆宗上任掌教之女,他對武隆宗的感情遠多於卯太宗。
不過要想夏皎他們放下成見多多配合,他還是替父親解釋了一番。
如果沒有煉獄界遭遇埃次道君等人的事,紹邁的解釋確實能讓夏皎動搖,可想到影照天宮裡存着的三十多具被封印的靈師神魂,夏皎很難再去相信紹星玖的清白無辜。
當然,她心裡不信,面上卻不會表露什麼,反而很有誠意地點頭道:“有機會我會對師父、師伯他們說一說。”
紹邁點點頭道:“柳斂他們在律鬥界這麼個不起眼的小地方,竟能收到好幾個出色弟子,也是異數。你連五品氣運樹都捨得送到律鬥界去,當初律鬥聖皇的傳承得主,其實是你吧?”
夏皎一愣,隨即想到夏紈也在武隆宗,紹邁知道她的底細半點不奇怪,關於她的往事及動向,隨便問問律鬥界琅寰秘境的人就知道了,甚至都不用專門派人調查跟蹤。
“聖皇傳承這個……你可以替我保密嗎?”夏皎不否認,橫豎她現在是債多不愁。
紹邁點頭道:“你是不是也懂得馭獸之術?”
“懂一點,律鬥聖皇的嫡系傳人嵐眉天尊就擅長馭獸術,阿福是他當年馴服的蝙蝠王的後裔,我得了他的部分傳承,只是一直沒有時間仔細研習。”夏皎很有保留地答道。
阿福的血紅中帶着金色的眼瞳,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聖血,趁這個機會提起,也是把關係撇清,免得紹邁多想。
兩人初次相遇時,紹邁就懷疑過她是在華勝界奪得地心之靈的聖血傳人,雖然夏皎因爲小幻狼的襲擊皮破血流,無意中除去了這份懷疑,但夏皎展露的異樣之處越來越多,難保他不會再次生疑。
“你所謂的懂一點,是指能夠對付什麼級別的妖獸?我要聽實話。”紹邁認真道。
這個問題吐實也不會有太大影響,而且有利於進一步消除紹邁由阿福可能引發的懷疑,於是夏皎老實答道:“如果是活蹦亂跳的妖獸,人級境界的我都能獨力控制,如果是被制服了無法動彈的妖獸,配合藥物,地級境界的都沒問題。”
“包括地級九層大圓滿境界的?”紹邁深深吸一口氣道。
“包括。你是想我幫你對付什麼妖獸嗎?”夏皎反問道。
紹邁也只是抱着萬一的希望問一問夏皎,沒想到她竟然真的能夠辦到,一個人級三層的小姑娘,竟然能夠控制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這還只說懂一點馭獸術,那很懂得逆天到什麼程度?控制聖級妖獸嗎?!
他絲毫不懷疑夏皎這是在吹牛,事實上她做過的逆天事情非止一件,否則姬家也不會專程跑來約她比試靈術。
“不錯,是地級九層大圓滿境界的陰幽妖靈貂,你需要準備什麼藥物或特殊器具物品?”紹邁直接問道。
夏皎眼珠子一轉,露出恍然的神情:“你是想讓它幫你抓赤炎真火雀?你修煉的是離火宮的《太上真火訣》?”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紹邁現在都有些好奇鴛鴦宮的柳斂和冼華冰是如何教導弟子的,夏皎有時候簡直近乎全知全能。
按說夏皎投入鴛鴦宮門下不過數年,靈術高超、武技驚人,修爲進境可與他這個上界第一天才比肩就罷了,連這種算不上常識的事情都瞭如指掌。
旁人耗費百年光景,也遠遠做不到她這般。
以煉器術而論,天器宗那位著名的煉器天才肖肅達,年近百歲才能勉強煉製出地級初等靈器,他還是專修煉器術的,不似夏皎這般,符道精通,連陣道水準據說也超過聖靈師家族的頂級天才姬莜。
而夏皎的武技,紹邁是親身領教過的,就那一劍之威,他當年後天七層時也絕對達不到。
“呵呵,我記性好,在鴛鴦宮看過一些宗門典籍就記住啦。我這就把需要的藥草名錄寫給你,找齊了我就可以動手,不過你需要準備一處比較陰冷清靜的所在,方便我施法。”夏皎也想試試嵐眉天尊留在玉簡上的馭獸絕學。
【宗門女霸王】 548 表兄表妹的狗血搭配
如果紹邁知道,夏皎只在後天境的小幻狼身上試過馭獸術,大概會非常後悔自己如此輕信。
夏皎取出紙筆,飛快把藥草名錄寫好遞給紹邁。這時正好有任慎過的傳聲符飛來,她伸手接住低頭一看,卻是任慎過提醒她與齊儀幗見面之事。
“這個重色輕師妹的傢伙!”夏皎忍不住心裡嘀咕。
她擡眼見紹邁仍在,立即換上一臉笑容:“你認識汨焚峰的齊儀幗齊師姐嗎?她人怎麼樣?”
齊儀幗前些天才在他面前唸叨夏皎,怎麼夏皎今日就特意提起她?
紹邁不動聲色道:“論輩分,她是我表妹。”
夏皎的笑容頓時僵在臉上。
表妹?!表兄表妹青梅竹馬、親上加親的套路好狗血的!
二師兄不會這麼倒黴吧?!
就算她用再苛刻的標準評價紹邁,都必須承認,他是個各方面都非常優秀的男子,女孩子要對他動心,似乎不是什麼太艱難又或者令人意外的事情。
雖說男女之情不全看對方的條件,可夏皎也不能偏心地說,自家二師兄比紹邁有魅力,能夠後來居上,輕易令喜歡紹邁的女子改投他的懷抱。
二師兄這都什麼眼光啊,看上個有出色表哥的姑娘,這是挑戰套路,要當悲情男配的節奏!
接下來的命運無非就是備胎、炮灰或反派之類。
夏皎糾結了一陣,終於在紹邁疑惑的目光下,決定直截了當問清楚,如果齊儀幗真的跟紹邁是那種關係,那她早早勸二師兄放棄算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才見過一兩面的,怎麼也沒到非君不娶的份上。
“呃,你跟齊師姐除了是表兄妹之外,還有沒有其他什麼關係?”夏皎硬着頭皮問道。
“什麼意思?”紹邁淡淡反問。齊儀幗除了是他表妹,在宗門裡論資排輩是他師侄,但他直覺夏皎想問的不是這個。
“就是例如情侶啊、未婚夫妻啊,你單戀她又或者她單戀你的關係。”夏皎豁出去地舉例道。
紹邁錯愕不已,如果他再自戀一點,面對夏皎滿臉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神情,真的會想歪。
可惜理智告訴他,這小丫頭根本對他沒那個意思,她偶然也會對他露出欣賞的神情,但看他的目光中從無半絲曖昧情愫,否則也不會總一副要跟他保持距離的可惡態度。
齊儀幗的長輩倒是有那麼一點意思想湊合他們兩個,但紹邁的條件着實太好,導致除了他的父親,旁的親族長輩都不敢在他面前拿大,更不敢端起架子替他作主,插手干預他的私事。
在大部分人眼中,他的妻子若非天資絕頂,就必定是背景驚人的天之嬌女。
齊儀幗的條件是不錯,但距離這些標準都還比較遠。
齊儀幗本人對他也是敬畏多於親暱,面對他時猶如老鼠見了貓,想來也是不會對他有那方面的想法。
夏皎當面提出這樣的疑問,不是一般的冒昧失禮,但紹邁卻不以爲忤,十分爽快地搖頭道:“沒有。你問這個做什麼?”
“那就好!那就好!”夏皎鬆了口氣,她就說麼,哪有那麼多狗血套路?!看來二師兄還是挺有希望的。
就不知道這齊儀幗是什麼樣的性情容貌?
老實說,即使紹邁沒興趣當攔路虎,想到齊儀幗跟紹星玖的親戚關係,夏皎還是覺得有點兒麻煩。
“好什麼?”紹邁問道,心裡不爭氣地生出幾絲不願承認的希望。
“沒什麼,齊師姐說很仰慕我,想見我……”夏皎隨口道,然後便發覺自己說錯話了。
這個時候這麼說很容易讓人誤會她喜歡女人啊,要死了!
“我對齊師姐沒什麼想法,是……是有人喜歡她,所以我幫忙問一問。”夏皎連忙解釋道。
紹邁靜靜看了她一眼,壓下心中的失望。
夏皎方纔收下的那張傳聲符,紙質墨色十分眼熟,他手上也有幾張一模一樣的,正是當初一起去古戰場遺址的路上,夏皎所贈,據說也是她親手繪製的。
雖然無法聽到是誰人找她說話,說的又是什麼,但不難推測應該來自她的某位師兄,她大概就是替這位師兄打聽齊儀幗的事情。
能讓她這麼關心着緊的,就只有鴛鴦宮那些同門了,霍推常等人都沒這待遇。
“你先前說替你的兩個師兄煉劍,煉成了嗎?”紹邁想起這茬。
“煉成了,已經交到他們手上了,也不知道他們這次會不會用上,希望不用吧。”夏皎老實道。
要用上地級極品靈劍,代表遇上的對手非常非常厲害,夏皎可不想兩個師兄遇險或意外敗在別人手上。
這次弟子比試大會,除了孫劍要越級挑戰人級五層的同族仇人孫感,幾乎肯定要用上他那柄同名靈劍之外,霍推常大概也用不着暴露手上的極品靈劍。
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裡,煉成兩柄地級初等靈劍,雖然具體品級還不清楚,這成績也足以傲視大部分地級初等靈師了。
紹邁並不知道,夏皎煉成的其實是六柄地級靈劍,而且全是極品,如果知道,大概就無法像現在這麼平靜了。
事實上,夏皎煉劍所用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一個月。
夏皎想象過各種與齊儀幗相見的場景,唯獨沒有想過眼前這種。
她覺得她昨天特意厚着臉皮追問紹邁與齊儀幗的關係,真是多此一舉。
這樣的姑娘,大概只有任慎過這類眼光奇特的,纔會一見鍾情,她雖然長得挺好看,但跟紹邁站在一起,完全徹底的畫風不對,就算瞎子都能看出,他們兩個不可能湊成對。
“夏、夏、夏大師,我、我、我喜、喜歡你,你、你、你可不可以給我留、留個字?”齊儀幗兩眼放光盯着夏皎,雙手發顫奉上一片巴掌大的白玉璧和一支玉管毛筆,整個人激動得幾乎要冒煙。
二師兄竟然喜歡這一款?!怎麼看怎麼像那些癡迷偶像的小花癡啊!而且她癡迷的還不是帥哥,是她這個跟她同性別的姑娘!
雖然被人崇拜喜歡的感覺很好,但粉絲激動成這樣,夏皎表示壓力有點大。尤其二師兄還用羨慕又幽怨的神情瞪她,很恐怖有木有!
齊儀幗親眼見到仰慕已久的天才練器大師,早就徹底把任慎過忽略了,連本來對他那張惡魔面孔的忌憚恐懼,都完全忘在腦後,恨不得用眼睛把夏皎吞進去。
夏皎很痛快地在玉璧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後交還給齊儀幗,齊儀幗伸手接的時候,無意中碰到了夏皎的指尖,頓時興奮得尖叫一聲:“我、我、我碰到了!我碰到夏大師的手,哇!”
夏皎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疑惑地望向任慎過,用眼神問他:你確定這個說話結巴的姑娘是正常人?
任慎過這時卻根本沒看她,他正認真地看着眉飛色舞、一臉夢幻傻笑的齊儀幗,目光專注得幾乎化成實質,臉上的笑容跟他注目的對象十分相似,不過這笑容在他那張惡人面孔上,顯得比較滲人。
夏皎被這兩個傢伙打敗了,她從懷裡摸出一支玉簪遞給齊儀幗道:“借花敬佛,這支簪子算是我給你的見面禮,製作簪子的靈玉是二師兄專門找來的,我在上面刻了靈紋,你平時帶在身上,危急時往裡頭灌注真氣,它能抵擋住普通地級初等強者的全力一擊。”
關於二師兄之類的字句,齊儀幗自動過濾了,她滿心滿眼只剩濃濃的驚喜與幸福:“你、你、你送我禮物?!啊!我、我、我很喜歡、很喜歡。謝謝你!哎呀!我、我沒準備禮物。”
夏皎擺擺手道:“沒關係,你喜歡收下就行。”她其實也就是幫師兄送件定情信物而已。
弟子競技大賽今日還要繼續,齊儀幗和任慎過都不能遲到太久,三個人在一起說了一會子話,他們就起身告辭了。
任慎過臨走纔想起一事:“大師兄和小五昨夜都出關了,不過他們是精英弟子,今日要待在臺上接受挑戰,我去會場看看他們,那邊龍蛇混雜,你就不要去了,在洞府裡等着,晚些我們一起來看你。”
才送走了他們,輪到紹邁登門。
“你單子上寫的藥草,已經全部備齊,隨時可以動手。”紹邁今日依然一身黑衣,站在朦朧的晨霧中,顯得俊朗而神秘,淡金色的晨曦都比不過他耀目生輝。
紹邁身爲少掌教但不是本次弟子比試的主持,所以第一天出席過,後面幾天就可以隨意了,他一心記掛着“赤炎真火雀”,只想儘快將它弄到手,昨日得了夏皎的藥草單子便連夜派人四處搜尋上面的靈藥,用了一天不到,就將所需的全部靈藥都弄到手了。
夏皎橫豎沒什麼特別迫切的事,紹邁不配合,她哪裡都去不了,於是點頭道:“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抓到陰幽妖靈貂了?關在什麼地方?”
“在我父親那兒,由我父親親自鎮壓住它。你隨我來,正好父親也想見見你。”紹邁猛地扔出一個強雷。
【宗門女霸王】 549 不像大BOSS的大BOSS
見紹星玖?!見幕後大BOSS?!
夏皎完全沒有半點心理準備,雖然她已經決定冒險,把紹星玖的注意力儘可能引到自己身上,但她沒有想過這麼快就去面對這個忠奸難辨的可怕人物。
紹星玖不但很可能是導致卯太宗分崩離析的關鍵人物,可能是害死天木宮、奇門宮衆多靈師長老和門人的罪魁禍首,他還是修爲達到天級七層的上界第一高手!
夏皎連聖級強者都接觸過不止一個,自然不至於無緣無故去畏懼一個天級強者,可如果她手握這個天級強者的重要罪證,秘密泄露的話,這個天級強者隨時可能對她下黑手,那就不能不怕了。
她手段再多,對方一根指頭伸來,就能把她碾成肉餅,她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紹邁據說對她大師父發過誓,會對她以命相護,可要殺她的是他的老爹,他還會遵守誓言嗎?就算他一根筋地信守承諾,又攔得住一個天級七層的絕世強者嗎?
可夏皎剛纔話已出口,總不能現在一聽要見紹星玖就馬上反悔。
就面子上來說,紹星玖是她的同門長輩,要見她這個晚輩,她又豈能拒絕?如果她拒絕了,紹星玖會怎麼想?尤其是她明顯的抗拒態度,讓紹星玖看出問題,那就不是她個人安危的事了,鴛鴦宮所有人都會受牽連。
紹星玖爲了滅口,要殺光鴛鴦宮的人,也不用費多大的力氣,甚至以他今時今日的實力地位,要把玄陰宮、靈劍宮的人一併弄死,都完全能夠辦到。
紹邁也看出夏皎聽聞要見他的父親時,瞬間流露出的異樣神情,不過他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任何一個人級修煉者突然要去見一位天尊,緊張甚至懼怕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反應。
相比而言,夏皎的表現算是非常淡定的,就連化雋峰那位不可一世的天級太上長老鐵冠殷,每次面對紹邁的掌教父親之時,都如臨大敵,何況夏皎這樣的小姑娘?
夏皎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正常一些,勉強笑了笑道:“那好,我去準備準備,把要用的東西收拾一下就跟你去,你稍等片刻。”
她轉身走回洞府的靜室,先跟影照天宮裡的元陽如意打商量:“待會兒在紹星玖那裡不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不要現身。”
“萬一他要害你怎麼辦?!”元陽如意剛纔聽紹邁說要帶夏皎去見紹星玖,就已經激動得在影照天宮裡上竄下跳。
它當然不是爲了能夠見到昔日的同門而開心,它是爲夏皎擔憂,對於這個可能害了卯太宗不少人的紹星玖感到厭惡質疑。
“他要害我你也攔不住,你跳出來反而可能暴露影照天宮的秘密。我在他眼裡不過是螻蟻一隻,殺不殺都無所謂,加上你和影照天宮,可就完全不一樣了。我對他還有些利用價值,實在不行,加上我聖血傳人的身份,他應該不捨得隨便下死手。你和影照天宮隱藏好了,我纔有翻盤的機會。再說了,他並不知道煉獄界發生的事,無端端的,怎麼會來對付我?你不必太緊張。”夏皎反過來安撫道。
元陽如意知道她說的有道理,勉勉強強道:“好吧,你一定要小心啊!”
夏皎答應下來,順手將正在修煉的小幻狼和阿福收入影照天宮,又發了傳音符給任慎過和竇雅才,表示自己要幫紹邁降服一隻地級妖獸,過幾天才能回來,讓他們今晚暫不必過來。
他們現在都在武隆宗的地盤上,跑是肯定跑不掉的,只要不碰觸到紹星玖的秘密,他們也不需要跑,至少目前的形勢,紹星玖需要他們這些卯太宗的門人弟子助他徹底掌握武隆宗,這個目的達成之前,大家都是安全的,紹星玖甚至會保護他們。
夏皎很快就想清楚該用什麼態度面對紹星玖,她唯一要做的就是保持平常心。
紹星玖不會平白無故懷疑她什麼,除非她自己不打自招露出馬腳,否則紹星玖短時間內都不可能知道,她在煉獄界遇到埃次道君等人的事。
正好她的美女師父對紹星玖意見很大是明擺着的事,她就是在紹星玖面前表現有些古怪,應該也能掩飾過去。
夏皎做好心理建設,拍拍臉蛋,把自己調整到正常狀態,然後便跟着紹邁出發了。
“父親他一直因爲舊事對你師父甚感愧疚,也很看重你的能力,你不必過於緊張,只當面見一位宗門長輩即可。”紹邁看了看夏皎,神情淡然地說道。
這算是安慰她?夏皎回他一笑,心裡暗自嘆氣。
如果不是紹星玖善惡難辨,她也不想防賊一樣防着紹邁,說到底紹邁對她真心不錯,就算是想要利用她,好歹也是實打實地付出善意和行動了。
她再漂亮也不可能真的人見人愛,莫非還希望別人無緣無故對她好?
紹星玖的住處,就在百晝峰之巔,瓊樓玉宇蒼松翠柏都帶着濃濃的歲月痕跡,不見古舊殘破,卻能感覺到這裡一木一石都有故事。
紹邁在此通行無阻,依山而建的清雅宮苑內幾乎不見人跡,夏皎暗暗留心,卻能感覺到有非常厲害的法陣覆蓋整個宮苑內外,法陣散發的絲絲氣息,完全不比古戰場遺址的元陽宮秘地法陣弱。
據此估計,這法陣發起威來,就是天級頂峰強者,也休想硬闖。
紹邁帶着夏皎直接登上宮苑內的最高處,向前方背對着他們的一人行禮道:“父親,我來了。”
夏皎想象中的大魔頭、幕後黑手大BOSS紹星玖,就坐在山巔的一株老松下,墨藍色的廣袖道袍隨風飄動,長長的白髮鬆鬆挽成一個高髻,用竹簪固定,只看背影便讓人感覺仙風道骨灑脫散漫,風姿不凡十分賞心悅目。
這畫風不太對呀!
不提紹星玖身上的種種嫌疑,這位卯太宗離火宮當年排名第一的真傳弟子,怎麼會是這個樣子?!
離火宮,只聽這名字就知道卯太宗這一支脈的功法特性——猛烈如火,戰力逆天。
這位據說在離火宮最能打的真傳弟子,怎麼會一副世外高人的脫俗德行?!
紹星玖回過頭來,與紹邁有幾分相似的英俊臉龐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目光在夏皎身上停留片刻,笑容彷彿深了幾分:“果然不愧是柳斂和華冰的高足,難怪他們捨不得輕易放手,若本座有這等出衆的弟子,也萬萬不肯讓人的。”
就算夏皎對他十分警惕戒備,好感有限,也不得不承認,紹大BOSS基因極佳,年輕俊美的容貌配上一頭白髮,別有一番特殊魅力,只看臉的話,不像紹邁的老爹,比較像他的兄長。
兩父子顏值極高,氣質卻截然不同,紹星玖眉梢眼角彷彿天生帶笑,極具親和力,猶如春日暖陽,而紹邁卻澄澈淡漠,周身透着淡淡冷意,猶如沉靜冬夜。
夏皎面對這樣的紹星玖,幾乎想撓頭,大魔頭、大BOSS怎麼會長成這個樣子?這不科學!
紹星玖身爲長輩,見面第一句話隱隱有盛讚夏皎容貌之意,卻半點不顯輕浮,反而顯得十分親切溫和,真有幾分鄰家哥哥的味道,令人無法對他生出一絲反感。
夏皎心裡警鐘連響,她雖然也喜歡看臉,但還不至於因爲對方顏正就輕易改變立場,越是這般顛覆印象的紹星玖,越是讓她警惕心驚。
若這人真是害死天木宮、奇門宮衆多靈師的幕後黑手,這城府都深到什麼程度了?!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夏皎心頭凜然,面上卻露出靦腆的笑容,躬身行禮道:“見過師叔祖。”
紹星玖全無半點天級強者的架子,也不知道習慣如此還是真的體貼地顧及夏皎的低微修爲,威壓氣息收斂得點滴不漏,看上去跟普通人差不多。
他對夏皎招招手道:“過來坐。本座與柳斂未曾深交,不過也聽過他的名聲,卯太宗年輕一輩的靈師裡,以他天賦悟性最高,若非宗門遭劫,他如今的成就絕不僅止於此。”
說到這裡,他語氣一頓,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露出些許恍惚之色,道:“至於華冰……因爲她妹妹的事,本座有愧於她,她視本座如蛇蠍,不屑與本座打交道,原也怪不得她。當年之事,令本座抱憾終生,每每想起,都覺得愧疚難安。”
這表現再次超出夏皎的預計,關於紹星玖和自家美女師父親妹的舊事,她影影綽綽聽柳斂提過幾句,兩人當年可是情侶關係,他竟然就這麼大大咧咧當着兒子的面提起舊情人!
更離譜的是,堂堂一個天級大高手,提起美女師父兩姐妹,姿態竟放得這麼低,對夏皎一個晚輩,也不避諱地表露愧疚之意。
這傢伙到底想幹嘛?!夏皎眨眨眼,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如此感性的大BOSS。
“父親……”紹邁看出夏皎的不自在,淡淡地開口提醒道。
紹星玖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夏皎,眼底幽光一閃,忽然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
睡了一天還是覺得困,這是被瞌睡蟲上身了。
【宗門女霸王】 550 陰幽妖靈貂的驚人發現
“好了,邁兒不耐煩,本座也不囉囉嗦嗦糾纏舊事了。今日除了想見見柳斂和華冰的得意弟子,也是因爲邁兒說,你能降服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陰幽妖靈貂。此事可當真?”紹星玖沒有繼續打溫情牌,轉而提起正事。
夏皎纔鬆下的那口氣再次提了起來。
如果她早知道這事要驚動紹星玖,她大概也不會那麼坦白了,雖然她想引起紹星玖的注意,但以她表現出來的人級三層修爲,搞定一隻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也表現得有些太過頭了。
紹邁雖然修爲不淺見識也廣,可終究不如他這位活了好幾百年、出身聖界頂級宗門嫡系的老爹。
夏皎自信在紹邁面前不會露餡,但不確定自己施法的過程落在紹星玖眼裡,會不會暴露一些不該暴露的事。
一個天級七層的武者,論感知能力不會比地級靈師差多少。
“我在律鬥界時,偶然得到了前輩嵐眉天尊的部分傳承,其中有以藥草配合,駕馭馴服高級妖獸的秘法,陰幽妖靈貂並不以神魂強大又或者性情兇戾著稱,同等修爲的妖獸裡頭,它算是比較弱的,我估計地級大圓滿境界的,憑藉秘法也能勉力一試。”比起面對紹邁之時,夏皎的口氣保守了許多,完全一副沒多大信心的姿態。
紹星玖望向紹邁,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陰幽妖靈貂得來不易,若是夏皎沒有十足把握,讓她動手很可能會出意外,最後兩敗俱傷,不止陰幽妖靈貂完蛋,夏皎也會神魂受創,這就很難跟柳斂他們交待了。
紹邁雖然也覺得夏皎的態度前後變化太大,但卻以爲她是面對強者有些怯場,便問道:“不論成功與否,你施法時自身可會有危險?”
夏皎搖頭道:“不會。我以藥草迷昏陰幽妖靈貂,它的神魂也處於沉眠狀態,即使受到再大的刺激,也不會甦醒過來對我不利。”
一來她先前對紹邁放下大話,而她也確實欠了紹邁的人情,臨陣退縮不太好,二來她這個時候示弱反口,估計紹星玖大失所望之下,對她的價值評估會大大降低,所以她還是決定把這事攬下來。
“如此就按你的法子辦吧。”紹邁從未親眼見過夏皎施展靈術,可還是願意信任她。
陰幽妖靈貂關係到紹邁自身的修爲,紹星玖沒有多說什麼,伸手在地上一指,青灰色的岩石變得如水面般泛起漣漪,一個三尺見方的大水晶盒無聲無息自地底浮起,出現在夏皎跟前。
盒裡一隻黑不溜秋,瘦巴巴的動物被驚動了,猛地竄了起來。
夏皎印象中的貂類生物,都是皮毛豐厚毛色漂亮的小東西,雖不如小貓小狗兔子之類的可愛,但還算能看。
面前水晶盒裡這一隻,卻獐頭鼠目,尾巴細長,淺灰色的小眼睛閃動着猥瑣的光芒,比較像只巨型的老鼠,而且是餓了一段時間,瘦骨嶙峋還髒兮兮油膩膩的地溝大老鼠。
這大老鼠還會口吐人言,說的也不是什麼好話:
“姓紹的,趕緊放了你大爺我!咦?你們帶個小娘們來,是想對大爺施展美人計不成?嘖嘖嘖!就這種貨色,給大爺當丫鬟都不配。”
夏皎忍不住露出一臉嫌棄的表情,道:“這是陰幽妖靈貂?怎麼長得這麼難看啊!而且眼睛都有問題。”
“喂!臭娘們,你胡說八道什麼?大爺我哪裡難看了?你才眼睛有問題!想倒貼大爺我的美女一人一口唾沫能把你淹死,你信不信?!”那陰幽妖靈貂聽了夏皎的話,頓時暴跳如雷,尖聲大叫道。
妖獸要化形爲人,正常情況下至少要達到天級方可,但也有例外,例如某些天級甚至聖級妖獸的後裔,例如具有人族血統的妖獸,它們可以在地級甚至剛出生時就具備化形爲人的能力。
夏皎在彌羅宮遇上的妖族強者舒遇就是後者,所以地級七層之時,就能以人形出現。
眼前這隻陰幽妖靈貂顯然不在此列,但它能夠達到地級大圓滿境界,至少修煉了數千年,就算還是獸形,言談想法已經跟正常人族相差不遠了。
夏皎還是第一次接觸這麼庸俗沒品的妖獸,就這德行竟然還是地級大圓滿境界,真不知道是怎麼修煉的,修煉得腦子都進水了。
不過惡人自有惡人磨,紹星玖一個眼神,就把這傢伙嚇得噤若寒蟬,好一陣才又再鼓起勇氣恨恨道:“姓紹的,大爺知道你們的目的,不就是要大爺替你們去抓赤炎真火雀嗎?想都別想!有本事關大爺一輩子!”
它是有恃無恐,吃定了紹星玖這個天級強者不可能長期分出時間精力看管它。只要離開紹星玖的注意力範圍,其他人根本看不住它,它多的是辦法脫身。
陰幽妖靈貂的戰力在妖獸之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過與幻狼族一樣,是有限幾種生具破法破禁之能的妖獸。
它們除了跑得快,還有一項異能——避火,即使令無數生靈聞之色變的“真火”,它們也能毫髮無傷地在其中穿梭往來。
赤炎真火雀喜歡生活在真火之中、自身也能釋放真火,陰幽妖靈貂正好是它們的天敵剋星。
別看紹星玖只用一個水晶盒就將它困住,事實上一般人很難抓住它,要將它困住就更難了。
它跟小幻狼一樣,法陣禁制在它眼裡形同虛設,雖然自身法力和力量不比別的地級妖獸,但修爲到了它這個程度,也足夠支撐它挖開牢籠,大搖大擺脫身逃離。
再堅固的牢籠如果沒有法力或禁制加持,在地級強者眼中也是不堪一擊的。陰幽妖靈貂和小幻狼,正好都是可以令法力禁制失效的特殊妖獸。
可以說,若非紹星玖這個天級七層強者親自看管鎮壓,這陰幽妖靈貂早跑得不見蹤影了,別說區區一個水晶盒,就是萬年玄鐵鑄造的盒子,也關不住它。
這傢伙長得醜外加嘴巴壞,夏皎對付起它來,沒有半點心理障礙。
她將準備好的藥草在身前一字排開,然後便示意紹邁將它抓出來摁在地上。
陰幽妖靈貂可不傻,它看清夏皎跟前的草藥,就知道要糟。
這些草藥它只認得其中兩三種,正好都是可以對它造成不良影響的,它登時毛都豎起來了,尖叫道:“你要幹什麼?死丫頭,大爺警告你,你敢對大爺不利,大爺一口咬斷你的脖子,你信不信?!”
夏皎低頭地衝它冷笑道:“我信呀,所以要趁你害我之前,先把你害了。”
紹邁嫌這傢伙呱噪,不想它亂嚷亂叫影響夏皎施法,便乾脆伸手捏住它的嘴,讓它再也叫不出聲。
夏皎拿出一塊火晶催動起來,然後便依次將藥草投入火晶燃起的藍色火焰中。
絲絲縷縷的煙氣帶着濃濃的藥味一陣一陣騰起,陰幽妖靈貂只吸了一口就覺得神智昏眩,它大驚地想屏蔽呼吸,卻見夏皎隨手摸出三支金針,二話不說往它腦門上扎。
紹邁雖然修爲層次不如它,但論實力戰力卻比它強多了,在他的壓制之下,陰幽妖靈貂動彈不得,眼睜睜看着那三支金針插入身體,終於再憋不住呼吸,無法自控地吭哧吭哧拼命喘息,吸入的藥煙越來越多,眼睛漸漸失神,卻還死死盯着夏皎。
夏皎神情微動,慢慢收回給它扎針的右手。
就在剛纔,她分明聽到陰幽妖靈貂對她傳音:“放過我!這姓紹的有古怪!你修爲太低聞不到,白頭髮那個身上有天外魔族的味道!我沒騙你,真的……”
天外魔族?!
對於前不久纔在煉獄界親眼見識過魔卵的夏皎而言,天外魔族絕不是什麼陌生遙遠的傳說,她很清楚知道天外魔族有多可怕。
紹星玖怎麼會跟天外魔族扯上關係?
如果是別人,在這種情況下聽到陰幽妖靈貂的傳音,多半不會相信,這顯然更像是它情急之下爲了脫身編造的謊言。
可夏皎對紹星玖的“成見”極深,再怎麼荒謬的指責,她都會不由自主先信三分,然後再找機會小心求證。
紹星玖的修爲極高,她現在離他至少有一丈遠,要想動用精神力靠近感知他的氣息,很容易會被他發現。
未得許可,以精神力窺探別的修煉者是大忌,近似於主動偷襲攻擊,被紹星玖發現的話,就算他當面不怪罪,也肯定會對她生疑。
可要是不動用精神力,在紹星玖有心掩飾的情況下,她確實很難聞到他身上是否真有天外魔族的氣味。
陰幽妖靈貂之所以能發現,應該是紹星玖爲了制服它,跟它近距離接觸過的緣故。
貂類天生嗅覺、聽覺極是靈敏,距離足夠近的話,紹星玖再如何刻意掩飾,它大概都能聞到氣味。
這是紹星玖的試探?
不會!他無緣無故試探她這麼個人級靈師,有必要嗎?
就算要試探,也不必弄得這麼複雜,更無需扯上天外魔族這麼大的幌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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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門女霸王】 551 不作死就不會死
同樣,陰幽妖靈貂要潑紹星玖髒水,說法也多的是,天外魔族什麼的雖然足夠驚悚,但可信度太低,除非這傢伙真的嚇傻了,否則亂嚷嚷也會嚷嚷點更靠譜的。
會不會是紹星玖剛剛擊殺了某個天外魔族,所以在身上留了氣味?這也很正常,而且完全說得通。
一瞬間,夏皎心裡閃過無數念頭,最終還是相信陰幽妖靈貂的想法佔了上風。
她控制自己冷靜下來,認真看着陰幽妖靈貂慢慢閉起雙眼,身體發軟地徹底停止掙扎,陷入深度昏迷之中。
“好了,可以放開它了。”夏皎翻開它的眼皮看了看,點頭對紹邁道。
紹邁鬆手,揚眉道:“沒想到幾種藥草就能將它降服,早知如此,捉它的時候可省事多了。”
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陰幽妖靈貂十分稀少,甚至比人族的天級強者還要罕見得多,要抓它更加艱難。紹邁能夠得手,除了機緣巧合,也是費了好大一番功夫的。
夏皎隨口解釋道:“沒那麼簡單的。若是沒有抓住它,用針逼得它無法屏息地吸入藥煙,它根本不會昏迷。這種藥煙於它而言效果顯著,但幾種藥草的劑量,還有燃燒成煙混合的時機,都必須掌握得十分精準,才能達到應有效果。也因爲這個緣故,煙霧藥效能夠維持的時間很短暫,它只要稍微警醒忍過片刻不吸氣,煙霧中的藥力就會自行消散,再影響不到它了。”
紹星玖不言不語,彷彿饒有興味地看着兩人對話,知子莫若父,紹邁平日可極少主動與人搭話,更別說如此認真地傾聽一個女子的言語。
或者他自己還未察覺,他其實已經十分在意夏皎。
鴛鴦宮的女子不但姿容絕世,更是天生的惹人相思啊……紹星玖的神情有瞬間恍惚,似是想起了什麼,隨即眼中閃過一絲幽黯陰冷。
他若無其事垂下眼簾,掩去異樣的情緒,卻不知道正低頭驗看陰幽妖靈貂的夏皎,在他情緒突變的片刻,指尖微不可覺地輕顫了一下。
夏皎的神魂強大遠超紹星玖父子想象,這麼近的距離,後者突然的情緒變化是瞞不過她的。
“可以開始對它施展馭獸秘術了,不過……”夏皎故意吞吞吐吐。
“如何?”紹邁問道。
夏皎有些怯生生地望了眼紹星玖那邊,低聲道:“能不能請師叔祖迴避一下?他在的話,我壓力很大,定不下心。”
靈師施展靈術之際,最忌有人打擾,夏皎這個要求也不算突兀過分,紹星玖不以爲忤地笑道:“倒是本座疏忽了,邁兒可要與本座一起迴避?”
夏皎連忙點頭,擺出十足無辜的表情。
她在紹邁面前從來精靈狡猾,刁鑽嬌蠻,還是第一次這般楚楚可憐,紹邁理智上猜到她多半是在裝模作樣,但看到她這副荏弱姿態的瞬間,還是很有衝動想將她護在懷中安慰。
他將自己短暫的失神掩飾得十分完美,平靜地站起身走到紹星玖身邊,紹星玖伸手往夏皎的方向微微按下,夏皎眼前一黑,隨即又再亮起光芒,不過身周所處的位置,已經從風光無限的山巔平臺,變成一座靈氣充裕的靜室。
陰幽妖靈貂還靜靜躺在她身前,連她用剩的藥草、火晶都在,紹星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處靜室無人打擾,你有何需要,拉動門邊的鈴鐺,自有人前來聽命。”
夏皎暗自吐吐舌頭,這樣的手段若是第一次遇上,真的會嚇一大跳,不過有盛朝故和他宗門的那位天級太上長老金鏘鈺的數度施爲,她算是見慣不怪了。
這是空間法則的運用,正宗天級強者的手段。
陰幽妖靈貂吸了她的藥煙,至少得昏迷兩三天,足夠她將它控制住的,所以她也不急着動手,就地盤膝坐好,默默靜坐調息。
對付堂堂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她總不好表現得太過輕鬆。
這裡是紹星玖的地盤,他要監視她簡單得不能再簡單,她一舉一動都得小心些兒才行。
送走了夏皎,紹邁也告辭離開,紹星玖看着夏皎先前待過的地方輕輕一笑,道:“夏紈看着也不錯,比起夏皎卻差了太多。邁兒的機緣氣運勝過淳機,連姻緣運看來也勝過淳機……小小一個律鬥界夏家,兩個女兒一個比一個出衆,倒是奇了。”
夏皎並不知道,紹星玖父子先前其實仍然懷疑她是聖血傳人,她與夏紈的關係曝光,反而誤打誤撞打消了他們的懷疑。
他們查過夏家,確實就是一個末流下界的小家族,祖上沒出過什麼了不得的人物,倒是夏皎的生父和叔祖稱得上驚才絕豔,可惜一個早逝,一個成了廢人。
沒有背景和特別機緣的所謂天才,很多都是如此下場,沒什麼好奇怪的。
這樣一個小家族,不太可能莫名其妙冒出個聖血傳人,夏皎雖然生母不明,又是在外邊誕生、三歲纔回到家族,但就憑夏韌和夏江兩個下界出身的地級初等武者,也不太可能跟聖靈師家族扯上關係。
每個聖血傳人都是各個世家名門的珍寶,創界聖皇的血脈後裔,就算不太出色也會被各大勢力招攬供奉起來,如果其中出現聖血傳人,那更加不得了,絕對會被嚴密保護精心栽培。
至少紹星玖就不曾聽過,有聖血傳人流落在外無人知曉,還被人撿回下界養育的奇聞怪事。
對於夏皎的種種出色表現,紹氏父子認爲,多半是因爲她在律鬥界靈宮得了律鬥聖皇的傳承所致。
夏皎默坐半天,以精神力探測過靜室內外,確定沒有什麼針對她的機關陷阱又或者其他古怪,這纔將手探向地上那隻陰幽妖靈貂的腦袋。
這傢伙長得醜還嘴賤,待她將它收服了,絕對要讓它好好洗個澡,尤其把嘴巴徹底刷一遍。
要不是它失手被擒,她也不會平白受這一場虛驚。
馭獸術說到底,是靈師在妖獸的神魂中留下一道精神力烙印,進而得到控制其神魂的權利。
這樣的精神力烙印一旦與妖獸的神魂融合成一體,即使妖獸將來修爲遠超主人,也無法擺脫控制。除非主人自行收回烙印,否則這妖獸一生都受其控制,甚至生死都只在其一念之間。
精神力烙印要與妖獸神魂融合,這就很考驗靈師的神魂強度和靈術技巧了,這兩樣夏皎都不缺,加上陰幽妖靈貂的神魂處於沉睡狀態,幾乎完全任她擺佈,她沒花太大力氣,就完成了烙印過程。
不過夏皎並沒有貿然收回手,反而藉着那一道烙印,將陰幽妖靈貂的神魂喚醒,想趁機問它關於紹星玖身上天外魔族氣息的事。
陰幽妖靈貂自沉睡中清醒,眼睛不曾睜開先在自己的識海中看到了夏皎,它又驚又喜地長嘯一聲撲上來就想對她出手。
它不知道夏皎爲什麼敢跑到它的識海里來,它只知道這兒是它的地盤,它可以把夏皎先前用藥煙對付它的大仇馬上報了!
夏皎見它氣勢洶洶,卻只是笑嘻嘻地看着,完全沒有絲毫想要反抗逃跑的模樣,然而當它撲到離她還不到一尺的時候……
“吱!”陰幽妖靈貂猛地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用比來時快了三倍不止的速度,凌空滾了回去,前爪抱着腦袋在地上連滾了好多圈還停不下來。
夏皎施施然道:“你還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呢,怎麼衝動蠢笨成這樣?你就一點兒不覺得情勢不對嗎?”
陰幽妖靈貂抱着腦袋縮在地上,一雙小眼睛裡滿是驚恐、不信和憤恨。
“該死的!你對大爺我做了什麼?!啊!我的頭……你、你、你竟敢妄想成爲我的主人?!哈哈哈!你以爲你這點修爲能降服我?你等着!我要用爪子把你的皮肉筋骨抓成碎片!你等着!”
它激動之下,也忘了自稱“大爺”,只顧衝夏皎嘶吼。
夏皎不以爲然地瞪它道:“你不死心要反抗隨便你,趕緊的,別浪費時間!我有話問你呢。”
反抗的結果讓陰幽妖靈貂十分驚恐絕望,因爲它發現夏皎的精神力烙印比它能想象的都強大得多,它根本不可能將之驅逐擺脫。
它這輩子都要聽命於跟前這個黃毛丫頭嗎?
它堂堂一位妖族道君,竟要給個才人級三層的小丫頭爲奴爲僕?!
陰幽妖靈貂安靜下來,呆呆看着自己識海中悠然得彷彿在自己房間般的少女,忽然悲從中來。
它怎麼這麼倒黴?!早知道就不跟紹氏父子硬扛了,老老實實發個毒誓,替他們把赤炎真火雀抓回來,然後一拍兩散永不相見多好?
爲什麼偏偏要充大爺耍個性?現在慘了,它這輩子都完蛋了。
夏皎對於這種既不漂亮可愛,又不禮貌善良的異類沒多少同情心,不耐煩地打斷了它的自怨自憐,問道:“你先前說,紹星玖身上有天外魔族的味道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說。”
【宗門女霸王】 552 新來的白癡
陰幽妖靈貂身軀一抖,遲疑片刻終於認命,垂頭喪氣地答道:“那姓紹的身上確實有天外魔族的氣息,他先前親自出手抓我的時候,我在他身上聞到的,千真萬確!”
夏皎懷疑道:“你能分辨天外魔族的氣息?你聞過?”
陰幽妖靈貂人立起身,挺起胸膛哼道:“大爺我活了三千多年,什麼東西沒見識過?天外魔族的味道算什麼?諸天萬界數以千萬計的各色族類,就沒有能夠騙過我的鼻子的!”
這話雖然說得誇張,但夏皎靠着它神魂裡的精神力烙印就可以肯定,它並沒有說謊,這傢伙的鼻子確實靈驗非常。
“你能分出,那味道是他無意中沾上的,還是源自他本身的嗎?”這纔是夏皎心裡最大的疑問。
“接觸時間那麼短,誰分得出來?!”陰幽妖靈貂理直氣壯地嗆聲道。
“在姓紹的身上,你可有發現其他異樣之處?”夏皎不死心地又問道。
“沒有!”陰幽妖靈貂哼哼道。
夏皎不由得嫌棄道:“長得醜不愛乾淨就算了,還一點兒用處都沒有!”
陰幽妖靈貂暴跳如雷:“你說什麼?不要以爲你在大爺身上動了手腳,大爺就怕了你了!有本事你把這烙印去了,跟大爺單挑!”
“蠢貨,你以爲我跟你一樣白癡?你都成了我的獸僕了,我還傻得自降身份跟你單挑?!我待會兒退出去之後,你就可以醒來了,嘴巴合緊一點,你要跑到姓紹的面前亂嚷嚷,你連當獸僕的機會都不會有,姓紹的絕對會把你挫骨揚灰,讓你徹底煙消雲散。”夏皎警告道。
這陰幽妖靈貂確實已經活了三千多年,縱使它一時無法接受身份的變化,可也不是真的傻瓜,在紹星玖身上的發現非同小可,只要泄露半點風聲,它都會有殺身之禍,這點它還是很明白的。
“你跟姓紹的不是一夥的嗎?”它有些奇怪地盯着夏皎問。先前它對夏皎傳音,其實是抱着死馬當活馬醫的最後一點希望。
夏皎與紹星玖的修爲相差太遠,就算他們是一夥的,夏皎也不太可能接觸到紹星玖真正的秘密。天外魔族乃是諸天萬界所有生靈的死敵,它原本也不確定紹星玖跟天外魔族是否真的有關,反正當時它也沒有別的法子了,只能拼一拼。
現在看來,夏皎確實對這事感興趣,言語間跟紹星玖也並不如何親近,可惜這些都改變不了它被夏皎控制的殘酷現實。
“我怎麼可能跟他一夥?他們要你去抓赤炎真火雀,你就老老實實地去,我的事還有跟你說過的話,你半個字都不要提。回來之後就跟我混吧,不過記得以後要經常洗澡……嘖!還地級大圓滿境界呢,就你這德行也太不講究了。”夏皎說完,不再跟它廢話,轉身退出了它的識海。
這種侵入其他生靈識海的事非常危險,若非她確定陰幽妖靈貂已完全受她控制,絕不會幹這麼冒險的事情。
片刻之後,陰幽妖靈貂慢慢恢復身體知覺,翻身從地上跳起來,一睜眼就見夏皎正一臉嫌棄地在水晶盆裡洗手,分明是覺得它身上太髒,碰過都必須趕緊洗乾淨。
陰幽妖靈貂暴怒,但是夏皎在它神魂中留下的精神力烙印太厲害了,它氣個半死也不敢再冒犯她半分。
夏皎洗完手,拉了拉靜室旁邊的繩索,一串清脆的鈴聲過後,馬上有人又送來了一桶乾淨的溫水,還有沐浴用的皁豆刷子和毛巾等物件。
“你認認真真把自己洗刷乾淨了再來找我。”夏皎扔下這句話就走了。
她手上有淨垢符,不過心理上還是覺得,像這隻老貂兒這麼髒的,必須水洗過才能放心。
陰幽妖靈貂心裡萬般不願,但還是不由自主跳到桶裡,把自己由頭到腳洗了一遍。
剛纔夏皎吩咐送水的時候,已經讓門外的侍女去傳話,她在靜室外的花廳裡用過點心茶水,沒等多久,紹邁便聞訊而至。
他看了看夏皎似乎並無異樣,也放下心來,問道:“那陰幽妖靈貂如何了?”
“已經收拾好啦,我看它太髒了,讓它洗了澡再出來。”夏皎隨口答道。
不用見紹星玖是最好的,她現在想起紹星玖就頭皮發麻。
陰幽妖靈貂的問題解決了,距離目標赤炎真火雀便大大邁進了一步,紹邁雖然對夏皎有信心,但真的聽到結果,還是覺得輕快欣喜。
正好這時陰幽妖靈貂也洗完澡了,不聲不響就從靜室裡竄了出來,一躍跳到兩人之間的桌子上,抓起碟子裡的點心就啃。
這些點心都是以靈氣充盈的植物所制,妖族可沒有這麼考究精緻的食物,陰幽妖靈貂看見就口水直流,也不管什麼形象不形象的,放開肚皮胡吃海塞,眨眼把一桌子食物掃蕩一空,才摸摸肚子道:“痛快!痛快!”
紹邁神色不動掃了它一眼,聽夏皎對它道:“喂,你原本有沒有名字?”
陰幽妖靈貂伸長脖子打了個飽嗝,傲然揚起頭道:“大家都尊稱本大爺‘神貂道君’。”
我去!還神鵰俠侶呢!
“這不算名字吧?我給你起一個吧。嗯……就叫阿刁好了。”夏皎道。刁與貂同音,這傢伙一副桀驁不馴的流氓地痞德行,叫阿刁貼切得很。
“大爺我是地級大圓滿境界的一代妖族強者!論年紀論實力當你爺爺的爺爺都綽綽有餘,阿刁這麼遜的名字配得上大爺嗎?!大爺的名字也是你能亂起亂叫的。”陰幽妖靈貂雙爪抱胸,擺出一副十分大爺的囂張姿態。
可惜夏皎壓根無視它的抗議,徑自對紹邁道:“你什麼時候要去抓赤炎真火雀?如果可以的話,照顧一下阿刁,把它平安帶回來。雖然它沒多大用處,好歹也是我用馭獸術收服的第一隻妖獸,很有紀念價值!”
“第一隻?”紹邁和阿刁異口同聲道。
“對啊。阿福和小幻都是自願跟我締結認主契約的,它們可比阿刁有眼光多了!”夏皎理所當然道。
紹邁無語了,他一直知道夏皎的靈術天賦極高,但高到第一次動用馭獸術,就收服一隻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這也太逆天了!比她兩年前在天工盟的競技大賽上,當衆煉製出地級初等上品靈器更加誇張。
阿刁除了震驚,心情更是複雜難言,或者它該慶幸,夏皎雖然拿它試手,好歹沒有失手把它弄死弄殘,而且還交代這姓紹的小子照顧它,總算不是個太刻薄冷酷的主人。
可這臭丫頭也把它鄙視得太過徹底了,它雖然武力一般,可怎麼說也是地級頂峰大圓滿境界的妖族強者,竟被她嫌棄沒用!真真情何以堪。
紹邁深深吸一口氣道:“這次弟子比試大會結束,我就出發往巳聖界,你若有空可與我同行。”
“巳聖界的話,還是算了吧。”夏皎搖頭道。
她對聖界挺好奇的,如果是去都亢宗所在的辰聖界,她爲着與毛毛和阿故見面的可能,說不定就去了,其他聖界人生地不熟,權衡安全等因素,她寧願待在武隆宗。
紹星玖雖然可怕,至少目前不會莫名其妙跑來對她不利,甚至姬家之類的麻煩上門,他還會迴護幾分。
聖界強者如雲,更是三大聖靈師家族的地盤,紹邁也不見得能夠護得住她,沒必要爲了好奇就跑去冒險。
紹邁說話出口之後,也想到了她的安全問題,聽她拒絕並不意外,點點頭就不再提起此節。
明日一早弟子比試大會將進入第二階段,各峰弟子可互相挑戰,夏皎的師兄師姐屆時定會登場,紹邁與夏皎約定出發前往武皇廣場觀戰的時間,便送她返回洞府去休息了。
紹邁離開後,阿刁在夏皎的洞府裡轉了兩圈,嘖嘖有聲道:“這地方還不錯,比姓紹的洞府也就差了那麼一點點。”
夏皎把阿福和小幻從影照天宮裡放出來,道:“來認識一下,它們也是我的契約靈獸。”
阿刁懶懶瞥了眼小幻狼,對它低得出奇的修爲很是鄙夷,可當它的目光挪到阿福身上,憊賴的神情頓時一收,快如閃電湊到阿福身前用力抽了抽鼻子,吃驚道:“你、你是經過聖血刻印的靈獸?!你肚皮上這個靈紋……嘖,原來是祖先傳下的,大爺還以爲你這黑大個運氣這麼好,巴結上了聖血傳人呢!”
阿刁沒好氣地伸出爪子在阿福肚皮表面的靈紋上拍了幾下,恨恨哼道:“你祖宗命也太好了!大爺我堂堂地級頂峰大圓滿境界的妖族強者,活了好幾千年都沒傍上半個聖血傳人,如果大爺有這運氣,成爲天級妖尊也是指日可待的事!”
阿福和小幻不約而同用看白癡的眼神打量它,這新來的小夥伴修爲雖高,但眼光着實差勁,腦子也很不好使。
它們兩個未得夏皎許可,當然不會擅自告訴這個新來的傢伙,它其實已經夢想成真,傍上一個真正的聖血傳人了。
【宗門女霸王】 553 壞人死於話多
夏皎不告訴阿刁這事,分明是覺得它有待考察。
有了對比,阿福和小幻頓時覺得自己在主人心目中地位超然,對阿刁修爲的敬意也去了八成。
因爲阿刁還要跟紹邁父子接觸,夏皎暫時連影照天宮的事都不打算讓它知道,橫豎它體形這麼小,帶出門很方便,而且它修爲既高跑得也快,更有破法破禁的天賦,就是遇上強敵多半傷不着。
次日一早,武皇廣場上人山人海,跟前面三天的熱鬧程度不可同日而語。
夏皎這次特意提前跟紹邁說好了,與他錯開片刻抵達中心高臺,免卻再被人圍觀的尷尬。
她特意看了看汨焚峰和由眺峰的擂臺,發現大師兄尉遲和五師姐薛梅娘都沒有上臺,估計他們就是準備去其他主峰的擂臺上挑戰了。
後面這三天,各峰的兩個擂臺上只留真傳弟子和十名精英弟子接受挑戰,先前的三十名內門弟子是沒資格守擂的。
真傳弟子要全數登臺,只看各峰真傳弟子的數量,就能知道彼此的強弱差距了。
汨焚峰和由眺峰各有九名真傳弟子,合分峰在九層秘境裡損失了厲至彌和蕭江兵兩個真傳弟子,可他們還有十三個,更別說最強的化雋峰了,足足十六名真傳弟子一字排開,其餘各峰也有十二到十四名真傳弟子。
相比而言,精英弟子的基數要比真傳弟子大得多,留哪十名精英弟子守擂,讓哪些精英弟子去其他主峰的擂臺挑戰,這就要由各峰掌峰長老權衡了。
一般都會選擇擅長防守、真氣綿長的弟子留在擂臺上。
爲了避免車輪戰造成比試不公,每場擂臺比試之後,勝者可以休息三個時辰再戰,三天之內只要連勝三場,就可以坐穩位置,不再接受挑戰。
所有不用守擂的精英弟子,在這三天裡都必須至少打過三場纔算過關,否則就要被強制降級,這也避免了某些弟子怯戰退避。
夏皎的目光在場上一轉,很快就找到了卯太宗的一衆師兄師姐,他們都算是新人,守擂的任務輪不上,但肯定會嘗試去爭取真傳弟子的位置。
修爲與他們相近的真傳弟子數量甚少,修爲高出他們太多的,他們難以取勝,不過大會另有一項規定——能越三級戰勝一名精英弟子者,立即升級成爲真傳。
武隆宗的精英弟子雖強,但顯然是比不上卯太宗三大支脈精心栽培的一衆弟子的。
擂臺上的長老以及嘉賓,都在議論點評各峰今年比較出色的弟子,夏皎就聽人提起了竇雅才。
說話的是汨焚峰的兩個長老,無非是感嘆竇雅才的出色和丁勝高的可惜。
在頭三天有過敗績的內門弟子沒資格參加後面這三天的挑戰賽,若非丁勝高吃飽了沒事幹去挑戰竇雅才,原本他很有希望在後三天登臺擊敗其他主峰的精英弟子,爲汨焚峰多爭取一個精英弟子名額和可觀的積分。
不過竇雅才之前三天在擂臺上的表現堪稱亮眼,要到其他主峰去爭個精英弟子的位置,看來是很有把握的。
夏皎聽了心裡暗笑,她的師兄,怎麼會只要個精英弟子的名額就滿足?真傳是起碼要求啊。
比試開始的鐘聲響起,首先出現在擂臺上的,卻是孫劍!
他在長紛峰的擂臺下等候多時,鐘聲剛響就直接跳上擂臺,指着臺邊一名人級五層的精英弟子道:“孫感,出來應戰!”
臺上臺下一片譁然!
這由眺峰的弟子是瘋了不成?人級一層竟然挑戰人級五層,而且對方還是精英弟子!
孫感在長紛峰也算小有名氣,一來他有孫思這個靈師伯父撐腰,二來他手上有一柄量身訂造的地級初等下品靈刀,刀法更是源自孫家聖皇先祖的傳承,十分了得,論戰力在同級弟子中名列前茅。
能夠被長紛峰選中留在臺上守擂的,當然不會是弱者。
孫劍在新入門的弟子中大大有名,可沒人相信他能勝過孫感。
實力差太遠了,何況對方還有靈器的優勢,孫劍的修爲若是達到人級三層,興許還有一搏之力。
但也只是一搏之力,離取勝還遠着呢!
事不過三可不是說着玩的,跨越三級挑戰就是極限,而且不是一般人的極限,是天才的極限!
常御免皮笑肉不笑地對由眺峰的幾個長老道:“這兩年汨焚峰和由眺峰招納了不少良才啊,一個個的自信十足還很有上進心嘛,哈哈!”
他對孫感沒什麼印象,一個人級五層的精英弟子還入不得他的法眼,但武隆宗這麼多年的弟子比試大會,還真的從未有過人級一層敢挑戰人級五層精英弟子的事發生。
孫劍的天賦資質甚佳,卻選擇加入由眺峰,原本其餘幾個主峰的高層還頗覺可惜,現在看他的行徑,都不由得幸災樂禍起來。
天賦高卻好高騖遠,心性太差。
就連紹邁也皺起了眉頭,他是知道孫劍的,卯太宗靈劍宮代宮主包載泛的得意弟子,據說劍道天賦極高,達到劍韻天成的程度。
他若去挑戰一個人級二層甚至三層的真傳弟子,又或者人級四層的精英弟子,紹邁相信他有很大機會能夠取勝,偏偏他卻去挑個人級五層的精英弟子,這是浪費機會!
如果不是比試擂臺上禁止下殺手,孫劍這根本就是找死的行爲。
整個武皇廣場,也就只有霍推常、任慎過、竇雅才、夏皎和被挑戰的孫感不覺得太意外。
孫感冷笑着越衆而出,拔出自己的靈刀遙指孫劍道:“不知死活的孽障,你跟你那個大哥一樣,都是廢物!若非擂臺規矩所限,我今日就廢了你的修爲,省得你給孫家聖祖丟人現眼!”
孫劍冷冷看着他一言不發,那眼神無悲無喜、無恨無怨,冷靜得彷彿是在看一塊不相干的石頭,沒有絲毫情緒。
“你可知孫劍這是怎麼回事?”紹邁傳音問夏皎。據他所知前陣子孫劍和夏皎他們三師兄妹接觸過不止一次。
“解決私人恩怨,你沒發現他們都姓孫?你放心吧,孫師兄至少有五成把握取勝。”夏皎答道。
她覺得如果孫劍能夠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很可能勝利的機率不止五成,畢竟孫感不知道他有極品靈劍在手,輕敵大意幾乎是必然的。
“五成?你倒是看得起孫劍,孫感手上的長刀乃是根據他功法特性定造的地級初等下品靈器。”紹邁平靜地提醒道。
“我知道啊,下品而已,有什麼好得瑟的。”夏皎漫不經心道。
紹邁不說話了,他差點兒忘了,眼前這位,一出手就是地級初等上品。
慢着!莫非孫劍手上,就有她煉製的靈劍?!
答案很快揭曉……
長紛峰的擂臺上,裁判長老剛剛敲響銅鐘,孫感已經迫不及待揮刀攻擊。
孫家的家傳刀法招式簡單,但卻是刀類武技中的極品,深得大繁若簡的精髓,這一刀劈出,蘊含的變化何止千萬,明明只是一刀,卻似萬刀齊發,綿綿不絕。
孫劍當年也是學過孫家刀法的,雖然沒接觸過真正的嫡傳刀法,可也大概知道孫家刀的特色,他修爲與孫感相差太遠,速度力量都比不上孫感,但論及對戰機的把握和對敵手攻勢的預判,他可以甩孫感好幾條街。
當下孫劍也不試圖去抵擋孫感的刀招,只利用精妙的步法閃躲攻勢。
眼力較好的旁觀者都能看出,孫劍的反應竟然是在孫感出刀之前作出的,孫感的每一刀彷彿都被他提前預知了一般。
但即使如此,也只能保證他不馬上落敗,要想贏靠躲閃是不可能的,他和孫感的修爲差距巨大,比消耗也比不過孫感。
雖然孫感舞動地級靈刀確實費勁,但孫劍抵擋刀氣也輕鬆不到哪裡去,互相消長最後還是孫感能撐更久。
孫感大佔上風,不由得冷笑着激孫劍道:“你就這點本事?果然跟你那個死鬼大哥一樣,都是窩囊廢!”
他滿以爲憑着修爲和靈器的優勢,可以輕而易舉一招就把孫劍劈落臺下,沒想到十招都快過去了,連孫劍一片衣角都沒劈中。
他心生不耐纔會想到言語相激,他記得孫劍兄弟都是相當衝動要強的性子。
夏皎一直關注着這邊擂臺的動靜,聽孫感對孫劍破口大罵,忍不住笑起來,對小幻狼道:“小幻你可記住啦,壞人死於話多,愛廢話的壞人通常沒有好下場,有那說話的功夫,不如集中精力先把對手徹底幹掉,死掉的敵人才是好敵人,知道麼?”
小幻狼很受教地“嗷嗚”了一聲。
本來躲在夏皎腰袋裡的阿刁忍不住冒頭道:“你又知道使刀那個會倒黴?那個人級一層的小子雖然不錯,可修爲差這麼多,他怎麼贏?嘖!”
臺上不止阿刁對夏皎的說法不以爲然,不過其他人想到她那張利嘴,纔沒有主動搭話招惹,這時不少人注意到突然出現的阿刁,當場倒吸一口冷氣。
【宗門女霸王】 554 極品都是量產的
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
就連主持大會的長紛峰太上長老常御免,都不禁長眉一挑。
阿刁在妖獸中屬於稀有品種,大部分人對它的特性並不瞭解,許多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可以伸縮體型,平時和戰鬥狀態的形貌有極大區別,所以只看阿刁身上散發的氣息,不免對它的實力高估了許多。
事實上,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裡頭,戰力極少有像阿刁這麼弱的,可能像它這般天生有破法破禁之能,還不懼各色烈焰的,也是極少。
只能說寸有所長,尺有所短,難有盡善盡美。
夏皎還沒有來得及回答阿刁的話,下面擂臺上的孫劍就用實際行動,搶先給出了答案。
孫感的謾罵聲中,孫劍手上突然亮起一道耀目至極的金光,這道金光一出,孫感手上那柄靈器寶刀彷彿發出一聲嘶鳴,雄渾兇猛的刀勢立時遭遇到無形壓制,驟然弱了三分不止!
孫劍手上的是一柄金色的長劍,劍上散發的銳利氣息,夏皎他們遠在高臺之上都能清晰感覺到,似有利刃在皮膚表面掃過,寒意直沁骨髓。
孫感察覺到不對想改攻爲守也來不及了,他先前一直壓着孫劍打,口裡罵聲不絕極盡羞辱之能事,孫劍只能苦苦支撐,彷彿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
事實上孫感料定孫劍拔劍也無用,一般人級靈器碰上他的地級寶刀,只消一擊就要斷裂,根本不可能靠近他身周刀鋒範圍之內。
正因爲孫感佔盡上風,一時卻無法將孫劍擊敗,所以纔會分心對他大肆辱罵,能激得他出現失誤,速戰速決是最好,就算不能,他今日當衆被罵得跟狗一樣,以後也再無面目跑到他們孫家人面前礙眼。
若是能在孫劍心中留下技不如他孫感的心結陰影,那更是大妙!
孫感先前就聽伯父孫思提過,孫劍的武道天賦極高,若不壓住他的勢頭,遲早有一日會成爲他們的心腹大患!
孫感的叫罵聲餘音未絕,鋪天蓋地的鋒銳之氣已殺到面前,他仗着自己修爲高動作快,一邊強行回氣倒退,一邊揮刀抵擋。
然而孫劍這一劍的速度卻比他先前閃躲的動作快了十倍不止,彷彿將一身的精氣神盡數凝聚於一劍,速度竟然瞬間超過了孫感!
孫感的狂叫聲中,右肩血花噴涌,他的刀本已砍向孫劍握劍的手,卻被劍柄前端的劍鏜擋住,沒能起到什麼效果。
更出人意料的是,刀劍相擊,劍完好無損,孫感那把賴以成名的地級靈刀刀刃上卻缺了一大塊!
因爲孫感回刀倉促,自身修爲發揮不到五成,可導致他防守失效的最重要原因,顯然是對方的靈劍品質勝過他的寶刀。
孫劍出劍極快極狠極重,一劍得手劍招連綿而至,孫感右肩被洞穿,再舉不起刀反擊,不得不連連倒退,眨眼退到臺邊失足跌落。
孫劍掌中的金劍一閃便消失無蹤,眼尖的人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右手沒有儲物戒指又或者儲物手環之類的東西,那柄劍直接沒入了他的體內!
極品!地級初等極品靈劍!至少是這個級別的靈器,才能直接收入體內溫養!
柳斂殫精竭慮爲鴛鴦宮弟子設計準備地級初等靈器,並非全無理由。
大部分人級武者限於修爲,頂多能動用人級靈器,只有極個別修煉者憑着十分上乘的功法武技,才能勉強駕馭地級初等靈器。
地級靈器溫養得當,有一定機率可以隨着主人一起成長,靈器的品質越好,這個機率便越高。
下品只有兩三成機率,中品則有五成,上品有七八成,而極品則是令人羨慕妒忌恨的十成!
柳斂的煉器手段不似夏皎那麼驚人,但是身爲卯太宗當年備受看重的靈師弟子,他有相當把握可以煉製出地級初等上品靈器。
試想鴛鴦宮的弟子晉升先天境,馬上開始溫養一柄與自己無比契合的地級上品甚至極品靈器,隨着他們的成長,人器合一的優勢會越發明顯,實力遠勝同級武者幾乎是毋庸置疑的。
就是當年在卯太宗,一般精英弟子都無法享受這樣的待遇。
在這點上,柳斂對自家徒弟和師侄,可謂盡心盡力。
地級極品靈器還有一大優勢,它們都是可以直接收入體內溫養的,真正危急之時可以成爲貼身防禦利器,一念之間就能擋住身體受攻擊的位置。
上品、中品及下品地級靈器,是做不到這點的。
臺下的孫感跌坐在地,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一場可怕荒謬的噩夢!
右肩上的傷痛不斷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的,他堂堂一個人級五層的武隆宗精英弟子,敗在了入門才兩年,剛剛晉升先天境不久的孫劍手上。
連他千辛萬苦求來的地級寶刀,也不堪一擊當場損毀。
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怎會如此?!
他失魂落魄甚至不知道起身療傷,一臉扭曲驚恐,渾身抖得跟篩糠一般。
孫思身爲靈師不必參賽,但也在擂臺邊的觀衆席上爲孫感壓陣助威,這時連忙跑過來想將孫感扶走。
他對孫感落敗同樣震驚之極,但他覺得這是孫感大意所致,吸取教訓作好準備,即使孫劍有極品靈劍在手,也不見得會輕易擊敗他。
孫思的手才碰到孫感,後者就像被火燒到一般整個人彈跳起來,神情猙獰地衝他怒罵道:“都怪你!都怪你!你沒事招惹孫劍幹什麼?!如果不是你,孫劍會找上我嗎?還有你弄來的這柄破刀!吹得天花亂墜,結果不堪一擊!都是你!都是你!若不是你胡亂誇口惹事,我怎麼會輸給孫劍?!”
孫思一片好心上前,卻被他劈頭蓋臉一頓大罵,臉上五顏六色變了好幾輪,終於忍無可忍拂袖而去。
他本也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好性子,哪裡受得了這樣的氣?
孫劍這麼個才晉升先天境的弟子,卻身懷地級極品靈劍,這本就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孫思覺得這完全不能怪他。
再說孫劍會找上孫感,也是孫感當年害了人家父母兄長所致,更不能賴到他頭上。
不堪造就的蠢貨!孫思陰着臉快步離去,懶得再理會孫感,還是孫感的師兄師弟見不得他繼續丟人現眼,上前將他架走。
高臺之上一片死寂,門下弟子遭遇慘敗的常御免固然繃着臉不想說話,就連孫劍那邊的由眺峰衆長老也面面相覷,不太敢相信這個離奇又逆天的戰果。
人級一層在擂臺光明正大擊敗人級五層,就算其中有一方輕敵大意,一方暗藏極品靈器、戰機把握精妙絕倫等等因素在,也是前所未有的!
汨焚峰和百晝峰的長老紛紛出言恭喜由眺峰得了個劍道天才,滿透峰一名長老忍不住哼道:“不但得了個好弟子,還得了一柄好劍,地級初等的極品靈劍,呵呵!由眺峰好大的手筆!果然沒讓汨焚峰專美於前!”
人人皆知,汨焚峰餘馳和薛梅娘手上都有極品靈劍,許多長老忍不住牙酸,他們這把年紀這等修爲,都沒摸過極品靈器,這些新進門的弟子倒好,極品靈器跟標配一樣,一柄接着一柄冒頭。
想到薛梅娘手上那柄迴雪掠影劍的來歷,高臺上不少消息靈通的都將目光瞄向夏皎。
方纔所有人以爲孫劍必敗,好像就只有這位夏大師對孫劍很有信心,甚至一張嘴就說孫感會倒黴。
莫非孫劍手上那柄劍,也是出自她之手?!
怎麼可能啊?!
一個人級三層的煉器師,煉製一柄極品靈劍已經是逆了天了,而且當時她與師父連鎏在一起,煉劍的到底是師父還是弟子,還說不定呢。
雖然夏皎在天工盟的競技大賽上當衆煉製出地級上品的迴雪掠影劍,但不代表她就能順理成章地煉製出極品靈劍。
上品和極品,看着只差一級,其中的區別卻極大,從及格到良好,從良好到優秀,都可以靠努力達到,可從優秀到完美,不是努力就可以,這代表煉器全程沒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其他人對於孫劍手上靈劍的來歷頂多只是懷疑,紹邁卻可以肯定,那就是夏皎的手筆!
孫劍亮劍的一刻,爆發出的氣勢似曾相識,分明與十天前夏皎洞府中傳出的劍韻共鳴出自同源。
紹邁覺得自己對於夏皎靈術水準的判斷又一次被刷新,她纔到武隆宗兩個月,至少煉製了三柄地級初等靈劍,可能還不止這個數。
她給孫劍的都是極品靈劍,給兩個同門師兄的絕不可能比這個差,她只用了兩個月不到,按時間推算,她煉製極品靈劍的成功率簡直高得驚人。
當其他靈師還在爲能否成功煉製出一件靈器、哪怕是下品靈器而煩惱的時候,夏皎考慮的是如何煉製極品靈器,而且成功率在五成以上!
難怪柳斂他們開始時絕口不提讓她加入武隆宗,這樣的弟子,就是在聖界都是稀世奇珍,值得任何宗門世家拼死守護。
【宗門女霸王】 555 師兄師姐的華麗現身
紹邁完全可以想象,若非情勢所迫,柳斂他們怕是絕不願意讓夏皎離開身邊半步的。
說起來,紹邁覺得自己大概得感謝姬家的人步步緊逼。
大半年後的萬界靈師聚會,他開始考慮是不是設法不讓夏皎參與。
紹邁現在徹底相信夏皎說的話了,姬莜和朱家幾個頂尖晚輩子弟敗在她手下半點不奇怪,姬家專程約戰必定有古怪,興許早就佈下天羅地網等着對付夏皎。
這樣出色得可怕的靈師,不但不是出自三大聖靈師家族,不可能接受他們的招攬,更跟他們結下了樑子,不及早扼殺那還了得?!
武隆宗不值得爲了面子讓夏皎去冒險,橫豎當時也沒有給姬家確切答案……紹邁垂眸認真琢磨起來。
孫劍想到自己那柄寶劍的來歷,仰頭望向高臺上的夏皎,正好看到她眉眼彎彎對他豎起大拇指,向來冷硬如鐵的青年也不由得露出一絲真心的笑意。
夏皎見了不由得讚道:“孫師兄應該常笑,笑起來不是一般的好看!”
紹邁本來沒太注意她和孫劍間短暫的互動,突然聽到她這一句低語,心裡頓時像被什麼堵住了一般,莫名對孫劍生出幾分沒來由的不滿反感。
孫劍的容貌確實堪稱俊朗,但也沒有出色到值得夏皎如此坦言稱讚吧?
他長得莫非不如孫劍?!
理智上覺得這種想法十分幼稚膚淺,但在聽到夏皎那句話的瞬間,紹邁就是這麼想的。
孫劍只憑這一場逆襲之戰,足以直接成爲真傳弟子,即使他不再繼續留在擂臺上接受其他弟子的挑戰。
按照弟子比試大會的規矩,挑戰者的修爲不得高於被挑戰者。
武隆宗內有人級一層弟子可戰勝身懷地級極品靈劍的孫劍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就連夏皎都必須承認,五師姐和二師兄、三師兄在修爲與孫劍相當之時,都不太可能是他的對手,即使他們也有極品靈劍。
孫劍那劍韻天成的劍道天賦,真不是人力可以輕易逆轉的。
比試大會纔剛剛開場,孫劍就閃瞎了無數人的狗眼,接下來的戰況也沒讓人失望。
各峰弟子卯足了勁前赴後繼登臺挑戰,爲各自主峰爭奪積分只是順便,重點是希望自己的表現打動武隆宗的高層,能夠被宗內的前輩長老看中收入門牆,若是成功晉升爲精英弟子甚至真傳弟子,享受的待遇和資源更是非常值得期待。
大半天下來,主持大會的常御免爲首,化雋峰等五大主峰的高層臉色都冷得可以刮下一層霜,汨焚峰、由眺峰及百晝峰等掌教一系的衆位長老,卻是個個眉飛色舞,得意非常。
無他,實在是自家弟子太給他們長臉了,尤其這兩年收下的新弟子,攻城略地奪下了對頭一方不少真傳弟子、精英弟子的位置。
他們的弟子成功上位,代表化雋峰等五大主峰的弟子慘遭滑鐵盧。
對於常御免等人而言,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百晝峰等三大主峰表現出色的多是新入門的弟子,人級高等至地級階段的弟子明顯青黃不接,缺少真正能夠鎮住場面的人物。
像紹淳機等好幾個由眺峰、汨焚峰以及百晝峰的人級九層乃至地級真傳弟子,都被擊敗了,化雋峰等五大主峰靠着自家修爲較高的弟子,總算挽回了不少劣勢。
夏皎看了半天,都沒看到尉遲和薛梅娘二人的身影,倒是比較熟悉的霍推常和她的兩個同門師兄,都成功擊敗了出自化雋峰、滿透峰和合分峰的真傳弟子,三人都是越級而戰,不過沒有孫劍誇張,也沒動用各自的極品靈劍,只是憑藉普通靈劍挑戰修爲比自己高一層的真傳弟子,毫無懸念獲得勝利。
另外幾個夏皎認得的卯太宗同門,有些大放異彩,趁機晉升真傳弟子,也有如清雨、癸雨等有意隱藏實力,只挑戰其他主峰的精英弟子,略略露出一點頭角便收手的。
百晝峰、由眺峰和汨焚峰形勢向好,九成以上都是依靠這些卯太宗弟子的戰績。
紹邁看在眼內,不得不承認,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卯太宗果然不愧是曾經的聖界頂級宗門,挑選栽培弟子的手段着實了得,功法武技也絕非現在的武隆宗可比。
難怪父親要借重昔日同門的力量,他們確有不凡之處。
武皇廣場上龍蛇混雜,夏皎也不想冒險跑到下面去找人,而且任慎過他們都已經在擂臺上初戰獲勝,如今都在臺上休息,準備稍後繼續接受挑戰,她即使到廣場上,一時半刻也接觸不到他們。
她的目光在廣場上轉了幾個圈,終於看到尉遲和薛梅娘乘坐軟玉飛抵武皇廣場邊緣。
兩人身上都穿着武隆宗精英弟子的服飾,男的俊美女的冷豔,再加上軟玉那拉風的外形,纔到場就惹來無數目光。
夏皎敏感地察覺二人似乎與從前略有不同,以精神力往他們身上一掃,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尉遲的修爲明明白白達到人級九層大圓滿境界,而薛梅娘也是人級四層了,這晉級速度雖不如她自個兒,但也非常驚人了。
要知道兩年前尉遲的修爲不過人級六層頂峰,而薛梅娘也就剛剛晉升先天境而已。
哎!大師父還想讓她刺激一下大師兄呢,看來是無法如願了,大師兄依然是同門之中修爲最高的一個。
隔着近百丈的距離,尉遲彷彿感覺到夏皎的目光,擡頭也向她這邊望來。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對碰,尉遲先是眼露疑惑,然後化成了驚豔讚歎,更“風情萬種”地衝夏皎眨眨眼。
他當然聽兩個師弟提過,夏皎終於破除禁制,長成了超級美少女,可親眼看到她如今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意外又驚歎。
當然他主要驚歎的是自己的好眼光和好運氣,這麼漂亮又天賦奇高的小姑娘,別人可撿不着。
薛梅娘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很快也從似曾相識的五官輪廓認出了夏皎,不過她的目光不善,惡狠狠的比較像要找晦氣。
夏皎被她瞪得莫名其妙,她最近好像沒得罪過這位大姐吧?
她還不知道,薛梅娘纔出關就從任慎過、竇雅才那裡,知道了夏皎爲他們煉製雙劍的事,想到自己竟只有一把劍,認定小師妹故意剋扣,當然不會給她好臉色了。
察覺薛梅孃的怨念深重,尉遲隨口安慰道:“小五你不要瞪小八了,她第一個替你煉劍,我這個當大師兄的還什麼都沒有呢。”
“回頭再收拾她!她要不給我多弄一把劍,看我怎麼教訓她!”薛梅娘哼道。
尉遲好笑地提醒道:“小二和小三可說了,小八如今修爲其實是人級八層頂峰,你確定你打得過她?”
薛梅娘怒瞪他:“最討厭你們這些運氣太好的傢伙!”
尉遲聳聳肩道:“說得好像你運氣很差似的,彆氣彆氣!有師兄關照你。你的修爲也漲得很快啦,別跟小八那個小妖怪比就行。實在氣不過,待會兒擂臺上出氣袋多的是,你好生髮泄,我肯定不攔着。”
薛梅娘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他們二人對話都是互相傳音,旁人也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不過只看這一雙俊男美女,已經足夠養眼。
等了解情況的武隆宗弟子看清尉遲和薛梅孃的修爲,心裡的羨慕妒忌恨都沒法說了。
人級九品中的天賦資質就這麼強?兩年光景修爲連升三級,比坐火箭都快,人跟人差距咋這麼大呢?!
不止尉遲、薛梅娘周圍的人關注他們,就連高臺上的那些武隆宗的高層,也都注意到他們了。
他們兩個都是汨焚峰的人,一時間汨焚峰的幾個長老收穫了大量充滿強烈情感的火辣視線。
常御免冷冷道:“這兩位汨焚峰的天才弟子,這次是奔着真傳弟子的位置來的吧。不知道汨焚峰看上了我們哪家的名額了?”
他雖然修爲達到地級九層大圓滿境界,似乎距離天級不遠,但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能夠最終跨越天塹的人,一百個裡頭不見得有一個。
汨焚峰的掌峰太上長老雖然未到,但在場的幾個長老仗着有紹邁在,都不是太懼怕常御免,當下其中一人就微笑着譏諷道:“常太長老不必過慮,他們要爭也找有挑戰性的人爭,長紛峰的幾位師侄,平安得很。”
這分明是暗示長紛峰的真傳弟子實力弱小,沒有挑戰性!
常御免大怒,但心裡卻暗自鬆了口氣,若是長紛峰再被奪去兩個真傳弟子的位置,那今年的成績必定會十分難看。
汨焚峰的長老之所以說話這麼不留情面,也是有緣故的。
就在前不久,長紛峰一名人級九層的精英弟子,不但在擂臺上擊敗了汨焚峰的真傳弟子,嘴裡還不乾不淨說了不少難聽的話,現在總算逮着機會了,當然要好好回敬。
由眺峰的長老們在一旁看好戲,方纔他們主峰的紹淳機和另一位地級修爲的真傳弟子落敗時,常御免也很是譏諷了幾句。
【宗門女霸王】 556 獲勝只需一招!
其實汨焚峰的長老們更希望尉遲和薛梅娘往長紛峰的擂臺上使勁,薛梅娘人級一層之時,就能憑着迴雪掠影劍以一敵二,擊敗化雋峰兩個人級三層弟子,戰力之強在真傳弟子中都難得一見。
尉遲同樣有越級斬殺人級七層武者的戰績,而且也是一次幹掉兩個,還外加一個人級六層的滿透峰弟子魏世吉。
尉遲和薛梅娘都是天賦戰力出衆,外加裝備精良遠超同階的天才,要戰勝與他們一樣修爲的真傳弟子,幾乎是十拿九穩。
趁着這次比試大會,將跟在化雋峰、合分峰屁股後面耀武揚威的長紛峰打到倒數第一、第二的位置上,那才叫帶勁!
可惜尉遲和薛梅娘顯然更願意去找化雋峰和合分峰的麻煩。
在外人眼裡這並不奇怪,薛梅娘當初剛剛晉升先天境,就差點兒在九層秘境裡被三個化雋峰、合分峰的弟子暗算身亡。
雖然害她的合分峰弟子呂察和蘇師勉,後來意外死在了化雋峰的李吉等人手上,但另一個化雋峰的同謀連悟還在。
連悟不過是受人指使纔對薛梅娘下手,指使他的多半也是化雋峰的人,薛梅娘又怎麼會放過?
說起來呂察和蘇師勉被殺之事,也是疑點重重,當日與李吉同行的幾個化雋峰弟子堅決否認曾經與呂察他們接觸,更別說殺人劫財了,可李吉身上搜出的鷺島地圖,千真萬確就是呂察他們隨身攜帶的那一份。
到底這地圖如何會跑到李吉手裡,至今仍是個未解之謎。
真要說的話,薛梅娘聯手尉遲,顯然更有動機和實力殺死呂察和蘇師勉,偏偏卻找不到任何證據指向他們。反而因爲李吉之死,導致化雋峰和合分峰的弟子之間生出不小的裂痕。
薛梅娘毫不猶豫跳到化雋峰的擂臺上,對一名身穿鵝黃衣裙的美貌女子喝道:“於倩繁,我爲什麼找上你,你心裡有數,我也懶得跟連悟那窩囊廢對質,打不過你我自認倒黴,打得過你,我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這黃衣女子修爲比薛梅娘高了兩層,不但是化雋峰的真傳弟子,也是從前武隆宗公認的宗門四美之一,連悟是她的遠房表親,從來對她言聽計從。
先前薛梅娘和尉遲、夏皎一起進九層秘境尋仇,正好趕上魏世吉等人追殺合分峰的兩個弟子,那兩個弟子求救不成,拿夏皎當人肉擋箭牌用,如果不是元陽如意暗中相護,夏皎的小命就得當場玩完。
這兩個合分峰弟子一個叫於礁,一個叫楊信,於礁正好跟於倩繁也是親戚。
薛梅娘雖然對夏皎諸多挑剔,少有好臉色,但早習慣以師弟師妹們的保護者自居,夏皎在她面前被人暗算,她卻因爲修爲不足只能乾瞪眼,這簡直比對方直接對付她更讓她惱火。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薛梅娘恨不得把於倩繁打成豬頭,好一泄心頭之恨。
再沒有比美女對戰更吸引眼球的了,不少武隆宗的弟子以及不明就裡的外來修煉者聞訊紛紛圍了過來,化雋峰的擂臺下,觀衆人數頓時多了一倍不止。
武隆宗的弟子十之八九都聽過於倩繁和薛梅孃的名聲,前者是武隆宗的天之嬌女,容貌和天賦同樣出衆,是無數男弟子的夢中情人,後者是兩年前才加入武隆宗的後起之秀,不過她入門後並不經常露面,大部分弟子對她都是隻聞其名。
現在兩女在臺上一站,許多弟子不由得在心裡暗暗比較,薛梅娘晉升先天境後,筋骨天賦達到罕見的人級九品中,比人級九品下的於倩繁還略勝一籌。
至於相貌,薛梅娘只穿了一身精英弟子的標準服飾,也難掩她豔魅至極的絕世姿容,再加上與容貌呈極大反差的冰冷神情,形成一種無比誘人的獨特魅力,令人忍不住去想象,若是能讓她展顏一笑,該是何等傾國傾城?!
不少熟悉於倩繁性情的弟子聽了薛梅娘邀戰的話,心裡都隱約明白過來。
於倩繁雖然美貌但也善妒,薛梅娘這樣的新弟子出現在她眼前,她是肯定容不下的,尤其薛梅娘還加入了汨焚峰,於倩繁找人對她下殺手半點不奇怪。
襲殺之事發生在九層秘境內,薛梅娘找不到確切證據,頂多只能吞下這口惡氣,又或者私下裡想辦法報仇。
不過於倩繁萬萬沒想到,對方只用兩年光景,就已經有了正面挑戰她的勇氣和實力。
薛梅娘不過剛剛晉升人級四層,就算有地級極品靈劍在手又如何?於倩繁就不信自己堂堂一個人級六層的真傳弟子,會敗在她手上!
待會兒拼着受罰,也先把她廢了再說,這個死丫頭晉級速度如此迅猛,留着也是個禍害,想來長老他們事後也不會責怪。於倩繁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提起自己成名靈器“血蛟柔骨鞭”大步走到擂臺正中。
“妹妹有地級極品靈劍在手,也不該如此狂妄不遜、目空一切,先是誣陷連悟害你,後又對我化雋峰的兩名普通內門弟子突施殺手,害他們死於非命。姐姐念你新入門不懂規矩,不與你計較。你要挑戰便來,姐姐自會讓你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於倩繁擺出一副落落大方、通情達理的姿態,倒是騙得了臺下不少不明真相圍觀羣衆的好感。
連悟與呂察、蘇師勉聯手襲殺薛梅娘,在她口中成了誣陷污衊,薛梅娘堂堂正正越級挑戰兩個修爲比她高了兩層的內門弟子,贏得光明正大,在她口中成了突施殺手。
薛梅娘根本沒打算跟她浪費口舌,只一臉厭惡地冷然道:“別姐姐妹妹叫得這麼噁心,你這把年紀,我叫你阿姨或者老奶奶還差不多!”
於倩繁臉上端莊從容的笑臉差點兒當場裂了,心中一把毒火將眼睛都燒得通紅。
她的年紀在先天境修煉者中絕對算是年輕的,但跟薛梅娘一比,確實差了三十好幾,這小賤人一張嘴好毒!
於倩繁再撐不住笑臉,神情冰寒地握緊手上的血蛟柔骨鞭,只等裁判長老敲響銅鐘開始比試,就要往薛梅娘臉上狠狠抽上十鞭八鞭,出了心中一口惡氣!
她的血蛟柔骨鞭乃是人級高等中品靈器,在一衆人級修爲的真傳弟子中,能擁有這等級別品質靈器,算得上是鳳毛麟角,可跟薛梅娘掌中浮現的那柄地級初等極品的迴雪掠影劍一比,不免相形見拙。
但血蛟柔骨鞭是軟兵器,擅長纏繞卸力,而且本身以柔韌見長,不易折損,對付比自身品級更高的鋒銳靈器,反而比一般刀劍類靈器更具優勢,至少不會像孫感那柄靈刀一樣,硬碰硬直接刀刃受損,被剋制得死死。
這也是於倩繁信心的重要來源。
薛梅娘剛得迴雪掠影劍的時候重傷未愈,後來傷愈卻也不適宜馬上將劍收入體內溫養,直到從古戰場遺址返回後,確定身體完全恢復再無絲毫隱患,才真正開始養劍。
於倩繁見她亮出那柄傳聞中的極品靈劍,眼中的殺意越發濃郁。
一個才進武隆宗兩年的死丫頭,卻擁有她都無法得到的地級極品靈劍,等她將她廢了,看她還能怎麼得瑟?!到時候,再好的劍,她也用不上了。
鐺……
裁判長老剛剛敲響銅鐘,兩女已經迫不及待出手!
擂臺上一邊飛雪連天,一邊火影騰空,任誰都能看出,她們一出手就拼盡了全力。
按照大多數人,包括於倩繁自己的估計,薛梅娘怎麼也是越兩級挑戰,就算僥倖獲勝,也必定得經歷一番苦戰。
高臺上化雋峰、汨焚峰的長老最是緊張,其餘六大主峰的長老以及嘉賓同樣十分關注這場比試。不過以他們的眼光看來,薛梅娘若要取勝,必然在三招之內,打持久戰必敗無疑。
雙方實力相差明顯,薛梅娘一上場就動用地級極品靈劍,這既是利器,也是負擔,若不能速戰速決,不用於倩繁主動出擊,這柄靈劍都會將她的真氣耗光。
比試結果大出衆人意料之外,薛梅娘獲勝只用了一招!
於倩繁聽化雋峰的弟子提及,薛梅孃的這柄迴雪掠影劍有古怪,當日與她對戰的兩個化雋峰弟子纔跟她對上,就有些狀態失常,以至於被她抓住機會搶攻得手。
但這兩個弟子都被阿聖暗中出手扔進了執馬湖,當場成了湖裡怪魚的飼料,沒能告訴其他人,薛梅娘這柄劍上產生的幻象是多麼逼真可怕。
薛梅娘修爲大漲,加上這幾個月將劍收入體內溫養,人與劍之間的默契大大提升,她不是靈師,卻也可以大致控制劍上產生的幻象,雖然只能支持極短極短的一瞬,但先天境強者交手,一瞬就是決定勝敗的永恆。
於倩繁確實有防範她劍上生成的幻象,所以她出手快狠準之外,更添果決,篤定不論看到什麼,只管放手攻擊,一力破萬法,絕不被幻象所惑。
【宗門女霸王】 557 愛現纔會贏
於倩繁的想法不算有錯,對上其他能產生幻象的地級靈器,這招也有一定效果,但這絕不包括迴雪掠影劍,因爲它不但是地級靈器,而且是地級靈器中的極品!
所謂極品,不但煉製靈器的過程完美無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將妖丹裡殘留的妖魂完整封印進靈器之中。
一個人級武者,對上一隻妖族中天生擅長幻術的地級妖蟲,若無特殊寶物防身,怎麼可能抵擋得了對方的幻術攻擊?
薛梅娘他們進入武隆宗之前,地級極品靈器罕見至極,年長的長老又或者太上長老興許還見過一兩件,真傳弟子絕大部分從未接觸過。
不同類型的地級極品靈器,特點和功能各不相同,也無法隨便憑經驗類推它們的威力。
所以於倩繁根本不知道,迴雪掠影劍不但能夠產生幻象,還能夠掩蓋真實攻擊產生的種種聲息形跡。
她手上的長鞭頃刻間擊碎了五個薛梅孃的幻影,正待卷向第六個,忽然右胸一陣冰涼,撕心裂肺的劇痛毫無預警傳入腦中,疼痛瞬間佔據了她的全部思維,別說繼續出招,她連繼續站立的力氣都隨之流逝了。
耳中聽到裁判長老大喝道:“住手!勝負已分!”聲音彷彿很近又彷彿很遠,於倩繁一聲沒吭軟倒在地。
薛梅娘冷笑一聲收劍退開,她也知道不可以在擂臺上殺人,否則於倩繁被洞穿的就不是右胸,而是左邊心臟的位置了。
迴雪掠影劍是地級靈劍,對於人級武者的傷害十分嚴重,但薛梅娘下手極有分寸,雖然重傷卻不致殘,頂多讓於倩繁在牀上躺半年,然後再精心調養兩三年“而已”。
於倩繁又痛又怕,又驚又怒,守在臺邊擅長療傷的靈師弟子飛快上前,將她扶到臺下去救治。
臺上好幾個化雋峰真傳弟子對薛梅娘怒目而視,她卻視而不見,施施然走到於倩繁的位置坐下,服下滋養神魂的“蘊神丹”,安然閉目調息。
蘊神丹原是柳斂爲夏皎和武畫葇準備的,精神力虛耗過度之時服下,能夠快速恢復,後來發現夏皎似乎根本不存在這方面的問題,於是這丹藥就給了薛梅娘。
她雖然不是靈師,但迴雪掠影劍卻會對她的神魂造成相當負擔,有蘊神丹在手,她纔好在一定時間內保持戰鬥力。
高臺之上,化雋峰幾名長老幾乎想用目光殺死汨焚峰的同僚,其中一個名叫謝邦的忍不住陰惻惻道:“汨焚峰的弟子果真好手段!好!好得很啊!”
面對背後有天級太上長老撐腰的化雋峰,汨焚峰的長老們可就不敢像對常御免那麼硬氣了,心裡爽得不要不要的,臉上也只是笑而不語,沒有反脣相譏。
夏皎卻彷彿聽不出謝邦語氣裡的陰狠惱恨,笑眯眯鼓掌附和道:“確實好得很,這位長老你說得太對了,果然好眼光!”
謝邦想到傳聞中迴雪掠影劍正是出自夏皎之手,她現在竟然還敢跳出來說風涼話,真以爲這武隆宗裡沒人能治得了她嗎?!
“人級四層的精英弟子挑戰人級六層的真傳弟子,一招取勝,嘖嘖!一代新人勝舊人,正是標誌着我武隆宗武道大興,弟子實力蒸蒸日上。大家也不用太含蓄,像這位長老一樣直言讚美就挺好,這麼高興的事情本該暢懷歡笑嘛。你們一個個繃着臉,讓各位貴客看到了,誤會你們妒忌賢能,見不得弟子天賦出色潛力深厚,那可怎麼好?”夏皎說起冠冕堂皇的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
紹邁聽在耳裡,不由得莞爾一笑。
謝邦一口氣卡在喉頭,差點兒沒把他噎死,她哪隻眼睛看到他高興了,他什麼時候讚美薛梅娘了?!
可武隆宗內裡再如何惡鬥,以他的身份還真的不好當衆指責薛梅娘什麼,她對於倩繁乃是越級挑戰,不可能不出盡全力,在這種情況下,大家都看出她是有意避讓了要害,否則一劍殺了於倩繁是完全能辦到的。
兩人在臺上公開比試,於倩繁技不如人敗了,他身爲同一主峰的長老,如果公然責怪薛梅娘,甚至威脅要對付她,這名聲傳出去就太難聽了,正好給掌教父子對付他的理由。
他們私下裡弄出一個賞金榜,對殘害汨焚峰、百晝峰以及由眺峰重要人物的弟子施以重賞鼓勵是一回事,明面上他們是絕不會承認,對這三大主峰的弟子懷有惡意的。
所以謝邦再氣,眼下也不能明着拿夏皎如何。
另一名化雋峰長老怕他衝動之下壞事,暗中扯扯他的衣袖傳音道:“且讓她得意片刻又如何,稍後她的同門師兄成了廢人,看她又是何等嘴臉。”
謝邦不動聲色,急切地傳音反問道:“她那兩個同門師兄看着也不太好對付,而且畢竟是地級靈師的弟子,就算沒有地級極品靈劍,怕也有其他防身手段。”
那長老篤定地笑了笑道:“已經請了一位地級靈師暗中看過,他們身上確實有內甲防護,不過四肢卻不在那內甲覆蓋之下。至於地級極品靈劍,嘿嘿!我們當然不會沒有應對的法子。”
謝邦心癢難搔,但那長老卻神神秘秘不肯多言。
要在擂臺上公然傷殘兩個來歷相同的新晉真傳弟子,當然不是簡單的事情,而且這樣的事不能做得太過明顯,否則傻子都知道這是他們五大主峰指使,逼急了掌教父子,事態可能會徹底失控。
掌教紹岱宇可是公認的上界第一高手,就是合分峰和化雋峰的兩位天級太上長老聯手,對上他也沒有半點獲勝的把握。
所以化雋峰今次要對付的,其實只是任慎過和竇雅才其中一人,爲此他們還必須犧牲一名好不容易安插到汨焚峰臥底的內門弟子。
按照計劃,當這個臥底弟子“因妒成恨”,在擂臺上以邪道手段將任、竇二人之一重創致殘,主持大會的太上長老常御免會馬上命人將他押送到刑堂審訊,然後他在半路上就可以畏罪“自盡”了,線索斷得一乾二淨,紹邁兩父子就算想發作,也拿不着半點把柄。
動手的是汨焚峰的弟子,這弟子來歷乾乾淨淨,絕對查不到絲毫可疑。
這個計劃成功的話,不但可以出一口惡氣,狠狠打擊夏皎以及紹氏父子的氣焰,還能讓汨焚峰既損失人才又被扣總分,大大壓制他們上升的勢頭。
更重要的是,任、竇二人的師父連鎏必然會爲此與武隆宗乃至紹氏父子生出嫌隙,甚至直接翻臉鬧掰都不奇怪。
能夠氣走一位靈術高深莫測的地級煉器大師,就算犧牲個把好不容易打入汨焚峰的臥底弟子,也值了!
謝邦見同伴不肯細說,也知道這事不好多問,便壓下好奇,耐心等“好戲”登場。
另一邊廂,尉遲上了合分峰的擂臺,他倒是沒有越級去挑戰那些地級的真傳弟子,只隨意挑了一個人級九層的當對手,連他那柄地級極品靈劍都沒拿出來,憑着一套掌法,輕輕鬆鬆便將對方打得狼狽不堪,最後不得不自動跳下擂臺認輸。
他的那套掌法名爲“飛花絲雨掌”,取“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的輕靈飄渺之意,施展開來威力如何且不說,舉手投足絕對如詩如畫,風姿美好到極處,令人不由自主滿心柔情旖旎,恨不能下場與他一起翩翩起舞。
不止臺下觀戰修爲尚淺的女弟子和那些外來女修煉者,個個神魂顛倒拜倒在男神腳下,連高臺上幾個實際年紀不輕的女性長老,都不自覺眼帶柔情,露出幾分夢幻笑容。
飛花絲雨掌招式繁複多變十分難學,鴛鴦宮有史以來,憑藉區區人級修爲,能將這套掌法煉出如此水準的門人弟子也沒幾個。
這套掌法的威力沒比鴛鴦宮其他絕學高很多,所以大部分弟子沒事都不會去挑戰這類高難度武技。卯太宗內真正見識過這套掌法的人都不多,就更別說宗門之外的人了。
薛梅娘曾毒舌評價:不是大師兄這麼風騷愛現的,還真練不出這個境界。
夏皎的大師父柳斂,對此言論默默點了六十四個贊。
高臺之上,合分峰的長老們氣得幾乎內傷。
一年多前在九層秘境,他們兩個人級九層的真傳弟子厲至彌和蕭江兵,莫名其妙慘死在鷺島迷宮內一隻強大的妖獸手上,原本被他們設伏追殺的餘馳等人,卻好端端地逃出生天,這已經夠讓他們痛徹心肺的了。
今日他們僅剩的一個人級九層真傳弟子,又敗在了餘馳手上,失去真傳弟子的名額,這餘馳是專克他們的真傳弟子嗎?!
更糟糕的是,在這三天擂臺比試過程中落敗的真傳弟子,是不能參加最後各峰之間的排名總決賽的,這對合分峰而言纔是最大的損失!甚至會直接影響他們今年的排名。
如果接下來兩天,他們的弟子不能從其他主峰搶到足夠多的真傳弟子名額,這次弟子比試大會,他們別說保排名前三,不成倒數的都得偷笑了。
【宗門女霸王】 558 擂臺驚變
尉遲坐到那名落敗真傳弟子的位置上,懶洋洋打了個呵欠,彷彿剛纔贏那一場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連一點兒得意的神情都欠奉。
事實上他也覺得很沒勁,對手太弱了,他想施展完全套掌法,對方都無力配合,真真掃興!
合分峰上下氣得半死,偏偏卻找不出一個弟子敢說必定能勝過他。
尉遲施展的掌法,一看就知道武道悟性稍差都別想煉成,遇上這樣一個天賦悟性都高得離譜、還有地級極品靈劍隨身的對手,真想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夏皎見過不止一次尉遲施展飛花絲雨掌,但每次再看,依然有目眩神迷的感覺,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雖然她對尉遲沒有男女之情,但看一個英俊瀟灑的超級帥哥表演如此美妙的武技,說不喜歡不欣賞那是昧着良心說話。
紹邁當然也有看到尉遲的精彩“演出”,那真的就是在演!
整個對戰過程中,尉遲至少有七八次機會可以把對手直接拍飛,但是他爲了姿勢好看,爲了有人“配合演出”,都一次次放過對手。
如果不是對方的戰力跟他着實有差距,而且一開始氣場就很奇怪地被壓抑住,表現越來越糟,只怕尉遲還能跟他你來我往“比試”好一陣。
似紹邁這樣的性格,自然對尉遲的行徑不以爲然,但夏皎顯然十分欣賞,看得兩眼發直。
更可恨的是,尉遲取勝落座之後,還明目張膽衝夏皎拋媚眼!
紹邁眉頭微皺,他承認他一直對鴛鴦宮的風氣心存偏見,這種偏見在今天忽然變得越發嚴重,嚴重到……他想一掌將下面那個賣弄風騷的傢伙拍飛。
也許是他的眼神太過熱烈,尉遲若有所覺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他完全沒有心虛之類的感覺,只是有些憂傷地扶額嘆息:“人長得太帥了,就是招嫉恨,連紹邁那小子也無法免俗,莫非我這麼優秀,真的是罪過?!”
紹邁若是知道他的想法,絕對會把打他的衝動化成實際行動。
武皇廣場外的一條林間小徑上,樑闢夢遊般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走,耳朵裡迴盪着片刻之前聽到的命令,他手心全是冷汗,幾乎抓不穩掌上兩枚小小的黑色鋼丸。
對方也沒說什麼驚人之語,只要求他裝作妒忌竇雅才又或者任慎過的天賦和得到的優待,上擂臺去挑戰他們,然後趁機用那兩枚鋼丸給他們一點兒“小教訓”,事後自有化雋峰和主持大會的太上長老常御免爲他遮掩善後。
這事辦成了,他那位傷重難愈的外甥就能得到救命的靈藥“三清迴天丹”,外甥一家也會有人關照。
樑闢不是三歲小孩,對方口中所謂的“小教訓”絕沒有那麼簡單,多半是輕則傷殘重則喪命的大事!否則他們不會冒着讓他暴露的風險,吩咐他親自上場。
任慎過和竇雅才,可都是宗門裡那位新任客座長老連鎏的嫡傳弟子,他們隨便哪個在擂臺上出事,掌教父子是肯定要給連鎏大師一個交代,連鎏大師的另一位嫡傳弟子夏皎就在武皇廣場中心高臺上看着呢!自家師兄被人暗算,她能坐視不理嗎?
到時候爲了交代過去,很有可能會犧牲他,橫豎他已經不能再潛伏在汨焚峰爲化雋峰效力了,犧牲一顆沒用的棋子,在那些大人物眼裡根本不算個事。
樑闢很想拒絕,但是他沒有拒絕的權利,從他答應成爲臥底細作的那天起,他的性命就不是他自己說了算的。
他已經沒什麼希望了,只能寄望於外甥傷愈,想到那個天資出衆的外甥……那是他姐姐留下的唯一骨血,爲了三清迴天丹,就拼了吧!反正他也沒有別的路可走。
希望情況沒有自己想的壞,希望化雋峰那些大人物能夠信守承諾,保他一命,也用三清迴天丹救他那外甥一命!
樑闢的眼神慢慢變得堅定起來,他將兩枚鋼丸收好,擦乾掌上和額上的汗水,整整衣襟大步往武皇廣場走去。
這時任慎過剛剛戰勝了一名前來挑戰的化雋峰精英弟子,回到座位上休息,而竇雅纔則在滿透峰的擂臺上等待下一位挑戰者。
樑闢目光一凝,推開擁擠的人羣來到擂臺下,咬了咬牙露出瘋狂激切的神情,一躍跳到臺上,指着竇雅才道:“我要挑戰你!”
竇雅纔看清他的衣飾,不由得大感錯愕,他進入武隆宗的時間極短,可也大概知道比試大會的一些規則,雖然後三天的比試沒有禁止弟子挑戰與自己同一主峰的師兄弟,但極少有人會這麼幹,因爲這等同於損害自家主峰的實力,發起類似挑戰的弟子,日後回到主峰或多或少都會受到長老的責罰和師兄弟們的排斥。
竇雅才完全不認得樑闢,當然更談不上跟他有什麼仇怨過節,他不太明白這傢伙怎麼突然跳出來針對他。
臺下就有汨焚峰的弟子大聲叫罵道:“樑闢你瘋啦!竇師弟也是我汨焚峰的人,你發什麼神經啊!”
“樑闢你趕緊下來!”不少汨焚峰弟子起鬨道。
樑闢冷笑兩聲,望向裁判長老:“宗門的弟子比試大會,是否禁止我向竇師弟挑戰?”
裁判長老是都江峰的人,聞言不由得有些幸災樂禍,笑道:“自然沒有。”
樑闢咬牙切齒指着竇雅才道:“我要挑戰他!憑什麼他入門比我遲,對汨焚峰毫無貢獻卻一來就享受精英弟子的待遇,我雖然天賦時運不濟,可入門十載,對宗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憑什麼要被他踩在腳下?!我不服,我就要讓他知道,天賦高也不代表一定能勝過我們!”
他這番話聽在臺上的真傳弟子和長老耳裡,都大感不以爲然,雖然他們對竇雅纔沒幾分好感,但他們都同屬於樑闢口中天賦比一般弟子高的精英階層。
天賦高,修煉速度快,成才的機率也高,受到宗門的優待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同樣的資源,砸在樑闢身上,大概十年他才能勉強提升至人級二層,可要砸在竇雅才之類的天才弟子身上,兩三年他就能達到人級二層,這筆帳誰都會算。
但樑闢的話卻引起了臺下不少普通弟子的共鳴,本來喝罵要他馬上滾下臺的人,都閉口不言。
他們完全不覺得樑闢能夠在擂臺上戰勝竇雅才,但他這樣站到臺上去公開表示不服的勇氣,他們還是有些欣賞羨慕的。
樑闢既然堅持要發起挑戰,竇雅才當然只能接受。
高臺上幾個汨焚峰的長老冷冷打量着樑闢,就連張玉芍也皺起了眉頭,恨恨道:“平日看這樑闢辦事還算妥當,就算天賦差勁些,也想着栽培他當個管事弟子,怎麼卻是這麼個糊塗東西!”
她對打敗自己侄兒丁勝高的竇雅才很不感冒,但竇雅才怎麼說也爲汨焚峰爭下了一個真傳弟子的名額,給汨焚峰大大長臉,更提高了汨焚峰的積分,這對於汨焚峰上下都是有好處的。
相比而言,一個只能替他們跑跑腿辦辦事的內門弟子,跟一個能爲汨焚峰爭取更多資源贏得更多功勞,還有兩個厲害的練器大師撐腰的真傳弟子,當然是後者重要得多。
不過此時絕大部分人都覺得,樑闢只是腦子不清醒要鬧一鬧,憑他那點兒微末本事,給竇雅才提鞋都不配,又怎麼可能激起多大的波瀾?等會兒鐘聲一響,竇雅才一劍就能把他挑飛出去!
夏皎看了看這邊,心裡卻涌起濃濃的不安,總覺得這事兒不對!可她又想不出到底哪裡不對。
兩個師兄身上的裝備她是知道的,貼身穿着地級高等護甲,體內蘊藏了極品靈劍,必要時可以替他抵擋及體攻擊,怎麼說都是萬無一失的纔對。
鐺……
未等夏皎想明白,比試開始的鐘聲就響起了。
竇雅才和任慎過是鴛鴦宮裡脾氣最好的兩個,雖然樑闢對他充滿敵意,他也沒有一上來就發起攻擊,只是提劍防護。
樑闢卻像真的發了瘋似的,掄起雙拳衝上前,完全一副村野漢子打架的拙劣模樣。
臺上臺下的人都看得連連搖頭。
還以爲他敢上臺挑戰竇雅才,是深藏不露又或者有什麼高招,就算必敗也能給大家一點驚喜,沒想到會是這樣!
就他這德行,別說竇雅才這樣的劍道天才,一招敗在竇雅才手下的丁勝高,都比他高了百倍千倍!
就在大家以爲鬧劇馬上就要結束之際,樑闢突然狂吼一聲,雙拳打開拋出兩枚黑色的鋼丸。
這時他距離竇雅才已不足一丈,不過以竇雅才的反應,還是來得及揮劍震開兩枚鋼丸的。
然而長劍帶起的氣流剛剛觸及兩枚鋼丸,它們就“啪”一聲自動裂開,兩道細長的黑影如靈蛇般先後彈出,靈巧異常地避過劍鋒,以迅疾得無法形容的速度撲向竇雅才握劍的右手。
竇雅才的反應不可謂不快,然而手上的劍也只震飛了其中一道黑影,另一道直直扎向他的腕脈,他連閃躲都來不及了。
【宗門女霸王】 559 雙劍齊出
叮……
黑影觸及竇雅才的腕脈,發出一聲清亮悠長的金屬震鳴聲。
它扎到的不是人類的血肉之軀,而是一柄帶着玄奧花紋、銀中泛紅的長劍——夏皎爲竇雅才煉製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飛花霜月劍!
高臺之上,常御免以及化雋峰的一衆長老面上不動聲色,其實都在關注着滿透峰擂臺上的動靜。
見到鋼丸發起的致命一擊被竇雅才體內的極品靈劍擋下,雖然有些失望,但也覺得是意料中事,竇雅才身上要沒有極品靈劍,那才叫奇怪呢!
不過,擋下這一擊就以爲能逃過一劫了嗎?!謝邦以及幾個大略知情的化雋峰長老脣邊不約而同泛起冷笑。
黑影被靈劍擋住,大家也終於看清了它的本來面目,那是一條半透明的烏黑蜈蚣!
那兩枚黑色鋼丸竟是以地級妖蟲“萬毒蜈蚣”神魂煉製而成的高等獸魂符!
弟子比試大會是禁止動用靈符等可以預先儲藏法力的寶物的,樑闢這是明知故犯,而且一次扔出兩枚高等獸魂符,分明是有心要致竇雅才於死地的。
裁判長老雖然是都江峰的人,但這擂臺上要是出了嚴重事故,他也得牽連受重罰,就算他心裡一千個一萬個希望竇雅纔去死,也不得不挺身上前相救。
可惜他的動作還是不夠快。
兩條萬毒蜈蚣雖然只是神魂,但攻擊作戰配合默契,猶如一體,一般靈器根本擋不住它們,若非竇雅才的靈劍是地級靈器,且品質奇高,他早已經中毒倒地。
饒是如此,兩條蜈蚣神魂的攻擊依然讓他狼狽不堪險象環生,這幾乎相當於兩名地級強者聯手對付他。
裁判長老剛剛躍起想要出手,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對他傳音道:“長老且慢!事後必有厚報!”
裁判長老心頭一跳,頓時恍然大悟,樑闢這等不起眼的普通內門弟子,哪能搞到兩枚如此惡毒厲害的高等獸魂符?分明是背後有人佈局,要弄殘甚至弄死竇雅才!
他認得對他傳音指引的聲音,靈師長老韓寶寶的大弟子焦梓!
這事是他策劃的還是背後另有他人指使?竇雅纔到底救還是不救?若不救的話,對方能實現承諾,給他足夠的補償嗎?
裁判長老內心天人交戰,動作不免遲緩。
就這瞬間功夫,一條萬毒蜈蚣又一次逮到機會咬向竇雅才的右臂,飛花霜月劍再次自行浮現護住主人,同一時間,另一條蜈蚣身在半空突然扭了個方向,撲向竇雅才左邊的大腿!
飛花霜月劍再厲害,能夠爲主人防護的範圍也是有限的,尤其竇雅才的修爲不過人級一層,根本沒可能將靈劍煉化到隨心變形分體的程度,擋得住攻向右臂的萬毒蜈蚣,再想擋住突襲左腿的那條,憑着一柄極品靈劍根本辦不到。
常御免、謝邦等人脣邊的笑意更濃,張玉芍等汨焚峰的長老臉色鐵青,卻救之不及。
裁判長老臉色慘白,這下他也不用爲難了,因爲他這時出手,也來不及救下竇雅才了。
高臺上紹邁察覺裁判長老的反應遲緩,本欲出手相救,但恰在此時,常御免狀似不經意地站起身,正好擋在了他的身前。
阿刁本來正津津有味蹲在夏皎的腰袋裡偷吃點心,忽然感覺到夏皎的情緒變得異常激烈緊張,它還未搞清楚發生什麼事,就被她一把拎起,往高臺下方扔去,爪上的點心也被夏皎搶了,換成個圓滾滾涼冰冰的東西。
搞什麼啊?!它堂堂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族強者,臭丫頭敢把它當垃圾一樣亂扔?不就吃了她幾塊點心麼?她要不要這麼小氣!
阿刁正滿腦子怨念疑惑,忽然聽夏皎傳音道:“用這個‘煉魂鉢’去收了那兩條萬毒蜈蚣救我師兄,快!”
嘖!原來是讓它去抓蟲救人,阿刁在半空中扭身望去,正好看到最驚險的一幕——一條萬毒蜈蚣被竇雅才臂上浮現的靈劍擋住,另一條已經觸及他的左腿。
阿刁心裡着急,這都被毒蜈蚣咬上了還怎麼救?!
幾乎所有人都以爲竇雅才這次不死也得變成獨腳殘廢,臺上臺下驚呼聲、抽氣聲響成一片……
叮!
又是一聲清亮悠長的金屬震鳴聲,同樣一柄帶着玄奧花紋、銀中泛紅的長劍突然從竇雅才的身體浮現出來,千鈞一髮之際擋住了這致命的連環進擊。
一模一樣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兩柄?!
謝邦等人的冷笑瞬間僵在臉上,阿刁怪叫一聲猛地加速跳到擂臺上,舉起手上的那個所謂“煉魂鉢”就往竇雅才腿上那條萬毒蜈蚣的神魂扣去。
裁判長老激靈一下,整個人都醒了。
這次他毫不猶豫衝上前大吼一聲,狂暴的音波攻擊如排山倒海般涌向竇雅才,糾纏在他臂上腿上的蜈蚣虛影登時被震得蜷成一團,暫時無法再動彈攻擊。
裁判長老趁機拎起竇雅才的後領,提着他倒飛十數丈,一直退到擂臺邊緣,遠離兩條萬毒蜈蚣神魂的攻擊範圍。
他會這麼痛快救人,不是因爲良心發現又或者懼怕受責罰,完全是因爲發現竇雅才身上地級極品靈劍竟然不止一柄!
早聽聞連鎏師徒的煉器術高得離譜,今日算是徹底服氣了。
人家一個纔剛剛晉升先天境的弟子,身上就藏了一對地級極品靈劍,當真人比人得死!
他活到這把年紀,連一柄極品靈器都沒摸過,更別說擁有。
強烈的震撼令他馬上回過味來,與其跟焦梓合作,還不如救下竇雅才。
焦梓會不會真的給他好處,能給他什麼好處,誰都說不準,但是跟竇雅才師徒結個善緣,一件地級極品靈器大概也是可以想一想的,實在不行,地級上品靈器也不錯啊!
韓寶寶加入武隆宗好些年,就沒見他煉製出多少地級上品靈器,極品更是一件都沒有。
那邊廂阿刁根本無懼他這點兒音波衝擊,趁着兩條萬毒蜈蚣的神魂被震得僵硬的片刻,揮舞煉魂鉢將它們兜進鉢裡禁制起來。
竇雅才驚魂稍定,轉身對裁判長老躬身行禮道:“多謝長老出手相助。”
裁判長老摸摸鬍子,溫言道:“本是職責所在,若非老夫反應慢了片刻,也不必如此驚險。”
既然決定想辦法交好連鎏師徒,他也不端什麼長老架子了,打量竇雅才的神情溫和得跟看自家晚輩似的。
他坦然承認自己反應慢了,旁人倒不好再盯着這點找他的麻煩。
夏皎擔心竇雅才,一見阿刁收了那兩條萬毒蜈蚣的妖魂,便想跳下臺去看看情況如何。
計劃徹底失敗,高臺上汨焚峰的長老們既意外又驚喜,化雋峰衆長老包括常御免都面沉如水,再攔阻紹邁已經毫無意義,紹邁隨着夏皎一起落到滿透峰的擂臺上,低聲對她道:“待會兒你先莫說話,相信我,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夏皎雖然怒火中燒,卻也知道這種場合,讓紹邁出面比較好,便點了點頭。
阿刁一見她就得意地拋了拋爪子上的煉魂鉢,邀功道:“你看,我一出馬就把它們收拾了!”
夏皎冷着臉接過煉魂鉢,看看裡頭被禁制住的兩個妖蟲的神魂,傳音對紹邁道:“這兩枚獸魂符攻擊之時只針對三師兄的四肢頭頸,應該是因爲有人提前對它們動過手腳。現在兩枚獸魂符保存相對完整,可以試試通過它們找出動手的那個靈師。這件靈器名叫煉魂鉢,是我大師父的珍藏,據說來自煉獄界,獸魂符進了裡頭就呈現凍結狀態,要從其中找線索不難。對方應該沒料到,我手上有這東西。”
紹邁心領神會,直視站在擂臺邊的樑闢道:“這兩道獸魂符是何人交到你手上的?你是現在明明白白吐實,還是要試試被搜魂的滋味?”
樑闢渾身一顫,神情驚恐地望向夏皎,哆哆嗦嗦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之所以沒有逃跑,是因爲很清楚知道他一定跑不了,他也沒想到兩枚高等獸魂符齊出,都沒能成功對付竇雅才。
幕後指使他的人當然絕不能透露,現在指望常御免常太長老能夠及時出面,否則他被面前這位夏大師搜魂,他固然會死得痛苦無比,但他們的秘密也守不住了。
常御免沒讓他失望,只比紹邁晚半步落到擂臺上。
他臉色黑沉瞪着樑闢道:“違反比試大會規則,以獸魂符暗算同門,樑闢,你的膽子當真不小!來人,將他押往刑堂好生查問!”
早有準備的兩名長紛峰弟子走上前來,就要將樑闢帶走。
紹邁冷冷道:“還是不要勞動常太長老的人了,不然前往刑堂的路上,樑闢逃脫失蹤又或者畏罪自盡、意外身亡,常太長老不免也得背上殺人滅口的嫌疑,這可有損常太長老的威信。”
這幾乎是明着說常御免也是幕後主謀之一。
常御免臉色更黑,紹邁把話說得這麼白,按計劃路上樑闢是肯定要死的,他不是主謀也成了主謀了。
【宗門女霸王】 560 霸氣側漏的夏皎
對付竇雅才的事,由始至終是化雋峰謀劃的,樑闢也是化雋峰的人,常御免雖然積極配合,但不代表他願意替化雋峰背黑鍋。
“本座一片公心,想將事情查個清楚明白,既然少掌教這般信不過本座,也罷!人就交給少掌教,本座樂得少操這份心!”常御免冷哼道。
他其實也隱約有些後悔,他知道連鎏師徒的煉器術強,沒想到這麼強!早知如此,他跟化雋峰的人湊什麼熱鬧?!
就算連鎏師徒是掌教父子的人,但只要彼此關係沒到翻臉的程度,還是可以厚着臉皮請對方出手煉器的,頂多付出的代價高一些,爲了極品靈器,再大的代價都不是不可以考慮的。
至少常御免確定自己從未聽聞,諸天萬界有靈師能夠接連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這是獨一份的本事,再貴都正常。
現在倒是還有機會挽回一下彼此的關係,橫豎竇雅才只是虛驚一場,頭髮都沒少半根,他只要撇清關係,想來連鎏師徒也不至於連他都一併恨上。
常御免打定主意,更不願沾上半分嫌疑,當下示意兩個長紛峰弟子馬上退開,讓紹邁的人接手看押樑闢,擺出一副任由紹邁定奪的姿態。
只是這樣還不夠!
常御免目光掃過臺上諸人,突然對站在竇雅才身邊的裁判長老沉聲質問道:“範長老,方纔你明明見機甚早,爲何行動如此遲緩?若非竇師侄命大,此刻已經身受重傷,此事你作何解釋?”
裁判長老名叫範摶,是都江峰的人,平日與常御免並無太多來往,他原以爲自己反應遲緩一事已經揭過,沒想到常御免卻突然跳出來咬住不放。
他長紛峰不是也跟汨焚峰不和嗎?這麼急公好義給誰看啊?!
偏偏他先前的行徑,大家都看在眼內,紹邁對他也同樣心存懷疑。
範摶察覺臺上臺下投射過來的衆多意味深長的目光,不由得頭皮發麻,他乾脆把心一橫,坦然道:“方纔我準備出手之時,焦大師突然傳音叫住我,他說‘長老且慢!事後必有厚報’,我沒聽明白他的意思,卻受他干擾而分心,這才慢了片刻。”
臺下無數弟子譁然,紛紛望向焦梓的方向。
焦梓原本坐在擂臺邊的觀衆席上,正爲樑闢失手而懊惱不已,不料轉眼間自己就成了衆人關注的焦點。
他絕對沒想到,範摶會這般毫不猶豫將他供出來!他是靈師啊!而且是長老韓寶寶的首席大弟子,範摶他怎麼敢這樣對他?!
前陣子在百晝峰舉行的論道聚會上,焦梓當衆被夏皎奚落譏諷得顏面掃地,他確實有足夠的動機要害竇雅才。只不過他能一次拿出兩枚高等獸魂符?大家表示懷疑。
焦梓雖然在武隆宗地位不低,可始終只是個人級靈師,他師父韓寶寶興許還能擁有這樣級別的寶物,他卻是不太可能的。
就算他有機緣意外獲得重寶,也不會捨得輕易拿出來使用。
像夏皎這樣小小年紀,就富得堪比真正地級高等靈師的,絕對是極少數中的極少數。
焦梓臉色鐵青,對範摶怒目而視:“一派胡言!說我傳音收買你,你可有證據?”
他扭頭衝夏皎冷笑道:“你們根本沒有證據!夏皎,你可以對樑闢施行搜魂術,莫非你對我、對範摶也敢動用搜魂術?!拿不出證據,你們就是污衊!”
其實他只要否認曾對範摶傳音即可,偏偏他惱羞成怒口不擇言,雖然沒有承認指控,但話裡透露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就算他做過又如何?夏皎他們沒有證據,就不能拿他怎麼着。
範摶身爲長老,不可能爲了小小的失誤或嫌疑,就接受搜魂送掉性命,而他更是身份高貴的靈師,就算證明他確實唆使暗害竇雅才,夏皎也不能殺他,武隆宗更只會象徵性地對他作小小懲戒,便放過此節。
因爲他是靈師,而且是人級九層,很有機會晉升地級的靈師!
竇雅纔再天才橫溢,也不過是個武者,別說他沒有被害死,就算真的被他焦梓弄死了,也無人能公然讓他償命。
他的命天生就比竇雅才、比其他武者金貴!
紹邁望向夏皎,傳音勸道:“焦梓多半隻是趁勢作亂,並非此事主謀,你莫要被他所激,放過真正的幕後黑手。”
夏皎輕哼一聲,反問道:“我現在可以說話了嗎?”
怨氣很重的樣子啊!紹邁心裡暗歎,難得打趣道:“我豈敢不准你說話?”
夏皎擡眼望向焦梓,毫不掩飾對他的輕鄙厭惡,像在看噁心骯髒的爬蟲:“我不需要證據,更沒打算污衊你什麼。你這種下三濫不值得我在你身上浪費時間。所有人聽好了,誰給我抽這下三濫十記耳光,我有人級高等極品靈器相贈,我手上現成的人級極品靈器只有十二件,先到先得。若是怕露臉得罪人,蒙面去打他也行,能證明是你動的手,我就認賬!什麼時候來取靈器都行。只不過這靈器就不好在宗門裡公然使用了。”
她一邊說一邊隨手一揮,指尖過處寶光閃動,整整十二件人級高等極品靈器浮現在她身前。
“譁!”臺下的武隆宗弟子以及許多前來湊熱鬧的上界修煉者,齊齊發出一陣驚呼,他們絕大部分人連一件人級極品靈器都沒見過,何況整整十二件?!
便是臺上的真傳弟子,也兩眼發亮,心動神馳,若非顧忌常御免以及紹邁等一衆宗門高層,他們都想走過來近距離接觸一下這些靈器了。
夏皎的土豪行徑,震驚了許多人,臺下人羣中就有人大叫道:“何必這麼麻煩?!大爺給你做掉那老小子,你直接給大爺一件地級極品靈器成不?”
他當着武隆宗這麼多門人弟子面前,聲稱要做掉武隆宗的靈師弟子,竟然只有寥寥幾人出言呵斥指責,好些好事者高聲附和,將斥責聲壓過。
就連武隆宗內部,都有不少人暗暗動心。
活着的焦梓不見得會替他們煉製靈器,就算他肯幹,煉製出的靈器品質也有限,至少十年八載都不見得能夠煉製出一件地級靈器,更別說極品。
如果幹掉他就能換得一件地級極品靈器,那就讓他趕緊去死好了!
夏皎在比試大會第一天就跟着紹邁高調亮相,許多人都打聽過她的來歷,這美人兒是一名靈師,跟方纔被暗算的那名武隆宗弟子同樣拜在連鎏連大師門下,上屆天工盟煉器師競技大會的冠軍其實就是她,當衆煉製出地級初等上品靈器的厲害角色。
據說先前那個叫薛梅孃的武隆宗女弟子,在擂臺上所用的極品靈劍,就是出自她之手!
大部分修煉者之所以把靈師當祖宗一樣供着,最主要的原因,是因爲他們能夠制符煉器,佈陣煉丹,製造許多他們修煉過程中必不可少的寶物。
如果殺一個人級頂峰靈師能夠得到地級極品靈器,不少大膽的亡命之徒是真的會下這個黑手的。
得罪武隆宗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武隆宗雖然勢力遍及一千多個小世界,可諸天萬界他們管不到的地方多了去了,殺了人之後只要跑得夠快就行。
焦梓敏感地察覺到,無數道或明或暗的陰冷目光在他身上瞄來瞄去,若是夏皎真的答應用地級極品靈器換他的命,估計他很難活着看到明早的太陽!
紹邁擔心夏皎一時衝動就點頭要買焦梓的命,再怎麼說,焦梓始終是武隆宗的弟子,私底下派系互鬥是一回事,這般公然懸賞殺害同門乃是大忌,本來有理也變無理了。
夏皎其實遠比他想的理智,面對那些人熱烈迫切的要求,只是笑笑道:“一來,他的性命不值一件地級極品靈器,二來他始終是我武隆宗的弟子,就算他有害我師兄的重大嫌疑,我也不好不問青紅皁白要他性命。對這種跳樑小醜,小懲大誡就好了,讓他以後動壞心思的時候,好生想一想後果他是否能承擔得起。”
她付出人級高等極品靈器,只要求抽焦梓十耳光,這並不傷及他的性命,甚至不會造成真正的傷勢,鬧到刑堂可能打人者也就認錯賠禮了事,大不了再罰面壁思過,可焦梓的臉面就徹底完蛋了。
此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許多人看到他想的大概都是如何扇他耳光,又或者他被誰扇過耳光了。
堂堂一個靈師,活到這個份上,真的比直接殺了他還教他難受。
焦梓氣得臉色慘白,顫巍巍站起身指着夏皎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你以爲有連鎏爲你撐腰,這武隆宗就無人能治你,任你橫行霸道不成?!”
夏皎冷然道:“我沒打算橫行霸道,但我今日把話放在這裡,公平相鬥,輸贏我都認了,但誰要想不開,非得用這些上不得檯面的鬼蜮伎倆算計我和我的師兄,我絕對會加倍回報!就是你師父韓寶寶來了,我也是這話!”
【宗門女霸王】 561 被拋棄的男人
夏皎這麼說,就是絲毫不懼修爲達到地級五層的靈師長老韓寶寶了,不少人注意到蹲坐在她肩膀上的地級大圓滿妖獸阿刁,都恍然明白過來。
這位夏大師既有厲害妖獸防身,又自信靈術更勝韓寶寶,當然不需要再顧忌什麼。只是經過今日這一鬧,韓寶寶怕也很難在武隆宗繼續待下去。
雖然丟臉的只是他的弟子,可打狗也得看主人,夏皎如此不留情面羞辱焦梓,韓寶寶若不能光明正大憑實力將對方碾壓下去,以後在武隆宗還有何地位身價可言?
靈師的實力重要,名譽和麪子也是非常要緊的。
然而大部分人現在都覺得,韓寶寶的靈術別說比不過那位未曾露面的連鎏連大師,就連人家的弟子夏大師,他也明顯不如。
這夏大師年紀雖小,修爲雖低,可一出手就是各色極品靈器,連地級極品靈器也能煉製出來,韓寶寶怎麼跟她比?
焦梓氣急敗壞,卻也知道自己確實沒能力跟夏皎叫板,他求救似的望向幾個平日與他交好的長老和真傳弟子,希望他們出來仗義執言,殺一殺夏皎的氣焰,卻發現這些向來對他恭謹客氣,百般拉攏的傢伙,一個個都調開目光,躲瘟疫般對他避之惟恐不及。
武隆宗的門人弟子平日與焦梓結交,是因爲有求於他們師徒,現在發現有了更好、更具實力,也更值得拉攏的對象,當即棄他如敝履,誰還願意爲了他跟夏皎對着幹?
焦梓又是憤恨又是絕望,一口氣提不上來,硬生生氣暈了過去!
當然,這暈有一大半是裝的,因爲除了暈倒,他已經沒有別的法子可以體面下臺。
反正有懸賞的十二件人級高等極品靈器,不愁沒人收拾這傢伙,夏皎也懶得再理會他,抓出真正的幕後黑手是正經。
弟子比試大會還要繼續,臺下許多外來賓客正瞪大眼睛等着看武隆宗內訌的戲碼,紹邁與常御免交換個眼色,馬上找了另一位長老頂替範摶的位置,繼續進行比試,然後帶着一干相關人等往廣場一側的大殿走去。
至於焦梓,自有他的侍從將他送回洞府,曾經在武隆宗地位超然的人級頂峰練器大師,彷彿瞬間淪落成了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但明裡暗裡關注他的人卻不少,十記耳光換一件人級高等極品靈器,就着落在他身上了!
合分峰的長老們派了親信弟子護送焦梓離開,他怎麼說也是自家主峰名下弟子,真讓他被人扇耳光了,他們也沒臉。
護送的弟子都是他們的親信,而且提前交代過,決不可“監守自盜”,否則重罰不赦,又派了兩名老成持重的長老帶隊,這才放心讓他們去。
得到一件人級高等極品靈器,對人級修煉者的戰力提升效果絕對立竿見影,同級無敵幾乎是必然的,越兩三級挑戰也毫無壓力。
只要自身別太廢,別倒黴遇上天賦奇高如孫劍之流,又或者有更高品級靈器的對手。
這樣的誘惑,就是真傳弟子都難以拒絕,何況一般弟子?
尉遲遠遠衝夏皎這邊豎了豎拇指,師妹威武!她這一鬧,不但替竇雅纔出了氣,更在武隆宗大大立威,一個能夠隨時拿出極品靈器懸賞的煉器大師,絕大部分人都會好生巴結,誰不想從她那兒弄一兩件極品靈器?
從今日起,只要她肯開口,多的是宗門內外的修煉者願意鞍前馬後供她驅策。
哪怕跟她關係惡劣的化雋峰,只怕也有不少人會暗地裡打算盤,看看如何與之交好。
煉器大師雖然少有,但只要肯付出代價,想請動一兩個並非太難的事情,天工盟就有不少成員是地級煉器大師,甚至透過他們,找上聖界的煉器大師,也不是不行。
但能夠煉製大量極品靈器的煉器大師,就是聖界都沒有!即使有,也不是上界的修煉者能請動的。
薛梅娘等也對夏皎側目不已,平日看起來挺好說話的小師妹,發作起來真不是一般的兇殘霸氣。
對樑闢的審訊還未開始就已結束——他剛剛被押送進大殿,就毫無預警地一頭栽倒,沒了氣息。
夏皎不死心,親自檢查過後,無奈地對紹邁道:“對方十分小心,樑闢之前已被人在神魂之中動了手腳,對方動念之間,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這原理跟她收服阿刁有些相似,阿刁神魂中留下一道她的精神力烙印,她想阿刁死,也就一個念頭的事。
從樑闢身上追查對方身份的線索徹底斷了,只剩煉魂鉢裡兩條萬毒蜈蚣的神魂,不過只看對方的手段就不難猜到,出手調整獸魂符的靈師多半不是武隆宗的人,要追查也無從查起。
這幾天進出武隆宗的地級靈師着實不少,上界第一大宗門的面子極大,請來捧場的嘉賓衆多,其中光是靈師就有上百。
紹邁沉吟道:“樑闢定是對方埋進汨焚峰的探子,這次應該是臨時動念讓他對付竇雅才,他們今天很可能接觸過,我試試派人暗地排查。”
話是這麼說,但他和夏皎都知道,挖出幕後黑手的可能性不大,雖然明知道主謀多半就是化雋峰等五大主峰的人,但具體是哪個,恐怕是查不清了。
“你說,如果我承諾替常御免煉製一件地級高等極品靈器,他肯不肯把主謀賣給我?”夏皎認真考慮道。
大土豪簡單粗暴的思維,就是直接拿靈器砸人。
紹邁揚眉道:“有人說現在沒把握煉製地級高等靈器。”
夏皎一時說漏嘴,想收回都來不及了,只能乾笑着解釋道:“我不行還有大師父嘛,先答應下來,他也不見得馬上能夠湊齊材料。”
紹邁淡淡掃了她一眼,面無表情不予置評。
“你真要能替他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估計他連親爹都肯賣給你,但你如何保證他說的是實話?而且,看情形很可能他都不清楚真正謀劃這一切的到底是哪個。以長紛峰與汨焚峰的對立關係,只要有人表示可以對付汨焚峰,讓他配合一下給個方便,他多半什麼都不問就會答應下來。”紹邁看夠了夏皎心虛的樣子,終於大方提醒道。
夏皎不得不認同他的判斷,就像那位裁判長老範摶和倒黴鬼焦梓一樣,種種跡象表明,他們事先都不知道這個對付竇雅才的計劃,但卻第一時間選擇配合,常御免知道的興許比他們多一些,但也多不到哪裡去。
“就這樣放過那個混蛋?!”夏皎不忿道。
紹邁搖搖頭,平靜道:“我會派人慢慢查,只要做過,就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我既然說了會給你交代,就不會食言。”
“你打算怎麼查?”夏皎好奇道。
“樑闢死了,還有他的親族。要讓一個修煉者甘心冒險當臥底細作,肯定要給他足夠的好處,這好處要麼是對他,要麼就是對他在意的親人。你若能給出線索,是誰對兩枚高等獸魂符做了手腳,我也會據此排查可疑人選。還有樑闢生前接觸過的人等等,這些都可以查。”紹邁並非只是應付夏皎,如何追查他已經有了大概的方向。
他這麼上心,夏皎再無異議。
接下來的幾天,比試大會上再沒有出什麼幺蛾子,最終結果出來,汨焚峰和由眺峰表現出衆,終於擺脫了墊底的命運,在八大主峰中排名第五第六,雖然距離徹底翻身有巨大距離,卻已是這幾十年來難得的好成績。
兩大主峰瀰漫着一片歡騰的氣氛,只除了紹淳機的洞府。
他今年果然丟了真傳弟子的位置,但憑着他師尊的地位,他在由眺峰上的一切待遇沒有絲毫改變,住着真傳弟子的專屬洞府,日常資源供給也分毫不少。
但紹淳機的心情依然惡劣至極,就連夏紈都吃了他的排頭。
若非沒有別的指望,夏紈真不想再理會他,尤其看到夏皎在比試大會上風頭無兩,連常御免這樣的老牌太上長老,對她都客客氣氣。
平日不可一世的合分峰靈師焦梓,被她逼得躲在洞府不敢出門,夏紈想想都覺得毛骨悚然。
夏皎若是依樣葫蘆,懸賞讓人劃花她的臉,又或者以其他更可怕的方式羞辱她,她要怎麼辦?!
自看到焦梓下場的那天起,夏紈嚇得躲在自己與紹淳機的洞府裡,驚弓之鳥般再不敢隨意外出。
這樣惶恐不安、夜難成眠的日子,讓她真正嚐到何謂度日如年。
直到夏紈收到一封密信,她臉上才終於再現笑靨。
那是她親大哥夏駢派人送來的信。
夏紈獨自躲在靜室,將信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很快下定決心。
次日黃昏,紹淳機打起精神,想去哄哄被自己罵哭了的嬌妻夏紈,卻只找到了一封淚痕斑斑的留書,夏紈人已經不見蹤影。
留書內容悽婉纏綿,彷彿可以看到夏紈寫下書信時,是何等傷心不捨。
信要說明的事情只有一件——她與夏皎仇深似海無法化解,爲了不連累紹淳機,她自請下堂,讓夫君善自珍重,勿尋勿念。
【真情與假意】 562 少掌教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夏紈其實早就看不上紹淳機這個夫君了,不過她也拿不準去投奔大哥是否能夠改變命運,所以必須要爲自己留一條後路。
她深諳男人的心理,故意擺出一副情真意切、對紹淳機愛若性命的癡情姿態,只將一切推到夏皎頭上,她的離去變成了顧全大局,保護丈夫的深情行爲。
紹淳機偏偏就吃這一套,他完全不願去想自己被妻子棄若敝履的可能,他只看到自己想看的——他和妻子鶼鰈情深,妻子卻被迫爲了他的前途安危,忍痛離去。
一個女人這麼愛他,他怎能不感動?!
紹淳機捧着夏紈的留書心潮起伏,最終咬牙切齒道:“夏皎!都是夏皎!我要殺了她!”
夏紈之於他,不止是一個美貌體貼、溫柔小意的情人和妻子,更是他提升實力、扭轉命運的關鍵人物。煽情點兒說,他可以失去名譽地位和權勢利益,但絕不能失去這個能與他同修《合璧訣》的最佳伴侶。
夏紈一走,等於把他提高自身天賦的機會也帶走了,他怎能不恨?!
《合璧訣》的事非同小可,紹淳機連對夏紈都從未提及,只是不斷暗示,兩人在一起修煉,將來就是紹邁都未必比得過他們,夏紈全當這是丈夫在哄她,哪裡會當真?
現在回想起來,紹淳機當真悔不當初。
夏紈根本不知道,她對紹淳機遠比她所以爲的重要。重要到,能夠迫使紹淳機鋌而走險,計劃對夏皎狠下殺手……
修煉《合璧訣》是典型的合則兩利,離開紹淳機,夏紈其實也是在無意中錯失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可以扭轉自身命運的機會。
不過就算她知道這些,也不見得會改變心意。
她從來不願像其他修煉者那樣刻苦修煉,她更希望能夠找到一位足夠強大的夫婿,然後憑藉自己的魅力,輕而易舉得到一切!
她的哥哥正好給她提供了一個這樣的機會,此時她正滿懷期待地跟隨着哥哥派來的使者,輾轉往申聖界而去。
至於她心目中那個窩囊廢般的丈夫,早已經成爲一段她打算徹底抹去的黑歷史,不管他如何傷心又或者再爲她做什麼,都無法挽回她的心意。
因爲武隆宗數年一度的弟子比試大會,無數修煉者聞風而至,橫越數個甚至數十個小世界而來,只爲親眼看一看上界第一大宗門門人弟子的風采。
大會結束後,依然有不少修煉者爲着不同的原因流連不去。
在大會上風光無兩的夏皎,自然成了衆人津津樂道的話題。
一個年輕得出奇,又美得出奇的女靈師,本身就足夠引人注目,尤其這個女靈師傳說還能煉製地級初等極品靈器,這就更令人驚歎了。
就是在聖界都不會有這樣的天才人物吧?!
可惜想跟她搭上話卻十分艱難,莫說那些外來的修煉者,就連武隆宗的人,都很難接觸到她。
夏皎自比試大會結束,只跟幾個師兄師姐見過面,之後便開始閉關。
十二件人級高等極品靈器全數交給任慎過,洞府門前掛出告示,稱成功打人者自去汨焚峰找她的師兄,確認事實後即可領獎,決不食言。
帶着阿刁準備出發去捕捉赤炎真火雀的紹邁和郝宥,經過她洞府門前看到這份告示,真有些哭笑不得,同時也爲焦梓默哀,惹上夏皎的下場太慘了!
郝宥嘆了口氣道:“我都有些動心,想去合分峰揪出焦梓來給他十耳光了。聽說他不但半步不肯出洞府,而且除了他的幾個師弟,什麼人都不肯見,看來韓長老一日不歸,他一日不敢出門了。”
焦梓之所以躲得這麼徹底,是因爲連他所屬的合分峰都不安全了,不少合分峰弟子明裡暗裡在打他的主意,個別長老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閃爍。
十記耳光抽在焦梓臉上,他們就能得到一件人級高等極品靈器,甚至跟夏皎搭上關係,將來說不準有機會請她或者她的師父連鎏大師煉製地級上品、極品靈器。
這樣的好處遠大於跟韓寶寶師徒等人翻臉的壞處,就是一些長老也動了心,若非顧及身份和影響,可能連他們都會受不住誘惑。
太多人想攀上連鎏、夏皎師徒,所以夏皎纔會以閉關爲名,徹底謝絕騷擾。
當然,這也是考慮到接下來有一段日子紹邁會離開百晝峰,沒了這個比較靠得住的保鏢,夏皎當然不想惹事。
而且她確實要需要時間準備爲大師兄煉製靈器,不然大師兄可要不高興了。
對於這位慧眼識英才、將她帶進鴛鴦宮的風騷師兄,夏皎是真心感激的,他不說她也會竭盡全力。
尉遲的修爲已經達到人級九層,就是替他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他也勉強能用了,這也許會是夏皎煉製的第一件地級高等靈器。
紹邁聽了郝宥的話,難得露出一絲笑容:“人級靈器品質再高,都不是最適合你修爲的。夏皎她似乎對你印象不錯,說不準你求她替你煉製地級極品靈器,她也會答應。”
郝宥兩眼一亮:“當真?!”
紹邁點頭道:“煉製極品靈器對旁人而言也許難於登天,但對她……似是理所當然。”
“根本就是理所當然!能成爲大爺主人的,哪有不厲害的?!那隻小笨狼說,它就沒見過主人煉製普通品質的靈器。”吃飽喝足的阿刁竄出來插話道,言語間頗有些得意,完全忘記先前它是如何抗拒認夏皎爲主的。
雖然它還不知道夏皎是聖血傳人,可這不妨礙它看好夏皎的前途。
二十出頭就能煉製極品地級靈器的,它活了三千多年別說從沒見過,連聽都沒聽過!
夏皎這樣的若不能成爲聖靈師,諸天萬界還哪有人有這資格?!
雖然現在修爲還差了些兒,但她的年紀也很小啊!二十出頭達到人級三層,就算不如她的靈術逆天,卻也相當不錯了,足以躋身頂級武道天才之列。
阿刁越想越覺得錯有錯着,被迫奉夏皎爲主,也許沒有想象中的糟糕,說不定是它的機緣!
想到這裡,它又忍不住有些傷心,它好歹是堂堂地級頂峰大圓滿境界的妖獸,就算戰力弱些,也不該淪落到排名在一隻呆蝙蝠和一隻笨狼之後,它們除了比它早遇上夏皎,又有什麼突出之處了?!
不行,這次回來它就要好好收拾一下那兩隻傢伙,以後它要當老大!
兩人一獸心情不錯地往傳送陣的方向走去,遠在辰聖界的都亢宗內,另一位少掌教的心情卻不那麼好。
盛朝故面無表情走入自己的萬星之巔大殿內,無視一路上對他恭謹行禮的門人,一聲聲充滿敬畏的問安恭賀,也是聽而不聞。
在一般門人弟子眼中,少掌教從來神秘莫測、高傲疏冷,這樣的冷淡漠然再正常不過。
可想到他方纔完成的大事,大家又忍不住感嘆,男神就是男神,永遠這麼自信淡定,寵辱不驚,便是徹底碾壓了燕夙極燕太長老,正式奠定了都亢宗下任繼承人的位置,也依然一派雲淡風輕,彷彿只是做成了一件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事情。
這就是真正的強者風度,這就是真正的男神格調!
以上都是少掌教腦殘粉的腦補,實際上隨侍盛朝故多年的兩名護法都能感覺到,他的心情極度惡劣,誰敢在這時候惹上他,絕對死得非常難看。
所以他們馬上下令大殿周圍的侍從把皮繃緊一點,有事沒事儘量別往少掌教跟前湊,否則死傷自負!
看着盛朝故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門內,一個比較大膽的侍從忍不住低聲問兩位護法:“少掌教得到宗門諸位聖祖認可,奪得靈寶如意天宮,徹底挫敗了相長峰那位,下任掌教之位十拿九穩,應該十分高興纔是。兩位護法尊者爲何會覺得少掌教心情惡劣呢?”
兩位護法對望一眼,他們何嘗不疑惑?
左護法想了想道:“我們也不知道誰惹少掌教生氣,他在札機峰取得如意天宮之時還好好的,後來……似乎是離開札機峰的途中收到一封密信,然後就這樣了。”
侍從變色道:“莫非聖界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有人慾對我都亢宗不利?!”
右護法搖頭道:“應該不是,若真是如此,少掌教應該聚集諸位太上長老、長老商議,怎會獨自返回萬星之巔?”
外面的人搜腸刮肚猜想盛朝故發怒的原因,猜想那封密信上到底有什麼了不得的大消息,卻沒有料到,他們心目中天人一般優雅尊貴的少掌教,此刻正在大殿內衝着一隻貓兒大發脾氣。
“我要她跟我回都亢宗,她推三阻四不肯答應,轉頭卻跟紹邁那臭小子去了武隆宗,還公然出雙入對!你說!她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我還不如紹邁?都亢宗比不上區區一個武隆宗?見鬼的!讓我抓到她,非狠狠……狠狠咬她幾口出氣不可!”
【真情與假意】 563 師父駕到
盛朝故暴跳如雷地指着毛毛大聲質問,恨不得夏皎就在跟前,絲毫沒注意到自己的形象已經類似潑婦妒夫,什麼清冷高傲都扔到了九霄雲外。
他有理由生氣,爲了早一點把夏皎弄到身邊,這半年裡他比從前還拼,好不容易穩住都亢宗內的局勢,更進一步取得宗門諸位聖祖意志的認可,連象徵宗門傳承的靈寶如意天宮也成功收入囊中。
至此算是大局底定,燕夙極想翻身都難,盛朝故在百歲之前攀上了人生的第一個巔峰,正是風光得意之際,忽然聽聞女朋友被野男人拐跑了,還跟這個野男人公然一起亮相,他不氣炸了纔怪。
若非理智尚存,他剛纔從札機峰下來,肯定已經忍不住跑到寒露界去,把那個沒良心的臭丫頭拎回來好好教訓了。
偏偏現在他確實走不開,宗門內外一堆事情等着他。
從前他這個少掌教的稱呼,是因爲他爹是掌教,不等於他得到宗門上下認可,一定能夠成爲都亢宗的下任掌教。
都亢宗掌教一職,向來是有能者居之,不存在一家一姓代代傳承的規矩,如果盛朝故的本事拼不過太上長老燕夙極,那麼他這個少掌教當到燕夙極破天成聖那一日就是盡頭,宗門上下對他的稱呼,可能會變成“盛太長老”。
從盛朝故獲得宗門列位聖祖意志的認可,得到如意天宮的那一刻起,他這個少掌教纔算名副其實,真正擁有都亢宗掌教的繼承權。
少掌教仍是那個少掌教,但地位和實權卻暴漲十倍不止,燕夙極一系再不可以公然與他爭鋒,他對於宗門事務的話語權更大,甚至可以掌握大部分屬於掌教的權柄,一言否決衆多太上長老和長老、護法們的意見和提議。
最重要的是,都亢宗內許多關鍵的職務,盛朝故能夠擁有決斷大權。
燕夙極一系今日如喪考妣,宗門內不少中間派、溫和派、騎牆派都會迅速轉投盛朝故這邊,他要儘快做好各項人事安排。
雖然盛朝故不是事必躬親,但重要的決定是離不開他的。
而且還有大量對外事務需要理順,例如那些親近燕夙極一系的外部勢力要根據各自情況重新梳理交接,最重要的是,都亢宗日後對外的態度要確立下來。
都亢宗的下任掌教人選已定,除非盛朝故想不開把自己作死,否則只等他成功晉升聖級,未來千年萬年,都亢宗都是盛氏父子說了算。
像都亢宗這樣的聖界頂級宗門,他們接下來對內對外會是什麼路數,直接影響到十二大聖界未來的權力利益劃分格局。
可以想見,盛朝故成爲真正少掌教的消息傳出,聖界各大小勢力必定需要一定的時間做出應對。
這個時候,盛朝故是絕不可以離開都亢宗半步的。
他當然也可以考慮派人去接夏皎,但是夏皎惹上的是姬家和朱家,她自動離開武隆宗的老巢,朱家不見得會如何,姬家卻極有可能不惜代價對付她。
除了因爲她的天賦讓姬家上下倍感威脅,更因爲她竟擁有都亢宗這個連姬家都十分忌憚的大靠山。
夏皎的潛力,已經讓姬家十分重視,她待在武隆宗,姬家大概還能放心一些,就算要對付她,也不急於一時。
可若是讓他們知道,夏皎竟然早就“搭上”了都亢宗,那她帶來的威脅就太大了,日後都亢宗的實力可能會因此成爲聖界真正的頂尖,而不再是頂尖之一。
這絕不是姬家高看夏皎,而是瞭解她天賦的人都確信,她有成聖的實力!
一個出身下界的草根少女,靈術竟然超越了擁有聖石、擁有聖靈師家族全力栽培和支持的姬莜,這是何等可怕的天賦。
姬家知情的部分高層不想承認,夏皎成聖的可能甚至比姬莜都還要高。
現在的她只是個初登先天境的小姑娘,投身的不過是個上界宗門,天賦再高也威脅不到姬家,但要是她成爲都亢宗的少掌教夫人呢?!
都亢宗未來會有超過兩個聖級強者,其中一個還是聖靈師,這就太可怕了。
姬家就算拼着馬上跟盛朝故翻臉,也會傾盡全力在夏皎正式加入都亢宗前將她扼殺,他們甚至能夠說服同爲聖界頂尖勢力的其他宗門世家一起出手。
夏皎未正式加入都亢宗,殺了她都亢宗也不能大舉報復,因爲名不正言不順,真正跳腳暴怒的,只有盛朝故一人。
她要是成了都亢宗名正言順的弟子甚至是少掌教夫人,殺她就是得罪整個都亢宗了,就算宗門內有不同意見,爲了維持聖界頂級宗門的尊嚴,也會對殺害她的勢力全力發起報復行動。
最近這段時間,都亢宗都會是聖界各方勢力關注的核心,盛朝故想要不着痕跡派天級強者外出,幾乎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他名震聖界,是因爲他的修爲與年紀完全不相稱,但他吃虧也吃虧在年紀太輕,都亢宗內那些天級太上長老都是他的長輩,他就算是名副其實的少掌教,也不好隨意使喚這些長輩去爲他辦私事。
更何況,要確保將夏皎安全接來,一個天級強者顯然不夠,至少得有幾個纔算是比較穩當。
他的幾個分身正在晉級的重要關口,也無法離開都亢宗。
正因爲明白這些,所以盛朝故纔會格外煩躁氣惱,衝着自己的分身發脾氣。
可毛毛也只能跟他大眼瞪小眼,它身上有同心金鈴,可這個金鈴可以大概感覺到夏皎的存在,卻不能跟她直接通話交流。
盛朝故沒能發泄怒氣,反而越瞪越生氣,最後唯有咬牙切齒想象一下,把夏皎拎回身邊,要怎麼懲罰她的不乖,聊以安慰。
“哼!下回見到她,不讓她碰你抱你,你也不要搭理她了!”盛朝故抱起毛毛沒好氣道。
他想了老半天,終於想到了這麼個可以讓夏皎難過的法子。
不過他其實很明白,真正見到夏皎,他根本無法抗拒她的懷抱。
遙遠的寒露界武隆宗百晝峰,夏皎猛地連打了三個大噴嚏,她忍不住揉揉還在發癢的鼻子,自言自語道:“誰這麼惦記我啊?!”
話音剛落,她安置在洞府門口附近的木傀儡走了進來,手上拿着任慎過發來的傳聲符。
“師父發了信來,說小四、小六和小七晉級順利,最遲下個月到來。”任慎過長了一張邪惡魔王臉,可聲音卻十分醇厚動聽,說的更是夏皎最希望聽到的好消息。
夏皎一直記掛着阿聖口中藏在九層秘境鷺島迷宮深處的那些寶物,其中有兩樣來自幼年鯤鵬身上的材料,非常適合用作爲大師兄煉製靈器,一是鯤鵬翅骨,一是鯤鵬妖丹。
阿聖只是憑着氣息感覺到鷺島迷宮內有幼年鯤鵬的屍骨存在,具體在哪裡,它沒有刻意去找。
鯤鵬雖然是神獸,但卻是隻還未長成就夭折的小鯤鵬,還被金冠虎鷺當點心吃掉消化了大部分,剩下這點材料,了不起就是地級頂峰級別,自稱忙於修煉的阿聖看不上這點小玩意兒(其實是大路癡怕走出自己的巢穴後,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才能找到回來的路。
尉遲是經過無數實例驗證的鴻運天子,夏皎根本不擔心他們會找不到這兩樣東西。
之所以沒有在弟子比試大會之後就出發去找,就是因爲記掛着隨時可能到武隆宗的師父和師兄師姐,而且小幻狼也會在近日晉升先天境,她必須要替它護法。
現在終於得到確切消息,再闖鷺島迷宮的計劃也可以正式提上日程了。
夏皎當即決定,等下個月見過師父,安置好師兄師姐之後就出發。
她感覺一下正在閉關的小幻狼的狀態,確定一切正常,便神入影照天宮,去看看元陽如意的情況。
確定紹星玖暫時不會對夏皎不利,元陽如意也放鬆下來,專心忙自己的修煉去了。
夏皎在影照天宮找到它的時候,它正在奮筆疾書。
爲了教導黃玖,它現在每隔幾天都會視乎黃玖的修煉狀況,給他指導和建議,十分用心地指點這個它看中的元陽宮弟子。
因爲不便現身,所以只好用書信方式溝通。
夏皎笑着公佈好消息:“師姐下個月就來了,她知道影照天宮,以後可以由她出面幫我們辦事。你也不用這麼麻煩地寫信了。”
“真的?那太好啦!”元陽如意興奮不已,它對武畫葇的印象相當不錯,雖然她有夜叉族的血統,但以人類面貌出現之時,她可比夏皎溫柔親善多了,對它也幾乎是有求必應,想不喜歡她都難。
武畫葇沒有讓元陽如意久等,一個月後果然跟着柳斂前來,同行的除了四師兄鄭徘古和六師兄馳甘瀾,還有紹邁。
紹邁和郝宥帶着阿刁順利抓到了赤炎真火雀,回程的路上順道到形刃界拜訪柳斂,有他帶路,柳斂師徒三人沒有驚動任何人,直入武隆宗抵達百晝峰夏皎的洞府。
【真情與假意】 564 要與少掌教保持距離
一衆鴛鴦宮弟子早已恭候多時,紹邁知道他們同門之間有很多話要說,留下阿刁便帶着郝宥識趣地告辭離開。
他之所以專程跑一趟形刃界,說到底最主要的原因是爲了夏皎,當然,這也是因爲卯太宗一衆弟子的表現確實出色,令他刮目相看,不再像從前那樣漫不經心。
師徒相見自然歡喜,紹邁在路上已經把夏皎他們的事對柳斂詳細說過,柳斂覺得幾個弟子都給自己長臉,尤其是夏皎,再沒有比這小弟子更稱心的了,所以一見面就難得主動地先把夏皎誇了幾句,對任慎過和竇雅才也沒有像從前那般挑剔苛責。
原本連鎏只是個爲了方便而隨便弄出來的化名,因爲夏皎太過耀眼,連帶他這個化名也蒙上一層神秘莫測的光環。外人只知他的修爲是地級中等,憑藉夏皎的靈術水準逆推他的,差點兒沒把他直接推上神臺。
所謂名師出高徒,倒過來說也是說得通的,能教出如此高徒的,師父當然是名師!而且任誰聽過夏皎提及師尊時那種發自內心的自豪崇敬語氣,都不會懷疑連鎏的實力,否則如何能讓這樣妖怪一般的天才甘心奉他爲師?
試想夏皎人級二層時,已經能夠煉製地級初等上品甚至極品靈器,那連鎏這個授業恩師,豈不是可以挑戰煉製天級靈器?!想想都令人心馳神往、高山仰止。
紹邁曾對柳斂坦言,若他主動在武隆宗現身,各大主峰的太上長老必定馬上就要爭相結交,他名義上是客座長老,實質上完全可以跟桑慎一樣享受太上長老的待遇和資源。
這都是他的好弟子替他掙來的榮耀,柳斂自感受之有愧。
他教導夏皎確實盡心盡力,但夏皎的靈術水平高得這麼可怕,卻不全是他的功勞,更多是她的天賦與勤奮專注使然。
柳斂也說不清自己複雜的心情,既有弟子成才的喜悅,也有被弟子飛速超越的一點點不自在和懊惱。
不過只看夏皎仍是從前那副小女孩模樣圍着他打轉,因爲他一句誇獎而開心得意,他又不由得大感慚愧。
他竟然在妒忌自己的弟子!柳斂暗自警醒,飛快將那剛剛滋生出的一絲負面情緒驅散,重拾平常心。
他定了定神,道:“你們暫居武隆宗,我也可以安心去尋你們的師父,他們那邊的事情頗多阻滯,此去快則三五年,慢則十年二十年,你們不必太過掛懷。我們這些老傢伙不在身邊,你們行事更需謹慎小心。尉遲、小四和小八,多多照看同門。若遇上難事,以保存自身爲要,莫爭一時利益長短。”
“二師伯,這裡有小四、小八盯着足矣,我陪你去尋師父他們。”開口的是尉遲,他從到武隆宗就再沒見過心心念唸的美女師父,一聽柳斂他們去辦事竟然還要耗十年八載,當即不肯幹了。
尤其是上次美女師父同兩個師伯去辦這事,結果三人重傷而回,在鴛鴦宮秘地整整休養了十多年,可見此事兇險,他哪能放心待在武隆宗乾等?
柳斂淡然道:“等你修爲突破地級,興許還能幫忙跑個腿,現在這般,去了也是累贅,你還是省省罷,別給你的師父添亂了。”
話裡的不屑之意顯而易見,其實尉遲如今的年紀就能有人級九層頂峰的修爲,放到聖界都是當之無愧的天才精英,可到了柳斂嘴裡,卻彷彿成了個沒用的累贅。
尉遲不以爲然道:“我的運氣之好是公認的,說不準我去了這事就能輕鬆解決。”
柳斂最煩的就是這種只想着僥倖取巧撞大運的傢伙,聞言冷冰冰道:“那處秘境若無地級修爲,連門都進不去,你就是鴻運天子也只能在外頭吃沙。與其閒着沒事去糾纏你師父,不如好生照看你的師弟師妹,你師父最在意什麼你是知道的。你越是如此廝纏不放,越是在她面前落了下乘,這道理你活到這把年紀,莫非還不懂。難怪師妹只當你是個長不大的毛孩子。”
當着衆多晚輩的面前,柳斂也不給尉遲半分面子,使勁往他痛腳上踩。
尉遲被他說得整個人都蔫了,無精打采坐在一邊不說話。
夏皎看着不忍,偷偷扯師父的衣袖,眼巴巴地無聲求懇他口下留情。
別的事情尉遲不在意,但說到美女師父,那真是打擊他萬試萬靈的絕殺大招。
心愛小弟子的臉,柳斂還是願意給的,當下不再理會尉遲,改而問起幾個弟子的修煉情況,就連薛梅娘都仔細指點了一番,又道:“你們修煉的多是劍術,不妨與靈劍宮的同門多多切磋,宗門八大支脈之中,他們以劍爲名,劍道確有獨到之處。”
他雖然性子清冷高傲,但對於一衆晚輩是十分盡心的,想到即將遠行,很長一段時間無法照應他們,更無法親眼看着他們成長,心下也有些悵然,難得囉嗦交代了不少,終究還是按下不捨,啓程離開。
弟子們雖然還未長成,但也只能放他們高飛。
臨別之際,他將夏皎拉到靜室,沉吟片刻道:“讓你到武隆宗只是權宜之計,將來若盛朝故他來找你,你不妨跟他到都亢宗去。只不過他未煉成《雲經》之前,你記得不可與他過度親近,免得影響你們將來同修《雲雨真經》。”
他雖然神色平常,但略有閃爍的眼神還是泄露了他內心的不自在,畢竟要跟女弟子談這種男女情事,正常人任誰都會尷尬。
這事美女師父私下裡就提醒過夏皎,當初讓她修煉《雨訣》就是爲了方便將來進一步修習支脈的至高功法《雲雨真經》。
入門之初夏皎被尉遲拿《雲雨真經》調戲取笑過不知道多少回了,時至今日她當然知道這種功法的高明之處,遠非一般世俗之人所謂的雙修功法可比。
當年鴛鴦宮兩大宮主並立,他們修煉的就是《雲雨真經》,天級修爲之時就能合力接下聖級強者的一擊,兩人聯手,幾乎可以當半個聖級強者用,在卯太宗全盛時期都是一則佳話。
不過就算夏皎努力不想歪,可一想到與她同修《雲雨真經》的那個人,也忍不住有些臉紅心跳。
還好柳斂提醒過了,就不再繼續這個關於修煉和男女關係的敏感話題,改而道:“我看紹邁似乎對你頗爲在意,這事你要小心處理。紹氏父子善惡不明,你若要離開武隆宗到都亢宗去,最好不要對他們透露半分聲息,否則他們很可能會從中作梗。”
夏皎想起阿刁的發現,忍不住傳音對柳斂說了一遍,她自信無人可以窺看她洞府內的動靜,但事關重大,總是小心爲上。
柳斂一聽臉色更是陰沉,片刻後道:“你與尉遲、小四提前商量好,只要察覺不對,馬上設法撤離武隆宗,若是盛朝故不能及時來找你,便先退到古戰場遺址的元陽宮秘地,至少陽大長老他們比較可信,必要時便是退到煉獄界亦無不可。”
夏皎點點頭,認真道:“我明白了,大師父。”
“難爲你了,若是生在當年的卯太宗,你只需專心修煉靈術,何須如此提心吊膽。”柳斂想想都覺得愧對弟子。
夏皎完全可以扔下一切去投奔都亢宗的,以她的天賦條件,再加上盛朝故對她的在意,一個少掌教夫人是跑不掉的,根本無需像現在這般提防這個提防那個,時刻準備着帶領一衆同門落荒而逃。
“有師父師伯和師兄師姐們,日子才過得開心快活。”夏皎道,她當然知道怎樣的選擇可以讓她過得更舒適安全,然而人總有些東西是真正在意、無法捨棄的,若生活只剩舒適安全,那真的跟鹹魚沒多大區別了。
柳斂忍不住像她從前“還小”的時候那樣,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溫和道:“大師父走了,你要一切小心,尤其要好好保護自己。大師父等着你將來破天成聖的一日。”
這是他第一次向夏皎說出對她的期待,他比任何人都有信心,自己的小弟子將來會遠遠勝過他,成爲威震諸天萬界的聖靈師。之所以從前不肯在夏皎面前提及,是怕她太過好高騖遠,自信過度不肯踏踏實實一步一步打好基礎。
不過他現在可以確認,這是他太多慮了,夏皎和尉遲在這方面是完全不同的。
他馬上就要離開數年,以夏皎的晉升速度,下次相見她的修爲勝過他都不奇怪,事實上,她的靈術已經超越他了。
看不到她的成長十分遺憾,既然她在意他的讚許,那麼何妨在臨別之際,讓她高興一下?!
柳斂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該交代的交代清楚了,便不再多留,當即啓程出發去與師兄師妹匯合。
眼下距離武隆宗招納新弟子還有好幾年,鄭徘古、馳甘瀾和武畫葇有紹邁父子作保,要破例加入也並非難事,只是他們一個個天賦高得離譜,武畫葇還是靈師,這麼幹未免有些太過招搖。
【真情與假意】 565 心急吃不到母夜叉
還好尉遲等人如今已經是真傳弟子,有權招納一名先天境武者作爲隨從直接加入武隆宗,雖然這隨從只算是掛名弟子,但好歹可以放心留在武隆宗修煉,至於修煉需要用到的一般丹藥和資源,有尉遲和夏皎兩大土豪,加上一個會煉丹的武畫葇,他們完全無需擔憂。
一些外間沒有的天材地寶,夏皎有的是功勳值,在功勳大殿換就是了。
只要她開口願意替人煉器,上趕着給她送功勳值、送靈石寶物的人可以從百晝峰峰頂排到武隆宗山門口。
師兄妹幾個商議的結果是,馳甘瀾掛到尉遲名下,而鄭徘古則跟任慎過、竇雅才他們回去,至於武畫葇直接留在夏皎這裡即可。
馳甘瀾就是個天生的宅男,尉遲只要給他準備個修煉的地方,他就能在裡頭宅到地老天荒,完全不用擔心他會出門惹事又或者被人惹到頭上。
尉遲雖然對師弟師妹很愛護,卻不是個待得住的人,馳甘瀾這種毫無存在感又不需要花時間照顧的師弟,最適合讓他帶回去養。
至於鄭徘古,以他的“陰險狡詐、滿肚子壞水”,放到那兒都不會吃虧。讓他和任慎過竇雅才一起,與其說是指望兩個師兄照顧師弟,還不如說是尉遲和夏皎不放心這對難兄難弟,所以特地派腦子好使的去盯着他們,免得他們被欺負。
武畫葇就更不用說了,她身爲靈師,又跟夏皎關係最親近,當然想跟夏皎待在一起。
夏皎對於紹星玖十分戒慎甚至暗暗恐懼,原本不想讓師姐跟自己一起待在百晝峰這個大狼窩。可後來想到紹星玖的修爲那麼高,真要對付他們,在汨焚峰和在百晝峰根本毫無區別,師姐在身邊還能互相照應,所以乾脆放開胸懷,開開心心歡迎武畫葇入住。
有紹邁這個少掌教一句話,百晝峰和汨焚峰都很快有執事弟子上門登記並把身份鐵牌等物件送來,當天就搞定了這些雜事。
送走了各位師兄師姐,夏皎拉着武畫葇到她的房間去參觀。
房間裡的佈置跟武畫葇從前的住處一模一樣,完全沒有什麼不習慣之類的問題。
夏皎才進武隆宗,享受的就是真傳弟子的待遇,她的洞府空間甚大設施齊全,除了煉器的靜室,還有專門用作煉丹的靜室,正好武畫葇能用上。
武畫葇對於住處原沒有太高要求,能夠跟夏皎住在一起,她就很滿意了,何況這裡確實挑不出任何毛病,論硬件設施和靈氣環境,比形刃界的秘地都好。
夏皎給武畫葇安置妥當,就打算告辭讓她好好休息,武畫葇卻拉住她,遲疑了好一陣才道:“皎皎,你可不可以幫我暫時禁制住這個?”
她伸出左手,尾指上那隻白玉戒指散發着若有似無的血紅光暈,正是夜叉族聖子燁智留下的追魂血咒。
夏皎眉毛都豎起來了:“那個混蛋藉着這東西騷擾你?!”
武畫葇小臉泛紅:“也不全是騷擾,有時他會指點我修煉,我要問他什麼,他也細心解答,但是……”
“但是什麼?”夏皎一看師姐這模樣就知道不對,所謂“不全是騷擾”,那就是確實有騷擾了,那個該死的色狼登徒子,打她師姐的主意就罷了,還用這麼卑鄙的手段,以爲她師姐是這麼好欺負的嗎?!
“他老是說……說我是他的,要我乖乖等他,待加行界局勢穩定,就要把我帶回去正式成婚。我拒絕了他許多次,他從來不聽,我……我不想再跟他說話了。”若面前的是其他人,武畫葇大概就不會提起這事了,不過夏皎是她最信任的好姐妹,對她倒沒什麼不好意思說的。
武畫葇脾氣溫和,原本對燁智也有些好感,雖然距離男女之情比較遠,但也不至於抗拒他到不想跟他說話的程度。
她先前是真的把燁智當成修煉路上的前輩甚至朋友的,可惜燁智卻用詭計對她下追魂血咒,雖然這不是心存惡意,但她卻覺得自己的信任被辜負,對燁智也生出敬而遠之的念頭。
燁智後來藉着追魂血咒,好一番解釋安撫,這才讓心軟的武畫葇暫時原諒了他,再加上他對她修煉總能提出有用的建議,在煉丹術方面也有許多新鮮的見解,武畫葇很樂意跟他討論這些。
若是燁智再耐心一點,說不準日積月累下來,真能讓武畫葇對他的好感堆積到一定程度,到時候他再發起追求,不見得一定沒有希望。
武畫葇雖然打心裡覺得燁智很醜,可她因爲血統的緣故,也並不像尉遲等同門那般看重外貌。志趣相投的話,樣子難看一點,看久了也就習慣了。
壞就壞在燁智太心急,而且堂堂夜叉族聖子行事不免霸道獨斷,常聽武畫葇用崇拜親近的語氣提起她的師父師兄,忍不住打翻了醋罈子,又再舊事重提,而且更過份地仗着追魂血咒時時糾纏。
他這樣的惡霸行爲,令武畫葇想起舊事,好不容易重新生出的幾分好感又被他折騰光了,所以纔會一見夏皎,就要求幫忙。
夏皎最見不得自家師兄師姐被欺負,當下用力點頭道:“當然可以,不過要徹底解決這追魂血咒,得等我晉升地級才行。現在禁制住它,就怕打草驚蛇,萬一那混蛋發現血咒失效,不管不顧跑來人界來找你,也是件麻煩事。”
燁智可是實打實的夜叉族天級強者,尤其他也有人族血統且又是靈師,要化身爲人跑到人族的地盤,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夏皎以自身聖血禁制追魂血咒,只能讓燁智無法繼續通過它騷擾武畫葇,卻不能夠切斷血咒與燁智之間的聯繫,他要藉此找到武畫葇簡直易如反掌。
除非夏皎把師姐藏進影照界,可只要她踏出影照界半步,燁智馬上就能找過來。
當初柳斂之所以讓夏皎等晉升地級再一舉解決追魂血咒,就是不想太早驚動燁智,讓他憋出其他更難對付壞招,甚至乾脆發狠了跑來直接把武畫葇擄走。
武畫葇咬了咬嘴脣道:“大師父說皎皎你要晉升地級,大概只是一兩年間的事,這點時間,他要處理加行界和勝進界的爭端,應該抽不開身跑到人界來。何況他要真來了,我到影照界躲一躲,等到你晉升地級,替我除去這東西再出來就是了。”
師姐都這麼說了,夏皎當然不會有意見,馬上點頭答應下來。
既然提到提到影照界,夏皎趁機與武畫葇商議,讓她進入影照界去當宗門的“代言人”,組建卯太宗的影照界分部,開始招攬栽培弟子。
這樣當然會耽擱武畫葇修煉,但這既有利於重建卯太宗,又能幫到夏皎,她是一點兒不介意的,反而更擔心自己做不好,辜負了夏皎和元陽如意的期待。
元陽如意知道她們在商量這事,仗着夏皎的洞府在重重法陣佈置確實防護周全,忍不住竄出來插話道:“小七你放心吧,有我在呢!你一定行的!再說了,皎皎你不是還新收了一隻妖獸嗎?那傢伙好歹是地級大圓滿境界,戰力弱了些,可在影照界也足夠鎮住場面了,尤其它說話比阿福溜多了,小七沒空的時候,可以讓它頂上嘛!”
夏皎也想到了阿刁,它已經幫紹邁抓到了赤炎真火雀,接下來紹氏父子再沒有什麼地方要用到它,自然也不會再跟它有太多接觸,不必擔心它無意中泄露秘密,確實可以考慮讓它進入影照界了。
阿刁的神魂之中有她留下的精神力烙印,絕不敢主動出賣她。
唯一讓夏皎猶豫的是……
“阿刁那麼醜怪……讓它做代表,也太影響我們的形象了。”
如果不是阿福說人話不太利索,阿福的形象都比阿刁好很多,雖然也是黑不溜秋的,好歹阿福長得健碩威猛。
就阿刁那副地溝大老鼠似的尊容,夏皎在未確定它洗過澡之前,都不願意讓它近身。
派它代表自己到影照界辦事,夏皎覺得很沒面子。
元陽如意老是跟夏皎在一起,或多或少都被帶壞了,想到阿刁的樣子,也遲疑起來:“那還是先讓小七來吧。小七長得這麼好看,別人一看肯定覺得我們卯太宗好得不得了。”
被元陽如意直言誇讚,武畫葇忍不住臉紅,同時又有些開心,元陽如意是除了夏皎之外,人族世界裡另一個毫無芥蒂接受她夜叉族分身的“生物”。
就爲了它的“賞識”,武畫葇都覺得自己必須全力以赴,把影照界的卯太宗分部經營好。
日子一晃過去三天,夏皎用“龍血金”煉製了一枚戒指,以自己的聖血在戒指內側煉入一道禁符,然後讓武畫葇將這枚戒指套到左手尾指的白玉戒指上。
之所以選用龍血金作爲材料,就是看中它本身的色澤與聖血十分相似,煉入聖血禁符後,就是拿在手上也看不出其中奧妙。
【真情與假意】 566 就比你強了一點點
夏皎的禁咒戒指疊上燁智的追魂血咒的瞬間,武畫葇可以清晰感覺到,那種若隱若現的被跟蹤感幾乎馬上消失了,鬆了口氣之餘,也有些淡淡的一絲惘然。
億萬星辰之外的加行界,正在聖殿內與兩位太上長老議事的燁智突然臉色一變,騰地站了起身。
兩名太上長老不知道發生何事,一臉疑惑地望向他。
這位燁智聖子從來冷靜過人,能讓他變色的,定然非同小可!
燁智神情陰沉地默默站了片刻,雙目微閉彷彿在努力傾聽感覺什麼,最終卻一無所獲,他睜開雙眼,血紅的瞳仁裡滿是意外懊惱之色,還有那麼幾絲不易察覺的焦灼和後悔。
他不該得意忘形,把他的葇葇逼得那麼緊,她只是心軟好脾氣,卻並非沒有脾氣,倔強起來頑固得可怕。
她的那個刁鑽厲害的師妹,連天級強者都能請動幾個,可見她們背景並不簡單,難怪這麼快就想到法子把他的追魂血咒禁制住了,下一步是不是就要把血咒徹底除去?
燁智想到自己可能會失去武畫葇的行蹤線索,不由得一陣心焦,雖然勉強定下心神繼續與兩位太上長老議事,但一顆心早就飛到人族世界,飛到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子身上了。
還好當日他與都亢宗的少掌教盛朝故達成了盟約,就算一時無法去人族世界把武畫葇拐回來,至少可以透過這位盛少掌教,給武畫葇送封信先穩住她,也打聽清楚她眼下的情況。
若是他給出的條件足夠好,說不準那位盛少掌教願意幫忙助他達成心願。
燁智打着如意算盤,卻不知道盛少掌教此刻同樣爲可能飛了的小神後而焦躁煩惱,聽聞燁智比他慘,只會幸災樂禍,哪有心情去幫他?
夏皎替師姐解決了煩惱,便決定找上幾個師兄師姐,再探九層秘境鷺島內的萬徑迷宮。
阿刁自稱嗅覺靈敏,能夠分辨諸天萬界數以千萬計的各色族類,正好可以讓它當嚮導。
有武畫葇配製的特殊香料,加上夏皎繪製的極品傳聲符,他們完全可以在萬徑迷宮內分頭行動,探索更多地方,最後由阿刁根據香料留下的味道,帶着夏皎跟其餘同門匯合,然後便可以一起撤離。
夏皎叫齊了幾個師兄師姐商議尋寶計劃,鄭徘古忍不住提出疑問:“藉助妖獸嗅覺探路認路這法子不算非常新奇,這麼多年武隆宗上下莫非都沒想到?”
就連進入過鷺島迷宮的薛梅娘也疑惑起來:“就是啊!這麼簡單的法子,他們怎麼想不到?合分峰的蠢貨還每隔三年廣邀上千名靈師來弄什麼迷宮地圖,腦子燒壞了?”
夏皎笑眯眯道:“他們的腦子沒壞,鷺島是天級妖禽金冠虎鷺遺骸所化,萬徑迷宮就在金冠虎鷺的體內,任何修爲低於天級的生物進入其中,精神力乃至身體感官等等都會受到壓制,修爲越低受到的壓制越大。修爲未曾達到地級的妖獸就算本身嗅覺再靈敏,進去也發揮不了任何作用,這事我跟阿聖確定過。阿刁是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而且以嗅覺靈敏著稱,阿聖都能聞到寶物的氣味,它應該也能聞到。”
鷺島在九層秘境第二層,修爲達到地級甚至天級的生物,在九層秘境前三層是許出不許進的,但架不住夏皎有影照天宮在手,隨時可以偷渡地級妖獸進入。
除了武畫葇,別的師兄師姐都不知道影照天宮的存在,不過他們向來知道夏皎身上寶物衆多,隨身帶着一大羣小蝙蝠,從人級都地級都有,所以壓根沒人想到要細問她怎麼把阿刁帶入九層秘境。
阿刁卻老大不爽,哼道:“阿聖又是什麼鬼?敢跟大爺我相比,大爺我可是堂堂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族強者!”
武畫葇好心解釋道:“阿聖是半步天級的巨力蠍尾龍,確實非常厲害的。”
阿聖在煉獄界一路護送她和夏皎,雖然這傢伙好話沒幾句,但武畫葇還是很感激它的。
薛梅娘早就看不慣阿刁那德行,聞言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直笑得阿刁惱羞成怒。
夏皎想到萬徑迷宮裡確實要仰仗阿刁出力,便安撫了它幾句:“阿刁至少不是路癡,這點比阿聖強多啦。”
進入萬徑迷宮探險最大的困難已經基本解決,師兄妹幾個商量過後,約定三天後分批進入九層秘境。
他們身上的裝備豪華至極,又有尉遲和夏皎兩個人級高等修爲的傢伙帶隊,在九層秘境的前三層內,幾乎可以橫着走,就算其他主峰的弟子聯手來攻,他們打不過也有把握脫身。
不過他們進入九層秘境是爲了到萬徑迷宮尋寶,而不是跟人比試搏殺,所以都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低調儘量低調。
夏皎猶豫了一陣,還是決定向“臨時監護人”紹邁說明行蹤。
她可以看出,不管出於什麼理由或目的,紹邁確實盡心盡力保護她,既然如此,自己要進九層秘境,總不好一聲不吭。
畢竟九層秘境的入口雖然在武隆宗,但秘境之內卻算不上真正的宗門管治範圍,裡頭髮生的“意外”通常是無法追究的。
不過夏皎有足夠的自信,即使真的遇上意外,倒黴的也只會是別人。
結果她去找紹邁的時候,正好趕上他有事外出,夏皎暗暗慶幸省了一番解釋,給他留下一道傳聲符,便心安理得和師兄師姐們一起出發了。
就在他們進入九層秘境沒多久,紹淳機的身影出現在秘境入口前,他摸了摸腕上的一隻儲物手鐲,臉上突然露出陰冷瘋狂的笑容。
沒想到啊沒想到!夏皎那小賤人竟然會不怕死地在這個時候進入九層秘境,她難道不知道,武隆宗內外有多少人在打她的主意?
也好,既然她不怕死,他就乾脆送她一程!只要她死了,夏紈就可以毫無顧慮地回到他身邊,他的修爲也會很快晉升至地級,到時脫胎換骨,他定會成爲筋骨天賦達到地級九品上的絕世天才!
幾乎在同一時間,化雋峰等五大主峰的高層都收到了消息,得知夏皎和她的師兄以及餘馳、薛梅娘等人秘密進入了九層秘境,一個個人級九層頂峰的弟子得到指令,隨即進入九層秘境之內,開始他們的狩獵行動。
在尉遲和鄭徘古的強烈要求下,他們一行八人分成兩隊,一前一後向鷺島進發。
之所以要分開,完全是怕了任慎過和竇雅才兩人同行產生的倒黴效應。這兩個難兄難弟一起歷練,通常代表災難的開始,在鴛鴦宮,這事跟尉遲的逆天鴻運齊名,可想而知是多麼可怕。
連尉遲都不敢“逆天而行”,所以竇雅才被分到夏皎、武畫葇和馳甘瀾一組,而尉遲則帶着任慎過、鄭徘古和薛梅娘先行開路。
爲免麻煩,八個人身上都沒穿武隆宗弟子的服飾,連腰牌標記都一併收起,尉遲和夏皎他們五個在武隆宗人盡皆知的傢伙更戴上了面具遮掩住容貌,省得被人一眼認出。
尉遲那邊有軟玉,夏皎這邊有阿福,沒花多少時間就抵達執馬湖邊。
按照他們的計劃,尉遲那一隊從東岸碼頭登船,夏皎他們則依舊從上次的北岸碼頭上船,抵達鷺島後,從他們比較熟悉的乙字號、丁字號入口進入。
一年多前鷺島上驚現地級頂峰大圓滿境界的妖獸,當場殺死了合分峰兩個真傳弟子外加兩個精英弟子,這四人都是人級九層武者,在九層秘境的前三層絕對算得上是實力頂尖,然而在那妖獸面前,只一個照面就被捏死了。
這隻可怕的妖獸殺死四人後,再次神秘失蹤,除了夏皎他們幾個,沒人知道它打哪兒冒出來的,也沒人知道它是否還潛伏在萬徑迷宮內。因此前往鷺島尋寶的人少了許多,夏皎和尉遲兩邊都等了好一陣,才湊夠二十個人開船。
夏皎這邊船上除了他們四人,還有六名武隆宗弟子,其中三個來自都江峰,另外三個則來自滿透峰,其餘十個都是外宗弟子打扮,而且這十人怎麼看都像是一夥的。
萬徑迷宮道路錯綜複雜,一般爲了方便,都是三四個人組成一隊進行探索,極少有超過六人的規模。再加上外宗弟子要進入九層秘境,可不像武隆宗這麼簡單,他們都是有固定名額的,每年撐了就那麼三五個弟子有機會進來闖一闖,哪來的條件組建十人尋寶隊?
夏皎越想越覺得奇怪,更詭異的是,這十人神情淡定得近乎倨傲,沒有半點外宗弟子面對武隆宗門人時的謙卑戒慎,他們看船上其他人的眼神,反而比較接近居高臨下的俯瞰輕蔑。
這十個人到底什麼來頭?不會是聖界來的吧?!夏皎心裡警鐘長鳴,暗中傳音提醒三個師兄師姐小心。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這十人裡頭,至少有兩個是靈師!人級九層大圓滿境界的靈師!
【真情與假意】 567 聖界來客
靈師不是大白菜,就算是聖界,靈師也稀罕得很,等閒捨不得讓他們去冒險。
另外那八個人也不弱,每一個修爲都是人級九層頂峰,這十人一組的陣容不可謂不豪華,若是雙方對上,夏皎只有放出阿刁和阿福,才能確保帶着三位師兄師姐全身而退。
這些人到底打算做什麼?夏皎忍不住琢磨起來。
他們四人有心掩藏身份,身上沒有半點武隆宗弟子的痕跡,再加上全都戴着面具,典型的藏頭露尾,看起來就惹人懷疑。
還好他們外露的修爲都很低,夏皎是萬年的人級三層,其餘三人更只得人級一層,看在同船的其他人眼中,這樣的先天境菜鳥組合就算想幹壞事,也只有能力做點兒偷雞摸狗的小事,不足爲患。
同船的六名武隆宗弟子修爲都在人級四層到六層之間,自覺實力比船上的十四名外宗修煉者加起來都強,所以也沒太在意己方人數少。
面對外宗修煉者,都江峰和滿透峰的弟子就算先前沒多大交情,也自動自發靠在一起,擺出一致對外的姿態。
不過他們警惕的主要對象,是那個十人團伙。因爲他們不但修爲更高,人數也多得令人生疑。
其實夏皎和那兩隊武隆宗弟子暗裡評估那個十人團伙的同時,對方也有人在暗暗觀察他們,其中那兩名人級九層大圓滿境界靈師,便不止打量夏皎和武畫葇一次。
他們也察覺到,這兩個女子跟他們是同行!
其中一名靈師對自己隊裡的首領傳音道:“那六名武隆宗弟子不足爲患,倒是另外那四個戴了面具的,有點意思。”
“哦?奚大師有何發現?”首領問道,態度十分恭敬。
奚大師笑道:“那兩個女子是靈師!而且年紀甚輕,絕對未曾超過五十歲。”
首領大吃一驚:“她們竟然是靈師?看來這四人來歷不簡單。”他也想到靈師的珍稀,對方四個人裡頭就有兩個是靈師,貿然跑到九層秘境裡來,若沒有大圖謀纔怪了。
奚大師不以爲然道:“有什麼不簡單的,區區兩個人級初等的丫頭片子罷了。”
夏皎掩飾了修爲,奚大師他們一行十人同樣也將氣息壓制到人級二三層左右,不同的是夏皎的掩飾本領更高明,奚大師他們完全沒有看破,而他們的底細,卻被夏皎看得清楚明白。
首領滿以爲奚大師提起對方兩個靈師,是要提醒他們注意防範,可現在聽他的口氣似乎又不是這個意思,不由得有些疑惑地問道:“奚大師你的意思是?”
奚大師撇撇嘴傳音道:“可惜我們有大事待辦,否則將這兩名女子帶回聖界獻給少掌教,倒是不錯。少掌教不是最喜歡女靈師麼?”
靈師確實高傲,但不代表他們就不會討好人,重點要看他們面對的是什麼人。
例如奚大師口中的那位少掌教,就是他也得主動想法子投其所好的大人物。
首領明白過來,連連點頭,道:“奚大師果然最懂少掌教的心思。她們在鷺島估計也要待上一段時間,我們替少掌教找到‘碧血丹心果’後,再順手將她們帶回去,少掌教定會高興。”
兩人相視一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女人之類的不過是錦上添花的小事,給少掌教帶回碧血丹心果纔是重中之重。
一條船上四夥人各有各的想法,氣氛沉悶至極,還好一路上並沒有出什麼幺蛾子,平平安安地抵達鷺島。
夏皎他們才下船登島,便馬不停蹄往乙字號入口而去,奚大師等人並不急着動身,目送六個武隆宗弟子也離開島岸,這才扭頭望向隊伍裡的另一名靈師。
奚大師肅容道:“顏師兄請。”
其餘八人各自退開數步,將姓顏的靈師護在中央,首領神情凝重道:“顏大師請施法。”
顏姓靈師盤膝坐下,雙手捧出一片團扇扇面大小的龜甲平舉到胸前,口中唸唸有詞,絲絲縷縷的紫色煙霧自龜甲上涌起,形成玄妙而變幻莫測圖案懸浮在龜甲上方。
紫色煙霧越來越濃,煙霧中逐漸浮現出一名少女的身影,而且越來越清晰細緻。
奚大師等九人屏息靜氣盯着那名煙霧中的少女,將她的形貌牢牢記住。
若夏皎看到這少女的形貌,必定會大吃一驚,因爲這少女她正好認得——可不正是二師兄的心上人齊儀幗?!
煙霧裡齊儀幗的身影由始至終只出現了不到三息,隨即便煙消雲散,顏大師渾身卻已被汗水浸透,整個人疲倦至極彷彿連說話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他臉色慘白地勉力收起龜甲,目光投向奚大師,後者會意地點頭道:“剛纔卜算的影像我們都已記下。只是那女子與碧血丹心果有何關係?”
顏大師緩過一口氣,一字一字道:“她極有可能搶在我們前頭,先找到碧血丹心果!”
首領一聽登時急了,連忙道:“如此我們最好儘快啓程!龍啓、龍霸,你們負責擡着顏大師,我們走!”
他們十個人除去兩位大師,其餘八人都是那位少掌教的家僕,隨主人姓龍,名字取數字排名的諧音,分別爲龍毅、龍邇、龍傘、龍司、龍武、龍琉、龍啓、龍霸和龍久,其中老大龍毅要隨侍主人身邊,其餘八人都來了。
這九名龍姓僕從在主人家族裡遠遠稱不上高手,但因爲九層秘境對進入之人的修爲限制,所以他們纔會被選派前來執行這項主人十分看重的任務。
也正因爲他們的身份地位只是家僕,所以對於堂堂人級九層頂尖武者,卻要當轎伕擡着顏大師趕路,他們並沒有半點不滿,更不覺得受了屈辱。
隨着他們魚貫進入萬徑迷宮,鷺島表面很快恢復了平靜,一場奪寶大戰,在小島深處悄然拉開帷幕。
一年多後故地重遊,乙字號入口外景色依舊,夏皎帶着師兄師姐進入萬徑迷宮前,不忘用傳聲符給大師兄報平安兼下戰書:“我們到乙字號入口了,大師兄你們到了沒有?考驗大師兄你鴻運機緣的時刻又到了,我有阿刁幫忙,看看是你先找到鯤鵬遺骸,還是我搶先一步?我賭一塊靈石,我贏!”
武畫葇和竇雅才無奈地看着她,心道:你還不信邪啊!跟大師兄打賭的,就沒有一個能贏的!
片刻之後,尉遲那邊以傳音符回信了:“嘖嘖,一塊靈石這麼小氣!小八,以你的身家,至少得賭一件天級靈器才顯出信心和誠意啊!”
一件天級靈器?!大師兄還真敢開口!他怎麼不乾脆去搶?!
夏皎沒好氣地哼道:“傻了纔會賭這麼大!”她確實沒多大信心能夠打賭贏過大師兄的,這傢伙的運氣着實好得讓人想找塊豆腐撞死。
“阿刁,你要能幫我贏這一局,一個月點心隨便吃!”夏皎把阿刁從影照天宮裡放出來,一邊招呼三個師兄師姐往萬徑迷宮內走去。
阿刁進了一回影照天宮,對夏皎的態度越發恭敬,打量她的眼神滿是震驚和疑惑,彷彿她突然變成了一隻大怪獸。
它確實想不明白,才人級初等修爲的一個小姑娘,怎麼竟會擁有天宮靈寶?!而且是已經進化成真正小世界的天宮靈寶!
這樣的家底,天級強者都未必比得上,她是怎麼辦到的?
更驚悚的是,夏皎的天宮靈寶裡,還有另一件正在化形階段的靈寶!這件靈寶竟是當年聖界頂級宗門卯太宗八大支脈之一、元陽宮的鎮宮令信。
它的這個主人到底什麼來歷?
阿刁對夏皎的瞭解越多,便越發覺得看不透她,這真的只是個人級三層的小姑娘嗎?
不管如何,能夠遇上這樣的主人,很可能真的是它的機緣到了。
阿刁抖擻精神,迫不及待想在夏皎面前表現一番,再不敢隨便衝她亂擺架子。
它蹲在夏皎肩頭,隨着她的腳步不住抽動鼻尖,忽然指指右側一條通道,道:“鯤鵬的味道暫時沒聞到,但我聞到那邊有非常特別的氣味,可能有寶貝,要不要過去看看?”
“當然要!阿刁我跟你說,你有什麼發現儘管說,就算我不能贏下大師兄那一枚靈石,只要在收穫數量上勝過他,都有劃時代的重要意義!”夏皎握拳道。
萬徑迷宮內的道路幾乎每年都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寶物不見得只存在於迷宮深處,運氣好的話,很有可能進入迷宮沒幾步就能遇上。
夏皎有阿刁指路,當然不需要靠運氣,不過才進來片刻就可能有斬獲,還是讓她意外又興奮。
阿刁性子不靠譜,但嗅覺當真靠譜,夏皎他們順着它指引的方向,果然很快找到一盒子漆黑的細沙,雖然不清楚是什麼寶貝,但只看裝盛它們的石盒就知道,這些黑色細沙必定是重寶。
因爲那個拳頭大小的石盒,是用“九雷爆炎石”所制,這種石頭是煉製地級高等靈器的上品材料,這裡一點點拿到拍賣行去拍賣,得到的收益可以直接買下一件地級中等上品靈器。
【真情與假意】 568 尋寶尋寶
夏皎把東西收起,不忘好好誇獎了阿刁一番,阿刁也沒有辜負她的厚望,一行四人在萬徑迷宮所過之處,寶物一件都沒錯過,半天不到,已經賺得盤滿鉢滿。
雖然收穫之中能夠確定來歷的,大部分只是人級的天材地寶,偶有幾件地級,天級的暫時未見,可這是白撿的着實不能太過挑剔。
他們在萬徑迷宮裡走了四天,以夏皎的判斷,他們已經進入迷宮深處,阿刁終於有了突破性發現。
“這味道……這味道應該是鯤鵬的氣味!兩千多年前,我遇到過一隻混雜了鯤鵬血統的妖禽,它身上就有類似的味道!”阿刁興奮地大叫道。
已經覺得有些無聊的夏皎、竇雅才和武畫葇頓時精神大振,連忙讓阿刁快快帶路。
他們順着迷宮的道路拐了幾個彎,前方通道盡頭豁然開朗,似乎進入了一個巨大空間,他們手上的明珠光芒也無法讓他們看清這空間到底有多大。
夏皎毫不吝嗇地取出一顆普通下品炫光石激發,強光驟現,黑暗中彷彿突然生出一輪旭日,將周遭百丈範圍照亮。
竇雅纔等終於看清眼前的景象,他們確實在一個巨大的石洞裡,前方十多丈處有好幾個大小不一的水窪,水窪裡全是紅得妖異的濃稠液體。
仔細一看,這些血紅的液體表面似乎還有一層朦朧的七色微光。
阿刁小心翼翼竄到最近的一個水窪邊,用力吸吸鼻子,道:“這應該是鯤鵬血!純種神獸鯤鵬的血!嘖嘖,可惜這鯤鵬受傷流血的時候修爲太低,不然大爺將這些血液煉化入體,筋骨天賦定然還能更上一層樓,距離天級又能再近幾分。”
阿刁如今的修爲已經達到地級大圓滿境界,跟這鯤鵬血原主人的修爲差不多,即使煉化血液,對它也沒有太多幫助了。
“你用不着,師兄和阿福、小幻他們用得着!而且這裡既然有鯤鵬血,證明鯤鵬遺骸肯定不遠了。”夏皎欣喜道。
阿福和小幻狼是妖獸,可以直接把鯤鵬血煉化吸收,竇雅才和馳甘瀾是人類,並不適宜直接吸收獸血,但可以用獸血煉體,提升力量速度和筋骨皮膚的強韌程度。
唯一比較可惜的是武畫葇,她身上混合了人族和夜叉族的血統,鯤鵬之血對她有害無益,了不起拿來煉丹,而且這丹藥也不適合她服用。
這裡的鯤鵬血源自真正的純血神獸,加上萬徑迷宮內特殊環境形成的天然封印,所以才能多年不枯保存至今,但要將它們從水窪中取出帶走,效用就會快速遞減,而且夏皎也沒有合適的容器可以將它們全部盛裝封印。
這裡已經是萬徑迷宮內層,一般尋寶的修煉者都不會深入到這兒來,而且因爲一年多前阿聖的突然出現,敢進入迷宮的人都很少,竇雅才和馳甘瀾他們留在這兒修煉,應該也不會遇上什麼大問題。
況且夏皎打算把阿福和小幻狼一起留下,有阿福這隻實打實的地級妖獸坐鎮,足以嚇退那些意外闖進的修煉者。
這裡是九層秘境的第二層,能進來的正常而言都是人級修煉者,沒有阿福收拾不了的。
按照阿聖所言,萬徑迷宮內除了它,再沒有別的活着的地級妖獸,安全得很。
夏皎和竇雅才商議分頭行動,後者沒有多考慮便欣然答應。至於馳甘瀾,這傢伙已經兩眼放光盯着一窪血泉,開始寬衣解帶打算馬上跳入其中修煉了。
武畫葇和夏皎只看了一眼他那邊,馬上尷尬地調開目光,六師兄別的時候反應遲鈍,可關於修煉之事,他的反應速度簡直快得讓人無語。
這裡還有女孩子呢,他至於這麼着急嗎?!
竇雅才也察覺到馳甘瀾的動靜,他比兩個師妹還尷尬,滿面通紅拉着她們退到洞外。
目送她們離開,竇雅才把夏皎留下的防護陣盤觸發,再三確定法陣運轉正常,這才和阿福、小幻狼一起進入三個較大的血池中修煉。
夏皎和武畫葇帶着阿刁繼續前行,原以爲很快就能找到的鯤鵬遺骸,卻再沒有半點蹤跡,大概是萬徑迷宮內的空間變動太大,將一些本該相鄰的東西都扭曲到老遠去了。
“不知道大師兄他們那邊怎樣了,不會比我們還快,已經找到鯤鵬遺骸了吧?”夏皎一邊走一邊對武畫葇嘆氣道。
“讓大師兄先找到也沒什麼,一塊靈石而已,而且他要煉製靈器,還是得帶着東西來找你。”武畫葇覺得誰先誰後根本無所謂,她明白夏皎也只是想跟大師兄開開玩笑罷了。
她的話音剛落,忽然聽到阿刁道:“我好像聞到了洗心菩提樹的味道,而且至少是有數萬年樹齡!”
“洗心菩提樹?!真的假的?這可是天級神樹!”夏皎和武畫葇齊齊倒吸一口冷氣,一直沒怎麼吭氣的元陽如意,更是激動得差點兒從影照天宮裡竄出來。
當年不過一滴洗心菩提樹所產的洗心露,就引得夏駢和他的同門不惜撕破臉皮你爭我奪,一塊同樣產自洗心菩提樹的洗心天晶,引發了毛毛和元陽如意的一場大戰,現在阿刁竟然說,聞到了洗心菩提樹的味道!而且還是一棵有數萬年樹齡的洗心菩提樹!大家不激動就怪了。
就連向來溫柔恬淡、與世無爭的武畫葇都淡定不起來了,拉住夏皎邁開大步跟着阿刁往目標方向狂奔而去。
夏皎心中暗暗奇怪,如果這裡真的有洗心菩提樹,阿聖沒道理不知道啊?阿故說過,都亢宗秘境內就有一株樹齡達到十萬栽的洗心菩提樹,阿聖既然是他的隨從,怎會認不出這種神樹的氣味。
“神樹旁邊有人的味道,先前同船的那十個人。”阿刁的聲音突然響起。
“嗯?”夏皎腳步一頓,拉住武畫葇道:“師姐,那神樹可能是船上那十人帶進來的。”
武畫葇有些失望地停下腳步,神樹已經有主的話,就比較麻煩了,她們又不是土匪,總不好看到什麼想要的東西就直接出手去搶。
阿刁卻沒有這麼多顧忌:“那十個人不過區區人級頂峰,我們三個聯手,還怕收拾不了?雖然他們手上的不是完整的神樹,可洗心菩提樹一根樹杈也珍貴無比!怎麼可以白白放過?就算不搶他們的,看看神樹樹枝長什麼模樣,開開眼界也好啊!”
夏皎沒好氣道:“那十個人來歷不凡,我們這個時候跑過去,引來誤會白打一場,有意思嗎?算了!你要看洗心菩提樹,將來我帶你去看完整的。”
“你知道那兒有?你可以帶我去看?我聽說只有聖界的頂級宗門世家,纔有那麼一棵半棵的。”阿刁懷疑道。
“總會讓你見着就是了。”夏皎敷衍道,就她所知,洗心菩提樹不止都亢宗有,卯太宗亦有,卯聖界只是被封印,生長在卯太宗禁地內的那一株洗心菩提樹應該還在。
阿刁雖然有些不忿,但終究不敢違逆夏皎的心意,悻悻然跟着她轉向另一邊的道路,繼續往迷宮深處走去。
“慢着!這個味道……這個味道……鯤鵬遺骸!一定是,這邊這邊!”阿刁低落沒片刻,又再次激動起來。
聞過真正的鯤鵬之血,阿刁不會再錯認鯤鵬遺骸的味道,它手舞足蹈地指點着夏皎往氣味的源頭跑。
跑了一小段,阿刁訝異道:“嘖嘖!我聞到你幾個師兄師姐的味道,看樣子他們離鯤鵬遺骸也不遠。”
在目標跟前和師兄師姐們匯合也不錯,什麼先後問題,不過是玩笑罷了。
前方道路一轉,果然見到了四位師兄師姐的身影,他們正站在一面銀藍色的“高牆”邊,聽到夏皎她們的腳步聲,尉遲迴眸一笑,伸手對夏皎道:“小八,一件天級靈器,願賭服輸,趕緊的。”
夏皎很不客氣地摸出一顆靈石扔到他手上,翹起鼻尖道:“賞你了,一枚靈石而已,本姑娘輸得起。”
“喂喂喂!說好一件天級靈器,怎麼成了一塊靈石?”尉遲不幹了。
夏皎哼道:“我只答應跟你賭一塊靈石,什麼天級靈器,我沒答應就不算!”
“小氣,白疼你了!”尉遲唉聲嘆氣收起那顆靈石,指指跟前的“高牆”道:“這傢伙個頭太大,要打包收走恐怕有些難度。小三和小六人呢?”
夏皎走到“牆”前細看,武畫葇代她解釋道:“我們在來的路上發現有鯤鵬血,三師兄和六師兄留在那兒修煉了。有阿福陪着他們,應該無礙。”
尉遲點點頭,對夏皎道:“鯤鵬遺骸留在此地多年,某些部分已經跟萬徑迷宮連爲一體,要將它們分拆開,必定要花上一段時間。鯤鵬不愧是諸天萬界著名的大塊頭,這麼一隻還未長成的小傢伙,個頭比那阿聖都大了十倍不止。小八,你的空間靈器收得下這大傢伙嗎?”
夏皎以精神力感知一下遺骸大小,正待答話,忽然臉色一變,與阿刁異口同聲道:“有人正往這邊來!”
【真情與假意】 569 不堪一擊!
話音剛落,衆人忽然感覺腳下震動,遠處傳來一串模糊不清的撞擊聲,聲音越來越近,再過片刻,就連修爲最淺的任慎過和鄭徘古都聽到有腳步聲在靠近,似乎還不止一人,而是兩撥人在一逃一追。
尉遲他們跟前的這堵銀藍色的“牆”,其實是鯤鵬遺骸裸露在迷宮石壁外的一小片,光這一小片就至少有五六丈長寬,倉促之間他們根本來不及將它遮掩住,更別說遺骸上散發的濃烈氣息,修煉者只要靠近到一定程度,想不發現都難。
對方兩撥人來得太快,夏皎和尉遲他們面面相覷,心念一動,將阿刁收入影照天宮內待命。
左邊一處通道口白影一閃,一名穿着武隆宗精英弟子服飾的少女,首先出現在他們面前。
少女身上沾了不少血跡和塵沙,髮髻散亂形容狼狽,小臉上全是驚惶,夏皎和任慎過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份——齊儀幗!
夏皎他們都戴着面具,齊儀幗慌亂之中沒能認出他們,她嘴脣動了動似乎是想求救,最終一言不發,腳步不停繼續往石洞另一側的通道跑去。
眼前這些人既沒有穿武隆宗弟子的服飾又戴着面具,想來都是外宗的修煉者,他們不落井下石就不錯了,齊儀幗根本不敢指望他們幫忙。
而且這六個人的修爲,也就其中一名男子達到人級九層,一名女子人級四層,其餘四人的修爲甚至還不如她,比起後面追殺她的那些惡人也差太遠了,即使願意救她也是有心無力,反而會被牽連倒黴。
所以齊儀幗連求救都省了,免得平白連累人,只想跑快一些,藉着萬徑迷宮複雜的地形,甩脫後面的追兵。
任慎過一見被追逐的人竟然是齊儀幗,便有些忍不住了,還不等他反應,數道黑影尾隨而至,快如閃電般攔住了齊儀幗的去路。
山洞之中人影晃動,整整十名人級九層修煉者將齊儀幗團團圍住。
爲首一人冷笑道:“跑啊!老子看你還往哪兒跑!乖乖將碧血丹心果交出來吧。”
這十人就是夏皎他們先前在船上遇到的神秘修煉者,他們進入萬徑迷宮後,便再不掩飾自身修爲,一個個氣息雄渾,比起夏皎他們在武隆宗見過的那些同爲人級九層的弟子,強了一倍不止!
齊儀幗知道自己今日在劫難逃,咬牙道:“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這九層秘境是我武隆宗的地方,碧血丹心果也是我無意中得到的,你們若敢在此逞兇,我打不過你們,但我宗門的師長絕不會放過你們的!”
“小丫頭性子倒是挺辣的,今日別說是你的師長,就算是你武隆宗的掌教親自到來,這碧血丹心果我們也要定了!小丫頭,你若不肯乖乖將靈果交出,待會兒可就別怪我們兄弟不客氣了,我們這兒十個人,逐個給你搜身,總能搜出來,你是不是想試試我們的手段?哈哈哈!”站在首領龍邇身邊的龍霸不懷好意道,一雙眼睛在齊儀幗身上轉來轉去,毫不掩飾自己邪念。
齊儀幗算不上絕色,卻也是個十分俏麗可人的美少女,這姓龍的幾兄弟從來不是什麼正人君子,聽了龍霸的話,好幾個都跟着淫笑起來。
顏大師和奚大師壓根不關心齊儀幗這邊,一個人級三層的黃毛丫頭,這八兄弟隨便一人都能手到擒來,他們要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也由得他們去,兩人關心的,是尉遲他們身邊的那堵“牆”!
方纔他們已經感覺到這邊有不尋常的氣息,此刻親眼看到,雖然只是一小片,但以他們的出身眼界,足以讓他們瞬間想到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鯤鵬!
兩名靈師以精神力略略一掃,不由得又驚又喜,沒想到上界一處宗門秘地內,不但有碧血丹心果這樣的稀世奇珍,還有鯤鵬幼仔的完整骸骨!
這可是真正的純血神獸骸骨,堪稱全身是寶,若能夠帶回聖界宗門必是大功一件,這副骸骨論價值還在碧血丹心果之上,不過後者是少掌教修煉急需之物,必須先確保到手,才能再考慮其他。
至於站在鯤鵬骸骨旁的尉遲和夏皎等人,直接被奚、顏二人忽略了。
六個人裡頭,也就一個領頭的修爲達到人級九層頂峰,其餘兩個丫頭一個人級四層,一個人級三層,剩下三人全是剛剛晉升先天境的菜鳥,這麼弱的組合還想跟他們爭鯤鵬遺骸不成?他們隨便分出兩個人,就能將他們收拾乾淨。
奚大師這時也認出了夏皎和武畫葇,他伸指點了點二女的方向,對龍邇道:“這兩個丫頭留下,其餘的都殺了吧。此處除了碧血丹心果,還另有奇寶,我們要抓緊時間,免得驚動其他人,傳出消息多生枝節。”
他一番話說得平淡自然,完全是高高在上、一言定衆人生死的冷漠姿態,彷彿齊儀幗以及尉遲等人就是他腳下的螻蟻,隨意踩死了也就踩死了,不值得他多看半眼。
夏皎被他的態度給氣笑了,忽然聽到任慎過傳音道:“小八,可有辦法救下齊師姐?”
“有啊!你待會兒衝上去直接救人就好。英雄救美,接下來得以身相許了吧?”夏皎心情輕鬆地跟任慎過說笑道。
任慎過見她這般態度,緊張的心情頓時去了八分,也不介意被她趁機取笑了,只認真道:“真的能夠確保齊師姐無恙?”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啦?有了齊師姐,就重色輕師妹了是不是?”夏皎哼道。
任慎過不敢跟她爭,也沒空跟她分辨,因爲龍氏兄弟聽了奚大師的吩咐,應聲出手了。
龍霸大掌一伸抓向齊儀幗的肩膀,打算制住她好好搜一搜身,找到碧血丹心果後,大可盡情試試這小丫頭的滋味,只要事後將她處理乾淨,想來兩位大師和幾位兄長不會囉嗦什麼。
龍傘、龍司同時出手,攻向尉遲,龍武負責對付任慎過、鄭徘古、薛梅娘三人,龍琉和龍啓則負責盯着夏皎和武畫葇。
她們兩個都是靈師,龍家兄弟也不敢太過小看她們。
這樣的陣容不止萬無一失,而且更是明擺着要速戰速決,儘快解決掉這些礙眼的小螻蟻。
同一時間,夏皎他們也動了!
師兄妹六人身上寶光四射,龍傘等人的攻擊落在他們身上全數被瀉落一旁,竟沒能傷到他們分毫!
早在他們闖進來的那一刻,夏皎已經讓師兄師姐們觸發了身上的防護靈符,每一張都是人級極品靈符,要擋住地級初等武者的全力一擊都綽綽有餘,何況龍傘等人根本沒有出盡全力。
尉遲手中寒光如電,劍若飛龍,未等龍傘和龍司反應過來,就是一人一劍。
他手上的劍雖然不是夏皎爲他量身訂造,可也是實實在在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龍傘、龍司的修爲不過與他相當,就算事先有所防備,也被他兇猛的反擊殺得狼狽不堪。
他們自恃出身聖界頂級宗門,從未把上界的修煉者放在眼內,事實上上界一般同級修煉者,他們一個可以頂住三個,兩人同時出手對付一個,可說是十拿九穩,理應一擊成功纔是。
偏偏尉遲不止武技功法不遜於他們,手中的靈劍品質更是高得離譜,一個照面就將他們逼得手忙腳亂,毫無還手之力。
這是上界武者?!怎麼戰力跟他們從前遇到的差那麼多?!
事實上,不止尉遲的戰力遠超他們想象,就是其餘幾個他們眼中可以忽略不計的先天境菜鳥,反應也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
任慎過對夏皎的話十分信服,仗着靈符防身,對龍武的攻擊不閃不避,猛地飛撲向齊儀幗的方向。
鄭徘古全無懼色,心安理得袖手旁觀,事實上他如今這點修爲,就算天賦悟性再高,在人級九層武者面前也只能乾瞪眼。
薛梅娘從來沒有捱打不還手的習慣,竟然也衝着龍武揮劍還擊,更讓龍武嚇出一身冷汗的是,她手上那柄也是地級初等極品靈器!
上界的修煉者什麼時候闊成這樣了?人級武者一個個用的竟然都是地級初等極品靈器,龍武他們兄弟在聖界多年,都還沒機會摸到這麼高檔的貨色呢!
若非薛梅娘修爲太低,龍武真有可能陰溝裡翻船。
奚大師和顏大師察覺情勢很不對勁之時,夏皎真正的殺招已到眼前。
一道黑影帶着藍幽幽的寒光,快如鬼魅般首先出現在龍霸跟前,後者只感覺伸向齊儀幗手臂一涼,定睛看去這手臂竟然已被齊肘削斷,斷臂處鮮血噴涌劇痛難當,龍霸驚恐又不敢置信地慘叫出聲,哪裡還顧得上什麼齊儀幗?!
齊儀幗更是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搶上前來的任慎過用身軀替她擋下龍邇的一劍,護着她退到山洞一角,這才驚醒過來。
斷去龍霸一臂的黑影去勢不減,上前支援龍霸的龍邇隨即被刺穿左胸,重傷倒地。
【真情與假意】 570 一個大麻煩
繼龍邇之後倒下的,是奚大師和顏大師。
眨眼工夫,原本氣勢洶洶彷彿一切盡在掌握的十名人級九層高手,全數被那黑影夾帶的寒光刺成重傷。
直到那黑影返身跳到夏皎肩膀上停下動作,龍邇等纔看清它的真面目——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陰幽妖靈貂!
該死的!這九層秘境前三層不是隻允許人級修爲的生物進入嗎?怎麼會有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
更該死的是,這隻妖獸手上拿的匕首,竟是一柄地級高等上品靈器!
阿刁一擊得手,不禁得意地嘎嘎大笑起來。
它的修爲雖高,但戰力在妖獸之中居於末流,只因力氣小而且天生不擅長攻擊。
它不是沒想過藉助靈器增強戰鬥力,可限於先天體質特性,適合它使用的靈器少之又少,還要級別足夠高,那更是難得一見。
可自從遇上了夏皎,這些問題就再也不算是問題了。
阿刁手上這柄匕首來自煉獄界的彌羅宮,雖然不是爲阿刁度身定做,但也很是合用,不但級別足夠高,而且輕盈如無物,以它作兵刃幾乎不花什麼力氣,更不會影響阿刁的行動速度。
除了對付赤炎真火雀之類先天被它剋制的對手,阿刁還從不曾如此輕鬆利落地一次擊敗這麼多實力強大的人族武者。雖然對方只是人級九層,修爲跟它差了老大一截,可阿刁還是覺得很興奮。
最讓阿刁高興的是,女主人還答應了它,將來備齊材料,會爲它專門煉製一柄地級高等極品靈器和全身護甲。等有了這兩樣寶物,看誰還敢恥笑它戰力差勁、不堪一擊!
夏皎受不了它那誇張的大笑聲,尤其這傢伙還蹲在她的肩膀笑,幾乎相當於衝着她的耳朵怪叫。見它笑了好一陣還不肯停,夏皎忍不住一把將它拎起放到一邊。
倒在地上的奚大師和顏大師看到她這麼對待一隻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尤其那隻妖獸竟然還毫不反抗地任她擺佈,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再想想方纔他們六人身上閃現的靈符寶光,還有他們所用的地級初等極品靈器……看來今日是倒黴踢中了一塊大大的鐵板了,對方的來頭可能不比他們弱!
“我等是聖界四大宗門之一荼素宗的弟子,未請教幾位高姓大名,山門何處?”顏大師力圖鎮定地問道,他受傷不輕,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但暫時還能勉力支撐。
對方有實力一舉擊殺他們,卻只是將他們刺傷,令他們再無反抗之力,按說應該還有談判的餘地。
先前他們隱瞞來歷,是因爲碧血丹心果關係到荼素宗少掌教龍遐晝修煉的大事,怕惹來荼素宗內外敵對勢力的攻擊干擾,現在坦誠身份,則是要讓面前這六人顧忌荼素宗的實力,放他們一馬。
至於過後是不是要報復、如何報復,則要先搞清楚對方的來路,再作決定。
荼素宗?聖界四大頂級宗門之一?!
夏皎和尉遲他們當然知道荼素宗,但是不是就此放過這十人,卻很值得商榷。
“大師兄,你和阿刁先盯着這些傢伙,我和二師兄去問問齊師姐到底發生何事再說。”夏皎不理顏大師的問題,對尉遲傳音道。
她示意任慎過帶着齊儀幗跟她走出山洞,動用靈術隔絕聲息外傳,這才和任慎過摘下面具,問齊儀幗道:“齊師姐,你怎地一個人跑到萬徑迷宮來?”
齊儀幗驚魂未定,猛地看到熟人兼偶像,不禁又驚又喜,再聽她問起緣由,便答道:“我、我不是一個人,我跟兩位師姐一起來的,中途遇上蝙蝠羣攻擊,與她們失散了,我在迷宮裡轉了許久,今天才遇上那十個惡人。他們一見我就突施攻擊,幸好有夏大師你送我的玉簪,這纔沒有當場落在他們手上。”
“他們說的碧血丹心果又是怎麼回事?”夏皎奇怪道。
齊儀幗遲疑道:“我也不太明白,我猜會不會是我前些天在迷宮裡吃掉的那顆奇怪的果子……”
她前些天一個人在萬徑迷宮裡亂轉,無意中看到石壁的縫隙裡生出一株莖葉赤紅、結了個碧綠色果實的奇怪植物,她想着這東西肯定不一般,就想將它整株挖出來。沒想到這株植物下面藏了一條赤紅的毒蟲,將她咬傷。
齊儀幗雖然將毒蟲殺了,可吃下了好幾種解毒藥散都無法將體內的劇毒清除,很快手上傷口的毒蔓延開來,整條手臂失去知覺,甚至人也開始頭暈眼花出現幻覺。
慌亂之中她想起從前似乎聽人提過,毒物出沒之處,七步之內必有解藥,再想到她是爲了得到那株奇怪的植物,才被毒蟲咬傷的,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摘下那顆碧綠色、形同心臟的古怪果子吃了下去。
這般誤打誤撞,竟然真的將毒解了。
她聽荼素宗的人追問她碧血丹心果的下落,首先想到的,就是這顆意外吃下的果子。但是果子只得一個,她如何再變出一顆來給他們?
對方也正是爲了這碧血丹心果,才未曾立即對她下死手,給了她逃脫的機會,她哪敢說自己已將果子吃掉了。
有些天材地寶的藥力非凡,即使被吃掉,只要時間不太長,也可以藉助秘法,將藥力從身體內重新提取出來,只不過提取的方法非常血腥可怕。
齊儀幗就怕說出真相,對方會將她抓去當靈藥一樣活活煉化。
不是她想象力太豐富,實在是對方一次派出十名人級九層頂尖強者,對她窮追不捨,可想而知對方對這果子是何等執着。
齊儀幗現在慢慢冷靜下來,臉色卻越發蒼白,她想起方纔那個顏大師自報家門,聲稱是聖界荼素宗的人,一般武隆宗弟子或者不太明白這個聖界頂級宗門有多厲害,齊儀幗一家跟武隆宗前後兩任掌教沾親帶故,修爲雖弱,眼界見識卻十分不凡,又怎麼可能不清楚?
荼素宗的人若是找上門來,她那位身爲掌教的表姨父是不是願意保她,真難說得很。
就算表姨父念在親戚一場,肯保下她,武隆宗其他太上長老樂意爲了她得罪荼素宗嗎?
聖界四大頂尖宗門的實力不是開玩笑的,武隆宗在上界可以稱王稱霸,但對上荼素宗,只有俯首稱臣的份。
“夏大師,我、我該怎麼辦……”齊儀幗越想越怕,聲音都開始發顫。
任慎過忍不住安慰道:“你不必擔憂,總有法子的。大不了我帶你躲到別處去,荼素宗雖然是聖界頂級宗門,但也不見得能輕易找到我們,等風頭過了,自然無事。”
二師兄很可以啊!這算是趁機約了私奔嗎?夏皎暗暗偷笑,齊儀幗感激地望向任慎過,突然覺得他那張邪魔臉孔,其實也不是那麼嚇人了。
她想起剛纔任慎過替她擋下龍邇一劍、用身軀護着她那一刻的情景,心中生出幾分暖意,這任師弟看上去不像好人,但確實救了她一命呢。
夏皎衝任慎過眨眨眼,道:“你們先在這兒待着,我去問問那夥人,再想如何善後。”
她心裡其實已有決定,不過有些事還是得先問清楚。
碧血丹心果乃是一種地級高等靈果,若論珍稀程度,卻可與許多天級寶物媲美,而且它是煉製天級破境丹必不可少的一種配料。
夏皎在煉獄界修爲連升五級,靠的是盛朝故送來的一顆先天破境丹。
準確地說,那顆破境丹只是人級破境丹而已,但連盛朝故這位堂堂都亢宗少掌教都說它十分難得,由此可知,天級破境丹的珍貴程度了。
修爲越往上,要突破境界便越難,到了天級,每突破一層花上數百上千年都不奇怪,更多的是耗到死都不見得能夠再晉升一層。
一顆天級破境丹能夠令天級強者突破極限,修爲更上一層樓,絕對值得任何一個天級強者爲它搶破頭。
若是別的事情,荼素宗興許還有放手談和的可能,如果他們真的打算要煉製天級破境丹,那齊儀幗的麻煩就大了!
夏皎回到山洞裡,尉遲和薛梅娘他們正跟地上躺着的十名荼素宗弟子大眼瞪小眼,不論奚大師、顏大師又或者龍氏兄弟說什麼,尉遲他們都一言不發。
她笑了笑,語氣冰冷道:“剛纔那位姑娘身上並無什麼碧血丹心果,你們爲何一見面就認定她身上有這種靈果?我的問題你們最好老實作答,我不想動用搜魂術。”
顏大師終於等來一個肯開口說話的,只考慮片刻便坦然道:“我擅長卜算之術,抵達鷺島後曾施術占卜,可以確定那位姑娘必定與碧血丹心果已有接觸。”
夏皎和武畫葇聽了這話不由得對望一眼,雙雙皺起了眉頭。
卜算之術也是靈術的一種,比較偏門難學,精通的人極少,沾上這類靈師尤其麻煩。
荼素宗爲了碧血丹心果,不但出動一名擅長卜算之術的靈師,連洗心菩提樹樹枝都捨得拿出來,可見對這果子志在必得。
【真情與假意】 571 少掌教那麼多……
要把這些人放回去,將今日發生的事告知荼素宗的高層,絕對後患無窮。
而且夏皎他們雖然都戴着面具,可只要荼素宗有心想查,從那些靈器上頭,就不難查知他們的身份。何況這裡還有個擅長卜算之術又接觸過他們的靈師。
夏皎不介意替武隆宗惹麻煩,但若這麻煩武隆宗也扛不住,最終會燒到他們身上,那還是算了。
先前與姬家、朱家那是靈術之爭,彼此還要遵守靈師之間不成文的規矩,維持聖靈師家族的面子,荼素宗可沒這麼多顧忌,直接派幾個天級強者前來,紹星玖恐怕也只能屈服。
這十個人不能放,殺了他們荼素宗會馬上透過魂玉知曉,最好讓他們失蹤一段時間,又或者製造“意外”嫁禍他人,避免荼素宗直接殺到武隆宗來。
夏皎把自己的想法跟尉遲和鄭徘古傳音商量,鄭徘古道:“以他們的修爲在荼素宗算不上非常重要的人物,但他們謀取碧血丹心果若真的是爲了煉製天級破境丹,那麼代表他們背後至少是一位荼素宗的天級太上長老,他們的生死下落荼素宗不見得太放在心上,但碧血丹心果他們是一定會追查到底的,必要時請動天級靈師推衍他們的經歷都不奇怪,我們很難徹底撇清。”
尉遲摸了摸下巴,道:“除了兩個靈師,另外那八人都姓龍,荼素宗姓龍的天級強者只有一個,他們的少掌教龍遐晝……”
夏皎頭都大了,又一個少掌教?!這十個混賬是荼素宗少掌教派來的?!要死了!
阿故跟她閒聊的時候,曾經無意中提及,聖界四大頂級宗門正式的少掌教,權力僅次於掌教,比一般太上長老都還高几分。阿故這次回去都亢宗,就是要正式確立身份,登位成爲真正的少掌教。
荼素宗的掌教不姓龍,龍遐晝有少掌教之稱,絕對不是拼爹得來的,而是靠實力和自身潛力。得罪這麼個手握實權的少掌教,後果比得罪一般天級太上長老還要糟糕!
見義勇爲的成本果然不低,可要夏皎他們退避三舍,看着齊儀幗受辱被殺,任由鯤鵬遺骸被他們奪走,那是萬萬辦不到的。
夏皎懊惱地跺了跺腳,咬牙道:“我先把他們禁制住關起來吧,我們該幹什麼幹什麼,慢慢想對策。”
她打發師兄師姐們去收拾鯤鵬遺骸,自己獨自一人將荼素宗的這十個傢伙敲暈了,然後以靈術禁制令他們陷入沉睡,在影照天宮找了間小黑屋關起來。
他們身上值錢的東西統統搜了出來,阿刁如願見到了那支洗心菩提樹的樹枝,興奮地握在手上揮舞了好一陣子,才捨得讓夏皎收回影照天宮內。
夏皎想起盛朝故曾提過,他們都是有大氣運加身之人,就是天級強者擅自卜算他們的命途都會遭到反噬,有受傷的危險。
影照界可以隔絕天級強者的探尋,對方若是推算奚大師等人的下落推算到她身上,那活該他們倒黴!
搞定了荼素宗的人,將現場清理乾淨,尉遲那邊正好發現鯤鵬體內還存有不少血液,夏皎便去招呼任慎過和齊儀幗一起去修煉,她和武畫葇則依舊留在外邊分離鯤鵬遺骸與萬徑迷宮相連的部分。
其他師兄師姐都不在,武畫葇放心地現出力大無窮的夜叉之體,兩個女孩子合力的速度反倒比先前衆人一起時還快一些。
武畫葇從煉獄界得來的功法《神威天龍訣》確實十分適合她,融匯鴛鴦宮的功法同修,晉升先天境後,她的修爲固然大進,化身夜叉之時,實力更以倍數增長。
按照夏皎估計,單以力量而論,師姐能硬扛地級初等甚至中等武者。
如是者一晃大半月,鴛鴦宮衆同門連帶齊儀幗基本煉體完成,阿福和小幻狼的得益還更大些,夏皎讓阿刁帶着大家先行,她在元陽如意的幫助下,將巨大的鯤鵬遺骸整個收入影照天宮。
他們進入九層秘境已經足足一個月,在萬徑迷宮深處無人打擾,清靜得很,可執馬湖對岸的四個碼頭附近,卻已裡外三層潛伏了不知道多少心懷鬼胎之人。
大家早就收到消息,夏皎和她的兩個同門師兄,跟汨焚峰的餘馳等人去了萬徑迷宮。
本來在萬徑迷宮對他們下手更好,可以保證神不知鬼不覺,不會留下證據,可這迷宮太邪乎了,沒人肯冒這個險。
上回合分峰的厲至彌等人也是想殺尉遲和薛梅娘,結果竟被迷宮裡竄出來的強橫妖獸壞了事,六個人死了四個,重傷兩個。他們一心想殺的人,卻平平安安大搖大擺離開了。
那妖獸後來無聲無息,也不知道是藏起來了還是怎地,沒確定它的去向之前,吃飽了撐着纔會跑到迷宮裡找死。
再說那夏皎身邊也有一隻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據說是她親手降服,這馭獸術之高明,簡直駭人聽聞。
萬一大家跑到萬徑迷宮裡,她動用馭獸術,驅使迷宮裡那隻妖獸出來傷人,到時候可就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了。
正因爲大家都抱着類似的心思,所以夏皎他們離開萬徑迷宮的一路上都十分順利,一個礙眼的人都沒見着。
齊儀幗記掛兩個失散的師姐,拜託夏皎幫忙尋找,阿刁在迷宮裡轉了幾個圈,很快找到了她們的蹤跡,它沒有現身,免得回頭還要向人解釋它是如何混進來的,直接掉頭去把夏皎他們帶過來。
兩邊相見,齊儀幗的兩個師姐激動得差點兒淚灑當場,她們在萬徑迷宮裡迷失了方向,幾乎以爲自己死定了,沒想到不但得救,連同樣失蹤的師妹都平安無事。
一行人從九個變成了十一個,浩浩蕩蕩出了迷宮,往最近的鷺島湖岸碼頭走去。
路上夏皎好奇地問影照天宮裡的阿刁:“你怎麼找到她們的?你從前沒見過她們吧?這都能認出她們的味道?太神了吧?!”
阿刁得意洋洋道:“誰讓她們是女人?女人就喜歡弄些胭脂香粉之類的東西在身上,老遠都能聞到。”
就在他們身後,齊儀幗的兩個師姐也低聲問她,如何找到她們之類。
齊儀幗得意地揚起小臉,道:“夏大師是靈師啊!而且是非常非常厲害的靈師,找你們又有什麼難的?”
兩個師姐面面相覷,很快就接受了這個答案。
不過想到今次的經歷,兩人還是心有餘悸,忍不住有些埋怨道:“你還說萬徑迷宮裡那隻可怕的大怪獸已經再次沉睡,其他人不敢前往,正是安全的很,結果呢?齊師妹,下回我們可不敢聽你的了。這次是運氣好遇上夏大師,這樣的運氣能有幾次?”
齊儀幗心裡其實也很後悔,她也是好奇問起薛梅娘關於萬徑迷宮裡那隻可怕大怪獸的事,薛梅娘自然按照夏皎給出的說辭,說那怪獸應該已經回到迷宮深處沉睡,她好奇之下就慫恿兩個師姐組隊同行。
若非她的魯莽,也不會遇上荼素宗的人,更不會惹下這麼大的麻煩,也不知道之後會如何呢。
夏皎再三讓她安心,只當什麼都沒發生過,然而每每想到荼素宗的厲害,她又豈能不擔心。
他們抵達湖案碼頭的時候,岸邊一條船都沒有,沿着鷺島邊緣找了大半圈,才終於找到準備返回對岸的船隻,船上坐了十三個人,看服飾其中六個是外宗修煉者,另外七人都是武隆宗弟子,分別三個來自長紛峰和四個來自由眺峰。
再加上夏皎他們一行十一人,已經超過二十人,可以開船了。
長紛峰的弟子斜了一眼齊儀幗三女,不耐煩地催促開船,由眺峰的四名弟子卻不答應,爲首一人道:“近日來鷺島的人少,這船上還可以多坐六人,還是多湊些人再開船吧,與人方便,路上大家也能省些力氣。”
“由眺峰的弟子果然名不虛傳啊!假仁假義特別在行,與人方便,嘿!”長紛峰的弟子陰陽怪氣起鬨道。
四名由眺峰弟子的涵養氣度卻好得出奇,只淡淡掃了他們一眼,什麼都沒說。
長紛峰的弟子大感沒趣,料想齊儀幗等汨焚峰弟子也是跟由眺峰這四人一個鼻孔出氣,他們人數實力不佔優勢,便沒有繼續挑釁。
這一等又是大半天,長紛峰的弟子不耐煩了,就連那些外宗修煉者也似有不滿。
由眺峰四人交換個眼色,爲首一人歉然道:“既然等不到人,那便開船吧,在下多事累大家久等了,抱歉抱歉。”
他這般態度,除了長紛峰的人頻頻冷笑之外,其他人都不由得對他生出幾分好感,覺得這人知禮熱心。
可惜船上衆人並不知道,就在他們乾等的這大半天裡,鷺島高處有人向另一邊碼頭上停靠的兩條船打出信號,兩條船當即起錨,藉着湖上的霧氣,往夏皎他們這邊的航道靠了過去。
其中一條船上坐着的,赫然正是在此守候多時的紹淳機!
【真情與假意】 572 死亡陷阱
另一條船上爲首之人紅衣如血,衣領袖口上金線刺繡的武隆宗徽記熠熠生光,正是武隆宗真傳弟子的標誌服飾。
這人眉目俊朗更勝紹淳機,背景也絲毫不比紹淳機遜色——他是化雋峰天級太上長老鐵冠殷的關門弟子商海清,武隆宗內公認天賦可與紹邁媲美的年輕一代後起之秀。
商海清入門不過四十年左右,如今修爲已經是人級九層頂峰,據說隨時可以晉升地級,而且成功機率極高。
他突然跑到九層秘境,又與紹淳機同行,當然不是因爲兩人志趣相投,實在是因爲紹淳機提出了一個讓他們師徒無法拒絕的復仇計劃。
兩年前,夏皎師徒於天狼城外擄走了鐵冠殷的另一個弟子莊遠宏,莊遠宏失蹤數月後被確定身亡,屍骨都沒能找回。
雖然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人是連鎏和夏皎所殺,但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莊遠宏的死與他們必然有關。
原本武隆宗爲此發出過通緝夏皎師徒的懸賞令,最後卻因爲掌教紹岱宇將夏皎師徒招攬進武隆宗而不了了之。
殺害自己弟子的仇人竟成了同門,鐵冠殷無論如何接受不了,可他的實力不如紹岱宇,只能暫且隱忍。
紹淳機找上門來,聲稱要合作殺死夏皎,鐵冠殷原本是不信的,可派人秘密查覈過後,發現紹淳機所言屬實,他們夫婦與夏皎確實有極深的過節,於是便抱着試一試無妨的心態,答應讓商海清一起配合計劃。
商海清因爲李吉之死,不止記恨殺害他的合分峰弟子,更懷疑此事是餘馳與薛梅娘嫁禍所致,對於有機會將這兩人順手料理了也很有興趣,雙方一拍即合。
紹淳機的計劃很簡單,就在執馬湖將夏皎他們乘坐的船弄沉,如此夏皎就算有九條命也得葬身魚腹。這事只要辦得小心一點,就是紹岱宇事後想追究,也不可能拿出確鑿證據。
爲了保證能夠把握最好的下手時機,紹淳機甚至不惜哄騙了幾個由眺峰的弟子爲他當眼線,負責拖延時間,以方便他們事先埋伏在航道上適時出手。
他對那些弟子的說辭,當然不是要殺夏皎又或者餘馳、薛梅娘等人,他只是聲稱對夏皎有求凰之心,想製造機會偶遇佳人。
他好色的名聲在武隆宗幾乎人盡皆知,這些弟子收了他的好處,不疑有他地全力配合。
商海清則利用化雋峰的勢力,控制往來於執馬湖的船隻,以確保夏皎會登上他們預先選好的幾艘船,且他們對付夏皎之時,航道附近絕無其他船隻經過。
他們二人所乘船隻上的其餘修煉者,全是他們的親信又或者特意聘請的外宗修煉者,事後如有必要,殺人滅口也不算什麼大事。
用幾個同宗的普通人級弟子,換掌教一系好幾名天賦極高的真傳弟子、精英弟子,還有靈術天賦高得逆天的夏皎,怎麼說都值了!
搭上幾個外宗修煉者的性命,更是不值一提。
商海清對紹淳機並不完全信任,兩條船隔着一段距離,只等夏皎他們乘坐的船出現。
“啊嚏!”湖上涼風吹過,夏皎猛地打了個大噴嚏。
按說她這樣的人級高等武者,都不太可能得病了,更別說着涼感冒,她這噴嚏一打,連尉遲都訝異地轉頭看了過來。
夏皎不自在地頂了頂臉上的面具,傳音道:“大師兄,你有沒有覺得……不太對勁?”
尉遲斜了她一眼,道:“你才覺得啊?!自打我們兩邊匯合,尤其跟小二、小三坐到一條船上,我就覺得會出大問題。”
“呃……二師兄、三師兄的組合黴運真有這麼可怕?大師兄你都壓不住?”夏皎心裡發毛,瞄瞄任慎過和竇雅才的方向,越發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尉遲嘆了口氣道:“你還小,沒見識過他們雙劍合璧的可怕威力,我也是一時大意,只想儘快回去,嘖嘖!但願這回黴運別來得那麼猛烈。”
話音剛落,船身突然被巨力撞得往上飛起,隨即重重跌落湖面。
劇烈的震盪打斷了兩人的暗中交流,夏皎以精神力往船下湖中一掃,赫然發現好幾羣數量驚人的怪魚,正不斷衝擊着船底和船舷,造成船身搖擺震盪。
更可怕的是,還有不少怪魚往這邊聚集。
就算是夏皎他們第一次乘船之時,有魏世吉從中作梗,故意往怪魚出沒的路線走,也沒有像現在這麼誇張。
船上衆人大驚,負責操控船行方向的由眺峰弟子大吼大叫,讓各人出力穩住船身,同時請尉遲等修爲較高的四人騰出手來驅趕附近的怪魚。
夏皎趁着船身再次被怪魚撞飛脫離湖水,擡手就是一張先天境的極品驚雷符砸入水底。
轟隆!
水下傳來一聲巨響,水浪衝天,衆人眼見下方湖面都被一層紫色的雷光覆蓋,無數怪魚當場被震死又或是電死,一條條浮出水面,碧綠的湖水很快飄滿了一條條灰白色的魚屍,至少數以百萬計。
船上衆人早在看到夏皎出手之時,就努力控制船身,直到雷光散去,整條船才重新跌落湖面,大家看着周遭密密麻麻的怪魚屍首,都是一陣後怕。
這麼許多怪魚同時襲擊,他們這條小船真的會說翻就翻。
鴛鴦宮衆位同門驚魂稍定,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望向任慎過和竇雅才,兩人雖然心裡覺得很無辜無奈,但卻無從反駁。
執馬湖的怪魚兇名赫赫,可也極少聽聞這麼多一起跑來圍攻一條船的,這不是倒黴是什麼?
啪!啪!啪!
遠處霧中傳來清脆的擊掌聲,聲音的源頭隱約可見另一條船的身影,衆人凝目望去,卻見紹淳機傲立船頭,一臉森冷陰鷙的笑容。
“夏大師果然名不虛傳,一出手就是人級極品靈符,看來這裡區區幾條怪魚,是奈何你不得的。只是不知道這船沉了的話,你又能在執馬湖上威風多久?!”紹淳機惡狠狠盯着夏皎,雖然她戴着面具,但他還是可以輕易認出她。
他素來喜歡美人,若非夏皎逼得夏紈遠走失蹤,毀了他晉升的希望,他說不定會對她生出憐香惜玉之心,不至於如此深惡痛絕,恨不得殺之而後快。
夏皎臉色一沉,她沒怎麼理會夏紈兩公母,所以還不知道夏紈留書出走的事,她以爲這是紹淳機被夏紈說動了,不顧後果要殺她尋仇。
紹淳機想殺她不奇怪,可要船上其餘二十多人陪葬,也太喪心病狂了吧?要知道,這船上還有四個跟他同屬由眺峰的弟子啊!
那四名弟子也聽出紹淳機話裡的殺意,猜到自己幾個可能上了紹淳機的惡當,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
紹淳機這哪裡是要追求夏皎?分明是想設局置她於死地!他們不但傻乎乎地成了他的幫兇,還可能要被一併葬送在執馬湖中!
“他瘋了!快!我們快點兒駕船離開,他追不上的!”由眺峰一名弟子大叫道,其餘三人也連聲催促大家出力,好加快船速遠離險地。
可除了那六名外宗修煉者,船上其他人都知道紹淳機是由眺峰的人,誰知道船上這四個是不是一早與他合謀,打算使什麼陰謀詭計的?
大家遲遲疑疑盯着他們四人,就是沒有一個肯配合。
紹淳機冷笑着一揮手,他身後的二十名船員齊齊取出弓箭,對準了夏皎他們這條船,箭上紅芒閃動,隔着老遠都能感覺到箭頭上散發的灼熱氣息。
“是人級的烈焰破甲箭!”長紛峰一名弟子首先認出了這些箭簇的來歷,忍不住驚呼出聲。
執馬湖上航行的船隻,都是由武隆宗統一定製,爲了防範湖中怪魚襲擊,每一艘其實都是地級靈器,要想靠外力將之擊沉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就算是號稱上界第一宗門的武隆宗,也少有人能像夏皎這麼闊氣,動不動就拿地級靈器砸人,鐵冠殷和紹淳機能一次動用幾十支人級靈箭,已經是極限。
他們倒是想直接用地級靈器破壞夏皎坐的船,無奈九層秘境前三層只允許人級武者進入,要紹淳機或者商海清動用地級靈器隔着一大段距離擊沉靈船,他們兩人都沒有一擊成功的把握。
若是靠近了攻擊,夏皎他們這邊不但有人級九層頂峰的餘馳,還有好幾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商海清和紹淳機靠過去,一個不好,死的就是他們了。
紹淳機動用的雖然只是人級的烈焰破甲箭,但恰好是執馬湖上這些靈船的剋星,只要有那麼兩三箭命中關鍵處,靈船外殼就會在烈焰焚燒之下逐漸變得脆弱,無法支撐到他們平安抵達湖岸。
失去靈船的庇護,一羣怪魚就能要了滿船二十多名修煉者的性命,就是餘馳這樣的人級頂峰強者也無法倖免,就更別說只得人級三層的夏皎了。
最重要的是,在執馬湖上禁止飛行,夏皎他們駕駛靈船跑得再快,也快不過這些人級靈箭。
【真情與假意】 573 同盟的小船說翻就翻
紹淳機聽到那長紛峰弟子的驚叫聲,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識貨!怪只怪你們運氣差,偏偏跟這小妖女同船,我只好狠狠心送你們一併葬身魚腹了。這裡死了這麼多怪魚,不用多久,整個執馬湖的怪魚都會被吸引過來,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
除了夏皎和尉遲他們鎮定如常,船上其他人都被嚇得面如土色,由眺峰那四人更是不管不顧地大聲求起饒來:“紹師兄饒命,我們與這妖女毫無關聯啊!紹師兄念在同門之誼放過我們吧!我們保證絕不會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我們可以以武道之心起誓,若透露半句,便修爲盡失、死無全屍!紹師兄饒命啊!”
長紛峰與由眺峰素來針鋒相對,可此情此景,長紛峰三人也開始猶豫要不要跟由眺峰這幾人一起求饒。
外宗的六名修煉者一時搞不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一個個拔出各自的兵刃靈器,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拿不定主意該當如何。
長紛峰爲首之人眼珠子往夏皎他們身上一轉,經由紹淳機的提醒,他們也認出了夏皎等人的身份。
由眺峰和汨焚峰、百晝峰不是向來都一個鼻孔出氣嗎?怎麼紹淳機卻要大費周章地設局截殺夏皎?!
他連人級靈箭都出動了,絕不是在開玩笑,這名長紛峰弟子心念微動,揚聲道:“紹師兄要殺的只是夏皎,我們長紛峰素來與這妖女不合,今日便助紹師兄除此妖女,未知紹師兄可否放過我們這條船上的其他人?”
如果長紛峰、由眺峰以及那些外宗修煉者肯合力擊殺夏皎,紹淳機當然樂見其成,就算他們無法殺死夏皎等人,死掉那麼幾個,船上剩餘人數不足二十,也無法繼續行駛,只能被活活耗死在執馬湖上。
“長紛峰的師弟願意仗義出手,當然極好,只怕這妖女的同夥不答應……”紹淳機森然道。
商海清與他合作的條件,就是要殺死餘馳和薛梅娘,而鐵冠殷更恨不得把連鎏的三個弟子統統殺光,紹淳機當然不能讓他們失望。
他根本沒打算放過夏皎船上任何一個人。
長紛峰和由眺峰的弟子不見得不明白紹淳機的險惡用心,但爲了那一線生機,也顧不了這麼許多了。
他們知道僅憑他們七人根本不可能鬥得過夏皎他們十一人,長紛峰爲首的弟子一手指向夏皎,大聲道:“大家都聽到了,與紹師兄有過節的,只有她夏皎一人,我們齊心協力將她擊殺又或者逼落湖中,紹師兄就不會再對我們這條船發起攻擊。今日不是她死,就是我們亡!”
尉遲懶洋洋地聳聳肩,摘了面具笑着對夏皎道:“小八啊!我以爲小二、小三湊在一起會倒大黴,沒想到這回惹禍的原來是你啊!小二、小三,這回你們可沉冤得雪了。”
夏皎鬱悶地撅嘴,瞥了眼船上蠢蠢欲動的十幾個人,哼道:“紹淳機說的你們也信?你們真有本事殺了我,他下一步就是將你們也殺了永絕後患,甚至他那條船上的人,也不會有幾個能活下來。你們發誓保守秘密又有什麼用?我師父是靈師,而且是靈術遠勝同階的地級靈師,隨便抓住你們一個搜魂,就能知道事情的經過,只有你們都死光了,纔有可能保守秘密。紹淳機跟掌教沾親帶故,沒有真憑實據,我師父不好對他出手,你們又是什麼背景?就是我師父不追究,掌教和少掌教也會徹查,你們確定能夠逃過他們的手段?”
長紛峰和由眺峰的七人語塞,夏皎這麼一說,好像也很有道理。
夏皎冷冷道:“你們老老實實與我合作,還有安然脫身的機會,要是跟紹淳機站一起,無論成敗都是一死!”
她鎮住了自己船上的人,又對紹淳機那邊船上的幫手恐嚇道:“你們幫紹淳機殺我,可知道後果?!失敗了固然要死,就是成功了,紹淳機爲了保住自己,也肯定會殺了你們滅口。我是武隆宗掌教與少掌教看重的靈師,有靈術強橫無比的師尊,不是那些死了無人追究的野路子修煉者,你們可要想好了,紹淳機給你們的好處,值不值得你們拿小命來冒險!”
她的這番話一說,紹淳機船上那些彎弓搭箭的船員當場就有好幾個猶豫起來。
這些人除了五個是紹淳機的死忠親信,其餘十五人都是他從外邊招攬來的亡命之徒,他們大都是一些沒有宗門世家背景,又或者犯了事不容於世的人。
紹淳機要打動他們也很簡單,利用自己的門路,讓他們進入九層秘境就是最大的報酬。
九層秘境裡有數之不盡的機緣,而且更可以讓他們暫時避過仇家的追殺,所以他們願意聽從紹淳機的指揮,幫他設伏殺人。
可如果他們對付的,是一個武隆宗掌教和少掌教都十分看重的人,那這代價未免太大。
九層秘境進出口終究是由武隆宗掌控,掌教父子一怒,他們隨時可能連九層秘境都待不下去,武隆宗可不是什麼人都得罪得起的。
就算幾個最不講究的惡徒,聽了夏皎的話,眼神都有些閃爍起來。
他們在衡量,衡量投向紹淳機或夏皎哪一方會更保險。
紹淳機悔得腸子都青了,他就不應該讓夏皎有張嘴的機會!
“動手!不要跟她廢話!馬上射箭!”紹淳機氣急敗壞地大喝道。
除了他的五個親信聽命射出五箭,其餘十五人猶猶豫豫都沒動。
那五支烈焰破甲箭尖嘯着往夏皎他們所坐的船身射來,不用夏皎招呼,船上衆人都使出各自的絕招合力抵擋。
夏皎不敢掉以輕心,放出阿刁和阿福,兩隻地級妖獸閃電般站到船舷之上。
阿福震動雙翼鼓起狂風,將三支離得較近的靈箭震偏,兩支射空,一支提前落入湖中。
阿刁則仗着動作快捷靈敏,耍雜技一般連扔出兩件地級靈器,不偏不倚擋在剩餘兩支靈劍的箭頭前,發出“鐺鐺”兩聲金屬相擊聲。
阿刁的力氣不大,但只要它動作準確,用地級靈器擋住箭頭,就算靈箭去勢不減,頂着靈器撞到船身上,也不可能洞穿船板對船體造成破壞了。
船身受靈箭法力衝擊,劇烈搖晃了幾下,甚至在湖面上往後盪開了十數丈,但船身絲毫無損,有地級靈器承受靈箭上爆燃的烈焰,船身沾上幾縷零散火苗也未被引燃,靈箭法力耗盡之後落入湖中,只激起了幾圈淡淡的漣漪。
阿刁爪子一收,纏在兩件地級靈器之上的金絲將它們從湖中收回。
船上衆人看到這兩隻突然出現的地級妖獸,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沒人看出這兩個傢伙如何冒出來的,長紛峰三名弟子更是嚇出一身冷汗,還好方纔他們只是嘴巴上嚷嚷,沒有真的向夏皎動手,否則這兩隻地級妖獸還不得把他們生撕了扔到湖裡餵魚?!
看來紹淳機是大大失算了,有這兩隻地級妖獸護着,就算這條船被毀,夏皎他們也不見得一定會出事。
湖裡的怪魚雖猛,但有兩隻地級妖獸護衛,要帶着他們幾個游回岸邊,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這船要是沉了,倒黴的只會是他們這些沒有依仗的普通人級武者。
船上的人剛剛鬆了一口氣,突然一股巨力自另一個方向重重撞向船身,兩個外宗武者措不及防,直接落入湖中,就是夏皎和尉遲他們反應及時,也差點兒沒控制住整條船直接翻倒。
湖底浮現出一個巨大的灰白色影子,個頭比湖上的這些船都還要更大!
這個影子迅速浮出水面,露出半截身軀,湖上衆人齊齊倒吸一口寒氣——一條大怪魚!體型比普通怪魚大了幾千上萬倍!
莫非這就是傳說中執馬湖底那條地級的怪魚王?!這魚王不是一直閉關,數百年不曾冒頭嗎?怎麼今天卻突然竄出來了?!
魚王一雙黑黝黝的眼珠子裡全是冷冰冰的殺意,張開巨大的魚嘴,無數怪魚的屍體被吸進去,在上下兩排尖銳如刀的魚牙咀嚼下化成肉糜,轉眼被吞吃乾淨,湖面都被魚屍飛濺的鮮血染成了血紅。
魚王一邊打量着前方兩條船上的獵物,一邊貪婪地鯨吞着湖面上漂浮的大量怪魚屍體,腥氣燻人欲嘔。
本來威風八面站在船舷上的阿刁,在看到魚王出現的一刻,嚇得飛竄回夏皎身邊,那狼狽鬼祟的姿態,沒有半點地級大圓滿境界妖獸強者的威儀,倒是非常符合一句成語——抱頭鼠竄。
阿福也跳到了夏皎身邊,不過它一心要拼死保護小主人,不是像阿刁那樣出事了就想躲。
紹淳機的船離魚王出現的位置稍遠,他同樣對這一幕十分意外。
魚王雖然只是地級初等妖獸,但執馬湖是它的主場,它在這裡實力能發揮到極致,反而他們這些乘船的人類,受湖上飛行禁制所限,只要船一翻,馬上就得陷入絕境。
【真情與假意】 574 吃相太難看的不要!
妖獸踏足先天境,即可開啓靈智,只看魚王偶然投射過來的陰森目光,紹淳機他們就知道,這傢伙恐怕是想連他們都一併吃下去的。
“紹師兄,我們還是先撤吧,有這魚王在此,還有商師兄他們埋伏在附近,夏皎這條船定是凶多吉少的!我們若不快走,待會兒可能就走不了了。”紹淳機一名親信心驚膽戰湊過來低聲勸道。
紹淳機向來貪生怕死,但這一回他是吃了秤砣鐵了心:“商海清那小子不知道藏在哪兒,指望他不成!我要親眼看那小妖女死在這裡。我們離那魚王比較遠,且還有十多支烈焰破甲箭,只要將他們的船射沉,魚王忙於收拾他們,我們自然有機會離開。”
那親信心裡很是不以爲然,十多支烈焰破甲箭算什麼?沒見夏皎一出手就是人級極品靈符、地級靈器嗎?
湖裡那些比尾指還小的怪魚都能對航船造成威脅,何況眼前這一條巨大的魚王?!地級妖獸還佔了地利,發起瘋來他們這裡二十一人都不夠它一口吞的。
可一看紹淳機佈滿血絲的兩眼和陰鷙瘋狂的神情,也知道這時說什麼都無用了,只好默然退開。
“射箭!現在將他們的船射沉,可以借他們擋一擋怪魚!不然今日我們都要一起倒黴!”紹淳機扭頭衝他請來的十五名外宗修煉者大吼道。
他這麼說也有他的道理,那十五名外宗修煉者咬了咬牙,再次舉弓指向夏皎他們的船……
商海清的船確實在附近,就隱藏在一塊凸出湖面的巨大青石後,船上的全是化雋峰弟子,一直冷冷遙望着這邊的動靜,卻沒有現身相助的打算。
船上一名弟子不屑地呸了一聲道:“紹淳機就是個廢物!大好形勢,也能弄得這般不上不下狼狽不堪,看他找的都是些什麼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難怪連老婆都跑了!”
另一名弟子笑嘻嘻道:“這樣的廢物竟然還曾經是真傳弟子,幸好今年他被踢了出去,不然連帶我們商師兄的面子都讓他丟光了。”
“還是商師兄有辦法,紹淳機那個蠢貨一定不知道,他和夏皎兩條船的船底都被我們做了手腳,不但會引來魚王,更撐不了多久就要散架!”
“他不是恨極了夏皎嗎?正好讓他們一起死在執馬湖,他也能瞑目了!”
船上的弟子你一言我一語,都是看好戲的口氣。
“可惜了,那夏皎長得真美,還是個能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靈師……還有薛梅娘,也是難得一見的美人兒。再加上汨焚峰三名師妹,暴殄天物啊。小師叔,你也是夠狠心的。”一名濃眉大眼、滿臉絡腮鬍須的大漢用力拍了一下商海清的肩膀,嘖嘖有聲道。
他一開口,剛纔七嘴八舌拍商海清馬屁、嘲笑紹淳機的一衆化雋峰弟子,都不敢再胡亂起鬨了。
這名大漢乃是鐵冠殷大弟子方豹的兒子方半俞,年紀比商海清還大了一截,兩人名爲叔侄,實質情同兄弟。
商海清與他的關係比與其餘幾個嫡系師兄還要好得多,聽了他的調侃,笑笑道:“夏皎他們來歷不明,又是一心與師父作對的,本事越大禍患也越大,早早解決了好。李吉的死,多半與他們有關,就算無憑無據,厲至彌和蕭江兵那些人本是爲了他們才跑到萬徑迷宮的,我豈能放任他們繼續在宗門裡風光得意?!只是此事過後,我們那位少掌教大概要發瘋了。”
武隆宗不少人都在傳,夏皎是少掌教紹邁看中的女人,事實上她也是紹邁第一次公然帶在身邊的女子。
兩人站在一起,就算是敵對派系之人,也不得不承認確實郎才女貌十分相襯。
商海清一直視紹邁爲自己要超越的目標,想到夏皎等人死後他的反應,不禁有幾分得意與好奇。
方半俞臉色一沉,哼道:“那兩父子確實好本事,也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這麼許多‘後起之秀’,弟子比試大會上生生奪去幾十個真傳弟子、精英弟子的位置。除了孫劍、霍推常,最出色的幾個都在這船上,待他們葬身魚腹,怕是連掌教都會發瘋,不過等他查清事情竟是自家晚輩所爲……嘿嘿,那臉色必定好看得很。”
商海清哈哈一笑,船上其他化雋峰的弟子也附和着大笑起來。
只有一個名叫田絡的弟子面上笑容十分勉強,他遲疑了好一陣才低聲道:“據說夏皎擅長馭獸術,連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都能降服,那魚王會不會……”
他是李吉的至交,當日因爲替李吉說話,後來便被商海清招攬到手下辦事,這次商海清如此積極參與對付夏皎和尉遲、薛梅娘他們三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想爲李吉報仇,所以特地把他帶來。
商海清聽了他的話,不以爲意地擺擺手道:“師尊派人探聽過,夏皎身邊那隻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妖獸名爲陰幽妖靈貂,是掌教親自出手擒拿,然後交由她施法控制,據說是動用了藥物等特殊手段。陰幽妖靈貂本就是地級妖獸裡實力最弱的品種之一,除了破法破禁的本領,再無其他特別的長處。宗門裡幾位大師曾私下探討過,要對高等級妖獸施展馭獸術,除了要有強大的精神力和靈術手段,還必須要事先將妖獸擒下控制住,又或者趁它特別衰弱無力反抗之時方好動手。執馬湖裡的魚王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夏皎的馭獸術再強,也不可能在魚王狀態正常之時將它馴服。”
這話半點沒錯,夏皎站在船上跟湖裡的魚王遙遙對峙,尉遲也問她是否可以控制魚王,夏皎瞥了眼正在猛吃自己的徒子徒孫、吃得滿嘴血腥的魚王,厭惡地皺了皺眉道:“別說它活蹦亂跳的,我沒把握能用精神力控制住它,就算能,我也不想幹!它那麼醜!吃相還那麼難看噁心,送我都不要!”
尉遲臉上依然沒什麼緊張的表情,聽了夏皎的說辭,還煞有介事地點頭贊同道:“確實挺醜的,難怪你不喜歡,比阿刁都不如,嘖!那接下來,我們硬拼?”
“糟了!他們又要攻擊我們!”身邊有人指着紹淳機的船大叫。
夏皎擡頭一看,正好看到那邊船上的人再次舉起弓箭對準了他們。
“別管那些箭了,護着人沒事就行。”夏皎衝幾個師兄師姐叫道,一邊走到武畫葇身邊,傳音道:“師姐,你待會兒幫我辦件事。”
“什麼事?”武畫葇問道。
夏皎藉着衣袖掩蓋,將一隻兩個拳頭大小的玉瓶塞到武畫葇掌中,繼續傳音道:“稍後我大叫一聲,你就把這玉瓶扔到那邊礁石後兩丈左右的位置,那裡有另外一條船在窺視我們,也是不懷好意的。你把玉瓶砸碎在甲板就行。”
執馬湖上禁制極多,也只有武畫葇的力氣足以將玉瓶砸到她指定的位置。
夏皎將具體方位和距離對武畫葇仔細說了一遍,確認無誤纔回頭去看船上遇襲的情況。
七名長紛峰、由眺峰的弟子眼睜睜看着阿福和阿刁聯手震飛了六支靈箭,然而這一波紹淳機發出的靈箭足有十五支,其餘的九支都扎到了船身一側,爆鳴聲不絕於耳,火光沖天,船板發出被灼燒的噼啪悲鳴,彷彿隨時要報廢散架。
船上煙霧瀰漫亂作一團。
正當衆人六神無主之際,夏皎突然大喝道:“他們不會有太多箭,我們開船撞過去!要麼一起死,要麼搶了他們的船就是我們的活路!”
對啊!把船搶了不就有生機了?!眼下這條船看着是不行了,正好搶了罪魁禍首的船,如此他們還有逃生的希望。
“是時候了,師姐趕緊扔那玉瓶!”夏皎趕在各人就位準備發起衝擊之際,提醒武畫葇道。
後者從來對夏皎言聽計從,幾乎是她的話音剛落,手上的玉瓶已經擲出。
商海清這一船人正是看戲看得高興,夏皎船上又是火又是煙,隔得遠了也無法看清每個人的動靜去向,武畫葇出手極快,玉瓶拋得很高,等商海清他們意識到有東西飛過來,玉瓶已到他們頭頂上方。
夏皎發現了他們?怎麼可能?!彼此相隔這麼遠,又是在執馬湖上,靈師的精神力大受影響,她是怎麼發現他們的?
商海清悚然一驚,方半俞伸手一掌劈向半空中落下的東西,想將它撥向湖面,然而那東西夾帶的力量大得超乎想象,他這一下竟未能徹底干擾它砸落的路線。
砰!
玉瓶應聲碎裂,瓶子裡的東西撒落下來,船頭方向點點腥紅,一股詭異的腥味與無法言述的特殊氣息撲面而來。
是血!而且應該是某種強橫生物的血!
玉瓶破碎的瞬間,本來正搏命吞噬怪魚屍首的魚王渾身一顫,猛地吐出嘴裡的肉沫,扭頭就往商海清他們的方向游去,速度快得驚人,簡直比得上紹淳機他們射出的靈箭!
【真情與假意】 575 夏皎的豪華魔術
鄭徘古百忙中扭頭問夏皎:“小八,你讓小七扔過去的是什麼?”
夏皎奸笑道:“一瓶子鯤鵬血。魚王若是得到足夠的鯤鵬血,馬上就能突破瓶頸晉級,甚至將自己的血脈提升一個檔次,這傢伙聞到鯤鵬血的味道,不發瘋撲過去纔怪。”
使喚這麼一條醜怪的魚兒,誰說一定要用靈術?
“那邊有什麼?還有人埋伏在那兒?”鄭徘古馬上醒過神來。若非那裡另有伏兵,夏皎直接將血瓶扔到紹淳機他們的船上豈不是更好?
夏皎哼道:“化雋峰的人,跟紹淳機合夥想着把我們這一船人弄死在湖裡呢。”
她說這話時既不是傳音,也未刻意壓低音量,整條船上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正好此時,遠處傳來硬物碎裂摩擦的巨響聲,還有依稀的驚呼聲。
商海清他們以爲與夏皎那條船的距離足夠遠,有執馬湖上的各種禁制阻隔,她即使是靈師也不可能感知他們的存在,就算感知到他們的存在,也奈何他們不得。
結果夏皎的精神力強大遠超他們想象,不但感知到他們的存在,甚至連他們在船上交談的內容都聽得一清二楚。
更讓他們意外的是,夏皎的船上還有一個力氣大得超越正常修煉者極限的武畫葇,雖然無法隔山打牛拍飛他們,但可以把要命的東西準確無誤投擲到他們的船上。
一船人還未意識到玉瓶裡灑落的到底是人血還是狗血,急紅了眼的魚王已經殺到,一躍跳出水面,張開血盆大口將船頭整片沾了鯤鵬血血滴的甲板硬生生咬了下來!
執馬湖上的渡船雖然是地級靈器,但最堅硬的部分是船底船舷等可能遭遇怪魚羣攻擊的部位,船上的甲板可頂不住魚王那鋒銳堪比地級刀劍的牙齒。
更要命的是,被魚王跳到甲板上一通破壞,驅動船行的法陣受損嚴重,完全無法繼續航行了。
商海清猜到魚王是那瓶奇怪的血惹來的,大喝道:“沾了血的物件統統扔在船上!我們退到礁石上去!”
方半俞等人不敢怠慢,將方纔沾到血點的衣袍以及靈器扔下,跟着商海清跳到旁邊的大礁石上。
此刻他們不由得暗暗慶幸,還好先前商海清找了這麼個地方埋伏,船隻出事尚有退路,若是就在湖中心,那真真死定了!
他們退守大礁石,只要魚王不再追擊,應該可以等到化雋峰其他人前來搜尋救援。
可執馬湖裡的怪魚最喜歡分食修煉者的血肉,它們的老祖宗連自家徒子徒孫的屍首都不放過,會放過他們這些人嗎?
魚王瘋狂肆虐之下,商海清他們的船很快傾側,倉底灌滿了湖水開始迅速下沉,商海清和方半俞看着這一幕,心頭一片冰涼。
他們將秘藥塗在預備好的幾條船船底,想引出魚王來對付夏皎、紹淳機等人,卻沒想到夏皎反手就將魚王引到他們面前,這報應未免來得太快。
商海清眉頭一皺,手指向夏皎的方向道:“魚王閣下,您想要的東西在那條船上的女子手中,她故意將血瓶砸到晚輩的船上,是有心嫁禍且要引開您的注意力,好全身而退。”
魚王雖然由始至終不曾口吐人言,但商海清不敢因此輕視於它,對它說話完全是晚輩對前輩尊者的語氣。
他也知道自己空口白牙的這番話不見得能夠取信魚王,但總勝於坐以待斃,而且他所說的句句都是真話。
魚王吞乾淨所有沾了鯤鵬血的東西,連靈器都沒放過,直到把所有吞吃乾淨,才停下瘋狂的舉動,從水中露出大半個腦袋,一雙黑黝黝的魚眼裡,露出生動非常鄙夷和輕蔑,彷彿在嘲笑這些卑鄙可憐的人類,自作聰明窩裡反,結果把小命送到它這裡。
魚王暫時再聞不到鯤鵬血的氣息,頭腦也徹底冷靜下來,繞着礁石轉了一圈,便往夏皎與紹淳機那邊游去。
方半俞鬆了口氣,傳音對商海清道:“還是小師叔你有辦法,幾句話就把魚王唬住了。”
商海清搖了搖頭,苦澀道:“它不是被我唬住了,不過是認定我們一時半刻跑不掉,所以先去對付那兩夥還有船隻可依傍的人。”
方半俞的笑容霎時僵在臉上。是啊!他們的船沉了,只能待在這塊大礁石上等待救援,哪兒都去不了,在魚王眼裡,可不就是已經吃到嘴裡的鴨子嗎?
商海清擡頭遙望夏皎的方向,喃喃道:“但願夏皎和餘馳他們足夠強,可以跟魚王拼個兩敗俱傷,如此我們還有一線生機。”
這時,夏皎的船和紹淳機的船已經重重撞在一處。
紹淳機不是不想躲,問題是,他們的船不如夏皎的快,他們這邊控制船隻的連他在內是二十一名人級武者,而夏皎那邊,卻有兩隻實打實的地級妖獸相助,船行速度比他們快了一大截,片刻就從後趕上,狠狠給了他們船尾一下子。
兩船相接,阿福當先衝殺過去,雙翼揮動將離得最近的五個人掃進了湖裡。
阿刁也不客氣,拎着它的專用靈器匕首,閃電般竄到紹淳機身前爪起刀落,連捅了他好幾刀,每一刀都並非刺向要害,只針對他的手腳。
紹淳機雖是堂堂人級九層武者,比速度又哪裡比得過地級頂峰的阿刁,右腿上捱了兩刀,當即立足不穩,在船身的劇烈晃動中被甩到了湖裡。
奪船之戰關乎性命,夏皎那邊船上的武者一個個殺紅了眼,跟着阿福衝上紹淳機他們的船後,猶如餓虎撲羊,轉眼將紹淳機的二十名同伴幹掉了大半,還有零星幾個沒有當場幹掉,也被逼落湖中。
因爲先前怪魚被夏皎殺了許多,加上魚王出現,越來越多的怪魚成羣結隊往這邊聚集,那些人落入執馬湖後沒掙扎幾下就被怪魚拖入湖水深處,只剩絲絲縷縷血紅漂出水面。
紹淳機落水後,被冰涼的湖水一泡,瞬間恢復了理智,仰天大喝一聲,胸前金光暴射,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試圖上前咬他的怪魚被金光一照,猶如見到天敵般急促掉頭退開,再不敢輕易靠近。
這是紹岱宇賜給他的地級高等防身重寶“金剛護法符”,靈符被激發後,釋放出的金光護罩可以庇護他一日之內安全無虞,除非遇上天級以上強者,否則任誰都破不了這金光形成的強大防禦。
紹淳機危機頓解,放鬆身體在湖中半浮半沉,怨恨地瞪着船上的夏皎,正要放幾句狠話,夏皎卻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指着他就罵道:“紹淳機你個蠢貨,竟然跟化雋峰的人聯手害我,你知不知道你這艘船上也被動了手腳,船底抹了秘藥會引來魚王,而且早被商海清他們破壞過,船走到一半就會散架,根本回不到對岸。”
紹淳機先是吃驚,隨即大怒,最後卻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我道你大獲全勝,原來還是逃不了一死,哈哈哈!我今日就在這兒看着你葬身魚腹!小妖女,你沒想到我還有如此厲害的防身寶物吧,我可以安然無恙等待救兵,你卻要死在我眼前了!好!好啊!”
夏皎早就聽商海清他們提過兩艘船都被做了手腳的事,船上其他滿懷希望以爲得救的人卻如墜冰窟。
原來還是難逃一死嗎?!
由眺峰和長紛峰七人連同幾名外宗修煉者臉色蒼白望向夏皎,期待她可以扭轉劣勢創造奇蹟。
夏皎不以爲然地嗤笑道:“你錯了!逃不了一死的是你們而已。”
水面上光影一閃,一條長數十丈,高十數丈的鉅艦突然出現在衆人面前,船身雖有些破舊,但散發的氣息分明也是一件地級靈器!
魚王的身軀與之相比,頓時顯得小了許多。
鉅艦的式樣古怪,與平日所見的船艦有諸多不同,然而此刻沒人想挑剔這個,大家心中都是無盡的震撼。
誰都知道這鉅艦的突然出現與夏皎相關,但愣是沒人看明白它到底是怎麼出現的,能裝下這等鉅艦的空間寶物,級別之高他們都有些不敢想象。
知道夏皎闊氣,但沒想到她會這麼闊氣,簡直要什麼有什麼,完全就是一個會走的人形寶庫。
鴛鴦宮的同門也很震撼,但想到小師妹的種種神奇之處,又淡定了,不等夏皎吩咐,尉遲便帶頭登船,其他武隆宗的、外宗的修煉者唯恐被落下,一個個爭先恐後爬到鉅艦上。
在這樣的鉅艦之上,可比在先前那艘小破船上安全太多了!
在場的都是人級武者,只有極個別見識過類似鉅艦的人,如尉遲、薛梅娘等一眼認出,這根本不是一般的船艦,這分明是一條可以穿梭宇宙虛空的界船!
尉遲都不由得嘆道:“我單知道小八有錢,沒想到有錢到這個程度……”
界船就不是一般人能養得起用得起的玩意,偏偏他的小師妹直接就在執馬湖上變出一艘,這簡直是要閃瞎大家的狗眼啊!
【真情與假意】 576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這艘界船其實是夏皎在煉獄界“撿來的”,雖然防護罩被暴力砸破了一個大洞,本身也七勞八傷相當破舊,但經過她的簡單修葺,要在湖上行駛是綽綽有餘的,至少比一般渡船強得多。
若非有這艘界船在手,夏皎明知道自己的船和紹淳機的船都被商海清破壞,不可能平安抵達彼岸,又怎麼會捨得誘導魚王去破壞商海清他們的船?她可不想爲這些人渣陪葬。
魚王的速度不可謂不快,但它趕到之時,夏皎他們已經全部登上界船了,只餘紹淳機一人目瞪口呆在湖中浮沉。
到嘴的獵物竟然要跑?!
尤其方纔那個人族曾道這船上的女子有鯤鵬血在手,魚王如何甘心放他們大搖大擺地離開?!
嘭!
魚王的身軀像汽球般鼓起,向着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撞去。
它自出生起就在執馬湖生活,從未見過這樣的船,它以爲這船雖然看上去比一般渡船大很多,但只要它肯出力,定能將它撞翻。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魚王還未碰觸到界船船身,忽然一個巨浪當頭拍來,饒是它的修爲達到地級,也被撞得連退十數丈。
這並不是誰針對它發動攻擊,僅僅是界船開動引發的激流餘波罷了。
等魚王扛過接連的大浪衝擊,界船已經去得老遠,只剩一個小小的灰影。
以它的見識根本不會想到,界船與執馬湖上的渡船雖然同爲地級靈器,但兩者的價值與性能完全沒有可比性。
執馬湖上的渡船不過是用於抵禦湖裡的怪魚羣和湖上的空間禁制,材料相對簡單,功能單一,雖然價值不菲,但總體而言造價大部分攤分在船底船舷的材料以及操控法陣之上,還得靠二十個以上的人級武者合力才能催動,速度也慢得很。
一般地級武者如果願意,咬咬牙也能湊夠材料和靈石,請靈師造出一艘來。
界船卻是穿梭虛空,往來於不同小世界的特殊交通工具,只算材料價值,隨便一艘都趕得上煉製幾十上百件地級靈器,就是成名已久、傢俬豐厚的老牌地級頂峰強者也承擔不起。
界船的各項技術標準、防護性能要求極高,一般地級靈師根本無法制造,通常都是實力雄厚的宗門世家組織大批靈師,花耗十年甚至幾十年才能完成。
界船全靠靈石驅動,就是一隻吃靈石如喝水的巨大怪獸,等閒人就算弄到一艘也用不起。
界船能在虛空中航行,小小的執馬湖壓根不算個事,夏皎大把靈石砸下去,驅動起來速度比一般渡船快了至少好幾十倍,魚王雖是執馬湖裡的王者,面對界船也只有遠遠盯着喝涼水的份,根本追不上。
界船在湖面上風馳電摯飛速行駛,等閒怪魚別說靠近攻擊,光船行時激起的巨浪就足以把它們推出幾十丈遠。
如此一路狂飆,幾乎是眨眼工夫就抵達湖岸,夏皎故意不選在四個固定的碼頭停靠,直接把界船開到岸上停下,待所有人下船之後把船往影照界裡一收了事,衆人好半天沒能回過神來。
尉遲衝剩下的四個外宗修煉者笑道:“好啦,現在沒事了!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好走不送。”
四人死裡逃生,一句廢話都不敢說,衝着他們行了一禮,轉頭就跑了,那急迫的姿態,彷彿後面有惡鬼在追。
長紛峰和由眺峰的人也好不到哪裡去,長紛峰與汨焚峰素來不和,由眺峰的弟子今日被紹淳機利用,面對夏皎等人同樣心虛氣短。
夏皎笑盈盈道:“方纔湖上發生的事,我用水影鏡全部記下了,你們要回去告狀的話,不愁沒證據的,實在不行請掌教和少掌教選那麼一兩個人搜魂,就肯定足以服衆了。”
讓掌教父子選人搜魂?!選的肯定是他們這些長紛峰、由眺峰的普通弟子吧?
七個人面面相覷,長紛峰這邊爲首一人咬牙道:“今日能逃出生天,全賴夏師妹,我以武道之心立誓,今日的事就爛在肚子裡,絕不泄露半個字!”
其餘兩個長紛峰弟子也乖乖跟着立誓。
由眺峰那四個人也醒過神來,紛紛賭咒發誓,唯恐反應慢一點就要被殺人滅口。
夏皎也沒爲難他們,任由他們離開,側頭對驚魂未定的齊儀幗三師姐妹道:“我們也回去了,你們要一起嗎?”
齊儀幗把頭點得跟小雞啄米似的,連聲道:“一起一起!”
當然要跟偶像在一起,至少比較安全,這九層秘境的前三層之內,偶像絕對是可以橫着走的狠角色。
她的兩個師姐同樣被夏皎嚇得不輕,對於這位聲名遠播、身家驚人的師妹,下意識地言聽計從,什麼反對意見都沒有。
一行十一人再次分成兩隊,夏皎帶上齊儀幗他們三人外加任慎過和武畫葇,尉遲則帶着三個師弟和薛梅娘,分別坐上軟玉和阿福,往九層秘境的入口處飛去。
如果他們依舊乘坐執馬湖上的渡船,靠近湖岸時,渡船上的法陣會自動牽引船隻靠向四個碼頭,因爲夏皎他們中途換乘私家界船,倒是不受限制在遠離碼頭荒無人煙的地方上了岸。
夏皎之所以不選擇碼頭,是不想太多人看到界船生出風波,結果卻誤打誤撞避開了那些守候在碼頭打算對付他們的人,說起來也算是因禍得福。
兩隊人分頭行進,無驚無險抵達九層秘境的進出通道附近,等埋伏在碼頭的人收到消息,他們早已經返回武隆宗各自的洞府。
夏皎不想齊儀幗她們惹上嫌疑,未到九層秘境的進出通道,便叫阿福找了個僻靜之處降落,讓她們先行脫隊離開,免得被人看到兩夥人在一起,事後向她們追問經歷。
齊儀幗和她的兩個師姐都是武隆宗的嫡系弟子,師長一旦出面詢問,她們會很難做。
臨別前,夏皎特意交代她們,只當從未跟他們相遇過,不要向任何人提及今日的所見所聞,三女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全部點頭應下。
鄭徘古見她們去遠了,忍不住道:“她們和今日船上其他人多半不會對外宣揚這事,但化雋峰的人和紹淳機卻不見得會守口如瓶,尤其是化雋峰那邊,他們由始至終未曾露面,到時候只怕會首先喊冤,說是路過被你陷害。”
薛梅娘不以爲然地嗤道:“四師兄你也太不瞭解小八了,她會放過那些人才有鬼。我看化雋峰的人和紹淳機,這輩子大概是沒機會上岸了,小八,我說的對不對?”
“說得我好像多心狠手辣一樣。”夏皎不滿地嘀咕道。
“你敢說你真的放過他們了?”薛梅娘哼道。
“我要放過他們,第一個跟我急的就是你吧?”夏皎用力哼回去,五師姐就喜歡挑她的刺,最不可愛了。
“小八你動了什麼手腳?莫非……是那些鯤鵬血?”鄭徘古猜測道。
阿刁再忍不住了,跳出來道:“算你聰明!大爺我在那瓶鯤鵬血裡混了‘魔焰草’,那條笨魚不管不顧吃下去,現在肯定已經開始發瘋啦。”
先前魚王出現,將阿刁嚇了一大跳,它個子小,大家被魚王和紹淳機的攻擊吸引了全部注意力,沒人知道夏皎曾將它收回影照天宮,命它去取鯤鵬血來對付商海清等人。
阿刁自覺在衆人面前丟了面子,越發的想要魚王倒黴。它想到魔焰草味道清淡,混在血裡可以令妖獸狂性大發,亢奮非常,甚至因此走火入魔,於是便主動提議要在鯤鵬血中摻入此物。
夏皎原本也不想放過商海清和紹淳機等人,當然不會反對阿刁的提議。
魚王沒有發現那瓶鯤鵬血是加了料的,吞下之後不用多久,它就會陷入瘋狂,攻擊身邊一切活物,商海清他們想不悲劇都難。
紹淳機倒是有金剛護法符防身,可魚王不是它那些不到尾指大小的徒子徒孫,它大嘴一張,直接把紹淳機吞了都不成問題。
金剛護法符只能護住紹淳機一日,而九層秘境前三層是禁止人級以上強者進入的,就算有人想救他,如何能夠繞過失去理智的魚王?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像夏皎這樣有天宮靈寶隨身,什麼地級妖獸、天級強者都能帶着偷渡入境的。
阿刁還想繼續大吹大擂,但馳甘瀾等不及了,他覺得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聊天,不如馬上回家修煉。
夏皎想到商海清和紹淳機不知道什麼時候完蛋,他們還是儘快離開是非之地,免得沾上嫌疑麻煩的好,於是馬上從善如流地收起阿福和阿刁,同門一行八人快速離開九層秘境。
他們剛剛走出通道,就聽到一陣此起彼伏的抽氣聲,通道口外明裡暗裡一大堆人盯着他們,什麼樣的眼神都有。
夏皎他們懶得理會,大搖大擺就往武隆宗百晝峰、汨焚峰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突然見紹邁帶着數名隨從迎面而來,同門幾個面面相覷,不禁有些心虛。
【真情與假意】 577 少掌教交給你收拾了
紹淳機可是紹邁的親戚啊!雖然不見他們如何親近,可剛剛在秘境裡收拾了紹淳機,出來就見到另一個姓紹的,很難不心裡打鼓啊!
紹邁的目光在他們臉上一一掃過,最後落在夏皎身上,道:“你們無事便好,可知道化雋峰聯合其餘四大主峰,私下裡放言要在九層秘境內截殺你們?”
他不過出門一趟,回來就收到夏皎留下的傳聲符,表示要跟師兄師姐再闖九層秘境,更糟糕的是,他收到信時,人已經走了好幾天。
他派了不少親信進入九層秘境內追尋他們的下落,結果都說他們去了萬徑迷宮便再無下文,這大半個月裡他心緒不寧,就怕收到關於夏皎的壞消息。
紹邁有記憶以來,還是第一次因爲一個人的安危如此輾轉不安,偏偏罪魁禍首還有臉擺出一副無辜模樣。
夏皎除了裝無辜無知,也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面對紹邁。
她不後悔對紹淳機的報復,但想到紹邁爲他們的安危如此緊張,不免有些過意不去。
他稍後得知紹淳機的死訊,大概也會猜到與她有關吧……最煩這種愧對於人的感覺了。
如果紹邁是個徹頭徹尾壞人反派,她也不用煩惱這麼多,對付壞人,比他們更狠就對了!可對上一個關心她的人,夏皎只有頭疼無奈的份,即使這人關心她更多應該是出於利益考慮。
尉遲等人很沒義氣地甩下她就跑了,留她獨自面對紹邁,臨走還幸災樂禍地傳音道:“少掌教就交給你收拾了,反正他對你另眼相看,大概就算知道你做掉了紹淳機和商海清,也不捨得拿你怎麼着。小八,看你了啊!”
夏皎幾乎想追上去跟他理論,但看看身邊的紹邁,最終只能嘆氣。
誰讓她現在跟紹邁是鄰居呢?想推說不同路分開走的機會都沒有。
混蛋大師兄自己跑了就罷了,還指使五師姐把七師姐也拉走了,不然好歹有個人陪她一下,不用單獨面對紹邁那麼尷尬。
兩個人一路無言回到百晝峰上,夏皎想着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乾脆先下手爲強,對紹邁道:“紹……師叔,你不是說想讓我替你煉製靈器嗎?材料你準備好沒有?如果好了的話,我最近就可以準備動手了。”
“這麼不願意叫我師叔,就別叫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吧。”紹邁說話還是那副平平淡淡的調子,做賊心虛的夏皎卻聽出了幾分別的味道,她以爲是譏諷不滿。
“呵呵,禮不可廢,我沒有不願意,不是覺得你看上去太年輕,有些不好意思嘛。”這一定程度上算是實話,夏皎知道紹邁今年奔九十了,算實際年齡當她爺爺都夠,可看他只比她大幾歲的樣子,叫起師叔來就覺得特別彆扭,平白無故矮了一輩,沒勁透了。
其實她的師父、師伯看上去年紀都不大,不過也許是先入爲主,從第一次見面起,彼此就定下了長幼名分,所以夏皎半點不覺得不對。
倒是紹邁,初次見面時大家明明算是平輩,再見面就成了他師侄,讓夏皎心裡有幾分不忿,每次叫師叔都不太情願。
紹邁暗自希望聽夏皎叫他的名字,但她不肯他也不想勉強,點點頭繼續先前的話題:“你現在有把握煉製地級高等靈器了?”
“應該有吧,總要試試嘛。呃……我不會浪費你的材料的,你不用擔心,答應你的一定辦到!就算不是極品,至少也是上品。”夏皎帶着幾分討好地保證道。
“九層秘境裡發生了什麼?你又惹事了?”紹邁突然問道,夏皎這般態度,分明是做了虧心事,想要補償。
果然除了她的阿故,少掌教都是討人厭的傢伙!夏皎被紹邁噎得幾乎想翻白眼。
這麼明察秋毫一針見血,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好吧!反正快的話,事情可能已經爆發,她原本也打算跟他說的。
夏皎看看左右,認命道:“到我洞府去喝杯茶,我一件一件告訴你。你冷靜一點,千萬不要激動生氣。這些事,真的不怪我的……”
紹邁不置可否,大步走進她的洞府。
這小丫頭果然是闖了禍,看來事情還不小,但看到她這個樣子,紹邁卻有些想笑。
她不知道更不會相信,無論她惹了多大的事,他都願意替她承擔,只要她願意一直這般留在他身邊,願意對他說真話,而不是總想着敷衍糊弄他。
夏皎的洞府大致還是老樣子,並不因爲多了武畫葇入駐,而發生什麼大變化。
唯一改變比較明顯的,是負責端茶待客的木傀儡又更精緻了一些,五官都雕刻出來了,正是夏皎自己的模樣,除了下身用滑輪,上半身跟真人已經頗爲相似,尤其一對手臂和手掌,活動起來靈活了許多。
紹邁的目光在傀儡身上停留片刻,看似隨意地問道:“我記得卯太宗並無傀儡術傳承,律鬥聖皇也並不擅長此道,你的傀儡術是師從何人?”
“我從一位前輩遺府中偶然發現的,可惜煉製強大傀儡的原料大部分已經找不到了。”夏皎有些遺憾地說道。
彌羅天尊的洞府裡留了好些高級傀儡,但煉製傀儡的材料卻不多,而且還缺了好幾種,夏皎也只能自己琢磨着做些簡單的來玩玩,真正有戰鬥力的不太可能做出來。
紹邁若有所思地又看了那傀儡一眼,纔將目光收回,轉入正題:“說說九層秘境內發生的事情吧。”
夏皎糾結地取出一面水影鏡遞過去,道:“你看看就明白了。”
水影鏡上記錄的內容開始於紹淳機現身,直到夏皎帶其他人登上界船離開爲止,夏皎只留下界船局部的圖像,就算以紹邁的見識,也很難認出它的來歷種類。
紹邁看完水影鏡,擡眼望向夏皎:“還有其他?”這是一個肯定的問句。
他與紹淳機確實並無太多感情,倒是他的父親對紹淳機一直十分關照,紹淳機手上的金剛護法符,正是他那位掌教父親所賜。
紹淳機身上還有其他救命的底牌,也都是他父親賜予的。
平日紹星玖對紹淳機並不特別親近,但對於他的性命安危以及修煉進境卻十分關心,若論這份關心,已不比對親兒子紹邁少半分。
與他們兩父子比較親近的人背後甚至曾經猜測,紹淳機會不會其實是紹星玖的私生子?
紹邁對這些事情並不關心,不過他很確定,父親如果知道紹淳機出事,大概會很不高興。
可這事由始至終是紹淳機尋釁在先,夏皎也沒有直接殺他,紹淳機運氣好的話,興許仍能逃過一劫,能讓夏皎如此心虛甚至主動討好他的,絕不會僅僅只是這麼一件事。
夏皎對他的態度很是疑惑,小心翼翼問道:“紹淳機雖然有金剛護法符防身,但沒人及時去救他的話,他可能會死……你不生氣?”
“他自作自受罷了,而且他身上防身的寶物極多,不見得真會出事。魚王雖然厲害,但並非全無靈智,一時半刻奈何不得金剛護法符,多半會離開。”紹邁雖然這麼說,不過仍是當即發了一張傳音符給父親提醒此事。
至於他父親會如何處理,派什麼人去救援,他便不想再理了。
平心而論,他對紹淳機毫無好感,再加上他最近越發不成樣子,紹邁對他已經徹底失望。
“化雋峰的人當時也在場?你把他們怎麼了?”紹邁更關心這個。
夏皎的水影鏡裡,自然沒有記錄她與幾個同門之間的私下交談,但就她和紹淳機的對話之中,也能聽出端倪——她知道化雋峰的人在搗鬼,而且對方把紹淳機也一起算計了。
要知道這些,要麼是夏皎事先就知情,要麼是化雋峰的人就在附近,而且被她發現了。
紹邁連紹淳機的生死都不太放在心上,當然更不會爲化雋峰的人傷心憤怒。
他擔心的是,化雋峰若再有重要人物因夏皎而死,鐵冠殷只怕會做出非常極端的事情,首當其衝有危險的就是夏皎。
弄死商海清等人雖然後果嚴重,但總沒有對付紹家人那麼難以啓齒。
夏皎全不隱瞞,將自己如何發現商海清等人埋伏在附近,又如何用高級獸血引誘魚王對他們發起攻擊,將他們的船弄沉,逼得他們跳到礁石上躲避。
獸血加料的事當然不會提,最後只道:“我們走的時候,他們還活得好好的,至於我們走了之後,魚王會不會惱羞成怒殺了他們泄憤,可就不好說了。”
嘴巴上這麼說,實際內心的想法卻是:魚王吃了加料的鯤鵬血,必須發瘋吃掉他們才合理!纔是一條脫離了低級趣味的魚,一條有益於人民的魚!
紹邁微微皺眉道:“希望他們能逃過一劫,否則商海清的師尊發起瘋來,不好對付。還有其他事情嗎?趁現在一併說了,我好有個準備。”
他有強烈預感,夏皎還有更大的事情未說。
【真情與假意】 578 絕境
商海清雖然同樣是咎由自取,但他天賦出衆,未來應是武隆宗的棟樑之才,紹邁反而不太願意看他早早夭折。
不過若是他真的就這麼玩完,激得鐵冠殷發瘋,正好讓夏皎老老實實一直待在百晝峰。
紹邁只拿不準,夏皎還有什麼“驚喜”等着他。
夏皎深深吸一口氣,將他們在萬徑迷宮內遇上荼素宗弟子追殺齊儀幗的事情說了,最後道:“荼素宗那十個人我都用秘法禁制了起來,關在萬徑迷宮深處,除了我,就是荼素宗請出天級靈師也不可能找到他們,但他們很可能是荼素宗的少掌教龍遐晝派來的,遲遲未見音信,荼素宗早晚會找上門來。”
紹邁揉揉眉心,不知道該說夏皎太能惹禍還是齊儀幗太倒黴。
齊儀幗的修爲太低,碧血丹心果吃下去能夠發揮的效用有限,大部分藥性白白浪費,還招惹上這麼可怕的對頭。換了他是龍遐晝,大概都會想趕緊把這女子抓回去放血煉藥。
如果沒有夏皎他們插手,就紹邁本心而言,他對齊儀幗並沒有太深厚的感情,必要時將她拿去平息事端,甚至從荼素宗換取一些好處,也沒什麼好掙扎的。
可是以他對夏皎的瞭解,他若真的這麼幹了,夏皎絕對會翻臉。
齊儀幗也不知道哪點合了夏皎的心意,她似乎對她頗爲維護,儼然將她納入了自己人的範圍,紹邁想起夏皎方纔提及齊儀幗的口氣,心裡不由得有些泛酸。
現在這般確實難辦,紹邁一時也沒有太好的對策,沉吟道:“你確定那十人不會被人找到且性命無虞?”
“確定!”夏皎的回答斬釘截鐵,她的影照天宮經過律鬥聖皇、華勝聖皇、大師父、阿故、元陽如意的聯合認證,絕對質量過硬、安全可靠。
紹邁點點頭:“如此你們務必保證守口如瓶,絕不可以對外透露消息,另外,當日與你們以及荼素宗門人同船的都是什麼人?武隆宗弟子還是外宗弟子?”
“都是武隆宗的人,三個都江峰的,三個滿透峰的。”夏皎知道紹邁是打算徹底將追查的線索掃清,所以馬上將這六人的畫像畫了出來。
紹邁收下畫像,道:“這些麻煩告一段落之前,你不要離開百晝峰半步,汨焚峰那邊我亦會請海太長老多加留意。”
兩人商討着對策之際,執馬湖上商海清等人正苦苦支撐等待援兵。
他們所在的礁石被一層朦朧的光芒籠罩,遠遠看去,光罩的外形猶如一座陡峭險峻的山峰,正是鐵冠殷賜予商海清的地級高等上品靈器“萬仞山”被激發時產生的法力護罩。
在夏皎這個小妖怪出現之前,地級靈器在武隆宗絕對是珍貴之物,地級修爲的門人弟子都不見得能夠人手一件,而等級品質達到高等上品的地級靈器,連天級太上長老都會視若珍寶。
鐵冠殷把商海清這個關門小弟子寵到骨子裡去,才捨得將如此重寶賜予他防身,他的幾個地級修爲的師兄,也從未有過這等待遇。
“萬仞山”是防護靈器,由它催發的法力光罩,能輕鬆抵禦地級高等武者的全力一擊,可是現在這道光罩正在魚王瘋狂的連續攻擊之下搖曳震盪,彷彿風中殘燭,隨時要被吹滅。
光罩之內,隨同商海清前來的十八名化雋峰弟子早沒了先前的輕鬆得意,一個個面無人色,眼中滿是驚恐絕望。
距離夏皎他們換船離開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魚王不知道發了什麼瘋,不停對他們發起攻擊,連湖裡的怪魚羣也源源不絕向這邊聚集。碧綠的湖面都因此沸騰起來,滿眼所見都是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小魚,密密麻麻看不到邊際。
這種情形下,就算有援兵,也無法駕船靠近他們。
商海清身爲天級強者最看重的嫡系弟子,身上確實底牌衆多,然而在魚王瘋狂的攻擊之下,地級高等靈器消耗靈石的速度同樣令人絕望,置身其中的二十人包括商海清在內,身上的靈石都已經快要耗光。
商海清和方半俞心情沉重,魚王先前明明是聽得懂人話也可以正常溝通的,可是自打夏皎他們離去後不久,本來胡亂攻擊紹淳機發泄怒氣的魚王忽然瘋狂起來,召集無數徒子徒孫前來,一副要跟他們死磕的暴戾姿態。
怪魚越聚越多,不少體形較大、實力較強的怪魚便從水中躍出,意圖攻擊礁石上的商海清等人。
他們不得不奮起反擊,不少怪魚被當場擊殺,這可就捅了馬蜂窩了!
魚王放過一直被動挨打的紹淳機,轉而撲向他們,商海清等只不過是人級修爲,一見魚王來勢洶洶,馬上便啓動“萬仞山”防護,這才暫且免於葬身魚腹。
可這麼幹耗下去,旁人也很難突破怪魚羣的層層包圍進來救援,悲劇是遲早要發生的。
商海清不止一次對魚王喊話,威逼利誘、懇求恐嚇都試過了,魚王不爲所動,一心一意要將他們殺光了才肯罷手。
商海清很懷疑是夏皎在它身上動了手腳,但眼下就算明知道始作俑者是誰又有何用?想辦法帶着師弟同門安全脫身才是當務之急。
方半俞咬牙切齒道:“我們的靈石全部在這兒了,最多還能撐一盞茶時分,小師叔可還有其他法子?眼下這情形,怪魚傾巢來攻,我們就是撐上三天三夜,也等不到援兵。”
實在無法可想,他和商海清還有脫身之法,但同行的這十八人卻死定了。
這十八名弟子除了田絡之外,都是宗門裡頗有背景的世家子弟,他們代表各自的家族投靠商海清,正是看中他的天賦潛力,想着將來他能在師父鐵冠殷的支持下,與紹邁爭奪掌教之位。
商海清要對付夏皎、餘馳和紹淳機等人,當然只能用信得過的同門,而且他自忖計劃萬無一失,就算失敗,也就白花一點力氣,黑鍋自有紹淳機去背,自家不會有什麼風險損失,所以選人之時只考慮可信與否,根本沒想過他們會折損在這裡,更沒想過,折損這些人的後果。
這十七名世家子弟,都是武隆宗內十多個世家年輕一輩裡的出色人物,隨同商海清辦事卻全軍覆沒,他們背後的家族必定會對商海清很有意見,就算不馬上撇清關係與他交惡,日後再想獲得他們的全力支持,也是千難萬難。
就連商海清那位天級師尊鐵冠殷的威信,也會受到影響,要安撫擺平這麼多世家,不知道要花多大的力氣。
商海清和方半俞即使平安返回化雋峰,也是損失慘重、傷筋動骨。
商海清臉色沉凝,前方不遠處,魚王正擺動魚鰭,推動巨浪不斷拍打在萬仞山的法力光罩上,巨浪每拍擊一次,光罩便隨之黯淡一分。
若非有這光罩庇護,他們腳下的礁石早在這狂暴的浪潮衝擊下化成石粉了。
怪魚羣同樣承受不住魚王洶涌的法力,自動自發退開一段距離,但仍包圍着他們不肯離去。
稍遠處的紹淳機亦不好過,金剛護法符形成的光罩將他保護得滴水不漏,然而他身在其中除了等待,也無法以其他手段自救。
“紹師兄,我們今日一同落難於此,你可有求救之法?”商海清揚聲問道。
他心裡瞧不上紹淳機,但這廢物終究姓紹,說不定掌教紹岱宇會顧念同族之情,給他一些厲害的救命法寶。
金剛護法符論珍貴程度,半點不比他的萬仞山差。
紹淳機想起夏皎臨走前所言,恨恨冷笑道:“我將救命的法子告訴你,好讓你再害我一回?!姓商的,我一片誠心與你合作,你卻背地裡下手想害死我,你當我是傻子還會再相信你?!”
事到如今,商海清也懶得否認他暗中算計紹淳機的事,只冷冷道:“紹師兄,你可要想清楚,將你害成這般模樣的,可不是我!”
紹淳機心中惱怒,但迴心一想,商海清的話卻並非沒有道理。
商海清即使真如夏皎所言,在他的船底也動了手腳,可親手將他打落湖中的,是夏皎的那隻妖獸。
“這金剛護法符上留有掌教的一縷神識,一旦被觸發,掌教馬上得知,用不了多久,他老人家就會派人來救我,至於會不會順手將你們也救回去,嘿嘿嘿!那就得看你們是不是能夠撐到那個時候,是不是能夠讓我高興了。”紹淳機得意洋洋道。
以他那點兒膽量,能夠在魚王的狂攻加上怪魚羣的團團圍困中撐到現在,沒有崩潰瘋狂,完全就是因爲這點信心。
執馬湖上傳聲符也送不出去,但卻無法禁制住這種神識感應,紹淳機對紹岱宇萬分信任,認定自己定會得救,所以才能保持鎮定。
商海清聞言,心卻直往下沉。
他倒不怕紹岱宇派來的人敢見死不救,但他們想要守住一頓飯工夫都不太可能,要等到援兵前來談何容易?
【真情與假意】 579 死戰
就算紹岱宇不惜代價派人來救,也得先突破怪魚的包圍圈,這要花多長時間?
商海清算不清楚,但他很肯定,一盞茶的光景絕對辦不到。
九層秘境前三層只有人級修煉者才能進入,至少在這點上,商海清確定自己的師父也無能爲力。
不知道夏皎身邊的地級妖獸,是如何通過秘境通道的強大禁制的,她既然能辦到,興許掌教也有辦法。
若是派來的救兵也只是人級修爲,那麼來了也只是送死,收拾不了魚王,一切都是枉然。
確定紹淳機沒有別的好辦法,商海清不再跟他浪費時間。
他冷靜下來,對身邊的方半俞傳音道:“我們有三個選擇。第一,不管其他師弟,用我身上的‘穿空符’離開,一張穿空符平時可供我們兩人瞬間橫越萬里,在執馬湖上受禁制影響,大概只能跨過百里範圍,但也足夠我們離開湖面範圍。”
“第二,我出去引那魚王來攻擊我的要害,藉此激發師父留在我身上的法力投影,一舉擊殺魚王以及這周圍的怪魚。沒有了怪魚羣的威脅,我們既可在此等候救援,也可憑藉半俞你身上的‘方寸靈舟’返回岸上。但這麼做的代價是師父會受重傷,少則三五年,多則十年八載纔可復原。”說到這裡商海清深深吸一口氣,才繼續道:
“第三,我動用‘祭血化氣術’暫時提升修爲至地級初等,擊殺魚王!魚王一死,其他怪魚不再受它操控,自會散去,到時我們這裡二十個人,足以守住這片礁石,直至援兵到來。”
“不可!祭血化氣術會嚴重損傷你的根基,就算日後以丹藥調補,你晉升地級的時間也會大大延遲,而且筋骨天賦可能受影響,降低原本應有的品級,不值得!不值得!你要這麼做了,可知道師祖他老人家會如何失望傷心?!他老人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啊!”方半俞臉色劇變,差點兒直接衝口而出勸阻商海清,還好及時反應過來。
商海清雖然沒說要選哪個方案,但方半俞熟知他的性情,又怎麼可能猜不到?
從理智上說,商海清的選擇沒錯,只是風險極高,等於把他自己的前途作賭注。
第一個選擇會造成什麼惡劣後果,方半俞十分清楚,但這個選擇的好處也很明顯,他們兩人都能毫髮無傷地安然脫身。
第二個選擇原本也可以考慮,若讓師祖鐵冠殷自己選,方半俞相信他定是寧願自己受重傷,也不捨得商海清冒險的。
但掌教一系最近來勢洶洶,弟子比試大會上,除了化雋峰穩居第二排名不變,其餘合分峰等四大主峰的總分排名都不甚理想。反觀掌教一方,不但百晝峰依然佔據第一位,汨焚峰與由眺峰的名次也明顯提升,擺脫常年墊底的命運,攀上了第五、第六位。
再加上掌教一系新近招攬了連鎏和夏皎兩師徒,只夏皎一人的煉器術,已經壓得武隆宗所謂的煉器大師擡不起頭,不少中間派因此生出投靠掌教一系的傾向,就連五大主峰的門人弟子,也忍不住爲了極品靈器的誘惑而人心浮動。
這個時候鐵冠殷是萬萬不能受傷閉關的,否則他們這一方絕對會被掌教一系趁機打壓,原本尚算勢均力敵的形勢就要徹底扭轉。
相比而言,商海清提出的第三個選擇,既能保住身邊同門的性命,又不會對鐵冠殷造成損傷,甚至他如此挺身而出維護同行弟子,還能博得他們背後各個世家的好感與忠誠。
唯一要擔風險的只是商海清自己,根基天賦受損,對於他這樣的天之驕子而言,幾乎可以等同於危及性命。
方半俞深知其中利害,所以纔會這麼激烈地試圖勸阻。
他們雖然沒有開口說話,只以傳音交流,但其餘十八人都在暗中關注着他們,看方半俞臉色不對,更覺得提心吊膽。
正好此時靈石即將耗盡,其中一名弟子忍不住失聲驚呼起來。
方半俞正滿心懊惱焦躁,聞聲大怒道:“都亂叫嚷什麼?!貪生怕死的沒膽廢物!”
商海清拉住他,平靜道:“半俞,讓大家陷入險境,原就是我思慮不周,對夏皎過於低估,有任何結果當然也該由我承擔。這裡我的修爲最高、輩份也最高,你得聽我的。”
方半俞又氣又恨又無奈,把拳頭握得死緊,怨毒道:“夏皎!我今日不死,來日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方消我心頭之恨!”
這個時候,他完全忘記了落到如今的下場,完全是因爲他們算計謀害夏皎等人在先。不過就算他意識到這點,也不會改變想法。
站在他們的立場,他們怎麼害人都無所謂,對方要是反把他們害了,那就是罪該萬死、大膽忤逆。
魚王就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當然也看出萬仞山催動的法力護罩已經搖搖欲墜,正當它準備再來一輪狂攻,將它徹底打破之際,護罩裡頭突然血光沖天,一股不輸於它的強大氣息噴涌而出。
如果魚王還有理智,察覺到這般異變肯定會防範一二。問題是它現在受鯤鵬血與魔焰草混合產生的藥力影響,滿腦子只剩殺殺殺,別說對方的氣息只是不弱於它,就算比它強大一百倍,它也會不管不顧衝上前去咬下對方一塊肉來。
礁石外圍的法力護罩光芒一閃便徹底消失,一道血紅的影子閃電般躍起,手上銀色的劍光恍如九天雷霆,挾帶着懾人的聲勢,橫劈向魚王裂開的大嘴。
魚王反應極快地低頭閃過,一人一魚的激戰正是拉開帷幕!
商海清一身紅衣,動用祭血化氣術後真氣暴漲,暫時突破了人級極限,達到地級境界,因爲潛能被最大限度激發,肌膚也被逼得通紅,彷彿隨時隨地要從毛孔中滲出鮮血,整個人看上去除了一頭黑髮,幾乎通體赤紅,形貌十分詭異淒厲。
他掌中握着的也是一柄地級初等上品靈劍,一劍揮出,湖面被劍氣切成兩截,好半晌劍氣消散,湖水纔回流彌合。
商海清自知這般狀態只能維持不到一刻鐘,所以劍劍兇狠,完全是搏命的架勢。
魚王雖是實打實的地級初等妖獸,可常年困守執馬湖,與同級強者作戰的經驗近乎於零,被他一輪強攻殺得毫無招架之力,只能憑着地利騰挪深潛,盡力閃躲。
其實此時它只要潛入湖底避開商海清的鋒芒,稍後待他的秘術失效,再要收拾他便十分簡單了。
可偏偏魚王處於瘋狂狀態,只知拼殺攻擊,全無章法更談不上策略,倒讓商海清暗暗鬆了口氣,越發加緊出招。
魚王被他殺得性起,竟拼着兩敗俱傷,猛地停下來鼓動魚鰭激起巨浪撞向商海清站立的礁石方向。
商海清現下的修爲當然可以確保自身無恙,但腳下的礁石還有身後的十九名同門卻萬萬擋不住魚王的全力一擊,他們再沒有靈石驅動萬仞山抵擋,被巨浪拍中就只有死路一條。
情勢危急,商海清不得不收回劈向魚王的一劍,藉助劍氣屏障勉力擋下迎面而來的巨浪。
魚王雖然瘋,但一招得勢便直覺地又來一下子。
商海清陷入被動防禦,苦不堪言,他也是果決之人,略略試探之後,確定魚王最主要的攻擊對象仍是他一人,便咬了咬牙冒險縱身跳離礁石,提着一口氣踏浪撲向魚王。
魚王果然馬上撇下礁石那邊,追着他衝了過來。
商海清的修爲達到地級之後,雖然仍無法突破禁制在湖上飛行,但短時間內踏浪而行還是沒有大問題的。
他窺準魚王的來路,故意扮作立足不穩引它來攻,魚王果然自水中猛地竄出,張開血盆大口就往他腳上咬去。
商海清快速移步,險之又險踩到魚王尖利的獠牙上,手起劍落刺入它的右眼。
魚王閃避不及,眼睛當即被刺穿,它痛極了用力甩頭,想將商海清甩落湖中,後者卻不肯如它的願,腳下勾住它的尖牙,借力將長劍往它眼窩裡用力刺去,劍氣直貫入腦。
魚王渾身顫抖,身體深處發出一陣如悶雷般的聲響,強烈的電光瞬間傳遍它和商海清的身體。這是它本能的殊死一擊,商海清也抵擋不住,當即口吐鮮血昏迷不醒,與魚王一起往湖底深處沉去。
方半俞大驚失色,所幸他反應還算快,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條長索用力甩出去,長索在他真氣操控之下不斷延伸,終於探到商海清身側,末端堪堪將他的腰身捲住,將他扯回礁石之上。
商海清受傷極重,躺在礁石上氣息奄奄,更糟糕的是,他的右腿膝蓋以下鮮血淋漓,小腿已經沒了,正是先前對魚王發起致命一擊後,被魚王硬生生咬斷吞下的。
連同他的地級靈劍也被魚王帶着沉入湖底。
魚王被商海清殺了,可這代價也太大了!
方半俞雙手顫抖着替商海清清理包紮傷口,又喂他服下療傷丹藥,心中悲憤難言,恨不能將魚王的屍首也拖出來千刀萬剮。
【真情與假意】 580 命該如此
大戰開始得十分突然,結束也很快,片刻功夫便分出了生死勝負,然而激烈程度卻讓遠處目睹這一幕的紹淳機驚出一身冷汗。
商海清這個瘋子還真敢拼!不過他跟魚王拼個你死我活,正好便宜了自己,紹淳機震驚過後大喜過望。
沒有了魚王攪局,怪魚羣再過不久應該也會散去,到時候掌教派人來救也容易得多,他定能平安脫險。
另一邊方半俞安排好十幾名師弟輪班防禦其他怪魚的突襲,同時觀察怪魚羣的動向,自己則守在商海清身邊,一心一意照看他的傷勢。
他想盡早把商海清送回化雋峰,好確保他的傷勢不再惡化,他甚至等不及援兵到來,等了大半天見魚羣散得差不多,便取出自己的靈器方寸靈舟放入湖中。
巴掌大的小船在他的真氣催發之下,快速變大,眨眼變成兩丈長一丈寬的正常船隻。
方半俞對身邊的十八名弟子道:“小師叔動用祭血化氣術傷了根本,又被魚王重創,若不能儘快送回化雋峰救治,恐有性命之憂。這方寸靈舟只是人級靈器,比不得湖上的航船穩固,萬一路上遇上怪魚羣,着實禍福難料。小師叔拼上性命救下我們,我不想大家作無謂的冒險犧牲,你們願意留在這裡等待救援,又或者隨我護送小師叔先行一步回去都行,我不勉強。願意隨我同去的,便一起上船。留下的人要互相照應,我若能平安到岸,馬上會傳召其他弟子開船來接你們回去。”
田絡大聲道:“我與方師兄同去!我本事不濟,但若遇上怪魚羣,也能多殺幾條出一口惡氣。它們要吃,先吃我好了!”
其他弟子想到先前慘烈的一戰,也是氣血上涌,齊聲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有幾個弟子心裡不想登船冒險,可想到只剩自己幾個留在這礁石上,也不見得保險,還不如隨大流,所以都毫不猶豫地表示要同行。
方半俞搖頭道:“小師叔不會願意你們這般冒險的,有三五個人與我同行足矣。”
結果仍是無人肯留下,方半俞趕着送商海清回去,也無法多勸,最終二十人都上了方寸靈舟,辨清方向輪流使力往湖岸方向而去。
紹淳機倒是想提出與他們一道,距離金剛護法符失效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卻還不見援兵到來,他心裡也暗暗着急。但想起雙方的立場本來敵對,商海清先前還順手陰了他一把,跟着他們一道並不安全,便忍住了沒有開口。
方半俞他們駕馭方寸靈舟,很快消失在湖上的霧氣之中,浩淼的湖面上只剩紹淳機一人隨波漂浮,雖然暫時不見怪魚羣的蹤跡,可他還是忍不住心裡一陣陣的發虛。
該死的!掌教派出的人怎麼還未到來?!
紹淳機從不懷疑紹岱宇會盡力救他這回事,這麼多年來,紹岱宇私下裡對他的栽培關照可謂用心至極,絲毫不比對紹邁差,甚至因爲紹邁的天賦悟性勝過他,不需要太多操心,紹岱宇對他的指點照顧還更多些。
就連紹淳機自個兒有時都會懷疑,他會不會真的是紹岱宇的私生子?
所以他百分百相信,自己動用金剛護法符的消息一旦傳出,紹岱宇會想盡辦法排除萬難前來相救。至於爲什麼過了快一天還沒有動靜,紹淳機認定那是魚王死去,導致怪魚羣四散亂竄,影響了援兵前來的速度。
再等一等,他們肯定就到了!紹淳機不住自我安慰。
時間在寂寞恐懼的煎熬中慢慢流逝,金剛護法符的法力光罩開始慢慢變淡。紹淳機不得不開始考慮,萬一靈符失效,援兵還未趕到,他該如何是好。
掌教給他的防身底牌着實不少,光“穿空符”都有好幾張,可在夏紈的軟語懇求之下,這些東西要麼是交給她保管,要麼乾脆被她轉送給了她的兄長,他身上此時有的寥寥幾件寶物,硬是沒有一件可以解決當前危機。
就算紹淳機再喜愛夏紈,此刻也忍不住心生怨念。
他忽然想到,夏紈離開的時候,把這些寶物也一併帶走了,根本沒給他留下半件。
先前他想着妻子實力弱小,這些寶物讓她帶着也好,必要時能救她性命,可現在他不這麼想了。
這簡直是要他的命!
人面臨絕境,不免生出無數負面情緒,在這一刻,紹淳機忽然憎恨起了夏紈。
若非爲了她,他不會頭腦發熱與商海清他們聯手謀害夏皎,更不會落到這般田地。
然而他再如何怨恨,也於事無補,金剛護法符的法力終於耗盡,光罩發出最後一點微弱的光芒,然後徹底消失……
另一邊廂,方半俞他們否極泰來一路順遂,雖然也遇上了幾次怪魚攻擊,但那些怪魚羣規模小得出奇,他們付出六人輕傷的代價,就度過了危機。
比起先前被困礁石時的驚險,此行簡直可以說是輕鬆至極。
就連方半俞也忍不住嘀咕道:“那些怪魚都跑到什麼地方去了?莫非魚王一死,它們就嚇得不敢出現了?”
船上的化雋峰弟子笑起來:“看來是了,殺死魚王的強者可就在我們船上呢!識趣的怪魚都不敢來找死。”
他們並不知道,就在魚王身亡的那片水域深處,無數怪魚正成羣結隊地爭搶噬咬魚王的屍首。對於執馬湖裡的怪魚而言,吞吃血肉就是最好的修煉晉升方式。
找不到食物之時,它們連自己的同伴都會一併吃掉,吞食的血肉越多,它們的個頭便越大、實力也越強。
魚王身爲地級妖獸,它的血肉無疑是整個執馬湖最有吸引力的美食。它還活着的時候,這些小怪魚在它面前不敢有絲毫違逆,它一旦身亡,跟掉進湖裡的人族修煉者也沒什麼區別,都是它們口中的佳餚、晉級的靈藥。
百晝峰上,紹星玖很快收到了商海清重傷被送返化雋峰的消息,隨即關於他如何動用祭血化氣術與魚王死拼,將魚王斬殺救下一衆同門的詳細過程也陸續傳了出來。
又過了一陣,牽魂殿的執事弟子戰戰兢兢來報,紹淳機的魂玉碎裂。
紹星玖只意外了一瞬,便恢復原本雲淡風輕的高人風範,斜斜靠回百晝峰頂懸崖邊的老松樹身上,平靜地揮退了前來報信的下屬,看着蒼茫雲海自言自語道:“爛泥扶不上牆,也罷,紹邁大勢已成,又有夏皎在身邊,有沒有紹淳機也不太重要了。”
同樣面對夏皎的報復,面對魚王的瘋狂攻擊和怪魚羣的圍困,同樣是人級九層武者,看看人家商海清是如何應對的?紹淳機別說與紹邁比,就是跟商海清比,都差了十萬八千里。
紹星玖不指望紹淳機像商海清那麼“猛”,跟魚王浴血奮戰,但他賜予紹淳機的保命之物甚多,足夠應付執馬湖的區區怪魚了,這樣都還死得這麼幹脆,當真讓人無語。
紹星玖最早收到紹邁的急信,得知紹淳機竟然跑去跟商海清合作對付夏皎以及她的同門,結果害人不成自己落入險境,當時他就覺得極不耐煩。
這傢伙無能愚蠢就罷了,爲什麼不肯安安靜靜當個窩囊廢,偏要不自量力去跟鴛鴦宮那夥天才得不像話的丫頭小子較勁?!
九層秘境前三層確實有強大禁制,人級以上修煉者在正常情況下無法進入,但以紹星玖的實力和手段,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不見得一定進不去。
他只是覺得沒必要,而且也料想不到紹淳機竟真的會折在執馬湖。
其實他就算不親身前去救人,也多的是其他十拿九穩救下紹淳機的方法,例如下令讓夏皎去救人。
這小丫頭手段多得很,不但先前在萬徑迷宮那隻強大無匹的怪獸手下毫髮無傷,更是連地級妖獸都能隨便帶進九層秘境,她若願意出手,紹淳機定能平安返回。
雖然紹淳機立心不良害她在先,但紹星玖仗着輩份實力加上庇護之恩,要夏皎違心地去救紹淳機也不是太難的事。
但紹星玖太過信任自己賜予紹淳機的種種救命寶物,所以只是派了幾名人級九層的弟子前去,再沒有動用其他手段救援。
他覺得,紹淳機就算是頭豬,憑着那些寶物應該也能自行脫困。如果他沒記錯,光“穿空符”他就給了他整整三張。
若是這樣都還沒能脫險,只證明他命該如此,就算勉強救了這一回,下回還是會玩完。
說到底紹星玖對紹淳機已經非常失望外加十分不耐煩。
這些年來他耐着性子栽培紹淳機,替他找性情相投、實力超卓的師父,供給的修煉資源甚至勝過紹邁,更將卯太宗鴛鴦宮的秘法傾囊相授,想方設法提升他的天賦資質。
先前未能找到合適的雙修對象,紹淳機進境緩慢,紹星玖也沒有責怪過他,只因他想要的不是一個武道強者,而是一個天賦筋骨絕佳的“皮囊”。
【真情與假意】 581 男朋友的萬里傳書
夏紈的出現不但對於紹淳機是驚喜,紹星玖同樣滿意不已,所以對於夏紈也多有縱容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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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兩個傢伙真真太不爭氣了,一個只想着安逸享樂外加從丈夫身上扒拉好處,倒貼給自己兄長,另一個毫無主見,被個輕浮淺薄的女人哄得昏頭轉向。
紹淳機失去真傳弟子的位置,紹星玖早有預料也尚可接受,夏紈出現太晚修爲又太低,修煉之上暫時幫不到紹淳機什麼。可這傢伙連老婆都搞丟了,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死樣子,真正讓紹星玖覺得厭煩透頂。
等他再找到一個合適的雙修對象,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尤其這他次沒事找事鬧出這麼大的麻煩,更令紹星玖對他失去耐心。
能把人救回來是最好,若救不回來,只說明他氣運太差。一坨扶不上牆的爛泥,不值得繼續投資,更別說付出巨大代價相救了。
死了乾淨,紹家親族不多,但近年來新生的晚輩不少,說不定其中能再找到合適的備用人選。
紹星玖輕輕拂去落在膝上的幾枚松針,連紹淳機死訊帶來的一絲情緒也一起掃除,彷彿他與這些意外掉落的松針一般,無關緊要。
至於紹淳機死前到底經歷了何等絕望、怨恨、痛苦、不甘,更是絲毫不值得他關注。
紹淳機死得極慘,因爲他正巧就在魚王葬身之地附近,未能爭搶到魚王屍首血肉的怪魚羣自然將他當成目標,就在金剛護法符消失之後沒多久,他就被蜂擁而至的怪魚分吃乾淨了,死得沒有一絲懸念。
紹星玖派去救援他的弟子也並非故意怠工,怪只怪他們先前爲了害夏皎,故意將不少渡船藏起,導致這些弟子找了老半天才找到一艘勉強可用的船,繞了個半個執馬湖才趕到紹淳機出事的地方。
他們到的時候,紹淳機已經成了魚飼料,連渣渣都找不着了。
化雋峰上,鐵冠殷又仔細看了一遍商海清的情況,確定喂下去的地級極品丹藥已經開始生效,這纔回過神來考慮報復之事。
方半俞說的半點不錯,商海清是他的希望所在,若真的就此折翼,他都不敢想象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還好!還好這孩子還有救治的機會。
方半俞已經將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鐵冠殷確實恨不得衝上百晝峰,將夏皎剝皮剔骨,可冷靜下來也清楚知道,有紹星玖在百晝峰上坐鎮,他就算前去也傷不到夏皎半根毫毛,徒惹人笑罷了。
換了他是紹星玖,也絕對會全力保住夏皎,一個年紀輕輕就能隨便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天才煉器大師,現在的價值就比得上十個地級九層大圓滿境界強者,以後更是不可限量。
就算不考慮紹星玖的阻撓,他要公然出手殺害夏皎,造成的惡劣影響也足夠他喝一壺。
夏皎是靈師,而且因爲奪得競技大賽冠軍,她直接成了天工盟的核心成員,衆目睽睽之下殺她等同於與天工盟爲敵,更進一步是與諸天萬界無數煉器師爲敵,不等紹星玖來對付他,他轉眼就要衆叛親離。
到時候大概連跟夏皎師徒結了仇的韓寶寶,也再不敢明目張膽跟他來往。
至於去殺任慎過、竇雅纔等人出氣,一來以大欺小名聲掃地,二來違反門規,正好給了紹星玖發難的機會。
付出這麼大代價殺幾隻無關緊要的螻蟻,又有何用?
再說這事情鬧開了,理虧在他們這一方,雖然商海清他們未曾現身對付夏皎,夏皎多半拿不出證據指責他們什麼,但同樣地,他們也拿不出證據證明夏皎是害商海清重傷的元兇。
商海清出事時,夏皎已經回到武隆宗,這點有無數證人可以證明。
魚王和怪魚在執馬湖襲擊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且魚王其實還是商海清設計引出來的,要把這事賴到夏皎頭上,連鐵冠殷自個兒都知道難以服衆。
方半俞偷眼望向鐵冠殷,被他陰鷙的神情嚇得冷汗涔涔,但有些話他還是要說:“師祖,小師叔被害成這樣,我們不能放過夏皎那小妖女!”
鐵冠殷慢慢吐出一口濁氣,幽幽道:“自然是不能放過的,但眼下動不得她,百晝峰有那人包庇她,就連本座也拿她無可奈何。不過本座就不信,她能一直待在百晝峰姓紹那兩父子眼皮底下!”
他的性情出了名的火爆暴戾,突然冷靜成這樣,更坦然自承奈何不得夏皎,反而令方半俞更感懼怕。
“你去安撫好同行的那些弟子,別讓你小師叔的心血白費了。”鐵冠殷繼續道。
一個習慣橫衝直撞、直來直去的天級強者,忽然改走玩心機城府的路線,方半俞一陣陣的惡寒發冷。師祖這是受了多大的刺激,纔會如此反常?!
但這些根本不容他置喙,只盼小師叔趕緊清醒過來,有他在,師叔祖或許能儘快恢復正常。
這時外邊負責打聽消息的親信弟子快步走了進來,行禮之後稟報道:“牽魂殿傳出消息,紹淳機的魂玉碎裂,執事弟子馬上飛報掌教。”
“紹淳機那小子死了?!掌教是什麼反應?”鐵冠殷長眉一揚,不由得露出幾分頗感興味的神情。
“據牽魂殿的執事弟子稱,掌教他……沒什麼反應。”連說這話的親信弟子自個兒都覺得詭異。
掌教對紹淳機極少公開表示特別親近或看重,但從紹淳機豐厚的家底和平日享受的種種優越待遇,不難看出掌教一直有心栽培他。
就算是養只狗,養了幾十年也該有點感情,聽聞死訊總該難過悵然一下,至不濟爲自己浪費了那麼多糧食和天材地寶而肉疼片刻也成。
沒反應……這是幾個意思?!
夏皎確實很有價值,就算她手刃紹淳機,掌教權衡利害多半也不會把她怎麼着,可平淡成這樣,彷彿死的是別人家的狗,這是不是太奇怪了?
鐵冠殷雖然也覺得意外,但更多的卻是失望,他還以爲紹淳機的死,至少會讓紹星玖對夏皎生出哪怕一絲的不滿,沒想到會是這樣。
是紹星玖真的修煉到太上忘情的境界,還是他對夏皎的重視到了容忍她一切行爲的程度?
敵方依然鐵板一塊,這絕不是什麼好消息。
夏皎原以爲紹淳機和商海清一死一重傷會惹來軒然大波,沒想到謹慎戒備了好幾天,什麼都沒發生。
她搞不清楚這背後到底有什麼內幕,乾脆沉下心思,專心致志琢磨爲大師兄、四師兄、六師兄還有紹邁煉製靈器的事。
武畫葇看上去修爲低微,又是剛進武隆宗,名氣不顯,夏皎平日有什麼要跑腿的事,便拜託她出面。
世上知道她真正實力的人不多,再加上她身上還有不少夏皎爲她準備的靈符和靈器,除非對方派出地級高等強者圍攻,否則她打不過也總能跑得了。
當然,武隆宗以鐵冠殷爲首的幾位太上長老除非腦子進了水,又或者天生腦洞比黑洞還大還深,否則絕不可能派幾個地級高等強者去圍攻一個才人級一層的掛名弟子。
“皎皎,有你的信,付管事派人轉送過來的。嗯,他現在是付老闆了,他在附近參宿城新開的‘鑄心堂’分號,生意不錯呢。”武畫葇從外邊回來,照例先跟夏皎通報最新消息。
夏皎正在琢磨準備給紹邁煉製的地級高等靈劍,聞言暫時停下手上的事接過信匣,好奇問了幾句付鑄以及他那家新店的情況。
有都亢宗這個大靠山,付鑄的新店自然沒有人敢隨便搗亂,而且都亢宗接頭的長老也是個不喜歡管閒事的,付鑄只要按時上報一些重要事務和消息,其餘的儘可放開手腳去做,不像從前在照星宗沐家手下那般壓抑憋屈。
前陣子他送信來表示要在寒露界開辦分店,選址就在參宿城,夏皎不方便出門,便請武畫葇代表前去,還帶了好幾件極品靈器過去寄賣。
夏皎煉製的靈器根本不愁銷路,這麼幹純粹是爲了捧場,付鑄隱約猜到她可能跟聖界都亢宗有關,也樂得收下她這份人情。
“對了,付老闆說給你捎的信十分重要,對方千交代萬請託,你記得要看,看完了儘快回信,過兩天會派專人來取。”武畫葇把該傳的話轉達了,便趕緊回到自己的煉丹房幹活去了,留下夏皎盯着信匣心情忐忑。
這些年隨着她的實力提升,與付鑄交易的東西價值越來越高,付鑄對她的態度也越來越恭敬,如此強勢地催促她儘快回信,還直接指定時間派人來取信,想也知道有問題。
這信十有八九是都亢宗來的吧?!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夏皎心裡發毛。
她很期待阿故的消息,但也怕男朋友聽到一些錯誤傳聞,打翻了醋罈子來問罪。
糾結了好一陣,夏皎終於打開信匣,裡頭平躺着的信封上,果然有盛朝故跟她約定的暗記。
她把信封拿起來,按照盛朝故教她的方法解開禁制。
【真情與假意】 582 少掌教V.S.少掌教
“你如果敢亂髮脾氣,我就不給你回信了!”夏皎一邊抽出信箋,一邊嘀嘀咕咕道。
潔白的信箋上只有很簡單的幾句話:
你立刻到都亢宗來,我有帳要跟你算!把你的師父師伯、師兄師姐一起帶來做個見證。馬上給我回信,把出發時間和路線寫清楚,我派人來接你們。不聽我的話,後果自負!
一封信沒有擡頭也沒有落款,墨色的字跡鋒芒畢露、力透紙背,語氣是專橫強硬的命令式,夏皎幾乎可以想象到,寫信的那位盛少掌教俊美倨傲、頤指氣使的迷人模樣,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懊惱與彆扭。
這個壞傢伙一邊生氣一邊也在爲她擔心吧?怕她捨不得她的同門,特意主動提出要她將人都帶去,還要來接他們。
他們這些人就算掩藏卯太宗的身份,貿然跑到都亢宗去,也會造成他很大的負擔吧。
想也知道,當年卯太宗出事,聖界其餘幾個頂尖宗門世家,或多或少都有牽涉其中,甚至都亢宗興許也有人不是那麼幹淨。
如果知道苦主出現,他們會是什麼反應?反正肯定不會賠禮道歉,歸還非法侵佔的好處,那剩下的選擇就是斬草除根了。
阿故如果堅持要保住他們,他在都亢宗的地位和威信很可能也會受影響,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提出了邀請,只因爲知道她放不下視作至親的師長同門。
因着他的這份體貼,夏皎決定不計較他張嘴就要跟她算賬的惡形惡狀。
夏皎拿着那封信看了又看,一時微笑一時苦惱,好一陣纔將信裝回信封裡放到一邊。
信匣裡還有一份請柬,卻是席揚才送來的,正式邀請她半年後到穀雨界鬥符宗,參加他師尊致師道君的五百歲壽宴。
夏皎上次離開照星宗前,想起與席揚才的約定,特意託付鑄送信告訴他自己會在武隆宗停留一段日子,日後有事可以讓付鑄幫忙傳信,沒想到這麼快他就真的送了信來。
幾個月前在律鬥界,席揚才也曾邀她前往鬥符宗,據說是有事相求,當時約定的時間算下來正好在這次壽宴前後。
夏皎將這事記在心上,當即回了一封短信,稱如無意外,她定會準時前往。
倒是給阿故的回信,讓她頗有些爲難,思前想後好半天,才咬咬牙提筆書寫道:
還有事情未了,一年之內定會排除萬難到辰聖界覲見大王,我每天都想你,替我親親毛毛。
信上同樣沒有擡頭和落款,這樣即使信落到旁人手上,也不至於泄露兩人之間的秘密。
大師父臨走前曾特地交代,武隆宗並非久留之地,讓她找到機會就去都亢宗。但夏皎不可能帶着師兄師姐們到聖界去寄人籬下,她又做不到扔下同門獨自一人置身事外,所以她覺得需要一些時間考慮清楚,她和師兄師姐們接下來該何去何從。
半年後去鬥符宗把欠席揚才的人情債還了,再視乎武隆宗的形勢,看是讓師兄師姐們到古戰場遺址的元陽宮秘地內潛修,還是繼續留在此處跟紹星玖鬥智鬥勇。
想到遲早要離開武隆宗,夏皎決定加快進度,次日便先動手替紹邁煉製地級高等靈劍。
紹邁對她非常不錯,她隱隱感覺他對她有好感,所以對他更是能躲則躲,心裡不免覺得有些愧對於他,所以對爲他煉劍一事格外上心,務求做到盡善盡美。
地級靈器與人級靈器最重要的差別,在於多了“嵌魂”這個關鍵步驟,其實除此之外,對於各種材料的熔鍊要求也是天差地別。
如果說煉製人級高等靈器的難度是一,煉製地級初等靈器的難度就是十,地級高等靈器則是千。
煉製一件地級初等靈器,順利的話最快兩三天能完成,但煉製地級高等靈器,因爲材料級別極高,光熔鍊萃取材料這一步就得花上至少一個月,這還是因爲夏皎能夠分心多用,換了一般地級靈師,花上三五個月甚至一年半載都不算長。
鑄造器形、鏤刻靈紋同樣要花一到三個月,夏皎在鏤刻靈紋這一步上有極大優勢,但鑄造靈器原胚花的時間是無法減省的。
至於到最後所有練器大師視爲畏途的嵌魂,對於她而言,反而是最簡單省力的,足足九枚妖丹,她最多五天能夠全部搞定。
因爲嵌入的妖魂足足有九個之多,要讓它們互相協作和諧共存,而不是互相排斥互相削弱,對精神力的控制必須達到極致精微的程度,這點恰恰是夏皎的強項。
如此她閉關了整整三個月,才終於將兩柄靈劍先後煉成。
第一柄靈劍初成之日,爆發的沖天劍氣連夏皎洞府的法陣都難以盡數掩藏,比上次替孫劍煉劍時還要刺激十倍不止。
以夏皎的洞府爲中心,熾烈之極紫色火焰和幽冷深邃的青色火焰交織飛舞,幻化成漫天劍影,將整座百晝峰籠罩其中,隱居於山巔的紹星玖,隔着重重法陣依然能夠清晰感覺到兩種極致真火中蘊藏的鋒銳堂皇之氣。
紹星玖遙望夏皎洞府的方向,臉上露出幾分訝色,不過隨即又恢復平淡。他連天級靈器甚至聖級靈寶都見識過不止一件,一柄地級靈劍,再如何品質出衆,也很難令他動容。
他驚訝的只是夏皎的靈術,這小丫頭竟然真的煉製出地級高等靈劍!看樣子品級還不差,待她晉升地級之時,莫非要煉製天級靈器不成?!
幸好夏皎洞府內的禁制法陣終究是起了不小的作用,外泄的異象已經被大大減弱,以至於連紹星玖都未曾馬上意識到,她煉製出來的不止是地級高等靈器,而且還是極品!
若無法陣阻隔,這柄與天級靈器只差半步的靈劍,極可能會讓整個武隆宗陷入萬劍齊鳴,遙賀劍王現世的奇景之中。
靈劍初成的異象隻影響了百晝峰,其他主峰的頂尖強者雖然有些感應,但很快這種異樣的感覺便消失了。
夏皎知道這柄劍引起的動靜不小,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繼續完成第二柄。
於是五日之後,同樣的異象再次登場,不過這回紹星玖和紹邁碰巧都不在峰上,前者進了九層秘境後三層修煉,後者則正同四位剛巧未曾閉關的太上長老一起往山門前恭迎貴賓。
能讓一位天級太上長老、三位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太上長老,加上少掌教同時出迎的貴賓,來頭當然不小——龍遐晝,聖界四大頂級宗門之一荼素宗的少掌教,人族世界最年輕的天級強者之一。
紹邁神情平靜,心知對方來者不善,碧血丹心果以及萬徑迷宮的事終究要爆發了。
就他所知,九層秘境內接觸過荼素宗十人的武隆宗弟子,現在都在他的嚴密控制之下,沒有機會泄密,夏皎也一再保證,那十人被她以秘法禁制在萬徑迷宮裡,活得好好的,天級靈師親自出手都不可能找着。
龍遐晝興許只是衝着九層秘境屬武隆宗管治,人在裡頭丟了,這才找上門來。
若是如此,應該能敷衍過去,這是最好的情況。
最壞的情況……紹邁慢慢捏緊拳頭,至少夏皎他是無論如何必須保住的。
空中傳來一聲嘹亮的鶴唳,天級妖禽的磅礴威壓隨着這一聲長嘯,瞬間席捲整個武皇廣場,沿着韶皇山連綿的萬千山脈橫掃過去。
隨同前來的地級長老,還有附近的人級弟子一個個雙腳發軟跌跪在地,就是三位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太上長老也神情劇變。
站在紹邁身旁的鐵冠殷臉色鐵青,聖界頂級宗門果然好大的威風煞氣!分明是完全沒把武隆宗看在眼內。
但是這又有什麼辦法呢?兩者的實力相差懸殊,對方連一隻坐騎都是天級妖禽,有得是囂張跋扈的資本。只看荼素宗這般作派,就知道他們此來沒安好心。
鐵冠殷第一次恨不得紹岱宇在場,至少這位天級七層的掌教在,對方再來兩三個天級強者也不敢隨便放肆。
九隻銀羽鷹嘴鶴排成人字隊形,從半空中俯衝下來,當先一隻是天級,後面跟隨的四隻是地級大圓滿境界,還有四隻是地級高等,光這九隻扁毛畜生的氣勢,已經足以碾壓廣場上的一衆武隆宗強者。
天級銀羽鷹嘴鶴背上,一名峨冠博帶的青年獨自端坐中央的紫金王座,與他同行的三十二名荼素宗弟子分別乘坐其餘八隻妖鶴。他們見了鐵冠殷和紹邁等人,也沒有起身,就這麼大大咧咧坐在鶴背上,由其中一名長老開口問話:“故人遠來,紹岱宇紹掌教何在?”
紹邁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家父閉關潛修,嚴禁弟子打擾,各位客人若要相見,且等上一等。”
“哼!紹掌教好大的架子……”這長老面色不虞,冷笑着就想譏刺幾句。
龍遐晝卻擡手擺了擺,止住他的話頭,冷冷打量紹邁幾眼,傲然道:“你就是紹掌教之子?叫紹邁……是吧?呵呵,未及百歲便是地級七層,果然後生可畏。”
【真情與假意】 583 一直被逆襲的龍遐晝
“前輩謬讚。”紹邁不卑不亢地回道。
相比於龍遐晝接近五百歲的“高齡”,紹邁不到百歲確實是個後生,論年紀龍遐晝與紹邁的老爹紹岱宇纔是同輩人。
可若是說到修爲……龍遐晝在紹邁這般年歲之時,修爲還不及他,更別說跟如今已經天級七層的上界第一強者紹岱宇比了。
兩人晉升天級的時間相差無幾,但實力卻天差地別,天級初等和天級高等,中間還隔着兩道天塹。
絕大部分天級強者奮鬥數千年,到壽元耗盡的那天,依然只是天級初等,像紹岱宇這樣晉升天級不足百年,高歌猛進直接踏足天級高等強者之列的,絕對是前無古人,至於後有沒有來者,要看盛朝故和姬莜的表現,反正龍遐晝在晉級速度上,是不可能超越他的了。
五百歲以下的天級強者,都是天才中的天才,而且在這個層級的修煉者中,也屬於青春年少、前途無量。
若沒有紹岱宇與盛朝故的相繼出現,龍遐晝絕對能夠傲視同儕,個人聲望會比現在高得多,連帶荼素宗的聲勢都不會像眼下這般,隱隱被都亢宗壓一頭。
要說龍遐晝能欣賞姓紹這兩父子,那是太高估他的心胸了。
本來紹岱宇雖然異軍突起,但也只在上界得瑟,而且武隆宗即便是出了他這個強得不像話的掌門,整體實力對比聖界的宗門,始終不過是二三流,龍遐晝縱使心裡不爽也不會太過在意。
畢竟紹岱宇再如何,舞臺只在上界,短時間內不會跟他形成真正的競爭,完全可以選擇無視。
真正讓他焦躁不安的是盛朝故,這個還不到百歲的“後生晚輩”,修爲一路狂飆反超過他,幾年前四大宗門年輕一輩的比試大會上,更以一敵三,完敗包括他在內的三大頂級宗門少掌教,將聖界幾乎所有年輕一輩天才壓得黯然無光。
唯一能與之比肩的,只得姬莜。
辛鋒宗、奚風宗的少掌教還罷了,他龍遐晝成爲天級強者之時,盛朝故都還沒出生呢!這般以三敵一還慘敗收場,對於他在荼素宗的威望打擊極大,若非同輩之中暫時無人表現更勝過他,他大概連這少掌教的位置都坐不穩了。
所以龍遐晝很着急,甚至打起了天級破境丹的主意,明知道這等神丹服下去後患無窮,還是想拼一拼。
盛朝故的天賦資質到底好到什麼程度,連都亢宗內都沒幾個人確切知道,但他現在的修爲,已經穩穩凌駕在龍遐晝之上,這是有目共睹的,龍遐晝覺得如果自己再不想辦法提升天賦筋骨,肯定會被這小子越甩越遠。
煉製天級破境丹的材料已經收集了七成,剩餘三成雖然未曾到手,但也有些線索。
半年前意外得知武隆宗九層秘境的金冠虎鷺遺骸內,極可能有碧血丹心果,龍遐晝派了手下十人秘密前來。
原以爲這只是一項不太複雜的任務,結果派出去的人如石沉大海,徹底沒了音信。
碧血丹心果是否真的存在,那十個人是生是死,全部成謎。
龍遐晝懊惱不已,對於他而言,損失十名人級九層的手下不算什麼大事,可碧血丹心果卻至關重要,至少目前都還未發現其他地方有它的線索。
區區一個上界宗門的秘境,勞動聖界頂級宗門弟子紓尊降貴前來,竟然還出了這樣的意外,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謀取碧血丹心果一事龍遐晝不想對外宣揚,免得引發宗門內外各方揣測,令他的處境更加尷尬。尤其前陣子盛朝故通過考驗得到都亢宗列位聖祖認可,奪得靈寶如意天宮,正式成爲都亢宗的下任掌教唯一繼任人選,這消息震動十二大聖界,龍遐晝更不願意在假想敵風光無限的時候,鬧出一些對自己不利的傳聞來。
龍遐晝想煉製天極破境丹,以提升天賦資質突破境界,怎麼說都不是太值得自豪的事,少不免被人質疑是不是潛力耗盡。
按照龍遐晝的打算,此行是要跟紹岱宇私下談判交換條件的,最好能直接找個由頭,大舉派人進入九層秘境,搜尋碧血丹心果以及失蹤人員的下落。
別人不知道紹岱宇的真正來歷,龍遐晝卻是知道的,而且多年前還跟他打過交道,倒不怕紹岱宇拒絕合作。
夏皎他們提心吊膽了好一段日子,卻沒想到在龍遐晝的認知裡,“高貴強大”的聖界頂級宗門弟子,根本不可能被區區上界修煉者謀算禁錮。迄今爲止,他都認定自己的十個手下是意外陷在萬徑迷宮某處,無法脫身也未能傳出音信,只等他派人進入迷宮大肆搜索,自然能夠將人和碧血丹心果都找出來。
龍遐晝盛興而來,卻撲了個空,再看到比盛朝故更年輕,晉升速度也十分驚人的紹邁,心情更差,語氣裡便透出濃濃的不善。
所謂上界第一大宗門在龍遐晝眼裡算不得什麼,可紹岱宇的修爲卻是實實在在,龍遐晝就是想把紹邁殺了省得礙眼,也不能真的動這個手。
不過要對付一個地級七層的“螻蟻”,他的手段多的是。
“既然你叫本座一聲前輩,本座便看看你的本事如何,會不會給紹掌教丟臉。”龍遐晝笑得十分和氣,與他猛然針對紹邁施放的兇戾攻擊形成極致反差,彷彿要將他在盛朝故那裡積下的怨氣,全數發泄在面前的年輕人身上,一出手就是領域級別的強勢碾壓!
紹邁瞬間置身驚濤駭浪之中,巨浪迎面撞來,天地只剩無邊無際讓人窒息的洪流,瘋狂叫囂着要將他擠壓成肉醬,六感與呼吸的基本能力被完全剝奪。
天級強者的赫赫兇威在這一刻強大得令人絕望,別說抵抗,根本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真正體會到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的無力感。
鐵冠殷等太上長老就在紹邁身邊,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他身陷龍遐晝的洪流領域,別說他們沒打算出手相救,就算有心幫忙,也無力解決困局。
在遠處的武隆宗普通弟子眼中,紹邁只是被一層朦朧的白光籠罩,但在場的太上長老卻深深感覺到其中的兇險可怖。
剎那間,鐵冠殷都幾乎認定,龍遐晝是想殺死紹邁,而他們只要敢出手干預,下場將與他一樣。
龍遐晝其實只是想借此逼出紹岱宇,沒打算真的殺人立威,紹邁是紹岱宇的獨子,別說殺他,就是對他造成一些不可挽回的暗傷,也等於跟紹岱宇結下不死不休的大仇,龍遐晝雖然剛愎妒才、狂妄殘忍,但還不至於瘋到這個程度,平白無故招惹一個天級七層強者。
他本想嚇一嚇紹邁,讓他驚慌失措當衆丟臉,滿足一下自己的陰暗心理罷了。
然而紹邁的堅韌和承受能力卻遠遠超出他的想象,他不斷加持自己洪流領域的威壓,紹邁雖然臉色鐵青冷汗涔涔,卻始終沒有半點示弱失態的表現,由始至終腰桿筆直昂然挺立,猶如一株傲岸青松,可以用暴力將它砍斷推倒,卻無法讓它主動彎腰折服。
龍遐晝眼中閃過一絲陰鷙,這可不是他想要的結果!
這該死的臭小子果然跟盛朝故一般礙眼可惡!偏偏眼下還不能真的殺了他。
他今日突然當衆出手,名爲考量,實質如何彼此心知肚明,這樑子結下了,紹邁將來若是修煉有成,定會找他算賬。
要不要乾脆把這個該死的所謂少年天才直接扼殺?!龍遐晝心頭惡念叢生。
與紹岱宇結仇確實麻煩,但有荼素宗作後盾,紹岱宇也不可能毫無顧慮地對他實施報復,他藉助宗門之力,也不見得對付不了一個上界的天級強者。
殺!還是不殺?!
龍遐晝猶豫之際,紹邁竭力對抗洪流領域,也幾乎達到他能承受的極限,他沒能力去關注龍遐晝眼中閃爍的殺意,但洪流領域中隱隱流露的爆發跡象,他身處其中最是清楚。
龍遐晝對他生了殺念!
不過這位荼素宗的少掌教若是認定他只能任人魚肉,那就大錯特錯了!
就在龍遐晝心生不耐,決定下殺手前的片刻,紹邁臉上突然露出若有似無的笑意。
轟隆!轟隆!轟隆!
連串悶雷轟鳴的巨響在韶皇山無數山脈之間爆發,被天級銀翎鷹嘴鶴以及龍遐晝的威壓覆蓋的山峰峽谷,忽然像被驚醒的猛虎一般,發出憤怒的咆哮。
磅礴的天地之力自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籠罩紹邁的洪流領域在這股無可抗拒的天地偉力衝擊下搖搖欲墜,開始分崩離析。
龍遐晝座下的天級銀翎鷹嘴鶴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叫,騰騰騰連退好幾大步,後方的八隻妖鶴也控制不住亂了方寸隊形,在荼素宗一衆強者的喝令約束之下,才勉強恢復鎮定。
本來被壓迫得無法動彈分毫的紹邁慢慢擡起頭來,悠悠道:“多謝龍少掌教不吝賜教,只是晚輩實力有限,不得已只好藉助宗門的護山大陣分擔一二,倒是辜負了前輩的一片‘美意’了。”
【真情與假意】 584 人怕出名豬怕壯
紹邁坦誠自己實力不濟,破解龍遐晝的“考量”全靠藉助宗門護山大陣,但他不過是個地級七層修煉者,在龍遐晝動用天級強者的領域攻擊手段之後,他不但堅持了相當長時間,更有能力佈置反擊,而且反擊還是有效的,這之中的意義就非同尋常了。
地級修煉者正面逼退一位天級強者,不管他用的什麼手段,都足以笑傲萬界。
龍遐晝的臉色陰得可以滴出水來,他認認真真把紹邁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尖銳的目光猶如利劍,心志稍弱的恐怕都會被他嚇破膽。
紹邁彷彿渾然不覺,他自家老爹就是天級七層強者,一個天級二層的傢伙就想嚇倒他?這怎麼可能?!
只不過龍遐晝一上來便如此霸道兇橫,要擺平碧血丹心果的事,怕得費上一番周折。
紹邁最擔心的還是父親的態度。在利害得失面前,父親遠比他更理智冷血,所以他一直未將這事對父親提及,因爲他很清楚父親會如何處置。
夏皎價值極大,不會被犧牲,但齊儀幗肯定會被秘密交到龍遐晝手上。至於荼素宗失蹤的十個人,爲了保住夏皎,父親興許會佈局將他們殺死,然後嫁禍給某個倒黴鬼,例如鐵冠殷。
武隆宗當然不可能讓一個天級太上長老爲荼素宗十個人級弟子賠命,但必須要做出某些姿態、作出一些賠償以平息荼素宗的怒火,這些損失將全部記在鐵冠殷頭上,足以讓他聲望大跌,他們正好趁機進一步壓制以他爲代表的保守勢力在武隆宗內的話語權。
紹邁心裡快速思量種種可能發生的情況與對策,面上無喜無怒,看不出任何情緒。
龍遐晝輕笑兩聲,臉上的陰冷消失得乾乾淨淨,施施然道:“今日本座來得不巧,見不着紹掌教,不過這些年武隆宗在紹道友手下蒸蒸日上,本座在聖界也時有聽聞。除了世侄之外,武隆宗這些年還蒐羅了不少人才吧?本座來的路上正好看到靈霄閣新出的什麼雛鳳榜、鯤鵬榜和真龍榜?別的且不說,雛鳳榜和鯤鵬榜上,武隆宗可謂獨領風騷,榜單前十被你們包攬大半。我荼素宗素來喜歡提攜晚輩,世侄且讓這些少年英才出來露露臉,與本座門下的晚輩認識認識,也好教我宗弟子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莫要妄自尊大,小覷了天下英雄。”
他不是不想幹脆發難殺了紹邁,但紹邁剛纔的“回敬”已經讓他認清形勢,至少在武隆宗護山大陣覆蓋範圍內,他別想動紹邁半根寒毛。
武隆宗的護山大陣,據傳是寒露界創界聖皇留下的,就算經歷萬載風霜,威力不如當年,也不是龍遐晝這裡幾十個人就能攻破的。
明知道徒勞無功,龍遐晝很快將怒火壓下,換了一副親和姿態,然而看似謙遜的話語裡,還是流露出高高在上的張狂氣焰,他也沒有太費勁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
就他方纔恃強凌弱,對紹邁發起攻擊的兇橫態度,在場的人也不會有誰信他真的有這麼好心去提攜後輩。
若是換個場景,鐵冠殷倒是很樂意讓自己的得意弟子在荼素宗高手面前露露臉,可察覺龍遐晝的性情態度之後,他不由得暗暗慶幸商海清重傷臥牀,正好可以避過一劫。
讓一個有聖界頂級宗門作靠山的天級強者惦記上,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其餘幾名地級大圓滿境界的太上長老神情緊張地盯着紹邁,唯恐他腦子一熱答應龍遐晝的要求。
龍遐晝這分明是沒能在紹邁身上討到便宜,就想拿武隆宗的天才弟子出氣。他們門下那些登上靈霄閣雛鳳榜、鯤鵬榜的弟子,哪個不是人中龍鳳,白白折在龍遐晝的手上,不止是武隆宗的損失,他們也要痛徹心肺。
龍遐晝得意洋洋坐在銀翎鷹嘴鶴背上俯視紹邁,想看看紹邁爲難掙扎,結果他又一次失望。
“還是要讓龍少掌教失望了,晚輩怕尊駕見到我宗的天才弟子後,一時高興忍不住出手指點。他們大都不過區區人級境界,當不起龍少掌教與荼素宗衆位高手一指。若是有什麼損傷,不免讓人誤會荼素宗各位氣量狹隘、妒賢嫉才、欺凌後輩,敗壞了聖界頂級宗門的聲譽,他們如何擔待得起?”紹邁臉上看不出半點譏諷之意,但這番話說出來,無異於當衆指着龍遐晝的鼻子罵,不止荼素宗上下黑臉,就連他身邊的一衆武隆宗高層,也人人變色。
這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嗎?紹邁跟夏皎那小妖女打交道多了,也學了她的刻薄毒舌?!
面前這位是聖界頂級宗門荼素宗的少掌教!他還真敢說!
不過就連對紹邁一萬個看不順眼的鐵冠殷都必須承認,心裡很爽。
龍遐晝完全沒料到,紹邁竟然敢當面嘲諷他!
“好!很好!果然不愧是上界第一大宗門,好氣魄!”龍遐晝一字一字道。
好個屁!他幾乎氣炸了!
一個見鬼的上界宗門,就敢在他面前囂張?!若非他們這次準備不足,若非武隆宗的護山大陣確實非同凡響,他恨不能將面前這幾個所謂的武隆宗高手碾成肉醬,好讓所有人知道,得罪荼素宗,得罪他龍遐晝的嚴重後果!
隨同他前來的三十二名隨從亦非等閒,察覺到局面不利,當即便有人挺身而出,爲龍遐晝打圓場挽回面子。
說話的這人中等身材,相貌平平,看上去大概五六十歲,唯一比較特別的,是他的頭髮瞳仁都呈栗子色,與一般人的黑髮黑眸略有不同。
他與最開始發話的那名長老同乘一隻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銀翎鷹嘴鶴,看他的排位位置,不難發現他在荼素宗一行中地位極高,僅次於領頭的龍遐晝。
他的修爲在衆人之中不算突出,不過是地級五層,等他開口說了幾句話自報身份,武隆宗的人才明白他爲何地位出衆——他是一位靈師!
“紹師弟有心藏拙,不肯讓武隆宗的弟子前來覲見我宗少掌教,倒是有些可惜了。聽說姬家專程發貼邀請你們一位名叫夏皎的女弟子參加萬界靈師聚會,這夏皎還是雛鳳榜的榜首,號稱人級二層之時就能煉製地級初等極品靈器。老夫蔣莊耐也是靈師,擅長的正是煉器之術,有生以來還未曾遇到過如此天才,正想親眼見識一下這位後起之秀的靈術本領。紹師弟總不至於連老夫這點要求都要拒絕吧?”慄發老者冷冷道,最後一句中明明白白透露出威脅之意。
以荼素宗的地位,少掌教親自降臨上界要見幾個人,拒絕一次、兩次已是失禮,拒絕三次基本上可以視爲對聖界頂級宗門威嚴的挑釁,到時候龍遐晝絕對有理由說動荼素宗高層派出天級強者,來教訓教訓這等不懂事的宗門。
紹岱宇再強也只得一個人,武隆宗全部天級強者加起來就三個,鐵冠殷和合分峰的太上長老畢絡純都僅僅是天級一層,荼素宗鐵了心要來對付武隆宗,武隆宗便只有捱打的份。
紹岱宇實力高強不會有什麼損傷,但武隆宗其他門人弟子就慘了。
鐵冠殷本就痛恨害了自己愛徒的夏皎,恨不得她倒黴,聞言不等紹邁開口,便插話道:“靈術切磋是雅事,敝宗斷無拒絕之理。少掌教,夏皎是你百晝峰之人,便請你派人通知她前來拜見荼素宗的同道吧。”
紹邁眼中的怒色猶如兩道冷電,直直射向鐵冠殷,後者目光與他一觸,也不由得瞳孔微縮。
方纔龍遐晝提及靈霄閣的雛鳳榜,紹邁已經感到不妙,夏皎自個兒不知道,他卻早就收到消息,自她加入武隆宗亮出真名,靈霄閣已經收集資料,將她列爲雛鳳榜榜首。
一個修爲僅僅人級二層,就能煉製地級初等上品甚至極品靈器的靈師,首次公開煉製地級靈器時,年紀甚至還未到二十,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是足以驚動萬界的絕世天才。
靈霄閣直接將她列爲雛鳳榜榜首,歷史總名次還在紹邁之上,連紹邁本人,也覺得合情合理、心服口服。
別人見到夏皎是什麼反應,紹邁不好確定,但龍遐晝在女色方面的名聲甚差,前些年向姬家提親欲迎娶姬莜,被婉拒之後便開始轉而蒐羅年輕貌美的女靈師充填後宮,夏皎不但靈術出衆,容貌也是足以冠絕羣芳,若被龍遐晝看到,他捨得放過纔怪。
鐵冠殷明知此事,卻將夏皎推出來,分明是公報私仇!
最讓紹邁不滿的是,龍遐晝顯然存心鬧事,武隆宗上下本該團結對外,鐵冠殷卻爲了私人恩怨出賣同門。
夏皎對於武隆宗的巨大價值,就算鐵冠殷昧着良心也無法否認。一個可以批量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靈師,而且還如此年輕,若是一直留在武隆宗,足以將武隆宗的實力提升到難以想象的高度。
……
11月的債還清了。
【真情與假意】 585 色浪身上有秘密
於公於私,紹邁都決定不計代價保住夏皎,但鐵冠殷這般行徑,無疑是將夏皎往外推。
靈師是修煉者中最最高傲的一羣,尤其夏皎這般靈術遠勝同儕的靈師,怎麼可能願意委身爲妾?就算對方是天級強者,也是一樣。
這點紹邁不需要問夏皎本人都能確定。
同樣,以夏皎的性情,是不可能心甘情願爲一個隨時犧牲自己的宗門效力的。
紹邁真恨不能一劍劈了鐵冠殷這個不顧大局的老不死。
從前他願意爲了宗門的整體實力和利益,容忍這個一直唱反調的老傢伙,現在對方直接掀了他的逆鱗,終於激起他內心洶涌的殺意。
要殺鐵冠殷,以他現在的實力還辦不到,甚至他擅自答應荼素宗的要求,在此情景下,他也不便公然反對。
紹邁壓下心頭狂燒的怒火,向遠處的郝宥比了個手勢,便依禮節請龍遐晝等人移步百晝峰大殿奉茶款待。
郝宥最明白他的心意,快步趕往夏皎的洞府。
夏皎剛剛完成給紹邁的兩柄地級高等極品靈劍,正在休息,聽郝宥言簡意賅說了山門前發生的事情,外加對龍遐晝劣跡的重點提示,不由得深深皺眉。
她閉關數月不想惹事,偏有麻煩主動惹上門來。
郝宥話裡話外都在強調紹邁的態度,幾乎打包票表示只要她不願意,就是龍遐晝開口向武隆宗要人,紹邁也一定保住她。
這點夏皎是相信的,她的價值值得紹邁下血本護着她。不過總這樣也不是辦法,她的對頭還有紹邁父子的對頭,對付不了她就改爲向她的師兄師姐們下手,雖然她對他們的實力有信心,但也不敢太過高估對手的人品,有些人可以徹底拋開底線,什麼無恥的事情都做得出來,一次暗算不成就會有第二次,小的鬥不過他們,就會有老的登場。
大師父說這是對他們的一種鍛鍊,可夏皎私心裡還是寧願師兄師姐們安安穩穩,不沾惹這些齷齪事情。
也許她確實該考慮離開武隆宗……
夏皎簡單收拾一下,跟着郝宥往百晝峰的迎客大殿走去。
在某些方面,她信任紹邁,既然他有了準備,那麼至少今天,他是一定能夠扛住那什麼龍遐晝的,武隆宗護山大陣的厲害,她恰好比旁人感知得更清楚些。
夏皎走進大殿的時候,龍遐晝便覺得眼前一亮,這個據說出身下界窮鄉僻壤的女靈師,姿容氣質竟絲毫不遜色於姬莜!
若說姬莜是盛開於雪山上清冷聖潔的仙花,夏皎則像是蘊藏於山林水脈深處的璀璨靈晶,各有各的美好之處,難以比較。
若按照龍遐晝自個兒的喜好,姬莜的家世和天賦奇高,讓他想征服想擁有,但這般冷傲的女子,總少了那麼幾分溫柔,彷彿時刻要令身邊的人自慚形穢,尋常人都難以對她生出時常親近的慾望。
冰雕再美,靠近了就算不被凍傷,也不會太好受。
夏皎身上沒有輝煌的家世背景加持,雖然此時臉上略帶倦容且沒有半絲笑意,卻莫名地讓人覺得嬌慵可愛,恨不能將她擁入懷中好生痛惜。
這樣的女子,合該爲我所有!龍遐晝抵達寒露界以來,第一次露出真正高興的笑容。
此行能弄到這麼個可人兒,也算是意外之喜。至於傳聞中對夏皎絕高靈術的種種描述,龍遐晝壓根想不起來了。
這樣嬌滴滴的小姑娘是煉器大師?還能煉製出地級初等極品靈器?開什麼玩笑?!
容貌看着果真靈秀非常,但煉器這麼艱深繁複之事,又豈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能做的?她多擺弄幾塊礦石都會覺得累吧?
這樣的小美人兒,就該收在錦繡溫柔鄉中,用瓊漿玉液、綾羅綢緞嬌養着,等他寵幸垂青纔是。
也許是郝宥先前對龍遐晝好色的描述太過形象生動,夏皎一看他眼裡流露出的毫不掩飾的企圖和慾望,就覺得噁心。
這種人渣竟然還是荼素宗的少掌教,還常常被人拿來跟她的阿故相提並論,他哪裡配?!一隻下九流的色豬!
夏皎厭惡地別開眼睛,直直走到紹邁身邊距離龍遐晝最遠的位置坐下。
這當然不是要跟紹邁擺親近造型,純粹是想待會兒一言不合,紹邁可以及時挺身而出當擋箭牌。
她辛苦了好幾個月,才替紹邁煉製出一對地級高等極品靈劍,大師兄的都還排在他的後面,“保護費”給得這麼足,當然要人盡其用。
紹邁看她冷着小臉,對荼素宗衆人全然一副嫌棄的姿態,卻主動坐在自己身邊,沉重的心情莫名變得飛揚輕快,神情都不自覺柔和了幾分。
“蔣大師,這位便是閣下想結識的夏皎夏大師。”紹邁故意略過龍遐晝,對蔣莊耐簡單介紹道。
“皎皎!那個那個姓龍的身上,有我元陽宮靈器的味道,是……是子午鱗光鏡!這是你師父隨身溫養的本命靈器!我絕對不會認錯!”影照天宮裡的元陽如意突然蹦起來大叫道。
這些天它忙着修煉和教導黃玖,除了與夏皎琢磨鍊制紹邁那兩柄靈劍時發表過意見,平時極少主動與夏皎搭話,更別說如此激動地大喊大叫。
“我師父?”夏皎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的大師父柳斂和美女師父冼華冰,好像都沒有鏡類的靈器啊。
“嚴沃!我說的是嚴沃那小子,我代他收你爲嫡傳弟子的,你忘啦?!”元陽如意略帶不滿地提醒道。
“哦哦哦,嚴宮主,不!是師父,他的本命靈器怎麼會跑到姓龍的人渣身上?莫非姓龍的也發現了元陽宮弟子留下的蹤跡?”夏皎不想跟元陽如意糾纏代收徒的事,很識時務地馬上改口。
元陽如意的聲音低沉凝重,道:“我不知道,當年嚴沃帶着子午鱗光鏡和紫郢劍一起失蹤,他的魂玉已碎,既然子午鱗光鏡落在姓龍的手上,那紫郢劍多半也被他得了去,興許他知道嚴沃的殞身之處……”
“你不會想我去跟姓龍的人渣打聽嚴、呃,師父的遺骸下落吧?紫郢劍不是已經被毀壞了,殘骸就在武隆宗一個叫項離的外門弟子手上,你不是見過了?”夏皎奇怪道。
龍遐晝不但對她露出一臉色相,修爲還高得要命,至少目前的她完全對付不了,甚至沒有紹邁迴護的話,她想從他手下全身而退都不太可能。
親身接觸過盛朝故之後,夏皎太清楚這些天級強者有多可怕,她未晉升至地級之前,遇上了連逃跑的機會都不會有。
“那個什麼項離手上的所謂紫郢劍,不過是從前元陽宮弟子仿製的人級高等靈劍罷了,真正的紫郢劍就算一小片指甲蓋大小的碎片,都不是後天境武者能夠掌握的。人死如燈滅,能不能找到嚴沃小子的遺骸不是最重要的,但紫郢劍必須找回來!皎皎,如果找不回紫郢劍,想重建卯太宗,幾乎不太可能……”元陽如意吞吞吐吐道。
“那柄劍有什麼秘密嗎?”夏皎疑惑道,元陽如意極少對她隱瞞什麼。
“你不要問了,反正記住這姓龍的,將來若有機會就從他身上探聽一下紫郢劍的下落。現在你這麼弱,什麼都別幹,保住性命就好。”元陽如意悶聲悶氣道。
尋找紫郢劍的線索就在眼前,卻什麼都不能做,它心裡鬱悶得夠嗆,但是夏皎的性命安全才是最最重要的,其他一切事情都可以往後排。
紫郢劍再珍貴,也比不上夏皎的性命,橫豎知道了龍遐晝身上有線索,那就等他們有實力有機會的時候,再來琢磨找劍的事。
“皎皎!”
夏皎顧着跟元陽如意說話,沒注意外間發生的事情,直到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才略帶茫然地擡頭望去。
叫她的人是紹邁。
夏皎覺得有些怪怪的,不過這種場合之下,不好爲了這個有些太過親近的稱呼而多說什麼。
叫她“皎皎”的人不少,身邊稍微親近熟悉的人,都這麼叫她,就連付鑄的兒子付闢,還有當初鴻堂兩個相熟的侍衛唐元、區奮也會這麼稱呼她。
可這個稱呼從紹邁嘴裡說出來,還是在這樣的大庭廣衆之下,就顯得有些……別有用心了,紹邁平時都直接叫她的全名夏皎的。
紹邁淡淡一笑道:“蔣大師跟你說話,你神遊到什麼地方去了。”
“啊?哦!我前幾天一直閉關煉器,有些累了,蔣大師,你方纔說了什麼?”夏皎側頭望向一臉不滿的蔣莊耐。
蔣莊耐氣得臉色都變了,不說他出身聖界頂級宗門荼素宗,光說他的修爲年資就勝過夏皎老大一截,他紓尊降貴對她說話,她竟然裝沒聽到!
以爲撞了大運當衆煉製出一件地級初等上品靈器,就可以目中無人了不成?!
蔣莊耐差點兒想當場發作,然而眼角餘光瞥過端坐在一旁,眉目含笑不住打量夏皎的龍遐晝,他不得不將怒火壓下,心裡惡毒地想道:等少掌教玩膩了你,看你還得瑟什麼?!
【真情與假意】 586 收一朵解語花
現在龍遐晝對夏皎正是最感興趣的時候,蔣莊耐就算再不高興,也不得不耐着性子,把自己先前的話重複一遍:“雛鳳榜上言之鑿鑿,說夏大師你能夠煉製地級初等極品靈器,不知道此話是否屬實?夏大師煉製地級靈器的成功率幾何?”
夏皎當初到天狼城參加天工盟舉辦的競技大會前,就知道雛鳳榜、鯤鵬榜和真龍榜,想到郝宥剛纔所言,她一舉登上了雛鳳榜榜首,歷史總排名還在紹邁之上,心裡不是不得意的,面上卻不動聲色,道:“我連續數月閉關,連自己上了雛鳳榜也是今天才知道,不過他們消息倒是不錯。我煉製地級靈器從未失手,成功率算十成吧。”
“呵呵,十成?!好大的口氣!你這點年紀,煉製的地級靈器能有幾件?也不知道用了什麼鬼蜮手段,在競技大會上欺世盜名,真以爲別人都是傻子?!”荼素宗一名長老忍不住了,方纔在武隆宗山門前,也是他代表荼素宗一行人對紹邁他們說話。
這位長老修爲達到地級大圓滿境界,真實年紀也不太大,屬於荼素宗的少壯派,更是龍遐晝的第一親信,說起話來毫不顧忌,對待武隆宗這類上界宗門,更是全不掩飾自己的輕鄙不屑,幾乎把傲慢寫在額頭上。
武隆宗上下對他都甚感不忿,然而荼素宗的實力着實太強,對方一個長老的實力就可與他們的太上長老比肩,戰力甚至猶有過之,人家要囂張,他們也只能咬牙受着。
夏皎卻沒有這麼多顧慮,而且說到靈術,比她厲害的人自然有,但也是少數中的少數,在這個問題上,她纔是有資格擺歧視臉的人。
“鐵太長老,這人是誰啊?這麼沒見識,怎麼好意思跑到武隆宗來顯擺?你就由着他?不勸勸?”夏皎一臉天真無辜地問鐵冠殷。
這是夏皎第一次見到鐵冠殷本人,不過武隆宗重要人物的畫像她入門的時候見過了,而且鐵冠殷身上天級強者的氣息鶴立雞羣,這大殿上也只有他和龍遐晝的威壓最是懾人,只是他的修爲跟龍遐晝比,卻又略顯不如。
鐵冠殷同樣對夏皎聞名已久,心下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可見面之初,還是不由得驚豔讚歎,同時也大感遺憾不安。
這樣出衆的品貌天賦,偏偏是站在掌教父子那邊的,加入武隆宗沒到一年,就成爲威脅他們五大主峰聯盟的重要不穩定因素,更可怕的是她年輕得出奇,隨着她靈術修爲的提升,對他們這一方聯盟的破壞力會越來越大。
以鐵冠殷的修爲氣度,心裡再忌憚痛恨,也不屑於當衆與夏皎反目,更不便直接對她下殺手,他以爲彼此視而不見,就是最好的相處方式,沒想到夏皎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竟主動跟他搭話,問的又是這般怎麼答都得罪人的問題。
他若呵斥夏皎,則顯得畏懼荼素宗,他是大殿上武隆宗一方唯一的天級強者,公然向荼素宗低頭認慫,就算大家面上不說,心裡也會瞧不起他。
尤其紹邁先前面對龍遐晝,彼此修爲差了一個大等次也絲毫沒有讓步,大漲武隆宗的聲威,他的強硬態度會不會引來荼素宗日後的報復,尚且不好說,但眼下是極能博得武隆宗上下的好感與認同的。
鐵冠殷着實不想自己變成襯托少掌教勇武不屈的反面典型。
可要是回答夏皎吧,在外人眼裡,他分明就是跟她沆瀣一氣,助她對抗荼素宗了。
這是一個明擺着的坑,鐵冠殷跳與不跳都爲難。
紹邁不由得略帶讚許地看了夏皎一眼,這個小姑娘牙尖嘴利,刻薄起來令人頭疼,論到拉仇恨,還真是一把好手,不但擅長替自己拉仇恨,還能替別人拉。
看着鐵冠殷眼中不及掩飾的意外錯愕,紹邁心情極好。
幸好鐵冠殷也不是一個人在戰鬥,身邊多的是替他趟雷擋刀的“馬仔”,化雋峰的一名長老反應極快地接過話頭道:“夏大師請慎言,這位是聖界頂級宗門荼素宗的霍果霍長老。”
他的實力和身份低於霍果,就是對霍果態度恭謹些,也沒什麼可指責的,由他搶答,正好免去了鐵冠殷的尷尬。
“哦,原來是霍長老,可聖界頂級宗門的長老,不都是前輩高人嗎?怎麼會混進去一個這麼沒見識的呢?自己沒聽過見過,就以爲別人辦不到,眼界這麼小還喜歡不過腦子地大放厥辭,好丟人的呢。”夏皎搖頭嘆氣道,鐵冠殷要這麼容易被坑到,也當不成武隆宗的天級太上長老了。
霍果大怒,指着夏皎喝道:“大膽!你一個人級三層的黃毛丫頭,竟敢嘲諷老夫?紹邁,這就是你武隆宗弟子面對我荼素宗的態度?!”
“你能代表荼素宗?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我不像你,可不敢厚着臉皮說自己能代表武隆宗。”夏皎不等紹邁答話,便搶先笑着回道。
霍果心頭一跳,偷眼望向龍遐晝,見他沒有什麼不高興的跡象,這才定下心神。
他隨便一句話,就讓夏皎抓住了話柄,再不敢大意,想說什麼,得先在腦子裡小心過三遍。
蔣莊耐對於夏皎所說的“十成”也是萬分不以爲然,但看到霍果公然質疑被反諷,便換了種說法道:“說來慚愧,老夫自認浸淫煉器之道多年,都還未曾做到十成的成功率,今日得見英才,想冒昧請夏大師賜教,也好讓我等井底之蛙長長見識。”
他這一番話說得客氣,但其實跟霍果所言是一個意思,他們壓根不信夏皎的靈術有雛鳳榜上寫的那麼厲害。
龍遐晝對於夏皎的靈術如何並不太關心,他只知道眼前的美人兒確實是個靈師,長得嬌美動人,勾得他心癢難搔,恨不能馬上帶回去好好疼愛。
蔣莊耐之所以盯上夏皎,是因爲天工盟長老會曾經的首席長老楊協諮。
蔣、楊兩人有些拐彎抹角的親戚關係,藉着楊協諮在上界天工盟的地位,蔣莊耐這些年撈了不少好處。
他投桃報李將楊協諮家的晚輩楊寶凡帶進荼素宗,拜了宗門裡的首屈一指的靈師長老爲師,沒想到楊家這兩老小不爭氣,都莫名其妙地折在了夏皎手上,老的丟了天工盟長老的位置,小的灰頭土臉回到荼素宗,之後心境不定表現連連失準,令他的師尊十分不滿,連帶蔣莊耐都覺得面目無光。
楊家兩老小由始至終沒搞清楚自己是怎麼栽的,直到夏皎在靈霄閣的雛鳳榜上揚名,他們才知道夏皎就是劉先,而且似乎與姬家有些過節,姬家人不止一次派人接觸天工盟的長老高層,問及夏皎之事。
楊協諮學乖了,只把自己知道的事故意說給蔣莊耐聽,他自知對付不了夏皎,但別人不見得對付不了。
龍遐晝此行的計劃裡原本沒有夏皎,但看到雛鳳榜的榜首竟然是個二十出頭的少女靈師,不免也生出幾分好奇與獵豔之心,再加上蔣莊耐靈機一動推波助瀾,便成了眼下的局面。
夏皎並不知道這中間的曲折,可對方要找茬,是明明白白的。
“蔣大師是真想長見識、想請我賜教,還是跟某些人一樣自以爲是跑來稱量我的實力啊?先說清楚的好。有些人就算親眼看到,也非說是作弊,我總不能天天浪費時間跟這些無聊人周旋。再者外人要怎麼想怎麼看,原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幹嘛吃力不討好地向他們證明自己?他們算什麼東西值得我拿他們當根蔥?”夏皎懶洋洋道,語意卻尖銳如劍。
她冷淡地掃了眼荼素宗一行人,傲然道:“我說我煉製地級靈器成功率十成,你們就抵死不信,我若說我如今煉製地級極品靈器成功率也是十成,你們豈不是要大受刺激開始懷疑人生了?你們死活不信,總不能我爲了讓你們開眼界長見識,每次煉器的時候,都帶着你們圍觀。”
這話一說,不止荼素宗衆人譁然,連武隆宗這邊的人都不淡定了。
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成功率也是十成?!這是多強大的想象力才能吹出這麼高端的牛皮?!這位夏大師是要上天嗎?
龍遐晝也覺得夏皎美則美矣,卻是個誇誇其談、不自量力的,上界所謂靈霄閣名頭倒是真大,但評鑑人才的眼力太不靠譜了,也就忽悠忽悠上界的土包子。
原本他還有興趣看看美女靈師展示靈術,現在卻覺得沒這個必要了,一張臉討人喜歡就好,別的還是別指望了。
“你們武隆宗的這個小丫頭有趣得很,此次出行本座身邊正缺一朵說話逗悶的解語花,她看着就不錯,世侄便將她讓與本座吧。”龍遐晝完全就是向手下討要一隻小貓小狗小玩意的語氣,沒有商量餘地的頤指氣使。
荼素宗的人都覺得理所當然,鐵冠殷等人心中狂喜,卻又忍不住有些憋屈。
【真情與假意】 587 仇家對頭的正確使用方式
龍遐晝含笑望向紹邁,他看得出來後者對夏皎的態度不一樣,正因如此,他才故意要在大庭廣衆提出這樣帶着羞辱性質的要求。
他若說要將夏皎收爲荼素宗弟子,對外還能披上一件“提攜人才”的外衣,縱使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但是他故意隻字不提招攬夏皎,明着說自己就是要“一朵說話逗悶的解語花”,那就是無名無份的婢女玩物。
武隆宗再怎麼說也是上界第一大宗門,向聖界宗門進貢美人的事,私下裡做一做就罷了,公然將女弟子送給聖界強者玩弄,他們的臉面還要不要了?!
一些恨不得夏皎倒黴的武隆宗高層想到此節,不由得暗暗扼腕。龍遐晝這般無理無禮,正好給了紹邁拒絕的理由。
果然紹邁聽了龍遐晝的話,當即沉下臉色道:“龍少掌教失言了,我武隆宗確實比不上荼素宗,但也未曾淪落到要將自家門人弟子當禮物一樣送出去爲奴爲婢。”
龍遐晝冷笑兩聲道:“這是世侄你的意思?本座看,你最好還是回去問問令尊。況且本座是什麼人物,就是在本座身邊爲奴爲婢,也是無數女子求都求不來的幸事,夏大師,你說對不對?”
他側頭望向夏皎,刻意展露出天級強者的磅礴威壓,在他想來,區區一個人級三層的小姑娘,即便是靈師,在如此威壓之下也只有驚慄折服的份。
他壓根不知道,夏皎的精神力修爲就是與地級頂峰靈師相比也只高不低,且她連聖級強者都見識過,還有個天級男朋友,龍遐晝想嚇住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況且她身爲影照界的主人,有一界信仰之力加持,若非她修爲太低無法動用這種強大的力量,直接反壓回去都毫無難度。
看着龍遐晝一臉噁心的笑容,自以爲男性魅力爆棚似的盯着她看,夏皎越發覺得噁心,這神經病真以爲自己虎軀一震,女人就要爲他的王八之氣拜倒嗎?
馬不知臉長,猴子不知屁股紅!
夏皎痛快利落地給他一個無比清晰的答案:“當然不對!”
“你說什麼?!”龍遐晝臉上的笑容一凝,臉色變得難看無比。
“你從前遇上的女人若不是瞎了就是腦子進水了,多想不開纔會自輕自賤送上門給你糟蹋。如果你遇上很多這樣的女人,只證明一件事,你有吸引賤人和腦殘的強大天賦!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你就安心跟你遇上的無數腦殘賤人過活吧,別沒事找事想東想西了。我這麼說,你聽明白了嗎?”夏皎罵起人來有多惡毒,那是經過無數炮灰血淚認證的。
不止龍遐晝懷疑自己幻聽,就連武隆宗這邊的小夥伴們都驚呆了。
紹邁哭笑不得地看着她,心中警鈴大作,隨時防範龍遐晝暴起發難。
龍遐晝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氣得臉都快變形了。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當衆罵成狗,氣到極處他反而詭異地冷靜下來,目光冷森森地從紹邁開始逐一掃過武隆宗的衆位太上長老,一字一字道:“本座今日要以此女之血贖她冒犯本座的忤逆之罪,你們是要保她到底,與荼素宗作對?”
就連鐵冠殷都有些受不了他的目光,就更不要說其他仍未突破天級的太上長老了。
夏皎根本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冷笑道:“好一個荼素宗,欺男霸女不成,就要殺人泄憤,比流氓地痞尚且不如,我還真不信巳羅聖皇會任你胡作非爲!”
“大膽!掌教的名號也是你有資格叫的?!”霍果怒喝道,主子被罵了個狗血淋頭,他也氣得渾身發抖,只等龍遐晝一聲令下就要撲上去將夏皎格殺。
夏皎不屑道:“名號起來不就是讓人叫的?巳羅聖皇沒意見,你激動個什麼勁?”
她扭頭望向紹邁,瞬間變出一臉和顏悅色,自儲物戒指中取出一柄長劍雙手奉上,道:“少掌教,保護費送上,請笑納!”
那柄長劍甫一出現,整座迎客大殿便彷彿升騰起喧天烈焰,溫度都隨之上升了不少,殿上衆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被這柄通體赤紅的長劍吸引。
“地級高等靈器!上品、不!極……極品?!”一名長老失聲驚呼。
紹邁的神情也變了,他緩緩伸手接過長劍,手指輕撫劍身,耳邊依稀聽到朱雀鳴唱的天籟之音,體內的真氣血肉也在隱隱與之應和,像是找到了久別重逢的至親骨血,無需言語便感覺親切猶如一體。
紹邁的手留戀不已地在劍身上摩挲片刻,微笑着輕嘆道:“朱雀神火劍,你竟真的煉成了!”
鐵冠殷等人盯着這柄似金似玉,細看恍若琉璃般通透的赤紅長劍,妒忌得幾乎兩眼滴血。
只看紹邁握劍之後身上明顯的氣機變化,不難猜出這又是一柄爲他量身打造的靈劍,而且是地級高等極品靈劍!
天級靈器尚可奢求,但一柄專爲自身鍛造的地級高等極品靈劍,幾乎是可望不可求的至寶。
一瞬間,武隆宗一方几乎所有人都覺得如在夢中,夏皎竟然連地級高等極品靈劍都能煉製出來?!要不要這麼逆天?!別的練器大師在她面前還有活路嗎?!
就連鐵冠殷都有些恍惚起來,若這柄朱雀神火劍真的是夏皎所煉製,紹邁用再大的代價保住她都是應該的,甚至武隆宗的門人弟子因此死掉一半都物有所值!
龍遐晝、霍果和蔣莊耐看到夏皎突然取出一柄地級高等極品靈劍,公然向紹邁“行賄”,同樣意外不已,再聽紹邁所言,更覺得難以置信。
“呵呵,你們這般做戲給誰看?一個人級三層的黃毛丫頭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你當我們都這麼好騙?!”這次忍不住發話的是蔣莊耐,這柄突然出現的朱雀神火劍對他刺激極大。
就是天級靈師,也不見得能夠確保一定煉製出地級高等極品靈劍,何況夏皎修爲只是人級?就算她真的能夠煉製出地級初等靈器,也不代表她就能挑戰地級高等。
多少地級高等靈師窮極一生,都煉製不出如此等階的極品靈器,蔣莊耐自個兒連地級初等極品靈器都不曾煉製成功過,他深知煉器之難,所以格外無法相信這麼離譜的事情。
夏皎懶懶道:“我說的不錯吧?有些人自己沒聽過見過,就認定別人辦不到。”
蔣莊耐皺眉望向武隆宗其他人,想從他們臉上看出夏皎和紹邁聯手作假的端倪,結果只看到許多糾結複雜的臉。
鐵冠殷甚至在想,若夏皎師徒願意改投他們一方,先前兩個弟子因他們一死一重傷的仇,他都可以徹底忘記。
這個小丫頭簡直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寶貝!天賦之高,他別說從未見過,就連聽都沒聽過!
蔣莊耐還想再說什麼,夏皎卻不想跟他浪費時間了,紹邁雖然可以暫時保她平安,但她不能把所有希望都寄託在他身上,更不能讓他替自己擔下荼素宗的重壓。
“蔣大師也是靈師,不妨看看這份請柬的內容。”夏皎從儲物戒指中取出一份金色請柬,隨手扔給蔣莊耐。
蔣莊耐滿心不解地接住了打開一看,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十分精彩,見了鬼似的。
他身邊的霍果疑惑地將請柬從他手中抽出,低頭望去,簡短的幾行字幾乎看得他眼珠子都掉出了眼眶。
這份請柬是姬家發出的,言辭十分正式,大意是邀請夏皎參加數月後舉行的萬界靈師聚會,與聖女姬莜切磋靈術。
這內容已經足夠驚悚了,姬莜可是名震十二大聖界、唯一可與盛朝故比肩的最最頂尖的天才,她眉心天生聖石,幾乎可以說是註定要成爲聖靈師的人物,能與她切磋的,至少也該是聖界頂級宗門世家年輕一輩的頂尖人物。
夏皎得到這份請柬,分明是姬家將她看成堪比姬莜的後輩天才!
更可怕的是,這份請柬不是姬莜發出的,落款處寫的是姬退谷,姬家有數的五大天級靈師之一。
整個荼素宗,除了掌教巳羅聖皇,能夠有榮幸得到姬退谷親筆請柬的人,就只得兩位同爲天級靈師的太上長老,連龍遐晝這樣的少掌教兼天級強者,都沒這資格。
靈師就是這麼高傲的族羣,尤其是出身聖靈師家族的靈師,更是高傲得沒邊了,同級武者壓根很難被他們放在眼內。
這樣一個在姬家一言九鼎的天級靈師,竟然親自提筆寫請柬邀約夏皎與姬莜切磋靈術,姬家對夏皎的看重簡直到了一個讓人無法想象的程度。
龍遐晝先前還口出狂言,要武隆宗將夏皎送給他當奴婢用,難怪夏皎反應會如此激烈,這等侮辱,她如何願意承受?!
其實姬退谷之所以如此隆而重之地邀請夏皎,是不想給她任何推託不去參加萬界靈師聚會的藉口,他們姬家已經如此“禮賢下士”,夏皎不理會的話,姬家就有理由直接找她的晦氣。
【真情與假意】 588 不爲人知的關係
姬家確實非常重視夏皎,但原因和目的跟龍遐晝等荼素宗人想的完全不一樣。
大概是受姬家靈術冠絕萬界的強大外在光環影響,荼素宗一行人想當然地以爲,夏皎是姬家欣賞栽培的對象。
他們壓根沒料到看似高高在上的三大聖靈師家族,同樣會妒才,尤其是發現夏皎的靈術竟然勝過姬莜,更是恨不得將夏皎徹底消滅。
姬家不過是礙於名聲地位,拉不下臉公然動用暴力對付夏皎,如果有別人願意代勞,他們絕對是舉四肢支持的。
姬退谷若是知道夏皎會拿他的親筆請柬當護身符用,嚇唬荼素宗的人,定然後悔得吐血三升。
霍果將請柬送到龍遐晝手上,一臉吞了蒼蠅的糾結神情。
紹邁自然知道這請柬的來歷,心裡不得不讚嘆夏皎的機智狡猾,原來死對頭還能這麼用!
狐假虎威什麼的,是夏皎的拿手絕招,除了這招,她還擅長禍水東引,替人拉仇恨!
“姬家約我參與萬界靈師聚會,與姬莜交流切磋,尚且由姬天尊親筆書寫請柬正式邀請。龍少掌教的臉倒是有夠大的,一張嘴就要我去爲奴爲婢,莫非自覺荼素宗勝過姬家,姬家的貴客只配給你做奴婢?”夏皎冷笑着大聲質問道。
龍遐晝臉色鐵青,蔣莊耐雖然出身荼素宗,可諸天萬界的靈師,有幾個敢像夏皎這樣把聖靈師家族視作要超越的對手的?
在絕大部分靈師心目中,三大聖靈師家族代表的是萬界靈術的巔峰,絕對容不得旁人褻瀆。
蔣莊耐現在心裡都覺得龍遐晝的行徑大大不妥,早知夏皎的靈術是連姬家人都認可的,他方纔絕不敢隨便質疑她,更別說把她想象成龍遐晝的禁臠玩物。
他真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啊!
此刻聽到夏皎的質問,蔣莊耐再也坐不住了,也顧不上龍遐晝就在一旁,急急辯解道:“夏大師您誤會了,這都是一場誤會……”
“誤會?龍少掌教提出非份要求在先,被我們拒絕了便馬上翻臉喊打喊殺,不惜搬出荼素宗壓人。聽聞龍少掌教蒐羅了不少女靈師充填後宮,莫非都是用這種強取豪奪的手段逼迫得來的?你將靈師當成什麼?你的奴隸玩物?姬家不過拒絕你的求婚,你就變着法子侮辱其他女靈師來找滿足感,這麼齷齪下作的人,竟然還有臉竊據荼素宗少掌教的位置。你欺辱其他女靈師之時,心裡想的是什麼?我真替姬莜感到噁心!萬界靈師大會上,我可要當面問一問姬家,對龍少掌教你是什麼看法。”夏皎的話句句誅心,她這番言論傳出去,大概不會再有哪個靈師肯與龍遐晝沾上關係了。
以靈師這個特殊羣體的驕傲,如何能拉下面子跟一個把靈師當意淫猥褻對象的傢伙打交道?!
連蔣莊耐都開始覺得,自己投靠龍遐晝,着實是看錯人了!
龍遐晝確實是在向姬莜求婚失敗後,開始大肆蒐羅女靈師供其玩弄取樂的,大家心裡都隱約猜到他的陰私念頭,可他能動的大都是一些修爲低微的女靈師,旁人顧及荼素宗的聲威,誰都不會大肆宣揚此事,否則姬家首先受不了。
姬家不見得就一定不知道龍遐晝的所作所爲,只不過是不想噁心自己,所以假作不知。
夏皎是第一個當衆捅破這層窗戶紙的人,姬家這回想不跟龍遐晝翻臉都不行了,甚至連荼素宗都會因此受牽連。
姬莜乃至姬家上下,必定會將龍遐晝視爲仇寇。
龍遐晝常年身居高位,養成狂妄驕橫的性子,但他並不傻,心念一轉便聽出夏皎話中的兇險,然而夏皎說得大部分是實情,只是往最齷齪的方向引導發揮了一下,這種事情本就難以解釋分辨,只會越描越黑。
除非他有本事把在場所有武隆宗的人都殺乾淨,否則夏皎這些話一定會傳出去。
龍遐晝一張臉黑如鍋底,各種念頭在心裡轉來轉去,一時竟想不到什麼萬全之策。
這裡是武隆宗的山門重地,紹邁等人操控護山大陣佔着地利,他即使有心殺人滅口,也辦不到。
他的隨從都不是笨蛋,不過片刻便都想明白事態嚴重,一個個目露兇光,只等龍遐晝一聲令下就要出手。
雙方劍拔弩張之際,忽然外邊守門的弟子高唱道:“掌教駕到!”
紹邁、鐵冠殷等武隆宗的高層固然鬆了口氣,就是龍遐晝也同樣暗暗慶幸——總算來了個可以鎮住場子的人,而且是一個可以談交易、有最終決定權的“熟人”。
紹岱宇的身影出現在大殿之上,雖然沒有刻意顯耀自己的威壓氣息,但氣氛冰冷的兩方誰都不敢對他有絲毫輕忽,就連一直高傲至極,恨不得拿下巴看人的荼素宗一行人,也不由自主調整了一下視線角度和麪部表情。
龍遐晝壓下心頭那一絲類似恐懼的詭異情緒,淡淡一笑道:“紹道友多年不見,風采更勝往昔,武隆宗在道友管治之下,真真英才輩出,令人刮目相看。”
類似的話,他先前就對紹邁說過,不過當時說的是明褒暗貶、別有用心的場面話,現在卻多了幾分真正的忌憚與慎重。
紹邁且不說,那夏皎簡直厲害得完全不像個人級三層、二十出頭的修煉者,正兒八經的地級高等強者都不如她難纏,也不如她有價值,如果紹邁那柄朱雀神火劍確實出自她之手的話。
紹岱宇似乎並不知道先前大殿上的針鋒相對,笑得一派和悅:“難怪外頭靈雀叫得歡騰,原來是貴客遠來,幸虧本座心血來潮中途自秘境折返,否則就要錯過龍少掌教了。”
夏皎對紹岱宇的恐懼戒備極深,聽了他的話忍不住心裡吐槽:你確定是靈雀在叫,不是烏鴉或者什麼雞啊狗的在叫?這混蛋分明黃鼠狼給雞拜年,外邊應該雞飛狗跳才應景。
龍遐晝也是個人才,關鍵時刻能屈能伸,順着紹岱宇的話就跟他寒暄起來,彷彿剛纔威脅要當場殺人的不是他。
紹岱宇和他你來我往客氣了幾句,龍遐晝提出要事相商,紹岱宇便示意迎客殿上武隆宗各位陪客的高層散去,只留長紛峰的太上長老常御免陪荼素宗的人稍坐等待。
紹邁親自將夏皎送回洞府,夏皎站在門前發現他看着自己,並沒有轉身離開,不禁有些奇怪道:“怎麼了?”
“沒什麼,想告訴你,你的‘保護費’我很喜歡,龍遐晝以及荼素宗之事,你不必擔憂。我對柳斂立下的誓言會一直有效。”紹邁認真地看着她道。
夏皎又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女孩,她可是有男朋友的,只看紹邁專注的眼神便知道要糟,這傢伙玩真的!不會就這麼喜歡上她了吧?再讓他說下去,是不是就打算直接表白了?!
“呵呵,多謝多謝。呃……我連續好幾個月都在爲這柄劍折騰,真有些累了,你回去試試劍,有什麼問題再找我啊。”說完夏皎逃也似的縮進洞府,飛快把門關上,彷彿怕紹邁會追進來似的。
紹邁看着禁閉的石門,不禁有些懊惱無奈,他就這麼入不得她的眼?
他其實想對她說,就算沒有什麼見鬼的“保護費”,他也願意一直遵守誓言,對她以命相護,不過她似乎並不想聽他說這些,不然不會躲他像躲瘟疫一樣。
他活到這把年紀,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麼地方不太好,以至於想追求心儀的女子,還未開口就被嫌棄得這麼徹底。
紹邁苦中作樂地仰頭嘆了口氣:算了,跟龍遐晝比起來,我的待遇不算太差了。至少她還肯對我露笑臉,肯花功夫張羅“保護費”,而不是橫眉豎眼,一言不合就當衆把人罵成狗。
百晝峰頂的老松樹下,紹岱宇聽完龍遐晝的要求,揚了揚眉道:“這麼簡單的事情,你早說不就得了?何必偷偷摸摸,結果現在還得親自跑一趟,橫生許多枝節。你這少掌教,是越當越回去了。”
他這般語氣對龍遐晝說話,後者竟然並未十分生氣,也沒有搬出荼素宗來威脅恐嚇,只是悻悻然道:“原沒有想到,區區一個萬徑迷宮竟這般古怪,那十人身上都有地級大圓滿境界靈師留下的暗記,但是進了萬徑迷宮沒多久,竟然就再無聲息,那位靈師也再未感知到他們的位置,只能憑藉魂玉判斷他們應該都還活着。”
只看他們交談時的態度,就知道兩人的關係其實比絕大部分人以爲的都要熟稔,即使不見得真的友善,但肯定彼此瞭解。
“萬徑迷宮確實相當詭異,武隆宗控制九層秘境多年,可至今都未能將這迷宮探索清楚,甚至連其中有些什麼東西都搞不明白,只能靠弟子一批批進去碰運氣。也不是沒派遣過人級九層武者進去,就是人級九層的靈師,也進去過不少,可惜收益有限。”紹岱宇漫不經心道。
【真情與假意】 589 交換夏皎的條件
龍遐晝死活不肯透露他要進萬徑迷宮找什麼,沒有足夠的好處,紹岱宇當然也懶得真心爲他出力。
龍遐晝聞言意外道:“區區一個萬徑迷宮,莫非還有什麼蹺蹊?武隆宗至今沒有對策?”
他心裡看不上武隆宗這個所謂的上界第一大宗門,可這宗門能調動的人手不少,又佔了地利,總不該如此不濟纔是。
“合分峰歷來都有製作萬徑迷宮的地圖,萬徑迷宮內的道路年年在變,他們每隔三年組織大量靈師一起探查一遍。不過以他們的手段,那地圖也就囊括迷宮外圍的地形,而且最新的都還未開始製作,舊的地圖早就不頂用了。呵呵,要說熟悉萬徑迷宮內道路的,非夏皎那小丫頭莫屬,偏偏你卻跟她勢成水火。若有她相助,就算不見得一定能夠找到失蹤的人和你想找的東西,至少進去的人能平安出來,不至於莫名其妙陷在裡頭。”紹岱宇施施然說着風涼話,全不在意龍遐晝難看的臉色。
夏皎第一次和師兄師姐進入萬徑迷宮,引出了一隻來歷不明的大怪獸,令合分峰損兵折將,他們三個卻全須全尾地出來了。
第二次進入萬徑迷宮,在裡頭待了將近一個月,依然毫髮無損地離開,而且推算時間,應該跟荼素宗的十人進入迷宮的日子差不多,而荼素宗的人至今下落不明。
同樣陷落其中的齊儀幗因爲遇到夏皎他們,不但自己得救,連兩個被困在迷宮裡的師姐,都被夏皎撈了出來。
這萬徑迷宮簡直像是夏皎自家院子,進進出出沒有半點風險困難。
紹岱宇不是沒懷疑過荼素宗弟子失蹤之事與夏皎他們有關,可就算夏皎他們真的厲害到能夠不聲不響擺平荼素宗十個人級頂峰弟子,她又是如何讓他們徹底失蹤的呢?
在龍遐晝沒有給出足夠的好處之前,紹岱宇即使有線索,也不會跟他分享。
龍遐晝一聽夏皎的名字,臉色越發黑如鍋底,他沉吟片刻,眼中兇光暴射,咬牙道:“將夏皎交給本座。”
紹岱宇搖頭笑道:“龍道友說笑了,這般年紀就能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的靈師,就是在聖靈師家族都是絕無僅有的天才精英,地位不會輸於聖血傳人,你空口白牙跑來跟本座要人,本座又憑什麼要答應你?”
龍遐晝道:“當然不會平白搶你的人,本座用紫郢劍和元陽如意的消息交換。”
紹岱宇微微變色,隨即不以爲然地笑笑道:“只是消息,可不值這個價。”
“只是消息,確實不值得,但本座可以明白告訴你,這紫郢劍若無本座又或者師尊他老人家出手相助,你便是他朝有幸破天晉升聖級,且得知它的真正下落,也別想得手。”龍遐晝傲然道。
“元陽如意的下落,你是從水家那兒得知的吧?本座若是有意,要跟水家交換這點消息,想來也並非辦不到。倒是這紫郢劍……呵呵,請龍道友解惑。”紹岱宇輕笑道。
龍遐晝想了想道:“元陽如意的消息確實來自水家,想來紹道友也打聽到線索了,當年卯太宗出事,帶着元陽如意秘密出逃的元陽宮長老鄭懷華,正是被水家的天級靈師水國磐發現的,可惜當水天尊成功截殺鄭懷華之時,卻發現元陽如意並不在他身上。這些年水天尊一直不斷動用秘術反覆逆推,近來終於發現線索,要真正找出元陽如意的下落,大概還要花些時間。至於紫郢劍……”他說到這裡故意頓住,似笑非笑望向紹岱宇。
紹岱宇不爲所動,依然是那副輕鬆的神情:“龍道友方纔不是說,若無尊師和你的幫助,本座就算知道紫郢劍的消息,也無論如何得不到?既然如此,又有什麼說不得的?”
龍遐晝沉着臉猶豫了一陣,終於道:“也罷!直接告訴你不妨,紫郢劍在我荼素宗的至高秘地‘九龍淵’內,九龍淵只有得到掌教傳承靈印之人,方可帶少數隨從進入,荼素宗只得身爲掌教的師尊與本座才擁有這傳承靈印,而且靈印與我們血脈早就融爲一體,除非再出現一位得到宗門列位聖祖認可的少掌教,否則這靈印誰也得不到。”
紹岱宇當年也是卯太宗離火宮的真傳弟子,只要他的修爲達到天級,也有競爭成爲卯太宗少掌教的資格,這些頂級宗門的傳承秘聞,他知道得清清楚楚。
龍遐晝所說的荼素宗至高秘地“九龍淵”,他也曾有聽聞,確實如龍遐晝所言,只有擁有傳承靈印的當代掌教與得到列位聖祖認可的下任少掌教,方能擁有,而且靈印與他們血脈融合,一旦這兩人隕落,靈印也會隨之消失,別人同樣弄不到手。
紹岱宇只是對龍遐晝話裡的一個重點問題表示懷疑:“紫郢劍一直由嚴沃親自保管,如何會跑到你荼素宗的九龍淵去?龍道友這玩笑未免開得太離譜!”
龍遐晝袍袖一揮,鋪天蓋地的陽剛熾烈氣息隨着一輪耀目的金光,剎那間令天上的烈日都失去了光彩。
若非百晝峰山巔有重重法陣禁制封鎖,整個武隆宗都會被驚動。
“子午鱗光鏡!這靈器果然在姓龍的混蛋身上!他還敢拿出來耀武揚威,該死的臭強盜,臭小賊!”元陽如意感覺到驟然傾瀉而出熟悉氣息,當場忍不住在影照天宮內暴跳起來。
幸好它還算知道輕重,忍住了沒有跳出來應和招引這件熟悉的元陽宮靈器。
夏皎的精神力極是強大,而且她的洞府本來就離紹岱宇的山巔宮苑不遠,別人感覺不到異樣,她卻可以依稀察覺到一些。
“不氣不氣!總有一日我會從那姓龍的渣滓手上把師父的本命靈器奪回來,把他打得滿地找牙,讓他爹媽都認不出他。你先忍忍,別激動啊!你要露餡了就慘了!姓龍的敢在紹星玖的洞府裡亮出師父的本命靈器,可見紹星玖跟他就是一路貨色,否則無論如何都該跟這個搶了同門前輩本命靈器的傢伙翻臉纔是。”夏皎一邊安撫元陽如意,一邊對紹星玖的立場更感懷疑。
這人怎麼看都不像一個真正有心重建卯太宗的人,否則如何能坐視荼素宗的少掌教顯擺子午鱗光鏡?就算離火宮與元陽宮關係不太親近,怎麼也是同門,對外之時立場應該一致,而不是坐看旁人拿着“贓物”在自己面前顯擺得瑟。
若是紹星玖實力不足那就罷了,可他的修爲明明比龍遐晝強了許多。
從龍遐晝先前的口氣推測,他們分明早就認識,龍遐晝極有可能知道紹星玖的底細,所以紹星玖也不存在忍辱負重,掩飾身份的必要。
另一邊廂,龍遐晝展露過子午鱗光鏡後,又取出一面水影鏡,其中清楚浮現出一柄紫光流轉的長劍影像,背景正是荼素宗的九龍淵深處。
龍遐晝將子午鱗光鏡收起,得意道:“嚴沃的本命靈器,紹道友一定認得吧?它與紫郢劍都是嚴沃從不離身的,至於爲何紫郢劍會落到九龍淵……此事本座不便相告,但這消息是千真萬確的,本座曾親眼見過這柄寶劍。如何,紹道友覺得本座提出的條件,可值得一個夏皎?只要紹道友答應,本座自會全力相助,確保紹道友得到此劍。關於元陽如意之事,本座也可與水家溝通,弄到確切消息,至於最終是否得手,就看紹道友的手段了。”
紹岱宇嘆了一口氣,道:“龍道友總是能猜到本座真正所需……夏皎之事,成交!”
龍遐晝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心中不由得開始盤算折磨夏皎的種種陰毒手段了。
紹岱宇雖然答應了他的交易,但不可能馬上將夏皎交出去,否則非但對柳斂等卯太宗的同門無法交代,就是對武隆宗上下、對他的獨子紹邁也交代不過去。
他讓龍遐晝先回去籌備大舉進入九層秘境萬徑迷宮的事,過些時日,待風聲淡去,他自會設法令夏皎“人間蒸發”到龍遐晝手上。
龍遐晝自恃有紫郢劍爲餌,絲毫不怕紹星玖反悔,當日就帶着一衆隨從離開了武隆宗。
一場風波,消弭得十分突兀,紹星玖傳令禁止武隆宗所有在場之人外泄迎客大殿上發生的衝突,夏皎怕盛朝故得到消息爲她擔憂,也忍住了沒有去請付鑄幫忙散佈“謠言”。
紹邁卻並不放心,親自前往紹星玖處,問他是如何“勸退”龍遐晝的。
以他對龍遐晝的觀察,這人跋扈驕橫,在武隆宗吃了這麼大的虧,絕不會息事寧人地平靜離開,這中間定是發生了什麼他不知道的事。
紹邁比任何人都更瞭解他的父親,就算沒有任何端倪,他依然暗自懷疑父親與龍遐晝之間,興許定下了什麼協議,他猜不出交易的具體內容,但直覺很可能會對夏皎不利。
因爲他也想象不出,父親能夠提出什麼其他條件打動龍遐晝。
【真情與假意】 590 你這是打算移情別戀?
“龍遐晝要派人進九層秘境找一件對他非常重要的東西,還有失陷在萬徑迷宮的荼素宗門人,以此爲交換,才答應不再追究夏皎那小丫頭的事。怎麼,邁兒你還不放心?”紹星玖不動聲色地對兒子道。
紹邁皺眉道:“龍遐晝此人蠻橫暴戾,若只爲進入九層秘境,他就是不通過我們也有的是門路。即使沒有夏皎之事,他直接提出這樣的要求,我們總不至於會拒絕。我確實不信他會因此善罷甘休。”
“他興許真有後招,不過有爲父坐鎮於此,他又能如何?總不能爲了區區口舌之爭就傾荼素宗之力來滅我武隆宗。邁兒不必多想,用心修煉方是正途,莫要爲了兒女私情而亂了心境。”紹星玖言盡於此,顯然不願意繼續這個話題。
紹邁只能告退離開。與父親一番交談,不但沒有令他釋疑放心,反而更確定父親與龍遐晝之間,確實達成了對夏皎不利的協議。
他的父親從來思慮周詳,今次與龍遐晝之間的說是口舌之爭,但只要夏皎那番話傳出去,後果會非常嚴重,父親雖然對當日在場之人下了封口令,然而那裡連太上長老帶侍奉的弟子,足有數十人,誰能保證人人都不露半點風聲?
荼素宗即使不至於爲了此事大舉來攻,可聖界頂級宗門的實力不是說笑的,只要他們示意附庸於他們的宗門爪牙與武隆宗爲難,就足夠他們父子倆好一段時間疲於應付。
如果父親與他商議善後應對的方案,他大概會放心一些,可父親一直試圖淡化此事,這完全不符合他一貫的處事習慣。
尤其最後一句,讓他“莫要爲了兒女私情而亂了心境”,紹邁先前明明感覺父親對於他和夏皎是樂觀其成的。
事實上夏皎這般天賦年紀,也完全配得起他。她沒有顯赫的世家背景,但只要有眼睛的都能看出,鴛鴦宮柳斂等人對她的重視程度,說她可以左右整個鴛鴦宮的態度,絕非誇大。
鴛鴦宮若肯全力配合他們父子,帶來的好處並不亞於一個上界的所謂一流宗門。
更別說夏皎本身的價值也高得難以估量。
她纔在武隆宗嶄露頭角,已經引得不少原本中立甚至跟他們敵對的門中高層人心浮動,若她真正放開手腳,爲化雋峰等五大主峰的頭面人物煉製靈器,這些人就算不馬上歸附他們父子,態度也會軟化許多。
畢竟夏皎帶給他們的,是立竿見影的實力提升,對於修煉者而言,自身實力提升纔是最重要的,至於所謂立場和派系,在足夠的利益面前,並非不可改變。
先前紹星玖也覺得夏皎是極好的兒媳婦人選,所以對於紹邁的念頭也表示贊同,可今日卻忽然轉了口風,說什麼“莫要爲了兒女私情而亂了心境”,這不是反常是什麼?
更讓紹邁心驚的是,父親連對他都不肯吐實,這分明是確定他不會贊成他的做法。
以紹邁如今的實力,還不足以保證夏皎的安全,尤其當他的父親也成爲算計夏皎的其中一員,他更感不安。
但願一切只是他想得太多……但願……
夏皎算了算時間,距離席揚才師尊的壽辰還剩三個月不到,鬥符宗所在的穀雨界比較偏遠,在路上可能就得花上一個月,她現在動手也來不及在出發前將大師兄的靈劍完成,所以只將四師兄、六師兄的靈器先煉製好了送去,當然也是雙份。
四師兄的靈器是摺扇,看着普通,但其中又是劇毒迷陣,又是鋼針倒鉤,機關之多堪稱夏皎煉製過的靈器之最,完全附合四師兄陰損毒辣的路數。
夏皎十分惡趣味地給它起名“九音白骨扇”,平日拿在手上不露絲毫靈器氣息,就是一柄文人雅士附庸風雅必備的普通玉骨折扇模樣,配合鄭徘古那文質彬彬、道貌岸然的德行,極具欺騙性。
任誰都不會想到,戰鬥狀態下,這柄扇子除了會射出毒煙毒汁毒針,產生重重幻象,扇骨還會長出爪狀倒鉤。
摺扇末端可以加上一截近丈長的骨柄,既可作九齒釘耙用,也可當變形的長柄利斧,甚至是滿布毒釘的狼牙棒,完全是陰人奪命的最佳利器。
幾個師兄師姐圍觀了鄭徘古試用九陰白骨扇的全過程,紛紛表示從今以後絕不跟拿着扇子的鄭徘古比試,這簡直就是找虐。
就連薛梅娘都不由得有些吃味:“四師兄,你什麼時候巴結上二師伯的,他給你設計的靈器威力也太強了,而且同樣能隨着你的修爲提升而晉級,我和二師兄、三師兄的都是普普通通的劍,你的卻能變出這麼多花樣……”
她就罷了,畢竟不是柳斂的直系弟子,對比之下,任慎過和竇雅才兩個,簡直就是後媽養的可憐孩子。
鄭徘古笑得溫良恭謙:“小五說笑了,是我臉皮比較厚,提的要求比較多,二師叔也一直嫌我麻煩呢。而且我雖然入門比較早,論武道天賦卻不如你們幾個,只好在旁門左道上多下功夫了。”
他這麼說了,薛梅娘也不好繼續糾纏。
柳斂爲馳甘瀾設計的靈器是一對攻防兩用的拳套。說是拳套,實質還連上了小臂的護甲,拳套臂甲上的靈紋不但能夠防範利器和重擊,更能增強出拳的力量和速度。
不算夏皎這個小妖怪,馳甘瀾的武道悟性是同門之中最高的,然而他最喜歡的卻是拳法,所以柳斂纔會選了拳套作爲他的本命靈器。
拳套本來就是一對,夏皎便又替他琢磨鍊制了一雙功效相仿的及膝靴子,如此四肢配合,真正能夠發揮出武技的最大威力。
涉及到修煉器具,馳甘瀾的反應頓時快了起來,不但流暢無比地跟夏皎交流使用感受,更難得地說了幾句廢話把夏皎一頓好誇。
坐在旁邊的尉遲似笑非笑地看着夏皎,拉長聲音叫道:“小八……”
夏皎一臉歉疚外加狗腿地湊過去道:“大師兄,我答應了朋友要去鬥符宗參加他們掌教的壽宴,算算時間有些來不及嘛。我回來就馬上動手煉製你的靈器,保管讓你滿意。”
尉遲哼道:“你少敷衍我了,有空替紹邁煉製什麼朱雀神火劍,卻獨獨漏了我的,你這是打算移情別戀?不要教你劍法的那個都亢宗小子了?”
鴛鴦宮的師兄師姐裡,只有武畫葇一個確切知道盛朝故的身份,其他人只隱約知道小師妹已經被人先下手爲強。
尉遲在迷鑿界那次,聽元陽如意喝破夏皎在登天擂臺上施展的,是都亢宗的秘傳絕學“彈指千年”,就猜到那人應該是都亢宗的某位重要人物。
夏皎用力瞪他道:“大師兄你不要亂說話,我對紹邁沒那個意思,這不是要還他的人情嗎?而且用他提供的材料練練手,有把握了再替你煉製靈器,不好嗎?不識好人心!”
連大師兄都這麼想,阿故如果知道,要跟她算的帳又多一條,夏皎表示怕怕。
尉遲擡手就敲了她一記,道:“算你解釋得通,到時候我的靈器可一定要比紹邁的好!”
“知道啦……”夏皎扁嘴應道。
怕什麼來什麼,遠在辰聖界的盛朝故正好聽聞了關於朱雀神火劍的事,臉整整黑了好幾天。
沒辦法,紹邁在上界太紅了,有什麼風吹草動都會轟傳一時,盛朝故就算不故意派人到武隆宗探聽,都能收到風聲。
於是,毛毛又成了他發脾氣的當然對象。
“那混賬丫頭越來越過分!她還沒給我煉製過靈器呢!姓紹那小白臉哪裡好了?!說什麼每天都想我,她就這麼想的?天天忙着替那小白臉煉劍,她哪有閒工夫想我?光知道甜言蜜語哄騙人!她要真那麼想我,怎麼推三阻四不馬上來見我?怎麼只記得親親你不親親我?就是個欠教訓又沒心肝的混賬丫頭!”盛朝故將毛毛拎到半空與自己平視,沒好氣地數落道。
毛毛只能跟他大眼瞪小眼。
“你是不是要說,因爲我修爲太高了,她暫時還煉製不出天級靈器?哼!都是藉口!她曉得給你準備鍋盆碗瓢,給你準備點心丹藥,給你洗澡順毛,給你弄背籃弄小窩,什麼時候見她也這麼惦記我、伺候我,替我張羅東張羅西?!說到底就是沒把我放在心上!”
盛朝故越說越氣,將毛毛扔到膝上,恨恨道:“下回見面,她不把我伺候高興了,就別想見着你了!”
幸好他也只是知道紹邁新得了一柄地級高等極品靈劍,劍是出自夏皎之手,暫時還不知道武隆宗迎客大殿上龍遐晝當衆要夏皎爲奴爲婢的事,否則他現在肯定坐不住了,大概真會如夏皎擔心的那樣,不管不顧跑到武隆宗去將她打包帶走,然後再想法子滅了龍遐晝,造成的後果就不好說了。
雖然龍遐晝是盛朝故的手下敗將,但若因此小覷荼素宗,那是會吃大虧的。
【真情與假意】 591 有了老婆就是不一樣
因着盛朝故最近這些年風頭太盛,已經引得其餘三大宗門開始忌憚,先前才因爲地心之靈差點兒跟水家翻臉,在煉獄界彌羅宮收拾了朱家人一事早晚也會曝光,再加上因爲夏皎註定要與之爲敵的姬家……都亢宗現在看着鮮花着錦、烈火油烹,形勢一片大好,其實是四面皆敵,一個不好步上卯太宗的後塵都有可能。
盛朝故正因爲太清楚形勢,所以纔會覺得舉步維艱,即使暫時壓住了都亢宗的內部爭端,心情也輕鬆不起來,更不能順從心意隨便去搞大新聞。
都亢宗雖強,但還未強盛到可以獨力對抗聖界諸多頂尖勢力的聯手爲難。
盛朝故想到夏皎現在跟紹邁朝夕相處就惱火,自己的女朋友整天跟別的男人待在一起,誰能高興得起來?
這與信任無關,純粹是類似領地和權利遭到侵犯而生出的憤怒不滿。
“既然她信上說一年之內會來找我,我就再等幾個月,她要敢失約,我把她抓回來打屁股,你說怎樣?”盛朝故對毛毛道,雖然明知道這其實跟自言自語沒有區別。
毛毛在他的控制之下,十分配合地用力點頭。
盛朝故沉默片刻,擡頭仰望殿頂優美的星雲圖騰,忽然覺得自己的這座萬星之巔大殿空落落的沒勁透了。
“我怎麼感覺幾個月很長很長呢……”
從前他要麼覺得時間不夠用,要麼是不知不覺便在修煉中過去十年八載,直到今日,才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度日如年。
正當他打算振作精神去處理宗門事務之際,金鏘鈺和金震古就聯袂找上門來了。
閉關三年,金震古終於將在影照界得到的好處消化了部分,剩下的要等他修爲再度晉級才能用上。
他從形刃界秘密返回都亢宗後,只簡單向金鏘鈺報過平安就開始閉關,今日纔出關即被金鏘鈺拉去測試筋骨天賦,然後便被興奮過度的老祖直接拎到盛朝故這兒來。
“小子,你看看我們家震古,是不是很不一樣?”金鏘鈺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和得意,看上去好像又更年輕了幾歲,與金震古站在一起,他更像後者的弟弟。
盛朝故深知他的真正年紀,看他這般模樣不由得一陣惡寒,這老傢伙裝嫩裝上癮了啊,忒麼不要臉!過幾年他是不是打算真的返老還童,變成元陽如意那般的腦殘兒童?
他果斷將目光轉向恭立一旁的金震古,發現他的修爲氣息與記憶中大不一樣,不由得輕“咦”一聲,道:“震古你的修爲達到地級五層了?”
三年多前,金震古前往華勝界之時,剛剛晉升地級三層不到一年,三年多光景,不但輕鬆跨過了地級初等到中等的那道坎,還直接飆升至地級五層,這速度跟盛朝故當初比都絕不遜色,甚至猶有過之。
金震古衝他端端正正行了一禮道:“多謝少掌教指點機緣,震古有幸經歷天宮靈寶晉級成爲真正的小世界,得太始元氣洗練筋骨,方有如此進境。”
金鏘鈺不以爲然地揮手道:“你豁出性命去保護他的小神後,得些好處也是理所應當,跟他客氣什麼啊?!”
扭頭又對盛朝故道:“他的修爲晉升,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小子,你猜猜他如今的筋骨天賦是什麼級別?!”那一臉吃了人蔘果似的舒爽神情,看得盛朝故想揍他。
他滿肚子不爽的時候,這老傢伙好意思跑到他跟前來顯擺,不是欠揍是什麼?!
“天級一品下!哇哈哈哈,比你小子當年也不差多少了吧?!唉呀呀,原本我還擔心震古小子將來晉升天級不容易,現在可徹底放心啦!都亢宗的真傳弟子,誰還比得過我家震古?!不行!這事我得儘快告訴那幾個老傢伙,好讓他們羨慕羨慕!”金鏘鈺興奮得只差手舞足蹈,金震古比他矜持些,但那神情也是十分激動的。
筋骨天賦達到天級一品下,也就是說金震古已經提前拿到直通天級的通行證,只要他不出意外,短則數十年,長則數百年,必成天級強者。
天級強者就是在都亢宗這樣的聖界頂級宗門裡,都是最尖端的戰力,何況金震古還是靈師,作用至少堪比兩個以上的普通天級武道修煉者。
金震古的筋骨天賦提升,不但對於他自己是天大的喜事,對於都亢宗同樣是一件大事,就算金鏘鈺不顯擺,也應該通報宗門高層。
金震古原本的筋骨天賦是地級八品上,在都亢宗地級真傳弟子裡頭,算是中上,但因爲他是靈師,而且靈術天賦不錯,所以在宗門的受重視程度,與那些地級九品上的頂級真傳弟子也差不多。
現在竟然達到天級一品下,那幾乎確定就是未來的太上長老,享受的待遇必定再度提升,甚至盛朝故和金鏘鈺爲他爭取一番,讓他提前得到太上長老的待遇也不定。
“恭喜震古了。”盛朝故確實爲金震古高興,但由他也想到了影照天宮的擁有者,他的小神後夏皎。
夏皎若是他都亢宗的弟子,此刻只怕已經被宗門當稀世珍寶一般保護起來,受到的重視不會比他差,可她卻仍在上界每日面對敵我不明的紹星玖,爲有朝一日重建卯太宗而默默努力,一切都靠自己雙手賺取,想到這些,盛朝故對她的埋怨便淡了許多,只剩濃濃的心疼不捨。
金鏘鈺興奮起來越發嘴碎,絮絮叨叨地爲自己表功,也不管在場的其餘兩人樂不樂意聽:“也就我老人家明見萬里,看震古小子修爲大進,便想到抓他去再次測試筋骨天賦,果然啊果然!修爲在地級之時,筋骨天賦就達到天級的,十二大聖界有史以來也是有數的絕世天才,我金家後繼有人,哇哈哈哈!消息傳開了,荼素宗、辛鋒宗、奚風宗那些老傢伙的表情一定有趣得很!嘖嘖,沒想到太始元氣的功效如此驚人!對了,小子,你那小神後晉升先天境,筋骨天賦是什麼品級?”
說了一大通,金鏘鈺終於也想到了影照天宮的主人夏皎,金震古不過恰逢其會就得到這麼大的好處,那夏皎自個兒豈不是要逆天了?!
盛朝故微微一笑,眼裡的得意比金鏘鈺更濃:“也就地級四品中而已。”
“不過地級四品中……不對!你的小神後,才先天境人級,地級四品中,豈不是比你當年更厲害?!”不止金鏘鈺震驚,連金震古也驚得目瞪口呆。
盛朝故的笑容越發氣人:“金老三,知道你當初錯過什麼了吧?現在後不後悔啊?皎皎人級二層之時,就能煉製地級初等極品靈器,如今人級八層,連地級高等極品靈器都煉製出來了。怎麼樣,靈術天賦比你勝了十倍不止吧?震古的眼光就比你好多了,知道抓住機緣,你嘛……機緣送到跟前,都錯過了。可惜啊……”
金鏘鈺確實不止一次悔青了腸子,同時也爲夏皎的天賦吃驚,他搖了搖頭,難得自嘲道:“如此天才,我大概也是沒資格教導的,她的師尊是有大氣運之人啊。”
柳斂和冼華冰那不是大氣運,分明是狗屎運!盛朝故十分不以爲然,但他們不點頭的話,他也別想輕易抱得美人歸。
明明是他先遇到夏皎的,卻因爲一點意外,讓她投奔了鴛鴦宮,惹出後續大量麻煩,想想都鬱悶。
而他這個十二大聖界公認的第一天才、最年輕的天級強者,還得老老實實討兩個地級修煉者的歡心,也是無奈。誰讓夏皎心裡將兩個師父當成爹孃一樣?女婿討好岳父岳母,原是天經地義。
感慨過了,有些事還是必須提醒一下。
“震古的事,還是低調些好,宗門裡知道就罷了,暫時莫要對外宣揚,不然水家那裡難以交代,荼素宗、辛鋒宗和奚風宗那些老傢伙得了紅眼病,聯起手來也不是好玩的。”盛朝故沉聲道。
金鏘鈺“嘖”了一聲,斜睨他道:“不錯啊!竟懂得低調隱忍了,有了老婆就是不一樣啊,果然長大成人懂事了呢。”
“你老懷大慰這麼多感慨,不如去把水家的人哄好了,順道勾搭一下朱家,就算不把他們拉過來,至少讓他們繼續保持中立,別跟荼素宗、辛鋒宗和奚風宗瞎攪和。”盛朝故現在可不是那麼好調戲的了,直接把最難啃的骨頭扔給金鏘鈺。
要跟這些聖靈師家族打交道,也只有讓金鏘鈺這樣的天級靈師親自出馬,換了別的武者又或者一般靈師,人家壓根不會搭理。
“喂!你還使喚我使喚上癮了!水家和朱家有多麻煩你不是不知道。”金鏘鈺老大不願意,但也知道,都亢宗目前能抽身去跟這兩家打交道的就他了,其餘兩位天級靈師現在都在閉關。
“不麻煩要你去幹嘛?”盛朝故懶洋洋地撫摸伏在膝上的毛毛,一擡眼發現金震古正神情古怪地盯着毛毛,確切地說,是盯着毛毛頸上的同心金鈴。
【真情與假意】 592 重口味的一對
金震古聽自家老祖提過,夏皎確實是盛朝故認定的未來神後,每每想起夏皎那副小蘿莉模樣,心裡對盛朝故的口味就感到一陣陣惡寒。
少掌教其他方面都堪稱完美,就是這男女之事上頭有些變態,竟喜歡這麼嬌嫩幼小的女孩子。
夏皎也是奇怪,成雙成對的同心金鈴不繫在盛朝故腕上,卻系在一隻貓兒頸上,往深處一想,這喜好比盛朝故還要更驚悚。
這小姑娘心儀的竟然不是人,跨種族這個……口味是不是太重了點?!
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愛好都與正常人不一樣!
盛朝故只看他那不自然的詭異神情,就猜到他心裡想的什麼,不由得有些懊惱地哼道:“好了,水家和朱家的事,交給你們兩老小了,必要時,你們獻身聯姻也得把他們安撫好了。沒事別到我這兒亂晃,我忙着呢,沒空跟你們閒磕牙。”
金震古一臉憋屈,要獻身聯姻,當然不可能是他家一把年紀的老祖,倒黴的必定是他,他不過看了毛毛兩眼,至於這麼惡毒地打擊報復嗎?
金鏘鈺神經再粗也看得出盛朝故心情有多惡劣,伸手拉起金震古就走,臨行前不忘扔下一句狠話:“小子你再橫,等你的小皎皎來了,我就把你當年揚言要娶姬莜的事跟她好好說道說道,你趕緊把算盤和痰盂準備好了!”
這老不修!盛朝故差點兒氣得追上去揍他一頓,但金鏘鈺這番話也提醒了他,這事夏皎遲早會聽到風聲,他可得把解釋提前準備好。
光想跟夏皎算賬來着,差點兒忘了他自己也有黑歷史。
武隆宗百晝峰上,夏皎剛好收到席揚才請人送來的星圖,上面標出了好幾條從武隆宗出發往穀雨界鬥符宗的路線,說是路途較短,而且途徑的小世界都比較太平的。
“這個席揚才挺細心的,肯定比什麼盛朝故強!”抓緊機會撬盛朝故牆腳的,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是元陽如意。
它充分用行動詮釋了什麼叫恨屋及烏,不遺餘力將對毛毛的不滿轉嫁到其主人身上,提起盛朝故絕不會有好話,還未見過真人就已經決定跟他誓不兩立。
夏皎對它這種幼稚的行爲無可奈何,只能不理,不過她低頭仔細看了看幾條路線,很快便發現了問題:“奇怪,怎麼會有途徑芒種界的路線呢?席揚才他應該很清楚知道我們跟涯陣宗有仇啊。”
元陽如意剛剛誇了席揚才一句,馬上被打臉,不由得有些鬱悶,可依然嘴硬道:“涯陣宗又怎麼了?莫非我們現在還怕它不成?!說不定席揚才就是知道我們記仇,所以故意讓我們途徑芒種界,好順手報仇呢?”
這樣都行?夏皎被它打敗了,她現在都懷疑席揚纔是不是重金收買過元陽如意,這麼強詞奪理的話都能說出口,不服氣不行。
“報不報仇的先不提,埃次道君就是芒種界的地級強者,如果我們走芒種界,倒是可以順道去探聽一下關於他的事情。”夏皎想起影照天宮密室裡的幾十具冰棺,其中封印着一個個天木宮和奇門宮前輩靈師的神魂,而那個有重大殺人嫌疑的大BOSS紹星玖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待着。所以這句話她都不敢直接說出口,改成對元陽如意傳音。
元陽如意一聽“埃次道君”四個字,頓時將什麼盛朝故、席揚才都忘到了九霄雲外,也沒了說笑鬥嘴的心情。
夏皎不想在百晝峰這個龍潭虎穴談這麼危險的話題,便轉而去跟武畫葇商量,邀她一起去鬥符宗參加壽宴:“你一個人留在百晝峰我不放心,還是跟我一起去吧,路上也能作伴,你想煉丹就到影照天宮裡,不耽誤你修煉的,有空還可以推進一下我們的卯太宗分部大計!”
“是啊是啊!一起去!一起去!”元陽如意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瞬間便多雲轉晴,興奮地在旁邊慫恿道,它近來最感興趣的事情,就是招兵買馬,在影照界設立卯太宗分部。
武畫葇原就與他們兩個關係最親近,他們都這麼說,她也就答應了。
現在距離鬥符宗掌教壽宴的日子還有兩個多月,夏皎想到還要去芒種界查探埃次道君的事,便決定早些出發,免得路上太匆忙。
出發前,照例要跟紹邁報備一下。
紹邁聽夏皎說要出門,馬上便皺眉反對:“什麼約定如此重要,非得在這個時候離開武隆宗?荼素宗的人尚不知會如何發難,你現在離開武隆宗,萬一他們路上設伏,連我都未必有把握能夠安然脫身,何況是你?龍遐晝自己就是天級強者,就算他不出手,派幾個地級的門人弟子,就足以對付你了。未確定荼素宗的打算之前,你還是待在武隆宗比較安全。”
夏皎堅持道:“這事我半年前就答應下來的,失信於人大大不妥。而且我沒打算大張旗鼓地去,我對外聲稱閉關,易容改裝出發。我保證我不提前說的話,就連你也不會發現我不在武隆宗。我掩飾身份的本事你也知道的,荼素宗再厲害,總不至於每個從武隆宗出去的人都追查伏擊吧?”
若非確定紹邁真的關心她的安危,她也不會專程跑來跟他唧唧歪歪解釋一堆。
紹邁擺擺手道:“不必說了,我不同意。”
“哦……”夏皎眨眨眼睛應了一聲,便起身告辭。
紹邁自問對她還是頗爲了解的,一看她這個樣子,就猜到她沒把他的話聽進去,不禁有些着惱,攔住她道:“皎皎,荼素宗的人不會放過你,你不要任性。”
夏皎有些想抗議他太過親近的稱呼,但嘴脣動了動,最終還是沒開口,一個稱呼而已,沒必要太過計較,紹邁跟她雖然不是同路人,對她卻很是不錯,勉強稱得上是朋友,算下來還是她的同門長輩呢,她好歹在人家的地盤避禍大半年,現在劃清界線也太涼薄了。
“我什麼時候任性了。”夏皎不服氣地嘀咕道。
紹邁還想再說,忽然有人在門外道:“少掌教,荼素宗派了人來,說要帶走汨焚峰的弟子齊儀幗!”
“什麼?!”失聲驚呼的是夏皎,紹邁的臉色也不好看。
兩人一起走到門外,來報信的弟子在紹邁示意下,飛快將事情說了一遍。
就在方纔,荼素宗忽然派來兩名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長老,聲稱齊儀幗在九層秘境內盜取了碧血丹心果,而且與荼素宗十名門人弟子失蹤之事有重大關聯!
“他們如何確定齊師姐與碧血丹心果以及所謂荼素宗弟子有關?”夏皎想不明白的是這點,上次他們明明毫無頭緒,怎麼一個月不到,就查到了齊儀幗身上?
她確定當時在萬徑迷宮再沒有遇上別的什麼人,齊儀幗也知道事情嚴重,回來之後便寸步不離汨焚峰,除了跟她的師兄師姐時有接觸,對其他同門都避而不見。
而她的兩個師姐,也在夏皎設計下閉關了,沒有機會泄密。
來報信的弟子是紹邁手下的得力之人,消息打聽得甚是清楚,雖然問話的不是自家少掌教,但夏皎也是名震武隆宗的厲害人物,而且少掌教顯然沒有要隱瞞她的意思,所以他當即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聽他們透露的信息,是迷鳩宗的天級太上長老親自出手,爲龍少掌教卜算得到的結果。”
“該死的!”夏皎氣恨地跺跺腳。
碧血丹心果只是地級靈物,齊儀幗的修爲更低,對方出動到堂堂天級靈師,那還不一算一個準?
夏皎原想龍遐晝應該不至於爲了區區碧血丹心果,就大張旗鼓勞動荼素宗的天級靈師,就算他是少掌教,成聖之前也很難支使得動這等級別的大神。
沒想到荼素宗的天級靈師龍遐晝請不動,上界這些宗門的天級靈師,卻迫不及待想討好龍遐晝,爲宗門謀取好處,竟然自告奮勇管這等雞毛蒜皮的閒事。
紹邁揮手示意報信弟子退下,道:“你不必着急,我這就去看看情況。”
“我跟你一起去。”夏皎真怕武隆宗迫於形勢,會放棄齊儀幗,若是那樣,她二師兄怎麼辦?!
聽三師兄傳信時提起,這兩個傢伙纔剛剛處出一點兒苗頭,可不能就這麼悲劇了。
紹邁並不想夏皎摻合到這件事裡頭,但齊儀幗若是被荼素宗的人帶走,難說對方會用什麼手段對付她,萬一在她身上施行搜魂術,夏皎以及她那些師兄師姐在萬徑迷宮內對付荼素宗那十個人的事情也會曝光。
紹邁和夏皎的行動不算慢了,然而還是遲了一步,他們趕到迎客大殿時,齊儀幗已經被刑堂弟子帶了過來。
荼素宗今次是有備而來,帶隊的兩名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長老之中,就有一個是主修丹道的靈師。他只用了一點簡單的滴血鑑別手段,就確定了齊儀幗最近一年內曾服下碧血丹心果。
【真情與假意】 593 有文化的菇涼最可怕
“事實俱在!這名弟子確實盜取了碧血丹心果,而且還擅自吞服,於情於理必須交由我荼素宗處置。”說話的正是上次見過的荼素宗長老霍果。
夏皎剛剛進入迎客大殿,就聽到這麼一句話,登時怒了:“什麼事實俱在,分明是你們胡說八道,強詞奪理賊喊捉賊!”
霍果一聽她的聲音就怒從心上起,扭頭盯着她陰惻惻道:“怎麼又是夏大師,這武隆宗什麼時候成了夏大師的一言堂,有理沒理總是你在這裡叫囂。”
“我也只在武隆宗說幾句,可不會蠻橫無理跑到別人的宗門叫囂。”夏皎反脣相譏道。
霍果上次就領教過她的尖牙俐齒,知道與她爭辯自己是佔不了上風的,乾脆不理她,掉頭對坐在上方的鐵冠殷道:“鐵天尊,你是明事理之人,只要將這盜取碧血丹心果的女弟子交給我宗處置,此事便一筆勾銷,否則貴派便等着我宗天尊親自上門拜訪。”
齊儀幗被兩名刑堂弟子制住,看見紹邁和夏皎,再也忍不住大聲抗辯道:“我什麼時候偷過你們的碧血丹心果?你們血口噴人!”
霍果只冷笑着對鐵冠殷道:“鐵天尊,碧血丹心果是我宗千仗天尊指名要的靈果,千仗天尊在我宗地位尊崇,一句話要請動其餘幾位天尊同時出手也不是難事,武隆宗真要爲了包庇一個做賊的女弟子,冒犯我荼素宗的尊者嗎?”
他一口咬定齊儀幗的碧血丹心果是從他們弟子手上偷來的,其實是個人都知道這是強詞奪理,但偏偏沒有人願意爲了齊儀幗據理力爭。
前任掌教正是出在齊家,可惜晚輩子弟並沒有特別出衆之輩,否則掌教之位也輪不到女婿紹岱宇頭上。
對於鐵冠殷等人而言,齊掌教寧願將掌教之位傳給一個半路殺出的女婿,也不肯交到他們這些宗門內的老牌世家手上,他們對齊家當然不會有什麼好感。
爲了齊儀幗得罪荼素宗,更加不值得。
齊儀幗不是夏皎,她不過就是個普通人級三層弟子,筋骨天賦還不錯,可也遠遠未到非常出衆的程度。
這樣的弟子犧牲了就犧牲了,能免卻一場爭端也值了。
鐵冠殷他們之所以任由霍果污衊齊儀幗是女賊,也是爲了保住武隆宗的面子。弟子犯錯在先,他們大義滅親,將弟子交給苦主處置,總比出賣弟子討好聖界宗門來得體面些。
但是夏皎不能接受齊儀幗就這麼被“犧牲”掉,紹邁爲了保住夏皎,也不能讓齊儀幗被荼素宗的人帶走。
夏皎不確定鐵冠殷有沒有骨氣頂住荼素宗的壓力,所以根本不敢等他開口,直接插話道:“你們口口聲聲說齊師姐偷了碧血丹心果,有什麼證據證明靈果是你們的?我還說你偷了我的儲物戒指呢,證據就是那戒指就戴在你右手上!”
霍果冷冷道:“你說我這戒指是偷的,隨便你,你有本事就來拿回去!”他伸出右手,囂張無比地衝着夏皎的方向揮了揮,傲然道:“我說這丫頭是女賊,偷了我宗的碧血丹心果,我荼素宗有的是實力,現在就來將她捉拿回去。如何?!”
這話只差沒有直白說:我有實力,說誰是賊就是賊,要抓誰就抓誰,就是明搶又如何?你有本事你也來搶!
如此態度明明白白顯示,對方今次就不是來跟他們講理的。
夏皎真被他氣笑了:“荼素宗確實很有實力,這麼厲害又何必四處謀取碧血丹心果?想煉製天級破境丹給誰吃啊?你們那位潛力耗盡的少掌教嗎?”
此言一出,霍果的臉色當場變得異常精彩,鐵冠殷聽了“天級破境丹”五個字,也是眉頭一跳,眼中不由自主露出渴盼之色。
天級破境丹的完整丹方,只有聖界極個別頂級宗門世家手上有,荼素宗是其中一家,就連三大聖靈師家族的水家和姬家也沒有,在外流傳的都是殘缺版,上面從未提及過碧血丹心果。
龍遐晝正是仗着上界之人不可能知道完整丹方,紹岱宇並非靈師多半也知道,所以纔敢讓霍果以及另一位靈師長老來鬧,就這樣他還特意借了宗門裡靈師天尊的名義,唯恐旁人聯想到他身上。
若非迷鳩宗那位天級靈師算到齊儀幗吃下的那顆,很可能是現存唯一的碧血丹心果,他也不會如此迫不及待。
可是今日,就在一個上界宗門的迎客大殿內,這事卻被個來自九流下界的小姑娘一口喝破。
霍果幾乎要懷疑面前的夏皎是妖怪變的,天級破境丹的丹方,在荼素宗也只有有限幾位天級太上長老知曉,連先前派出去搜尋碧血丹心果的奚、顏兩名靈師以及龍邇等人都不知道這靈果的真正用處,夏皎如何得知?!
龍遐晝不肯大張旗鼓蒐羅碧血丹心果,原本防的只是荼素宗和聖界幾個頂尖勢力中有限的知情人,他先前不肯對紹星玖明言,也是怕對方出身卯太宗,又是真傳弟子,可能會知道這碧血丹心果的用處。
沒想到紹星玖還未出場,這事就被夏皎當衆喝破。
最糟糕的是,這番話宣揚出去,自家少掌教臉上可就難看了。
同來的荼素宗地級大圓滿境界靈師長老吳季一臉錯愕疑惑,扭頭望向霍果,他也不知道碧血丹心果竟有這般用處。
霍果僵着臉怒喝道:“一派胡言!什麼天級破境丹?這神丹的丹方早已失傳,你這般胡言亂語誣衊我家少掌教,是何居心?!”
“外邊確實失傳了,不過聖界荼素宗和朱家都還存有完整丹方,要不你回頭去問問你家少掌教有沒有見過?”夏皎笑盈盈道。
“既然只有我荼素宗與朱家存下了完整丹方,你又是如何知道丹方里有碧血丹心果?”吳季靈機一動,大聲質問道。
他也明白此事絕不能承認,否則龍遐晝的名聲會大受影響,數年前敗於盛朝故手上,已經讓他面目無光,這次再鬧出潛力耗盡的傳聞,宗門裡不少勢力都會蠢蠢欲動,覬覦龍遐晝的少掌教寶座了。
“因爲我看的書比你多。”夏皎笑眯眯從懷裡取出一卷老舊的筆記,翻到其中一頁展開讓衆人觀看。
這本筆記封面處寫着《異果雜記》四個大字,夏皎展示的那一頁正是關於碧血丹心果的特性記載,還附有這種果實與植株的圖樣。
筆者書寫這本雜記的時候,碧血丹心果顯然只是一種普通地級靈果,在好幾個小世界都有大量產出,不過隨着那些小世界的消亡隕滅,這種靈果也漸漸絕跡。
碧血丹心果作爲主材及配料,可以煉製好幾種地級丹藥,但藥效都不算非常強大又或者稀有,可以替代的丹藥有不少。
唯一最特別的,就是作爲天級破境丹的重要配料。
“《異果雜記》乃是十萬載之前以丹道成聖的一位聖皇所著,曾經流傳一時,不過如今已經難得一見,師尊當年在某位靈師前輩的洞府遺址中發現我手上這一冊抄錄本,我正好看過而且記得。”夏皎清脆甜美的聲音在迎客大殿內迴盪,聽起來當真悅耳,但內容卻讓吳季和霍果二人心情一片灰惡。
“據雜記上所言,碧血丹心果直接服下之後,藥性可在血液中存留半年。齊師姐大概是五個月前服下這種異果的,還剩一個月左右,她血裡的藥性就要徹底消散,也難怪你們着急,撕破臉皮殺上門來指鹿爲馬、賊喊捉賊。怎麼?迷鳩宗那位天尊算出來世間再無碧血丹心果,所以某些潛力耗盡的人坐不住了?”夏皎含笑道。
霍果氣得老臉發青、雙手發顫,這回真正是事實俱在,認不認都麻煩。
“此事疑點甚多,荼素宗各位還是回去仔細查覈清楚,也問問龍少掌教的意見纔好。”紹邁怕他們受不住激,當場發難出手,這裡是武隆宗的地盤,他們當然佔不到便宜,但有了死傷,這事更加難以善了。
霍果神情怨毒地狠狠瞪了夏皎一眼,帶着吳季以及一衆隨從悻悻然大步離開。
夏皎竟然好死不死地偏偏知道天級破境丹的事,接下來該如何是好,確實要去請示龍遐晝。
死裡逃生的齊儀幗兩眼冒星星地看着夏皎,若非被刑堂的弟子制住,早已撲上來抱着她的大腿高呼“偶像威武”了。
鐵冠殷乾咳一聲,第一次主動對夏皎道:“夏大師手上可有這天級破境丹的丹方?”
“可惜沒有。”夏皎淡淡道,她其實有的,但她若是這麼說,只怕連鐵冠殷都要想方設法放齊儀幗的血了。
鐵冠殷陰着臉冷笑一聲,對刑堂的弟子道:“先將齊儀幗帶下去嚴加看管。”
讓他把人帶下去,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就不好說了,夏皎連忙轉頭望向紹邁。
齊儀幗惹來荼素宗的惡狼,雖然這事說到底錯不在她,但總要詳查前因後果,將她看管起來也在情理之中,但絕不能讓她落在化雋峰等五大主峰的人手上。
【真情與假意】 594 破門出教
“齊儀幗是齊掌教的親族,且此事原是荼素宗無理取鬧在先,即便要暫時保護照管,也該由我百晝峰接手。”紹邁一揮手,幾名百晝峰的弟子當即上前去接齊儀幗。
鐵冠殷卻不肯就此罷休:“前因後果尚未說清,齊儀幗是不是真的無辜尚是未知之數,萬一少掌教顧念親情擅自將她放走,日後荼素宗再上門來,如何交代?少掌教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紹邁寸步不讓:“人是我接走的,有什麼後果,自然也由我承擔。”
“若是夏大師的猜測屬實,只怕荼素宗這次是鐵了心要得到齊儀幗的,他們調動幾個天級強者來攻,少掌教打算如何應對?”長紛峰的太上長老常御免沒好氣道。
“龍遐晝不見得能夠請得動荼素宗的天級太上長老,若他真有這等威望實力,行事也不需要如此遮遮掩掩。況且我武隆宗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捏的軟柿子。”紹邁心平氣和道,但話裡的意思卻十分強硬,擺明是寧願與荼素宗一戰,也要護着齊儀幗。
“邁兒,夠了!事關宗門安危,豈能如此意氣用事。”突然出言反對紹邁的,竟然是他的親爹紹岱宇!
紹岱宇一身石青色廣袖道袍,頭戴墨玉冠,龍行虎步自屏風後走了出來,殿上衆人包括鐵冠殷等也不得不起身行禮,道一聲“拜見掌教”。
夏皎也隨衆行禮,心卻暗暗往下沉,就紹岱宇方纔以一句,似乎是要對荼素宗讓步。
紹岱宇走到大殿正中的玉座上坐下,擺擺手示意衆人免禮,然後便對紹邁道:“荼素宗若一意爲難,我們武隆宗將要遭受多大的損失,邁兒你想過嗎?幾個天級強者不見得能夠攻破山門,但我們莫非就躲在韶皇山閉門不出?派駐在外的弟子要怎麼辦?甚至荼素宗不需要派出天級強者,只要指使依附於他們麾下的聖界二三流宗門,對我們羣起而攻之,侵擾杯葛我們散佈在其他小世界的產業,剿滅與我們親近的宗門世家,這個責任,邁兒你承擔得起嗎?”
紹邁沉默不語,若非擔憂齊儀幗落在荼素宗手上,會泄露夏皎以及她一衆師兄師姐在萬徑迷宮內對付荼素宗門人的秘密,他也不介意將齊儀幗交給荼素宗。
可現在大庭廣衆,卻不便說明此節,紹邁心裡一轉,若是事不可爲,便想辦法在交人之前下手,將齊儀幗弄成一個活死人,如此就算人到了荼素宗那裡,也不會有泄密的風險了。
“犧牲一人也是爲了顧全大局,我們記下今日之辱,來日總有揚眉吐氣之時。”汨焚峰的長老張玉芍帶頭應和道,話裡隱隱有勸和紹邁之意。
大部分人想來,紹邁對荼素宗的態度強硬,多半是少年人的意氣之爭。紹邁天賦奇高,一直有上界第一青年天才的美譽,從來一帆風順,遇上龍遐晝多番仗勢欺人,心裡氣不過也是有的,再加上還有夏皎這樣的美人在側,更加拉不下臉來退讓認慫。
殿上其他武隆宗高層紛紛稱是,就連鐵冠殷他們這一方,也無異議,齊儀幗與他們無親無故,誰也不願意爲了她得罪荼素宗。
怪只怪她倒黴,什麼果子不吃,偏偏去吃碧血丹心果,結果惹來殺身之禍,還累及宗門,這樣的麻煩人物,早死早超生!
一片應和聲中,齊儀幗的命運彷彿已成定局,她小臉慘白,眼裡滿是絕望與不甘,卻想不出半點辦法扭轉劣勢。
在殿上這些人眼裡,她只是一隻螻蟻,又有什麼力量去對抗他們的一致決定?
“這不是犧牲,是出賣!你們在這裡出賣了自己的同門弟子,換取一時安逸。今日出賣的是齊儀幗,明日就可以出賣一個真傳弟子、一個長老甚至太上長老,虧得你們還敢心安理得附和贊成。”夏皎的聲音冷冰冰的,猶如一根尖針,刺破了殿上的“和諧氣氛”。
“皎皎,不要說了!”紹邁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暗中傳音道:“稍後我會盡力設法將齊儀幗救走,你莫要硬與我父親作對!”
夏皎第一次認真與他對視,面前青年素來清寒淡漠的星眸中,罕見地流露出焦急擔憂之色,語氣甚至隱隱帶着求懇之意。
他是怕她跟他的父親硬扛,會受到傷害?
他明知道丟了齊儀幗,武隆宗將無法對荼素宗交代,他這個對掌教諭令陽奉陰違,連累武隆宗的罪魁禍首,也會受到重責,甚至可能被鐵冠殷等人落井下石,失去少掌教之位,卻還是向她承諾要救人。
紹邁從來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利害得失,他算計得清清楚楚,可這回,他卻違背了自己一向的“原則”。
何至於此?!
夏皎覺得自己不能再繼續接受紹邁對她的好,她還不起,這已經不是一柄兩柄朱雀神火劍可以解決的事情。
她輕輕掙開紹邁握住她的那隻手,轉身走到齊儀幗跟前,問道:“你還想當武隆宗弟子嗎?”
齊儀幗呆呆看着她,慢慢搖頭道:“不想……”
她由始至終沒做錯什麼,九層秘境是武隆宗管轄的秘地,她在裡頭得到什麼都是她的機緣,只因爲荼素宗勢大,上門來說她是賊,她便連自證清白的機會都沒有,只能任人魚肉,她還當這個武隆宗的弟子做什麼?!
夏皎擡頭對高高在上的紹岱宇道:“不管大家如何粉飾太平,這事傳開了對武隆宗的聲名無益,既然齊儀幗她願意脫離武隆宗,掌教何不順了她的意?從此她與武隆宗再無干系,生死榮辱都是她自己的事,各位也不必擔心受她連累了。”
衆人面面相覷,夏皎話裡不掩譏諷之意,但方法卻是不錯的。
只有紹邁覺得不對勁,齊儀幗只要離開武隆宗,馬上就要直面荼素宗高手的緝捕,她如何有能力躲過去?夏皎可不像要放棄她的樣子。
紹岱宇也不耐煩爲了一個齊儀幗繼續糾纏,當即點頭道:“若她執意如此,那也隨她。”
反正他將齊儀幗送到武隆宗外,龍遐晝便得承他的情。
他對龍遐晝也是頗爲不滿的,這事若是他私下裡說一聲,完全可以輕易解決,偏偏他總是想仗勢行事,繞過他搶人,結果鬧得灰頭土臉,真真活該!
龍遐晝也是很冤的,他原以爲討要一個普通弟子不難,不想私下交易再被紹岱宇狠宰一刀,所以乾脆明着來硬的,紹岱宇就算知道消息,也只能捏着鼻子認了,總不好出面跟他對着幹。
結果偏偏又是夏皎這個剋星來攪局,人沒要到還被掀了老底。
齊儀幗聽了紹岱宇的話,猶如一盆冰水當頭潑下,心寒之餘也徹底清醒過來。
多年來在武隆宗學藝、與同門玩鬧的點點滴滴涌上心頭,兩眼發酸差點兒淚灑當場。退出武隆宗,以往的一切一切就徹底與她告別了。
但齊儀幗也不是個婆婆媽媽的人,她深深吸一口氣忍住悲傷絕望,挪步上前對紹岱宇行了一禮,取出自己的腰牌等證明身爲武隆宗弟子的信物,交到一旁的張玉芍手上,低聲道:“請張長老代我向師父她老人家拜別,弟子……我沒有福分繼續當她老人家的弟子,謝謝她多年的教導。”
張玉芍方纔第一個站出來附和紹岱宇要“犧牲”齊儀幗,此刻面對她心裡也是一陣不安,淡淡“嗯”了一聲,收下東西便撇過臉不再理她。
說到底也是齊儀幗福薄,沒有足夠的天賦本事卻得了碧血丹心果,若她像夏皎那般有本事,誰又敢隨便犧牲她?張玉芍這麼想着,勉強將剛泛起的那點兒心虛壓下去。
齊儀幗站直身子,失魂落魄往大殿外走去,經過夏皎身邊的時候,被她一把拉住。
她茫然望向夏皎,後者衝她笑了笑,揚起小臉對紹岱宇道:“我也得罪了龍遐晝,不想連累在座諸位,也不想日後被諸位出賣,請掌教准許我脫離武隆宗吧。”
“皎皎!”紹邁與齊儀幗異口同聲喝阻,大殿上其他人的神情也變得十分詭異,有人震驚、有人着急、有人不以爲然、有人暗自竊喜,只有他們兩個是真正的擔憂焦慮。
“皎皎,你跟我不一樣,他們會護着你的,你不要衝動。”齊儀幗幾乎哭出來。
紹邁定定看着她,道:“我對你師父發過誓,會對你以命相護,保護費都收了,絕無反悔之理。”
夏皎笑了笑,伸手指指大殿上的人,道:“我相信你,但是不信他們!齊師姐,我們在他們心目中其實沒什麼不同,如果真的有,也就可以賣出不同的價碼罷了。他們今日不出賣我,不是因爲對我有多好,而是荼素宗出的價碼還不夠高。我以爲一個真正的大宗門,應該是庇護門人弟子,遇上外敵時團結一致對外,而不是把每個人稱斤算兩,只要利益足夠就隨便出賣。這樣的宗門我待不下去,我擔心哪天龍遐晝出個好價錢,我就被人痛痛快快送去賣了。”
【真情與假意】 595 要走就趕緊走!
夏皎這一番話說出來,大殿上頓時陷入尷尬的沉寂。
他們之中有人心情複雜,當年他們也曾如夏皎這般少年血性,不過那已經是塵封多年的久遠記憶,現在的他們,時刻掛在心上的就只有利益二字,其他一切事情似乎都可以爲它讓路。
更多武隆宗高層心裡滿是對夏皎的不以爲然。
她的話並沒有錯,不過站在他們的角度,明知現實如此,要做的是努力讓自己的價值更高,高到不會成爲被犧牲的那一個。
夏皎的靈術天賦絕頂,堪稱前所未見,就連鐵冠殷都想不出,若她是自己的門下,荼素宗要花多高的價碼,才足以讓他狠下心來“割愛”。
一個價碼高得幾乎可以排入武隆宗前三的年輕靈師,卻爲了個人級三層的普通弟子,嚷嚷着要脫離武隆宗,這是瘋了不成?!
她以爲離開武隆宗就海闊天空了?她有沒有想過外邊荼素宗許多高手正等着收拾她呢!簡直就是不知死活!
紹邁的想法與他們截然不同,他早就懷疑父親與龍遐晝之間,就夏皎的問題達成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交易,所以勸夏皎留下的話,都梗在喉頭說不出口。
但冷靜下來,覺得仍是必須勸夏皎不要衝動,就算他父親要出賣她,至少不是現在,她一旦離開武隆宗,卻馬上就要面對龍遐晝的圍剿報復。
紹岱宇目光一凝,臉上的笑容淡了幾許,道:“夏皎,本座與你師尊相識一場,他將你託付於此,本座自會保你周全。這些逞一時意氣的孩子話就不要說了。”
他看上去仍如平常那般平和親切,但夏皎卻覺得他的笑容透出無法形容的森冷之意。
如果武隆宗沒有紹岱宇這個嫌疑極大、越看越可怕的掌教,夏皎是願意如紹邁所言,稍後暗中救人,而不是當場翻臉的。
可是她受不了繼續在紹岱宇眼皮底下心驚膽戰過日子,她本就想找個理由徹底脫離武隆宗,這次算是趁機發作,當然不會被紹岱宇這般不冷不熱說一句就改變主意。
“多謝掌教美意,但我的心意已決,就是師父知道,也必定不會責怪。”夏皎態度恭敬而堅決,不留絲毫商量的餘地。
紹岱宇暗自冷笑,果然就是個被柳斂和冼華冰慣壞了的小丫頭!既然如此,正好拿她與龍遐晝交換,是她非要離開武隆宗的,柳斂以及其餘玄陰宮、靈劍宮的人知道了,也怪不到他頭上!
他原計劃多留夏皎些日子,讓她替武隆宗多煉製幾件極品靈器,拉攏幾個宗門裡的重要人物,沒想到夏皎卻偏偏急着“尋死”,倒讓他有些失望了。
不過武隆宗在他心目中也不過就是跳板而已,他手上掌握的權力大小,確實會影響他接下來的計劃,但也沒有重要到可以與紫郢劍、元陽如意背後代表的巨大價值相比。
“既然如此,本座也不強人所難。”紹岱宇嘆了口氣,露出惋惜不已的表情。
紹邁心頭髮冷,只看父親如此輕易就讓夏皎離開,他已經可以徹底肯定,他父親確實在私底下“賣了”夏皎,只不過原本的交易時間興許是一段日子之後,現在是打算把時間提前了。
他沒有繼續勸夏皎留下,只是因爲想到一點——事出突然,他的父親毫無準備,倉促間荼素宗在上界能調動的力量有限,也來不及佈置天羅地網,夏皎此時離開,興許還有一線生機,若等父親與龍遐晝準備好出手,夏皎恐怕連這一線生機都沒有了。
只勸了一句,紹岱宇就讓夏皎離開,殿上的武隆宗高層既感意外,又暗叫可惜。夏皎在武隆宗內,他們可以設法讓她幫忙煉製靈器,可她要是離開了,再想找她就能難了。
鐵冠殷眼裡厲光一閃,這興許是個好機會!他還以爲要等夏皎落單,至少是幾個月甚至幾年之後的事,沒想到這一日來得這麼快。
夏皎也如齊儀幗一般,當場退回身上代表武隆宗弟子身份的物件,拉起六神無主的齊儀幗就走。
紹邁送她們兩個到大殿門口,傳音道:“你若非走不可,就儘快啓程,免得要對付你的人準備齊全,到時候你想脫身就難了。你的師兄師姐,我會盡力照顧,若是事不可爲,我送他們到古戰場遺址的元陽宮秘地。”
“謝謝你!”夏皎感激道。
紹邁輕嘆一口氣,目送她帶着齊儀幗離開。
百晝峰的迎客大殿離夏皎的洞府不遠,下山的路正好經過她的洞府門前,大大方便夏皎去將武畫葇一併接走。
夏皎今日去找紹邁,也是想着回來之後就帶武畫葇一起秘密潛出武隆宗的,如今不過計劃提前,該收拾的早收拾好了,該準備的也都準備好了,將武畫葇和齊儀幗都收入影照天宮,她易容裝扮好即可出發。
夏皎帶着齊儀幗往自己洞府走的路上,直接問道:“如今你在外露面會十分危險,我想送你到一個地方去藏起來,可能會有幾年甚至十幾年無法離開那裡,你願意嗎?”
齊儀幗苦笑着搖頭道:“若真有個地方可以讓我逃過一劫,我高興都來不及,有什麼可不願意的,但是對方出動了天級靈師……”
“這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等下你一切聽我師姐的。”願意就行!進了影照界,對方就是請出天級靈師也沒用!
夏皎帶着她快步回到自己洞府,看到武畫葇第一句就問:“我們馬上要走,師姐你準備好了嗎?”
武畫葇點頭道:“好了,齊師姐怎麼來了?”
夏皎二話不說突然出手將齊儀幗震暈推到她手上,傳音道:“進去之後元陽如意跟你慢慢說,你好好照看她,不該讓她知道的事情都別告訴她。”
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齊儀幗落到這般境況,不太可能有假,但她畢竟當了幾十年武隆宗的弟子,修爲又不足以自保,很多事情她不知道比較好。
就連夏皎一衆師兄師姐,真正知道影照天宮的也只得武畫葇一人而已。
武畫葇知道事情不對,沒有多話便任由夏皎將她們收入影照界。
夏皎隨即拿出一個黑不溜秋的皮質面具戴上,再換上一身武畫葇外出時常穿的外門女弟子衣裙,簡單修飾一番,當她擡頭望向前面牆上的鏡子時,鏡裡倒映的女子赫然變成了武畫葇!
她這副黑皮面具名叫“魅魔千形”,是在彌羅宮中得來的地級高等靈器,以地級高等魅魔的臉皮煉製而成,可以隨意變幻成指定某人或妖怪等生物的容貌。
魅魔是天外魔族中十分特異的一族,他們不以戰力著稱,但破壞力比那些戰力高強天外魔族更要大得多,靠的就是他們這一手幻形的本領。
真正的魅魔可以徹底變成他們熟悉的任意生物,天級強者也難以看出破綻,不過能夠保持變形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七日。
夏皎手上的這一副魅魔千形面具受限於材料,只能變臉,但她與武畫葇身形相仿,臉蛋和修爲變得一模一樣之後,要騙過武隆宗的人也綽綽有餘了。
確定沒有什麼問題之後,夏皎匆匆出了洞府,直往大師兄尉遲的洞府趕去。
明裡暗裡監視着夏皎洞府動靜的人極多,不過倒沒人出面攔阻。
在旁人眼中,跑出去的不過是慣常替夏皎跑腿的那個小小掛名弟子,夏皎與尉遲、薛梅娘關係親近,瞞不過有心人的眼睛,出了這樣的大事,夏皎派人去請尉遲前來商量對策又或者請他代爲照顧兩個師兄,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
他們卻不知道,夏皎到了尉遲的洞府,只簡單交代兩句,便又換了一副模樣,變成一名汨焚峰的普通弟子,直入韶皇山深處,進了九層秘境。
這是夏皎預備的逃生路線之一,由始至終,她就沒打算走正門離開武隆宗。
九層秘境的出入口衆多,不止在武隆宗一處有,寒露界其他好幾個大小宗門也有。九層秘境對於進入其中的修煉者修爲有嚴格限制,夏皎覺得,這就是一條安全的逃生通道。
就在她進入九層秘境的同時,關於她和齊儀幗雙雙破門出教,離開武隆宗的消息也長了翅膀一樣飛快傳開了,龍遐晝幾乎在同一時間收到了消息。
鐵冠殷以及不少對夏皎很感興趣的厲害人物紛紛排兵佈陣,只等她和齊儀幗踏出韶皇山,就要甕中捉鱉將她們一舉擒下。
結果這一等等了好幾天,卻沒等到絲毫動靜。武隆宗百晝峰傳出的消息,夏皎壓根沒出過洞府。
別人興許能被夏皎騙過,但就在百晝峰上掌握一切的紹岱宇,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人已經跑了?
夏皎不走正門出武隆宗,剩下可走的路就那麼幾條了,紹岱宇將消息送到龍遐晝手上,便不再理會。
龍遐晝有天級靈師傾力相助,這樣都找不着夏皎和齊儀幗的話,估計也沒臉責怪他不幫忙。
【真情與假意】 596 悔不當初的甘居天尊
消息第一時間送到了龍遐晝面前,不等他吩咐下去,迷鳩宗的那位天級太上長老甘居天尊,馬上便着手卜算夏皎和齊儀幗的下落。
甘居天尊壽元無多,這麼拼命全是爲了結好荼素宗,確保他辭世之後,迷鳩宗能夠有強大的盟友依傍,不至於被其他勢力擠壓打擊太過。
龍遐晝對於他的識趣十分滿意,當即許諾他身在荼素宗一日,都會替那位身爲甘居天尊嫡系晚輩的迷鳩宗掌教撐腰。
就爲了這個承諾,甘居天尊豁出性命也要將夏皎和齊儀幗找出來。
龍遐晝帶着一干下屬,在迷鳩宗飲酒作樂,身邊有甘居天尊幾個容貌嬌美的掛名女弟子侍奉,當真愜意至極,可惜這些女子雖是靈師,天賦卻有限,氣質姿容亦遠遠不如夏皎、姬莜,不免有些美中不足。
看着她們一個個竭力討好自己的模樣兒,龍遐晝開始覺得十分得意暢快,可幾天下來便有些膩味了。像姬莜和夏皎那般難以馴服的小雌兒,把玩折騰起來纔有意思,身邊這些除了掛着個靈師的名頭,跟普通女修煉者又有什麼區別?
她們沒有絕頂家世,沒有高貴的聖血血統,更沒有天生聖石,資質天賦馬馬虎虎,別說煉製地級靈器,就是煉製人級靈器,成功率都低得很,收在身邊也就一個玩意兒,不能夠爲他長臉,爲他拉攏結好強者,更沒有那種冷傲難馴、刁鑽嬌蠻的勾人勁兒。
龍遐晝越想,心裡便越是渴望,一把推開懷裡幾乎柔成一灣春水的年輕女靈師,煩躁道:“去去去!問問你們甘居天尊,可找到夏皎和那齊儀幗了?”
他想好了千百種收拾夏皎的手段,迫不及待要在她身上一一試用,他倒要看看,這匹潑辣難纏的胭脂馬被他騎過幾遍之後,還敢不敢再嘴硬使性子跟他作對。
那名被粗魯推跌在地的女靈師不敢多話,匆匆收拾好散亂的衣裙,就想退出去。
正好此時迷鳩宗的掌教項欽親自前來,神情不安又謙卑地對龍遐晝行了一禮,道:“龍少掌教,甘居老祖有請。”
架子倒是挺大的!龍遐晝不滿地冷哼一聲。
不過當他在甘居天尊的洞府內見到他本人之時,就知道對方不是故意向他擺架子,而是根本已經無法去見他了。
先前甘居天尊憑着深厚的修爲,雖然本身壽元將盡,但總算能撐出一副神元氣足、老當益壯的模樣。
可是此刻,他連這最後一點精氣神也被抽乾了似的,老態盡顯一臉憔悴地委頓在蒲團上,眉眼下垂氣息奄奄,彷彿隨時會就此氣盡而亡。
“甘居道兄,你這是怎麼了?”龍遐晝震驚道,他也是天級強者,一眼就能看出甘居天尊的狀態。
恐怕他最後那口氣,都是靠洞府裡的法陣以及天材地寶護着的,最多撐不過一個月了!
甘居天尊悠悠嘆了口氣道:“幸不辱命,龍少掌教要找的人在寒露界菩爾宗一帶,想來是從九層秘境過去的。少掌教此刻前往,應該趕得及。”
龍遐晝大喜,難得客氣地拱拱手道:“多謝甘居道兄。”
甘居天尊有氣無力地輕咳一聲道:“老夫命不久矣,日後迷鳩宗與項欽那孩子,便有勞龍少掌教多多看顧了。”
龍遐晝一心想着馬上去將夏皎和齊儀幗抓來,聞言不以爲意地擺擺手道:“甘居道兄放心,本座定然不負所托。”
說罷他便急匆匆告辭而去,臨出門前,甘居天尊忍不住出言提醒道:“龍少掌教切莫輕敵,那夏皎是有大氣運在身之人,不可小覷!”
龍遐晝傲然一笑道:“便是氣運逆天,也只是個人級三層的黃毛丫頭,本座知道她天賦不凡,越是如此,越是要儘早將她收服或徹底抹除,否則日後必成大患!”
甘居天尊神情複雜,但最終只是長嘆一聲便不再多言。
龍遐晝離開後,迷鳩宗掌教項欽連忙進來伺候。
他是甘居天尊的嫡系晚輩,即使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半步天級強者,在這位全心全意待他的長輩面前,依然恭敬聽話得像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
實際上項欽也已經六百多歲,比龍遐晝都還要年長些,擔任迷鳩宗掌教也已經超過百年。
甘居天尊扶着他的肩膀,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苦笑道:“我一心想爲你、爲迷鳩宗找個有力的靠山盟友,如今看來,卻是太過急功近利,反而爲迷鳩宗埋下巨大隱患。”
項欽搖頭道:“老祖宗多慮了,龍少掌教說的不錯,那夏皎再如何有大氣運加身,也不過是個人級三層的小姑娘,龍少掌教親自出手,且武隆宗掌教也暗中相助,她如何能逃出生天?她落到龍少掌教手上,自然也就難成大患了。”
甘居天尊臉上卻看不到半絲輕鬆:“阿欽你不明白,那夏皎的氣運之隆,不是常人可以想象。我雖然風燭殘年離死不遠,但也不是這麼容易便會被反噬,落到如今這般模樣的,我撐不過這個月了……那夏皎……有聖皇氣象,若早知她竟是這般人物,我無論如何不會與她作對,只是如今悔恨已晚,只能一條道走到黑……唉!”
甘居天尊活了一大把年紀,從來不是衝動之人,他知道夏皎是個天賦極高的靈師,背後還有一位來歷神秘、實力成謎的師尊,一開始也沒敢直接去推算她的下落和命數,改而繼續在齊儀幗身上下手。
這也是靈師的慣用手法,不好衍算本人,便從其身邊的人或物下手,免得倒黴撞上個命格極高、氣運齊天的傢伙,衍算不成被反噬。
結果算來算去,眼前只得一片迷霧虛無,齊儀幗竟似是從未出現在這世上一般。
如此屏蔽天機衍算的手段,就連甘居天尊也從未遇過,當即便知道自己遇上對手了。
可是答應龍遐晝的事若是辦不成,不但前功盡棄,說不定還會被他遷怒,指望他照看迷鳩宗和項欽是想都不要想了,他不變相爲難就不錯了。
所以甘居天尊不得已,只好以自己剩餘的壽元爲賭注,加上迷鳩宗祖傳的一件天級護身靈器,拼死推算夏皎的下落。
他不計生死地窮極推衍,終於找到了夏皎的位置,然而他本人遭受夏皎的氣運反噬,也就只剩這一口氣了。
甘居天尊替龍遐晝算計齊儀幗和夏皎的事,知情人極多,根本瞞不住,夏皎日後若是一飛沖天,必定會記恨迷鳩宗,而龍遐晝是不是保得住他們,又或者會不會真的盡力維護,只有天知道!
如果夏皎真有破天成聖那一日,龍遐晝自個兒都可能賠上性命,他們迷鳩宗就更別提了。
甘居天尊越想越後悔,他身體衰老加上受到反噬,修爲嚴重倒退,心神也受了影響,再做不到往日那般心志堅定、神智清明,情緒波動也越發接近普通人。
“若是夏皎逃過這一劫,你要想方設法與之修補關係,我記得宗門裡有個真傳弟子就是出自律鬥界,必要時讓他也幫忙想想法子。龍遐晝此人剛愎寡恩,不見得能靠得住,我是騎虎難下,你卻要記得多個心眼……”甘居天尊只覺得自己有無數的話要交代,但確實支撐不住了,說着說着聲音漸低,身心俱疲昏睡了過去。
另一邊廂,夏皎剛剛穿過九層秘境,自菩爾宗的出口離開。
她手上拿的是一名外宗修煉者的通行符,外表也變成了通行符原主人的模樣。
這枚通行符是她第一次進入九層秘境時得來的,因爲魏世吉設計突襲,被尉遲他們反殺,一共五個外宗修煉者死於那場惡鬥,家當都落在了夏皎他們手上,其中就包括他們各自進出九層秘境的通行符。
九層秘境的進出通道從來是管進不管出的,夏皎沒遇上任何麻煩便借道菩爾宗,離開了九層秘境入口所在的山谷,抵達距離武隆宗數萬裡之遙的另一片州域。
夏皎雖然不知道甘居天尊已經衍算出她的大致位置,但心頭縈繞的不安,讓她暗自警惕,走到無人處便直接動用遁地符深潛地底。
就在她潛下隱去身形沒多久,龍遐晝等人就到了。
他直接下令同來的地級靈師佈陣,將附近方圓千里徹底禁錮,封鎖全部傳送陣,嚴格管控一切秘境進出通道。
菩爾宗的人敢怒不敢言,宗門裡唯一一位天級一層的太上長老戰戰兢兢,親自前來拜見龍遐晝之後,不得不勒令弟子配合行動,聽從荼素宗門人弟子的指揮。
夏皎在地底潛行,也能隱約感覺到上方不斷往下滲透的法力波動,她還不知道,菩爾宗的九層秘境進出通道附近大片區域,已經被龍遐晝完全控制,就是一隻蒼蠅飛過,也瞞不住荼素宗的一衆高手。
夏皎趁着法陣禁制未曾完全合攏,連忙又再往下深潛一段,找了一個地下河沖刷出的巖洞暫時停留,考慮接下來的行動。
【真情與假意】 597 學習禽獸的專屬技能
用膝蓋想都知道,上面的動靜十之八九是針對她,對付她的人來得這麼快,當然有賴於武隆宗的人通風報訊、煽風點火。
對方能夠將她出現的位置推算得這麼準確,要麼是武隆宗親自指派人手,在九層秘境前三層的所有出口都佈置人手實施封鎖,要麼就是龍遐晝身邊那個迷鳩宗的天級靈師做的好事。
天級靈師的強大,夏皎還不敢小覷,就算真如盛朝故所言,她氣運昌隆命格貴不可言,天級靈師想要推算她的行蹤命數都會遭受反噬,但不代表對方一定奈何她不得,靈師的詭譎手段衆多,那是公認的,尤其對方肯付出足夠的代價去推算這片刻的事情,多半還是能辦到的,只是一般天級靈師修爲不易,大都不願做這種賠本生意。
留給她思考的時間也不多了,上方法陣的禁制之力馬上就會蔓延到這個巖洞裡來,到時候對方要發現她抓住簡直易如反掌。
首先從影照天宮裡跳出來的是阿刁,它飛快舞動兩隻前爪,一個手掌大小的神秘符印出現在它兩爪與眉心之間,灰黑色的符印眨眼擴大變成直徑近丈的氣泡,將夏皎整個人籠罩其中。
“我這隱匿秘法頂多只能撐一天左右,也沒辦法連續施法,你千萬要想出脫身的辦法啊!不然被人發現了,我也得跟你一起遭殃。”阿刁嘀嘀咕咕道。
類似的隱身秘法,小幻狼也會,先前在等活界魔卵小世界內,它就靠着這一招連魔胎都騙過了,只是它修爲太低,這項天賦技能自己用持續時間都不長,就更別指望它能施展到夏皎身上了。
阿刁的戰力差勁,但好歹修爲足夠高,這回終於找到好機會顯擺一把。
可一想到上面可能有龍遐晝這樣的天級強者,外加荼素宗一衆地級修煉者等着對付他們,阿刁心裡那點兒得意就全部變成了恐懼不安。
夏皎對阿刁的話毫無反應,神情恍惚地盯着它出神,阿刁被她看得寒毛倒豎,忍不住叫道:“喂,你聽不聽到我的話,要發呆等我們平安脫身了再說啊!”
“你瞎嚷嚷什麼?皎皎肯定在想重要的事情,你別亂吵亂叫干擾她!”比較熟悉夏皎的元陽如意沒好氣地警告道。
它身在影照天宮,可對外頭髮生的事一清二楚。夏皎這個模樣它見過好幾次,一般她這麼發呆過後,都會幹出些令人吃驚的事情,元陽如意對她充滿信心。
就算等在上面的是龍遐晝甚至紹星玖這樣的天級強者,夏皎也一定會想到辦法解決危機的。
阿刁正想反駁,夏皎忽然動了,她一把拎起阿刁,道:“把你的秘法在識海中展示給我看。”
“幹嘛?”阿刁還想問,夏皎卻已經釋放出精神力直接進入它的識海之中,催促道:“趕緊的,別拖拖拉拉。”
阿刁在夏皎面前早就端不起地級大圓滿境界妖獸的架子,雖然滿心不解不願,還是老老實實按照她的要求展示自己的秘法。
在識海之中示範秘法,並不需要消耗真氣,所以阿刁隨便施展幾遍都沒關係。
夏皎看了一遍,確定記憶無誤,又讓它放鬆身體,將精神力慢慢深入它的妖丹中仔細探索。
妖丹對於妖獸而言,是比心臟還要重要的東西,一身修爲甚至大半神魂都寄於其中,若非夏皎已經徹底控制住阿刁,它寧死也不會願意讓她這麼幹。
一人一獸在這地底巖洞裡不言不動,專心進行“靈魂交流”,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大半天。
阿刁忙着緊張害怕,都不記得時光流逝了,夏皎同樣沉迷於自己的“研究”,還是元陽如意眼看着距離阿刁的隱身秘法失效不剩多久了,忍不住出言提醒道:“皎皎,你到底在做什麼啊?!時間快到了。”
夏皎沒有回答,直到元陽如意打算第二次提醒,她才恍然“醒來”,安撫住元陽如意,慢慢將侵入阿刁識海與妖丹中的精神力收回。
阿刁提得老高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它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切身感受夏皎精神力的強大與收放自如,再看自家主人的眼神都變得不一樣了。
以它的見識,夏皎的修爲雖然還不到地級,但精神力已經勝過絕大部分地級靈師,大概與天級靈師相比,也不遑多讓,這到底是什麼樣的怪胎啊?!
它這些日子不斷旁敲側擊套小幻狼、阿福與武畫葇的話,已經知道夏皎的筋骨天賦有多逆天,靈術水準有多妖孽,可它萬萬沒想到,她的精神力還更誇張,最厲害的是她表現出來的精微控制力。
方纔夏皎探索阿刁妖丹之時,簡直跟在自家後院裡一般鎮定自如,阿刁大概猜到,她是想了解它破法破禁的天賦由來,還有隱身秘法的原理。
哼!這是它們陰幽妖靈貂的天賦特長,又豈是一個黃毛丫頭能搞懂的?!
以往也不是沒有靈師試圖破解這類天賦謎題,但都鎩羽而歸,據說其中不乏聖靈師,夏皎再厲害,莫非能比聖靈師厲害?!
阿刁暗自腹誹之際,夏皎忽然笑着長吁一口氣道:“我可算搞明白了。”
“你搞明白什麼了?!”阿刁斜睨她,滿臉的不以爲然。
“搞明白你的秘法跟你的天賦的關係,我應該可以模擬一下,用在自己身上,估計也能撐一天,到時候你應該能恢復過來,第二次施法了吧?”夏皎笑眯眯問道。
“你……你學會我們的天賦秘法了?!怎麼可能?!”阿刁怪叫起來。
“不算學會,勉強能依樣葫蘆施展一下吧。”夏皎輕描淡寫道,她確實還搞不懂原理,但模仿一下卻是不成問題的。
就如同普通人看不懂程序代碼,但要照抄卻沒什麼難度。
事實上對於阿刁這類隱身的本領,夏皎已經研究了很久。
從她意外在逸彌界收養了小幻,就開始好奇它破法破禁天賦是怎麼來的,尤其是它那暫時隱身,連天級高等強者都能騙過的天賦技能。
小幻狼被她反覆研究過好幾遍,不過因爲沒有其他類似妖獸可以參考比較,所以也只是模模糊糊觸摸到一點皮毛。
今日阿刁主動提出可以對她施法,讓她也隱身一日,她不由得大喜過望。
她細看阿刁凝聚符印的過程和符印的圖案,跟她在小幻狼識海中得到的信息進行對比,便有了一些眉目,再進入阿刁的識海、內丹分析對照一番,終於有了重大進展。
應用到當下,就是她也可以學小幻和阿刁那樣暫時隱身,因爲修爲比小幻高得多,又有阿刁這種可將自身天賦技能凝聚成秘法、外顯施展到別人身上的高端版本作參照,她對自身施展秘法,持續時間比當初還是後天九層的小幻狼長,一天應該不成問題。
對自身施法的消耗,比對旁人施法小得多,但難度卻半點不小,也就夏皎這樣腦子裡植入了芯片,能夠將自己的身體控制到精細入微程度的怪胎,才能輕易辦到。
這麼長的時間,上方荼素宗人佈置的禁制法陣早已完成,禁制範圍深達地底千里,夏皎當然也在禁制範圍內,若非阿刁的秘法防護,她早就被荼素宗的靈師發現了。
察覺到阿刁在她身周凝結的“隱身氣泡”即將破滅,夏皎盤膝坐好,雙手結印,行雲流水般凝結出一個與先前完全一樣的秘法符印,輕輕按入自己眉心。
淡淡的灰黑色光芒在她身週一閃而沒,阿刁發現自己閉上眼睛,竟然再也無法感知她的存在。
她竟然真的成功了!一個人族,學會了妖族的天賦秘技!
不等阿刁震驚跳腳,夏皎伸手將它拎起來收入影照天宮,幾乎同時,包裹着她的氣泡無聲無息消失了,然而地面上主持法陣的荼素宗靈師,卻依然無知無覺。
龍遐晝對夏皎的武道修爲不屑一顧,但對她的靈術天賦卻是相當忌憚的,完全將她當成一個地級靈師看待,所以帶來的人之中足有三名地級靈師——荼素宗的靈師長老吳季和蔣莊耐,以及迷鳩宗的地級大圓滿境界靈師章俞祖。
其中吳季不但修爲與章俞祖一樣都是第級九層大圓滿境界,而且擅長陣道,正是此次負責圍捕夏皎的主力。
蔣莊耐擅長煉器,章俞祖擅長符道,但他們兩人都是經驗實力出衆的老牌靈師,就算並不精通陣道,要輔助吳季是綽綽有餘的。
爲了一個人級三層、剛纔二十出頭的小靈師,就出動兩個地級頂峰靈師,加上一個地級中等靈師一起出手,這樣的陣容已經不是豪華可以形容的了。
更別提還有甘居天尊這位天級靈師提供了最關鍵的目標位置信息,算下來是有四名地級乃至天級靈師在合力對付夏皎。
所有人都認爲這是殺雞用牛刀,手到擒來那是毫無懸念的。
然而事實狠狠扇了大家一記耳光。
牛刀高高舉起老半天,硬是沒找着那隻要殺的雞!
【真情與假意】 598 脫險了?
三日過去了,七日過去了,十日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
吳季主持法陣,方圓千里盡在他掌握之中,法陣範圍內別說沒走出去半個修煉者,連蒼蠅都沒飛出去半隻。
蔣莊耐和章俞祖更將千里範圍內每個活人都用精神力仔細掃描了一遍。
沒有!什麼都沒有!
有嫌疑的女子抓了數千個,逐個排查之後,依然一無所獲。
他們確定,就是地底也已經一寸寸以精神力掃視過百十遍了,深及地底千里,小到一隻田鼠都不可能躲過他們的檢視,可偏偏什麼都沒找着。
龍遐晝盛興而來,大張旗鼓折騰了一個多月,結果什麼都沒找着。
算算時間,即使現在抓到齊儀幗,她血液中碧血丹心果的藥性也消散了,就是仍有些許也不足以煉製天級破境丹,他晉級的計劃落空,事情卻傳得沸沸揚揚,不但寒露界不少人知道,據聞連十二大聖界都收到消息了。
紹岱宇倒是有要求當日在場的人保守秘密,然而這回卻還是泄露了出去,雖然這不是紹岱宇可以控制,可龍遐晝也把帳算他頭上了,未抓到夏皎之前,不便翻臉而已。
龍遐晝的脾氣一日比一日差勁,他找到剛剛與蔣莊耐交班、離開法陣樞紐打算休息的吳季,陰着臉問道:“一個多月了還是沒有那兩個小賤人的下落,會不會是甘居天尊衍算出了錯?她們壓根沒走菩爾宗的出口,從別的出口跑了?”
吳季搖頭道:“菩爾宗進出九層秘境的通道外裝有紋影鏡,迄今爲止,每個從這處出口離開九層秘境的修煉者,都已被我們找到且覈對過身份,卻獨缺一人。這人極有可能就是夏皎,只是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離開秘境沒多久,就徹底失蹤了。”
他當然也想把責任推到甘居天尊身上,然而這事龍遐晝是一定會追查到底的,他若推卸責任導致夏皎逃脫,遲早會被發現,到時候反而要受更大的責難,倒不如就事論事。
不是他不盡力,實在是夏皎的手段太詭譎。
吳季幾乎要懷疑,夏皎是不是動用了諸如牽星挪移符之類的異寶,直接穿空而去。
可菩爾宗一帶空間穩定,完全沒有被人強行穿梭空間引動的亂流和痕跡,這一帶的秘境也被全部搜索過,連菩爾宗的禁地都沒放過,吳季完全想象不出,夏皎還能躲到什麼地方。
“失蹤失蹤!失蹤就去把人給本座找出來!一個大活人難道還能突然變沒了?她就人級三層修爲,就是有天級寶物在手,也動用不了,若是地級靈器靈符,莫非還能瞞過你們的耳目?”龍遐晝竭力壓制自己的怒火。
若非眼前的是宗門裡頗受看重的地級頂峰靈師,他真恨不能一巴掌將之拍扁。
這就是一個廢物!平日裡把架子端到天上去,結果擺出這麼大的陣仗,卻奈何不了一個人級三層的小丫頭。
吳季也覺得很是丟臉,他尷尬摸摸頜下的三縷長鬚,提議道:“這寒露界到底是武隆宗的地盤,夏皎也是武隆宗的弟子,雖說已經破門出教,但誰知道武隆宗是不是還有人在暗中庇護她,少掌教不如直接找紹掌門要人吧。夏皎不是還有兩個同門師兄在武隆宗嗎?必要時抓那兩人作餌,她爲了個不相干的師姐都能反出武隆宗,總不會對自家同門師兄見死不救。”
如果可以,龍遐晝真不想再去找紹岱宇,不但是因爲對方要價極高,他面子上也覺得過不去!
堂堂一個天級強者,聖界頂級宗門少掌教,在個黃毛丫頭手上接連吃癟,龍遐晝幾乎都能想象到紹岱宇臉上那似笑非笑的可惡神情。
但是他現在真的等不下去了,關於他的不利傳言有愈演愈烈之勢,這個時候他不好繼續在外停留,無論如何必須儘快趕回荼素宗穩住局面。
可讓他放過夏皎,他不甘心!他從未在誰手上吃過這麼大的虧,不把夏皎收拾了,如何挽回他的名聲和利益損失?
龍遐晝煩躁地來回踱步,終於恨聲道:“也罷,本座這就去找紹岱宇,你們在此不可懈怠。”
吳季暗暗鬆了口氣,點頭應下。
夏皎和阿刁在地底巖洞裡輪流施法,若非有影照界在,大概都搞不清楚日夜流轉了。
每次施法雖然費勁,但好在夏皎身家豐厚,不缺補充真氣體力的丹藥。
影照界雖然還稱不上應有盡有,好歹也是個完整的小世界,夏皎若是能耐住性子,在地底躲上十年八載也不會有什麼壓力。
所以這一個多月,她過得甚是閒散,除了與阿刁定時施法,其餘大部分時間都在反覆推演煉器術,又或者跟武畫葇、元陽如意一起料理卯太宗分部的事。
從天工盟那裡記錄下來的大量靈器譜通過芯片的運算對比分析,總結整理成精確的數據,分門別類儲存,再結合彌羅天尊的傳承,夏皎的煉器術知識技巧儲備一日千里。
她可以自豪地說,現在她除了修爲體力方面尚有不足,對法則理解有限,其他方面可以跟天級靈師比一比,絕大部分地級靈師都不會是她的對手。
影照界的卯太宗分部籌建也頗爲順利,由武畫葇作爲代表出面,元陽如意和夏皎兩個幕後出力出主意,如今影照界已經選出了數百個天賦不錯的孩子開始集中教導,夏迢和山貓成員,還有華勝界的靈宮人員,蕭聰、莫羽紛夫婦負責日常照料指點。
夏皎沒事都常常在各處供奉她的神祠裡派發丹藥功訣等修煉物資,自然不會虧待了這些全心爲她辦事的人。
尤其是華勝界靈宮和蕭家的人,他們都經歷過太始元氣的洗禮,筋骨天賦大大提升,再加上有夏皎、武畫葇提供的大量丹藥等資源,靈宮宮主、大長老以及兩名護法前些天陸續在影照天宮內晉升先天境。
夏迢等山貓成員,還有夏家寨的那些孩子,在夏皎的特別關照下同樣各有進展,幾年十幾年內,興許也能嘗試衝擊先天境了。
進境速度最是驚人的,要數黃潔默的幼弟黃玖,開始修煉還不到一年,如今後天境四層,簡直坐了火箭一般。
黃潔默的修爲達到人級九層,很快可以衝擊先天境,她的另一個弟弟黃瑜表現也不錯,但跟黃玖那是沒法比的。
而且元陽如意靠着武畫葇出面,成功把黃玖爹媽哄住了,答應讓黃玖加入元陽宮,可把元陽如意高興壞了。
若非荼素宗的人如芒刺在背,始終不肯放棄地不斷搜索着附近一帶,夏皎每日在影照界看着百姓衆生安居樂業,幾乎都有些樂不思蜀了。
蕭聰和靈宮宮主商量過,想派人去找回那些因爲避難不得不與父母家人分開的孩子,當年夏皎在華勝界出主意,最後送走了好幾百的孩子,按照負責啓動傳送陣的長老所言,那些孩子隨着立誓照管他們的修煉者,都被傳送到華勝界附近的感北界。
感北界也是下界,情況比華勝界好得多,也不知道那些新移民現在過得如何。
夏皎把這事記下,決定等離開這裡,就着手去找人。
地底無日月,這天阿刁剛剛準備替夏皎施法,忽然感覺有些不對勁,它抽抽鼻子道:“上面的法陣好像收了!”
夏皎小心翼翼將精神力蔓延開去,片刻之後點點頭,笑道:“好像真的收了!我還擔心來不及去鬥符宗,要對席揚才失信呢!他們折騰了整整一個月,也該收了,不過我還是小心點兒,說不定他們在上頭等着呢。”
她動了動快要僵掉的四肢,站直了身子在溶洞裡走了幾圈,確定附近再無禁制,也沒有靈師繼續以精神力不斷探尋,這才長長舒了口氣。
爲怕對方殺個回馬槍,夏皎特地又等了三日,這才認準大致方位,順着連通溶洞的地下河道離開。
在黑漆漆的河道里走了一個多時辰,夏皎終於從一個山洞走出來,見到外間遍地銀白的月光。
可算是重回人間了,不止夏皎滿面笑容,一直待在她腰袋裡全神戒備的阿刁也鬆了口氣,探出腦袋來得意洋洋道:“嘿嘿嘿,那些白癡以爲弄個破法陣加上幾個地級靈師,就能對付我們,還不是讓我們跑出來了。有大爺在,就是龍遐晝這樣的天級強者,也只能吃癟!”
“你少吹牛了,這次是我們運氣好。龍遐晝已經領悟的兩個法則裡,恰巧不包括土之法則。不然我們這回可要糟了!”夏皎不以爲然道。
有盛朝故這個男朋友傾囊相授,她對於天級強者的手段並不陌生。
小幻狼在魔卵小世界裡能夠成功騙過魔胎,是因爲它所在的那坨“臭蛋黃”環境特殊且時間倉促,魔胎氣急敗壞沒反應過來小幻狼會突然動用隱身秘法,這才上了當。
若是換個時間場景,小幻狼這招可不見得有效。
“小丫頭年紀輕輕,知道的倒是不少。”陰惻惻的聲音突然響起。
【真情與假意】 599 冒死相救
隨着這一聲嘶啞陰冷的呢噥,夏皎心頭警鈴大作,然而對方根本沒打算容許她有所反應,冰寒刺骨的無窮偉力鋪天蓋地將她凝固在正中。
夏皎覺得自己就像是在極寒天氣下,被瞬間凍結在冰晶裡的小飛蟲,只能無助地等待死亡降臨,就連緊挨着她的阿刁,都沒能及時收回影照天宮內。
夏皎心裡暗自叫糟,這分明是天級強者施展領域對付她!
她不過人級修爲,何德何能讓一個天級強者如此重視,一出手就釋放出對付同級強者的領域!
對方若是視她如螻蟻,興許她還能憑着身上的各種底牌與手段求得一線生機,現在這般將她困在領域之內,她連半點逃生的希望都沒有。
夏皎的神魂與影照天宮相連,受到整個影照界信仰之力的庇護,所以此時還能盡力思量對策,換成別的人級修煉者,這個時候大概已經跟活死人差不多,不但身體被困,神魂都會被一併凍結住。
寒露界的天級強者不多,偏偏大部分都有對付她的理由,然而不知道是先入爲主還是怎麼的,夏皎第一時間認定,出手的人應該就是紹星玖!
儘管對方只說了一句話,沒有現身,就連說話的聲音也陌生得很。
元陽如意已經在影照天宮裡急得團團亂轉,夏皎一邊注意着對方的舉動,一邊安撫道:“先不要急,對方只要不是想馬上殺了我,就還有機會。”
夏皎其實比它更急更怕,她身陷對方的領域之內,本體的五官六感都失去了作用,只剩神魂被影照天宮護衛着,仍可以透過影照界看清外界情況。
雖然神智仍在,但對方要殺要剮,她根本無力抵擋。就算有元陽如意幫忙,也不可能是一個真正天級強者的對手,反而會讓對方警覺她神志清醒,甚至進一步發現元陽如意、影照天宮的存在。
爲今之計,對方沒有殺意,夏皎便只能忍耐等待機會,這種無力無助、任人宰割的滋味,可以把人逼瘋。
然而正因爲她還能看到影照界,看到爲她焦急恐懼的元陽如意和武畫葇,還有同樣察覺到不對勁的小幻、阿福,她更明白自己的責任。
她要有個三長兩短,他們都要被困在影照界,運氣不好的話就要碌碌無爲終老於此。
影照界衆多生靈剛剛獲得新生,生活步入正軌,她想讓他們活得更好、更有希望,首先她必須活下去。
月光之下,夏皎透過影照天宮,看到一個隱藏在黑色斗篷中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她身後,伸手就向她的後領抓去。
正在此時,周圍的月光突然泛起陣陣漣漪,黑衣人神秘人的領域劇烈波動起來,竟然開始有崩解分裂的跡象!
神秘人猛然擡頭望向破壞他領域的源頭,只見一名同樣身穿黑衣的青年自夏皎前方不遠處的叢林中慢慢走了出來。
他神情凝重,雙手合握一支閃耀着妖冶血光的半截玄鐵槍,槍上散發出強烈的寂滅幽暗氣息,彷彿能將周遭一切吸入無邊地獄永遠沉淪。
將神秘人的領域強行撕裂破壞的,正是這支看上去外形殘缺不全的玄鐵槍!
神秘人眼中厲光閃動,寒聲道:“你不是我的對手,想英雄救美只會把自己一起搭上!看在你父親份上,我不殺你,馬上離開,否則殺無赦!”
突然出現的青年是紹邁,他對神秘人的警告聽而不聞,握着那半截玄鐵槍一步一步走向夏皎。
“哇!戮生宮的‘滅法破天槍’怎麼會在紹邁手上!可惜了!好好一件天級高等靈器竟然壞了,不過沒壞的話,紹邁也控制不了。如果他的修爲高一些,說不準能跟這偷襲你的混蛋鬥一鬥!皎皎,待會兒有機會你就趕緊跑,紹邁他老爹是紹星玖,身上肯定有保命的底牌,對方也不見得敢拿他怎麼樣。”元陽如意驚喜道。
滅法破天槍是卯太宗戮生宮最有名氣的幾件天級高等靈器之一,號稱一槍破萬法,連天級強者的領域都能一槍挑破。
自這柄槍煉成之日起,死在槍下的天級強者足足有過百個,地級強者更是不計其數,是名震聖界的大凶器大殺器之一。
百多年前卯太宗宗門被破,這柄神槍也不知道流落到什麼地方去了,今日重現,竟然已經破損,而且被握在了紹邁手上。
這不免讓人再次想到紹星玖身上的種種嫌疑。
不過這時候,就連元陽如意都沒想到要計較這槍的來歷,他們能不能逃出生天,就看紹邁和這杆斷槍了!
夏皎千想萬想,沒想到紹邁會在這個時候出現,而且竟想在個天級強者手下救她。
說不驚喜感動是假的,元陽如意說的話也有理,可要她扔下紹邁逃跑,好像有點兒難辦啊!夏皎覺得她要是這麼幹了,恐怕一輩子都得愧對紹邁。
神秘人見紹邁不聽勸告,不由得大怒,擡手就要將他震開。
紹邁對他的攻擊視而不見,身上寶光流轉,不閃不躲硬捱了他一掌,靠着滅法破天槍的支撐,咬緊牙關沒有退後半步,忍住五臟翻騰的劇烈痛楚,依然直直往夏皎身邊走去。
喀喇!紹邁身上傳來細微的碎裂聲,夏皎的神識透過影照天宮,不但可以看到外邊的情狀,也能聽清各種聲音,她馬上反應過來,這是紹邁的護身寶甲被擊碎了。
天級強者的實力豈是等閒,若非神秘人似乎忌憚着紹星玖,沒有狠下重手,只怕這下子不是護甲碎裂,而是紹邁整個人被拍成肉醬了。
看着紹邁慘白的臉色和脣邊滲出的血絲,夏皎心裡真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她依然懷疑神秘人就是紹星玖,但她並不懷疑紹邁救她的行爲。
紹邁的行事手段夏皎很多都並不認同,但他是個十分驕傲的人,就算爲了重要的利益,也不會願意做這種演戲示弱,博取同情信任的事情,這個夏皎對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正因爲知道紹邁救她是出於一片真誠,夏皎纔會覺得爲難,甚至有些可惜。
如果紹邁不是紹星玖的兒子,那該有多好?就算她無法迴應他的感情,至少彼此不會有敵對的那一日。
不過這些念頭在夏皎心裡只是一閃便拋在了腦後,生死大事當前,有什麼都等脫險之後再想吧。
神秘人顯然不想將事情鬧大,更不願真的將紹邁斃於掌下,只猶豫片刻,紹邁已經硬闖到夏皎身邊,靠着滅法破天槍的破法神效,將困鎖她的最後一點領域之力消去。
夏皎瞬間恢復了感官與行動能力,連忙伸手扶住身前搖搖欲墜的紹邁。
神秘人冷笑一聲,道:“紹邁,你以爲你在救人?不自量力愚不可及!你不過地級修爲,靠着這支斷槍又能支持多久?不必我出手,這支槍就能將你的真元耗盡。你這麼想救這丫頭,我便先殺了她,再送你跟她一起作對同命鴛鴦!”
紹邁依然沒說話,實在是動用滅法破天槍大大超出他能負荷的極限,他怕一開口,就會泄了最後那口氣,堅持不住當場暈死過去。
他甚至已經無力站立,全靠夏皎和滅法破天槍勉強支撐住身軀。
“到我身後去!”夏皎聽到他虛弱得近乎無聲的傳音。
直到此刻,紹邁依然想護着她,替她抵擋神秘人的雷霆一擊。
夏皎眼睛閃了閃,扶着他的手臂微微使力,猛地一把抱緊他的身軀,也沒有回頭去看那神秘人半眼,似乎根本不在意他的攻擊。
神秘人其實心裡也並不想真的殺了夏皎,這個小丫頭本身的價值太高,殺了她雖然能夠徹底斷絕後患,但想到她活着能夠帶來的利益,讓人很難不心動猶豫。
不過神秘人終究是個殺伐果斷、心狠手辣之輩,這點兒猶豫只在心頭一掠而過,便被他強行壓下了,狂暴的法力化作尖錐刺向夏皎身上各處要害。
天級強者的速度不是地級又或者人級修煉者可以想象,幸好夏皎根本沒想過靠自己的力量去抵擋。
紹邁被她抱住,眼看她擋在自己身前,卻無力將她推開,而神秘人的攻擊轉瞬即至,想到夏皎可能會就此殞命,焦急恐懼幾乎將他的理智徹底摧毀。
正是絕望之際,異變又生!
一個巨大的黑影突然出現在夏皎背後,擋在了她和神秘人之間。
嘭!
抵擋神秘人的巨大黑影乃是一面圓盾,好好一件地級靈器,在神秘人的攻擊之下當場分崩碎裂,大片碎片重重撞在夏皎身上。
與此同時,強烈的失重眩暈感襲向紹邁和夏皎二人,周遭的山野月色破碎扭曲,無數星光化作一道道殘影在眼前掠過。
是牽星挪移符!而且是天級的牽星挪移符!
靈符輕易撕裂虛空,夏皎和紹邁二人化身寒星,自神秘人面前一閃而沒,瞬間橫越億萬星空,遠遠離開了寒露界。
夏皎被盾牌碎片上的餘勁震得眼前發黑喉頭腥甜,確定靈符湊效成功脫身,便再也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
紹邁最後的記憶,終止於一片泛着金光的殷紅血色……
【真情與假意】 600 譬如朝露
砰!
劇烈的震盪衝擊讓紹邁自昏迷中甦醒過來,映入眼簾的是大片美麗的星空。
恍惚片刻之後,紹邁慢慢憶起前事,低頭一看,果然見自己懷裡多了一個人!
是夏皎!
紹邁心情複雜地苦笑一聲,沒想到暗中想象過多次的軟玉溫香抱滿懷滋味,竟是在這種情況下第一次嚐到。
再看周遭的情形,他剛纔不但是從高處墮下,重重砸在了一片亂石堆中,還很倒黴地成了軟玉溫香的肉墊。
放在平時,這點兒撞擊壓根不會對他造成任何傷勢或痛感,可當他身受重傷在先,就不是那麼好受了。
夏皎蒼白的小臉上沾了幾點血跡,在月色下折射出微弱的金色光芒,提醒着紹邁,他昏迷前看到的那一幕並不是夢。
夏皎是聖血傳人!而且正是當初他四處尋找的那個從姬莜手上奪得華勝界地心之靈的神秘少女。
她身上流的是不折不扣的聖血,不過當年大概用了某些手段,輕易將他騙過了。
這可惡的小丫頭由始至終都沒對他說實話,一直把他當傻子矇騙。
紹邁覺得自己應該氣惱,卻無論如何燃不起怒火,說到底,她也是在自保罷了。
夏皎捱了天級強者的一掌,雖然那時她已經觸發牽星挪移符,雖然有突然出現的靈器巨盾抵擋,但她的修爲太弱了,就是對方手下留情的法力餘波,她也難以承受,傷勢不會比他輕,所幸呼吸脈搏都還正常,應該不會有大礙。
紹邁靜靜躺在亂石堆裡,感覺身體一點一點恢復知覺,勉力擡起手將一顆療傷丹藥塞入夏皎口中,又給自己餵了一顆。
他其實有力氣坐起來,如果足夠君子,這個時候應該將懷裡的夏皎扶起挪到一邊,但他莫名地貪戀兩人緊靠在一起的感覺,暫時不想當什麼假道學,寧願順應心中那一點貪念和慾望,繼續這般相擁而臥。
是她主動抱着我的……紹邁細細打量着夏皎,伸手替她擦去臉上的血跡,動作輕柔得彷彿是在碰觸最精緻脆弱的瓷盞。
現在的身體狀態絕對稱不上多好,但心情竟有些說不出的歡快竊喜,鼻間縈繞着夏皎身上溫暖清柔的少女氣息,紹邁突然想起在逸彌界時,她提起雙頭金翅蜂蜂蜜,那一臉垂涎的可愛模樣。
莫非是因爲她太喜歡吃蜂蜜,所以身上的氣味都染上了蜜香?否則爲何他會感覺到空氣中瀰漫的味道滲着難言的甜蜜?
如果可以,就這般一直抱着她,好像也不錯。
理智告訴紹邁,這個時候應該搞清楚身處的環境,想想接下來的事。
牽星挪移符確實強大,但先前出手之人若堅持追尋到底,不見得一定找不到他們的下落。
想到那個神秘人,紹邁心情更是複雜,下意識地不願多想。
他理智冷靜了這麼多年,偶然衝動一下,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此時此刻的滿足愉悅,是他從未嘗試過的,他決定放縱自己多享受一會兒。
等夏皎醒來,多半又要提防他敷衍他,將他推得遠遠的了。
如果換了旁人這樣對待他,要麼直接被他列入黑名單不再理會,要麼乾脆殺了省得礙事礙眼,可是輪到夏皎,紹邁只剩無可奈何。
不捨得打殺,不捨得不理,結果一次又一次違背自己的行事習慣,送上門去被嫌棄被糊弄,有時候想想,紹邁都有些瞧不起自己。
爲什麼偏偏就是放不下區區一個夏皎?就因爲她長得漂亮,天賦高?紹邁想不明白,但與她一起時的微妙感覺,是其他任何事情都難以替代的。
面對她時,一切理智的計量權衡都只是笑話,只能認命,承認這就是他命裡的魔星。
紹邁驕傲的本性,讓他做不出太過乘人之危的事情,不然影照天宮裡的元陽如意和武畫葇就得着急了。
他們正考慮是不是把阿刁扔出去照顧夏皎,同時防備紹邁。
紹邁破開神秘人的領域後,夏皎第一時間把阿刁收回影照天宮,被嚇得夠嗆的阿刁死活不肯再出去。
還好紹邁也就給夏皎餵了藥,外加摸了摸她的臉蛋,沒有其他更過分的舉動,所以元陽如意和武畫葇也沒有太強迫它。
阿刁跟紹邁比較熟悉,而且大大咧咧不知道顧忌,萬一沒管住嘴,泄漏了夏皎的秘密反而麻煩。
其實紹邁已經知道夏皎是聖血傳人,影照天宮之類的,他隨便想想都能想到。
若非他剛剛拼命救了夏皎,元陽如意都想指使阿刁出去殺人滅口了。
“如果紹邁不是紹星玖那傢伙的兒子就好了,讓皎皎甩了假貓的主人跟他在一起也不錯。”元陽如意嘀嘀咕咕道,反正它就是不喜歡毛毛的主人,就算那傢伙條件再好,它也不喜歡!
武畫葇是見過盛朝故本人的,而且也看到他與夏皎相處的情景,聞言搖頭道:“皎皎喜歡盛少掌教,他們在一起挺好的。”
“有什麼好了?都亢宗少掌教了不起?紹邁和席揚才就投胎的本事不如他,其他都不比他差!”元陽如意不服氣道。
武畫葇側頭想了想,實事求是道:“不止是身份的關係,皎皎跟盛少掌教在一起的時候很快活自在,很……放鬆,不需要防備什麼。盛少掌教很會逗皎皎開心的。而且他是毛毛的主人,皎皎就是爲了毛毛,也會比較願意跟他在一起。”
“哼!那隻假貓有什麼好?!”元陽如意很不服氣。
小幻狼很捧場地“嗷嗚”一聲表示贊同,它也很討厭(其實是害怕)毛毛和它那個惡魔主人。有他們在的時候,美女小主人就沒空搭理它了,毛毛的惡魔主人又兇又壞,它想起來都覺得心寒,永遠不見最好。
紹邁雖然也不怎麼樣,至少不會揹着小主人下狠手摺磨它。
幾個傢伙透過影照天宮緊張兮兮盯了紹邁老半天,終於等到夏皎悠悠醒轉。
紹邁饒有興味地看着夏皎一臉茫然好片刻,才察覺兩人尷尬曖昧的姿勢,“啊呀”驚叫一聲手忙腳亂想掙扎坐起身。
可她完全忘記了自身的虛弱狀態,才勉強撐起半邊身子,就手腳脫力又一頭栽了回去。
小美人投懷送抱的滋味……痛並快樂着啊,紹邁被她撞得差點兒兩眼翻白,但嘴角卻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揚。
這個時候,再袖手旁觀看夏皎折騰就有失風度了。
紹邁深深吸一口氣,緩過被她撞得五內翻騰的痛楚,慢慢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助她借力翻身躺到一旁。
“謝……謝啦。”夏皎有氣無力道。
“嗯。”紹邁淡淡應了一聲。
夏皎一邊理順氣息,一邊眼睛轉來轉去想搞清楚形勢,結果就看到了自己衣襟上鮮明的聖血痕跡。
糟了個大糕啊!紹邁只要沒瞎就肯定都看到了,這事要怎麼辦?
恩將仇報殺人滅口什麼的不合適,要跟紹邁打商量讓他保守秘密?他不計較她先前的隱瞞欺騙就不錯了。
夏皎都不敢指望紹邁會忘記華勝界地心之靈、影照天宮之類的關鍵問題,以紹邁明顯高於正常人平均水準的智商,隨隨便便都能把這一大串她竭力隱瞞的事情琢磨清楚。
“呃……那個……關於你先前看到的……能不能暫時替我保密啊?”夏皎硬着頭皮道。
“我先前都看到什麼了?”紹邁淡淡反問道。
怨氣挺大的樣子啊,一點兒馬虎眼都不讓打了。
夏皎悻悻然道:“就是我的血……”
紹邁側過頭來看她,直看得夏皎心虛發毛,才道:“暫時是指到什麼時候?”
“我晉升地級就無所謂了。”
“夏大師掩飾修爲的本事如此了得,我如何知道你到底什麼時候晉升地級。”聾子都聽出這話裡的譏諷之意了。
夏皎被噎得無言以對。
差點兒忘了,剛纔爲了抵擋神秘人的最後一擊,她不得不全力防禦,自然也再無力顧及掩飾自己的真正修爲了。
那個時候紹邁幾乎跟她貼在一起,想不發現都難。
“算計我的人那麼多,不小心點兒,我早沒命了。”夏皎惱羞成怒地反駁道。
紹邁也是算計她的人之一,不過對她頂多只有一些利用之心,還不至於要對她不利罷了。
以兩人敵友難辨的關係而言,紹邁其實沒資格質疑她什麼,不過誰讓人家先前拼了老命救她呢,夏皎自覺欠了老大一份人情,面對紹邁時難免有低他一頭的感覺。
“我從未想過要害你性命。”紹邁平靜道。
夏皎心裡嘆了口氣,她或許可以信任紹邁,但她信不過紹邁的那位老爹,信不過環繞在他身邊的武隆宗門人弟子。
類似的話,她一個月前在武隆宗的迎客大殿上就當衆說過。
“我們先調養傷勢,好些了再商量其他事情?”夏皎提議道。
紹邁深深看了她一眼,沒有反對。
兩人的筋骨天賦極佳,雖然受了重傷,但沒有傷及根本,再加上手上都有品質上佳的療傷丹藥,靜心調養兩天便行動如常。
夏皎不必開口,紹邁也知道分別的日子就在眼前。
……
這是還債的,晚點還有一章。
17【拯救大靠山】 601 真正的理由
“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紹邁問道。
“我先前就跟你說過啦,我與人有約,先去赴約,然後就去找師父師伯他們。”夏皎坦然道,她的坦白也是有限度的,例如她由始至終沒打算跟紹邁提起席揚才的事。
她自己現在就麻煩纏身,着實不想連累他人,去見席揚纔是因爲他一再誠意相邀,夏皎也有些好奇他到底想請她幫什麼忙,她原就打算喬裝打扮秘密前去,現在更加要低調再低調。
紹邁沉默片刻道:“將來若是我的實力足以保護你,你可否重返武隆宗?”
夏皎苦笑着搖頭道:“我離開武隆宗的原因並不只是爲了一個龍遐晝或者荼素宗……”
“是啊,你由始至終都不喜歡武隆宗。”紹邁語氣平淡,讓人猜不出他的真正想法。
除了乾笑裝傻,夏皎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反應。
“我已經安排你的師兄師姐秘密離開了武隆宗,想來你們同門之間自有聯絡的法子。龍遐晝因爲先天破境丹的傳聞,回巳聖界荼素宗去了,但他的得力爪牙不少,你們仍需小心行事。他這次外出巡視在你手上一再受挫,怕是鐵了心要對付你,找不着你必定會去找你的師兄師姐。”紹邁提醒道。
“多謝你了,我會提醒他們小心的。你回去武隆宗的路上也得留神,龍遐晝那樣心胸狹隘的神經病,發起瘋來什麼事都可能會幹。就算武隆宗裡頭也不一定安全,有些人心腸狠辣,只要得到的利益足夠多,是誰都能出賣的。”夏皎隱晦地提醒道。
龍遐晝危險,但比起紹邁那位親爹,他算個屁!
先前那個神秘人十之八九就是紹星玖,連自己兒子都能隨手打傷,夏皎對他的人品完全不抱希望。
可是她手上根本沒有確切證據,如何能夠貿然開口離間人家父子關係?
紹邁定定看着她,忽然道:“你不肯接受我,是因爲我的父親?”
果然是個聰明人!悟性太高、太善解人意了!
夏皎只好繼續幹笑。
“我的父親是個什麼人,我很清楚。背後向龍遐晝出賣你的人是他,甚至先前突襲你的神秘人也是他。你們其實一直懷疑,當年裡通外敵對付卯太宗的人是他。你討厭武隆宗,百般疏遠我,也是因爲他,我說的對不對?”
夏皎猜到的,紹邁同樣猜到了,只是先前不願多想,也不願輕易捅破這層薄薄的窗戶紙。
他之所以能夠及時出現救下夏皎,就是因爲他一直在荼素宗人的包圍圈外守候,而且在宗門裡也派了人密切注意他父親那邊的動向。
在得知龍遐晝再次上門與他的父親密談,隨即帶隊離開返回荼素宗,紹邁就知道父親隨時可能對夏皎出手。
他的父親是堂堂天級七層強者,精通七種本源法則,一旦動用法則搜索寒露界,夏皎再多手段也難以逃脫。
紹邁也不知道夏皎到底身在何方,只能守在荼素宗人重點關注的範圍附近碰碰運氣,結果真讓他碰到了。
夏皎還沒有離開那一帶,而他的父親果然親自出手想將她擒下送到龍遐晝那裡。
也幸好他賭對了,不然夏皎落到他父親手上,他可能根本沒有機會救她。
夏皎見紹邁自己都說出口了,便乾脆道:“我們確實很懷疑你的父親就是導致卯太宗分崩離析的幕後黑手,甚至懷疑他可能跟天外魔族有勾結。我知道我不該毫無證據就胡亂指責危言聳聽,但是我還是想提醒你,小心一點……”
紹邁聽聞“天外魔族”四個字,也不由得悚然色變。
話都說開了,夏皎也不想再留,向紹邁行了一禮,轉身便走。
紹邁嘴脣微動,想開口叫住她,然而他很清楚,父親的事情就是一根尖刺,存在一天,夏皎都不可能真正與他交心,更別說爲他動心。
他硬把她留下,卻沒有能力保護她,那是害了她。
他身上肯定有父親留下的暗手,繼續跟夏皎在一起,父親很快會順着線索找過來,到時候夏皎就真的危險了。
所以,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她離開。
夏皎走了幾步,忽然想起什麼,回身走到他跟前,遞過一枚儲物戒指,道:“裡頭有非常要緊的東西,你回到武隆宗,確定身邊無人監視再看。”
紹邁伸手接過,順勢握住她的手,道:“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啊?”什麼問題啊?
“你不肯接受我,是因爲我的父親?”紹邁一字一字重複道。
夏皎想,如果她答一句“是”,會不會就在紹氏父子之間鑿開一道小小的裂痕?不管結果如何,對她似乎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
但看着紹邁認真的雙眸,夏皎覺得再繼續糊弄敷衍他,太虧心了。
說實話傷人,但讓紹邁早早放棄對她的情愫,才能真正解脫。
夏皎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擡頭直視他道:“你心裡一直覺得我對你說話不盡不實,但這件事我不想隱瞞,我有喜歡的人了,不能接受你其實跟你父親如何並沒有太大關係。”
“你喜歡的人是誰?你的師父、師兄、孫思、霍推常?還是……席揚才?”紹邁並沒有露出大受打擊又或者十分意外的神情,只是揚了揚眉問道。
這傢伙連席揚才都知道,消息好靈通!不過夏皎轉念一想,律鬥界十八大秘地之一的琅寰秘境,正是武隆宗的分支勢力,夏紈也是出身律鬥界,紹邁要打聽她過去的經歷,也簡單得很。
“不是他們。”夏皎搖了搖頭,不再多言轉身飛快離開。
還好紹邁的反應比較冷靜,拒絕人這種事,真不好辦,不過話說出去了,也是一身輕鬆,信不信是對方的事,橫豎夏皎現在覺得問心無愧了。
夏皎揮別了紹邁,馬上在附近找了一處城鎮,打聽清楚所處小世界的名稱,對應星圖計算清楚路線,就往穀雨界鬥符宗而去。
她身上的傷勢完全恢復還要花一段時間,但這期間只要不跟人動手,也看不出什麼不對勁。
夏皎喬裝改扮,將修爲壓制到後天八層,又將武畫葇請出影照天宮,也改裝一番,便結伴啓程了。
在地底躲了一個月,現在距離鬥符宗掌教的壽宴,只剩一個月光景,時間緊迫,不得不日夜兼程。
不過旅程再匆忙,有些事情夏皎是絕不會忘記的,例如加大傳言力度,使勁給龍遐晝乃至荼素宗、姬家添堵。
這事其實夏皎在離開武隆宗之前,已經拜託大師兄和四師兄開動了,所以龍遐晝欲煉製先天破境丹的計劃,纔會在上界被傳得人盡皆知,甚至聖界也都在一個月內收到了消息。
龍遐晝和紹星玖兩個狼狽爲奸,逼得夏皎在地底藏了一個月有餘,還差點兒被抓住,受了重傷外加耗掉一張牽星挪移符,才勉強脫身,這筆帳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
所以夏皎人在路上還不忘組織好幾個關於龍遐晝如何恃強凌弱、欺男霸女、尤其愛好欺辱女靈師的傳言版本,通過靈霄閣的秘密管道寄送到付鑄手上。
其中重點提及龍遐晝向姬莜求婚不成,心理扭曲的各種病態表現,可以想見,這樣的傳言在上界乃至聖界散播開來,龍遐晝名聲臭了不打緊,連姬家都會受到影響。
自認高貴聖潔天下第一的姬家人,若是聽到這樣的傳言還能忍住不跟荼素宗翻臉,夏皎就給他們寫個“服”字。
當然,這些傳言裡隻字未提夏皎與龍遐晝之間的恩怨糾葛,夏皎怕那位愛吃醋的男朋友聽到,會忍不住大發雷霆。
雖然讓男朋友去暴揍龍遐晝一頓,是件很爽的事情,可想到這事會給男朋友帶來的負面影響,夏皎決定還是體貼一點,把這頓暴打留到將來合適的時候再實施不遲。
她堅決不承認,這是怕男朋友的醋火燒到她頭上,乾脆把她拎回都亢宗關起來。
夏皎的想法很美好,不過她不知道的是,付鑄早就倒戈到她的醋桶男朋友那邊了。
自從發現都亢宗那邊的長老對與夏皎相關之事格外重視,付鑄就自動自發收集夏皎的消息,有事沒事都在往來公函中提上那麼一兩句。
夏皎脫離武隆宗的事,雖然武隆宗高層有意壓制,還是陸陸續續傳出了不少風聲。
畢竟夏皎在武隆宗的弟子比試大會上大大出了一把風頭,明裡暗裡關注她的人多了去了。
不少人甚至暗中猜測,她會不會成爲紹邁的妻子,武隆宗的未來掌教夫人,這樣的猜測剛剛流傳開來,就爆出夏皎破門出教的大新聞,驚愕的可不止武隆宗的門人弟子,就連外間不少對夏皎的煉器術十分感興趣的修煉者,也感到不可思議。
但凡腦子沒有進水的,都能看出夏皎的巨大價值和可怕潛力,放任這樣的弟子脫離宗門,紹岱宇和武隆宗的高層都怎麼想的?!
關乎夏皎的去留大事,付鑄當然要鉅細靡遺打聽清楚了好給都亢宗那邊上報啊。
17【拯救大靠山】 602 金鏘鈺的鐵口直斷
付鑄費了一番周折,終於搞明白事情始末,他也表示完全無法理解武隆宗那位上界最強掌門紹岱宇的想法。
就算懾於龍遐晝與荼素宗的淫威,不能跟他們明着對抗,咬咬牙送上重禮低頭道歉,再請幾位聖界的大人物出面,幫忙說和就是了,至於爲此自斷臂膀嗎?
夏皎這種會生金蛋的寶貝,一個能頂至少十個地級九層強者,隨着她修爲提升,價值只會更大,就是爲她得罪荼素宗,也完全值得。
不過付鑄覺得夏皎離開武隆宗也好,都亢宗顯然也對她十分關注,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一直沒有出面招攬她而已,夏皎離開武隆宗會有更好的前途,對她反而是好事。
於是,就在夏皎和武畫葇兼程趕往穀雨界的路上,關於她和龍遐晝結怨,繼而爲了武隆宗一個普通女弟子破門出教的消息,完完整整送到了盛朝故手上。
“龍遐晝那個該死的色狼下三濫!我上回就該廢了他!”盛朝故氣得臉都綠了。
夏皎脫離武隆宗,徹底遠離紹邁兩父子,對他而言是個好消息,可一想到她受的“委屈”,盛朝故就火冒三丈。
他的小神後何等金貴,竟然被龍遐晝那惡賊當衆羞辱,說什麼要她去當他身邊的解語花!
見鬼的解語花!見鬼的龍遐晝!他給夏皎提鞋都不配!
他的手下敗將,一個要靠吃天級破境丹提升修爲的廢物,也敢妄想染指他的小神後,這是找死!
盛朝故決定,從今日開始,見龍遐晝一次就揍他一次,揍到他沒臉見人,成爲十二大聖界的笑柄,再當不了荼素宗少掌教爲止!
相比於憤怒,盛朝故更擔心夏皎的安危,雖然龍遐晝派人搜捕她未成,但她得罪的人太多了,孤身在外闖蕩,天知道會發生什麼意外?
最最可恨的是,都這個時候了,這個逞強的混賬丫頭還不肯來找他,甚至連一封訴苦或者報平安的信都沒有,他就這麼不值得她信任依靠嗎?
夏皎離開武隆宗之後,便徹底沒了消息,連她的一衆師兄師姐也從武隆宗消失了,至今下落不明,盛朝故就是想去找她,也不知道該往哪兒找,只能被動地等她的消息。
盛朝故手上並非全無線索,形刃界天臘江的鴛鴦宮秘地、律鬥界靈宮、古戰場遺址的元陽宮秘地,還有緊牙界彌羅宮、加行界燁智的地盤、等活界、衆合界等夏皎比較熟悉的煉獄界小世界,都有可能成爲她的目的地,眼下只能暗中派親信一站一站找過去。
但盛朝故有預感,夏皎不見得馬上會到這些地方去。
她先前來信表示一年之內會來見他,眼下已經過去五個月,在此之前,她還與姬家約定了要去參加聖界舉行的萬界靈師聚會,距離大會正式舉行也只剩三個月光景。
時間如此匆忙,夏皎不太可能大費周章跑到煉獄界又或者受天工盟與武隆宗控制的古戰場遺址去,也不會隨意將麻煩帶到形刃界鴛鴦宮的老巢和律鬥界。
她比較可能找一個從前未曾去過、別人也意料不到的小世界暫時安頓。
最快能知道夏皎大概情況的,應該還是付鑄那邊,盛朝故只希望自家小神後的良心沒有徹底壞掉,儘快給他個準信,免得他提心吊膽寢食難安。
盛朝故滿肚子擔憂氣惱之際,他手下的左護法在大殿門外稟報道:“荼素宗少掌教龍遐晝派使者送來請柬,邀請您參加巳聖界下月舉行的‘甲子交易大會’。”
甲子交易大會是十二大聖界鼎鼎有名的大型聚會之一,論名氣並不比萬界靈師聚會低,每六十年舉行一次,由各聖界輪流主辦。
大會上交易的都是頂級天材地寶,不但四大頂級宗門會派重要人物參加,三大聖靈師家族也會攜帶不少優秀作品前來出售,其他聖界宗門世家帶隊前去的,多是掌教、家主又或者太上長老級別的頂尖人物。
龍遐晝匆匆趕回巳聖界,一來是想盡快消弭傳言帶來的負面影響,二來就是爲了準備這次的甲子交易大會。
盛朝故一聽龍遐晝的名字就火了,這混球還敢送上門來?!
“按本座所言,一字不落地回信。”盛朝故冷冷道。
門外聽令的左護法連忙示意身邊的弟子取出紙筆記錄。
“本宗庫藏中沒有碧血丹心果,遊子密遊太長老尚未出關,其他人去了也幫不上龍少掌教的忙,本宗此次便不參與甲子交易大會了。”大殿內傳來的一句話,聽得殿外衆人面面相覷。
左護法擦擦額頭的冷汗,猶豫道:“少掌教,這般回話會不會、會不會有些……那個……”
這是跟龍遐晝多大的仇才這麼回信啊!俗話說打人不打臉,少掌教這一句話分明是衝着龍遐晝的臉去的,不打爛了不罷休的氣勢。
衆所周知,都亢宗的遊子密遊太長老乃是一位成名上千年的天級煉丹大師,閉關已經過百年,盛朝故提起他,只差沒有明說龍遐晝想煉製天級破境丹的事。
這事在聖界已經傳開,懾於荼素宗的聲威,大家也就背地裡當談資笑料,可沒人敢公然提起。
龍遐晝求之不得的碧血丹心果,作爲煉製天級破境丹的重要配方之一,最近紅遍十二大聖界,不過私下恥笑龍遐晝的,大都是一些對他羨慕嫉妒恨的普通修煉者。
龍遐晝怎麼說也是最年輕的天級強者之一,要背景有背景,要實力有實力,就是真的潛力耗盡要吃天級破境丹,其實也不是多大的事。
天級破境丹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惦記的,能夠籌劃煉製這種傳說中的神丹,本身就證明了自家的財力和實力。
一般修煉者恥笑龍遐晝,可以理解爲酸葡萄心理,聖界大部分人對於這樣的傳言一笑置之,並不太放在心上。
可現在換成盛朝故公開恥笑龍遐晝,這效果是徹底不一樣了。
盛朝故正巧樣樣都比龍遐晝出色那麼一點,尤其是天賦實力方面,他完全有資格鄙視龍遐晝,他的話傳出去,龍遐晝的臉面可就徹底完蛋了。
潛力耗盡的標籤自此跟定了龍遐晝,在他成功晉級之前,這個標籤是無論如何洗不掉的。甚至他要蹉跎十年八載才晉級成功,也一樣會被質疑天賦潛力有限。
因爲大家想到他就會想到盛朝故,一旦跟盛朝故這樣的晉級狂人比,他就註定得成爲一個悲劇。
左護法並不關心龍遐晝的感受和處境,他擔心的是盛朝故代表都亢宗,這樣打龍遐晝的臉,你讓荼素宗上下怎麼看?
大家還能一起快樂地玩耍嗎?
先前四大頂級宗門的精英大會上,四位少掌教比試雖有輸贏,但也不見自家少掌教對龍遐晝有多大惡感,怎麼這回卻這般刻薄不留餘地?
盛朝故哼了一聲道:“就按本座所言,隻字不改地回信。下去吧!”
左護法無奈,只好照辦。
回信送出前,左護法不死心地去請示金鏘鈺金太長老,希望這位出面勸勸盛朝故,別平白無故招惹荼素宗。
結果金鏘鈺看完信不但不去勸,反而老不正經地拉了自家晚輩金震古來共賞奇文。
“嘖嘖嘖,看看盛小子這刻薄的嘴臉,龍遐晝這回慘了!沒事去招惹盛小子的心肝寶貝,盛小子沒有親自上門把他揍成豬頭,都算是養氣功夫有進步了。”金鏘鈺拍着金震古的肩膀,笑得沒心沒肺。
金震古苦笑道:“只怕這麼一來,荼素宗要跟我們都亢宗交惡了。”
金鏘鈺無所謂地揮揮手道:“交惡就交惡,有什麼大不了的,現在關係就沒多好。再說龍遐晝不過是少掌教,還不是真正的荼素宗掌教,他代表不了荼素宗。這麼鬧下去,他這少掌教能當多久還不好說呢!”
金震古臉色微變,低聲道:“老祖宗,你的意思是,龍遐晝的位置……或有變化?”
金鏘鈺擺出高深莫測的標準神棍表情,跟着壓低聲音道:“我偷偷跟你說啊!一般人我不告訴他,龍遐晝這小子流年不利,有血光之災!一個不好,就這麼玩完了也不奇怪。”
金震古哭笑不得地看着這個老小孩,不知道該信還是不信。
不過以少掌教對夏皎的在意程度,龍遐晝有血光之災,似乎也可以理解,但是玩完……應該不至於吧……那可是實打實的天級強者。
這個時候的金震古,壓根沒想到他那位沒個正形的老祖宗會一語成讖。
龍遐晝確實流年不利,就在盛朝故那封打臉回信的內容被傳得天下皆知沒幾天,姬家也沒給他好臉。荼素宗出動天級太上長老、煉丹大師千仗天尊親自到姬家送請柬,兼解釋關於女靈師的傳言緩和兩家關係,同樣被姬家拒絕。
朱家和水家倒是沒有明着表示不參加甲子交易大會,但只派了幾個外姓旁支作爲代表前去,隊伍裡沒有半個靈師的影子。
17【拯救大靠山】 603 真是冤孽……
龍遐晝後宮裡蒐羅了衆多女靈師,這是賴都賴不掉的事實,從前大家刻意無視,現在被人掀出來大說特說,三大聖靈師家族就是爲了自身的立場和地位着想,也不可能再跟龍遐晝公然交往。
把靈師當玩物妾婢,這樣情節極度惡劣的行爲,任何一個有正常三觀的高貴靈師,都不能接受。
一場六十年一度的聖界頂級交易會,七大頂級勢力中四家缺席,尤其三大聖靈師家族幾乎都表現出對龍遐晝的強烈不滿,導致許多聖界靈師也跟風不肯前來,大會場面冷清可以想象。
不少人打量龍遐晝的眼神,都頗有些意味深長,就連荼素宗弟子,也感覺面目無光。他們從來是別人羨慕妒忌仰視崇拜的目標,何曾被人這麼指指點點、暗裡嘲笑過?
大家根本把荼素宗的弟子當成變態以及變態的同黨下屬看待了。
龍遐晝第一次生出嚴重的危機感,雖然宗門裡未曾有人公開提出要換掉他這個少掌教,但威信聲名下降是明擺着的事實。
目前荼素宗年輕一輩尚未有人能夠威脅到他的地位,但誰知道長此以往,會不會生出其他變化?
荼素宗的掌教巳羅聖皇正當盛年,且短期內大概不會有退位的念頭,距離荼素宗的權位交接,少則數十年,多則上千年,這之中可以發生的事情、可以出頭的新人多着呢!
龍遐晝恨死了夏皎,也恨盛朝故和三大聖靈師家族,但他現在已經焦頭爛額,暫時無法分心去想報復的事,他的全部精力都只能放在修煉以及穩固地位之上。
紹岱宇遲遲未有好消息送來,堂堂天級七層的絕世強者,都沒能把夏皎抓來,指望其他下屬去抓人,完全是妄想。
隨着龍遐晝的負面新聞大肆流傳,夏皎的名字同樣進入了聖界某些有心人的視線之內,例如朱家、水家和姬家部分高層。
水家純粹出於驚訝和好奇,上界竟然出現一個天賦如此驚人的靈師新秀,關於她的種種傳聞若是真的,那夏皎豈不是比姬莜還要厲害?!雖然水靜雅乃至其他水家人都覺得有些不是滋味,但想到這些年隱約以第一聖靈師家族自居的姬家,頓時平衡了。
朱家聽聞夏皎的名字,所受的震撼遠非旁人可以想象。
緊牙界彌羅宮發生的事情,對於朱家而言是絕密,家族內包括朱葉清等幾個當事人,只有不到十人知情,太上長老朱幺派了不少人到煉獄界打聽關於夏皎的消息,然而迄今爲止都未有太大進展。
沒想到原來夏皎竟然是人族世界土生土長的修煉者,那麼她那位未婚夫又是何人?!
更讓朱家人無語的是,原來夏皎最早亮相竟然是在天工盟舉辦的競技大會上,而最早知道夏皎這個真名的,是他們派駐上界天工盟的旁支子弟朱丕東。
朱丕東出於和夏皎的約定,加上一直以爲她出身武隆宗,不太可能成功挖角,所以並未特意向聖界朱家提起她,直到夏皎因爲與龍遐晝的衝突,煉器天才之名傳到聖界,朱家人這才知道原來要找的人就在眼皮底下。
朱丕東當即被召回亥聖界朱家靈宮交代事情始末,連同水影鏡記下的夏皎在競技大會上煉器的過程,也一併帶回去由家族裡的成名靈師一同評鑑。
朱家三個年輕一輩裡最出色的弟子在夏皎手上吃過癟,上界關於夏皎能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的傳聞,水家不以爲然,姬家將信將疑,朱家卻是並不意外的。
只看她留在彌羅宮的驚人闖關記錄就知道,她能煉製出地級極品靈器絕非意外,她的修爲也不是上界那些人所以爲的人級三層,而是人級八層頂峰!
如果天工盟的記錄沒錯,兩年前夏皎參加競技大會時,修爲竟然只得人級二層,她的修爲晉升速度也讓人觸目驚心,就是聖界風光無限的盛朝故和姬莜,與之相比都頗有不如。
與姬家一心想殺了夏皎不同,朱家是見識過夏皎的“靠山”的,這個少女靈師的未婚夫至少有兩個天級下屬,來歷絕不簡單。說到底他們彼此之間也就因爲彌羅宮傳承產生了一點糾紛,並沒有什麼了不得的深仇大恨。
夏皎的天賦如此驚人,又有強大的夫家可以依仗,朱家完全沒必要爲了一點“小事”就與之交惡。
朱家決定暫時觀望,在得知姬家約戰夏皎之後,朱家更是將朱丕東留在老宅內禁止他與外人接觸,同時勒令天工盟總部上下不得對外提及與夏皎相關的任何事宜,只等姬家與夏皎鬥出結果來,再作決斷。
酉聖界姬家聖城靈宮內,姬退谷夫婦和姬莜看着面前的夏駢,神情各異。
關於夏皎的種種傳聞陸續爲姬家所知,她來自律鬥界也不再是什麼秘密,姬莜發現夏駢聽到夏皎名字的瞬間,神情頗不自然,聯想到他們都姓夏,細問起來,才知道他們竟然是出自一族的同輩遠房堂兄妹!
夏皎年少時的經歷,一點一滴從夏駢口中說出,姬莜不明就裡也就罷了,姬退谷夫婦得知細節,差點兒沒忍住當場變色。
“三年多前,你妹妹在逸彌界遇到夏皎,當時她還是保持着一副孩童模樣,修爲是後天七層?”姬莜又再重複問了一遍。
夏駢點頭稱是,他不是很明白這事有什麼要緊。
因爲夏皎的關係,姬莜對他的態度越發冰冷,這讓他甚是不安。雖然他再三強調他們兄妹與夏皎仇深似海,父母親人盡數因爲夏皎而死,但也沒能改變姬莜對他的疏遠和反感。
也許在姬莜看來,夏家出了夏皎這麼個妖孽就是罪該萬死,身爲她親人的夏駢和夏紈,也理應受遷怒。
夏駢無奈至極,也更加怨恨夏皎。
最近關於龍遐晝如何藉着玩弄其他女靈師意淫姬莜的傳聞甚囂塵上,雖然姬莜在此事上完全無辜,但也因此收到不少異樣的目光,不知道多少猥瑣之人以談論此事爲樂。
高高在上的聖潔仙子,成了某人的意淫目標,正是許多下作小人最愛的話題。
捅破此事的又是夏皎,她分明是存心噁心姬莜的,難怪姬莜恨她,這死丫頭就是個妖孽、害人精。
姬退谷嘆了口氣道:“你懷疑她就是奪走華勝界地心之靈的那個神秘少女?”
“不是懷疑,是肯定!世間上哪來這麼許多天才?我只是想不明白,她出身下界,如何得來的聖血傳承?金震古搏命助她奪取地心之靈,莫非她其實與都亢宗早有勾結?既然如此,她爲何跑到上界的武隆宗去?她的師父連鎏又是什麼來路?”姬莜態度冷靜得驚人。
姬退谷有些恍惚地搖了搖頭道:“這些都不要緊,莜兒,你現在最應該關心的是自身的靈術修爲。”
姬莜沉默片刻,點頭答應道:“我明白,萬界靈師聚會結束前,我不會再理會夏皎的事,請四爺爺替我處置就是了。”
說完便帶着夏駢告辭離開。
看着姬莜的身影消失在大殿門外,姬退谷忽然像又老了好幾百歲,長長嘆了口氣,頹然道:“真是冤孽……”
姬莜只注意到夏皎其實就是奪得地心之靈的神秘少女,而姬退谷卻注意到夏皎的真實年歲,以及她幼年時的經歷——三歲時隨叔祖突然返回律鬥界,據說父母雙亡,父親名叫夏韌,母不詳,自小體弱,是家族裡有名的修煉廢物,今年二十一歲,身懷聖血。
一切資料都對上了,這個夏皎絕對就是當年真正的姬家聖童、聖石原本的主人!
夏皎的母親姬雪只是姬家旁支子弟,靈術天賦也不出衆,自作主張嫁給了一個來自下界的武道修煉者,姬家對此是相當不滿的。
就算是姬家旁支,那也是十分高貴的聖靈師後裔,且有靈術天賦,豈可胡亂嫁給那些粗俗不堪的外道男子?
不過姬雪本身在家族裡身份低微,又曾是族長身邊的侍女,不看僧面看佛面,家族裡的人雖然不滿,也睜隻眼閉隻眼當沒看見了,因此直至慘劇發生,姬家竟也沒幾個人知道原來她的丈夫姓夏,否則夏皎的名字一出,姬退谷等知情者就會聯想到她的身份。
一個失去了聖石,身受重創變成廢物的小女孩,到底遇上何等機緣,纔會變成今日這個樣子?
沒了聖石,靈術天賦尚且如此了得,甚至勝過姬莜,若是當年的慘劇沒發生,她如今的靈術修爲該是如何驚人?!
人級三層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這傳言若是屬實,姬莜根本無法與之相比。
再想想她後天七層之時,就已經擁有天宮靈寶,在無數高手環伺的情形下,奪得華勝界地心之靈,這又是何等的令人驚豔!
本該是姬家的天之嬌女、延續姬家榮光的最大希望,現在卻成了姬家的死敵,姬家上下欲除之而後快的巨大威脅,造化弄人莫過於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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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拯救大靠山】 604 至親骨肉
這一年來,姬家不少高層爲了對付夏皎可謂盡心盡力,只等她前往參加萬界靈師聚會,就要設局將她徹底毀了。
他們知不知道,他們要對付的,其實是聖祖的血脈,姬家的聖血傳人?
一想到這些,姬退谷就感到頭痛欲裂,是要將錯就錯,還是盡力挽回?若是挽回,姬莜又將如何自處?姬家只怕馬上要迎來一場可怕的風暴!
他滿腦子都是這樣的問題,若非老於世故心志堅韌,剛纔大概就忍不住在姬莜麪前暴露出內心的恐慌掙扎了。
姬退谷擡起頭,目光彷彿穿過層層疊疊的宮殿高牆,投向西北方萬里之外的某處荒野。
十多年前,姬氏的族長夫人水冬潔就魂斷在那片破敗的神廟遺址外,與她一同身亡的,還有她的好些親信部下。
差不多同樣時候,那裡突然爆發了一場顯然與姬莜無關的聖靈師預言投影,成爲了許多姬家知情人心裡深埋的一根尖刺。
如今這根尖刺終於再度浮現,鋒銳得令人心驚。
就眼下得到的信息,姬退谷毫不懷疑,放任夏皎繼續成長,她總有一日會令預言成真,這一日不會太遠,興許百年之內就見分曉。
將夏皎招攬回姬家,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姬家很快就會得到一位可能比姬莜更出衆的聖靈師。
但姬家高層當年處事不公,更袖手旁觀,任由水冬潔追殺夏皎一家,她的父母死於非命屍骨無存,這筆帳又要如何計算?
這些年來姬莜一直是被當作下任家主、未來的聖靈師、姬家將來的主宰兼頂樑柱,受到家族的精心栽培,族裡至少有八成以上的人都不計成本地在她身上傾力投資,夏皎迴歸,代表姬莜的地位不保,這些人能坐視自家的投資打水漂嗎?他們願意接受姬家的權勢格局重新洗牌、利益重新分配嗎?
還有姬家那位聖祖,當初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聖祖都未置一詞,事後更直接頒下聖諭,勒令姬家上下不得再提舊事,看來似是更偏向姬莜那一方。
聖祖乃是當世聖靈師中公認的第一人,他如此行事,是不是說明夏皎的未來仍有變數,姬莜不見得會敗在她手下?
姬退谷皺緊了眉頭,難得地將苦惱的神情明明白白表露在面上。
他的道侶水語棠握住他的手,溫柔道:“此事已經不是你一個人可以決斷,你看是稟報族長還是直接召集長老們一起商議?”
姬退谷聽到“族長”二字,腦海裡猛地想起姬鎮那張冷硬如岩石一般的臉,心頭一顫,直覺地搖頭道:“族長的性情……此事讓他知道只怕會平添變數。罷了,我再到聖殿看看是否能將此事上報聖祖,由他老人家聖裁決斷。”
聖級強者即使在聖界也極少露面,據傳他們大部分時候都在天外虛空中遨遊,姬家當然有辦法可以直接聯絡上自家聖祖,但這樣的急報是要消耗巨量極品靈石的,若非十萬火急關乎聖界生死存亡的大事,姬家也不會動用這種手段。
大部分時候,他們會前往供奉聖祖玉像的聖殿啓奏要事,至於什麼時候聖祖纔會聽到他們的報告,會不會有回覆,那就不好說了。
三年多前,地心之靈被神秘聖血傳人奪走,姬退谷推算天機未果,對此事深感不安,就曾前往聖殿向聖祖玉像奏報,至今都未曾有迴音。
姬退谷匆匆忙忙從自己的住處出來,直往聖殿而去。他一心想隱瞞迴避的族長姬鎮卻早已直立在聖殿之上。
相比於其他姬家人面對聖祖玉像時畢恭畢敬,不敢有半絲冒犯的虔誠姿態,姬鎮擡頭直視玉像,滿面冰冷漠然的模樣簡直就是忤逆無禮。
姬鎮素來低調,幾乎極少在外行走交際,就是姬家內部事務,他也甚少親自料理,族內族外,他都彷彿只是個毫無存在感的擺設,以至於許多人都忘記了,在盛朝故橫空出世之前,這個看上去猶如萬年寒石般的白衣公子,纔是十二大聖界的第一天才,最年輕的天級強者,而且還是一位靈師。
年紀輕輕就成了聖靈師家族族長的人物,又怎麼可能普通?
姬退谷驟然見到姬鎮與聖祖玉像對立的場景,不由得更感頭痛,他走上前簡單行了一禮,想說什麼偏不知如何說起。
姬鎮扭過頭來,冰冷的眼光落在姬退谷面上,後者堂堂天級靈師,心性何等堅韌,幾乎已經到了鐵石之境,外物難侵,此時此刻竟也被他看得一陣心寒。
“姬退谷,不管你們打的什麼主意,別想去動姬雪的女兒,否則本座會讓你們懊悔終生。”姬鎮不開口則已,一開口便是警告威嚇。
姬退谷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他與姬鎮同列姬家五大天級靈師之位,姬鎮雖然是族長,但論資排輩還差他老大一截,這樣肆無忌憚地對他威逼恐嚇,也太過份了。
“族長,請慎言。”姬退谷沉聲道。
姬鎮突然輕輕一笑,冷硬的面容驟然生動起來,俊美的面孔瞬間變得風流蘊藉、顧盼神飛,然而他說出口的話卻讓人毛骨悚然:“或者本座應該先毀了姬莜,如此你們就不會想東想西,猶豫不決了。”
“不可!族長,莜兒可是你的親生骨肉!”姬退谷一字一字道。
姬鎮的笑容猶如曇花一現,瞬間便再次恢復本來木無表情的冰冷模樣,平平淡淡道:“不過是個賤婦生下的孽種。”
他的語氣平淡篤定,像是在說“太陽是圓的”這樣人人皆知的事實,沒有半分激動憤怒的情緒。
可越是如此,越是讓人心寒。
“該說的本座說了,既然你們口口聲聲稱本座族長,便拿出點對待族長該有的恭順。不然,本座會很不高興。”姬鎮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就在龍遐晝焦頭爛額,姬家暗流涌動之際,紹邁也回到了武隆宗。
紹岱宇上上下下打量着跟前平靜如故、看不出半點異樣的兒子,悠悠笑起來:“我一直以爲你天生冷靜理智,最知道大局也懂得取捨,沒想到遇着鴛鴦宮那小丫頭,卻還是亂了方寸。”
“我不明白,父親爲何要幫着龍遐晝對付夏皎。”紹邁的話音裡同樣聽不出半絲煙火氣,沒有質問的意思,純粹就事論事提出疑問,希望得到合理的答案。
夏皎曾經想象過,剛剛大戰一場的兩父子見面,就算不火花四射互相指責,也會冷面相向、話不投機半句多,她絕不會想到,兩父子竟然還能這般心平氣和地“閒話家常”。
紹岱宇擡手按向兒子的腕脈,紹邁也沒有反抗退避,就這麼由着他直接將手放到了他的要害之處。
這不是因爲他對父親絕對信任,而是很明白,若一個天級七層強者對他生出殺意,他再如何防備抵擋都是枉然。
紹岱宇確實只是想看看他的傷勢如何,真氣探入紹邁體內遊走一圈,道:“還好,傷得不重。”
“父親親自出手,自然能把握輕重。”若說對父親全無怨念,那是騙鬼。
紹岱宇哈哈一笑,不以爲意道:“你如此搏命英雄救美,夏皎那小丫頭可有表示?”
紹邁想起夏皎臨走前說的那些話,心中發澀,面上不露聲色,卻也不願多談。
紹岱宇也就隨口一說,他不關心這些旁枝末節:“夏皎雖然心不在武隆宗,但她人在武隆宗一日,確實能爲我們帶來極大好處,不過即使如此,也只是對這個宗門的用處罷了。龍遐晝提出的條件,是一個破天成聖的機會。爲父動心,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紹邁神情微動,世間真有如此機緣,龍遐晝如何捨得讓人?但父親既然肯答應,必定是有相當把握的。
破天成聖……果然是足夠誘人的條件,莫說只是出賣夏皎,就算出賣整個武隆宗,甚至他這個親兒子,恐怕父親也不會有多大猶豫吧。
紹岱宇略帶異色地又看了看紹邁,搖頭道:“算了!夏皎抓不到也沒什麼,龍遐晝遲早會再次上門,那等機緣也急不來。你此次受傷,便好生閉關靜養,宗門的事也暫且莫理,待你晉升天級,自有你的大造化,就是破天成聖也沒什麼不可以,到時候你會明白區區一個龍遐晝、一個夏皎其實算不得什麼。”
紹邁覺得紹岱宇的神情語氣頗爲詭異,記憶所及,父親偶然會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至今無法理解其中的含意,但每每被父親如此注視,他心中總有微微的寒意涌起。
這樣的眼神不像是父親看親生兒子,比較像是……兇獸在盤算自己的獵物何時會長得更加肥美可口。
這樣的念頭似乎十分荒謬,但隨着年歲漸長修爲漸高,這種感覺也越發明顯。
從前父親也會帶着類似的神情打量紹淳機。想到紹淳機身亡後,父親的平淡態度,紹邁心中的驚慄更甚。
他可能跟天外魔族有勾結!夏皎臨走前說的話又一次在腦海中響起。
17【拯救大靠山】 605 兩柄極品靈劍之謎
其實早在夏皎提出警告之前,紹邁就對自己這位父親有所警覺,不過從前只覺得父親對自己的態度有些奇怪,行事疑點甚多,還不曾想到如此可怕的方面。
父親對兒子應該是什麼態度,紹邁年少時並不瞭解,頂多偶然會爲父親的冷淡感到失落。
大部分人看來,紹邁與父親的關係十分正常,不過紹邁知道那是假象罷了,正因爲有人前人後的對比,他纔會生出疑問,否則他大概只會認爲父親天性清冷,而不會想太多。
當然,夏皎所言紹邁也並未盡信,但多個心眼提防一二是少不免的。
紹岱宇決定了對紹邁的處置,便不再多言,擡手在他頭頂虛按一下,紹邁只覺身體不受控制直往下沉,眼前的景象一晃變成了日常閉關的靜室,懷裡多了好幾個玉瓶,裡面裝全是療傷、調理身體的上品丹藥,耳中聽到父親毫無感情的平淡聲音道:“未至天級,你也不必離開百晝峰,好生閉關潛修吧。”
紹邁如今的修爲不過地級七層,距離天級看似不算太遠,但正常而言,絕大部分修煉者即使有幸踏足地級九層大圓滿境界,也不敢保證此生有機會成功登天,蹉跎數百年然後至死都是地級修爲的比比皆是。
紹岱宇這樣幾乎等於將兒子判了無期徒刑,懲處不可謂不重。
然而紹邁卻知道,父親的所爲並不完全是懲罰,而是認定他必然能夠突破至天級。當然,也有認爲他分心太多,耽誤進境且壞他好事,乾脆將他關起來逼他專心修煉的意思。
紹邁將幾個玉瓶放到一邊,盤膝坐定,藏在袖中的右手上多了一枚儲物戒指,夏皎臨去前贈他的那一枚。
“裡頭有非常要緊的東西,你回到武隆宗,確定身邊無人監視再看。”
回來的路上,紹邁不止一次摩挲把玩這枚儲物戒指,他並非不好奇,不過始終忍住了沒有探看裡頭的東西,他都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這麼聽夏皎的話。
紹邁默默嘆了口氣,將神識探入其中。
不太大的空間裡,靜靜懸浮着一柄似金似玉,恍若琉璃般通透的赤紅長劍。
朱雀神火劍!又一柄地級高等極品靈劍!
若非清楚感覺到體內溫養着的那一柄朱雀神火劍的存在,紹邁絕對會以爲儲物戒指裡的這一柄就是他先前得到的。
他明明記得,先前只給了夏皎一顆地級九層赤炎真火雀的妖丹,怎麼會有兩柄品質一致的朱雀神火劍出現?
修爲達到地級九層的赤炎真火雀十分難得,他們父子多年蒐羅也只得一顆。那次得了阿刁相助,雖然捕獲了三隻赤炎真火雀,卻都只是普通地級修爲。
以武隆宗的實力人脈,早就可以找到地級甚至天級煉器大師爲紹邁煉製本命靈器,然而合適的赤炎真火雀妖丹太過難得,要請練器大師出手,至少要備上三份材料,可妖丹遲遲未能湊齊三顆,便只能一等再等。
直到夏皎出現,紹邁才抱着試一試的心態,將這些年蒐羅的材料交到她手上,夏皎也並未讓他失望,一次便成功煉製出地級高等極品靈劍。
紹邁不動聲色,將儲物戒指裡的那一柄朱雀神火劍直接收入體內,靈劍入體那一刻,他百分百確定,兩柄靈劍的品質竟真的一般無二。
夏皎是如何做到的?莫非她手上還有另一顆地級大圓滿境界赤炎真火雀的妖丹?
似乎也只能這般解釋了,諸天萬界從未聽聞有煉器大師能夠用一顆妖丹煉出兩件靈器的。
紹邁震驚疑惑之餘,更多的卻是無奈懊惱——夏皎臨別前給他這一柄靈劍,是想跟他撇清關係,表示不欠他的人情吧。
她是真的另有心上人,還是這麼不待見他,不願意跟他沾上一點牽扯,恨不得兩不相欠、兩不相干?
鑑於夏皎從前對他說話總是不盡不實,難得說了實話,紹邁都免不了深表懷疑。
夏皎的事他調查得清清楚楚,她深入接觸過的人就那麼些,符合條件的,無非就是她的同門長輩和師兄,外加一個席揚才,可這些人都被她親口否決了。
紹邁自然懷疑夏皎所謂的有喜歡的人,只是又一次推託敷衍。
若是如此,他應該還有機會,紹邁振作精神,發覺儲物戒指裡另外還有兩樣東西:一枚玉簡和兩顆白色的晶石。
紹邁將玉簡取出與眉心相觸,很快便看到了其中內容,全是關於天外魔族的種種描述,最後一小段特意提及天外魔族不喜光明,弱小者連陽光都會主動退避,天外魔族修爲越高,對於光明的抵禦能力越強。再強大的天外魔族,面對被引爆的極品炫光石,都會退避三舍。
紹邁心頭一動,隱約猜到儲物戒指裡那兩顆白色晶石,應該就是所謂的極品炫光石。
儘管對父親與天外魔族關聯一事將信將疑,紹邁還是將兩顆極品炫光石仔細收好。
這一卷玉簡的內容,是夏皎從以往記錄下來的無數典籍筆記中摘錄整理而成。自從阿刁提及紹星玖身上有天外魔族的氣味,夏皎心驚之餘連忙製作了好幾份這樣的玉簡,師兄師姐們人手一份還有剩,跟紹邁分別前想到他就在紹星玖眼皮底下,便順手塞給他一卷,附送兩顆極品炫光石。
她希望紹邁用不上這兩顆晶石,不過是有備無患。
紹邁被迫閉關之際,夏皎正和武畫葇一起站在鬥符宗山門前,排隊等待進山參加掌教真人致師道君的壽宴。
論聲威氣派,鬥符宗當然遠遠不及上界第一大宗門武隆宗,不過這畢竟也是創教數千載、出過好幾位天級靈師的宗門,前來參加壽宴的人極多,穀雨界所有排得上號的宗門世家幾乎都派了高層前來賀壽,不少甚至是掌教、家主親自前來。
鬥符宗是以靈師爲主的宗門,不需要太過誇耀武力擴張勢力範圍,多的是修煉者要求到他們門上,所以就算宗門聲威大不如前,實力最強者不過地級大圓滿境界,衆人也不敢太過小覷他們。
夏皎和武畫葇站在人羣中,就聽聞有三位天級強者親自前來赴宴,在上界頗有名氣的靈師也來了不少。
致師道君精擅符道,據聞連天級靈符都能勉力一試,夏皎和武畫葇聽了不少周圍賓客的議論,對這位前輩的得意之事知道了至少七八成。
她們正聽得過癮,忽然前面迎客弟子大聲道:“芒種界才角宗掌教守思天尊駕到!”
芒種界?!夏皎和武畫葇對望一眼,她們這次來得匆忙,來不及到芒種界去查探關於埃次道君的事情,這才角宗她們倒有些印象,當初前去律鬥界攻打鴛鴦宮秘地的那些芒種界地級強者裡頭,就有才角宗的人。
不過聽才角宗那位道君的口氣,似乎跟涯陣宗關係不太好,對攻擊鴛鴦宮一事出工不出力,後來更是第一個吆喝着要打退堂鼓。
“哇!芒種界才角宗竟是掌教天尊親臨,看來才角宗是鐵了心要跟斗符宗打好關係了。”賓客甲嘖嘖有聲道。
賓客乙笑道:“豈止才角宗,芒種界諾彌宗也是掌教親臨。嘿嘿,芒種界涯陣宗被殲滅之後,其他宗門都忙着往外拉攏靈師坐鎮,有這樣的好機會,當然不能放過。”
涯陣宗被殲滅了?!夏皎和武畫葇不由得大吃一驚,夏皎連忙問那賓客乙道:“這位道兄,涯陣宗被滅是何時的事?在下孤陋寡聞,竟然都未曾聽聞,請道兄解惑。”
那賓客乙本就是個多話之人,一直喋喋不休,周圍有什麼話題都要插一腳,見夏皎主動來問,更是得意興奮,笑嘻嘻道:“客氣客氣!這事也就發生在四年前,道友不知道也不奇怪。涯陣宗據說是不知死活得罪了聖界的大宗門,對方派了好些精英弟子前來,直接把涯陣宗所有地級武者擊殺,靈師全數拘禁帶走。道友你想啊,一個宗門裡地級以上的強者都沒了,當然只有解散一途。嘖嘖,說來也是涯陣宗的弟子太過囂張,竟然連聖界宗門弟子都敢得罪,涯陣宗是芒種界有數的以靈師爲主的宗門,他們被滅門,等於芒種界的成名靈師損失至少三成,可謂元氣大傷,芒種界的宗門世家爲了維持一界氣運,自然要盡力往外招攬靈師了。”
夏皎吞了口口水,問道:“呃,滅涯陣宗的是聖界哪個宗門?真真好生霸氣……”
難怪席揚纔給她的建議路線裡有途徑芒種界的,原來是因爲涯陣宗已經玩完,根本再沒有其他人會爲難她們了。
不過這滅了涯陣宗的聖界宗門,不會就是都亢宗吧?夏皎不想自作多情,但她算算時間,覺得這樣的巧合很難不往那個方向想。
賓客乙左看右看,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道:“據說是聖界四大頂級宗門之一的都亢宗。”
果然!夏皎擡眼看到師姐略帶調侃意味的眼神,不由得臉紅心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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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拯救大靠山】 606 席揚才的“小”目標
阿故替她報了仇出了氣都沒有特意表功,當得上模範男朋友啦!夏皎心裡甜絲絲的,決定回頭就給他寄一封信,好好誇獎他。
盛朝故如果知道夏皎直到這時候,知道了他的好處才記得要給他寫信,非氣得吐血不可。他家小神後就是個沒良心的,如果沒有涯陣宗的事,她是不是就乾脆想不起他來了?!
鬥符宗山門前各路賀壽賓客大排長龍,夏皎和武畫葇花了兩個時辰才排到迎客司禮的弟子跟前遞上請柬和壽禮。
夏皎送的是一套兩支自制的繪靈筆和兩套合共三十六瓶各色特種夜明砂煉製的墨汁,她的修爲雖然仍是人級八層頂峰,但煉器術足以傲視絕大部分地級靈師,手上也不缺珍貴的材料,她精心製作的繪靈筆,自然是上品中的上品。
鬥符宗是以靈術見長的宗門,能派到山門前迎客司禮的弟子,各個都是眼光出衆之輩,負責接收壽禮的弟子打開禮盒看清裡頭的禮物時,就已經有些懷疑自己眼花了,再一看盒內附上的禮單,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旁邊驗看請柬的弟子發現上面落款的竟然是掌教本人,也是大吃一驚。
“柳叄、柳肆奉師命呈上極品明砂靈墨兩套三十六瓶,並地級極品繪靈筆一對,賀掌教真人千秋萬歲,福壽雙全!”迎客弟子揚聲唱禮。
後方等待的賓客也是一陣譁然。
柳叄、柳肆什麼的一聽就是化名,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極品靈墨和地級極品繪靈筆,這兩樣禮物一般人有靈石都買不着!
送這樣的重禮,還在這兒排什麼隊啊!這不是寒磣人嗎?
夏皎和武畫葇在這兒排隊排了這麼久,當然知道自己送的禮比周圍的人都重很多,不過總不好臨時換壽禮,所以也只能出一出風頭了。
幸好席揚才知道夏皎從來不願暴露行蹤,所以沒有在請柬上寫出她的真名,只含糊地寫了“柳道君師徒”,迎客弟子便直接按照夏皎禮單上的落款宣讀了。
鬥符宗對這次掌教壽宴的準備很是充分,夏皎和武畫葇這邊邁進山門,那邊就人急報席揚才,另有一名伶俐的弟子上前,微笑拱手道:“在下鬥符宗真傳弟子查少素,兩位柳道友太過客氣,既是掌教親邀的貴客,直入山門即可,讓兩位在外等候,着實是敝宗失禮慢待,請兩位恕罪。”
夏皎歉然道:“我們師兄弟二人少在外行走,這些人情規矩瞭解有限,查道兄莫要見笑。”
她是真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規矩,她以爲所有人的請柬都是由掌教署名發出,聽查少素的話,似乎是她把人家掌教想得太過沒架子,原來請柬上致師道君署不署名也代表了對客人的看重程度。
這麼說來,席揚才師徒是真把她當成貴客了。
查少素心裡好奇極了夏皎他們的來歷,不過請柬上的稱謂寫得這麼模糊,其中可能另有緣故,所以他很識趣地忍住了好奇,沒有多話探問,一路上指點介紹宗門內的種種勝景,倒免了夏皎費心瞎掰。
一行三人還未走到正殿,席揚才已經腳步匆匆趕了過來,他看到喬裝改扮後的夏皎,也是愕然了片刻,直到夏皎傳音與他確定身份,他才笑笑示意查少素離去,自己接過接待的任務,陪着夏皎進殿。
“我等了好些天,差點兒以爲你不來了。”席揚才毫不掩飾地長吁一口氣。他一直留意着關於夏皎的消息,最近她與龍遐晝結怨,又離開武隆宗一事在上界聖界傳得沸沸揚揚,他確實很擔心夏皎會無法前來。
“你這麼期待我來,我會擔心的,你不會真的打算讓我去赴湯蹈火吧?”夏皎玩笑道。
“豈敢,確實只是請夏大師幫個小忙,於夏大師而言,只是舉手之勞。再者,能請到夏大師親至,師尊與我都倍感榮幸。”席揚才認真道。
他與夏皎相識之初,萬萬沒有想到,她會出色至此,外傳她自稱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成功率也有十成,雖然絕大部分人對這說法嗤之以鼻,覺得她吹牛吹上了天,但她能煉製出地級高等極品靈器,卻是有武隆宗少掌教紹邁親自作證的,而且她自加入武隆宗起,人級的、地級的極品靈器便一件接一件出現,這是任何人都無法否認的。
就算這是她師尊又或者別的練器大師幫忙作弊,有意爲她揚名,能夠拿出這麼多極品靈器,本身就是絕對的實力,不服氣不行。
席揚纔不止一次後悔,若是當初以禮相待,不提那個見鬼的納妾要求,是不是就有機會與她更進一步,而不僅僅是不遠不近地當個普通朋友?
他曾以爲他與夏皎之間是雲泥之別,他是九天之上的浮雲,她是地上微末可憐的泥塵,如今回頭再看,他當年自大過頭有眼無珠是何等可笑可嘆。
單以靈術而論,夏皎勝過他何止一籌?!他往日暗暗自得的天賦,在夏皎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他們兩師徒最近都在懷疑,當年鴻堂販售的大量後天境高等靈符,不會其實全是夏皎親手所繪吧?
因爲夏皎眼下的情形不宜太過張揚,所以席揚才順應她的心意,將她和武畫葇安排到較爲偏僻的席位,直到宴會結束後,才請她們二人一起去見他的師尊。
席揚才的師父致師道君看上去不過三十歲左右,雖然比不上奚卦、柳斂他們那般俊美不凡,把優雅瀟灑貫徹到指甲縫裡,卻也算得上是風度翩翩五官端正,是個氣質沉穩的嚴肅男子。
致師道君比他的弟子直接多了,席揚才介紹完彼此,夏皎她們行過晚輩之禮,他沒有多餘的寒暄客氣,便直入主題道:“本座與揚才特意邀請夏大師到來,是有一事相求。本來是打算邀約柳道君同來一晤,沒想到他行蹤飄忽,這次未能到來,不過憑藉夏大師的實力,也足以助本座師徒辦成此事了。”
夏皎覺得這樣有話直說就挺好,當下便問道:“請問是何事?”
致師道君擡眼望向武畫葇,夏皎連忙道:“我師姐絕對可信,不論事成與否,未得兩位許可,我們都不會泄露給師父之外的任何人知道。”
致師道君點點頭:“如此,本座便直言了。本座想借助夏大師的符道之能,幫助揚才進入聖界荼素宗的至高秘地‘九龍淵’,爭奪下任掌教的繼承權。”
果然是直言,真的很直!
不止夏皎和武畫葇兩個聽得目瞪口呆,就連席揚才也意外又震驚地低呼一聲:“師父,這事……”不能這麼隨隨便便告訴外人吧?!
致師道君擺擺手道:“讓夏大師知道前因後果也不妨。我們既然決定做下這事,不成功便成仁,再沒有第三種可能。成則完成師祖遺願,你亦一飛沖天,再不必在上界蹉跎,敗則身死道消,但至少世間尚能有人知道我們師徒已是盡力而爲,無愧爲此堅持數萬栽的列位祖師。”
這話說得有點驚悚啊!夏皎心裡打鼓。
致師道君說得剛烈坦蕩,但是夏皎很清楚知道,若非她先與龍遐晝結下不解之怨,他絕不會這麼放心地把要爭奪荼素宗繼承權的事毫不掩飾地告訴她。
她要是提前跑去跟龍遐晝通風報信,這兩師徒絕對會馬上“成仁”,連搏一搏的機會都不會有。
現在致師道君將目的坦言相告,倒是激起了夏皎的同仇敵愾之心,給龍遐晝添堵什麼的,她樂意得很!
席揚才聽師父這麼說,也只能苦笑着自嘲道:“是弟子瞻前顧後,思慮過多了。”
致師道君既然說開了,接下來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也都簡單交代清楚。
三萬年前,他們師徒的祖師爺葉子紀原是荼素宗的真傳弟子,同時也是一名天級靈師,他成功奪得荼素宗的傳承靈印,成爲正式的掌教繼承人,但是他的師兄不甘心敗在他手下,於是趁着一次外出歷練的機會,聯合族人佈局暗算,令他重傷墜入絕地之內。
葉子紀幸運地沒有當場身亡,卻修爲盡毀成了廢人一個,但靠着他的特殊手段,荼素宗的傳承靈印並未消散。
他經歷萬般艱辛,找到曾受他救命大恩的巫族族長,藉助巫術將傳承靈印與他的血脈神魂一起封印起來,交到他收的弟子手上,期望日後弟子能夠重奪荼素宗掌教之位,爲他正名,同時殺盡當年害他的那位師兄的親族後裔,爲他報仇。
這個傳承靈印就這麼代代相傳到了致師道君手上,因爲經歷的時日太久,傳承靈印已有衰退消散的跡象,必須儘快送入人體。然而其他人沒有葉子紀的機緣手段,靈印入體後再無重新抽離封印的可能,也就是說,得到傳承靈印的這個人若是最終不能奪得荼素宗的繼承權,靈印就會隨着他的老去身亡而消散,不可能繼續保留下去,縱後繼有人,也再無法插手荼素宗的傳承之爭。
17【拯救大靠山】 607 荼素宗的三大靈印
三萬年下來,葉子紀的徒子徒孫中,也有十分出衆之輩,光天級靈師就有三個,然而他們或晉升地級、天級的時間太晚,或血脈氣機無法與傳承靈印相融,始終未有一人能完全符合條件進入荼素宗的至高秘地九龍淵,祖師的遺願便只能一代一代往後傳,直到再也傳不下去。
夏皎聽完致師道君的簡要敘述,想了想道:“據我所知,龍遐晝也有傳承靈印,據說荼素宗只有兩枚傳承靈印,分別在掌教及少掌教身上,獲得宗門列位聖祖意志認可方能得到。”
致師道君聞言不由得大感訝異,這樣的秘聞就是在聖界也少有人知曉,夏皎竟然知道,她的師門恐怕也不是那麼簡單。
不過他既然決定豁出去了,對夏皎的問題也就沒什麼好避諱的:“荼素宗的傳承靈印其實一共有三枚,一枚是掌教靈印,一枚是嫡傳靈印,還有一枚是護法靈印。顧名思義,掌教靈印由掌教親自執掌,嫡傳靈印由得到列位聖祖意志認可的宗門下任掌教繼承人執掌,而護法靈印則是由太上長老執掌。自從三萬年前,嫡傳靈印隨着我派祖師一起失蹤,護法靈印便取代了它的位置,被荼素宗上下認可爲臨時的嫡傳靈印。龍遐晝身上擁有的不過是護法靈印,從這個角度說來,他其實並不算是真正的少掌教。”
堂堂聖界頂級宗門,卻把聖祖傳下的靈印弄丟了一個,這事無論對內對外都難以解釋,所以荼素宗的高層選擇了隱瞞,乾脆以從前較少使用的護法靈印頂替嫡傳靈印,如此幾代下來,便成了慣例,就是荼素宗內知道此事的人都不多了。
夏皎面上不露聲色,暗裡驅動芯片搜索從前儲存的鴛鴦宮典籍筆記內容,眨眼工夫就確定了對方的說辭,再跟影照天宮裡的元陽如意一打聽,它也有幾分印象:“好像荼素宗從前確實有三大靈印,不過護法靈印比較少用上。一般遇上大事難以決斷,就以三位靈印執掌者的意見爲最終決定,少數服從多數。”
“致師道君是打算將嫡傳靈印融入席大師體內?若是成功,席大師就是荼素宗的繼承人,爲何還要冒險進入九龍淵?我又能幫上什麼忙?”夏皎不解道。
致師道君看了看席揚才,示意他跟夏皎詳細解釋,席揚纔會意,接過話題道:“成爲荼素宗的正式少掌教,需要經過三個步驟。第一步是進入九龍淵,通過九劫試練,第二步是接受嫡傳靈印入體,與血脈相融,第三步是獲得荼素宗列位聖祖認可,得到上行天宮。完成全部三個步驟,纔算是正式成爲荼素宗真正意義上的少掌教,葉祖師當年只完成了前兩步,正待準備充分就去完成第三步,可惜卻遭小人暗算,飲恨異界。”
上行天宮?天宮靈寶?!
夏皎頓時來了精神,人家聖界頂級宗門的少掌教,都要過五關斬六將折騰個半死,纔有機會得到天宮靈寶,自己當日從律鬥聖皇那裡輕而易舉收下了影照天宮,真不是一般的好運。
不過這些聖界大宗門底蘊深厚,傳承動不動就是十萬載、數十萬載甚至更長時間,給少掌教的天宮靈寶必定是進化完全的高端強化版本,不會是影照天宮這樣還處於原始狀態、只能當大型儲物空間用的初級版。
席揚才頓了頓繼續道:“據敝派歷任祖師暗中打聽到的消息,荼素宗這些年以護法靈印暫時取代嫡傳靈印,導致這三個步驟只能完成第一步。雖然宗門高層後來以其他方式彌補上行天宮缺失帶來的問題,但始終名不正言不順。我若要擊敗龍遐晝,奪得荼素宗的繼承權,便需要將三步徹底完成,進入九龍淵除了要接受九劫考驗,更要獲得列位聖祖意志認可,得到上行天宮。”
“九龍淵的入口在荼素宗主峰峰頂天池之內,就是荼素宗的長老和真傳弟子,未經許可也無法靠近,我們要從那裡進入九龍淵幾乎是絕無可能。萬幸葉祖師發現了另一處不爲人知的秘密入口,該入口在荼素宗山門以外,但那裡有極厲害的禁制,年紀在二百歲以下的修煉者方可進入,進入之後還有三重變化不斷的‘符禁’,符道修爲至少需要達到地級頂峰,纔有通過的可能。我們師徒想請夏大師幫忙,破解這三重符禁。”
席揚才說完,靜靜看着夏皎,等待她的回答。
所謂“符禁”,就是類似夏皎先前在逸彌界遇到的那個卯太宗前輩遺留寶藏外的禁制,需要憑藉通行符進出,而逸彌界的那處符禁用的是固定的通行符,相對而言十分簡單。
席揚才口中九龍淵秘密入口變化不斷的符禁就麻煩多了,需要精擅符道的靈師根據當前變化即時推衍繪製通行符,對於靈術水準的要求極高。
夏皎這次專程前來,本是一心想要還人情的,所以也不忸怩掩飾,坦然道:“我如今的武道修爲是人級八層頂峰,若是符道的話,破解地級頂峰符禁興許能勉力一試,成與不成只在五五之間,畢竟完成地級高等靈符要受真氣體力影響,若是時間許可,待我的武道修爲晉升到地級,應該有更大把握,只是不知道你們打算何時動手?”
縱使席揚才師徒對夏皎的靈術再三高估,聽了她的話也不由得暗暗咋舌。
她話裡的意思分明是說,她的靈術修爲其實達到了地級頂峰,只是武道修爲跟不上,所以纔會影響破解符禁的成功機率,而且還暗示短時間內她的武道修爲能夠突破至地級,只要他們能等一等。
放在平日,遇上這麼逆天的小妖怪,心裡很難不生出一些負面的念頭,但是在完成祖師遺願、奪得聖界頂級宗門繼承權的大事面前,這點兒負面心思是如此微不足道,致師道君和席揚才都希望夏皎的實力天賦越強大越好,如此他們纔有更大機會獲得成功。
師徒二人對望一眼,致師道君道:“九龍淵的秘密入口位置特殊,每隔十年纔會開啓一次,距離下次開啓還有一年多光景,夏大師若是確定能夠出手相助,那麼一年後我們便匯合啓程前往。此事若成,本座與揚才永感於心,必當涌泉相報。”
他是個實在人,很清楚知道這事成功的機率極低,即使成功,席揚纔想要真正握住荼素宗的權柄,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現在承諾什麼都不過是空口說白話。夏皎肯幫忙,也不是爲了日後虛無縹緲的所謂報答,不過是一來還人情,二來給龍遐晝添亂報復罷了。
雙方稱得上是一拍即合,致師道君與席揚纔將一些細節也向夏皎她們分說清楚,約好之後的聯繫方法,才送她們離開穀雨界。
對於要收拾龍遐晝一事,元陽如意是舉四肢贊成的,若是席揚才能夠成功上位,到時候他們想將龍遐晝拿下,逼問他關於紫郢劍下落一事,就簡單多了。
夏皎和武畫葇的下一站是感北界,幾年前華勝界有好幾百人被傳送至此,其中三分之二都是孩童,爲了活命,他們被迫與父母分離,如今也不知道過得如何,夏皎此行就是想將他們接回來。
同時,夏皎在靈霄閣以楊元之名留了密信,通知師兄師姐們到感北界匯合,遠在辰聖界都亢宗的盛少掌教,也終於收到了無良女朋友撥冗發來的平安信。
“我這邊一切安好,你過得如何?我辦完事情很快可以來見你,乖乖等我啊!我最喜歡你和毛毛了。”
仍是一封沒有擡頭落款的匿名信,沒有訴苦抱怨,隱隱帶着安撫的口吻,完全是平日她哄毛毛的調調,讓素來桀驁高冷的盛少掌教又好氣又好笑,惱得想把她抓來打屁股,又忍不住因爲一句“我最喜歡你”而暗爽不已。
可惜這句甜言蜜語後面多了幾個字……
“最喜歡我跟你,我怎麼就跟你並列了?”盛朝故瞪着毛毛,他的小神後就不能認認真真跟他一個好好說句情話,非要帶上一隻貓,這算是怎麼回事?沒誠意!
還有,什麼叫“乖乖等我”,這是什麼話?!盛朝故心裡惡狠狠琢磨着收拾小妖女的十大酷刑,脣角卻還是不受控制地往上翹。
她很快會來,只要她來了,他其實什麼都不會跟她計較。
愛都愛不夠,哪捨得真的罰她怨她?
盛朝故收到這封輾轉傳來的密信之時,夏皎和武畫葇已經抵達感北界好些天了,憑藉夏皎的強大精神力,她們很快找到了明確的線索。
那些從華勝界逃難至此的修煉者和孩童,大都聚居於孔雀城一帶,華勝界靈宮的傳送陣直通孔雀城,這些修煉者們人人帶着兩個拖油瓶,本身實力又有限,無法長途跋涉,只好抱團聚居於一處,所幸孔雀城是感北界的大城,不缺謀生機會,倒還能勉強混口飯吃。
17【拯救大靠山】 608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夏皎找到華勝界移民臨時聚居點的時候,他們正手拿刀槍棍棒,如臨大敵般站在一片貧民窯外。
站在他們對面的,是十幾個身穿統一服飾、神情囂張的本土修煉者。
這羣人裡爲首一名滿面絡腮鬍須的大漢將手上的鐵棒往地上重重一敲,大喝道:“尹雪禹,你是吃了秤砣鐵了心,非要保住這起子破落戶是不是?旁人怕了你魚米幫,我們響霸幫可不怕。”
魚米幫?響霸幫?夏皎望向華勝界移民這邊,憑藉超人的記憶力,她很快認出了其中大部分人,但站在最前方手握大刀的老者卻是第一次見,他身邊好幾個壯漢也面生得很。
她當年向華勝界靈宮宮主建言,讓他挑選比較年輕力壯的修煉者帶着孩童離開,這老者鬍子一大把,而且修爲達到後天九層,顯然不是華勝界的人,應該就是鬍子大漢口中那個魚米幫的尹雪禹了,他身邊那些,很可能是他的屬下又或者幫手。
果然這大刀老人冷笑兩聲,應道:“老夫就是保定了這些人,裘奎你要動手,先過了老夫這一關吧。你在孔雀城一帶也是有名有號的強者,仗勢欺人,連小孩子都不放過,算什麼玩意兒?!”
裘奎正是那絡腮鬍大漢的名字,夏皎看他嘴巴叫得兇,但目光閃爍,分明不想真的與尹雪禹拼命,兩人論修爲不過半斤八兩,裘奎的幫手修爲要更高一些,但人數卻不佔優,打起來就算能勝也是慘勝。
“姓尹的,你只管嘴硬!老子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纔給你們最後的機會。等老子的侄兒回來,可就不止要這塊地皮那麼簡單了,你們不肯滾,就一個個的給老子埋在這兒當肥料!”裘奎凶神惡煞地撂下狠話,一揮手帶着手下大搖大擺走了。
尹雪禹神情沉重,看着他們一夥人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才轉過身對華勝界的移民嘆了口氣道:“這裘奎的侄兒是秘地弟子,也是個後天九層的高手,他們叔侄聯手,老夫也沒有把握能抵敵得住,衆位帶着這麼許多孩子,還是要先把退路考慮好了。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只管直言,老夫一定盡力。”
華勝界的修煉者神情悲憤,相顧無言,爲首幾人向尹雪禹拱拱手道:“多謝尹幫主仗義相助,我們商量一下,說不得只能搬離此地。這些年來全賴尹幫主照應,我等已是感激不盡。”
尹雪禹搖搖頭,苦笑道:“可惜老夫能力有限……”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他們也沒什麼辦法可想,尹雪禹見響霸幫的人確實撤走了,危機暫時解除,便帶着自己的手下告辭離去。
夏皎心念一動,放出阿刁道:“你暗中跟着那個裘奎,看看他們到底爲了什麼找華勝界這些人的麻煩。”
阿刁不以爲然道:“何必搞得這麼複雜?一羣螻蟻而已,看不順眼直接把他們都幹掉不就好了。”
夏皎敲了它一下道:“叫你去你就去,你堂堂一隻地級頂峰妖獸,可別讓人發現你的形跡。”
阿刁滿肚子不樂意,但也只好聽話去了。
“阿福你留在這兒盯着,暗中看看他們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夏皎放出阿福,讓它縮小體型,變得跟正常小蝙蝠差不多大小,留在附近盯梢,自己則拉着武畫葇追着尹雪禹等人而去。
跟了一段,夏皎從他們的對話中大概搞明白了,尹雪禹所統領的魚米幫,在孔雀城一帶也算是有數的大勢力,與裘奎拉扯起來的響霸幫實力大致相當,兩個幫派因爲地盤利益偶有爭端,關係並不和睦,但也沒有多深的仇恨。
尹雪禹本人是後天九層武者,今年高齡八十七歲,雖然精神矍鑠身體硬朗,但基本上是潛力耗盡,再無繼續晉級的可能了。
裘奎看上去年輕一些,實際年紀也快七十了,類似他們這樣的修煉者下界多的是。
受資源和環境影響,絕大部分下界修煉者修爲的頂峰就是後天九層。
華勝界的遺民遷居至此沒多久,裘奎就帶着響霸幫的人三天兩頭上門找麻煩,後來尹雪禹出面阻止,情況才稍有改善。
夏皎和武畫葇遠遠跟着尹雪禹一行,聽到的大都是些不相干的雞毛蒜皮小事,就連武畫葇都開始懷疑,夏皎這麼浪費時間到底是爲了什麼?
華勝界的人既然找到了,直接收入影照天宮帶走就是了,什麼魚米幫、響霸幫,在下界的犄角旮旯還能得瑟一下,放到他們這些先天境修煉者面前,完全就是不堪一擊的小蝦米。
響霸幫欺負人,直接殺上門去教訓一下,魚米幫有援手之恩,給尹雪禹一些丹藥和靈符、靈兵,足夠讓他們喜出望外,何必花時間跟蹤窺探?
前面一名魚米幫的幫衆忽然對尹雪禹道:“幫主,這幾年你一直幫着華勝界那些人,可大大得罪了裘奎他們,他侄兒若是回來相助,我們是不是也得準備一二?”
尹雪禹道:“裘奎看似粗率,實質不是傻瓜,就算有他侄兒相助,真要與我們死拼,只會兩敗俱傷,讓城裡其他勢力趁機得利,他多半不會做這樣的傻事。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確實要加強戒備,以防萬一。”
另一名幫衆忍不住道:“幫主,華勝界那幫苦哈哈,半點油水沒有,你這樣幫着他們,平白擔上許多風險,太不值得了。”
尹雪禹嘆了口氣,沉默片刻道:“老夫只是看到華勝界隕滅的慘狀,心裡不安。感北界的情況比華勝界好,但那一日也是遲早的事,老夫指望後代子孫若是逃不過這一劫,流落他鄉也能有人肯伸出援手。呵,人老了,想的就多。”
小世界衰亡這樣的事,對於每個下界修煉者而言,都是沉重的話題,隊伍裡頓時陷入一片沉默。
尹雪禹見氣氛不對,擺擺手笑道:“其實老夫也不是活菩薩。你們難道不覺得奇怪,華勝界的遺民身上顯然沒什麼油水,爲何裘奎偏偏一直盯着他們不放?而且以響霸幫的實力,要動他們不是難事,在老夫出面之前就可以得手了,就算這些年有老夫幫襯,可他們的下作手段極多,老夫也是防不勝防的,偏偏華勝界的人至今沒有真正傷筋動骨……老夫覺着,裘奎的目的恐怕不太簡單,似是想借着針對他們他們,引出某些人。”
武畫葇聽到這裡,不由得微微變色,吃驚又疑惑地望向夏皎。
夏皎衝她笑了笑道:“我也覺得挺奇怪的,裘奎口口聲聲要佔地,可華勝界那些人待的地方沒什麼特別啊,若是好地方也輪不到他們佔用。再說了,真要把人趕走,法子多了去了,趁夜摸黑放一把火,直接把那裡燒成白地,誰能防得住?這麼跑來吵吵嚷嚷,倒像是在做戲。而且他來鬧的時候,這個尹幫主偏偏正好在那兒,這也太巧了。”
“還是皎皎你比較細心。”武畫葇剛纔根本沒發覺有什麼不對,現在被夏皎一說,也懷疑起來,不過她卻對尹雪禹頗有好感:“這位尹幫主看來倒是真的心腸不錯……應該不是壞人吧?”
她真不希望尹雪禹也被反轉成壞人反派。
夏皎笑嘻嘻道:“他雖然有私心,但應該是個好心人。我比較懷疑裘奎那邊另有內情。回頭看看阿刁能不能探聽到點兒有價值的消息。”
稍晚阿刁興奮地跑回來,得意道:“你們一定想不到,響霸幫背後的是什麼人!”
夏皎和武畫葇相視二笑,問道:“好吧,你說說看。”
“是奚風宗!取代卯太宗成爲聖界四大頂級宗門之一的奚風宗!”阿刁神秘兮兮道。
夏皎確實感到很意外,她以爲會是水家、姬家甚至朱家,沒想到卻是奚風宗。
當年水靜雅最先拿出靈石靈器,表示資助華勝界的百姓離開,要查出這些百姓後來被傳送到何處並不難。
因爲華勝聖皇最後留了一手,華勝界不及逃離的兆億生靈都被遷進了夏皎的影照界,這一點當年在附近圍觀的不少修煉者都能看到。
以此推斷,華勝界地心之靈的得主是很有可能會回頭將先前被送走的百姓重新尋回的,抓住這條線索,派人盯緊了逃到感北界的華勝界遺民,遲早可以等到夏皎現身。
姬家已經猜到奪走地心之靈的是夏皎,但其他競爭者應該還沒有搞清楚,但兩者都有可能派人來守株待兔。
夏皎一直以爲對地心之靈比較着緊的是三大聖靈師家族,沒想到來的竟然是沒怎麼打過交道的奚風宗。
“阿故曾經說過,當年明面上聯手對付卯太宗的,有荼素宗、奚風宗和水家。嘖嘖,我還沒去找他們麻煩,他們倒先找上門來了。他們佔了卯太宗不少便宜吧?取而代之成了聖界四大頂級宗門之一呢。”夏皎哼道。
元陽如意吐槽道:“我看都亢宗也沒多幹淨,你確定他們沒有沆瀣一氣?”
17【拯救大靠山】 609 兩隻打不死的蟑螂
元陽如意從不掩飾對盛朝故的敵意,總是抓緊一切機會給他上眼藥。
夏皎不得不替男朋友辯解兩句:“卯太宗出事的時候,阿故還沒出生呢。這事無論如何怪不到他身上的,在煉獄界的時候他還幫了我們不少忙,你這樣說話有些沒良心哦!”
元陽如意悻悻然“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覺得被忽視的阿刁揮舞爪子,大聲插話道:“這些陳年舊事先別說了,我聽到他們提起一個熟人的名字,你們肯定想不到!”
“誰啊?”夏皎好奇起來,阿刁對她認主的時間還不到一年,能被它稱爲熟人的可沒幾個。
“夏紈!那個死鬼紹淳機的老婆!她竟然跑到奚風宗去了,聽那些人的口氣,她現在搭上了奚風宗掌教的親弟弟!”阿刁露出一副八卦嘴臉道。
它恨死了在執馬湖害它和夏皎的紹淳機,所以對於這個傢伙死了還被老婆送上一頂綠油油的帽子,感到十二萬分的暢快舒爽。
“什麼?!夏紈?!”夏皎真的無語了,怎麼到處都有她?簡直比蟑螂還招人煩。
而且這女人自己跑了還不忘攛掇前夫來害他們,前夫爲她死了沒多久,她又另結新歡,也有夠涼薄無情的。
阿刁一口氣把自己跟在裘奎等人身後窺見的事情說了一遍。
裘奎回到響霸幫馬上就去見他的侄兒裘禮,裘禮其實早就回來了,指揮裘奎不斷向華勝界遺民尋釁的就是他,與他一道駐紮在響霸幫的,還有來自聖界奚風宗的錢長老和王長老。
這兩個長老雖然都是地級九層強者,然而身在下界,觸目所見一個後天九層的武者就敢自稱高手、拉幫結派獨霸一方,先天境人級初等武者更被當成神人一般膜拜,心裡難免有些大意鬆懈,竟完全沒注意阿刁潛伏到了他們的房間裡。
不得不說,阿刁的戰力很渣,若不是靠着夏皎送它的靈器匕首,它連普通的人級頂峰武者都打不過,但它偷雞摸狗的鬼祟本領卻異常了得,兩個來自聖界頂級宗門長老的私下聊天,被它從頭聽到尾,半個字都沒漏掉。
錢、王二人本是奚風宗掌教胞弟海彥手下的親信,對於被指派到感北界這樣貧瘠的下界辦事滿心怨氣。
這項任務能不能辦成,什麼時候辦成完全聽天由命,兩個地級九層武者被憋在下界歸期不定,每時每刻吸口氣都覺得難受,不免抱怨起始作俑者夏紈。
在他們口中,夏紈是個風流俏寡婦,丈夫被仇家迫害身亡,她無力報仇,幸好有個哥哥巴結上了姬家,於是被接到聖界安置,又因爲一張臉長得極似海彥早逝的妻子,所以被接到了奚風宗,沒過幾天更成了掌教的弟媳。
夏紈的修爲僅人級一層,不過筋骨天賦達到人級七品上,而且纔剛剛二十出頭,尚可栽培,本來對她的身份來歷頗有微詞的掌教父子,也因此稍稍緩和了態度。
夏紈別的本事沒有,對付男人的手段卻很是厲害,成婚幾個月,就把丈夫哄得服服帖帖,對她言聽計從。
她的兄長夏駢在姬家似乎也混得不錯,很得姬莜信任看重,前陣子更得到消息,稱當年奪走華勝界地心之靈的,十之八九就是夏皎。
奚風宗也有派聖血傳人蔘與爭奪地心之靈,可惜未能得手,這位聖血傳人正是掌教的嫡傳弟子喬刻勵,他對此事耿耿於懷,而掌教的親兒子海哲最近正熱烈追求姬莜,所以幾方推動之下,奚風宗和姬家各派了不少人手前往夏皎可能會去的地方駐守,只等她現身就要將她拿下。
感北界這裡,從幾年前地心之靈爭奪戰後沒多久,喬刻勵就派了人來指使裘奎不斷滋擾華勝界的遺民,同時暗中關注是否有不明身份之人與他們接觸又或者打聽他們的下落消息,這次得了夏駢兄妹的提醒,更加重視起來,夏紈甚至出面說服了丈夫海彥,派出兩名地級九層長老常駐於此,專等夏皎到來。
錢、王二人很倒黴地接到這個任務,在他們想來,夏皎堂堂一個前途無量的天才靈師,怎麼可能爲了華勝界的幾百只螻蟻,浪費時間跑到感北界來尋人?
這分明是夏紈沒事找事,所以每次提及夏紈,都恨得牙癢癢的,私下裡更破口大罵她是禍事的災星賤人。
夏皎聽完阿刁的報告,真有些不知從何說起的無奈感覺。
夏駢和夏紈兩兄妹,跟她肯定是宿世仇家,都不知道結了多少輩子的仇怨,偏偏生命力還十分頑強。先巴上紹淳機,發動武隆宗的爪牙想來找她的麻煩,發覺紹淳機不中用後,馬上利落地將他踹開,轉身又巴上了姬家和奚風宗,孜孜不倦的再次找上門來,她都有些敬佩他們兩個了,真能折騰!
她是不夠狠心,否則早弄死他們,就沒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了。
武畫葇輕籲一口氣道:“還好皎皎你小心,沒有直接現身對付響霸幫的人,不然那兩個奚風宗長老突然殺出來,我們真的會很麻煩。”
夏皎做好充足準備,就是地級頂峰強者都能鬥一鬥,然而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撞上錢、王二人有心算無心,八成會失手被擒。
武畫葇本覺得夏皎這一路行來幾乎每換一個地方都仔細改裝一回,經常把修爲壓制在後天境,就是左右無人的時候也不肯輕易暴露真正實力,着實小心過度,風聲鶴唳都沒有她這樣的,現在看來,才發現再小心都不爲過。
連感北界這種地方,都有人常年盯梢,設局相誘,可想而知她的敵人有多難纏。
“現在也沒有多輕省,師姐你忘啦,我留了密信約師兄師姐他們到感北界見呢。這下子麻煩了,就算想改地方,也未必能及時通知到他們。得想個法子,讓這姓錢的和姓王的徹底無法搗亂,而且也不驚動奚風宗的人才行。”夏皎皺眉道。
阿刁惡狠狠道:“這還不簡單?!現在他們在明我們在暗,就像對付荼素宗那些小癟三一樣,想辦法將他們抓起來禁制住,關進影照天宮的小黑屋!”
夏皎嘆氣道:“你說得可真簡單,這兩個傢伙是地級九層武者,而且是來自奚風宗的,不是上界那些沒有多少底蘊的普通武者,哪是這麼好對付的。”
能夠成爲奚風宗長老的,沒有一個是弱雞,奚風宗的底蘊不如卯太宗,可這麼快就能頂替卯太宗的位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鴛鴦宮的門人弟子對付上界、下界的所謂高手,只憑武技隨便越級對戰毫無壓力,但對上奚風宗的人,同級之間想要戰而勝之都不容易,越級更是想都不要想。
夏皎在萬徑迷宮能夠輕鬆收拾荼素宗的十個人級頂峰弟子,靠的是阿刁地級大圓滿妖獸的速度和出其不意,換成夏皎自己純靠武技,沒有靈器靈符之類的外物加成,要收拾其中任意一個,都不輕鬆,更別說十個了。
荼素宗那十名弟子,除了領頭的兩個靈師是精英弟子,其餘八人都只是一般內門弟子,而這次奚風宗的兩個卻是地級頂峰長老,所謂長老,出身最差的都是奚風宗精英弟子中排名靠前的高手。
正常而言,武隆宗長紛峰掌峰太上長老常御免那樣的上界地級大圓滿境界強者,錢長老他們一個可以幹掉三個。
“我們找個合適的地方佈陣對付他們?”元陽如意提議道。
“確實得找個合適的地方,感北界是下界,承受不住兩個地級九層武者的全力折騰,我們是來撈人的,總不好連累感北界提前玩完。”夏皎決定儘快行事,師兄師姐們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來,若是毫無準備撞上這兩個煞星,麻煩可大了。
知道有強敵在附近,夏皎將武畫葇也收入影照天宮,自己則再換了一身裝扮,然後進孔雀城去打聽消息,看是否有可利用的地方佈置陷阱,而阿刁則繼續潛伏到響霸幫,密切注意錢、王二人以及裘奎兩叔侄等的動向。
孔雀城是感北界排名前三的重鎮,城中有傳送陣直通附近好幾個小世界,往來的修煉者極多,傳送陣附近的坊市更是從早到晚都熱鬧非凡。
夏皎僞裝成一個後天八層、樣貌平凡的中年女修煉者,這樣的修爲在下界稱得上高手,等閒無人敢招惹,但在孔雀城坊市中又不算顯眼,正好方便她行動。
她在坊市轉了一圈,發現這裡竟然有采寶閣的分店,不由得眼前一亮走了過去。
憑着席揚才送她的最高級別貴賓印信,店裡的掌櫃態度熱情得很,幾乎有問必答,夏皎很快打聽到了一些有用的消息,從中挑出一處不錯的設伏地點——宥門峽。
宥門峽距離此地萬里之遙,曾經也是感北界著名的寶地,原是感北聖皇家族所在,不過隨着聖皇隕落,他的家族也日漸衰微,數萬年下來,宥門峽的主人走馬燈一般換過無數個。
17【拯救大靠山】 611 請君入甕
即使宥門峽有寶藏也早就被髮掘得乾乾淨淨,連曾經冠絕感北界的靈脈也枯竭多年了,佈置於其上的法陣失去靈氣補充,荒廢湮滅在風沙侵蝕之中。
滄海桑田環境變更,那裡如今就是戈壁灘上一個比較大的石谷而已,周圍連活人都沒幾個。
這個地方對夏皎而言太合適了,完全滿足她想要的各種條件。
首先大有來歷,突然出現什麼異象奇寶,更容易令人信服。
其次附近人跡罕至,鬧出什麼大動靜也不至於誤傷無辜。
最後,這裡既然曾經是感北聖皇家族以及衆多宗門的山門所在,有些什麼機關法陣都是理所當然的,錢、王二人不至於馬上生疑,反而會因爲對自身實力的自信外加對下界的輕視,更容易深入陷阱一探究竟。
夏皎離開採寶閣,當即在坊市買了一匹煞麒馬,趕往宥門峽。
她有的是更快地趕路方式,但不想惹來注意,所以只好用後天境武者的趕路方式,離開孔雀城三千里外,才改用飛行靈器,在當日黃昏抵達目的地。
阿刁和阿福跟她有認主契約,一界之內相隔萬里也能心念互通,只是稍微費勁,倒不用特意回去通知它們,它們有什麼要緊的事,也能馬上告知於她。
時間不等人,夏皎也顧不得天色昏暗,動用精神力將整個宥門峽裡裡外外仔細“看”了一遍,連地底都沒有放過。
宥門峽位於戈壁灘上一大片石山之中,原本又深又長的峽谷經過多年的開發和風沙侵蝕,如今已經變成一個呈橢圓形的巨大山谷,地底深處還可以發現一些法陣的遺蹟,地面上除了殘垣敗瓦和嶙峋怪石,基本上什麼都不剩了。
夏皎仔細檢查過地底的法陣遺蹟,損耗過度已經沒有半點利用價值,她心裡有些失望,不過這兒當初會被創界聖皇選爲家族棲息繁衍之地,除了靈脈之外,自然還有其他好處。
這裡地底不到半尺就是一塊直徑近百里的天然巨石,這塊巨石質地異常堅硬,就是地級強者想要破開都得費上一番功夫,而且石頭還厚得出奇,以夏皎強大的精神力探入其中,竟也沒能穿透。
此地原本的靈脈正好橫穿過這塊巨石,不過其中的靈石都被採盡,靈脈枯竭,只餘一條空蕩蕩的坑道,東西兩端的出口都被沙石掩蓋,若非夏皎精神力遠超旁人,僅憑地面的痕跡,根本無法找到。
夏皎試了試,動用先天境人級上品遁地符也無法穿透那塊堅硬的巨石,於是只好老老實實從採挖靈脈的東端入口進入坑道。
“這裡倒是個佈陣的好地方,本來這塊岩石就足夠堅硬,再加上幻陣、翻天陣和困陣,要把那兩隻老烏龜留在這裡一年半載,應該沒問題。”夏皎胸有成竹道。
元陽如意糾結道:“你佈陣要多久啊?上次你補全秘地裡完成了九成以上的翻天陣,花了三天,就算你現在修爲高了,能夠兩手一起刻畫靈紋製作陣樁,至少也得花半個月!而且你手上有那麼多陣樁嗎?”
夏皎口中所謂的翻天陣,是元陽宮宮主嚴沃的巔峰之作,夏皎在元陽宮秘地最先補全的第三重法陣就是翻天陣。翻天陣的最大特色,是能吸收敵人的攻擊法力,待這些法力積存到一定程度,就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給予敵人無比可怕的一擊。
夏皎嘿嘿奸笑兩聲道:“秘地那個翻天陣要考慮諸多因素,就是敵人千軍萬馬來攻,也抵受得住,即使是天級九層強者的全力一擊,也能勉強吸收消解。這裡的不用這麼複雜,我只要法陣能夠吸收他們的攻擊法力,然後轉化到維持幻陣和困陣之上即可。從秘地帶出來的陣樁湊合夠用,五天之內可以完成,但願師兄師姐不會剛好在這段時間內到來吧。”
她把計劃在腦子裡推演幾遍,確定沒有什麼遺漏,便馬上回到地面開始刻畫陣樁。
夏皎在這邊忙得天昏地暗,孔雀城那邊,響霸幫的人又上門鬧了一回。夏皎知道他們要留着華勝界的遺民作誘餌,不會對他們下死手,所以讓阿福隱伏在暗處,他們不太過分就不必出面。
果然響霸幫將華勝界遺民居住的房舍一通打砸,魚米幫的人剛剛聞訊趕到,他們就撤退了。
第三日,阿刁接到夏皎的命令,秘密離開孔雀城到宥門峽匯合。
第五日夜幕降臨,夏皎終於完工,仔細檢查了一遍確定再無遺漏,便吩咐阿刁留在靈石礦坑內主持法陣,自己則完成最後的佈置,匆匆離開此地,啓程返回孔雀城。
就在這天夜裡,宥門峽突然爆發出沖天寶光,方圓千里的夜空都染上了迷離的藍色光影,天級異寶的氣息,就是遠在千里之外的城鎮都能依稀感覺到。
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幾日之內便傳到了孔雀城,無數修煉者蜂擁着往宥門峽而去,唯恐去得遲了,連異寶的影子都沒機會見着。
困守於響霸幫的錢長老、王長老自然也聽到消息了,本來他們頗有些不以爲然,這種偏僻貧瘠、資源早被探尋挖掘得清潔溜溜的下界,怎麼可能還有珍貴的異寶存在?定是那些螻蟻沒見過大世面,以訛傳訛,把一點破銅爛鐵當寶貝。
夏皎爲了陷阱更具欺騙性,特意取了一件得自彌羅宮的天級晶石作誘餌,感北界的修煉者連先天境人級的寶物都沒見過幾件,哪裡認得出天級的?但那般浩瀚恢宏的氣息,就算再不識貨,也知道必定是好東西。
整個感北界消息稍微靈通的,都紛紛啓程趕往宥門峽,就是常年躲在秘地裡不出門的先天境修煉者也坐不住了,一個個乘坐靈禽全力趕路,只希望能夠有機會分一杯羹。
宥門峽曾經的輝煌過往被人再三提起,關於這次異寶出世的一些細節也傳揚開來,錢、王二人終於有些坐不住了。
據說衆人循着寶光發現一條地道直通地底,可只走了百步不到,就被強大無比的威壓所阻,寸步難行。有秘地宗門的先天境強者頂住威壓勉力繼續前進,依稀看到通道深處有一塊殘損嚴重的石碑矗立。
碑上有什麼沒人能看清,因爲就連先天境強者都受不住石碑散發的威壓。
有人利慾薰心想硬撐着衝過去,結果多走兩步就吐血倒地,全數鎩羽而歸。
一塊殘損嚴重的石碑,都有這樣的威力,聽起來似乎很不簡單啊!
宥門峽曾是感北聖皇家族的故地,鼎盛時曾出過好幾個天級強者呢,若是他們留下什麼未被人發現的東西……想想都令人熱血沸騰啊!
錢長老和王長老聽完裘奎、裘禮兩叔侄的稟報,對望一眼,錢長老幹咳兩聲道:“此事確有些古怪,要不本座去看個究竟,王師弟你繼續盯着華勝界那夥人的動靜?”
王長老心裡重重“哼”了一聲:讓你一個人去,有寶貝豈不是讓你獨吞了?還會留給我嗎?!
他眼珠子一轉,搖搖頭煞有介事地沉聲道:“這消息來得蹊蹺,還是我們二人同往,好有個照應。宥門峽離此不過萬里,我們二人駕馭靈器轉瞬即至,就是這裡有什麼變化,要趕回來也不花多少時間,完全來得及。”
區區下界照應個鬼啊!莫非還能有地級九層武者搞不定的事?!這老滑頭分明是怕我吃獨食!錢長老心裡大罵,但面上卻不好多說什麼,只能答應下來。
兩人怕消息傳到附近的上界,引來競爭者,所以馬上便取出飛舟,往宥門峽而去。
夏皎在孔雀城採寶閣的院子裡看到一道耀目的遁光劃過天際,感覺到錢、王二人的氣息漸行漸遠,不禁露出歡快的笑容。
兩隻老烏龜趕緊去吧,去了就不用想回來了!
站在她對面的採寶閣掌櫃神情怪異,這位貴客幾天前纔打聽過關於宥門峽的事,現在就傳出消息說那裡有異寶現世,這也太巧了一點。
夏皎側頭望向他,笑道:“掌櫃只當我是第一次來,也從未向你打聽過宥門峽吧。”一邊說,一邊遞上一隻儲物袋。
掌櫃遲疑片刻伸手接過,神識探入其中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氣,裡頭足有三件人級初等下品靈器!這封口費也太豐厚了一點,抵得上他十年的收入。
雖然心裡有些好奇夏皎到底要做什麼,但爲了儲物袋裡這三件靈器,他決定把所有問題都徹底爛在肚子裡。
什麼鬼宥門峽?他今天才聽人提起,面前的貴客也是第一次光臨他的店鋪,這就是事實。
夏皎在採寶閣把沒見過的靈草統統買下,收入影照天宮交給武畫葇,便慢悠悠地出了坊市,在城裡找了家清靜的客棧住下。
萬里之外,錢長老與王長老強行轟走了聚集在附近的所有修煉者,正站在地底坑道內,摩挲着夏皎故意留下的殘缺石碑,激動得臉色潮紅、雙手發顫。
17【拯救大靠山】 611 兩頭蠢驢
這塊石碑是夏皎特意讓元陽如意幫忙假造的,錢、王二人可以清晰地感覺到碑上散發的屬於天級強者的道韻,再加上坑洞深處透出的法則級寶物氣息,他們已經完全相信,自己走了大運,在這個偏僻荒蕪的下界,遇上了天級強者留下的異寶!
錢長老壓下心頭的興奮,強作平靜地看了王長老一眼,道:“我們進去看看到底是什麼寶貝!”
石碑損毀太過嚴重,無法從上面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不過這不要緊,他們進去親眼看看就知道了。
兩人面上帶着溫和客氣的假笑,暗中都警惕提防起來,他們重點提防的不是這地道中可能出現的危險,而是身邊的人。
同門多年,他們倒不至於爲了一件天級寶物就對對方起殺心,但奚風宗素有規矩,這類異寶誰先得手就歸誰,同行的師兄弟不能再爭,他們都防着對方搶先一步。
坑道雖然長,在兩名地級高等強者眼中,也花不了多長時間,他們向前疾行片刻,一面巨大的水晶牆出現在他們眼前,水晶牆後,一塊牛頭大小的藍色晶石正源源不斷散發着磅礴的法則氣息。
“是法則原石!水屬性的法則原石!”錢長老失聲驚呼,這樣一塊法則原石在手,能夠大大提升領悟水之法則的機率,對於天級強者而言固然是重寶,對於他們這樣的地級九層武者,更是稀世奇珍。
得到這樣一塊法則原石,以領悟水之法則作爲突破天級的契機,登天的機會也能提高一成!
王長老兩眼通紅,一言不發舉掌就向水晶牆攻去。
任誰都能看出,只要破開這水晶牆,這塊法則原石便唾手可得!
錢長老大喝一聲,連忙出手,就怕王長老搶先攻破水晶牆,奪走了這份天賜機緣。
看似脆弱的水晶牆接連承受兩名聖界地級九層武者的全力轟擊,卻只是微微顫抖,沒有絲毫破損跡象,可怕的法力着落在光潔晶瑩的牆面上,馬上被一股奇特的力量盪開,消失得乾乾淨淨。
錢、王二人都是一怔,他們各自所出的一掌,合起來至少可以將孔雀城蕩平一半,打在這水晶牆上,竟就這麼無聲無息被化解了?!
可轉念一想,這水晶牆後護着的可是天級晶石,有這等防護力似乎理所應當。
兩人對望一眼,錢長老幹咳一聲道:“我們再合力一擊,看看效果如何?”
王長老陰着臉點點頭,隨即應聲出手。
嗡……
再次遭遇重擊的水晶牆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依然紋絲不動。
“試試用靈器!”王長老拔出自己玉斧,錢長老不甘示弱,也抽出了長刀,兩人的兵刃都是重金聘請地級大圓滿境界的練器大師親手打造,地級高等中品靈器在聖界也不是大白菜,能夠用得起的,都是出身實力雄厚的世家名門。
哐!砰!
兩件靈器揮出,重重砸在水晶牆上,終於留下了兩道淺淺的痕跡,細長猶如髮絲,若非錢、王二人修爲深厚眼力過人,幾乎都無法發現。
總算是有點兒效果了,雖然效果小得令人無語,但至少看到了破開水晶牆的一點希望。
錢長老仔細看了幾眼那兩道淺淡的印跡,沉吟道:“看來我們最好集中攻擊一處,如此才能更快破開水晶牆。”
王長老冷笑兩聲道:“法則原石只得一塊,我們兩人都出了大力,牆破後,原石歸誰?”
錢長老語塞,這樣天生法則原石,以他們的能力是無法切割的,即使能夠切割開來,原石中蘊含的法則也會受損,價值大跌,只要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幹這種蠢事。
“那你說該怎麼辦?”錢長老沉聲道。
“我們一人一邊,各施各法,誰先破開水晶牆,那法則原石就歸誰,如何?”王長老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寧願多花些力氣,也不願意事後跟錢長老掰扯不清。
錢長老心中冷笑,點頭道:“好!那就各憑本事吧。”
兩人商議好了,各自在水晶牆上找了一處似乎相對薄弱的位置,開始動用手上的各種手段發起攻擊。
躲在暗處看到這一幕的阿刁幾乎想仰天大笑:兩頭蠢驢好好幹!花的力氣越大越好!
錢、王二人利令智昏,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身陷幻陣,正對着一塊鏤刻了無數靈紋的石壁使勁。他們狂暴的法力盡數被靈紋吸收轉化,傳導到他們周圍的幾座法陣之中。
他們使的力量越大,周圍法陣儲備的法力也越強,他們醒悟之後想要破陣就越難。
夏皎設置的幻陣,引誘他們不惜力氣集中攻擊她設定的部位,比起翻天陣的全方位防禦吸收法力要簡單得多。這兩人猶如兩臺人力發電機,不斷輸出力量爲她的法陣提供能源,等他們發覺不對勁也遲了。
下界的環境不似聖界,他們只能靠身上的丹藥和靈石補充真氣,修爲越高消耗越大,補充起來也越難。
以這兩人的經驗和底蘊,夏皎不敢妄想靠着這個騙局將他們耗死在這裡,但要困住他們一段時間應該問題不大,她眼下最需要的就是時間。
夏皎在孔雀城得到阿刁的報告,稱錢、王二人已經入局,她也開始忙活起來,首先避過響霸幫的耳目,找到魚米幫的尹雪禹打聽情況。
她只露出點人級八層頂峰的修爲氣息,當即令尹雪禹震驚不已納頭就拜,沒口子答應替她留意響霸幫的動靜,還有注意最近通過傳送陣抵達孔雀城的外來修煉者。
從尹雪禹口中,夏皎也知道了附近除了響霸幫,還有其餘好幾個勢力都在暗中關注着華勝界的人,至於背後指使他們的都是什麼人,就不太清楚了。
這也不奇怪,奚風宗派出兩個地級九層長老前來,一個小小的響霸幫怎麼夠他們使喚?而且奚風宗能夠想到靠着這條線索找尋地心之靈的得主,其他人不見得想不到。
夏皎也不讓尹雪禹白乾活,當即送了一批丹藥外加幾件自己從前練手剩下的靈兵給他,囑咐他找個不引人注意的機會,將華勝界的人一個不落聚集起來。
她要帶走華勝界這些人很簡單,直接往影照界一收就好,但華勝界的人突然不見了,那些暗中盯梢的傢伙很快就會發現,她做完這事就得馬上設法離開,否則很容易被人堵死在感北界。
雖然她隱藏蹤跡的本領很是高強,但有上次差點兒被紹星玖抓住的可怕經歷,現在是半點不敢託大了。
最理想的情況,當然是師兄師姐及時前來匯合,然後他們先啓程往古戰場遺址,她則慢一步收走華勝界的人,趕在驚動暗中潛伏的敵人之前離開感北界。
尹雪禹一聽夏皎要求,神情便變得有些古怪起來,他猶豫片刻鼓起勇氣問道:“前輩是否打算帶華勝界的人離開?”
夏皎的年紀怎麼看都比他小了一大截,但以修爲論,就絕對當得起“前輩”的稱呼了。
夏皎點頭道:“不錯。”這事不難猜,沒必要對他刻意隱瞞。
尹雪禹忽然走上兩步就要跪下,夏皎連忙扶住他問道:“你做什麼呢?”
“老夫想請求前輩,將在下的親族屬下一起帶走。”尹雪禹沉聲道。
“你怕被響霸幫背後的人報復?”夏皎心裡生出幾分歉意,同時也有些訝異,既然覺得爲她辦事會帶來滅門大禍,爲何還要這麼積極幫忙?這也太急公好義了吧。
尹雪禹坦然道:“只要小心行事,響霸幫的人不見得會疑心到在下頭上。感北界雖然距離衰亡崩潰還有好些日子,可在下爲子孫計,總是希望他們能夠有更好的環境條件安心過活,甚至更進一步,有機會搏個好前程。前輩既然有心照管華勝界的遺民,在下斗膽求個恩典,讓在下的親族下屬追隨前輩。”
夏皎無奈道:“你連我要帶他們到什麼地方都不清楚,就要求跟着一起去,你就不怕我把你們帶到坑裡?”
尹雪禹誠懇道:“前輩要帶走華勝界之人,想必是爲了讓他們過得更好,在下也想厚着臉皮沾點兒光。”
他確實不知道夏皎打算把華勝界的人帶到什麼地方去,但那裡肯定比感北界強,否則她也無需這麼麻煩,找人定期給華勝界的人送丹藥等修煉物資即可。
帶着兩百多人越界遷徙,其中大半還是毫無修爲的孩子,這可不是什麼簡單事情,光耗費的靈石就是個非常可觀的數字。
尹雪禹雖然出身下界見識有限,但久歷風霜見慣人情世故,自有一種小人物的精明,只要確定風險可以承受,就絕不會放個任何一個可能扭轉劣勢的機會。
就如先前他主動對華勝界的人伸出援手,開始固然是出於憐憫之心,但能夠堅持至今,主要還是因爲他發現這事背後暗藏蹊蹺,若是處理得當,說不定會爲他以及他身邊的人帶來天大的機緣。
17【男友做靠山】 612 下一步:投奔男朋友
就算判斷失誤,尹雪禹和魚米幫也沒有多大損失,橫豎他們與響霸幫本來就有利益之爭,就算沒有華勝界遺民的事,雙方的關係也好不到哪裡去。
尹雪禹提出這樣的要求,也不指望夏皎會輕易答應,他覺得這位“前輩”出手大方,就算不能滿足他這個過分請求,應該也不會見怪,若是運氣足夠,她一時高興答應下來,那就是他魚米幫以及尹家的大造化了。
尹雪禹想到此處,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一臉期盼等着夏皎的答案。
夏皎的影照界如今地廣人稀,能上得了檯面的修煉者更少得可憐,她倒不介意多弄幾百人進去,問題是這些人必須可信,別鬧什麼妖蛾子,把好端端的影照界攪得亂七八糟。
她故意考慮了好一陣,直到尹雪禹已經失望,打算說些什麼來圓場的時候,才慢吞吞道:“這倒不是不可以,就是人選需要慎重,不可能什麼人都帶上。”
尹雪禹頓時患得患失起來,他以爲夏皎只肯要修煉者,而且是修爲相對高、天賦相對好的修煉者,就他自己的至親裡頭,都有資質普通未曾修煉的一般凡人,這豈不是要骨肉分離?
結果夏皎下一句話就讓他喜出望外了:“帶什麼人去,帶多少人去,可以完全由你決定。但有一條,帶去的人品性必須好,他們如果做出些作奸犯科、欺凌弱小又或者背叛出賣我的事情,我可都要算到你頭上的,你要考慮清楚。”
雖然有條件,但這條件未免太過簡單,尹雪禹有些不敢相信道:“帶、帶多少人都可以?不是修煉者的也可以?老弱婦孺都行?!”
“都行,只要不是奸細壞蛋就行,這點你必須以全族性命擔保。”夏皎正色道:“你們到了那兒與現在一樣都是自由之身,不需要爲我額外做什麼事,甚至在那裡只要肯出力,資質可以,修煉資源都不缺。但是,我不容許背叛和搗亂,只要出了一隻害羣之馬,而你沒能及時發現並阻止他的惡行,就要受連坐責罰,若是情節嚴重,你帶去的全部人都要受牽連。所以人選必須慎之又慎,我寧願要一個行將就木的好人,也不要一個年輕力壯天資出衆的惡賊。”
尹雪禹喜色稍斂,恭恭敬敬衝夏皎行了一禮,道:“前輩所言是應有之義,在下定會仔細篩查,絕不會給前輩添麻煩。”
尹家是因他而發家,家族人口有限,更談不上底蘊,但此刻尹雪禹卻忍不住爲此慶幸,幸好家族還小,自己平日管束得也不錯,懶散愚笨、不堪造就之人自然有,卻沒有大奸大惡之徒,一些實在不成樣子的,放棄了也沒什麼。
有了夏皎的承諾,尹雪禹只覺得心情振奮,彷彿瞬間年輕了二十歲,滿身都是勁。他不是全不擔憂夏皎會將他們帶到什麼地方,只不過他覺得夏皎連老弱病殘都肯收,尤其華勝界那些人真沒幾個有價值的,這樣她都肯專程來接,着實不像是心懷惡意,這麼幹她沒有任何好處。
再加上他不是沒見過那些先天境武者的嘴臉,使喚他們做事都像施恩一般,似夏皎這樣給豐厚報酬又態度平和的,一個都沒有。種種跡象表明,夏皎不像是包藏禍心的惡人。
有尹雪禹這樣的地頭蛇全心全意幫忙,夏皎也可以靜下心來,繼續爲先前承諾大師兄的那件地級高等極品靈器做準備。
這事情拖了這麼久,尤其紹邁的朱雀神火劍都到手了,要說尉遲沒有點想法,那是不可能的,爲了儘快安撫好大師兄,夏皎自然不敢怠慢。
幸好紹星玖對她造成的傷勢雖然不輕,但也不至於讓她無法動用真氣煉器,提煉礦石材料之類的輕省事宜還是可以做一做的。
夏皎這一路行來,只要有空就會動手,先前她花了整整三個多月才把紹邁的兩柄朱雀神火劍完成,這次爲尉遲煉製的靈器更加複雜,花的時間只會更長,至今還未將材料全部淬鍊完成,估計在她參加萬界靈師大會之前是完成不了了,想到大師兄那要笑不笑的模樣,夏皎都覺得心虛氣短。
師兄師姐們都知道她要參加萬界靈師大會,必定會盡快趕來,從感北界出發前往舉辦大會的寅聖界,最快也要半個月,更別說她還要擠出時間去看男朋友呢。
當然,按照她跟男朋友約定的時間,她就是在萬界靈師大會之後再去看他,也不算失約,但現在她得罪的人太多了,還脫離了武隆宗,貿然跑到寅聖界去,不說姬家是不是真的如她所料佈置了陷阱等着她,光龍遐晝的荼素宗和夏紈背後的奚風宗,就夠她喝一壺的。
何況朱家跟她也有過節,水家估計也不會怎麼樂見她風光得意,這萬界靈師聚會,簡直跟龍潭虎穴一樣,夏皎覺得,她有必要跟男朋友商量一下,如何應對眼下的局面。
盛朝故好歹一個出身聖界頂級宗門的少掌教,對於十二大聖界各方勢力的瞭解必定不淺,就算礙於形勢,不好讓他出面給她當靠山,但諮詢一下他的意見,想出一個比較靠譜的解決方案還是不錯的。
夏皎不瞭解盛朝故那邊情勢如何,不過如果可以,她還是不想給他增加負擔,所以由始至終沒打算讓盛朝故替她出面擋下各方強敵。
其實這個明知道有鬼的萬界靈師聚會,夏皎也不太想參加了,她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自信,但對她那些敵人的人品毫無信心,她不怕公開跟他們比試靈術,但卻很清楚知道,對方不會給她這個機會。
就連姬莜這個在聖界號稱天資絕頂的什麼聖女,敗在她手上也非止一次,姬家絕不會冒險再讓姬莜與她公開公平比試,這點光看姬家出來那些傢伙的德性就能猜到。
夏皎又不是傻子,誰會想白白送上門去找死?
但她接了姬家的請柬,甚至用這請柬逼退了龍遐晝,若失約不去,等於給了姬家人公然對付她的藉口,夏皎要找盛朝故參詳的正是這一點——如何能夠避免不去參加萬界靈師聚會的後患。
美女師父和大師父都曾告誡她,莫要爲了一時意氣拿自己的性命冒險,她的天賦極高,只要潛心修煉,終有一日會超過她的所有敵人。
明明靈術實力足以震驚天下,卻不能去參加萬界靈師聚會,確實有認慫的嫌疑,內心也倍感憋屈,但比起自己的小命,夏皎不介意忍下這口氣。
夏皎一邊琢磨着接下來的計劃,一邊手上淬鍊礦石的動作也沒有慢半分,還抽空問了問阿福和阿刁兩邊的情況。
阿福生來寡言少語,夏皎問一句它答一句,沒有半句廢話,總結下來,華勝界遺民的生活雖然困頓,但日子還能勉強過下去,暫時沒有什麼大事發生。
阿刁卻是個十分嘴碎多話的傢伙,滔滔不絕將錢、王二人的這些時日來的一舉一動都仔細描述一遍,還加了許多自己的點評,聽得夏皎頭暈腦脹,比煉製靈器還費神。
夏皎的幻陣騙局做得十分精巧,兩個聖界頂級宗門的長老,硬是至今沒有發覺不妥,還在使勁砸牆,真氣耗盡便原地服食丹藥恢復精力,這幾天下來耗費的靈石和丹藥,阿刁看着都替他們肉痛。
不過在他們看來卻很是值得,尤其是那堵堅硬得詭異的水晶牆,終於讓他們砸開了兩道明顯的裂口,再花些時日,定能成功破牆得寶。
隨着兩道裂口的出現,法則原石泄露的氣息彷彿都更濃了一些,兩人心頭一片火熱,滿心想的都是得到法則原石後的種種妙用,根本不曾想過這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局。
感北界不過區區一個貧瘠下界,怎麼會有能騙過他們的東西?
源自出身聖界頂級宗門的傲氣,對自身實力的自信,再加上對寶物的垂涎,令兩人在陷阱中越陷越深,根本沒有想過這事的不合理之處。
法則原石對天級強者都十分寶貴,這裡並不是前輩強者的洞府寶庫,又不是會產出法則原石的頂級礦脈,爲何會孤零零冒出這樣級別的晶石?而且先前雄踞於此的衆多家族宗門怎麼會完全不知道這塊法則原石的存在?這麼多年都沒動靜,爲何偏偏此時無端透出聲息來?
錢、王二人一心只想搶在對方之前破開水晶牆,完全沒空靜下心來思考這些問題。
非到迫不得已的情況,夏皎也不想動用最後的困陣來對付他們。
在感北界這種靈氣稀薄的地方,要佈置天級法陣將兩名地級九層武者困住,耗費的靈石絕對是海量,雖然有翻天陣相助,可以抽取對方的法力爲法陣所用,吸收的法力還要經過轉化,中間不但耗時,也會有所損耗,只靠這個法陣支持不了多久。
所以夏皎的計劃是“先禮後兵”,哄騙不成,再來硬的。
17【男友做靠山】 613 送上門的不值錢?
感北界作爲下界,對於法力的承受能力太差,在這裡設置天級法陣,就如在流沙上建築高樓,就算再好的技術和材料,架不住根基不穩,高樓隨時有倒塌危險。
所以夏皎的重點是騙,利用錢、王二人的貪慾,讓他們自行畫地爲牢,不捨得離開那個小小的廢棄礦道。對於這些壽命以千年爲單位的地級修煉者,爲了一塊天級寶石,他們有的是耐性做這些水磨工夫,只要沒有發現上當受騙,他們能夠在花上一年半載來攻破那堵幻象中的水晶牆。
日子一晃過去整整一個月,夏皎終於將手頭上爲尉遲煉製靈器準備的材料全部淬鍊處理完畢,距離萬界靈師競技大會只剩一個多月,尉遲帶着任慎過和馳甘瀾首先抵達感北界。
鴻運天子的運氣真不是吹的,一行人抵達感北界的第一站就是孔雀城,纔出傳送陣就被魚米幫的人看到,馬上報到尹雪禹那裡,然後夏皎便知道了消息。
同門相見自有一番歡喜,尉遲問道:“來的路上收到小四發來的消息,他們在路上發現了元陽宮另一批同門下落的線索,正一路追蹤過去,可能要耽擱一兩個月,稍後我們另約地方匯合,小八你現在有什麼打算?徑直出發去參加那個什麼萬界靈師聚會?”
“元陽宮另一批同門?!”夏皎和元陽如意雙雙驚呼。
元陽如意會驚呼是因爲意外驚喜,夏皎則是想到這一批元陽宮門人,很可能就是父親生前念記不已的那些同門,從他們口中很可能能夠知道更多關於她父親的事。
“不錯,怎麼樣,小八你是打算繼續去參加萬界靈師聚會,還是乾脆放姬家人鴿子,跟我們去找你爹從前的同門?”尉遲笑問道,他還記得夏皎積極加入鴛鴦宮的原因,就是誤會了他們是元陽宮,她爹曾經的同門。
元陽宮散落在外的傳人應該有兩支,一支在古戰場遺址的秘地之內,另一支也就是曾經收錄夏皎父親爲徒的那支,目前下落不明。
夏皎認真權衡一陣,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打算先去辰聖界……呃,我到辰聖界不會有什麼危險,元陽如意可以跟你們去找人。”
元陽如意糾結片刻,用力搖晃靈芝頭道:“我要跟你在一起!”
元陽宮另一支的下落線索尚未確定,由他們還有閒心收徒傳道可以看出,他們的形勢尚好,至少比古戰場遺址那一支好,只要人平安無事,早一點又或者晚一點找到他們都無所謂。
目前看來,還是跟着夏皎要緊些,她的處境比較危險,從感北界到辰聖界,誰知道路上會不會有什麼波折?再說了,它很擔心夏皎會被毛毛的主人趁機騙走。
“嘖嘖,趕着去會情郎?小八,師兄給你個忠告,男人啊都有些劣根性,送上門去的可不見得會珍惜。”尉遲酸溜溜道。自家小師妹長大了,眼看着要被野男人勾了去,肥水外流,想想都覺得不爽。
其實他也明白,夏皎現在的狀況,暫時借都亢宗避禍,是最安全的選擇,就算師伯和師父他們在,也會贊成。
夏皎被他說得不好意思,臉紅紅地反駁道:“我是想去跟他商量一下關於萬界靈師聚會的事,什麼送上門去啊?大師兄你思想太邪惡了!”
“呵呵,反正大師兄的話,你好好記着,可別讓那小子太容易得手。”尉遲哼道,隨即伸手道:“你答應我的靈器在哪兒?”
夏皎更加心虛,弱弱地解釋道:“煉製地級高等靈器哪有這麼快?給大師兄你煉製的尤其複雜,過陣子就有了。”
尉遲“嘖”一聲收回手:“罷了,早知道你就是個小沒良心的。”話是這麼說,卻沒有多少責怪的意思。
堂堂鴻運天子,別說地級高等靈器,就是天級靈器他也能拿得出來,他向夏皎討要靈器,更多是湊熱鬧,好奇她會爲他煉製出什麼樣的靈器,倒不似其他師弟師妹那麼急切渴求。
任慎過看着夏皎欲言又止,好不容易窺空才吞吞吐吐問道:“小八,齊、齊師姐現在如何了?”
夏皎不好公佈影照界的事,只得道:“我把她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去了,她平安得很,等風聲過了,我就把她送回來跟你相見。”
任慎過鬆了口氣:“她沒事就好,希望她別太難過了。”如果可以,他很想親口安慰她,不過他也相信夏皎會照顧好她,眼下他們自身難保,確實不是你儂我儂的時候。
夏皎爲了讓師兄師姐們提高警惕,把離開武隆宗後,遭遇紹星玖突襲,幸得紹邁解圍才驚險脫身的事都說了,囑咐他們路上千萬小心。
目前最適合他們休養生息的自然是古戰場遺址的元陽宮秘地,但此行要避過天工盟和武隆宗的耳目,卻要費好大一番功夫。幸好上次盛朝故曾帶夏皎走過另一條秘密通道進入古戰場遺址,現在正好能用上。
夏皎把需要路上注意的事情不厭其煩又再交代一遍,這才依依不捨送尉遲他們離開。
臨別時,夏皎拉住尉遲低聲鼓勵道:“大師兄,你安心在秘地修煉,什麼時候晉升地級,就可以去找師父他們了。”
尉遲雙眉一揚,狐疑道:“你知道師父他們去了哪裡?”他都不知道師伯師父的目的地,否則他早就忍不住跑過去了。
夏皎乾笑兩聲,小心道:“大師父跟我提過一句,我知道大概方位。”
尉遲忍無可忍伸出魔爪用力在夏皎腦袋上揉兩下,恨恨道:“你莫非是二師伯在外邊偷生的?他怎麼什麼都跟你說?這也偏心得太過火了。你趕緊跟我說一說,那地方到底在哪兒?”
夏皎深恨自己一時忍不住漏了口風,不過這個時候更要堅持立場:“大師兄,那裡確實不是人級武者能夠涉足的,大師父不肯跟你說,也是怕你會衝動行事傷及性命,我保證你晉升地級,就告訴你好不好?”
“哼!白疼你的混賬小丫頭了!”尉遲盯着她看了好一陣,發現她一副死撐到底的大義凜然模樣,終於無奈地悻悻而去,臨走丟下一句話:“我要晉升地級很快的,你別光顧着跟你那情郎卿卿我我,解決了萬界靈師聚會的事,就馬上到秘地來找我,不然……哼哼!”
“知道了知道了!”夏皎無奈答應,轉身便聯絡尹雪禹,準備把華勝界、尹家以及魚米幫的人馬上打包帶走,儘快離開感北界這個是非之地。
阿刁那邊傳來消息,尉遲他們的到來同樣引起了孔雀城其他勢力的注意,它已經截獲了四道發給錢、王二人的信符,孔雀城這邊的人一直聯絡不到他們,說不準會動用其他手段,萬一引起兩人的警覺,夏皎再想平安撤退,就不那麼容易了。
尹雪禹辦事果斷利索,既然決定投奔夏皎,這一個月來魚米幫和尹家看上去一切無異,但暗中卻密鑼緊鼓準備起來,時至今日,要帶着一起離開的人選名單已經確定,而且藉由魚米幫嘉獎有功門人的名義,將他們連同他們的家人聚集到總舵,連夜召開密會。
同一時間,夏皎抵達華勝界遺民居住的貧民窟,絕大部分人正在酣睡,外圍盯梢的探子早被阿福無聲無息收拾乾淨。
夏皎進入村寨,花了一個時辰將人全部收如影照界,由武畫葇暫時接管。
搞定這邊之後,魚米幫的人也有了決定,尹雪禹看重的門人有半數決定跟着他舉家搬遷,撤離感北界。
前途未卜的情況下,還有半數屬下願意帶同家眷跟着尹雪禹冒險孤注一擲,就連夏皎都有些意外。
看來尹雪禹的領導能力相當不錯,到影照界後觀察一段時間,說不定可以發展成卯太宗分部的執事。
夏皎十分謹慎地在魚米幫總舵外圍佈置了法陣,確保無人可以在天亮前往外傳消息。決定要走的人分批進入總舵後的尹家大宅,隨即便陷入沉睡,待次日醒來,迎接他們的就是另一番全新天地。
解決了所有手尾,夏皎馬上召回阿刁,再換了一身裝扮進入孔雀城傳送陣,待晨曦初露,各方勢力發現華勝界遺民全體失蹤之際,她早已離開感北界,鴻飛天外。
錢、王二人依然無知無覺地在地底鑿牆,直到響霸幫裘奎多番發信未得迴音,不得已捏碎了傳警玉,他們才察覺不對。
傳警玉與同心金鈴有異曲同工之妙,一組傳警玉里,只要有一塊被捏碎,其餘的也會同時碎裂,雖然並不能傳出具體消息,但卻能突破禁制阻隔,即使傳訊對象遠在數百個小世界之外,也能從玉石碎裂得知事態有變。
裘奎手上的傳警玉乃是姬家交與錢、王二人的,三方各執一塊,預備緊急情況下使用。
錢、王二人前往宥門峽後再無聲息,裘奎和裘禮曾派人前往通知,卻被攔在夏皎佈置的重重法陣之外,不得其門而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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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男友做靠山】 614 臨別大禮
錢、王二人前往宥門峽後再無聲息,裘奎和裘禮發覺華勝界遺民失蹤後,匆匆派人前往通知,卻被攔在夏皎佈置的重重法陣之外,不得其門而入。
裘奎叔侄深感事情不妙,抓了好幾個魚米幫留下的人審問,才確定出了大事,華勝界的人跟魚米幫姓尹的一夥一起人間蒸發了!
錢、王二人對傳信符毫無反應,在沒有其他聯絡方式的情況下,他們只好動用傳警玉。
錢長老察覺身上的傳警玉碎裂,霎時忍不住打了個激靈,一手扯住王長老道:“出事了!傳警玉碎了!”
王長老狐疑地盯着他手上的一把玉屑,那確實是姬家給的傳警玉,不過他看了眼似乎隨時要徹底破裂的水晶牆,嚴重懷疑這是錢長老爲了在關鍵時刻調開他而使的手段。
錢長老一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麼,不由得急道:“王師弟,我再糊塗也不會拿這事開玩笑!法則原石雖好,但也不至於值得爲了它得罪姬家和海彥長老啊!”
王長老勉強點點頭,留戀不捨地望向水晶牆,不死心道:“也不差這片刻功夫,萬一有人趁我們離開,將寶石偷走,我們這一個多月豈不是爲他人作嫁衣裳,都白乾了?!”
說到這點,鐵長老也不是不猶豫的。
他們到這裡尋寶並非秘密,說不準這是別人的調虎離山計呢?裘奎兩叔侄那點兒上不得檯面的修爲,要從他們身上下手假傳警報太容易了。
眼前的水晶牆已經破損嚴重,興許再加一把子力氣寶石就能到手!
兩人誰都不肯先行離開,誰也不放心讓對方留守,可姬家和海彥交代的事情又不能置之不理,爭執不決之際,姬家人來了!
傳警玉碎時,姬家的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靈師長老姬昕和天級護法馬礁正好在附近另一個小世界辦事,姬退谷得到消息,馬上不惜成本以最快方式傳令,命他們馬上趕往感北界。
他們來的速度快得驚人,傳警玉碎了不到兩個時辰就越界抵達孔雀城,可距離華勝界的人失蹤已經過去三日,現場清潔溜溜,除了一堆破舊茅房,連一隻狗一隻雞都沒留下。
姬昕和馬礁滿腹疑問,轉而趕往宥門峽,想看看錢、王二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否能從他們身上找到線索。結果姬昕才靠近宥門峽的靈脈礦洞,便敏感地察覺到了一絲隱約的法陣氣息。
姬家是享譽十二大聖界的聖靈師家族,精心栽培的地級頂峰靈師長老當然非同凡響,夏皎倉促佈陣,雖然儘量隱藏法陣氣息,可騙過錢、王兩個武道強者還湊合,要騙過心有防備的姬昕卻是不可能的任務。
“這是……天級法陣?!不!只是接近,不算真正的天級法陣!”姬昕神情凝重,示意同行的馬礁小心。
馬礁意外至極:“這裡怎麼會有如此高級的法陣?靈氣貧乏至此,便是從前感北聖皇家族又或者上古宗門留下了厲害的法陣,也早該失效了纔是。”
他雖然是個外姓的武道修煉者,但在姬家修行多年,耳濡目染,對靈術的見識遠勝一般同道,正因如此,才格外驚詫。
姬昕仔細觀察了一陣,臉色變得越發沉重:“從這些痕跡看來,這法陣剛佈置不久,不會超過半年。”
夏皎的事在聖界也已經傳開,姬昕聽說族中五大天級靈師之一的姬退谷親自致函,邀約夏皎與姬莜在萬界靈師聚會上公開比試靈術,而他這次被緊急派到感北界,也是爲了追捕夏皎。
如果這裡的法陣是夏皎獨力所爲,姬昕覺得這小姑娘簡直就是個妖怪!
她的修爲真的只得人級三層?如此繁複的法陣,就連他這個老牌地級頂峰靈師,都不見得能夠在短時間內設計佈置完成!姬莜若與她公開比試,有獲勝的把握嗎?
姬昕第一次對姬莜獲勝感到信心動搖。
馬礁皺眉道:“破解此陣需要多長時間?”
姬昕眉頭皺得比他更緊:“這法陣環環相扣,我先試試破除最外層的困陣。”
時間緊迫,姬昕也只能快速找到幾處可能是陣眼的地方試着發出攻擊,連續兩次都徒勞無功,第三次便忍不住多花了幾分力氣。
轟隆!
礦道深處,錢、王二人心懷僥倖想最後搏一搏,抓緊時間攻破水晶牆,得了法則原石再去支援裘奎叔侄,正凶狠無比地奮力砸牆之際,突然心生警兆,不約而同亮出最強的防禦手段護住自身,但還是沒能完全抵消礦道內猛然爆發的狂暴法力衝擊。
整條礦道瞬間崩塌,不止錢、王二人身受重傷被活埋在巨石底下,就連夏皎原先佈陣的各種陣樁痕跡也被徹底轟成飛灰,現場塵沙飛揚一片狼藉,暴走的靈氣法力將方圓千里的氣場攪得混亂不堪。
姬昕目瞪口呆看着眼前瞬間崩潰破滅的一切,這情形就算請出自家的天級靈師,也別想再找出什麼有用的線索了,所有痕跡都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爆發抹除乾淨。
他身在陣外,又有馬礁在一旁防護,倒沒受什麼傷,只是他覺得自己的臉很受傷,簡直快被打爛了。
夏皎最後的佈置就是針對外來的破陣行爲的,一旦最外層的困陣陣眼受到強力攻擊,內層的翻天陣就會被觸發,這些時日以來靠着錢、王二人“辛勤勞作”積攢下的法力,一次性大爆發,將整個法陣徹底摧毀。
至於陣內陣外的人是不是會受傷,她可管不着了,祝他們好運吧。
感北界發生的一切很快被傳報到聖界奚風宗和姬家,姬家人固然對奚風宗派去的兩個廢物長老深感不滿,但也無可奈何。
尤其在族長姬鎮對姬退谷直接提出威脅之後,姬家人要對付夏皎都不敢調動自家力量,只能依託奚風宗。
根據姬家提供的消息,奚風宗加緊在夏皎可能出現的各處地方搜查監視,尤其是古戰場遺址中的那處秘地附近,更是派出了一名天級外加兩名地級頂峰強者秘密鎮守,通往萬界靈師聚會舉行地寅聖界的各處傳送陣,都佈滿了奚風宗的眼線。
所幸夏皎早就想到這些問題,所以提議師兄師姐再過兩三個月,待她在聖界露面,對頭們撤回人手再前往秘地不遲。
所有人都沒料到,夏皎的目標會是都亢宗所在的辰聖界。
只要修爲達到先天境,就有進入上界的資格,但要進入聖界,尤其是由四大頂級宗門或三大聖靈師家族控制的七個聖界,光修爲是不行的,還得有聖界強者發出的邀請函。
盛朝故一心盼着自家小神後千里尋夫,上次分別時就爲她準備妥當了。
夏皎拿着邀請函,順利進入了小滿界的傳送大殿,看着殿上聚集的大量神情興奮的修煉者,她不由得忐忑情怯起來。
爲了給男朋友一個意外驚喜,她沒有發信說明自己的行蹤和計劃,不知道阿故從毛毛那裡知道她突然到訪,會是什麼感覺?
應該是高興的吧?!希望是喜大於驚。
上輩子看過的狗血電視劇裡,女友或老婆忽然登門,經常會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東西,例如男人劈腿偷情之類的……阿故應該不會吧?
夏皎止住自己亂七八糟的想象,努力把注意力轉到其他地方去。
想到可能一到辰聖界就會見到趕來相迎的盛朝故,她今天特意把自己好好打扮了一番,也沒有再喬裝改扮,只戴上面紗遮住大半臉蛋。旁人即使無法看清她的容貌,也能從她窈窕的身段、裸露在外的一點潤玉般的肌膚,還有那雙清亮動人的大眼睛,猜到她應該是個極美的女子。
夏皎忙着想自己的事,完全沒在意周圍投來的各種目光。事實上自她進入傳送大殿起,就有不少人在或明或暗地打量她。
小滿界是都亢宗直轄的上界,這座大殿後的傳送陣唯一的目的地就是辰聖界,能夠進入這座大殿的,都是得到邀請函又或者原就出身辰聖界的修煉者,他們大都三五成羣又或者帶着隨從,極少有夏皎這般年輕而且修爲不太高的女子單獨出現,想不引人注目都難。
不少人在暗暗猜測她的身份,不過絕大部分人沒敢上前搭訕。
這裡八成以上的人,都是好不容易纔得到邀請函進入辰聖界的,內心又是激動興奮又是惶恐緊張,誰會有心情在這個時候生事?
但世上總會有例外,夏皎找了個不起眼的角落,靜靜等待傳送陣開啓,一名神情高傲的年輕人忽然帶着十幾名隨從排開衆人,大大咧咧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道:“把你的面紗摘下來,讓小爺看看!”
夏皎正在努力思考煉器的一千零八種手法,好抑制自己太過活躍的想象力,忽然跑出個人來在她跟前嚷嚷,不禁有些懊惱。
想靜一靜就這麼難!她不想搭理人更不想惹事,便自顧自走開幾步,想當沒聽見,等對方自行滾蛋。
17【男友做靠山】 615 驚喜不驚喜?
夏皎有心避讓的行爲依然惹來對方的不滿,那年輕人“哼”了一聲,身後的隨從馬上上前將她圍在中間。整整十六個人,修爲最低的都是人級七層,看上去可比夏皎外顯的人級一層強太多了。
“小丫頭,我們金大少爺跟你說話呢,你聽不到?!”隨從甲喝道。
隨從乙大聲道:“我們少爺可是都亢宗金太長老家的晚輩,正跟他老人家修習靈術,他肯跟你說話,是你十輩子修來的福氣!”
隨從丙也趁機大拍馬屁:“我們金大少爺若是看上你,你家祖墳都要冒青煙!遮遮掩掩幹什麼,趕緊把面紗摘了,讓我們少爺瞧一瞧長的什麼模樣。”
金太長老?救了江爺爺的那位怪叔叔一樣的天級靈師?金震古家的老祖?
夏皎本來有些生氣,可聽到對方提起金鏘鈺,便不想計較了,金鏘鈺和金震古都幫過她大忙,既然這傢伙跟他們沾親帶故,那就讓讓他好了。
果然樹大有枯枝,金鏘鈺和金震古雖然風格迥異,但都是好人,這個姓金的小子卻是典型的紈絝惡少。
想到此處,夏皎嘆了口氣,淡淡道:“我與金震古金道君相識,此去正要登門拜訪。”
她這是委婉提醒面前的年輕人,沒事別來惹她,結果話音剛落,就聽到一聲冷笑,一名神情同樣倨傲的美貌女子越衆而出,衝着她不屑道:“什麼阿貓阿狗,也敢借震古哥哥的名號招搖撞騙?!你這種下三濫的狐媚子,我震古哥哥會認識才怪了!金履峽,你要再敢在外邊招惹這些不三不四的下作胚子,小心我告訴震古哥哥!”
最後一句話,這女子是直接指着年輕人的鼻子說的。
不止那個叫金履峽的年輕人面上露出羞惱尷尬之色,就連夏皎也被她罵得很火大。
哪裡跑出來的瘋女人!張嘴就是什麼下三濫、狐媚子、不三不四、下作胚子,見鬼了!她不過好心好意說句實話,卻被人當衆罵得這麼難聽。
夏皎氣極反笑,但跟這種被寵慣得腦子萎縮的神經病較真,着實很沒意思。
那金履峽本是閒着無聊,想找點兒樂子,現在也被罵得沒了心情。
罵他的潑辣女子名叫賴芬,論輩分是金震古的遠房表妹,從小把金震古崇拜傾慕到骨子裡,可賴家實力遠遠不如在都亢宗風光正盛的金家,賴芬就算對金震古有再多幻想,也知道自己攀不上,但這不妨礙她厭惡其他所有意圖跟金震古扯上關係的女人。
金履峽倒是正經金家人,不過他的靈術天賦和筋骨悟性都不出衆,只能當個替家族跑腿辦事的小角色,像他這樣的人在金家多得是,平時他都得夾着尾巴做人,只有在外出辦事時可以抖一抖都亢宗弟子、天尊族人的威風。
金履峽知道賴芬只是虛張聲勢,可他真怕這女人瘋起來跑到金家去胡說八道,那他連現在的差事都別想保住了。
一場鬧劇無厘頭開始又烏龍結束,金履峽沒趣地帶着隨從走得遠遠,算是怕了賴芬。
賴芬盯着夏皎的背影,重重“呸”了一聲,纔在管家侍從的苦勸下趾高氣揚地走開。
這一幕看在殿上大多數人眼中,自然覺得夏皎就是個意圖攀龍附鳳被揭穿的虛榮女子,不少對她很有想法的人,打量她的眼光都帶上了幾分輕蔑和放肆。
這種沒有背景又想攀關係的女子最好上手,金家公子沒了興致正好,說不準到了辰聖界,他們可以將她弄回去玩玩。
夏皎不是沒察覺到某些人的目光不對勁,只是懶得搭理,她名聲尊嚴又不需要這些路人甲乙丙丁認證,他們腦子裡要想什麼,她沒興趣管,不來騷擾就好。
過了大概一盞茶時分,傳送陣終於開啓,殿上的人魚貫走入陣中站好,片刻之後,強烈的失重感覺如期而至。
這種讓人眩暈外加心跳失速的滋味足足維持了近半個時辰,周圍突然大放光明,夏皎腳下一陣晃動,耳中聽到陣外有人高聲道:“辰聖界已到,陣內之人速速離開,至前方大殿接受檢查。”
夏皎暗自撇嘴,搞得跟她上輩子進出海關似的,聖界就是臭規矩多,上界下界都沒這麼麻煩的。
不過只呼吸一口周遭濃郁純粹得出奇的靈氣,夏皎也明白爲什麼聖界會把門檻弄得這麼高,這裡的靈氣環境隨隨便便勝過上界十多倍,跟下界更是徹底沒有可比性,在這裡生活,就算是頭豬,熬上幾十年也可能成精。
她想起自己爲了保密行蹤,不讓毛毛和盛朝故發現而特意收入影照天宮的同心金鈴,連忙將它拿出來仔細繫緊在左手腕上,可讓她意外又大失所望的是,她發現她竟幾乎感覺不到毛毛的存在了。
毛毛跟阿故離開了辰聖界?!不會這麼巧吧?!
夏皎像是被當頭潑了一桶冰水,整個人都蔫了。
壞阿故!臭阿故!她不遠萬里跑來找他,他怎麼可以偏偏不在?!不好好待在都亢宗當他的少掌教,跑到外邊去浪什麼?!
夏皎很後悔,驚喜什麼的就是沒事找事,現在倒黴了吧?!早知道該老老實實先來信通知的。就算不來信,也不該把同心金鈴收入影照天宮,隔絕兩方感應,否則毛毛有感覺彼此距離在拉近,肯定會設法提醒阿故不要亂跑。
現在她來了卻找不着人,連貓毛都摸不到半根,真真自作自受。
都亢宗萬星之巔的前殿上,盛朝故正在聽取幾位長老的報告。
今天不知爲何總覺得心神不寧,耳朵裡聽着長老們的慷慨陳詞,卻忍不住神遊天外,這樣的情況可說是十分少見。
毛毛並不在他身邊,自從金震古無意中提醒他,毛毛頸上的同心金鈴可能泄露他和夏皎之間的關係,他見外人之時,便很少讓毛毛露面,一般都會將它留在後殿,又或者收入如意天宮中修煉。
此刻毛毛正好就在如意天宮內,不過它大概感應到本尊的神思恍惚,也無法真正靜心入定。
幾個長老完全感覺不到少掌教的煩躁,你一言我一語越說越激動,盛朝故終於忍無可忍,站起身揮手道:“本座還有要事,你們自行商量出個結果再報上來吧。”說完頭也不回走了。
他回到後殿,隨手把毛毛從如意天宮裡拎出來,毛茸茸的小身軀入手那一刻,清脆悠揚的鈴聲忽然毫無預警地響起……
一人一貓四目相視,看到的是對方眼裡的不可置信——夏皎在辰聖界?!
透過毛毛,盛朝故清晰感覺到,另一枚同心金鈴的存在是那麼明顯,只有同處一界,纔會有這麼強烈的呼應!
盛朝故一刻都不想拖延,一手抱着毛毛,一手直接劃開空間,往另一枚同心金鈴所在的位置邁步而去。
另一邊廂,夏皎無精打采隨着人流走進傳送陣前方的大殿,這裡被涇渭分明地分成兩邊,一邊專門檢查出身聖界之人的標識,另一邊則負責檢查其他持邀請函又或者通行令牌的上界來客。
賴芬和金履峽是都亢宗的內門弟子,只把宗門腰牌向傳送大殿的守衛晃了晃,就帶着各自的隨從直接通過,金履峽故意放慢腳步等賴芬走遠,回頭望向大殿另一邊,果然在長長的隊伍中間找到夏皎。
他眼裡閃過幾絲得意又輕佻的笑容,走到正在檢查邀請函的兩個守衛身邊,遙指夏皎道:“那個女子口出狂言,說認得我金家的金震古金道君,我懷疑她手上的邀請函有問題,請你們認真核對一下。”
他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殿上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清楚楚,一時間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夏皎身上。
夏皎本已滿心沮喪鬱悶,正在考慮接下來該怎麼辦,沒想到金履峽還死心不息跑來招惹,她沒心情跟任何人囉嗦,都有些想負氣地掉頭原路返回了。
她知道她因爲這事生盛朝故的氣很沒道理,但滿心期盼的驚喜重逢變成這個樣子,她現在看誰都不順眼了。
金履峽腰上掛着都亢宗內門弟子的腰牌,殿內守衛自然對他的話格外重視,再加上事情還牽扯到金震古這位都亢宗的名人,更不可輕易放過。
兩名守衛當即和金履峽一起走到夏皎跟前,神情不善地粗聲喝道:“將你的邀請函拿去來,面紗摘下!”
金履峽含笑望着夏皎,等她露出驚恐懼怕的神情,然後求他放過她。
若她面紗下的容貌令他滿意,他不介意把她帶回去“仔細檢查”,若是長得不怎麼樣,那就算她倒黴,讓她馬上滾出聖界,於他而言也就一句話的事而已。
誰讓她先前拿喬,還敢胡言亂語惹來賴芬那個潑辣貨,害他當衆被指着鼻子喝罵,臉都丟光了!
夏皎認真思考,是撒一把靈符教導教導這個金家的敗類如何做人,還是乾脆省口氣直接轉身走人,這時前面傳來一聲熟悉的冷笑,卻是賴芬去而復返,盯着夏皎輕蔑道:“不用檢查了!我可以作證,這女人手上的邀請函是偷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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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男友做靠山】 616 哭給你看
賴芬帶着一衆隨從大搖大擺走過來,得意地斜瞥了金履峽一眼,側頭對兩名守衛道:“這女人就是個小偷,你們將她拿下遣送回小滿界關押,令人詳查她的底細就是了。”
她腰上也掛着都亢宗內門弟子的腰牌,有她與金履峽同時指證,兩個守衛就算看出事情有點兒不對勁,也不好當場反駁,伸手就要去抓夏皎。
金履峽見自己的好事又要被賴芬攪黃,不禁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可要他爲了一朵野花去招惹賴芬這個瘋婆子,他又不太樂意,他身邊一名隨從機靈地開口道:“此女公然提及我家金道君,還是交給我們帶回金家去詳查更爲妥當。”
兩名守衛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一時不知道該聽誰的。
正在此時,傳送大殿的總管白和走了過來,喝道:“何事在這裡擾攘?!”
夏皎已經摸出靈符準備出一口惡氣,至於會有什麼後果,再說吧!她現在心情極度惡劣,就差幾個出氣筒了。
賴芬、金履峽和兩個傳送殿守衛絕對料不到,竟有人敢在聖界鬧事,更料不到,白和的適時出現,其實變相救了他們一命。
在辰聖界,掌管各處傳送陣的總管同樣都是都亢宗的內門弟子,而且還都有些背景,才能拿下這個油水豐厚的職位,白和自然不需要太顧忌賴芬和金履峽的身份。
一個三流家族的大小姐加上一個金家不受重視的旁支子弟而已,在辰聖界這種強者多如狗的地方壓根算不上什麼,也就在這些上界來的新人面前可以得瑟一下。
從金履峽出聲舉報夏皎,白和就猜出這事有蹊蹺。
小滿界對於這些持邀請函進入辰聖界之人的審查極嚴,而且邀請函上都有受邀人的氣息印記,不太可能存在盜取邀請函冒名頂替的事情發生,除非邀請函還未到真正受邀者手上,就先被人偷了去,若是真發生這種情況,只要上報一下,被盜邀請函會馬上變成廢紙一張,再也用不了了。
這個被賴、金二人揪出來的女子,多半是不小心得罪了他們兩人,纔會遭受這種無妄之災。
白和常年坐鎮傳送大殿,見識的人事物多了去,他倒不覺得夏皎說認識金震古一定就是謊言,萬一真的認識呢?
一個來自上界的年輕女子知道金震古的名字,本來就是有些奇怪,更何況還敢公然宣稱認得對方,跟都亢宗真傳弟子的關係,一般人敢攀嗎?
白和想到這點,神情便溫和了幾分,笑笑對夏皎道:“小姑娘,他們都說你的邀請函有問題,可否給我看看?”
夏皎的性子向來是人敬她三尺,她敬人一丈,見白和態度甚好,便將自己的邀請函遞了過去。
賴芬察覺白和有心偏向夏皎那邊,不禁大怒,覺得他這是有意在上界的新人面前削她的面子,十之八九又是一個見色起意的!
她堂堂賴家大小姐,還收拾不了一個上界來的下賤狐媚子?!
賴芬潑辣性子發作,劈手奪下夏皎的邀請函扔到地上,反手一耳光扇了過去。
她的修爲不過人級七層,夏皎當然可以輕易避過她的攻擊,但手腕上的金鈴恰在此時響起,她驚喜之下動作便慢了半拍,雖然沒被打中,但面紗卻被賴芬的指甲勾住了,當場扯了下來。
周圍的人看清了夏皎的模樣,發愣的有,猛吞口水的亦有,就連賴芬也被其容光所懾呆了一下。
這般絕美的女子,就是在聖界也難得一見!不止是五官輪廓的精緻動人,那種無法言述的清靈氣韻更足以傾倒衆生。
如此絕世佳人,哪怕最好的畫師也難畫盡她的風姿。
衆人還未自驚豔中清醒,忽然眼前的景象猶如被劃破的畫布般崩裂,一名身穿紫衣,俊美恍若天人的年輕公子從漆黑的空間裂縫中邁步而出,直接站到了夏皎跟前。
令人窒息的詭異力量一閃而逝,被強行撕裂的空間轉瞬又再次彌合,彷彿從來不曾發生過任何變化,但沒有人能忽略這短短的片刻。
甚至從紫衣公子出現起,在場所有人都生出面臨無盡星空自身渺小如塵的卑微畏懼感覺。
賴、金二人的隨從以及殿上心志稍弱的修煉者,更被這股可怕的威壓鎮住,當場軟倒在地。
倒是那些經過激烈競爭才獲得進入聖界機會的上界修煉者,還能勉強把持住,沒有太過失態,但他們望向紫衣公子的眼神,都充滿了震驚恐懼之色。
絕大部分人並不知道,這已經是對方顧及夏皎,有意收斂了自身威壓氣息的結果,否則殿上就沒有幾個能繼續站着的人。
天級強者!這是天級強者!
白和目瞪口呆看着盛朝故震撼出場,八面玲瓏的手腕都被嚇飛了。
他曾有幸遠遠見過都亢宗的某位天級太上長老,自然知道這突然出現的紫衣公子實力有多可怕。
這人顯然是衝着那個上界美女來的,幸好我方纔對那美人兒還算客氣有禮!白和腦子裡慢半拍地想起了這茬,不由得有幾分死裡逃生的解脫輕鬆。
他絕不懷疑這紫衣公子伸出一根尾指,就可以把他連同大殿上所有人碾成飛灰。
來的這人當然就是盛朝故!他根本沒閒心注意旁人是什麼反應,從他看到夏皎起,眼裡就只剩她一個。
夏皎呆呆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大顆大顆的眼淚忽然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
“混蛋!你、你爲什麼把、把毛毛藏、藏起來?我、我以爲、以爲見不到它、它了……”抽抽噎噎的哽咽話語裡滿滿的委屈嗔怨,聽得盛朝故又是心痛懊惱又是氣憤無奈。
如果毛毛不是他的分身,他真想一把掐死它算了,有它在,他在他家小神後心裡永遠只能排第二!
夏皎是極少哭泣落淚的,她的眼淚一出,盛朝故便只剩手足無措的份,連忙很沒原則地趕緊將毛毛送上,只求她不要再哭,重展笑靨。
至於先前計劃的什麼懲罰斥責,夏皎不把他伺候高興了就不讓她碰毛毛之類,在他小神後的眼淚面前,都是渣渣,他完全忘到九霄雲外了。
圍觀這一幕重逢大戲的吃瓜羣衆表示不能理解,毛毛是什麼東西?重要到這美人兒敢衝對面的絕世強者生氣落淚?
光看小美女膽大包天當衆罵堂堂天級強者爲“混蛋”,就足以讓白和三觀粉碎,尤其那位厲害無比的天級強者還就老老實實讓她罵了,眼裡的心痛愛憐,瞎子都能感覺到。
賴芬就站在夏皎身邊不遠處,同樣兩眼迷茫滿臉的不敢置信。
她一直以爲金震古就是世上最英偉出色的男子,沒想到還有人更勝他好幾籌!
而這樣一個顯然來歷不凡又俊美絕倫的頂尖強者,眼裡卻只得那來自上界的下賤狐媚子,憑什麼?!
一個人級初等的上界女修煉者,當個丫鬟婢女還差不多,只憑一張臉蛋就巴結上如此高貴的大人物,她怎地如此好運?!
從來在家族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賴大小姐,根本還沒意識到大難臨頭,眼裡只有妒忌憤恨,呆站一旁的金履峽卻已經嚇得雙膝發軟,直接癱倒在地。
惹禍了!惹大禍了!
他出身金家,雖然地位低微,沒機會親見盛朝故本人,但金家有都亢宗所有重要人物的畫像,他從小就被再三教導,這些畫像上的大人物是他這種小蝦米絕對惹不起的,任何一位只要表露出對他不滿的一點點意思,他就死無葬身之地,金家絕不會庇護這麼沒眼色的蠢貨。
他今天竟然色慾薰心,瞎了狗眼一再去招惹少掌教的女人,完了!一切都完了!
夏皎抱着毛毛,滿是淚水的小臉埋在它毛茸茸的小身子上,根本想不起其他路人甲乙丙丁,面對姬家、龍遐晝、紹星玖等人步步緊逼的憤怒不甘,被一路追殺搜捕的壓力與委屈猶如山洪暴發,隨着淚珠傾瀉而下。
未見男朋友之前,她還能若無其事地獨力支撐,見到他的那一刻,所有被壓抑在心底深處,連她自個人都不曾意識到的負面情緒瞬間暴露無遺。
她其實沒有真的堅強到可以完全不在意所有艱難險阻,只是因爲知道那些難關必須面對無法躲避,所以才咬牙硬撐,而且不斷催眠自己,認定自己能夠遇強愈強,解決所有問題。
很多時候,哭泣是因爲知道有人會心疼、有人會上前安慰,若是無人在意你的眼淚,那也沒什麼好哭的,實在忍不住的時候,眼淚自己擦一擦,趕緊想想怎麼解決困境是正經。
盛朝故確實被夏皎的眼淚弄得心痛焦急,恨不得將她抱在懷裡溫言安慰,再也不讓她承受半點委屈傷痛,不過總算想起周遭還有好幾百雙眼睛在圍觀,於是輕輕攬過夏皎的纖腰,隨手破開空間返回自己的萬星之巔大殿。
香香軟軟的小神後就在懷中,盛朝故直到此刻方纔有了一點點真實感。
17【男友做靠山】 617 吃好喝好該算賬了!
盛朝故不是沒察覺到他出現之時現場情況有些不太對勁,似乎有人要爲難夏皎,但既然事發在辰聖界,那些不長眼的傢伙是絕對跑不掉的,不妨先放一放,哄好自家小神後纔是當務之急。
天級強者穿梭空間的手段再次展露,白和傻傻看着兩人突兀消失在眼前,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他扭頭看到被賴芬扔在地上的邀請函,伸手攝起來展開一看,上方發出邀請的擔保人,寫的是都亢宗雪杲峰內門弟子單蓓,受邀人名叫柳纖。
白和心思動得極快,這柳纖他是巴結不上的,只看她跟方纔那位天級強者的親近舉止,他也不敢隨便亂巴結,單蓓倒是可以讓族裡的女弟子去接觸一下,只看她有資格代那位天級強者向柳纖發出邀請,就知道她背景不凡。
只不知剛纔的強者是都亢宗哪位太上長老?
修爲達到天級,只看外貌是很難判斷其真實年紀的,白和就曾聽家裡老祖提及,都亢宗有些太上長老好幾千歲高齡,看上去依然是二十出頭的後生模樣。
白和正琢磨着如何與單蓓打好關係,進而攀上太上長老,忽然聞到一股臊臭味道,他皺眉望去,原來是被嚇癱在地的兩個金家隨從竟很沒出息地失禁了。
身爲主人的金履峽也沒好到哪裡去,臉色白得跟個死人似的,兩眼發直嘴脣顫抖,似乎在喃喃自語着什麼,不過任誰都聽不明白他那些斷斷續續的音節到底是什麼意思。
“廢物!金家出了你這種東西,震古哥哥的臉都讓你丟盡了!”賴芬回過神來,不屑地瞪了他一眼。
她的話猶如一點火星落在滾油上,瞬間把失魂落魄的金履峽點爆了。
他瞪大眼睛,看死人一樣瞪着賴芬,突然嘶聲狂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指着她道:“潑婦!蠢貨!你知不知道你得罪了什麼人?!虧你還敢在這裡說風涼話,那是少掌教!都亢宗的少掌教!你竟然敢打他的女人!你會死得很難看!賴家都要被你害死了!你死就算了,爲什麼要連累我!你這個該死一萬遍的潑婦!潑婦!你且看你的震古哥哥會不會爲你說話求情?!你死定了!死定了!”
金履峽確實覺得事情發展到這個境地,就是賴芬害他的。先前夏皎說她認得金震古,他原本已經有退意,是賴芬跳出來攪局,而夏皎又沒有反駁,他纔會認定她在說謊,纔會不死心地再次糾纏。
都是這個該死的賴芬!然而金家是沒人會聽他分辨的,得罪少掌教,他也死定了!
白和聽了他的話,驚得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剛纔那個是少掌教盛朝故?!聞名十二大聖界的史上最年輕天級強者?!
他猛地轉頭望向兩個聽了金履峽讒言要抓夏皎的傳送殿守衛,卻見他們也被嚇得面無人色,他苦笑着擺擺手道:“你們先去卸了職務,等待發落吧。”
這事不能完全怪他們兩個,可誰讓他們這麼倒黴呢?偏偏去信金履峽這個瘟神。
誰又會想到,少掌教的女人竟然會這麼沒有架子地獨自混在一堆上界修煉者裡頭?這簡直就是坑人啊!
夏皎半點不覺得她在坑人,她也是迫不得已,真要高調出行,她連辰聖界的邊都摸不着,就會先被姬家、荼素宗、奚風宗等等厲害的對頭幹掉了。
盛朝故也很清楚她的身份暴露會有多危險,至少姬家是絕對不吝於派出幾名天級強者來斬草除根的。就連都亢宗內部,也不見得人人歡迎夏皎到來。
所以他給夏皎的邀請函都不敢寫上她的真名,更不敢以本尊身份給她作擔保,而是輾轉用了他母親部下家族一名普通女弟子的名義。
即使在一份用假名的邀請函上,他都不樂意夏皎跟其他任何男子扯上關係。
都亢宗萬星之巔大殿內,夏皎哭累了,靠在盛朝故懷裡睡了過去。
盛朝故低頭憐惜地親親她紅腫的眼睛,不太捨得將她獨自放到牀上,小心地調整了一下她的姿勢,讓她靠得舒服一些,依然將她抱在懷中。
她終於捨得來找他了,他以爲她真的要等到萬界靈師聚會結束後,才肯來見他,總算她的良心沒有徹底壞掉,還記得有他可以依靠。
她不肯說她爲什麼哭,但盛朝故回過味來,也能猜到一些。
什麼以爲見不到毛毛了?分明是以爲見不到毛毛也就見不到他嘛!這個嘴硬的壞丫頭。
不管如何,她來了!
這段時日來的焦躁懊惱,在見到她的一刻便瞬間化爲烏有,心裡只剩喜悅滿足。只要她在他身邊,只要她心裡有他,所有一切都不再重要。
盛朝故覺得現在看什麼都順眼,心情好得無法言表。
他的小神後安安穩穩在他懷中,他不想再放手。
夏皎這一睡就是整整大半天,睜開眼睛時只看到一片瑰麗的紫色,好片刻纔回想起睡着前發生的事。
她看到男朋友就一直哭,哭到睡着了,好丟臉!
她能感覺到盛朝故正在看她,眼前紫色的衣襟上繡着都亢宗盤龍飛舞的徽記紋樣,上面星星點點全是她的淚印,真的好丟臉!
壞蛋阿故還盯着她看,看什麼看!她都想挖個地洞鑽進去了,她明明不是愛哭鬼,卻讓他看到她哭得形象全無,停都停不住。
一隻溫暖的手掌拂過她的髮絲,靈巧的長指十分有耐心地將她凌亂的長髮撥弄整齊,阿故含笑的聲音在頭頂響起:“我給你睡了大半天,你醒來了好歹給我個交代,至少道句謝吧?”
什麼給她睡了大半天?!這個壞蛋!夏皎擡起頭撅嘴怒瞪他。
盛朝故故作嫌棄地伸手點點她的臉蛋,恥笑道:“每次見到你都這副花臉貓模樣,也就我受得了。”
“臭阿故,見面就沒有半句好話,討厭鬼!”夏皎氣呼呼地坐起身,不忘狠狠拍他一下出氣。
盛朝故暗暗鬆了口氣,他喜歡夏皎這般生機勃勃的活潑模樣,真怕了她的眼淚。
“嘖嘖,一見面就罵人的可不是我。有人很沒良心地故意把同心金鈴藏起來,不讓我知道行蹤,還反咬一口怪我藏起了毛毛。”盛朝故何等聰明,這段時日毛毛並非每日都在如意天宮內修煉,在外時從未感覺夏皎接近辰聖界,自然是因爲她先有心藏起了同心金鈴,故意不讓他發現她突然到來。
虧她有臉惡人先告狀!
夏皎自知理虧,但她是肯定不會承認錯誤的,抱起毛毛轉過身去,柔聲對它道:“我們去洗白白好不好?不理壞蛋阿故了!”
盛朝故好笑地拉住她,不讓她亂跑:“脾氣真大!這裡你第一次來,先去洗漱吃點東西,然後再說其他。”
夏皎這才注意到自己處身於一座陌生而氣勢恢宏的大殿內,廊柱四壁彷彿星光凝成,光線並不耀目,地板上似乎可以看到祥雲流動,所見一切美得猶如夢幻。
大殿內的墨藍色紗簾無風輕舞,靈氣濃郁程度比古戰場遺址的元陽宮秘地都還要更勝十分。
“這是什麼地方?”夏皎很慚愧,見到男朋友除了哭好像什麼都忘了,連被他拐帶到哪裡都完全沒注意過。
“我的洞府,你喜歡嗎?”盛朝故略帶得意地拉着她往殿後走去,從她眼中的驚豔讚歎可以看出,她對這裡應該是很滿意的。
滿意就好!以後她就是這裡的女主人了。
殿後的花園南側有連着的好幾汪溫熱靈泉,夏皎選了最小的一個池子給毛毛洗洗乾淨,然後便將毛髮半乾的貓兒塞給盛朝故,很不客氣地連人帶貓一起轟走,自己佔了最大的一個池子暢快地洗了個澡。
盛朝故不是不想要求參觀甚至共同參與,不過他也知道夏皎是不會答應的,只好抱着毛毛悻悻然退場。
反正夏皎人已經在他身邊了,他就先忍一忍吧。
盛朝故不喜歡旁人近身,萬星之巔大殿裡除了他,再沒有其他常住之人,就連親信的護法侍從,也只有在得到許可後方能內進。
大殿裡第一次染上年輕女子的溫香氣息,這種感覺甚是特別。
爲了歡迎夏皎蒞臨,盛朝故趁着她沐浴洗漱的光景,吩咐侍從準備好大餐送來。
聖界出產的食物自非下界、上界可比,尤其是供奉都亢宗少掌教的,都是最最珍貴美味的食材,夏皎吃得眉花眼笑,連日來的緊張疲累徹底一掃而空。
盛朝故看她放鬆滿意得像只被餵飽了蜷在窩裡曬太陽的貓兒,眼中再無半絲陰霾不快,不禁湊過去將她圈在懷中,低頭親親她嬌嫩的臉蛋、粉潤的櫻脣,笑問道:“不難過了?休息好了?吃飽了?”
夏皎伸手抱着他的脖子,笑眯眯道:“我什麼時候難過了?我好得很啊!謝謝少掌教盛情款待。”
“很好,現在我們可以開始算總帳了。”盛朝故臉上的笑容一收,瞬間從溫情款款、百般體貼的最佳男朋友變身凶神惡煞的黑臉魔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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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男友做靠山】 618 鴛鴦成雙
男朋友變臉的速度太快,夏皎好半晌沒反應過來,傻傻看着他冷冰冰的俊臉,怯生生問道:“算、算什麼帳啊?”
盛少掌教面無表情瞪人的時候威儀十足,足以嚇癱都亢宗裡不少地級高手,連在他面前放肆慣了的夏皎,一時都被他震懾住了。
她幹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嗎?好像沒有吧?!頂多就隱瞞一些小麻煩、小細節,報喜不報憂,說到底不就是不想他擔憂不快,怕他吃醋嗎。
盛朝故輕哼一聲,冷冷道:“先從你不肯跟我到都亢宗來,轉身卻跟着紹邁去了武隆宗開始算。”
“我不想給你添麻煩嘛。而且我本來都沒打算去武隆宗,姬家突然跑去天工盟打聽我的消息,很可能會把朱家的人也惹來,大師父怕他們派出天級強者來對付我,才讓我暫時去武隆宗避避風頭。”夏皎扁扁嘴巴解釋道。
“藉口!你怎麼不來找我?”盛朝故很不滿意。
“遠水救不了近火,等聯絡上你,我都被姬家的混蛋幹掉了。”夏皎覺得這完全不能怪她,紹邁主動請纓承諾保護她,還說服了大師父,她有什麼辦法?
不過她再傻也能聽得出來,盛朝故對紹邁很介意,提起這個名字時神情頗有些惡狠狠,她要再提紹邁立誓對她以命相護,纔打動了大師父之類的細節,男朋友肯定會暴走。
如果紹邁只把這個作爲利益交換條件,那也就罷了,偏偏夏皎知道事實並非如此,紹邁對她似乎動了真情,那就更不能在男朋友跟前提起。
盛朝故擡手重重敲了她一下:“你要早些聽我的,什麼事情都不會有!”
夏皎揉着被他敲得很疼的腦袋,乾脆擺出一副要哭要哭的樣子給他看,果然男朋友馬上心疼了,撥開她的爪子替她按揉,力道比她自個兒更輕柔幾分。
夏皎察覺到盛朝故態度似有鬆動,連忙主動抱着他的腰討好道:“我這不是來找你了嗎?你幫我想個辦法好不好?我不想去參加什麼萬界靈師聚會了,明知道姬家的混蛋不安好心,等着算計我!”
明知道她是故意引開話題,跟他打馬虎眼,但盛朝故就是狠不下心來收拾她,沒好氣地在她的小臉上啃了一口,才道:“你是對萬界靈師聚會不感興趣,還是擔心姬家對付你,爲免麻煩所以乾脆不去?”
在盛朝故印象中,絕大部分靈師似乎都對萬界靈師聚會趨之若鶩,因爲確實可以見識到不少頂尖靈師精妙稀奇的手段,就連金鏘鈺那個很不着調的老傢伙,最近也在惦記着爲這次盛會做準備。
夏皎不但靈術天賦極高,本身對靈術的喜愛也是發自內心,盛朝故覺得,她錯過這百年一度的盛會非常可惜。
夏皎扁扁嘴道:“明知故問。”
“既然如此,我陪你去,有什麼麻煩交給我來對付,你專心與姬莜比試。”盛朝故揉揉她的發心,理所當然道。
夏皎搖頭道:“如果你不是都亢宗的少掌教,不用你提我都會找你做保鏢,但是……你知道你不該私自替宗門惹上我這樣的麻煩的。”
盛朝故笑道:“這麼會顧全大局啊,不愧是我看中的神後。”
“喂!我什麼時候說要嫁你了?”夏皎哼道。
“你那對五色金鴛鴦呢?”盛朝故問道。
夏皎習慣性地就想把東西拿出來遞過去,手摸到左腕同心金鈴上,才醒過神來,連忙停住動作,警惕地問道:“你要幹什麼?”
五色金鴛鴦是鴛鴦宮弟子的特有標識,上面刻有弟子姓名,男弟子的名字刻在雄鳥鴛身上,女弟子的名字則刻在雌鳥鴦身上。
若是弟子找到決意相伴終生的愛侶,則會將愛侶的名字刻到另一隻五色金鳥兒身上,這位愛侶若非鴛鴦宮門人,將會自動成爲鴛鴦宮的掛名弟子又或者客座長老,以這隻刻了自己名字的鴛鴦宮信物爲記。
盛朝故在這個時候問夏皎要她的五色金鴛鴦,分明“存心不良”。
夏皎雖然察覺到不對勁,可她的動作已經變相告知盛朝故東西安放的位置,別的地方他想強搶還得花點兒功夫,可同心金鈴就不一樣了,兩個金鈴裡頭都有夏皎和毛毛的精血,毛毛也是夏皎那個金鈴的主人。
“你說我想做什麼?”盛朝故低頭重重吻住夏皎的櫻脣,輾轉纏綿百般引誘,很快便奪去了她的思考能力,讓她忘記了抗拒。
待夏皎喘着氣恢復幾分理智,就見自己那對五色金鴛鴦已經落在了盛朝故手上。
她不敢置信地望向蹲坐在她膝上毫無悔意的毛毛,氣結地輕拍了它一下:“壞毛毛,你怎麼可以出賣我?!”
盛朝故滿意地看着那隻造型精美,胸前光潔溜溜的鴛鳥,得寸進尺地將它遞到夏皎跟前,誘哄道:“把我的名字刻上去。”
夏皎哼道:“不要,你還在考察期,我的兩位師父和江爺爺都沒有同意呢!”
“我這麼優秀,還有什麼可考察的?你的三位長輩肯定對我滿意得不得了。”盛朝故不以爲然道。
不是他自大,諸天萬界上下萬載,條件能跟他比的單身才俊,要麼是未出生,要麼是早掛了。
夏皎的迴應是一個很醜怪的大鬼臉。
女朋友要拿喬,盛朝故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只好將她摁在懷裡咬兩口出氣。
一對久別重逢的小情侶打情罵俏之際,大殿外忽然傳來金鏘鈺的鬼叫聲:“盛小子出來!把你的小神後也帶出來讓你三爺爺看看。”
盛朝故頓時黑臉,他正打算繼續用“實際行動”說服自家小女友答應婚事,金鏘鈺跳出來幹什麼?!
他埋在夏皎肩上恨恨道:“這個煩人的老傢伙!”
雖然事隔數年,夏皎還是能夠憑藉超凡的記憶力分辨出來人是誰,她對這位救了她江爺爺的都亢宗太上長老還是很有好感的,聞聲連忙推推壓在她身上不肯起來的男朋友,道:“你起來啦,我要去見見金前輩。”
“什麼前輩?一個爲老不尊的老混賬,稍微給點兒顏色,他就能開十家八家染坊!”盛朝故沒好氣道。
他之前已經吩咐護法侍衛,若無大事任何人不得打擾,放眼都亢宗,也就金鏘鈺這傢伙會不把他的禁令當回事,仗着身份實力隨便硬闖他的萬星之巔。
老傢伙分明見不得他跟夏皎你儂我儂,特意跑來礙眼。
據說他當年也是個端方有德的前輩高人,修煉了一套見鬼的《明心逍遙訣》之後,不但返老還童,還成了這副德行,真真奇葩一個。
盛朝故不止一次懷疑金鏘鈺其實是走火入魔,腦子出了毛病,偏偏他除了年貌性情大變,其他一切都看不出異狀。
“喂!盛小子,你在你家小神後面前說我的壞話,以爲我聽不到是不是?躲着不見人,忙着洞房?”金鏘鈺越說越過份。
夏皎對照自己跟盛朝故滾成一團的親密情狀,登時大感羞窘,手忙腳亂將身上那座熱情如火的大山推開,飛快整理好衣裙,撫平衣料上凌亂的皺褶,確定狀態恢復正常,才拖着不情不願的男朋友往外走。
金鏘鈺今日帶了晚輩金震古登門,這纔沒有混賬到家,直接闖進後殿。見到盛朝故和夏皎聯袂而至,臉上曖昧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他上上下下把夏皎打量了好幾遍,笑道:“盛小子眼光不錯啊!小皎皎長大了這般漂亮,我若是再年輕些,也要跟你爭一爭的。”
他身邊的金震古雖然早習慣了自家老祖的不着調,但終究臉皮不夠厚,聽他一把年紀說話還這般輕浮,不禁滿面尷尬,略帶幾分歉意地衝夏皎點點頭道:“夏大師,久違了。”
數年後再見,夏皎不但長大成人且姿容絕美,金震古一見之下都有目眩神迷的感覺,虧他還以爲少掌教口味獨特嗜好幼女,還好還好!
他不得不承認,自家老祖說的話有一定道理,這般美貌才高的女孩子,確實很有先下手爲強的必要。
盛朝故十分不爽金鏘鈺盯着他的小神後猛看,乾脆往前一步擋在她跟前,哼道:“我的眼光自然好得很,不像某些人,自詡眼光毒辣、善於識人,結果明珠美玉送到跟前都不知道把握。”
這可踩到金鏘鈺的痛處了,他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嚴重看走眼就是錯過了夏皎。
但這也不能全怪他。傳說中有所謂神物自晦,人與物也差不多,像夏皎這樣本來天生聖石又是聖血傳人,命格高到極處且氣運昌隆的天之嬌女,看上去反而不會有太多特別之處,難以看清其本質不凡。
金鏘鈺可以輕鬆分辨一般意義上的天才,但夏皎這樣的,卻不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了。
若非他親眼見識過姬莜的面相,再與夏皎對比,只怕他一輩子都想不明白她面上到底缺了什麼。
可要爲這事跟盛朝故分辯,只會更加弱了聲勢,金鏘鈺瞪着他一陣氣悶:“你只管得意,有的是你要求到我這兒的時候!”
17【男友做靠山】 619 神後的表現機會
夏皎覺得盛朝故對前輩這樣沒禮貌很不好,尤其金鏘鈺和金震古都幫過她大忙,她避不開擋在跟前的大山,只好努力從他身旁探出小臉,笑着向兩人打招呼道:“金天尊安好,金道君安好。”
金鏘鈺一見她便眉花眼笑,連連點頭道:“好好好!小皎皎,外邊都在傳,說你能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真的假的?到我那兒,讓金爺爺看看你的手段好不好?”
那表情跟拐騙小蘿莉去看金魚的猥瑣怪大叔如出一轍。
這個要求對於夏皎而言不算爲難,不過……
“煉製地級高等靈器要好幾個月……”關於萬界靈師聚會的事,還沒跟盛朝故討論出個結果,光忙着卿卿我我、親親抱抱去了,夏皎爲自己的辦事效率低下慚愧不已。
都是混蛋阿故害的!
況且就算她不參加這次聚會,金鏘鈺和金震古總不至於也不去吧?剩下這點時間,肯定不夠她完成一件地級高等靈器。
“你來給我隨便煉製兩件地級初等靈器就成,材料我那兒多的是,不夠馬上讓人送來,你不介意有其他人在一旁看吧?”金鏘鈺是有備而來,今日非把夏皎拐到他那兒去不可。
夏皎才接回來還不到一天,盛朝故自個兒都還未看夠抱夠親夠,哪裡肯讓人將她拐走?尤其聽這老傢伙的口氣,他那兒似乎還有其他人等着圍觀夏皎,這還了得?!
盛朝故正要開口拒絕,金震古卻乾咳一聲道:“老祖,乾古、白家和賴家的家主都在山下等了大半天了……”
“讓他們等啊,我都不急,你急什麼?”金鏘鈺揮揮手毫不在意道。
金震古苦笑道:“若只是乾古和白家家主,讓他們多等會兒沒什麼,可那賴家家主一直跪着,他始終是本門弟子,這樣不太好看。”
聽到這裡,盛朝故揚了揚眉道:“怎麼?先前合起夥來欺負皎皎的,是賴家的?你家的人也有份?”
金震古歉然望向夏皎,金鏘鈺卻無所謂地嗤聲道:“一個碰巧也姓金的蠢貨,讓乾古將他除名就是了,還囉囉嗦嗦跑來幹什麼?嫌不夠丟人?”
他們口中的“乾古”全名金乾古,是金家現時的家主,與金震古是同輩堂兄弟,關係相當親近。
金履峽闖禍的消息剛剛傳回金家大宅,金乾古馬上便趕到金烏宮求見堂兄。
盛朝故是什麼性子金震古還能不知道嗎?他大少爺迄今爲止,也就在意過夏皎這麼一個女子,被當衆罵成“混蛋”還能不發作的,那所謂“柳纖”十之八九就是夏皎本人。
金履峽當真好眼光,什麼人他不去招惹,偏偏招惹夏皎,這是嫌死得不夠快!
賴家家主賴奉裕聽到風聲,幾乎當場嚇癱了。
金家不但與盛朝故父子關係親近,而且還有金鏘鈺、金震古兩個重磅人物坐鎮,了不起把金履峽懲戒一番,從族譜上除名就能把事情抹平,賴家可沒有這樣的底氣。
少掌教一怒,整個賴家就算不馬上玩完,也再沒有任何前途可言。
像賴家這種只有一位地級初等老祖撐場面的三流家族,是經不起半點風浪的,聽聞女兒竟然不問情由動手掌毆少掌教的女人,賴奉裕真有種天要塌了的絕望感覺。
他只後悔,爲什麼賴芬出生時不乾脆一把掐死她,現在賴氏滿門數千人都要被她害死了!
賴家跟金家算得上是姻親,賴奉裕帶了重禮跟着金乾古就跑到萬星之巔所在的札機峰下長跪不起,賴芬的死活他是顧不上了,只求少掌教高擡貴手,放賴家一條生路。
白家家主白堂高也帶着白和來了,打的是白和治下無方,冒犯少掌教貴賓的名義,心情雖然有些忐忑,但比起一臉心灰欲死的賴奉裕,那是從容多了。
盛朝故在都亢宗的名聲很好,少年得志卻還算講道理,白和當時的表現不差,兩個守衛也只是盡職盡責,算不上大錯,白家來致歉不見得會被責怪,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給少掌教以及那位“柳纖”姑娘留個好印象,那白家一飛沖天的機會就來了!
和夏皎用餐前,盛朝故吩咐過手下去查夏皎在傳送大殿的經歷,只是暫時未聽回報,既然金震古主動提起,他便乾脆直接問夏皎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夏皎看了看金鏘鈺和金震古,打哈哈道:“也沒什麼了,你看我不是好端端的嗎?”
盛朝故斜睨着她不說話,金震古嘆了口氣,認命道:“還是我說吧。”
金履峽的隨從已經把事情始末交代清楚,這傢伙仗着金家的聲名,威逼利誘占上界女修煉者便宜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不過一般挑中的女修煉者都沒有什麼背景,就是吃了虧也只能默默啞忍。
這回真應了多行不義必自斃的古諺,金履峽揩油揩到盛朝故內定的神後身上,如今他的修爲已經被廢,且肯定會被逐出金氏一族,接下來就看盛朝故心情如何,再決定是隻處罰他一個,還是將他所在的那一支全部從族譜上除名。
金震古沒有替金履峽隱瞞惡行,不過語言相對客觀公正,事實上金履峽也沒對夏皎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連她的手指頭都沒碰到半根。
可輪到賴芬的部分,就沒什麼可客氣的了,她也確實比較過分,先是言語辱罵繼而動手,活該倒黴,正好重點突出她的惡形惡狀,好讓盛少掌教拿她出氣,別太惦記金家了。
盛朝故越聽越怒,臉都黑了大半,瞪着夏皎道:“你被人欺到頭上了,怎麼半個字不對我說?”
夏皎無辜道:“我那個時候一心只想來見你,以爲你不在,心情很差不想理人,他們說了什麼……我其實沒太注意,後來那個姓賴的女人突然動手,我正想教她做人的道理,你就來了……再後來,你兇巴巴的,我更不敢說了。”
盛朝故聽了這話,笑也不是怒也不是,夏皎就是個巧言令色的,什麼“一心只想來見你”,“你兇巴巴的,我更不敢說”,分明是堵他的嘴,讓他沒辦法多說半句責備她的話。
盛朝故擡手召來左護法,冷冷道:“讓山下那姓賴的不必跪了,自己回去等着吧,不要髒了札機峰的地方。”
扭頭對金震古道:“金履峽既然已經處置了,這事便到此爲止,讓你那兄弟也回吧。白和還算懂事,你讓下面的人看着辦。”
左護法領命而去,金震古鬆了口氣,金鏘鈺卻不耐煩了:“好啦好啦,閒話休提!小皎皎跟我到金烏宮玩兒。我讓震古小子介紹幾個都亢宗的靈師給你認識認識,你給我指點一下他們煉器之道。這羣死小子一個個的自以爲天下除了三大聖靈師家族就輪到他們了,嘖嘖!你去嚇唬嚇唬他們,讓他們知道天高地厚。”
煉製地級初等靈器,少說也得花上幾天,盛朝故現在恨不得把夏皎拴在腰帶上,一聽這話就不樂意了:“指點宗內靈師的靈術修行是你的職責,怎麼把皎皎拉去作替工?你的煉器之術雖然不怎麼樣,教他們也夠了,莫非他們連你的話敢都不聽?”
金鏘鈺一看他那架勢,知道若不說服他,今日就別想順利將夏皎拐回去。他看了眼夏皎,對盛朝故傳音道:“盛小子你別不識好人心,我這是替你家小神後揚名立萬,她把宗門裡那些眼睛長頭頂上的靈師長老、靈師弟子都鎮住了,對你對她都只會有好處!”
盛朝故心念一動,傳音道:“三天!最多三天她就得回來,我要正式公佈她的身份。”
“嘖嘖嘖,看你這小氣勁兒,三天就三天!”金鏘鈺拍板成交。心道:將人騙過去後,自有大把有趣的東西讓她玩,到時候怕是你小子親自來接人,她都未必肯跟你走了。靈師喜歡什麼,你盛小子哪裡懂得?!
金鏘鈺心願得償,捲起金震古和夏皎,化作一道金光直接飛回了術迢峰金烏宮。
金烏宮內上百名老少靈師正三五成羣低聲交談,他們的修爲從人級高等到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都有。
這麼多靈師聚在一處乾等,卻沒有一個敢口出怨言,除了因爲這是金鏘鈺親自下令之外,還因爲大殿副座赫然端坐着一位赤發紅眉的天級靈師!
這位靈師天尊在十二大聖界聲威赫赫,正是三聖靈師家族之一朱家的太上長老朱常。
朱家聖祖以器道成聖,後裔中有靈術天賦的,大多也精研煉器之道,這位朱常天尊的煉器術僅次於朱家的首席太上長老,諸天萬界聖級以下的練器大師,他可以穩坐前十,甚至是前五。
有資格被金鏘鈺叫來的,不是長老也至少是精英弟子,這些靈師平日個個鼻孔朝天,恨不得拿下巴看人,可到了朱常面前,都只能老老實實執弟子禮,不敢多說半句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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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男友做靠山】 620 無人可比
夏皎剛剛被金鏘鈺帶進大殿,一直閉目養神,把其他人當擺設的朱常就猛地睜開了眼睛,略帶暗紅的眼瞳像燃燒着的兩團妖異火焰,似是要將夏皎從裡到外看個清清楚楚。
朱遷退、朱葉清和吳嘉匹三人在彌羅宮通天陣的靈術考驗中,完敗於一個叫夏皎的神秘少女之手,這事在朱家也只有極個別人知道,朱常正是其中之一,他早就對這個小姑娘好奇至極。
與姬家又或者其他與夏皎敵對的勢力不同,朱家一開始就知道這個小姑娘有背景,她那位未婚夫家族的實力可能絲毫不遜色於朱家,所以雖然朱遷退滿心不忿,朱家依然沒有打算隨便對夏皎實施報復。
如果夏皎只是個沒什麼後臺靠山的靈師,朱家當然不會對她客氣,但若她身後的背景可與朱家比肩,那麼朱遷退他們在公平比試的前提下敗北,失去彌羅宮傳承,就談不上什麼深仇大恨。
技不如人而已,既然雙方沒有人命官司,那麼一切好談。
朱家只比姬家晚一步得知夏皎在上界展露的可怕戰績,不過因爲兩家都各有顧忌,沒有互通消息,所以他們對夏皎的瞭解猶如盲人摸象,都不全面。
朱家一直在查夏皎的未婚夫到底是何方神聖,直到金鏘鈺今日突然吐露內幕,朱常才知道原來他們要找的神秘人物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就是都亢宗那位聞名聖界的天才少掌教。
如此就不難明白夏皎身邊兩個天級強者的來歷,都亢宗少掌教的未婚妻,又是個靈術天賦如此驚人的天才靈師,確實當得起兩個天級強者爲護衛的頂尖待遇。
不過盛朝故兩父子不聲不響竟然收了兩個異族天級強者爲部下,看樣子這兩名異族強者並不是都亢宗的門人護法,而是他們盛家的私人保鏢,這兩父子的手段和實力,當真讓朱常有些暗自驚歎。
朱常並沒有刻意以自身威壓去震懾夏皎,不過他的修爲擺在那兒,等閒修煉者別說人級的,就是地級的,在面對他之時也不免心虛緊張,舉止失措。夏皎迎着他探究的目光,卻落落大方,沒有半點拘謹恐慌,笑着對他行了個晚輩之禮,道:“朱天尊安好。”
夏皎有一界信仰之力作後盾,就是直面聖級強者也不容易露怯,何況是一個對她沒有多大敵意的天級靈師?
而且這裡是阿故的地盤,夏皎對男朋友有絕對信心,既然盛朝故放心讓金鏘鈺把她帶到這兒來,那代表他能確保她的安全,即使聖皇親臨也別想傷她一根汗毛!
來的路上,金鏘鈺就給她簡單提過,所以她並不意外朱家的太上長老出現在這裡。
金鏘鈺與朱常私交還不錯,兩人雖然專精的靈術類型截然不同,但從初出茅廬時便相識,鬥氣鬥了過千年,也算是很深的交情了。
這次金鏘鈺特意將朱常請到都亢宗,本來是想以交流靈術的名義,談一談朱家與都亢宗的深入合作,結果這邊迎來朱常,那邊就傳出消息,說夏皎可能也來了。
金鏘鈺確定消息屬實,當即決定跟朱常攤牌,然後便跑到萬星之巔去把夏皎打包帶來。
之所以這麼幹,一來是想趁機化解夏皎和朱家因爲彌羅宮傳承而結下的樑子,二來卻是有心顯擺一下都亢宗挖到一株天賦潛力更勝姬莜的頂尖好苗子。
夏皎雖然沒有正式加入都亢宗,但她是盛朝故認定的唯一伴侶人選,未來就是都亢宗的掌教神後,至少算大半個都亢宗的人。
自從姬莜橫空出世,同列三大聖靈師家族的朱家、水家都倍感壓力,因爲這是一個幾乎註定要成爲聖靈師的天才。
而且酉聖界當年爆發的聖靈師預言投影,除了姬家極個別高層,旁人都以爲是姬莜引發的,若真是如此,百年之內姬家極有可能再誕生一名聖靈師,到時候三大聖靈師家族的實力和地位就要發生巨大變動了,這是朱家和水家都不願意見到的。
相比而言,水家的緊迫感更強,因爲水家那位聖祖時日無多,一旦他隕落而水家短期內無人破天成聖,那水家的衰敗幾乎就是必然。
朱家聖祖情況尚好,但論實力、論聖壽綿長,卻都稍稍遜色於姬家聖祖,萬年之內可保朱家無憂,但若姬家出現兩位聖靈師,情勢也不會太樂觀。
三大聖靈師家族並不像其他聖界頂級勢力那樣竭力擴充地盤,他們更重視的是影響力。
說得更直白一些,他們就是一羣技術型人才,吃的是技術飯,且壟斷了大部分高端技術和人才資源,其他勢力要發展壯大,都需要他們的技術支持,所以他們根本不需要浪費太多時間精力去經營地盤,太多修煉者有求於他們,要什麼提出來,自有人上趕着跑來供奉。
金鏘鈺在都亢宗的外交方向上,選擇與朱家合作,不是因爲水家聖祖壽數有限,而是因爲夏皎。
盛朝故和他都很清楚知道,當年水家是主攻卯太宗的幾個重要元兇之一,在這個問題上,跟夏皎以及她的師門結下深仇,夏皎就算只是爲了元陽如意,也不會跟水家和解。
明知道雙方合作根基有巨大隱患,他們當然不肯白花力氣。
相比於姬家坐大,都亢宗這類武者主導的宗門多一個與姬家不和的未來聖靈師,朱家和水家反而能夠比較平靜地接受。
金鏘鈺提出希望夏皎拿出彌羅宮的傀儡術傳承,換取與朱家的和解,夏皎想都沒想就答應了,讓金家兩老小意外至極。
“小皎皎,你要明白,我說的是彌羅宮的傀儡術傳承,全部!不是部分。你真捨得?你不給的話,這可就是你的獨門秘技,無人可比。”金鏘鈺忍不住提醒道,這提議是他提出的,可夏皎答應得太爽快,反而讓他有些不敢置信了。
他覺得夏皎可能不太瞭解這項完整靈術秘技的價值,憑着這門手藝,足夠一名靈師馬上成爲聖界頂級勢力的供奉長老,享受與一般太上長老差不多的待遇。
夏皎眨眨眼道:“爲表誠意,當然是給全部啊,莫非他們接受我只給部分?我沒什麼不捨得的,不過如果能夠用這個再多換到一些好處,那就更好啦。就算讓朱家的人也修習傀儡術,我確信我的水準依然無人可比。”
她從來不怕別人學,因爲他們學得肯定不如她快,技術肯定不如她好。
傀儡術確實博大精深,但她靠着腦子裡的芯片,已經完成技術數據分析整合,如果不是受限制於修爲和製作傀儡的材料,她現在就有信心與當年將傀儡術精研至化境的彌羅天尊比一比。
若是事先進行一定次數的實際操作,取得足夠多的實踐數據,進行深入分析,她甚至有信心在短時間內超越彌羅天尊。
她這麼強大,還怕朱家人得到傀儡術傳承?
不過聽金鏘鈺的口氣,完整的傀儡術傳承,朱家似乎也沒打算白要,應該會付出一定的代價,這就更讓人滿意了。
金鏘鈺和金震古都被她的豪言壯語鎮住了,前者回過神來,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敲了金震古一下,恨鐵不成鋼道:“你聽聽、你聽聽!什麼叫天才?!小皎皎這都比盛小子還霸氣了,難怪他被小皎皎罵成混蛋,也得老老實實受着!震古小子你得學一學!”
“金天尊……”夏皎很無語,她現在後悔死了先前口不擇言,大庭廣衆衝盛朝故胡說八道了,他當然不會跟她計較,可這有損他少掌教的威嚴啊!她身爲女朋友的,應該在人前給他留面子纔是。
“你還是叫我金爺爺吧,聽着親近些。”金鏘鈺很自來熟地腆着臉道,金震古對這位老祖的行徑,當真無法直視了。
他這把年紀,當夏皎太爺爺的太爺爺的太爺爺都綽綽有餘了!
天級靈師將大腿送上門,夏皎當然第一時間抱緊,馬上甜甜地叫了聲“金爺爺”,然後順勢道:“朱家有什麼好東西可以交換傀儡術的?金爺爺你替我要價吧,可別吃虧啊!好東西拿回來我們一起分!”
金鏘鈺滿意極了,伸手摸摸夏皎的腦袋,欣然道:“果然是個孝順的好丫頭,比盛小子強太多了!你放心,金爺爺不把姓朱的油水榨乾絕不罷休!震古小子,你得學學小皎皎這機靈勁兒,整天跟塊木頭似的,遲早和宗門裡那些呆瓜靈師一個德行!”
金震古徹底沒話說了。好麼!夏皎成了金鏘鈺口中的“別人家的孩子”了,樣樣比他強那種。
有了這一番短暫的交流,夏皎再見朱常,更是淡定。
這就是個給她送好東西的人啊,越看越順眼了!
朱常對於夏皎的從容自若也暗暗點頭,朱家子弟面對他這個老祖之時,也少有這般鎮定的,小姑娘年紀輕輕修爲尚淺,但膽量氣度卻很是出衆,就不知道靈術是否真如傳說中的妖孽了。
17【男友做靠山】 621 就是這麼自信
金鏘鈺左邊有金震古這個可以繼承他衣鉢的嫡親晚輩、未來天級靈師,右邊有未來的掌教夫人兼聖靈師預備人選,而且也是以他的晚輩自居的,他覺得自己今日簡直就是走路有風光芒萬丈。
他帶着金震古和夏皎,一搖三擺走到朱常旁邊的主位坐下,示意兩個小輩坐在自己身邊,衝朱常齜牙一笑道:“有勞朱兄久候,本座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皎皎帶來,時間有限,就讓她隨便煉製兩件地級初等靈器,讓朱兄過過眼,你看如何?”
金震古幾乎想掩面而逃,自家老祖臉上分明寫着四個大字——小人得志!
朱常神色不動,點頭淡然道:“客隨主便。”
金鏘鈺扭頭掃了一眼下方神色各異的都亢宗靈師,乾咳一聲指指夏皎道:“待會兒小皎皎示範煉製地級初等靈器,你們一個個認真看好了!”
殿上聚集了的一百多名靈師頓時譁然。
金鏘鈺仗着天級太上長老的權威,把都亢宗內除了閉關或外出不在的所有優秀靈師都緊急召集過來,竟然不是聆聽聖靈師家族天尊朱常的指點,而是看一個小小人級靈師示範煉器?!有沒有搞錯?!
夏皎今日倒是沒有再掩飾修爲,先天境人級八層頂峰,放在她這點年紀,就是在聖界也當得上頂尖天才之名。
可這大殿上修爲最低的都至少人級七層,至少有三分之一是地級以上,其中更有五位達到地級大圓滿境界,讓夏皎給他們示範煉製地級靈器?!這是在羞辱他們嗎?!
那些地級靈師大部分看到朱常的反應,心知有異,都還能沉得住氣,他們隨便一個都好幾百歲了,相對熟知金鏘鈺的性情。
這位太上長老經常有不靠譜的言行,但在外人面前向來正常得很,絕不會丟了都亢宗的顏面,他當着朱常天尊這麼幹,必定有他的理由。
朱常天尊也沒有半點不滿之意,堂堂天級強者尚且願意花時間去看個人級靈師示範煉器,他們這些地級的小蝦米,又有什麼好不滿的?
他們能忍住,那些年紀尚輕、心高氣傲的人級靈師卻有好些忍不住了,其中一名人級九層大圓滿境界的精英弟子越衆而出,大聲道:“金太長老在上,請恕弟子無禮。若是朱天尊爲我等指點示範煉器之道,那是弟子三生有幸,我等求之不得。可區區一名人級八層靈師,有何資格在我等面前示範煉器,莫非金太長老覺得我等靈術尚不及一個人級八層的外道靈師?”
金鏘鈺不以爲忤,笑眯眯道:“第一,小皎皎不是外道靈師,她與我都亢宗大有關聯,過幾天你們自然知曉。第二,你們的靈術確實不如我家小皎皎,待會兒瞪大眼睛看好了就是。本座的話你若信不過,現在可以離開,將來莫要懊悔自己錯過良機就好。”
他並沒有以天尊、太上長老的身份壓人,但話說到這份上,下面的靈師們縱有滿肚子不甘不忿,也不敢再反駁。
朱常天尊就坐在上方看着呢!繼續跟自家太上長老唱對臺,那就等於把都亢宗的面子扔到地上踩了。
殿上的靈師都以身爲都亢宗門人弟子爲榮,當然不願意出頭幹這種蠢事。
衆人雖然沉默下來,但不滿的情緒卻越發高漲,只是強自壓抑。不少人冷靜下來,都開始懷疑夏皎的來歷,莫非這是金家的後起之秀?
到底她身上有什麼特別之處,值得金太長老如此喪心病狂地非要將她捧到天上去?
金鏘鈺無所謂地扭頭對夏皎道:“小皎皎,你金爺爺把話放出去了,你可千萬要爭氣,莫讓你金爺爺被這些臭小子打臉啊!”
夏皎無奈道:“我一定盡力,您請放心。”
金鏘鈺滿意地點點頭,問道:“你擅長煉製什麼靈器?劍?偃月刀?或者其他?”
就他所知,夏皎的成名作是在天工盟競技大會上當衆煉製的人級初等極品靈器九焰偃月刀和地級初等上品靈器迴雪掠影劍。
至於後來傳說同樣出自她之手的飛花霜月劍和朱雀神火劍雖然同爲地級極品靈器,但卻沒有足夠令人信服的證據。
不過從以上這些消息看來,夏皎應該是比較擅長煉製靈劍又或者偃月刀之類的。
金鏘鈺看似不着調,也明白今日的事關乎都亢宗的名聲和他的面子,他當然不敢隨便冒險。
夏皎原是天生聖石的聖血傳人,能夠從姬莜等好幾個聖血傳人手上奪得地心之靈,未達先天境就得到天宮靈寶,樁樁件件足夠證明她的不凡。
但是就算金鏘鈺對她一再高估,也不太相信她所謂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成功率百分百,連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都從不失手的說辭。
這分明是不可能的任務嘛!連他和朱常這樣的老牌天級靈師都不敢誇下這個海口。
所以金鏘鈺很謹慎地只讓夏皎煉製地級初等靈器,而且讓她選自己最熟手的靈器品種,這樣就算出不了極品,上品總該能大概保證吧?
說實話,夏皎這樣的年紀修爲,能夠在大庭廣衆之下一次煉製出地級初等上品靈器,也足夠驚世駭俗了。若非夏皎參加天工盟競技大會時,年紀更小,修爲只得人級二層,金鏘鈺連這點兒信心都不會有。
夏皎隨意道:“什麼都可以啊,您準備了什麼材料?朱天尊遠來是客,不如請他選一種吧,我煉製出來了正好借花敬佛送予他老人家作見面禮,金爺爺你說這樣好不好?”
金鏘鈺大吃一驚,夏皎這分明是給自己增加難度!
別的煉器大師受限於經驗和精力,大都只有一兩種特別擅長煉製的靈器,他們煉製這類靈器成功率更高,品質也更好,若是讓他們煉製其他種類,水準和成功率都會相對下降,難以保障。
夏皎這說法,竟是暗示自己在煉器方面乃是全才,什麼類型的靈器都能輕鬆搞定?!這牛皮吹得有點太猛了啊!
金鏘鈺心裡叫糟,正想說什麼把場子圓回去,朱常已經搶先一步點頭道:“如此正好!本座一個修煉武道的嫡親晚輩即將晉升先天境,本座正想爲他準備一件地級初等極品靈器,名爲‘龍鱗隕日鞭’,可惜時至今日材料僅僅集齊兩套。聞說夏姑娘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成功率高達十成,本座便趁機偷個懶,請夏姑娘代爲費心了。”
金鏘鈺差點兒被口水噎到,朱常這老東西心腸有夠黑的,分明是要把夏皎架到火上烤!不就搶了彌羅天尊的傳承嗎,彼此公平競爭,至於記恨成這樣?他天級靈師的心胸呢?!
這樣爲難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明擺着要給他給都亢宗一個下馬威!
下邊聽了這話的都亢宗靈師也是個個變色,不少人都暗暗埋怨自家金太長老把話說得太滿,這下要被狠狠打臉了,連都亢宗的面子也要一併丟了。
金震古想替夏皎分辯兩句,卻被夏皎的眼神制止,她側頭對朱常不好意思地笑笑道:“原是我要給朱天尊送禮,怎麼好讓朱天尊白送我一份地級靈器的材料呢?您老人家真太客氣了。”
此言一出,殿上抽氣聲此起彼伏,絕大部分人都覺得夏皎瘋了!
朱常雖然要求苛刻,但卻並非全然不留餘地,他說準備了兩套材料,言下之意就算夏皎一次沒能煉製出地級初等極品靈器,他也可以給她機會煉製第二次,不過她以後說話可得小心一點,什麼“煉製地級極品靈器成功率高達十成”的話,就別再提起了。
夏皎的迴應卻十足十的霸氣——我一次就能搞定,你準備的第二套材料完全用不着。
朱常深深看了夏皎一眼,搖了搖頭嘆口氣道:“倒是本座小覷夏大師了。本座身爲長輩,沒道理白佔小輩的便宜,夏大師爲本座煉成極品龍鱗隕日鞭,不但第二套材料是你的,本座這枚隨身玉佩也送你,算是本座的見面禮。”
說罷他從腰上解下一枚血紅色的玉佩放到身邊的玉几上,又將一枚儲物戒指放到玉佩旁,裡頭正好裝了兩套煉製龍鱗隕日鞭的材料。
夏皎半點不怵,給金鏘鈺一個稍安勿躁的安撫眼神,微笑着拿起那枚儲物戒指,在金震古的示意下,走到大殿一側的玉石圓臺上盤膝坐下。
這座玉石圓臺直徑不過一丈左右,平日是金鏘鈺又或者術迢峰其他地級頂峰靈師開壇講道、示範靈術的地方,圓臺下放了一圈三十多個蒲團,論資排輩沒能分到座位的靈師,只能站在後方圍觀。
夏皎對自己的靈術極度自信,就算被這麼許多靈師強者圍觀,也全然不受影響,事實上她開始煉器進入芯片操控模式,情緒之類的東西自然就被排除在外了,只剩眼前正在執行的“任務”。
在靈術這項技能上,她專治各種不服的威名那是經過無數炮灰認證的,今日就讓都亢宗的吃瓜羣衆見識見識她的手段!
17【男友做靠山】 622 完美炫技
朱家最出色的三名年輕弟子盡數慘敗於夏皎之手,朱遷退更在朱幺面前被狠狠扇耳光,雖然這事說到底是他自己孟浪輕率、出言不遜得罪夏皎在先,但自家晚輩受辱,朱常不可能心無芥蒂。
他倒沒有特意準備爲難夏皎,但金鏘鈺和夏皎自動送上機會,他也絕不會放過。
煉製龍鱗隕日鞭的材料沒有問題,確實是他爲一位很得他歡心的晚輩準備的,只備兩份材料不是因爲準備不足,而是因爲他原本打算抽空親自出手。
朱常精擅煉器之道,又是成名多年的天級靈師,他要煉製地級初等極品靈器,準備兩份材料就差不多夠了,根本不需要再費心收集第三份。
他尚且要有兩份材料在手,纔敢說有九成把握,夏皎卻大言不慚表示一份材料就能確保煉製出極品靈器,朱常打心裡不信。
就是姬莜這樣天生聖石,又受姬家傾力栽培的絕頂天才都辦不到。
朱家人也能隱約感覺到,姬家似乎對夏皎十分介意,不過在朱常看來,夏皎的靈術天賦再高,也就跟姬莜不相上下,不太可能超出太多。
至於她在彌羅宮通天陣內的如何闖關,朱遷退他們並未親見,她既然有本事隨身帶兩名天級強者進出通天陣,說不準也有其他特殊手段,令她在考驗中表現完美。
上界關於夏皎接連煉製出地級極品靈器的事傳得神乎其神,朱常也對此深表懷疑,今日有機會親眼旁觀夏皎煉器,正好可以搞清楚她真正的實力底牌。
朱常給夏皎的儲物戒指裡頭,不但有兩套完整的材料,還有一份龍鱗隕日鞭的設計草稿以及煉製方案,正是朱常的手筆。
夏皎將手稿從頭到尾仔細看了一遍,上面的材料她基本都知道,就算沒有見過實物,也看過典籍記載,只要一一與芯片中記錄的資料對照,便清楚其特性和料理方法。
說起來,天工盟藏經閣內數以千計的靈器譜,極大豐富了夏皎的數據庫,卯太宗當年收藏的靈器譜更多,不過以柳斂他們的身份,卯太宗出事時能夠帶出來的只是鴛鴦宮庫藏的極少部分,還比不上天工盟的藏書量。
據說天工盟大部分靈器譜都複製自朱家,夏皎覺得自己若有機會到朱家的藏經閣逛逛,那才真的爽死了!
看完朱常書寫的手稿,夏皎馬上動用芯片開始分析推演,同時逐一檢查材料。這個過程相對無趣,也看不出靈師真正的水準,一些平日與金震古交好的靈師,便忍不住傳音向他打聽夏皎的底細。
金鏘鈺雖然素來沒什麼架子,可天級強者的實力擺在那兒,就是都亢宗的地級頂尖靈師在他面前也不敢造次,相比而言,金震古就好說話多了。
“震古你實話跟老夫說,這小丫頭是什麼來路?金太長老爲何對她這般看重?我看朱天尊對她的態度也很不一般……”一名鬚髮皆白的地級頂峰靈師不動聲色湊到金震古身邊問道,同時還有好幾個也在傳音問差不多的問題。
金震古乾脆以法力凝成一道小小的結界,隔絕周邊一定範圍的聲音外傳,然後坦然開口對結界之內的同門道:“這位是夏皎夏大師,各位或許最近聽過一些關於她的消息。她在上界時化名劉先,參加天工盟舉行的煉器師競技大會,相繼煉製出人級初等上品、極品靈器九焰偃月刀,後又在決賽時煉製出地級初等上品靈器迴雪掠影劍。當時她不過十九歲,修爲只是人級二層。”
“這傳聞老夫倒是聽過,簡直就是無稽之談!”一名地級靈師長老哼道。
金震古也不生氣,心平氣和道:“天工盟的競技大會有數萬觀衆同時觀看各參賽選手煉器,皆可爲證,其中亦有地級高等練器大師。”
那靈師長老語塞,不過他旁邊的另一位長老還是搖頭道:“若真能以人級初等修爲煉製地級初等靈器,確實聞所未聞,堪稱絕頂天才,可朱天尊要的不止是地級初等靈器,還需是極品!極品與上品之間……差之毫釐失之千里啊!”
金震古也不敢隨便替夏皎誇下海口,只得實事求是道:“競技大會後一個多月,夏大師就煉製出了地級初等極品的迴雪掠影劍,後來在武隆宗,又替她的兩位師兄煉製出了三柄地級初等極品靈劍,並替武隆宗少掌教紹邁煉製出地級高等極品朱雀神火劍,只是夏大師煉製這些靈劍之時,並無外人在場,所以此事只是傳聞。”
一個外貌相對年輕的地級靈師撇撇嘴道:“我最近倒是聽過不少關於這夏皎的傳聞,據說她得罪了荼素宗的龍遐晝,又爲了個普通女弟子破門出教,脫離武隆宗……她這是跑到我都亢宗來避禍的?若她真有本領煉製這麼多地級極品靈器,武隆宗又怎麼捨得放她走?十之八九是欺世盜名!金師兄,你可得提醒一下你家老祖,別被人騙了。”
這話分明有質疑金鏘鈺之意。
金震古臉上的笑容斂去,冷冷道:“師弟請慎言,金太長老登天上千年,眼光見識總不至於還不如我等。”
那年輕靈師一句話出口,也知道不妥,聞言訕訕地別過頭去,不再多話,不過心裡依然很不服氣。
金鏘鈺是都亢宗排名前三的太上長老,他這麼個地級真傳弟子,確實沒資格質疑他,若是金震古較真了一狀告上去,他不死也得脫層皮。
這邊氣氛驟冷,那邊夏皎已經完成準備工作,開始煉器了。
盛朝故言明三日後她要回去萬星之巔,按金鏘鈺的計劃,她至少要完成煉製兩件地級初等靈器,時間有點趕,所以夏皎只好全力開動。
幸好聖界靈氣濃郁,再加上這座玉臺有諸多便利煉器的設計,所以夏皎在搞清楚臺上種種機關的用法之後,便放開手腳一次燃起十二枚不同的火晶,開始淬鍊材料。
同時操控十二枚火晶遠非她的極限,但經過芯片對煉器流程的精密計算,一次十二枚已經夠用,配合材料先後融合的順序,一次再多淬鍊幾種材料也只是浪費力氣。
她這一出手,就把臺下不少靈師驚到了,朱常與金鏘鈺眼中也閃過一絲異彩。
朱常煉器也會同時淬鍊不止一種材料,敢這麼幹,要麼是工多藝熟,要麼是對全部材料的特性瞭然於心而且精神力十分強大。
朱常必須承認,他首次煉製一件地級靈器,一般都不會託大地如此操作。不是不能,而是這麼幹太過冒險耗神,只要稍一分心,就可能導致材料損壞,就算精神力強大,也沒必要如此費勁。
夏皎這是故意炫技,還是真的能夠輕鬆駕馭?朱常越發看得仔細。
此時,大殿內百多名靈師,真正慎重看待夏皎表現的,也只得金鏘鈺、金震古兩老小,外加朱常一人而已,絕大部分靈師徹底不看好夏皎。
從她淬鍊材料的手法和對火候的控制看來,她的靈術確實出衆,但是她這種大規模同時淬鍊材料的行徑,簡直就是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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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天分是有的,但是太好強好表現,若她腳踏實地每次淬鍊兩三種材料,說不定還有一定的成功機會,現在這樣,幾乎相當於一心十二用,她會死得很難看!
夏皎以芯片控制手上的動作,精神力散開將十二塊火晶以及上面正在淬鍊的材料狀態投影在識海之中,有條不紊地隨手調整火晶釋放的火力,沒有半點手忙腳亂,反而顯出一種獨特的、無法言表的韻律。
一些本來等着看笑話的靈師,也漸漸變了臉色,看得越發認真起來。
第一種材料淬鍊完成,夏皎手指輕輕一點,熔鍊成液態的金屬挪移到一旁,未等冷卻便與第二種剛好出爐的材料混合到一處,火力未盡的火晶上,換成了另一塊金屬礦石。
夏皎的動作並未停止,不斷有材料完成淬鍊,不斷有材料彼此相融,也不斷有新的材料開始淬鍊,各種操作之間幾乎沒有浪費半點時間。
臺下觀看的靈師看得忘乎所以,不少人忍不住舉起自己的雙手,模擬夏皎的動作,只覺得其中奧妙無窮,真真一舉手一投足都近乎道矣。
朱常的神情越發凝重,金鏘鈺和金震古已經沒工夫吃驚了,只瞪大眼睛看着夏皎的完美表演。
若非這龍鱗隕日鞭是朱常親手設計,他真要懷疑夏皎是不是煉製過這種靈器千百次,因此手法才能如此高效純熟。
直到夏皎一氣呵成將龍鱗隕日鞭的原胚煉成,準備收拾周圍的器具雜物,好接着鏤刻靈紋之際,殿上的靈師才漸漸回過神來,衆人呆呆望着臺上不見幾分疲色的夏皎,都有些如在夢中的古怪感覺。
竟然真的讓她順順利利將龍鱗隕日鞭的原胚煉製出來了,她是怎麼做到的?!而且這原胚還煉製得十分完美,這都逆天了!
17【男友做靠山】 623 得來全不費工夫
如果眼前的是一個經驗豐富的地級甚至天級靈師,只用一天不到的光景就煉製出一件地級初等靈器的原胚,他們還覺得正常一些。
可夏皎表現出來的修爲,由始至終確實就是人級八層頂峰,可她對整個煉器流程的把握,就是那些地級頂峰靈師也自嘆不如。
這效率簡直高得讓人膽寒!可說是在她這個修爲所能達到的極致。
朱常微微閉眼,回想夏皎方纔一系列流程動作,半晌睜開眼睛望向金鏘鈺道:“只看這煉製原胚的手段,便知道遷退、葉清和嘉匹他們輸得不冤!你們少掌教好福氣啊。”
他來回想了好幾遍,覺得自己的修爲若壓制得與夏皎一樣,肯定做不到她這個程度,甚至他還是地級靈師時,也不可能似她這般遊刃有餘。
夏皎今年還未滿二十二歲,就是她從孃胎裡開始學煉器術,也不應該有如此水準。
這一刻朱常強烈懷疑,世上也許有些所謂天才,其實是生而知之的。
臺下這百多名靈師,哪個不是至少年過百歲,甚至高齡千歲的也不乏其人,他們在煉器術上浸淫的時間至少是夏皎的幾倍甚至幾十倍、上百倍,可只看他們的表情就知道,他們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在剛剛接觸一種全新的地級靈器時,能夠做得比夏皎好,連接近的都沒有。
金鏘鈺本該很得瑟,可一聽朱常提起盛朝故,興奮的神情登時變成了悻悻然,他想起自己當面錯過夏皎的黑歷史,悶悶地哼唧一聲,顯擺成功的好心情都去了大半。
早知夏皎的靈術天賦逆天到這個程度,他使盡渾身解數也要把她拐帶回來當弟子。
卯太宗莫非真的氣數未盡?這麼妖孽的弟子都讓他們撈到了,還是在一個快完蛋的破爛下界,小妖怪不但天賦驚人,還重情忠心,天級靈師送到跟前,都寧可放棄,繼續跟她那個修爲只得地級中等的師父混,堅決不肯改換門庭,卯太宗在收弟子方面,運氣真是逆了天了。
連他都想不明白,夏皎到底是怎麼做到,真的對任何種類的靈器都能如此輕鬆又快速地煉製嗎?金鏘鈺雖然擅長的不是煉器之道,但眼光是絕對足夠,若非很清楚夏皎的底細,他真要懷疑她是不是朱常的親傳弟子,已經在朱常指點下煉製過許多回龍鱗隕日鞭了。
他和朱常不可能知道,夏皎這一套煉器流程,其實是經過芯片上百萬次的推演才最終計算出的最高效精確方案,配合完美的操控能力,她等於在虛擬世界裡煉製過數以千計的龍鱗隕日鞭,要是還煉不出完美原胚,真可以趕緊找塊豆腐撞死算了。
芯片的運算速度之快,不是朱常等人可以想象,正常的地級頂峰靈師要完成這樣大規模的細緻計算推演,至少要花上幾年甚至十幾年,而夏皎不過就是片刻功夫罷了。
只這最開始的煉製原胚過程,就讓朱常和金鏘鈺震驚莫名、三觀崩裂。
夏皎稍作調整後,確定身體狀態沒有什麼大問題,便選了一支最鋒銳的雕靈針開始鏤刻靈紋。
地級初等靈器的靈紋種類不算非常多,但要適應不同形態的靈器,這就很考功底了。
經過開始時的震撼教育,這次再沒有靈師質疑夏皎是不是有實力給他們做示範,一個個都坐直了身體,唯恐錯過絲毫。
真正的練器大師在靈器上鏤刻靈紋時,都會與天地發生共鳴,只不過共鳴的強度各有高低,低的可能連天級靈師都感覺不到,高的就連毫無修爲的凡人都能心有所感。
現場觀摩頂級練器大師鏤刻靈紋的過程,有利於靈師感應天地大道,靈術提升的速度也會大大加快。
聖靈師家族爲何頂尖靈師輩出?除了聖靈師祖先傳下的優質血脈,更因爲他們在此基礎上培養出無數出衆的靈師,這些靈師成長起來後,可以不惜時間精力爲重點栽培的晚輩作示範,幫助晚輩感應天地大道,漸漸形成良性循環。
像夏皎這樣下界野生的變態品種,絕對是異數中的異數。
開始時,大殿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對於金鏘鈺所謂的“示範”不以爲然,但是現在,連資格最老的幾個地級頂峰靈師,也迫切期待起夏皎的示範來了。
夏皎沒有讓他們失望,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伴隨着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妙感覺在大殿內擴散開來,只把臺下一衆靈師看得如癡如醉,完全忘記了臺上的靈師其實只得二十出頭,修爲比他們這裡大部分人都低。
能夠有資格被金鏘鈺召來的,都是靈術天賦比較出衆的弟子,更有好些是長老級別的成名靈師,他們的靈覺是何等敏銳,無需靠近細看夏皎手上那根長鞭原胚,都能憑着神魂共鳴的感應,確認她繪製的靈紋是如何完美。
直到夏皎完成這一步,臺下不少如夢初醒的靈師都忍不住開始相信,她可能真的會煉製出一柄極品靈器。
看到夏皎舒展幾下四肢筋骨,就伸手去取放在一旁的妖丹,準備繼續最後的嵌魂步驟,金鏘鈺忍不住了,提醒道:“小皎皎,你歇好了再繼續,不差這一時半刻,嵌魂過程甚是兇險,你要損傷一分一毫,盛小子肯定跟我急!”
大家看得入迷都忘記了時間,夏皎鏤刻靈紋彷彿一揮而就,實際上也花了小半天,再加上她之前煉製原胚時分心十數處,換一個普通地級初等靈師,精神力都耗掉八九成了,這個時候着手嵌魂,完全就是找死。
夏皎一個人級靈師,要馴服地級妖獸的妖魂本來就不容易,在精神力大幅消耗的情況下,風險更勝平時十倍。一個不小心,煉製極品靈器失敗還罷了,被妖魂反噬傷及自身神魂,那才叫糟。
事實上,夏皎方纔的表現已經征服了殿上所有靈師,就算接下來失手,又或者不繼續嵌魂這一步,也無人再敢輕視她,朱常更坦然承認朱家後輩在彌羅宮輸得不冤,金鏘鈺的目的算是完全達成了,他當然不願意夏皎繼續冒險。
夏皎卻只是笑了笑道:“我沒事,金爺爺不必擔心,嵌魂也用不了多少工夫,您和朱天尊稍等。”
金鏘鈺仔細看看她的氣息,確實不像是精神力不足的模樣,不禁暗自咋舌,小姑娘的精神力都強大到什麼程度了?至少跟地級頂峰靈師有一拼了吧?!
只看夏皎的表現,就知道她在煉製地級靈器上頭確實經驗豐富,既然她這麼有信心,金鏘鈺便點點頭坐回原位,等她的表現了。
朱常爲龍鱗隕日鞭準備的妖丹取自“九獄靈骨蛇”,這種蛇極善潛伏而且狡猾多智,生於煉獄界極陰極寒的環境之中,喜歡以陰魂爲食,行動快捷且身上散發的毒香可直接攻擊修煉者的神魂,十分難對付,要得到它的妖丹自然也不那麼容易。
夏皎想着一共有兩顆九獄靈骨蛇的妖丹,便不忙記錄複製妖魂,利索地將藏匿在妖丹中的妖魂找出來,完整打包塞進龍鱗隕日鞭的蘊靈靈紋之中。
嵌魂什麼的,對她而言比推算煉製靈器原胚的流程還要簡單,確實用不了多少工夫,尤其夏皎對於這一步驟重複過多次,太熟手了,在她強大而精細入微的精神力之下,就是地級頂峰妖獸的妖魂也只能乖乖聽話,何況這種地級初等的小CASE?
在場的靈師還未反應過來,她就已經大功告成。
靈鞭上烏光流轉,彷彿突然化身有生命的靈蛇般扭動身軀,發出嘶嘶的低鳴聲,金烏宮大殿霎時暗了下來,滿殿的明珠被一層飄渺的黑霧籠罩,九成以上的光線都被黑霧吸收,殿中飄蕩着一股淡淡的幽香,一些修爲稍低的靈師只覺神魂隨之盪漾, 與自身的五官六感漸漸失去了聯繫,靜靜飛旋在虛空中,找不到落腳之處。
就是修爲達到地級的靈師們,也感到怪異的不適,這種感覺並不強烈,大部分人都覺得懶洋洋地,生不出抗拒之意,直到金鏘鈺一聲乾咳,衆人才悚然驚醒,連忙抱元守一,努力鎮定神魂。
朱常和金鏘鈺自然不至於被龍鱗隕日鞭產生的異象影響,但也不禁被這靈鞭的威力嚇了一跳。
應該說,這根靈鞭煉成後產生的異象動靜,比起迴雪掠影劍等極品靈器差得遠了,但並不代表它的品質不高。
朱、金二人已經百分百確定,夏皎真的煉製出了一件地級初等極品靈器,這異象正與靈器本身的特性吻合——陰幽無光、毒香噬魂,於不知不覺間損傷神魂,無聲無息陷對手於萬劫不復之境。
夏皎放下那顆再無半分靈性的妖丹,雙手將龍鱗隕日鞭送到朱常跟前,笑道:“請朱天尊笑納。”
朱常神情複雜地接過那根烏黑的鐵鞭,神識細細浸潤其中,竟真的找不到絲毫瑕疵,果然就是一件極品靈器!果然是一次煉成!
17【男友做靠山】 624 交換條件
朱遷退他們確實輸得不冤,就是他們朱家那位聖祖,在夏皎這樣的年紀修爲之時,都不可能如此遊刃有餘地隨意煉製地級初等極品靈器。
先前朱常對於夏皎的種種傳聞並不相信,今日親眼一看,這小丫頭簡直比他能想象的都更加妖孽百倍!
難怪姬家如此緊張,就朱常對姬莜的瞭解,她的靈術水準絕對比不上眼前的夏皎。
姬家敢公然替姬莜約戰夏皎,是還不清楚夏皎的真正實力,或者另有算計?
不管是什麼緣故,姬家這回要踢中鐵板了!
夏皎與盛朝故之間的關係從前從未對外透露半點聲息,姬家若是知道夏皎背後站着的是都亢宗少掌教,會是什麼反應?
朱常想到這些,心情莫名好了起來,他不否認他在幸災樂禍,實在是姬家這些年風頭太盛,姬莜壓得三大聖靈師家族一衆晚輩黯然失色,也是時候該有人出來挫挫他們的銳氣了。
相比於要在萬界靈師聚會上當衆栽跟斗的姬莜,朱遷退他們在煉獄界爭奪彌羅天尊傳承失敗壓根就不算個事!至少知道消息的僅限於朱家和都亢宗有限的小部分人,沒有丟臉丟到諸天萬界。
姬莜這些年來穩坐十二大聖界年輕靈師裡天賦第一的寶座,她都不如夏皎,那朱遷退他們敗在夏皎手上,真沒什麼好在意的。
朱常笑着將自己的隨身玉佩贈予夏皎,道:“這枚玉佩跟了本座上千年,內中蘊含了本座參悟數種法則時逸出的一點道韻,想來不用多久,夏大師就能用得着了。本座萬分期待你在萬界靈師聚會上的表現,夏大師可莫要讓本座失望。”
他不但送出一份重禮,而且言語中分明對夏皎極是看好,認定她不久將來就能觸摸到天級靈師方能領悟的法則。
大殿上的靈師看着那枚血紅的玉佩羨慕不已,不過此時再無人覺得夏皎當不起朱常的重禮與盛讚了,自家金太長老確實眼光獨到,果然不是他們這些後輩可以媲美的。
先前覺得夏皎徒有虛名,跑到都亢宗來坑蒙拐騙意圖避禍的那名地級靈師,也慚愧不已,忍不住嘀咕道:“武隆宗在上界好大的名聲,怎麼掌教卻這般沒有遠見?這樣的靈師都捨得放走,眼睛長到腳板底了吧?!上界之人果然就是格局有限,還是我都亢宗的太上長老慧眼識珠。”
夏皎素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的性子,朱常對她客氣讚許,她也老老實實以晚輩之禮謝過。
有了煉製龍鱗隕日鞭的戰績在前,金鏘鈺徹底放下心頭大石,示意術迢峰的地級頂峰靈師長老主持殿上其他靈師繼續交流心得,他則一把將夏皎拉到身邊,笑嘻嘻道:“小皎皎,你老實交代,你是真的什麼靈器都能像煉製龍鱗隕日鞭這般熟手?不會是正好撞了大運吧?”
夏皎想了想道:“不敢說絕對,不過人族大部分常見的靈器,應該都沒問題,非常少見又或者正好我未曾見過的,若是有精準的靈器譜又或者像朱天尊那樣的詳盡手稿也行,若是沒有的話,那就不好說了。”
金鏘鈺和朱常面面相覷,都覺得難以置信,朱常忍不住問道:“你的師尊,平日是如何教導你的?”
這話已經有打聽對方傳承秘技的嫌疑,朱常話一出口便覺不妥,不過夏皎倒不覺得有什麼可保密的,坦然道:“師父就讓我記下各種與煉器相關的典籍,有不懂的問他,然後給我示範煉器的手法啊。說起來我得謝謝天工盟,他們藏經閣裡的靈器譜讓我大開眼界。據聞天工盟的靈器譜得自朱天尊家,庫藏與朱家藏經閣相比不過九牛一毛,若是將來有機會可以到朱家的藏經閣看一看,那便不枉此生了。”
這話大大捧了朱家,而且任誰都看得出,夏皎是發自肺腑的,朱常聽了也不禁露出幾分笑意,點點夏皎道:“好厲害的小丫頭,你想要進我朱家的藏經閣飽覽羣書也不難,交出五份可與傀儡術相較的完整傳承即可。”
夏皎吐吐舌頭道:“朱天尊這樣的才叫厲害,這麼高的價錢,我怎麼出得起……”
朱常斜了金鏘鈺一眼,笑笑道:“你出不起,自有人肯替你出。”
都亢宗雖然是武者爲主導的宗門,但傲立聖界數十萬載,期間出過的聖靈師都非止一人,天級靈師更是不計其數,眼前金鏘鈺就是一個,要拿出幾份可與彌羅天尊傀儡術媲美的完整靈術傳承並不太難。
別說夏皎是盛朝故的未婚妻,都亢宗將來的掌教神後,就算她只是都亢宗的普通真傳弟子,有如此驚人的靈術天賦,這筆藏經閣入門費,都亢宗也完全可以替她出了。
栽培這樣一個有聖靈師之相的門人,花再大的代價都值得。
至於夏皎所說的,她師父教導她的方法,朱常是不太相信的,其實連柳斂自個兒都經常無語問蒼天,世上怎麼會有夏皎這樣的學生,簡直聰明得讓每個瞭解她能力的人都忍不住自信動搖、懷疑人生。
金鏘鈺當然能聽懂朱常話中之意,不由得瞪眼道:“老朱,你還真敢開天價啊!就進你家藏經閣看一看,就要五份完整的天級靈術傳承,你怎麼不去搶?!”
朱常笑得怡然自得:“願者上鉤,本座手上進藏經閣的名額也十分有限,何況夏大師並非我朱家門人,這事本座還得跟族裡其他太上長老協調,取得家主和聖祖首肯方可。金老三你若是一時拿不定主意,不妨慢慢考慮。”
金鏘鈺哼哼兩聲,側頭看了看夏皎,道:“小皎皎如今修爲還淺,待她晉升地級修爲再說吧。”
夏皎雖然對朱家的藏經閣十分垂涎,但天工盟的收穫已經夠她用好幾年,她倒不急着非要現在去看,接下來她要忙的事不少,萬界靈師聚會結束後,還要跟大師兄去找師父他們,一時也沒有空檔到朱家的亥聖界去。
想起毛毛,還有被盛朝故特意留下的阿福、小幻和阿刁,夏皎便有些想趕緊回萬星之巔去,於是主動開口道:“金爺爺,你本來想讓我煉製什麼靈器?要麼現在就拿出來吧,我休息得差不多,可以動手啦。”
金鏘鈺訝異地摸摸她的腦袋,道:“你確定?累壞了你,盛小子肯定要給我臉色看。”
夏皎點點頭,她並非逞強,而是她如今的筋骨天賦極佳,可與大部分地級初等修煉者媲美,再不似從前後天境時那麼孱弱,體力和真氣充盈,精神力那更是不用說了,連續煉製兩三件地級初等靈器,其實不會對她造成非常大的負擔。
金鏘鈺再三確定她狀態不錯,這才嘖嘖有聲道:“本來我準備的是劍和偃月刀類,不過既然你誇下海口,說什麼類型的都沒差,那給我煉製一對‘紫電轟天錘’吧。金家有個小傢伙求到震古那兒,材料都送過來了,整整三套,都歸你了。”
金家是都亢宗有數的大家族之一,族裡不乏在武道上頗有天賦的子弟,他們託金震古淘換一些珍貴的丹藥和修煉資源,委託宗門裡的靈師煉製靈器是常有之事,不過他們大都不敢奢求極品靈器,三套材料能夠換回一套上品靈器就是走了大運了。
像夏皎這樣出手就是極品靈器的靈師,就是在三大聖靈師家族都很難找出幾個。
金鏘鈺一來有心試探一下夏皎的能力上限,二來也是存心想給自家人謀福利。地級極品靈器是可以收入修煉者體內溫養,隨着修煉者的修爲提升而晉級的,放到聖界都是可以作傳家寶的好東西。
夏皎無所謂,徑自接了金震古送上的儲物袋,再次登上玉臺。
殿上那些靈師見她再次登臺,都不用金鏘鈺招呼,便自動自發圍了過來,等着看夏大師的“示範”了。
金鏘鈺揉揉鼻子,心裡暗道:“若是小皎皎再煉製出一件地級初等極品靈器,還不得把這些傢伙嚇死?回頭說不好會有人道心不穩了。盛小子也是命太好,這樣的小怪物都讓他騙到手了。”
事實再一次證明,夏皎確實就是個專門破壞別人三觀的小妖怪。一天多光景,極品紫電轟天錘鍊成。
整座金烏宮大殿被渲染成一片紫色的電光海洋,期間更有巨獸咆哮之聲伴隨着轟隆雷鳴聲傳來,好些人級靈師忍不住抱着腦袋跌坐在地,又是金鏘鈺及時出手護着纔不至於神魂被震傷。
大殿上所有人,連同金鏘鈺和朱常看夏皎的目光都變了,彷彿眼前嬌滴滴的絕色小美人變成了青面獠牙身高萬丈的大怪獸。
夏皎將一對紫電轟天錘送到金鏘鈺手上,有些疲倦地衝他笑了笑道:“金爺爺,可不可以派個人送我回去萬星之巔?我想毛毛了。”
想毛毛是真的,重點是,她出門之前,男朋友傳音威脅,如果她不準時回去,就把她的幾隻靈獸都沒收了。
17【男友做靠山】 625 盛老太爺
夏皎毫不懷疑盛朝故能幹出這種事,因爲他打量小幻和阿刁它們的眼神,分明不太友善。
上次從煉獄界回來,小幻就忍不住偷偷跟她告狀,表示盛朝故欺負它折磨它,毛毛也十分恐怖等等。當然,最後一句夏皎覺得是小幻恨屋及烏的誣告,但盛朝故不太喜歡小幻應該八九不離十了。
小幻看上去這麼漂亮可愛他都不喜歡,可想而知面目猥瑣又嘴賤的阿刁落在他手上,會是什麼下場。雖然夏皎覺得阿刁欠教訓,可怎麼說也是認她爲主的妖獸,不能讓它被別人欺負得太狠。
再說,毛毛跟她分別了這麼久,她也想多跟毛毛相處,到金烏宮的目的已經達到,暫時看來朱家也願意放下從前的小過節,跟她跟都亢宗合作,那她也是時候功成身退,回去陪毛毛和男朋友了。
金鏘鈺卻不捨得放她走,想也知道,這樣的小美人落在血氣方剛且獨佔欲極強的少掌教手上,再想拐出來是千難萬難了,他正打算研究研究這小妖怪的能力極限究竟到哪裡,而且據說她似乎對陣道、符道都十分精通,留下來跟自家幾個得意弟子切磋交流一下多好?
一來是爲她在宗門裡揚名立威,二來讓少掌教急一急,也挺有趣的不是?
金鏘鈺打定主意,一把拉住夏皎道:“急什麼?毛毛又不會跑掉,有少掌教照看着,也不會餓到冷到,你留在金爺爺這兒,金烏宮旁邊就有藏經閣,雖然靈器譜的數量比不上老朱家的,可也夠你看的,還有大量關於煉丹、陣道、符道以及好些偏門靈術的典籍,而且那兒歸你金爺爺管,你想在裡頭待多久都行!”
“真的?!”夏皎兩眼放光,內心天人交戰,一邊是可愛的毛毛、英俊帥氣的男神男朋友,外加自己的一衆妖獸,另一邊是都亢宗的海量靈術典籍,好難選擇!
她聽大師父柳斂提過,昔年鴛鴦宮的藏經閣,光靈術典籍就數以十萬計,天級也上的完整靈術傳承有數千之多,算上殘缺不全的,至少有過萬種,其他地級、人級甚至後天境的更是多不勝數,都亢宗術迢峰的藏經閣也不會遜色了去。想想都心潮澎湃啊!
正當夏皎動搖不已之際,忽然聽到金烏宮外的守門弟子大聲道:“少掌教到!”
好吧!這下子連猶豫的機會都沒有了,夏皎嘆了口氣。
金鏘鈺顧忌着朱常在場,才忍住了沒有跳腳大罵,盛小子早不來遲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壞他的事!這才兩天半不到三天,他至於這麼着急嗎?他會吞了他的小神後不成?!
雖然他真的挺想就這樣把夏皎扣下來不還……
盛朝故一身紫色長袍,出現在大殿門口,除了金鏘鈺、朱常兩位天尊再加一個夏皎,殿上靈師不論老少、不論修爲高低,都馬上躬身行禮,且主動退到兩邊,讓出中央的通道。
盛少掌教容貌氣質本就十分出衆,再加上這般身份和無數背景人物不遺餘力的襯托,當真風華絕世恍如真仙臨凡。
夏皎的一雙杏眼差點兒很沒出息地變成心形眼,好想花癡地向全世界宣佈,這麼優秀的男神是我的男朋友!
盛朝故的虛榮心同樣被女朋友眼裡的驚豔讚歎極大滿足,心情好轉之餘,素來冷淡的神情也平添幾分暖意,眉梢眼角都泛起了幾絲笑影。
兩人隔空對望秋波盈盈,幾乎旁若無人地眉目傳情,只要不太遲鈍的,都能感覺到倆人之間的纏綿情意。
朱常自然也注意到了,心裡不由地輕嘆一聲,金鏘鈺果然沒有騙他,這裡有眼睛的都能看出盛朝故對夏皎甚是鍾情,而夏皎的靈術又是這般出衆,就算沒什麼雄厚的家族背景,只憑她自身的天賦潛力,也當得起都亢宗掌教神後的身份。
像都亢宗這種站在萬界巔峰的頂級勢力,有盛朝故這樣冠絕當世的少掌教,反而不太在意與其他勢力聯姻,盛朝故的實力決定他有權按自己的喜好選擇,不需要犧牲終生大事換取利益。
三大聖靈師家族之所以熱衷於彼此聯姻,主要是從血統考量,希望能誕下更多擁有優秀靈師天賦的後裔。
夏皎和盛朝故,都是極有可能破天成聖的頂級天才,這就是他們最大的資本,其他師門家世之類,反而相對沒那麼重要。
讓朱常來選擇,他當然更願意與盛朝故結合的是夏皎,而非姬莜,不過同樣地,自家的朱葉清和水家的水靜雅也都沒了機會,聖靈師家族最出色的女兒,不可能給人做妾,就算對方是天級甚至聖級強者。
熱戀中的小兒女是不會有空琢磨這些現實又沒趣的問題的,盛朝故和夏皎腦子裡現在瀰漫着一片甜蜜浪漫的粉紅,總算兩人都是理智之人,還記得現場有其他人要招呼。
盛朝故直直走到夏皎身邊,向朱常、金鏘鈺點頭爲禮道:“朱天尊,三太長老。”
朱常抵達都亢宗時,就跟盛朝故簡單見過一面,此時再見便沒那麼多寒暄客套,彼此打個招呼,盛朝故就直接說明來意:“本座與夏皎還有些事情要談,這便帶她回萬星之巔了。朱天尊難得光臨敝宗,若是可以的話請多留些時日。敝宗的門人弟子仰慕朱家盛名已久,能得朱天尊指點一二,是他們天大的運氣。有何需要不妨對金太長老直言,敝宗上下必定竭力款待,請朱天尊不必客氣。”
朱常淡淡一笑,點頭應允:“本座確實打算叨擾貴宗一段時日,到時正好與金道兄、夏大師等一起出發前往參加萬界靈師聚會。”
“如此大妙。”盛朝故神色一正道。
朱常這麼做,顯然是代表朱家正式接下都亢宗送出的橄欖枝,他這個朱家的太上長老混在都亢宗的靈師隊伍裡,一起前往萬界靈師聚會,等於變相向外公開宣佈兩家走到一處了。
彼此既然有了默契,剩下的一切好談,盛朝故知道三大聖靈師家族不愛與武道修煉者多話的臭脾氣,正好他也急着帶女朋友回去談情說愛,所以當即拉起夏皎的手就告辭離開了。
夏皎不忘扭頭對金鏘鈺道:“金爺爺,我過幾天再來,你說讓我進藏經閣的,不許賴啊!”
金鏘鈺精神一振,道:“不賴不賴!你什麼時候來,金爺爺就帶你去看個夠!記得來……”
盛朝故一聽夏皎叫金鏘鈺“爺爺”,臉就黑了,再不想把女朋友留在這兒跟個存心不良的怪老頭打交道,直接破開空間,一閃回到了萬星之巔。
金鏘鈺一句話未完,說話的對象就不見蹤影了,頓時氣結,心裡狂罵了盛朝故幾句,才悻悻然轉過頭去繼續招呼朱常。
那邊盛朝故回到自己的地盤,一手把夏皎圈在懷裡,哼道:“爲了區區術迢峰的藏經閣,你就差點兒把跟我的約定都扔到九霄雲外了,你說你該不該罰?!”
“哪有!我緊趕慢趕提前煉成兩件地級初等靈器,就是想早一點回來見你和毛毛,我都主動讓金爺爺找人送我回來了,你冤枉我!”夏皎剛纔確實有想過留在金烏宮把那些典籍看完了再說,現在當然不能承認。
“沒有嗎?我要是晚到一步,你就答應金老三了!還有,你叫他什麼?”盛朝故一臉嫌棄地質問道。
“金爺爺啊,他年紀大又幫過我大忙,我對他尊敬些也是應該的。”夏皎覺得自己對金鏘鈺的態度和稱呼都沒問題。
盛朝故黑着臉哼道:“我就沒幫過你了?怎麼不見你對我尊敬一些?”
夏皎斜了他一眼,好笑道:“你想我怎麼尊敬你?叫你……盛叔叔?盛伯伯?盛爺爺?”
盛朝故的臉色更黑,惡狠狠瞪着她不說話。
夏皎故意遲疑一下,道:“你不滿意的話……那,我叫你盛老太爺?這總可以了吧!”
以盛朝故年近百歲的“高齡”,還真當得起“老太爺”這尊號,夏皎壞心地偷笑。
“夏、皎!”盛朝故咬牙切齒,兇狠的目光在她小臉上、耳朵上、頸上來回盤旋,分明是想咬人出氣了。
夏皎知道不能玩太過,連忙趕在男朋友暴跳如雷、要動口報復之前伸手抱住他的腰,送上甜甜的笑容,嬌滴滴道:“盛哥哥,別生氣了好不好?”
盛朝故臉上的怒容一僵,焦躁氣惱的心像被投入溫熱的蜜水之中,說不出的熨帖甜蜜,他想笑卻又怕被夏皎看到,硬是冷着臉“哼”一聲,將懷裡的小妖女又更抱緊一些。
他不想承認,小妖女的一句話,就有主宰他喜怒的可怕威力。
夏皎把小臉埋到他懷裡蹭了蹭,果然感覺男朋友因爲不快而緊繃的身體眨眼便放鬆下來。
男朋友脾氣不太好,不過她哄男朋友還是很有一手的!
盛朝故半天只等來了一句“盛哥哥”,心裡癢癢的,忍不住捏捏夏皎的腰肢,在她耳邊催促道:“再叫一聲。”
17【男友做靠山】 626 你不嫁我,想嫁誰?
“盛哥哥……”夏皎拖長聲音,短短三個字硬是讓她說得纏綿悱惻,婉轉如歌。
盛朝故心裡喜歡,嘴上卻挑剔道:“姓盛的那麼多……”
夏皎偷偷翻個白眼,她其實知道盛朝故想她叫他什麼的。
“故哥哥、故哥哥、故哥哥!這下滿意了吧?!”夏皎暗暗做個鬼臉,埋在他懷裡叫道。
好幾年前,在她進入律鬥界靈宮之前的那個夜裡,盛朝故就曾在夢中讓她稱呼他“故哥哥”,不過她最後只肯叫他“阿故”。
這傢伙想了很久了吧,她就滿足他一下好了。
盛朝故會這麼容易滿足嗎?
夏皎一聲聲甜甜軟軟的“故哥哥”聽在耳裡,只讓他覺得更加渴望,恨不得來一碗水把夏皎啊嗚一口吞到肚子裡去。
雖然不能把這個想法真正實現,但他也沒怎麼客氣,熱烈的吻將小女友折騰得暈頭轉向,全無還手之力。
“不許再亂親我了!嗚嗚,我嘴脣腫了,壞蛋!”夏家深深懊悔,不該隨便撩撥男朋友的,這純粹是自找罪受。
當然,也不能完全說是受罪,過程是挺美妙的,就是這結果太羞人也太可恨了,她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的嘴脣是什麼鬼樣子。
稍感滿意的盛朝故得意地低頭舔舔她的脣,低笑道:“哪有?還是這麼好看,我的皎皎最好看。”
素來冷漠桀驁的少掌教此刻眼神壞壞的,像個誘人墮落的英俊魔鬼,比天生採花賊面孔的竇雅才更要邪魅不羈,溫柔醇和的聲音裡透出幾分誘哄挑逗,簡直迷死人!
夏皎被一句簡單的誇讚逗得心花怒放,雖然不斷告訴自己要矜持要冷靜,嘴角卻不由自主翹了起來,重重的冷哼聽起來嬌滴滴,宛如柔絲一般,哪有半點被非禮後的氣憤惱火?
“我忙了將近三天,又餓又累,要吃好吃的,要休息!”夏皎故意頤指氣使道,再不找點別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她怕自己真的會把持不住。
盛朝故輕咬一下她的鼻尖,似假似真地抱怨道:“就知道找我騙吃騙喝的壞丫頭。”
抱怨歸抱怨,終是捨不得小女友捱餓受累,勉爲其難放開她,揉揉她的發心道:“等等吧,飯菜馬上就送來。”
說罷起身到殿外去吩咐侍從準備吃食,再留在這兒,他也怕會忍不住先把美味的小女友吃了。
夏皎發覺毛毛就待在不遠處的紫玉花几上,連忙跑過去將它抱到懷裡親了兩口,道:“毛毛想我沒有?你偷偷跟我說,你主人這麼會親人,是不是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找別人練習了?是的你‘喵’一聲,不是的話就搖搖頭!”
男朋友的吻技進步速度太過驚人,夏皎想起剛纔被親得迷迷糊糊的情景就忍不住臉紅。
毛毛斜睨她,不叫也不搖頭,殿門外正在對侍從說話的盛朝故神情同樣變得十分古怪,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技巧被女朋友認可當然是好事,可女朋友竟然懷疑他有“外遇”,有夠沒良心的。
迄今爲止,他就親近過她一個女子,什麼偷偷找別人練習,虧她想得出來。
美酒佳餚從來是放鬆身心的妙方,夏皎酒足飯飽抱着毛毛歪在男朋友懷裡,舒服得幾乎想伸個懶腰“喵嗚”一聲,不過她想起回來萬星之巔至今,阿福、阿刁和小幻都未見蹤影,便勉強打起精神,問道:“阿福它們呢?你把它們拐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盛朝故摟着她的腰,整個人放鬆地靠在軟枕上,難得露出幾分慵懶之色,隨意道:“記得我跟你說過,都亢宗有一位太上長老是妖族出身吧?”
“嗯,然後?”夏皎懶得動腦筋,戀愛什麼的,果然會讓人智商暴跌。
“然後我把阿福它們送到這位孔太長老主掌的克了峰,託孔太長老指點一下它們修煉之法。這是它們難得的機緣,你不必爲它們擔憂。”盛朝故悠悠道,長長的睫毛在眼瞳上投下朦朧的陰影,成功掩去他眼中的幸災樂禍與濃濃惡意。
都亢宗上下皆知,孔太長老最喜歡提攜妖族後輩,提攜的方式一般就是把這些後輩扔進它掌管的秘境裡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把它們折磨得生不如死,並以此爲樂。
孔太長老信奉的晉升方式從來只有一種——在生死搏鬥中突破自我。
可想而知,阿福、阿刁和小幻將會過上如何精彩緊湊而富有積極意義的生活。
當然,盛朝故也不完全是想折磨它們,他確實覺得這三個傢伙都太弱了,如果不盡快成長起來,將來很難真正幫到夏皎,反而會成爲她身邊的累贅。
夏皎狐疑地看了看盛朝故,最終選擇了相信他,他很清楚她與阿福它們之間的感情,不會真的對它們不利。
阿刁的修爲已經算是很高了,也不缺與其他妖獸和人族打交道的經驗,但阿福和小幻的修煉大部分全靠先輩的傳承,對敵經驗也多有不足,如果有天級妖族指點,確實是個很好的機會。
“那關於萬界靈師聚會的事……”夏皎想起盛朝故先前所言,還有金鏘鈺與朱常的表現,覺得自己也許真的有機會光明正大參與盛會。
盛朝故捏捏她的鼻尖,漫不經心道:“不是說了麼?我陪你去參加。我倒要看看,姬家是不是有膽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對我都亢宗未來的掌教神後下黑手。”
“喂!我都沒說要嫁給你,不許亂給我加頭銜!”夏皎撅嘴道。
“不許?我以爲只有我認定的神後,纔有資格對我說‘不許’。再說了,你不嫁我,你想嫁誰?紹邁?席揚才?還是你那些師兄?”盛朝故哼道,拈起她的下巴,惡形惡狀地瞪她。
夏皎拍開他的爪子,反哼道:“誰說我一定要嫁的,我還這麼小,纔不要一早就把自己定出去。”
“你不小了……”盛朝故的眼睛很不客氣地瞄向她胸前,他的皎皎長大了,該有料的地方絕對不輸於任何人。
“壞蛋!色狼!”夏皎連忙把毛毛抱起來擋在胸前,盛朝故頓覺鼻腔一陣幹癢,連忙調和氣血,這才控制住沒有當場流鼻血。
小丫頭知不知道她把毛毛按在胸前,對他而言是多大的刺激?!
“不管!你不答應也得答應,不然……以後可見不着毛毛了。”盛朝故一句話出口,差點兒沒悔得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堂堂都亢宗少掌教,十二大聖界數一數二的青年天才,求婚竟然淪落到要靠一隻貓,更糟糕的是,他比誰都清楚,毛毛在他神功大成之日就會徹底消失。
偏偏夏皎還真吃這一套,雖然還是扁着嘴巴一臉的不情願,卻沒有再出言反對。
“那……就這麼說定了,明日我便在宗門裡公佈我們的婚約。”盛朝故低頭在夏皎眉心重重親了一口道。
“哼!”夏皎撅起的嘴巴上也被吧唧親了一下。
她其實也很喜歡盛朝故,不過成婚是多大的事啊,怎麼可以草率決定呢?尤其她身邊連個長輩都沒有,少了師父和江爺爺的許可祝福,她總覺得心裡沒底。
雖然她很明白,盛朝故急於定下婚約且公開對外宣佈,最主要的原因是想保護她。
盛朝故的小女友,都亢宗少掌教的未婚妻,這兩個身份代表的意義在外人眼中無異於天差地別。
姬家、龍遐晝和夏紈那個新夫婿可以用盡一切手段謀害殺死盛朝故的小情人,他們要承受的只是盛朝故一個人的仇恨和報復。
可他們要是敢動手對付都亢宗少掌教的未婚妻,那姬家、荼素宗和奚風宗就要有跟都亢宗以及都亢宗的盟友徹底開戰的準備,都亢宗上下爲了宗門的尊嚴和榮譽,必將視他們如生死大仇,不死不休。
這後果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即使如今的姬家內部,也不見得人人願意爲了姬莜與都亢宗徹底撕破臉。
任何人想動夏皎,都要先想一想,是不是能承受得了都亢宗的瘋狂報復。
夏皎沉默了好一陣,才低聲道:“阿故,你不用對我這麼好的……”
“原來你還知道我是爲你好!不過呢,拐到這麼漂亮的小姑娘當我的神後,我也不吃虧。”盛朝故將下巴擱在她的發心上磨了兩下,笑道。
“哼!你是我的人了,以後再不可以喜歡別的女人,不許看、不許碰、連想都不許想!”夏皎揚起下巴宣佈道。
“你也一樣,你是我的人了,以後再不可以喜歡別的男人,不許看、不許碰、連想都不許想!”盛朝故不甘示弱道。
“江爺爺,還有我的師伯、師父、師兄們例外!”夏皎硬着頭皮提出但書,得到盛朝故兩聲冷笑,連忙補充道:“你的女性血親、師門長輩也例外!”
“我以爲你還要把紹邁、席揚才之類的也加進來呢。”盛朝故斜睨她冷冷道,那神情跟毛毛十足十的相似。
“喂!你明知道我對他們沒那個意思,老提他們幹什麼?”夏皎惱道,有個愛吃醋的男朋友就是麻煩!
17【男友做靠山】 627 史上最弱客座長老
“不管有沒有意思,以後跟他們遠着點兒。”盛朝故咬着夏皎的耳朵警告道。
夏皎想起自己答應席揚才師徒,一年後要跟他們同去闖一闖荼素宗的九龍淵,不禁有些心虛起來。可她這是去辦正事還人情兼報仇,又不是去跟席揚才私會,盛朝故如果連這個都斤斤計較,就有點兒太霸道了。
道理在她這邊,她應該據理力爭,不過……夏皎瞄了瞄盛朝故那張威勢十足的冷臉,決定暫時當個識時務的俊傑。這時候反抗男朋友的“暴政”,肯定沒有好果子吃,橫豎離約定時間還有將近一年,過些時日再見機行事好了。
“你在打什麼壞主意?”盛朝故一見夏皎那雙轉來轉去躲避他視線的眼珠子,就感覺不對。
“哪有?!你再兇我,我就反悔不當你的未婚妻了!”夏皎虛張聲勢道。
盛朝故翻身將她壓住,笑得惡狠狠還十分色:“那正好!直接當我的妻子更省事!”一邊說一邊作勢要做壞事,把夏皎嚇得哇哇叫,乖乖求饒認錯才肯罷手。
夏皎曾跟盛朝故說過,她晉升先天境後,兩位師父讓她主修的功法是鴛鴦宮的《雨訣》,盛朝故當時便明白他們打的是什麼主意了——他不修成《雲經》,就別想迎娶夏皎。
像他這樣心高氣傲的天之驕子,被人明着算計當然會有些不爽,偏偏這個坑他是非跳不可的,想到坑裡等着他的如玉美人,再多的不爽都可以忽略不計了。
況且鴛鴦宮的《雲雨真經》確實是一等一的頂尖功法,若他與夏皎同修,那麼夏皎就真的永遠屬於他了,這麼說來倒也是美事一樁。
唯一讓盛朝故鬱悶的是,他現在神功未成,是絕對無法放手修煉《雲經》的,如此他就不能跟夏皎有更親密的舉動了。
他非要動夏皎的話,確實沒人能夠阻止,但是他不捨得。
夏皎是他認定的神後,打算相伴終生的唯一伴侶,他尊重她也愛惜她,不想因爲一時放縱讓她爲難後悔,甚至影響她日後的修煉,所以目前就只能親親抱抱、耳鬢廝磨稍稍解饞。
懷裡小神後的呼吸漸漸變得輕淺平緩,盛朝故低頭一看,果然小美人抱着愛貓,眯起雙眼睡了過去。
他將人抱到牀上,低頭親親她的眉心:“在我這兒光知道吃和睡,小豬一樣。”
次日夏皎從睡夢中醒來,就被盛朝故催促着去洗漱更衣、梳妝打扮,還特意要求不妨穿着隆重些。
她意外地發現,這據說只有盛朝故一人居住的萬星之巔大殿,竟然備有年輕女子的衣裙,而且不是寥寥幾套,而是擺滿了一座偏殿十個紫銅雕花大櫃的至少好幾百套。
盛朝故一看她那詭異的眼神,就知道她在想什麼,沒好氣地敲了她一下道:“我吩咐人按照你的身材準備的,你想什麼呢?沒良心的小混蛋!”
“也不用那麼誇張,我一個人怎麼穿得過來?”夏皎嘴裡抱怨,心裡甜蜜。
有哪個女孩子收到男朋友送的漂亮衣裙,會不高興?
爲了報答男朋友的心意和厚禮,夏皎特意挑了一身紫色衣裙,衣料顏色與盛朝故身上穿的幾乎一模一樣,兩人靠在一起,任誰都能看出這是情侶裝。
盛朝故對於夏皎的選擇十分滿意:“我就知道你會選這一身,這就知道夫唱婦隨了,真乖!”
夏皎用力瞪他,這就是個慣不得的混蛋,自戀自大,嘴巴還壞透了!
盛朝故伸手摘下她束髮的玉環,換上一個嵌了三顆白色明珠的紫金小發冠,認真道:“這是我娘留給媳婦兒的傳家寶,交給你了。”
夏皎曾聽他提過自己的母親,據說是被他父親的仇家所害,他父母的感情極好,他對自己的母親也很懷念,他積極修煉想盡早晉升聖級,最重要的原因之一就是希望令他的母親復活。
當年盛朝故教她的《若水訣》也是他母親的遺物,正因如此,他纔會記在心上,否則他堂堂鬚眉男子,怎麼會去留意記憶一部女人修煉的功法?
今日他將母親的遺物相贈,足見他對夏皎的重視。
夏皎伸手摸摸腦袋上的紫金明珠發冠,擡頭笑道:“這是我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我一定會好好珍藏的。”
盛朝故握住她的小手放到脣邊輕輕親了親,道:“走吧!跟我去見見都亢宗的幾位太上長老和主要的門人弟子。”
札機峰其實包括三座凸起的奇峰,萬星之巔在東峰,掌教洞府在南峰,而西峰上的羣龍殿則是商議處理宗門重要事務之處,今日盛朝故就打算在此讓夏皎正式亮相,同時宣佈兩人的婚約。
考慮到夏皎到辰聖界好幾天,只在萬星之巔和金烏宮待過,盛朝故特意帶着她一路步行往羣龍殿,路上抓緊時間跟她說了一些都亢宗的內部情況。
“都亢宗八大主峰以及掌峰太上長老,我就不多說了,你在鴛鴦宮的典籍筆記上也看過,百多年來並無大變。其中克了峰、寒報峰、術迢峰和雪杲峰,與札機峰立場相對一致。都亢宗的傳統,掌教必須爲聖級強者,聖級強者若非閉關便多數於天外虛空遨遊征戰,所以這掌教其實只是掛名而已,實際掌權的是由掌教繼承人、太上長老和宗門裡其他長老、護法組成的長老會。”盛朝故一邊走一邊介紹道。
“太上長老至少是天級強者,大部分時候也在閉關或外出尋找晉升突破的機緣,所以採取輪值制度,正常而言會有至少三位太上長老與我一起當值,其他長老和護法則不作限制,遇上重大事宜需要長老會決斷,則至少需有三十位長老及護法到場。你我訂立婚約,你便自動成爲都亢宗的客座長老,日後修爲達到天級,且與我正式成婚,便晉升爲太上長老。”盛朝故說到這裡,忍不住對夏皎揚眉一笑,眼裡滿是戲謔之意。
“看什麼看?!沒見過這麼年輕的客座長老啊?!”夏皎哼道。
盛朝故搖頭嘆道:“是沒見過修爲這麼低的客座長老,我都亢宗的長老,修爲至少得是地級七層以上。你嘛……嘖嘖嘖,差了一個大境界,總共八層而已。”
夏皎撅嘴道:“你不看看我幾歲?我還未到二十二,都是你老牛吃嫩草害的!”
“你說什麼?”盛朝故兇眉一豎,他長這麼大,也就夏皎一個會三不五時嫌他老,他哪裡老了?!不就跟她差了六十來歲嗎?
最普通的先天境人級修煉者壽數隨便都能有好幾百,極個別甚至能熬到近千歲,更別說地級修煉者動輒幾千歲,天級修煉者的壽命甚至以萬載論,六十多年真的只能說是彈指一瞬,連零頭都不算。
盛朝故百歲不到的年紀,在一衆幾千歲甚至幾萬歲的天級強者裡頭,簡直不能用年輕來形容,分明就是嬰兒期的小寶寶。
夏皎吐吐舌頭,裝出一副怯生生的模樣,嘴裡卻嘀嘀咕咕道:“明明大了那麼多,還不許人家說實話。”
“哦,你的意思是,席揚才那樣的,只比你大了三四歲的才合適,對不對?”盛朝故笑得溫和可親,眼裡卻兇光閃閃。
夏皎哪裡敢說對,她就小小地開個玩笑,男朋友就直接想歪然後打翻了醋罈子,都沒法一起好好玩耍了。
“還沒嫁你呢,就整天兇我,壞人!”她決定回去就把腦子裡記下的鴛鴦宮前輩手札筆記都整理一遍,看看他們都怎麼對付吃醋的情侶的,一定要儘快總結出經驗要訣,不然這日子會很難過。
以前她覺得鴛鴦宮的前輩把自己的情史和生活瑣事都記下來,還毫不避諱地放到支脈的藏經閣裡,當真無聊得可以。
現在她不這麼想了,前輩不愧是前輩,都太有遠見了,這分明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功德,生活大智慧的結晶。
隨着他們漸漸靠近西峰羣龍殿,路上遇到的都亢宗門人弟子越來越多,落在夏皎身上的各種目光也多了起來。雖然絕大部分人懾於盛朝故的威儀,不敢直接盯着夏皎看,但暗暗打量甚至傳聲議論是不可避免的。
盛朝故的高冷桀驁與他的實力天賦幾乎齊名,聖界仰慕他的女子不知道有多少,上至水靜雅這樣身份高貴的聖靈師家族嫡女,下至無權無勢無背景的散修,說他是萬人迷都絕不爲過。
然而從來沒有一個年輕女子可以像夏皎這樣與他形舉止親近地並肩牽手而行。盛朝故根本不需要特意宣佈什麼,所有人都明白夏皎在他心目中的特殊地位。
夏皎獨自一人之時,從來不太在意旁人圍觀,可眼下這般跟男朋友走到一起,卻不由得生出幾分羞澀無措,雖然他們只是十分純潔地牽牽小手,沒有半點有傷風化的親暱舉止。
“我們這樣……是不是有些太高調了?”夏皎傳音道,一邊想偷偷把被牽着的手收回來。
17【男友做靠山】 628 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
盛朝故不肯放,淡淡道:“怎麼高調了?你我是未婚夫妻,牽手而行再正常不過。你在武隆宗不是都公開跟紹邁出雙入對麼?弟子比試大會上,至少有好幾萬人同時目睹吧。”
“什麼出雙入對?剛好同路遇上也能說得這麼離譜,你盡喜歡聽信謠言冤枉我!”夏皎恨恨道。
混蛋阿故果然聽到上界那些風言風語了,都在這裡等着她呢!真太討厭了!
盛朝故心裡很清楚夏皎的性子,她如果對席揚才或紹邁有意,絕不會不遠萬里跑到辰聖界來見他,更不會與他親近、答應他的求婚(夏皎鬱悶地吐槽:你確定你向我“求”過婚?分明是威逼加色誘)。
之所以一再主動提起席、紹二人,就是要告訴夏皎,他很介意她跟別的男人過多接觸,她對他們無意遠遠不夠,必須徹底拒絕他們獻殷勤,不給他們半點幻想妄想的機會才行。
“你徹底不理會他們,自然就不會有什麼謠言。”盛朝故理所當然道,不過總算沒有揪着事情不放,宣示過主權,便繼續向夏皎介紹待會兒會見到的幾位太上長老,以及可能出席的長老、護法等都亢宗的重要人物。
等他們到達羣龍殿,三位太上長老已經到了兩位,一是跟夏皎很熟的金鏘鈺,另一位則是阿福、阿刁和小幻它們的臨時教習、克了峰的掌峰太上長老孔心裁。
這位孔太長老身穿五彩錦袍、細白如瓷的臉龐上,兩道藍色的長眉斜飛入鬢,五官精緻美麗更勝女子,外貌看上去甚至比金鏘鈺還年輕幾分,像是個才十二三歲的小公子,但一雙墨綠色的眸子卻沉澱了萬載滄桑,如此極致的對比令人一見難忘。
孔心裁也是最近才從火蛻峰鄭盧煜鄭太長老手上接過輪值太上長老之職,開始管理宗門事務。
鄭盧煜與沛亙峰的太上長老龍硯覓歷來都是燕夙極的堅定支持者,因爲盛朝故強勢奪下了都亢宗的下任掌教之位,燕夙極一系不得不暫且收縮勢力蟄伏起來,鄭盧煜便主動退位讓賢閉關去了。
三位輪值太上長老中,只剩龍硯覓獨力支撐大局,代表燕夙極一系發聲。
孔心裁的目光與夏皎一對,神情和悅地點了點頭,態度頗爲親善,完全沒有傳聞中的傲慢冷然。
夏皎向他和金鏘鈺行過晚輩之禮,落落大方道:“金太長老、孔太長老安好。”
盛朝故將她帶到孔心裁跟前,道:“孔太長老,她就是夏皎,先前託你指點教導的三隻妖獸都是她的。”
孔心裁微微一笑道:“少掌教好眼光,稍後得空,帶小姑娘到本座的神光殿坐坐。”
盛朝故點了點頭道:“一定。”
孔心裁這樣的身份地位,是不會說什麼客套話的,既然提出邀請,那就是真的想讓夏皎到克了峰作客。
這位孔太長老出了名眼睛長在頭頂上,他也確實有這個實力,若非夏皎本身有值得他重視的本領特長,別說她只是盛朝故的未婚妻,就算她是正式的掌教神後,孔心裁都不見得會搭理她,更別說對她發起邀請。
盛朝故將阿福它們送到克了峰,並非只是爲了提升它們的實力,還有另一個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讓孔心裁透過它們瞭解夏皎的實力和價值,爭取他的最大支持。
阿福它們被送到克了峰前,盛朝故曾特意交代,夏皎已經是他的未婚妻,有他這位都亢宗少掌教護着,不必再隱瞞身爲聖血傳人的事實,三隻妖獸都要打起精神來,阿福且不說,小幻和阿刁將來都會成爲聖血傳人親手刻印的妖獸,可不能丟了主人的臉。
這三隻妖獸到了克了峰,阿福的眸色和肚皮上的靈紋很是明顯,孔心裁一看便知道它的根底,阿刁雖然戰力差勁,可修爲卻是實打實的地級頂峰,它們兩個還是很能給夏皎長臉的。
至於小幻,確實弱得可以忽略不計,但正因爲它最弱,所以它的裝備最好最全。
盛朝故在煉獄界得來的那一身地級狼妖護甲,在魔卵小世界內被腐蝕損傷得厲害,後來被夏皎重新熔鍊,加上了好些高級材料打造成一套地級初等極品全身甲。
一隻才晉升先天境的小狼妖,身上就有這麼高端的裝備,而且完全是量身定製,孔心裁這樣的妖族大佬定能明白這之中的意義。
這不僅僅是雄厚的財力,還有逆天的煉器實力!
孔心裁家大業大,對於頂級靈器的需求也大得驚人,而且人族靈師裡頭,願意且有能力爲妖族定製靈器的,絕對是鳳毛麟角。
盛朝故不信孔心裁會不動心!
聖血傳人且靈術超羣,這兩條足以爲夏皎大大加分,果然首次見面,孔心裁就對夏皎表現出明顯的善意和好感。
金鏘鈺歪過身子,衝夏皎揮揮手道:“小皎皎,別忘了還有你金爺爺啊!待會兒這裡完事了,就跟我回金烏宮玩兒吧。”
盛朝故冷冷橫了他一眼,防賊似的把夏皎拉到自己的另一側,好離金鏘鈺遠點兒,免得稍不留神就被這爲老不尊的傢伙把人拐跑了。
殿上其他長老、護法把這一幕看在眼中,都不禁好奇起來,這個“夏皎”到底是何來歷?不止少掌教與之舉止親暱,就連兩位太上長老對她也格外不同。
長老之中有部分是靈師,昨天才親眼見識過夏皎驚人的煉器術,對於宗門裡三位頂級強者的態度卻半點不覺得意外。
這樣一位天才靈師受到再多的重視禮遇都是應該的,只看少掌教對夏皎的親近在意,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多半就是都亢宗未來的掌教神後又或者神妃之一了。
這部分知情者與身邊的人暗中傳音交換消息,不過片刻光景,殿上所有人幾乎都知道夏皎在金烏宮的精彩表現了。
不到三天,接連煉製出兩件地級初等極品靈器,就是出身聖靈師家族的地級大圓滿境界煉器大師,也沒幾個敢拍胸脯說自己一定能做到,但是夏皎卻做到了,她的修爲明明白白就是人級八層頂峰,但凡有點兒常識的修煉者,都能看出她的巨大價值。
夏皎年紀小修爲低,但她有得是潛力,而且這可怕的潛力已經可以轉化成實力,現在在她身上投資,馬上就能見到回報。
第三位輪值的太上長老龍硯覓是踩着點來的,就在盛朝故約定時間的最後一刻才“恰好”抵達,身後最少跟了二三十個沛亙峰的長老、護法和重要真傳弟子。
他們一行人風風火火殺進羣龍殿,最惹人矚目的卻不是領頭的龍硯覓,而是他身後“儀仗隊”裡的一名紫衣少女——都亢宗的十大真傳弟子之一、紫衣羅剎符披絹。
她不但是都亢宗最被看重的天才弟子,她的美貌在十二大聖界頂級宗門的圈子裡都小有名氣,是衆多年輕男弟子心中可望不可及的雲端女神。
在夏皎出現之前,符披絹是大家預想中盛朝故的神妃人選之一,神後嘛……原本大部分人以爲就算不是姬莜,也會是朱葉清、水靜雅又或者四大頂級宗門出身、掌教或太上長老的嫡系女性晚輩。
總而言之就是天賦、背景、才貌樣樣拔尖的宗門世家貴女。
今日盛朝故公然帶着夏皎現身羣龍殿,事前又透出風聲,說有重要決定公佈,大家不免生出許多想法。
夏皎正巧穿的也是紫衣,只要盛朝故點頭,兩名紫衣美人都可收入囊中,一個靈術出衆,一個是武道天才,少掌教似乎更偏愛前者,不知道符披絹和夏皎情敵相見,會是什麼反應?
一時間,大家內心的八卦之火都熊熊燃燒起來,目光在兩女之間來回,面上滿是曖昧和看好戲的表情。
靈師的五官六感最是敏銳,夏皎又怎麼可能感覺不到大殿上衆人的詭異目光和氣氛變化?
龍硯覓一行人中,只有符披絹一人身穿紫色衣裙,再加上外貌出衆身姿婀娜,混在一羣男性長老護法和真傳弟子之中,簡直像是黑夜裡的螢火蟲,想忽略都不容易。
紫衣……嘖嘖,夏皎斜了盛朝故一眼,皺皺鼻子輕“哼”了一聲。
混蛋阿故方纔還好意思亂吃飛醋,按照他的標準,他也沒有清白到哪裡去!
盛朝故對她的反應只作不見,橫豎他確實從沒有針對符披絹表示過什麼,宗門裡那些無聊人喜歡亂傳亂猜,關他什麼事?
真正比較麻煩的,反而是他當年隨口宣稱要娶姬莜的話。
這事讓夏皎知道了,才叫百口莫辯!偏偏他這話還流傳甚廣,十二大聖界不能說路人皆知,但在幾個頂尖勢力裡頭,聽過的人真太多了!至少都亢宗裡沒聽過這句戲言的,大概只有那些閉關超過二十年的長老和太上長老們。
夏皎遲早會知道,就算金鏘鈺不告狀挑撥,也會有人將話傳到她耳朵裡。
對於符披絹,夏皎也並不太放在心上,子曾經曰過: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尷尬。
17【男友做靠山】 629 你眼光這麼差勁,你師父知道嗎?
符披絹當然不醜,但夏皎自戀地認爲,在盛朝故心裡,她肯定是最美麗的那一個。
當然,實際上她也比符披絹漂亮!
好吧,比臉蛋挺無聊的,夏皎也不至於小心眼到發現別的漂亮女子也穿紫衣就受不了,所以瞄了符披絹一眼,就轉過視線沒有再看了。
符披絹從進入羣龍殿起,卻一直看着盛朝故與夏皎的方向,眼裡沒有情敵相見分外眼紅的怨恨妒忌,也沒有心上人另有所愛的失落難堪,只有濃濃的審視與……疑問。
這段時日她正在閉關苦練武技,方纔師尊龍硯覓突然傳喚她隨行,她正奇怪是什麼緣故,看清殿上的情形後,心裡也隱約明白了幾分,不由得揚了揚秀眉。
最讓符披絹不解的,是夏皎到底有什麼特別之處,讓素來從不與女子親近的少掌教破例,少掌教不是曾經聲稱要娶姬莜爲神後嗎?莫非這女子的靈術天賦更勝姬莜?那怎麼可能?!
如果輸在姬莜手上,符披絹是可以接受委身爲神妃的,畢竟這位出身姬家的神後確實優秀得無可挑剔,她自認不如。
可要是輸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女子手上,符披絹可就無法吞下這口氣了,不過她並不認爲盛朝故會立夏皎爲神後,頂多就是個神妃罷了。
一個以色侍人的玩意兒,怎麼能與她相比?!盛朝故納她爲神妃,對於他整合宗門內的兩派勢力有巨大好處。符披絹自覺就算當不上神後,也能做盛朝故一衆神妃中的第一人,所以她對夏皎這個意外也並未太放在心上。
她的師父龍硯覓消息就靈通得多,從金家家主帶着賴家、白家的人到札機峰下請罪的消息傳來,他就讓人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打聽得清清楚楚,自然也注意到那個能讓盛朝故親自外出迎接,又在金烏宮展示了一把絕頂煉器術的主角夏皎了。
兩三天光景,龍硯覓已經知道關於夏皎的大部分傳聞,也猜到盛朝故突然召集宗門重要人物的緣故,他面上不動聲色,落座後也並未多話,打定了主意要靜觀其變。
會議時間一到,執事弟子敲響玉磬,示意衆人安靜。
盛朝故牽着夏皎的手站起身,揚聲道:“本座今日召集衆位前來,是要宣佈一事。本座已決定與夏皎定下婚約,擇日完婚。自今日起,夏皎即爲本座未婚妻,同時依照本宗規矩,自動成爲本宗札機峰客座長老。”
這事孔心裁和金鏘鈺兩邊的人都心裡有數,殿上其他長老護法雖然覺得意外,但想起方纔那些靈師長老所言,夏皎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效率和成功率,便覺得她修爲雖然低了些,但有次絕頂靈術在手,一個客座長老之職也完全當得起。
而且她是算在札機峰名下的,日常供奉也是札機峰出的,少掌教願意供養她,其他人也沒什麼可說的。
比較震驚和無法接受的,是符披絹一類對神妃之位躍躍欲試的女弟子,以及一些有意與盛朝故聯姻的宗門大佬。
盛朝故的意思,夏皎就是他的正妻,也是未來的神後,其他女子都只能屈居於她之下,成爲神妃之一,這口氣誰吞得下?!
龍硯覓心裡早有預料,可盛朝故如此倉促地突然宣佈,還是讓他意外不已。
盛朝故屬意的神後,莫非不是姬家的姬莜?!怎麼會成了眼前的夏皎?
一個來自下界的黃毛丫頭,就算天賦出衆,與盛朝故相識的時間也不會太長,盛朝故憑什麼如此急着與她定下婚約?讓這麼個丫頭壓在一衆聖界出身的名門貴女頭上,她壓得住嗎?那些名門貴女甘心嗎?
這之中會不會其實另有緣故,夏皎身上到底有什麼秘密?
龍硯覓皺眉看着夏皎,心裡盤算到底要不要發聲阻撓。按說雙方立場敵對,盛朝故堅持的,他們直接反對應該沒錯。
可這事來得太突然太詭異,龍硯覓反而拿不定主意了。
因爲從他的角度看來,盛朝故娶夏皎爲妻,怎麼看都是弊大於利,完全是色令智昏的冒失之舉,對他們這一邊應該大大有利。
原本還擔心盛朝故利用婚事,大舉聯合分化他們這一系的勢力聯盟,有他這昏招在前,宗門內外有意與他聯姻的都要再三考慮了,畢竟自家女兒或出色女弟子嫁過來,頂多只得個神妃之位,還要被個下界來的野丫頭壓住,誰受得了這個氣?
神後和神妃一字之差,實際地位卻天差地別。如無意外,將來盛朝故破天成聖,接任都亢宗掌教之位,他的神後就是他在都亢宗的代言人,地位甚至更勝過幾位掌峰太上長老,幾乎等於大半個都亢宗掌教。
盛朝故如果要藉助聯姻獲得最大利益,最好的辦法就是虛懸正妻之位爲餌,而不是這般早早定下一個沒什麼身份背景的黃毛丫頭爲妻。
龍硯覓還在舉棋不定之際,一名姓林的雪杲峰長老忍不住起身道:“少掌教請三思,您的婚事關乎宗門大局,最好還是請示過掌教聖皇再作決斷。”
這位林長老是盛氏父子一系的鐵桿,他第一個站出來反對,並不是出於私心,而是真的在爲盛朝故着想,怕他少年人一時熱血衝動,做出不理智的決定。
盛朝故早料到會有人反對,也不生氣,點點頭道:“還有何人與林長老一樣,覺得本座的決定不妥的?”
陸陸續續有十數名長老提出異議,其中既有親近札機峰一方的,也有相長峰燕夙極一黨的,前者說話還比較客氣,後者說話便有些激烈難聽了,龍硯覓沒有直接站出來,但也指使幾個親信長老護法把夏皎的來歷和在上界惹出的風波當衆抖了出來。
話裡話外,無非指責夏皎的身份配不上盛朝故,本身惹了諸多是非,甚至跟荼素宗和姬家都有過節,盛朝故與她定下婚約,就是爲都亢宗招禍。
盛朝故神情平淡地聽着,握住夏皎的小手沒有絲毫放鬆。
“你們都說完了?還有誰對本座的決定有疑問或不滿的?”盛朝故平靜地問道。
那些站出來反對的長老、護法們面面相覷,但該說的都說了,現在也只看盛朝故的決定了。
盛朝故不理他們,側頭望向孔心裁、金鏘鈺和龍硯覓三位太上長老:“三位意下如何?”
孔心裁擺擺手道:“你自己的婚事自己看着辦。”
金鏘鈺聳肩道:“小皎皎我喜歡得很,娶不着是你的損失,你也別裝模作樣問什麼意見了,就憑他們……嘖嘖,哪有資格挑剔我家小皎皎。”
盛朝故的視線落在龍硯覓身上,後者心裡猶豫不決,面上不露聲色道:“此事本座無甚意見,只問少掌教一句,若是姬家和荼素宗因此與我都亢宗交惡,少掌教打算如何應對?”
盛朝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過頭笑問夏皎:“皎皎,你怎麼說?”
夏皎瞪了他一眼,朗聲道:“我初到都亢宗,許多事情都不太明白,有個疑問想請教龍太長老,不知道龍太長老可否爲我解惑?”
若是換個場景,龍硯覓當然不屑搭理區區一個修爲只得人級的黃毛丫頭,可現在夏皎明擺着有盛朝故撐腰,公開場合之下,龍硯覓就算對盛朝故再不爽,也得尊重對方少掌教的身份。
“未知夏姑娘要請教我師尊什麼問題?”有事弟子服其勞,發聲答話的是符披絹,她的修爲也是人級,代替師尊應答既不失禮也暗示夏皎沒有資格直接與她的師尊對話。
夏皎不太在意這些彎彎繞繞,聞言笑笑道:“我想問,若是姬家、荼素宗覺得少掌教他天賦潛力太高,對他們威脅太大,想要將他儘早扼殺,否則就要與都亢宗交惡甚至開戰,龍太長老打算如何應對?”
這話問得有夠陰險狠辣的,怎麼答都不妥,龍硯覓恨不得整倒盛朝故,但若真發生夏皎問題中的那種情形,他是絕不能出賣盛朝故的,只能跟姬家、荼素宗死磕到底。
以此類推,夏皎若成爲盛朝故的未婚妻,那也是都亢宗的人了,被姬家和荼素宗欺上門來,當然是要反擊了。
龍硯覓原本是要用言語擠兌盛朝故,以這位少掌教的傲氣,說不準就會逞英雄把姬家和荼素宗的事獨力擔下,如此必定後患無窮,光是應付這兩個強大的外敵,就足以死死拖住盛朝故的腳步,他再難抽出精力解決宗門內部問題。
結果盛朝故還未上當,夏皎就先來反將一軍。
符披絹冷然反駁道:“恕我直言,夏姑娘這是將自己與少掌教相提並論嗎?你如何能及得上我都亢宗少掌教萬一?!”
夏皎笑眯眯地“直言”回敬:“可憐的,你眼光這麼差勁,你師父知道嗎?”
金鏘鈺“噗哧”一聲,毫無形象地噴笑出聲,就連盛朝故也被她的突然搞怪給逗笑了,忍不住伸手點點她的眉心,親暱之意盡在不言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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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男友做靠山】 630 眼光好下手快
符披絹的臉色難看之極,可她的身份只是人級修爲的真傳弟子,在宗門裡再如何受重視,也依然是初級弟子,在這羣龍殿上根本沒有說話的資格,先前不過是作爲自己師父龍硯覓的臨時代言人與夏皎對答,若是受不住夏皎的言語刺激與她對罵起來,也等於是在丟自己師父的臉了。
有些事情夏皎做得,她卻是做不得的。
都亢宗上下規矩分明,夏皎是少掌教的貴客甚至是未婚妻,修爲雖然低,身份地位卻高,她可以在羣龍殿上暢所欲言、胡說八道,只要少掌教不介意,旁人看在少掌教的面子上,也只能由她去。
符披絹卻是龍硯覓的弟子,一言一行不但關係到宗門上層對她的評價,更關係到她師父龍硯覓的面子,她就算氣得吐血也只能咬牙忍下去。
夏皎都沒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狐假虎威、仗勢欺人了一回。
“夏姑娘請慎言!本座亦覺得符披絹她所言有理,夏姑娘將自己與我都亢宗少掌教相提並論,請問在座諸位,哪個服氣?!”沛亙峰一位姓李長老對夏皎的囂張氣焰看不過眼,站出來“仗義執言”道。
盛朝故淡淡道:“婚約之事,本座與夏皎兩廂情願,三位輪值太上長老都未曾反對,在座大部分長老、護法也沒有意見,然則夏皎就是本座的未婚妻,與本座夫妻一體,相提並論是理所當然之事,倒是李長老你逾越了。”
李長老憋着一口氣,偏偏無從反駁。
方纔龍硯覓自己說對盛朝故要與夏皎訂婚的事並無意見,再加上另外兩位太上長老也是站在盛朝故那邊的,按照都亢宗長老會議事的規矩,這事算是定下來了。
方纔盛朝故假惺惺地問各人意見,站出來明確表示反對的長老、護法也只得十來個,還不到在場人數的一半,也可以變相說明,大部分長老和護法對婚約並無異議,至少不是明確反對。
既然長老會已經認可了盛朝故的決定,那夏皎當然就是他的未婚妻了,如此荼素宗和姬家的人要找夏皎的麻煩,都亢宗理所當然要爲她擋下,龍硯覓的那個問題,就顯得十分多餘了。
這事要糾纏下去,龍硯覓就先得擔上畏懼荼素宗和姬家、意圖出賣同門的惡名。
盛朝故在夏皎纔到辰聖界幾天,絕大部分人都還不瞭解她真正的底細之前,就馬上宣佈婚事,正是要打大家一個措手不及。
日後木已成舟,都亢宗內的人不管是否對這樁婚事樂觀其成,爲着聖界頂級宗門的驕傲和麪子,都只能捏着鼻子認了。
當然,盛朝故會冒險這麼做的最重要原因,是他對自己和夏皎都有絕對信心,他們都不乏潛力天賦,修爲也會與日俱增,即使日後卯太宗的事情爆發,他們也一定有能力解決。
盛朝故在羣龍殿上突然宣佈婚訊,未等大家回過味來,事情就徹底敲定了,直到這臨時會議結束,許多人都還有些雲裡霧裡,搞不清楚少掌教爲什麼忽然就非要娶個來歷不明的小姑娘。
符披絹深深吸一口氣,沒有隨沛亙峰的同門離開,反而轉身大步走到夏皎跟前,道:“我想請教夏姑娘,我的眼光差在何處?你又有什麼本事配得上少掌教?!”
她並未刻意壓低聲音,殿上好些長老、護法的目光都被引了過來。
期待已久的兩女爭風大戲,可算是上演了!
盛朝故身邊的親信護法冷冷提醒道:“符師侄,這位已經是我札機峰的夏長老,請你注意說話的態度。”
符披絹漠然不理,眼睛死死盯着夏皎,明擺着寧願受責罰也要夏皎親口回答。
盛朝故皺了皺眉,正想說什麼,手就被夏皎暗暗捏了一下,夏皎擡頭對符披絹笑道:“你有沒有想過,姬家和荼素宗爲什麼想對付我?我又爲什麼直至今日還能好好地站在這兒跟你說話?”
符披絹能夠成爲都亢宗的十大真傳弟子,當然不缺智力,不過是先前一下子被盛朝故訂婚的消息打蒙了,纔會如此衝動。
聽了夏皎的兩個問題,不止她清醒過來,殿上不少對夏皎頗有疑問的長老、護法也不由得目光一凝。
能讓荼素宗少掌教恨之入骨卻奈何不得,能讓姬家天級太上長老親下戰帖,這本身就證明了夏皎的實力。
大象會把區區螻蟻當對手嗎?回去仇恨一隻微不足道的小螞蟻嗎?顯然不會。
盛朝故伸手揉揉夏皎的發心,傲然道:“本座選定的神後到底如何,萬界靈師聚會時自見分曉。至於什麼配不配得上的問題,旁人有何資格說三道四?”
回到萬星之巔,盛朝故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取出先前從夏皎那兒搶來的五色金鴛鴦,要求夏皎親手刻上他的名字。
夏皎接過鴛鳥,扁扁嘴巴道:“真的要刻?刻了就不能反悔了,什麼神妃啊、情人啊、外室啊,一個都別想!你得對我絕對忠誠專一。嘖嘖,我看剛纔那位也穿紫色衣裙的美女就對你很有興趣,殿上許多人都在嘀嘀咕咕什麼納神妃的事,你不考慮考慮?”
好像是吃醋了呢!盛朝故將她圈到自己懷裡,笑着湊到她耳邊道:“快些動手,我看着你刻。”
夏皎斜睨他,結果撅起嘴巴當即被順勢“啵”了一下。
俊美得恍如天人的紫衣青年眼裡倒影着她的身影,夏皎的心忽然漲滿酸酸甜甜的溫軟滋味,低頭看看掌心上的那隻雄鴛鳥,終於摸出平日慣用的一支雕靈針,擡手在鴛鳥胸前端端正正刻上“盛朝故”三個字,然後將它遞到盛朝故手中,似嗔似怨地低聲道:“我還沒問過師父和江爺爺他們的意見呢,你好像也沒問過你爹,我們這算是私定終生了。”
盛朝故滿意地將鴛鳥收下,又把鴦鳥交還給夏皎,抱緊她笑道:“什麼私定終生,只要我喜歡,我爹不會有意見。至於你的師父和江爺爺,他們必定對我滿意得很,回頭肯定誇你眼光好下手快。”
“喂!”什麼下手快?臭阿故這個自戀狂!到底是誰對誰下手啊?!
“十日後我們就啓程往寅聖界,這幾天正好去見見孔太長老,你也可以順道去看一看阿福它們,這次就不帶它們去了,讓它們留在這兒好生修煉。”盛朝故狡猾地轉過話題說起接下來的行程安排。
夏皎對此倒沒什麼異議,她只是想到金鏘鈺術迢峰上的藏經閣有些心動:“我可不可以到金烏宮去看看?”
盛朝故哼道:“術迢峰有藏經閣,我札機峰亦有,靈術相關的典籍確實不如金烏宮多,可也夠你看許久了,你要看我讓人將典籍玉簡都送到萬星之巔來。還有,與朱家交換的傀儡術傳承副本,你也得抽空準備好了。就剩幾天時間,你還是乖乖留在萬星之巔吧。”
“好吧!”夏皎其實也想待在盛朝故身邊,既然有兩全其美的法子,那就聽未婚夫的好了。
十日時間匆匆過去,夏皎如約把在彌羅宮得來的傀儡術相關典籍和傳承記憶整理好保存在玉簡之中,便跟着盛朝故去與都亢宗的靈師們匯合,一起啓程前往寅聖界。
本來打算出發前去克了峰拜訪一下孔心裁的,結果因爲對方臨時有事要處理,未能成行,盛朝故樂得與未婚妻在萬星之巔朝夕相對。
都亢宗的山門廣場前,金鏘鈺遠遠看見夏皎,馬上湊過來嘖嘖有聲道:“小皎皎,你就記得跟盛小子談情說愛,不記得你金爺爺了?還說回到金烏宮來看我呢,我左等不見人,右等不見人,等得頭髮都白了。”
“你頭髮白是因爲你年紀大。”盛朝故冷冷道。
金鏘鈺壓根不把這種冷言冷語放心上,笑道:“有些小子就是忘恩負義,新娘還沒進洞房呢,就急着把媒人扔過牆了。小皎皎我跟你說,這樣的男人信不過,你可得考慮考慮,想悔婚了來找你金爺爺,我給你撐腰!”
金震古看不下去了,乾咳一聲上前擋在倆人之間道:“一切已經準備就緒,請少掌教和老祖起駕出發吧。”
夏皎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忍不住狠狠倒吸一口冷氣,前方一條長達百丈的紫金巨龍正自半空中緩緩飛降,停在靠近廣場一側的懸崖邊上。
仔細一看,這條紫金巨龍並非真龍,而是一件天級飛行靈器!一件用紫陽精金爲主要材料煉製的天級飛行靈器。
一塊拳頭大的紫陽精金就可以直接換一件人級高等靈器,這條巨龍至少用了好幾百萬塊拳頭大小的紫陽精金,光這種主要材料的價值,就可以買下一個上界了吧。
所謂聖界頂級宗門的底蘊,真不是蓋的!真土豪呀!
夏皎心裡讚歎,她在卯太宗的典籍上看到過關於這條紫金巨龍的片言隻語,這件靈器名爲“昇陽龍舟”,乃是都亢宗最有名氣的大型天級飛行靈器。
17【男友做靠山】 631 臨陣磨槍
在十二大聖界的飛行靈器之中,昇陽龍舟的品質和價值至少能排到前三位,真正瞬息千里且攻防合一,幾乎可以抵禦諸天萬界的所有惡劣環境。
龍舟體形伸縮自如,最小的時候比孩童的手掌還小,最大的時候據說首尾之間距離可達萬丈,現在這個體形相比而言算很短小的,大概是因爲乘客不算多吧。
夏皎把這艘巨大的龍舟來回看了好幾遍,纔想起一事:“我記得昇陽龍舟好像是隻有掌教出行又或者重要征戰時才能動用……”
金鏘鈺聞言有些訝異扭頭看了過來:“小皎皎知道得很多嘛!確實有這規矩,不過此次參加萬界靈師聚會,出動我都亢宗近百名頂尖靈師,又有盛小子同行,關係重大,自然是用這昇陽龍舟比較合適,如此纔好體現我都亢宗對宗門靈師的重視。”
夏皎頓時明白過來,就是在聖界,靈師也是備受重視的稀缺人才,諸天萬界敢主動攻擊都亢宗大部隊的勢力極少,所以昇陽龍舟此行的主要任務是擺排場,彰顯都亢宗頂級宗門的威風,給自家靈師面上增光,同時也向與會其他靈師展示都亢宗對人才的敬重愛護。
沒想到她這回竟然能有機會近距離接觸這件享譽聖界的天級靈器,算是沾了都亢宗靈師的光了。
盛朝故看着夏皎兩眼放光的模樣,心裡甚感有趣,伸手攬過她的細腰,腳踏虛空走到昇陽龍舟的龍首位置,自大張的龍口中邁步走了進去。
龍舟內部頗有些像夏皎上輩子在電視上見過的太空船,不過風格更古色古香瑰麗精緻,沒有各種各樣的電路管線,卻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繁複靈紋,簡直讓夏皎目不暇給。
“驅動昇陽龍舟往返一趟寅聖界,得花多少靈石啊?!”夏皎的財迷本性導致她首先想到的就是這個問題。
昇陽龍舟內的靈氣濃度不如盛朝故的如意殿,可也足以跟聖界一般地方媲美,且不說龍舟橫渡虛空需要消耗的能量,光是在整趟旅程中維持龍舟內的靈氣濃度,消耗的靈石就絕對是個天文數字。
盛朝故好笑地揉揉她的腦袋,道:“也不多,就十萬塊上品靈石吧。”
“這麼少?!”夏皎原以爲至少得花上百萬級別的上品靈石呢。其實十萬塊上品靈石也很多了,夏皎覺得自己也算是小土豪一枚,要她拿出這麼多上品靈石,只爲往返寅聖界顯擺一下,她肯定捨不得。
她寧願拿十萬塊上品靈石把參加萬界靈師聚會的傢伙一個個砸暈。
“龍舟煉製時融入了七種法則,可以吸收虛空中的五行之力化爲己用,消耗的靈石大都是用於補充艙內的靈氣,自然不會消耗太多。”盛朝故雖然不懂煉器術,但對於這些宗門重器的特性還是相當瞭解的。
“哇!主持煉製龍舟的那位天尊有留下詳細靈器譜嗎?”夏皎眼巴巴看着盛朝故,毫不掩飾自己的迫切渴望。
任何一個精通煉器術的靈師,都不可能對這樣的高端作品沒有興趣,與這昇陽龍舟的靈器譜相比,天工盟收藏的那些天級靈器譜頂多只能算是小學生的作業本。
盛朝故被她這副模樣給逗笑了,伸手捏捏她的鼻尖道:“自然有的,而且就保存在札機峰的藏經閣裡。”
“我們這次回去你就拿給我看好不好?好不好?!”夏皎不自覺抱着盛朝故的胳膊懇求道。
未婚妻的主動親近撒嬌讓盛朝故很是受用,端着架子享受了一陣,才慢吞吞道:“我倒是很願意給你看的,不過你只是客座長老,還無權瀏覽這個級別的典籍。”
“不能通融一下嗎?我保證絕不外傳!就看看!”夏皎不死心道。
“不用急,你要晉升地級也就一兩年的事,到時候我們把婚事一辦,你就算是都亢宗的半個太上長老,要看這些典籍還不容易?”盛朝故安撫道。
他早就發現夏皎對於書本典籍之類的東西特別愛好,彷彿恨不得把天下間所有書本都看一遍才滿意,靈器譜之類專業性強的典籍,對她的吸引力也尤其大。要拐她,除了毛毛這個大殺器之外,最好用的莫過於藏經閣裡那些玉簡典籍。
“要等那麼久……”夏皎鬱悶地扁嘴抱怨道。
“你要是迫不及待要嫁我,我現在傳信回宗門準備婚禮,萬界靈師聚會回來就正式成婚如何?”盛朝故笑着親親她的眉心道。
夏皎又羞又氣,一把推開他,嗔道:“誰急着嫁你了?混蛋!就知道故意拿靈器譜饞我!不跟你玩了。”
兩人仗着身在船艙內左右無人,廝纏在一起嬉鬧,好一陣夏皎纔想到正事:“說起晉級,我估計最多還有四十日就要晉升人級九層,正好趕上萬界靈師聚會期間,好麻煩!”
她固然可以壓制修爲暫緩晉級,但是萬一在靈師聚會上遇着需要全力以赴的時刻,就很難再兼顧兩頭,萬一在煉製靈器的過程中控制不住晉級了,肯定會影響到煉成靈器的品質。
盛朝故抱着她懶懶道:“你不早說?真是個笨丫頭。”
“喂!我哪裡笨了?!”夏皎不高興地推他道。
“有我這麼厲害的未婚夫在旁,你都不知道請我幫忙,不是笨是什麼?”盛朝故抓起她的手就狠狠啃了兩口。
“自吹自擂,你有什麼辦法?不會又是吃破境丹之類的吧?”夏皎明明相信盛朝故肯定有辦法,但面上卻不肯露出半點。混蛋阿故已經夠自大了,再誇他一下子他還不得意上天了?
“親我一口我就告訴你。”盛朝故誘惑道。
夏皎眼珠子一轉,真的慢慢湊了過去,兩人的脣一點一點靠近,彼此的溫度與氣息也融爲一體,然而就在相觸的前一刻,夏皎忽然偏了偏小臉,吧唧一口親在了盛朝故的下巴左側。
“好了!我親了,快告訴我!”夏皎得意洋洋道。
期待落空的盛朝故一把扣住她的後腦勺,將她拉回去重重吻上她的脣,用實際行動告訴這個可惡的小妖女,戲耍未婚夫必須付出沉重代價。
甜蜜的懲罰持續了好一陣,纔在夏皎嚶嚶喘息中告一段落,盛朝故心滿意足摟着小未婚妻,道:“這龍舟上有一間靜室,融入了時間法則,你在其中潛修百日,外界只過去十日。”
“咦?這龍舟上竟然有能改變時間流速的洞天福地?!”夏皎大喜過望。
從卯太宗的典籍上,她也看到過關於這類可以隨意調節時間流速的修煉寶地的資料,一般都是由天級大圓滿甚至聖級強者親手建造,過程中融入時間法則。
建造這類洞府的材料十分珍稀難尋,動用起來更要消耗巨量靈石,不是頂級宗門都無法供養得起。
“你收拾一下,我帶你過去。”盛朝故拉着夏皎站起身。
夏皎開心地主動抱着他的腰,討好地諂笑道:“謝謝故哥哥,你最好最好了!”
盛朝故心中一蕩,好氣又好笑地捏捏她的臉蛋道:“你個現實的壞丫頭!你在裡頭務必注意時間,不論晉級順利與否,不要在裡頭停留超過百日,否則對你的身體會有損傷,記住了!”
夏皎揚起小臉驕傲道:“我是誰啊?!說四十日就四十日,哪有不順利的?”
“看把你得瑟的。”盛朝故毫不客氣的伸手在她臀上拍了一下。
嗯!他的皎皎果然是大姑娘了,手感妙不可言啊!
兩人笑鬧過了,盛朝故將夏皎帶到龍舟的龍首深處,推開一堵墨色石門,指指門後一個小小的漆黑洞窟,道:“就是這裡了。”
整個洞窟是在一整塊岩石上挖出來的,只容一人盤膝坐在其中。岩石的質地與石門一樣,是夏皎從未見過的一種特異礦石,黑沉沉的石面散落着星星點點異色金屬沙粒,咋看似乎很平凡,神識滲入其中卻像陷入一片無邊無際且沒有絲毫生命氣息的汪洋之中。
“這是天外星辰石?”夏皎輕撫洞窟的石壁,腦子裡不斷回顧自己看過的關於這類時間洞府的資料,天外星辰石正是最好的幾種材料之一。
“嗯,你準備好就坐進去,我替你啓動法陣,扭轉時間流速。”盛朝故道。
夏皎依言坐入洞中,盛朝故手按在石門上,忽然低頭在她脣上輕輕親了一下:“專心修煉,我準你暫且不想我。”
說完也不等夏皎答話,便狠狠心掩上了石門,啓動大陣。
好不容易纔能與小未婚妻朝夕相伴,一下子卻要分別幾天,在石門合上、再看不到夏皎身影的那刻,盛朝故已經忍不住開始想她。
這就是個生來蠱惑他的小妖怪!
“什麼準我暫且不想你,自大狂!霸道的臭阿故!不想就不想!我趕緊完成晉級,出去再收拾你!哼!”夏皎嘴裡嘀嘀咕咕抱怨,心裡卻也一樣不捨。
她不想浪費時間,就算盛朝故沒有提,她也知道這類改變時間流速的洞窟每分每秒都要消耗巨量靈石,她可不能光忙着想東想西把未婚夫耗窮了。
17【男友做靠山】 632 一個大烏龍
還好夏皎腦子裡有芯片,只要將身體控制權交給芯片,下達修煉晉級的指令,整個人自然進入空靈狀態,完全不再受情緒干擾影響。
盛朝故在外間靜靜等了四日,夏皎神完氣足準時破關而出,修爲穩穩立定在人級九層。
此時距離她在煉獄界晉升人級八層頂峰已經過去一年多,因爲先前晉級太快根基不穩,所以這段時間裡,她甚至都沒有主動修煉,然而地級四品中的筋骨天賦加上影照界源源不絕的信仰之力供給,她還是輕輕鬆鬆邁進人級九層。
夏皎現在這種情況,典型的就是躺着什麼都不幹都能晉級,她是否主動積極修煉,對晉級速度的影響不過就是一般快和快得變態的區別。
連盛朝故看到她那志得意滿的小模樣,都忍不住有些妒忌了。
人級八層頂峰到人級九層,中間確實就只差了薄紙一層,然而要捅破這層薄紙,許多修煉者興許要花上十年八載甚至更久,其中的艱辛苦楚實在一言難盡,偏偏夏皎卻輕鬆得不像話。
也許是她後天境時修煉之路太過艱難,踏足先天之後,當真苦盡甘來,天天泡在蜜罐子裡了。
夏皎順利晉級,參加萬界靈師聚會的最後一點顧慮也徹底解決,心情極好地主動撲到盛朝故懷裡蹭了蹭道:“快表揚我讚美我獎勵我!我很快很快就要晉升地級了!”
要獎勵?那還不簡單?!盛朝故低頭印上夏皎的櫻脣,決定將這幾天欠下的份全部補回來。
“咳!咳!咳!”敢在這個時候跳出來壞少掌教好事的,也只有金鏘鈺一人。
夏皎被嚇了一跳,連忙埋到盛朝故懷中裝死,盛朝故惱羞成怒瞪着金鏘鈺道:“你突然跳出來幹什麼?”
金鏘鈺笑得像只偷吃了肥雞的狐狸:“膩歪了好幾天還不夠?我召集了龍舟上的靈師,打算講講萬界靈師聚會的規矩和要注意的事情。你沒事一邊玩兒去,小皎皎可得認真聽一聽。姬莜不是要跟小皎皎公開比試靈術嗎?不知道規矩很容易吃虧啊。”
這倒是正事,夏皎確定自己臉上的紅暈消了,才勉強從盛朝故懷裡探出小臉,強作鎮定道:“多謝金爺爺,我正要向你請教呢。”
盛朝故黑着臉,牽着夏皎走到龍舟腹心位置的大廳,廳上五十名都亢宗的靈師都已到齊。
上次在金烏宮見到的靈師大都是專精煉器的,這廳上的靈師擅長的靈術卻五花八門,大部分夏皎先前未曾見過,其中四十位靈師的修爲都在地級以上,只有十個人級靈師,個個看上去都十分年輕,應該是都亢宗重點培養的弟子,特意讓他們跟着出門開眼界。
這幾十個靈師猛然看到夏皎與盛朝故跟金太長老聯袂而至,還未曾見過夏皎的那些不由得露出好奇之色。
他們對夏皎的感覺十分複雜,只覺得這個女子不但年輕貌美的出奇,還非常神秘,纔出現幾天,就成了都亢宗少掌教的未婚妻,煉器術出神入化完全超乎所有人的想象,來歷和出身卻模模糊糊,至今大家面對她都還有些回不過神來。
傳聞中夏皎出身下界,在天工盟舉辦的競技大會上嶄露頭角,後來不知怎地加入了上界武隆宗,跟姬家對上還招惹了荼素宗的少掌教龍遐晝,可由始至終,似乎都是跟自家少掌教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
從無交集的兩個人,怎麼忽然就談婚論嫁了呢?
但是少掌教對她的重視珍愛絲毫沒有掩飾,任誰都看得出來,少掌教對這位未婚妻滿意至極,所以纔會毫不避諱地公然出雙入對大秀恩愛。
這麼個來歷不明的小姑娘,就要成爲都亢宗未來的掌教神後?大家都覺得有些不真實。
盛朝故卻不會理會他們的看法,拉着夏皎在上首坐下,示意金鏘鈺趕緊開講,講完了他好把小未婚妻帶回去卿卿我我。
金鏘鈺乾咳一聲,指指坐在下手的一名鬚髮皆白的老者道:“龐長老參加過數次萬界靈師聚會,今日就由他跟你們說說需要會上需要注意的事情,你們之中也有半數以上曾經與會,稍後若有補充,也一起說說。”
這事原本是不需要他親自出面主持的,不過一來他閒着無聊,二來盛朝故親至,他私下裡沒個正形,面子上還是得做做樣子的,所以才親自到場作陪。
那位負責介紹的龐長老說得十分仔細,夏皎之前也打聽過一些關於萬界靈師聚會的消息,但武隆宗有資格與會的只有寥寥幾人,夏皎也沒怎麼接觸過,所以知道的都只是一些大概的規則。
萬界靈師聚會全程僅僅一個月,分開三大會場同時進行。
一是交易會場,靈師們可以將自己用不到的天材地寶、特殊材料和典籍秘技拿出來交換,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也可掛出告示現場求購。更有好些修煉者會在告示上邀請靈師爲他們訂製靈器、丹藥、靈符、陣旗陣盤等等,若是有靈師感興趣,當場就可與委託者商談細節達成合作。
二是論道會場,與會靈師將自己靈術修煉中的疑難提出,其他靈師可以參與討論也可以直接作答,答案令提問者滿意,且經過評審團確認無誤,答題的靈師即可獲得獎勵。
三是競技會場,既有大會主辦方邀請靈術大師現場獻技,亦有靈師互相發起挑戰,比試靈術高低,場內設有五座擂臺,姬莜與夏皎的比試,如無意外就是在這個會場進行。
三大會場內,無論是懸賞求購、提問求解又或者挑戰比試,都要付出一定籌碼,挑戰競技雙方直接就要以身上全部籌碼作賭注,而能夠滿足他人需求又或者在競技擂臺上獲勝的一方,則可將對方的籌碼收入囊中。
大會結束之日,獲得籌碼最多的靈師不但能得到三大聖靈師家族提供的優厚獎品,更可揚威萬界。
參與靈師聚會排名比拼的,武道修爲最高不可超過地級,像金鏘鈺、朱常之類的天級靈師,一般只作嘉賓又或者評委,自有他們的交流圈子,不會紓尊降貴去欺負那些地級、人級的靈師後進。
每位受邀靈師和貴賓入場時都可得一百枚籌碼,方便他們進行交易。
當然,也會有靈師爲了揚名,用一些作弊手段獲得籌碼,但每個登上排名榜單的靈師在聚會上的所有交易記錄都會明明白白列出來,若被人發現作弊,當場就要聲名掃地。
而且籌碼榜單排名前十的靈師,是必須到競技會場接受挑戰的,靈術手段不夠紮實,千辛萬苦弄來的籌碼就會全部輸給挑戰者,這就非常吐血了。
況且會場還有天級靈師從旁監看評判,想要玩手段,首先就過不了他們那關。
萬界靈師聚會的籌碼排名榜單,前十位幾乎都是被三大聖靈師家族包攬的,負責講解的龐長老也不太指望跟前這些靈師能夠去跟三大聖靈師家族的高手爭鋒,所以他的介紹更側重於在交易會場和論道會場賺取籌碼和換到自己所需物資的竅門和注意試想,還有如何抓緊機會觀看頂級靈師現場展示靈術。
下面那些人級靈師弟子的問題不少,你來我往議論了好一陣,這個介紹會才宣告結束。
大部分人都散去了,只剩包括龐長老在內的五位長老完全沒有離開的意思,金鏘鈺掃了一圈,點點頭語不驚人死不休道:“你們都是參加過至少三次萬界靈師聚會的,臺上競技需要注意什麼,都來給小皎皎說一說。還有,你們幫忙認真想一想,如果姬家要對付小皎皎,在萬界靈師聚會舉行期間,會如何下手?他們有沒有可能在擂臺競技時作弊?”
留下來的這五位長老,平均年齡近千歲,猛地聽到金鏘鈺的陰謀論,都不由得目瞪口呆。
方纔那位龐長老愣了好一陣,才變色道:“金太長老,姬家、姬家如何會作弊?”
就算是出身都亢宗的靈師,大多對聖靈師家族也懷有一份天然的崇敬之心,壓根不信心目中的偶像會用不光彩的手段在靈術比試中作弊。
夏皎一聽這話就忍不住撇了撇嘴,在古戰場遺址她和姬莜比試陣道,後者就作弊了,輸了還想殺人滅口,朱家那個什麼朱遷退也沒好到哪裡去,在彌羅宮通天陣的測試中敗北,就咬定她作弊,還好最近認識的朱常天尊挽回了一點兒朱家的形象。
更遠一點,姬莜還搶了她的聖石宣稱是自己天生的。
要夏皎說,聖靈師家族扒掉祖宗留下來那一層光彩華麗的皮,裡頭真沒什麼值得崇拜景仰,猥瑣無恥起來都是一個德行,沒見比地痞流氓高貴到哪裡去。
金鏘鈺顯然對所謂聖靈師家族也沒多大敬意,他沒有理那幾個長老,扭頭對夏皎道:“姬莜約你比什麼?煉器術?陣道?符道?不會是煉丹吧?你會煉丹嗎?”
17【男友做靠山】 633 招人恨的盛朝故
夏皎被他一問,冷汗都下來了,那份邀戰帖上好像沒說要比什麼……
她把姬家的邀請函摸出來,遞給金鏘鈺,上面確實只寫了邀約她比試靈術,沒寫比試什麼項目。
盛朝故沒好氣地橫了夏皎一眼,冷然道:“皎皎在上界以煉器術聞名,姬莜當日與她比試陣道落敗,他們多半要在這兩項靈術上頭扳回一城。姬家素來要面子,姬莜一個地級靈師與皎皎比試靈術,已是失了氣度在先,他們多半拉不下臉挑皎皎不擅長的靈術比試,那樣即使贏了,姬莜也面目無光。”
金鏘鈺想想也對,點頭道:“好吧!先從煉器術和陣道兩個方向想。”
他扭頭望向龐長老等人,卻見他們看怪獸一樣看着夏皎,怔怔無語。
“我讓你們留下來不是要你們在這兒發呆的。”金鏘鈺清了清喉嚨道。
龐長老說話都不利索了:“少掌教的意思是、是姬莜姬大師的陣道造詣不、不如夏、夏大師?!”
盛朝故皺眉道:“不錯,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龐長老與其餘四位長老面面相覷,很想掀桌咆哮:“這不奇怪嗎?!那是姬莜啊!天生聖石的聖血傳人,十二大聖界公認的萬載以來天賦最高的靈師!”
盛朝故那番話的荒謬程度不亞於有人告訴他們,你們那位天級四層的少掌教,被個同樣不滿百歲的無名小卒打敗了!
這讓他們如何去相信?!
金鏘鈺懶得慢慢跟他們解釋說明,乾脆道:“算了算了!我們換個說法,如果我想在萬界靈師聚會期間,神不知鬼不覺弄死弄殘荼素宗的吳季,你們有什麼好法子?還有如果我想讓我家的靈師在擂臺比試上憑藉陣道、煉器術贏過所有靈師,有什麼作弊的好方法?不計成本不計代價!”
幾個靈師長老頓時來了精神,七嘴八舌討論起來。
“我們找個人冒充買家,重金懸賞請吳季製作一個地級高等陣盤,大會要求這類定製交易品必須在會期內製作完成,吳季必定要借用大會安排的靜室製作陣盤,到時候左右無人,嘿嘿嘿!”
“不用這麼麻煩!據聞吳季此人其實喜好男色,我們找個樣貌周正的弟子爲餌,引他到會場的偏僻角落裡,再請出遊太長老煉製的‘化骨無香散’,保證無聲無息讓他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吳季貪杯,本座覺得還是在他的酒食中混合‘腐腦絲蟲卵’更合適,吃光他的腦髓,表面卻看不出半點端倪,荼素宗除非破開他的腦殼檢查,否則絕對搞不明白他的死因。”
“你這法子太慢了,金太長老的意思,應該是在靈師聚會上就送他上路!”
夏皎聽得寒毛倒豎,忍不住傳音對盛朝故道:“這個吳季跟他們有深仇大恨?”
盛朝故看了她一眼,道:“也算不上,就是上次吳季帶了一衆荼素宗靈師與他們交流,陣道上略勝一籌便趁機對他們嘲弄譏諷,龐長老等含恨在心罷了。”
“也是有夠小心眼的……”夏皎不以爲然道,靈術比試輸了被奚落幾句就要殺人,至於嗎?
“你好好聽着,免得到時候被姬家算計到了。只要你不獨自亂跑,他們要對你下手也不容易。”盛朝故認真聽完幾位靈師長老的殺人計劃,也有大開眼界的感覺。
靈師算計起人來,還真是防不勝防。
金鏘鈺聽了好一陣,見再沒有什麼新招,便敲敲青玉桌面,道:“再想想,有什麼法子可以讓我們的靈師在競技擂臺上憑着陣道和煉器之道奪得第一,不能讓人看出端倪的方法,不計代價,搭上幾個天級靈師都可以。”
這邊一衆都亢宗靈師發揮想象力,推敲各種作弊、殺人的可能手段,那邊姬家與荼素宗、奚風宗都陷入一片茫然不解之中。
他們各自架好了天羅地網要對付夏皎,可眼看着萬界靈師聚會即將開始,依然沒有找到夏皎的蹤跡,她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在感北界把奚風宗的人狠狠擺了一道後,便再也沒有出現過。
盛朝故雖然在都亢宗長老會公開宣佈了與夏皎的婚約,但因爲事情來得突然,宗門內的兩大派系爲着不同的理由,不約而同都持懷疑態度,目前正在查證估量之中,沒有人主動將這消息外傳。
十二大聖界相隔遙遠,且都亢宗把辰聖界管得鐵桶一樣,很多消息傳到外界已經滯後一個月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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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迄今爲止,姬家、荼素宗和奚風宗都尚未知道,萬界靈師聚會上將會有什麼驚喜在等待他們。
寅聖界的創界聖皇登臨聖位不足千年,他兩個弟子所創立的虎廬宗和茂劍宗發展迅猛,雖然未能躋身頂級宗門之列,實力也不容小覷。
兩個宗門同出一源,關係相當密切,這次萬界靈師聚會就由他們兩家共同主辦。
都亢宗的昇陽龍舟抵達寅聖界界壁外,虎廬宗和茂劍宗的兩位太上長老聞訊而至,親自引領龍舟穿過界壁進入萬界靈師聚會會場所在的梅桂江畔。
隨着“恭迎都亢宗少掌教、金太長老及衆位大師光臨”的頌唱聲響徹寅聖界,紫金巨龍從天而降,引來無數人的側目驚歎。
比都亢宗早到一步的奚風宗門人弟子仰頭就見昇陽龍舟在雲間穿梭飛舞的英姿,不少人都忍不住暗暗吞一口口水,心底生出幾分豔羨之意。
奚風宗經過多年努力,總算位列聖界四大頂級宗門,但若論起底蘊,始終比另外三家遜色許多,光着一艘昇陽龍舟就能看出彼此間的差距。
奚風宗的臨時營地裡,夏紈也在仰望天空中的紫金巨龍,心裡漫無邊際地想道:都說都亢宗少掌教如何年少英偉,不足百歲便登天成功,是萬年難遇的頂尖天才,大概也就姬莜那樣家世天賦都無人可比的天之嬌女,才配得上他吧。論容貌我也不輸姬莜多少,論出身和運氣,可就差了太遠了。天幸大哥有本事,替我找了海彥這樣出衆的夫婿,將來我的兒女,定然不比姬莜差多少。夏皎這小賤人就算巴結上紹邁又如何?龍遐晝又或是我的夫君隨便一人出手,紹邁便保不住她了。可恨這小賤人太會躲,竟然至今不見蹤影,她若是落在我手上,我定要親手抽他的筋、剝她的皮,好爲慘死的爹孃和夏氏族人出一口惡氣!
同一時間,姬莜也聽到了外間傳來的聲息,她眉頭輕皺,心中莫名升起一陣煩躁之意。
都亢宗少掌教……盛朝故!姬莜不自覺握緊拳頭,她很小的時候就聽過那個傳言——都亢宗少掌教公開放言要娶姬莜爲神後。
那個時候她還不懂什麼男女之情,只從身邊人暗含得意自豪的言行中猜測,這位都亢宗少掌教大概非常非常優秀,優秀到說出這樣輕佻的話,旁人不以爲怪反而覺得面上有光。
還不曾真正見面,就能讓這麼出衆的青年天才動心甚至想迎娶,是一件很能滿足女兒家虛榮心的事情。
很久很久以前,姬莜就忍不住暗中關注這位盛少掌教的消息,閒暇之時,偶然也會想象這位名動萬界的頂尖才俊,會用何種方式向她表達求凰之意?
她不見得會接受他的追求,因爲她是聖靈師家族最出衆的聖女,血統高貴至極,就算盛朝故再出衆,始終只是個武者罷了。
直到在四大宗門精英弟子比試大會上親眼看到盛朝故,姬莜的心終於動了那麼一動。
盛朝故太優秀了,優秀到其他男子與他一比,都成了地上的沙礫,優秀到令她覺得有這樣一個追求者,似乎也不錯。
她已經成年,傾慕她的男子不知凡幾,但是他們都比不上盛朝故,她開始期待他對她展開追求,如果足夠誠心誠意,說不定她會改變主意下嫁。
結果左等右等,等來了一盆冰水。
在華勝界地心之靈的爭奪戰中,盛朝故旗幟鮮明支持水家,派出的親信金震古最後更倒戈幫助了那個該死的小賊,令地心之靈與她失之交臂。
姬莜很生氣,氣盛朝故的有眼無珠,氣他言而無信。背地裡不知道有多少妒忌她天賦、家世和美貌的女子在幸災樂禍。
原來她在盛朝故心目中什麼都不是,什麼娶她爲神後,就是句徹頭徹尾的玩笑話。
可笑她差點兒當了真。
若要選姬莜此生最痛恨的人物,盛朝故絕對可以排名前五。
盛朝故!你來了正好!我要你親眼看清楚,你錯過了什麼!姬莜慢慢鬆開緊握的拳頭,暗暗咬牙想道。
若說對盛朝故的怨恨,姬莜遠遠比不上龍遐晝,龍遐晝最想做的事,不是將姬莜弄到手又或者殺了夏皎出一口惡氣,而是當衆戰勝盛朝故,將他狠狠踩到腳底。
可惜連他自個兒都不得不悲哀地承認,他這輩子可能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一個修煉不到百年就反超過他的妖孽,未來進步只會更快。
……
週日人在海南島,欠一章,週一晚上更新,下週把欠的三章都補回來。
17【男友做靠山】 634 排場不是亂擺的
自從數年前當衆敗在盛朝故手下,龍遐晝就算嘴上不說,心裡已經明白論修煉的天賦和悟性,自己遠不如他。
不是沒想過另闢蹊徑急起直追,龍遐晝認真謀劃過,決定動用天級破境丹解決數十年卡在瓶頸的尷尬局面,結果功敗垂成不說,還鬧得滿城風雨、灰頭土臉,成了上界乃至聖界的大笑柄。
更可惡的是,盛朝故還插上一腳落井下石,他那番拒絕參加甲子交易大會的話一出,直接導致好好的盛會冷冷清清,龍遐晝幾乎沒臉出門見人。
盛朝故的存在已經夠令龍遐晝妒忌懊惱的了,這傢伙還這麼刻薄地公開嘲諷他,這分明就是要跟他結死仇!龍遐晝恨不得天天扎小人,把盛朝故活活咒死。
這次萬界靈師聚會,龍遐晝根本不想來,他前陣子因爲廣納女靈師爲姬妾的事,在靈師圈子裡差點兒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這種靈師的聚會,他來了也是自討沒趣。
但是與宗門裡幾位支持他的太上長老商議過後,他還是改變了主意。
因爲朱家最近似乎與都亢宗走得很近,所以水家改變了態度,透露出與荼素宗交好的傾向,龍遐晝若能親自出面將水家爭取回來,那對於他在宗門裡恢復威信將有極大作用。
只是龍遐晝出門之前,壓根不知道盛朝故這個天敵也會來,此刻突然聽聞噩耗,他撞牆的心都有了。
盛朝故沒事極少外出,也不怎麼參與這類大型聚會,但他每次出現,幾乎都會搶盡風頭,讓與會其他同輩的強者天才黯然失色,別說龍遐晝不樂意遇上他,就是奚風宗的少掌教海哲以及聖界其他大勢力的少當家、還有那些希望在會上大放異彩的天才精英,對盛朝故的到來也暗暗嘆氣。
倒是三大聖靈師家族的人態度相對淡定,除了姬莜、水靜雅以及朱葉清等懷着別樣心思的,其他人大都興致勃勃等着看熱鬧。
盛朝故與都亢宗一衆靈師乘坐昇陽龍舟華麗登場,在所有人看來絕對是佔盡風光,水家的長老暗裡嘀咕:百年前都亢宗也參加過萬界靈師聚會,當時可沒有這麼大的排場。都亢宗的靈師再出色,也就給我們三大聖靈師家族做做陪襯,鬧出這麼大的聲勢,圖什麼呀?莫非你們這回還能有靈師衝擊大會排行榜前十不成?!
唯一事先收到朱常的密信,心裡有數的朱家人只得苦笑。朱家隊伍裡十幾個準備參與排行榜競爭的地級靈師,面上都露出不服之色。
夏皎再厲害也不過人級修爲,這絕對會限制她的靈術水準,他們還真不信,雙方修爲差距這麼大,她還能穩勝他們不成?
若是敗在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手上,他們這些出身聖靈師家族的成名強者,當真買塊豆腐撞死算了。
因爲地心之靈爭奪戰敗北之事,姬家上下對盛朝故相當不滿,不止姬莜暗自着惱,許多將她視作公主女神的姬家年輕子弟,也都因此恨上了盛朝故,認定他就是個口齒輕佻而且有眼不識金鑲玉的混賬。
此時見他如此高調,不少姬家靈師都生出同仇敵愾之心,紛紛咬牙切齒下定決心要在接下來的大會上狠狠給都亢宗的靈師一個教訓,他們要怪就怪他們的少掌教不長眼,竟然這般慢待他們家族的聖女,比那龍遐晝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辛鋒宗的少掌教薄宰皋倒是無所謂,看着昇陽龍舟還有心情與自家同行的太上長老紫冉天尊傳音說笑:“盛朝故如此高調,看來不把龍遐晝氣死是不會罷休了。奇怪,龍遐晝哪兒得罪他了,讓他這麼下狠手趕盡殺絕?”
紫冉天尊搖頭道:“盛朝故最近的行事,着實讓人看不懂。龍遐晝也是鬧得不太像話,按說他年紀也不算小了,卻如此浮躁急進,難怪遭人詬病。荼素宗現時無人能與他競爭少掌教之位倒還好,若是再出一位厲害的後起之秀,他的位置恐怕不保。”
他與薄宰皋的先祖交情深厚,對薄宰皋十分照顧,可以說,後者能夠成爲辛鋒宗少掌教,也有賴於他的鼎力支持,所以他對薄宰皋說話也其實也有提醒他引以爲戒,不要犯與龍遐晝同樣錯誤的意思。
薄宰皋笑道:“伯祖放心,我不會像龍遐晝那般想不開。盛朝故的天賦確實非我所及,但我自有我的成聖之路,不需要與他爭一日之長短,辛鋒宗在四大頂級宗門中素來作風低調,掌教他老人家與伯祖您都是春秋鼎盛,我有足夠的時間一步一個腳印攀上高峰。”
紫冉天尊點頭道:“你能這麼想,我就沒什麼可擔心的了。至於都亢宗、荼素宗要如何,我們且靜觀其變。”
昇陽龍舟甫一亮相就爲都亢宗一行人拉了滿身仇恨,龍舟內夏皎自然也聽到那一聲響徹天地的恭迎之聲,她伸手戳戳盛朝故的胸膛,嘖了一聲道:“少掌教威武!排場好大啊!”
盛朝故伸手將她拉到懷裡抱好,故作傲然道:“知道我的厲害就好,以後要乖乖聽話,好好伺候我這個夫君。”
夏皎送他一個大鬼臉,哼道:“我覺得你有陰謀!快快從實招來,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她與盛朝故彼此相知,對方是什麼性子心裡都有數,盛朝故並不是非常講究排場的人,因爲不需要,他的出身和天賦決定,他壓根不必靠外在的東西來強調渲染自己的地位權威。
他會如此刻意地顯擺招搖,只怕另有蹊蹺。出發前金鏘鈺解釋過破格動用昇陽龍舟的原因,夏皎也信了,現在想來,他當時的神情好像有些不對。
盛朝故伸手捏捏夏皎的細腰,很不客氣地在她頸側輕咬一口道:“你打算怎麼從嚴?你首次隨我出門,當然要隆重其事,說你沒良心,你還不承認!”
“就這麼簡單?”夏皎懷疑道。
“不然你覺得呢?”盛朝故不說是不想增加她的壓力。
他明白金鏘鈺的意思,這老小孩分明是想借夏皎給都亢宗爭一口氣,壓壓三大聖靈師家族的氣焰,所以纔會特意隆重其事,連升陽龍舟都調出來增加聲勢了。
“好吧!是我錯怪你了,故哥哥原諒我吧……”夏皎被他咬得癢癢的,馬上很識時務地認錯討好。
正常情況下,盛朝故是肯定會趁機要些“賠罪禮”的,可剛剛瞥到下方姬家的營地,想起自己當年的“豪言壯語”,登時心頭惴惴,不好太得寸進尺了。
“要我原諒你不難,你答應我,在靈師聚會上不論聽到什麼流言都不生氣。”盛朝故認真道。
“什麼流言?”夏皎直覺有些不對,疑惑地揚眉問道。
盛朝故想了想,乾脆豁出去道:“關於我跟姬莜的流言。”
“嗯?”夏皎拉長聲音,瞪着他不說話。
“很多年前,我隨口說……要娶姬莜爲神後……”盛朝故硬着頭皮道,一邊說一邊暗暗伸手將夏皎牢牢圈在懷裡,就怕她生起氣來會扭頭就跑。
“哦……”夏皎慢吞吞道,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盛朝故有些緊張地將她抱緊一些,急急解釋道:“都十幾二十年前的事了,我就隨口說說,那個時候我都沒見過她,幾個老傢伙吹噓她如何如何優秀,我就隨口開了句玩笑……皎皎,我要娶也只娶你,你要是聽到別人說些什麼,千萬別信別理會。”
“十幾二十年前的玩笑話,你記到現在是什麼意思?”夏皎哼道,可算讓她抓住混蛋阿故的痛腳了!他還好意思怪她跟席揚才、紹邁打交道,他比她過分得多了!
娶姬莜爲神後?!他真有眼光啊!哼哼哼!
盛朝故幾乎想扶額:“這不是他們閒着沒事傳來傳去嗎?三天兩頭有人提起,我想忘了都難。我怕你突然聽到會生氣誤解,我跟姬莜從來沒打過交道,怎麼會喜歡她?”
“沒打過交道,還不喜歡你就能發話要娶她,你不會打算也拿婚事跟我開玩笑吧?”夏皎雖然有些介意盛朝故說過要娶姬莜的話,但她相信他那是有口無心,他對誰認真,只看他做了什麼就不難明白。
不過她還是不打算這麼輕易放過他,壞蛋阿故老是亂吃醋兇她,這次難得讓她揪住小辮子,當然要好好利用,狠狠抖一把威風,至少得讓他知道,她不是那麼好欺負的!
盛朝故捧起夏皎的小臉,皺眉看着她不說話。
夏皎被他看得心裡發毛,忐忑一陣忍不住嘴硬道:“看什麼看?就許你到處說娶這個娶那個,不許我生氣懷疑?!”
“皎皎,這次靈師聚會過後,我們就回都亢宗正式成婚,你不用懷疑我跟你開玩笑。”盛朝故沉聲道。
“哎?”不是她在質疑盛朝故“有心勾引別的女人”嗎?怎麼變成了她要跟他馬上成婚?!
“就這麼說定了。”盛朝故直接道,完全不給夏皎反駁的機會。
17【男友做靠山】 635 天級臭流氓
“喂!”夏皎在他懷裡坐直身子,恨恨拍了他兩下,氣道:“明明是你做錯事,你還要欺負我,你這個壞蛋!”
“跟你確定婚期,讓你放心,怎麼成了欺負你了?”盛朝故裝糊塗裝得很徹底。
夏皎氣不過就想起身走開,不理這個混蛋了,盛朝故當然不肯放人,他也知道不能太過,真把小未婚妻惹爆了,她跑得不見蹤影,再想把她找回來就難了。
想到某夜叉聖子受到的待遇,堂堂天級靈師的追魂血咒都套不住武畫葇這麼個剛剛晉升先天境的小女子,若是換成夏皎自己存心躲人,盛朝故很懷疑這輩子還有沒有再見她的一日。
懷裡的小未婚妻掙扎得厲害,盛朝故乾脆傾身將人壓住,低頭哄道:“皎皎不要氣了,我也不知道日後會遇到你,早知道的話,什麼雞莜狗莜都不會有。就是一句玩笑話,你明知道我對你很認真的,乖乖的別跟我鬧脾氣好不好?”
“哼!”夏皎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那麼好哄騙好打發,但是被未婚夫明亮深邃的雙眸靜靜注視着的時候,她很沒骨頭地就是硬不起脾氣了。那雙眼睛裡流露的溫柔情意太過動人,彷彿有無窮的魔力引誘她沉淪其中,提不起一絲一毫反抗之意。
有個太會放電的未婚夫,也是很要人命的事情。
盛朝故感覺到她態度漸漸軟化,不由得低頭吻住她撅起的櫻脣,無聲輕嘆:“我的皎皎……”
熱戀中的小情侶真恨不能長到一起晝夜不離,只看着對方,感覺對方的溫度和氣息,便感覺無比滿足喜悅,偶有一點小摩擦小爭端,也不過是打情罵俏,平添意趣。
盛朝故把玩着夏皎的長髮,好一陣纔想到該收起昇陽龍舟出去亮個相,而且也還有別的事情需要跟夏皎商量,不得不暫且按下滿心旖旎,親親夏皎道:“我們先下龍舟,你暫時跟着金老三和朱天尊他們,儘量不要露面,我們到萬界靈師聚會正日,再給大家一個驚喜,你說怎麼樣?”
夏皎眼珠子轉了轉,吃吃壞笑起來,用力點頭道:“好!我要不要先喬裝改扮一下?保證沒人能認出我來。”
“不用這麼麻煩,他們在下面已經準備好營地,我都亢宗的地方,無人敢肆意窺探,只要你不出營地,他們不會知道的。都亢宗其他靈師金老三都已經特地交代過,不會對外提起你的事情。”盛朝故輕笑着揉揉夏皎的發心,十分順手地替她理了理髮鬢衣裙。
夏皎投桃報李,也溫柔乖巧地給未婚夫梳髮整衣,然後與他一起走出龍舟。
昇陽龍舟在虎廬宗和茂劍宗太上長老的指引下,停在梅桂江江灣一片坡地上,兩位太上長老指點清楚位置後便自行遠去,任由都亢宗的人在此建造臨時營地。
聖界頂級宗門的底蘊在方方面面都能得到體現,例如夏皎眼前所見的臨時營地,直接又是一件天級高等靈器“雲樓宮”。
因爲環境所限,雲樓宮只展露出了部分真容,猶如雲彩堆砌的層層宮殿在呼吸間遍佈整片坡地,就連這些時日接連開了好幾次眼界的寅聖界修煉者,也不禁被這一幕深深撼動。
下有瓊樓玉宇,上有云蒸霞蔚,一片神仙勝景猶如夢幻般瞬間化生而成,外人只覺目眩神迷、美不勝收,卻彷彿隔了重重霧靄,始終無法看清雲樓宮內的情形。
“雲樓宮外層是一座巨大的幻陣,任何生靈甚至神識靠近都會被它迷惑,除非聖級強者親自出手,才能無聲無息看透宮內的景象。皎皎,你不是最喜歡幻陣嗎?讓金老三有空便帶你靠近了看看,你自個兒不要亂闖,不然陷在裡頭可麻煩了。”盛朝故不太放心地交代道。
“好呀,不過金爺爺應該很忙吧,我就看看,絕不闖陣應該沒問題。”夏皎兩眼放光地左看右看,覺得怎麼都看不夠。
她手上有影照界,更親眼目睹了它的誕生,雲樓宮雖然也十分令人震撼,但不至於令她太過驚訝,她感興趣的是這件宮殿靈器本身。
又是一件不輸於昇陽龍舟太多的天級高等靈器啊!都亢宗好有錢!
轉念一想,夏皎更感壓力山大,師伯師父他們矢志重建卯太宗,卯太宗當年家底可不輸於都亢宗,如今不知道還剩幾成,要完全恢復昔日榮光,真不是一般的任重道遠。
距離萬界靈師聚會的正日還有五天,陸續抵達的各方宗門世家代表也趁着這段時間聯絡交際,梅桂江邊從早到晚都熱鬧非凡,虎廬宗和茂劍宗更劃出專門的區域方便大家交易一些相對沒那麼貴重的物資,互通有無。
至於像盛朝故這種級別的人物,自有虎廬宗和茂劍宗的掌教以及太上長老親自接待,能夠宴請他的,也都是聖界有限的幾家頂級門閥,即使如此,也佔去了他大半的時間。
盛朝故方纔正位都亢宗少掌教,年歲極小且從前也幾乎不太在外走動,對他好奇的人不知凡幾,而他也確實需要趁着這次機會,正式開始履行都亢宗少掌教的職責,親自去面對各大勢力的首腦人物。
夏皎待在雲樓宮內,每日只研究這件天級高等靈器就覺得樂趣無窮,常常是盛朝故回來找她,她才發現不知不覺過去了大半天。
如此一晃四日,兩人各忙各的,偶然盛朝故不需要外出,便陪着夏皎探索雲樓宮,今日突然一反常態,拉住夏皎說要跟她商量事情。
“你還記得加行界三聖子燁智吧?”盛朝故知道夏皎對燁智沒有幾分好感,但他收了重禮要來當說客,當然還是得盡職盡責。
果然夏皎一聽“燁智”二字,馬上豎起眉毛重重哼道:“當然記得,那個混蛋色狼騷擾我師姐,還在師姐身上弄什麼追魂血咒,臭流氓一個!”
盛朝故好笑地點點她的鼻尖道:“他不過是用錯了法子,對你師姐倒是真心愛慕的。”
他心裡並不覺得燁智用錯了法子,那法子他也挺想用在自家小未婚妻身上的,不過他不是靈師用不了罷了。
“什麼真心愛慕,分明見色起意!”夏皎對盛朝故的說法嗤之以鼻。
盛朝故好笑道:“好吧,算他見色起意。可你師姐的情況,日後修煉免不得還是要求到他那兒的,這個你們想過嗎?你師姐在悟性方面比不得你,她的血統特異,只有功法而無人指導,日後很難有大成就。你想看到你師姐在你前面早早壽終身亡?你看燁智自個兒都差點因爲血統的緣故被害沒命,何況是你師姐的天賦悟性還遠不如他,未來會因爲血統而出什麼問題,還真不好說,夜叉族的情況畢竟與人族不同,你和你的師父不見得能夠解決。”
這倒確實是挺嚴重的問題,不過夏皎還是有些不服氣:“我不信我成爲聖靈師後,還解決不了師姐的問題!我這麼聰明又有天賦,成爲聖靈師也用不了太久!”
盛朝故無奈了:“我都不敢說我能很快破天成聖,你師姐要是在百年內因爲修煉又或者血統出了問題,你打算怎麼辦?”
夏皎斜睨他:“你怎麼忽然這麼關心我師姐?是不是燁智那臭流氓找上門了?你要跟他沆瀣一氣欺負我師姐,我就不跟你玩了。”
全中!盛朝故幾乎想仰天長嘆,他發現他在夏皎心裡的地位不但不如毛毛,很可能也不如她那位親親師姐。
他肯給燁智當說客,固然是因爲收了重禮,但另一方面也是覺得武畫葇與燁智一起並非壞事,所以纔會答應下來,否則以夏皎這麼重視同門的性子,他要敢爲了利益賣她的師姐,她肯定會跟他翻臉,他豈不是虧大了?!
“我怎麼可能會跟燁智那公夜叉沆瀣一氣?我明明跟你一心一意。”盛朝故抱着夏皎甜言蜜語,什麼少掌教的威儀身段,統統扔到九霄雲外。
夏皎被他逗得“噗哧”一聲笑起來,想起燁智那模樣,想起武畫葇當衆說他“恩將仇報”,頓時樂不可支:“你這麼好看,跟他混在一起確實不合適。”
“燁智他也受邀前來參加萬界靈師聚會,我覺得你讓你師姐跟他見上一面,好好談談也未嘗不可。有我在,燁智不敢對你師姐如何。燁智始終是位天級靈師,讓他惦記上要躲也不是那麼好躲的,更別說燁智的天賦實力,將來破天成聖也不是多奇怪的事,你總不能讓你師姐躲一輩子。”盛朝故見她笑了,連忙抓緊機會擺事實講道理。
橫豎他也只答應燁智安排他與武畫葇見面談,至於結果如何,只能看這公夜叉的手段,他是拿定主意堅決站在他的小神後一邊的。
他見過燁智的人形化身,用最挑剔的眼光去看都不得不讚一聲好,盛朝故覺得,就鴛鴦宮門人愛看臉的傳統,燁智興許有機會用“美色”打動武畫葇,那樣的話就皆大歡喜了。
17【男友做靠山】 636 士別三日
夏皎想了想覺得盛朝故說的也對,她總不能讓師姐躲在影照界過一輩子,師姐只要離開影照界,燁智就能憑着追魂血咒找過來,即使將來自己晉升地級徹底替師姐解決追魂血咒,燁智憑着天級靈師的本事,只要肯付出足夠的代價,依然可以找到師姐的蹤跡下落。
這事還是得儘早解決才行!
夏皎之所以對燁智這麼反感,是因爲他的手段太過霸道可惡,如果他肯調整心態,好好地以正常平等的方式追求武畫葇,她其實是樂見其成的。
武畫葇的血統始終是個潛在隱患,在夏皎想來,師姐如果找不到合意的伴侶,單身一輩子也不是多大的事,以武畫葇沉靜平和的宅女性子,有花花草草陪着她,可以煉煉丹,和同門一起,大概她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好遺憾的。
但若真有人或者夜叉,能夠讓師姐過得更幸福,也是好事一樁。尤其最近夏皎與盛朝故明確關係,兩情相悅你儂我儂,更讓她明白即使他們這些同門與武畫葇的感情再如何親近,愛情帶來的喜悅滋味是無法替代的。
“好吧!師姐在影照界,我回頭跟她說一說,見不見由她決定。你跟燁智說,他要敢使手段騷擾我師姐,這輩子就別想再見她了!”夏皎勉強道。
盛朝故刮刮她的鼻尖道:“你放心吧,有我在呢!不會讓燁智動你的寶貝師姐的。你對我怎麼就沒有這麼關心呢?”
“連我師姐的醋你都吃……真是的!我的親親故哥哥,你是不是太小氣了。”夏皎抱着他的胳膊搖了幾下,故意嬌聲嬌氣道。
盛朝故將她圈入懷中,恨恨啃了幾口,直到她乖乖求饒才放過她。
兩人在一起說了幾句話,又有都亢宗的弟子來將盛朝故請走,夏皎正好得空神入影照界,找到正在藥田料理靈草的武畫葇,跟她說起燁智的事。
武畫葇聽到燁智的名字時,不由得微微有些恍惚。自從夏皎替她禁制住追魂血咒後,她有大半年不曾與燁智接觸,她以爲自己已經把這位強大的同族忘得差不多,可聽到夏皎突然提起,她才發現她對他的記憶比想象中的深得多。
見還是不見?武畫葇猶豫了好一陣,終於點頭道:“他既然來了,那就見一見吧。如果他願意把追魂血咒解除,那是最好。”
燁智會願意纔怪!
夏皎不想打擊師姐,燁智這樣的傢伙,爲了見她都找到盛朝故那兒了,可想而知他根本不想放棄。有追魂血咒套住武畫葇,他還能放心一些,少了這一重牽連,他既不能長留人族世界,又不能把武畫葇強行擄走,他不怕武畫葇被其他人族的年輕才俊拐走嗎?
武畫葇雖然變成夜叉時樣子恐怖得嚇死人,但她身爲人族時卻是個十足十足美人,又是精通丹道的靈師,足夠令許多男子動心思。
另一邊,盛朝故派人給燁智送了信,表示會在萬界靈師聚會期間安排他與武畫葇相見。
燁智將手上的傳信符看了一遍又一遍,脣邊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的葇葇很快就會出現在他面前,這次他一定要盡力設法說服她隨他回加行界,就算不行,至少也得讓她答應不再禁制他的追魂血咒,讓他可以時時與她說話接觸,稍解相思之苦。
想到這裡,燁智對於後日正式舉行的萬界靈師聚會又更多了幾分熱切期待。
離梅桂江稍遠的一片石灘上,矗立着一座座大小不一的靈器小樓,這些小樓形制各不相同,錯落凌亂地聚在一起,與遠處聖界四大頂級宗門和三大聖靈師家族的氣派營地相比,猶如普通民宅之於宏偉皇宮。
這些靈器小樓主人的地位,與聖界七大頂級宗門世家相比,確實就是徹頭徹尾的平民,即使他們在在上界都是呼風喚雨的一方豪強,可到了聖界,也只能算是個頭稍大的螻蟻,完全無法與聖界超級門閥的恐怖實力相媲美,當然也別想擁有與他們一樣的尊崇待遇。
萬界靈師聚會只對上界的成名靈師發出數量有限的邀請函,其他靈師要來也可以,但至少得是地級高等靈師,又或者由地級高等靈師帶領前來。.
也只有這個時候,負責舉辦萬界靈師聚會的一方聖界會向上界的修煉者開放,但一般修煉者還是無法隨意進入的。每個到訪的地級高等靈師最多也只能帶兩人同行,而且必須保證在大會結束後的一個月內離開。
石灘東北角一座外形普通的小樓內,致師道君與席揚才兩師徒相對而坐。
距離夏皎上次見到席揚才,不過過去寥寥數月,席揚才的修爲赫然已經晉升至人級七層!
雖然這修爲跟夏皎仍有距離,但席揚才也就比夏皎大幾歲,此時踏足人級高等,放到聖界都可以閃瞎無數人的眼睛,就是在都亢宗、姬家這樣的聖界頂級勢力裡頭,也是最最出衆的天才。
致師道君神情凝重地打量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良久方纔點頭道:“不錯,待萬界靈師聚會後,你再服下剩餘的兩顆‘太上通神丹’,應該有五成以上可能在前往‘那處’之前晉升至地級,如此你成功的機率將大大提升。”
他口中的“那處”指的正是荼素宗的至高秘地九龍淵。因爲身在聖界,附近強者衆多,尤其天級強者的感應極強,有人提起他們的名字又或者與他們密切相關的地點、物件,他們馬上便會心有所感,所以致師道君說話之時都格外注意避過一些敏感名詞。
席揚才輕聲應道:“弟子定不會讓師尊失望。”
他太清楚知道太上通神丹的價值,這種傳說中的寶丹可以讓人級修煉者的修爲在短時間內連續提升至少三個小層次,若是人級九層修煉者服下,甚至有五成機率直接突破晉升到地級。
更神奇的是,靈師服用這種丹藥,靈術修爲可以隨着武道修爲同步提升,而且並無太多不良影響。
要發揮丹藥的最大效果,唯一的要求是服用者自身天賦筋骨品級必須達到人級九品上。
如此神異的丹藥自然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煉製出來的,丹藥的材料倒沒什麼特別,可要真正成丹,必須由一位天級靈師耗費自身壽元以及精血神魂專心溫養丹藥原胚千年。
這等於是要讓一位天級靈師用千年光陰換取一顆太上通神丹,而這顆丹藥只能讓一位天賦本來極佳的人級修煉者在短時間內快速提升真氣及靈術修爲,一般天級靈師誰肯幹這種蠢事?
所以太上通神丹丹方自誕生以來,就沒出現過幾顆真正煉成的丹藥。
一來筋骨天賦達到人級九品上的人本就極少極少,丹藥煉製出來,有資格服用且服下後能夠發揮出藥力的人,萬年下來也不知道能不能湊滿一掌之數。
二來筋骨天賦好到這個程度,本身還是靈師的,幾乎有九成九把握能夠晉升地級,而且花的時間不會太多。
以紹邁爲例,他當年晉升先天境人級,筋骨天賦達到人級九品上,之後用了不到二十年時間就晉升地級了。
耗費一位天級靈師的千載時光,來換一個人級武者提前幾年、十幾年晉級,怎麼看都是一筆虧死了的生意,投入產出嚴重失衡,正常的天級靈師就算腦袋被驢踢了,也不會這麼幹。
天級強者壽命雖然長,也不能隨便白白浪費啊。
不過世間總有例外,鬥符宗的歷代祖師之中,就出過三位天級靈師,他們偏巧因爲種種原因錯失了進入九龍淵的機會,只好將希望寄託在後輩身上,其中兩位還真的一咬牙一跺腳各花了兩千年光陰煉製出總共四顆太上通神丹。
如此珍貴的寶丹代代相傳,直到傳承靈印開始出現衰退消散的跡象,終於派上了用場。
席揚才能夠在數年之間晉升至人級七層,正是得益於這太上通神丹的奇效,致師道君幾乎是不顧一切地將手頭上的所有資源全數投在了這位關門弟子身上,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決心豪賭這最後一把。
“這次萬界靈師聚會你要好好表現,你能闖出多大的名聲,關係到日後宗門上下對你的觀感,‘那人’穩坐少掌教之位多年,又是天級強者,即使我們的計劃成功,你順利奪得寶座,要超越他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必須抓緊一切機會創造有利於你的條件。”致師道君再一次囑咐道。
類似的話他說過許多遍,不過席揚纔沒有半點不耐,只是平靜地答應下來。
“說起來還要感謝那位夏大師,呵呵……那人如今聲名狼藉,惹來宗門內外諸多不滿,正爲我們將來成事留下極好的突破口。只是一切一切,還需看一年後你在‘那處’是否能夠成功闖關並得到諸位聖祖的認可。”致師道君輕撫長鬚,神情凝重的面上終於透出幾分輕鬆笑意。
17【男友做靠山】 637 姬家的準備
席揚才聽師父提起夏皎,亦不自覺微笑起來,據說夏皎也收到了萬界靈師聚會的邀請函,不知道後日是否能夠再見她?
說起來他們師徒應該是最早注意到夏皎的人,然而這麼多年下來,這個小姑娘依然猶如一個無解之謎,任他們再三高估,她總能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她的靈術修爲到底到了何種境界,似乎永遠無人能看明白。
若她能在萬界靈師聚會上一展所長,將會惹來多少驚歎?怕是三大聖靈師家族最頂尖的門人弟子,也不如她耀眼吧。
同樣期待着夏皎出現的還有姬家人。
姬退谷臉色沉凝,看着剛剛收到的兩封密信,心中莫名生出一股煩躁之意。
兩封密信一封來自荼素宗,一封來自奚風宗,內容一般無二,都是說未曾發現夏皎的蹤跡。
兩家在通往寅聖界的各處傳送陣出入口佈置了大量人手,然而自從兩個月前感北界鬧出一番動靜後,夏皎便如石沉大海,再無半點音信,連她的那些師兄師姐在離開武隆宗後,也一樣下落不明。
因爲有姬鎮的威脅在前,姬退谷等人不敢大舉派出姬家的人搜捕夏皎,但已經儘可能將夏皎的行蹤線索全數告知荼素宗和奚風宗,可惜似乎並沒有多大用處。
夏皎這是不打算應邀前來參加萬界靈師聚會了嗎?
果真如此,倒還算是個不錯的結果,起碼姬莜不必當衆與她比試靈術,而姬家也有足夠理由去對付這個不識擡舉的散修靈師了。
可姬退谷隱約有預感,夏皎一定會來,他現在想不明白的,是她到底要如何避過荼素宗和奚風宗的耳目。
進出寅聖界的傳送陣雖然有不少,但現在全數在兩大宗門的監控之下,每個進入之人的身份都經過嚴密審查,不太可能讓她渾水摸魚。
除了這些傳送陣,唯一進入寅聖界而不會接受查驗的,就只有聖界幾個頂尖勢力的隊伍。
夏皎若是跟聖界的某個頂尖宗門世家扯上關係,那事情將會變得更加棘手。
但願一切只是他想得太多吧!姬退谷皺着眉頭,起身去找姬家的另一位同行的天級太上長老姬伯梓。
姬伯梓與姬莜的關係同樣十分親近,從前手把手指點姬莜靈術,兩人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情,姬伯梓和姬退谷一樣,都是姬莜在姬家的強力支持者。
關於夏皎的事情,姬伯梓早有聽聞,也從姬退谷口中知道了夏皎的真正身份,但這並不能動搖他的立場。在他心目中,自幼由姬家栽培教導的姬莜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都比夏皎這個野生的聖血傳人更適合成爲姬家未來的主宰。
姬家目前在三大聖靈師家族中擁有最強的實力與潛力,姬伯梓不希望鬧出內鬥之類事情削弱姬家的優勢。
夏皎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旁支血脈後裔違反族規,私自下嫁卑賤散修武者生下的野種,她本來就沒資格擁有聖石和聖血傳承,族長夫人當年的行徑雖然有些極端,但既成事實,正好免了一場嫡支與旁支的爭鋒。
只可惜族長夫人未能斬草除根,搭上性命依然留下這麼一個後患,尤其族長的態度竟似是站在那野種一邊的,這可就令人頭疼了。
姬退谷走進姬伯梓的臨時洞府,屏退左右後開門見山將自己的疑慮說了出來。
姬伯梓沉下臉色,道:“退谷是覺得,莜兒若與那夏皎公開比試靈術,會有敗北的可能?”
他未曾親身見識過夏皎的靈術,總覺得十分匪夷所思,她當年失去聖石,按說還能活下來就已經是僥天之倖,何況繼續修煉?
無論是華勝界爭奪地心之靈,還是天工盟競技大會上當衆煉製地級上品靈器,古戰場遺址內以陣道大敗姬莜,再到最近傳言她竟然能接連煉製地級極品靈器,樁樁件件都猶如天方夜譚,完全不合常理。
姬伯梓覺得夏皎身上必定有什麼秘密,可就算以他的見識,也想象不出到底有什麼神異手段,能夠讓一個本該泯然衆人的所謂聖血傳人,變得如此生猛逆天。
上面那些事情,要麼是姬莜親身經歷,要麼是有許多人親眼見證,除了夏皎在武隆宗煉製多件地級極品靈器的過程暫無實證,其他的似乎都是鐵一般的事實,讓人無從質疑,可姬伯梓依然覺得不真實,不可信。
姬退谷長嘆一聲:“我們都是親眼看着莜兒長大的,她的天賦你我最是清楚,我着實不想長他人志氣,然而這夏皎……我心裡沒底。真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我們必須全力助莜兒過這一關。否則姬家的名聲事小,莜兒萬一因爲一時勝負生出心魔迷障,這損失我們姬家無法承受。”
一旦姬莜的道心出現裂痕魔障,她的成聖之路可能就此斷絕,姬家如何能接受這樣的結果?!
姬伯梓神情更是陰沉:“也只好如此……嘿!區區一個才踏足先天境的黃毛丫頭,竟然逼得你我兩個天級靈師進退失據,當真了不得!此事過後,無論如何必須將她徹底解決,否則日後我姬家恐怕永無寧日。”
姬退谷欲言又止,他不似姬伯梓那麼狠得下心腸,夏皎雖然姓夏,但確實是聖祖的血脈後裔,如果可以,他更願意將夏皎招攬回姬家,一同爲姬家出力。
有她和姬莜兩個天之嬌女,姬家的未來將會是何等輝煌?!就是成爲諸天萬界有史以來的第一大豪族,似乎也是可以預期的。
可惜一山不能容二虎,尤其她們兩人因爲聖石因爲水冬潔和姬雪夫婦三條人命,結下的仇怨已是不死不休,他們只能選擇支持其中一人,放棄另一人。
即使如此,姬退谷還是不願意親手扼殺夏皎,說到底,其實是姬家對不住她。
姬伯梓沉吟片刻,道:“我們這便開始各自準備,此事需要萬分小心,我方纔收到消息,萬界靈師聚會舉行期間,族長會親自駕臨,據說人已經在來的路上,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抵達。”
一想到那位性情乖張、陰鷙桀驁且喜怒無常的族長,姬伯梓與姬退谷都露出頭痛的神情。
按照常理,姬鎮是最該站在姬莜背後,給予她全力支持的人,然而姬鎮卻從來漠視姬莜,兩父女的感情大概只比生死大仇好了那麼一點點。
姬鎮不止一次表示要對姬莜不利,雖然不曾直接對姬莜露出殺意或付諸行動,但以姬莜的靈敏感知,想必也能隱約察覺父親的不善與惡意。
這事同樣是姬莜的心結,然而姬退谷和姬伯梓除了好言相勸,也沒有其他更好的解決辦法。
姬鎮突然要來參加萬界靈師聚會,絕不會是想給女兒撐腰捧場,只怕是衝着夏皎來的,至於他到底想對夏皎做什麼,誰都預料不到。
反正不會是要幫着姬莜對付夏皎,幫着夏皎對付姬莜的可能性明顯更高。
姬退谷當機立斷道:“如此我們最好在萬界靈師聚會之初,就儘快解決夏皎之事,否則族長到來又要平添變數。”
姬伯梓點頭道:“不錯!”
時間無聲無息滑過,萬衆期待的萬界靈師聚會終於拉開帷幕。
晨曦初露,梅桂江上仙音渺渺,在虎廬宗和茂劍宗的兩位天級靈師合力之下,碧綠的江水化作九條巨大的水龍飛向半空,江上巨浪翻涌、水霧蒸騰,一座方圓萬丈的懸空冰島出現在江面上方百丈高空。
陽光透過水霧折射,爲懸空冰島染上層層虹光霞彩,將這座以法力築成的冰晶會場妝點得猶如漂浮於藍天雲海中的璀璨巨鑽。
不止來自上界的修煉者們目瞪口呆,一臉的震撼崇拜,就是來自聖界的各大宗門世家子弟,也不由得連連讚歎。
寅聖界這次下了大力氣,要藉着萬界靈師聚會展露一下自身的實力,這一座懸空會場看似頃刻間輕鬆築成,其實是動用了足足三件靈寶,由虎廬宗和茂劍宗的十位天級太上長老暗中合力驅動,方纔有如此瑰麗驚人的效果。
爲了這一刻,虎廬宗和茂劍宗上下前前後後不知道花了多少資源和心血,看着賓客們驚豔讚歎的神情,總算覺得值回票價。
他們宗門的實力底蘊確實不如四大頂級宗門和三大聖靈師家族,但是也不容小覷。
“開幕慶典即將舉行,請衆位貴賓進場入座。”虎廬宗的天級靈師曼聲道,也不見他如何發力提聲,但他的聲音卻在瞬息之間傳遍了整個寅聖界。
來自聖界的世家豪門進場之時,有茂劍宗的司禮弟子負責唱名傳報,簡要介紹領隊之人的身份姓名。獲得邀請函的靈師也能得到同樣待遇,對於許多來自上界甚至聖界,並非出身名門大族的靈師而言,這是一個揚名的好機會。
他們自知要在萬界靈師聚會上爭奪排名是癡心妄想,能夠在大會開幕時讓自己的名號傳遍聖界,就是足慰平生的莫大榮譽。
17【男友做靠山】 638 隨身帶個少掌教
聖界的七大頂級勢力,當然是首批唱名入場的。
爲了避免順序不當得罪這七大巨頭,進場的順序就按照他們抵達寅聖界的先後排列。
最先抵達的是辛鋒宗,帶隊的除了本宗的天級靈師紫冉天尊和另一位天級太上長老,還有少掌教薄宰皋,隊伍裡頭囊括了宗門最出色的靈師,更邀請了一位妖族出身的天級靈師作爲嘉賓同行,可謂陣容鼎盛,引來不少關注的目光,場外頓時歡聲雷動。 wωw● Tтkan● CO
接下來輪到荼素宗的隊伍進場,熱烈的氣氛彷彿被人一把掐斷,滿場只得尷尬的沉默,似乎還有隱約的噓聲。
皆因龍遐晝先前將女靈師當褻玩對象外加意淫姬莜的醜聞餘波未平,靈師們看到龍遐晝和荼素宗的人不免反感厭惡,沒有衝他們的隊伍扔爛菜葉、臭雞蛋,都算是比較剋制的了。
龍遐晝繃着臉走在隊伍前方,心中對夏皎的怨恨更甚。他活了好幾百年,受的屈辱都沒有最近幾個月多。
從前投向他的那些崇敬羨慕目光,如今都變成了疏遠、懷疑甚至還有噁心、鄙夷和譏笑。
這一切一切,全拜夏皎所賜!
隨後朱家和姬家的隊伍相繼登場,氣氛纔再度熱烈起來,再之後是奚風宗和水家。
這些頂尖宗門世家的隊伍裡,至少都有兩名天級靈師壓陣,辛鋒宗、荼素宗和奚風宗有少掌教親自帶隊,三大聖靈師家族最出色的年輕一輩如姬莜、水靜雅、朱遷退、朱葉清等紛紛亮相。
夏紈神采飛揚站在新婚夫婿海彥身邊,雖然方纔唱名的是“奚風宗長老海彥夫婦”,沒有提她的姓名,她依然感到榮耀無比。
這裡是聖界!她從前想都不敢想自己有朝一日能夠以貴賓身份,堂而皇之出席如此盛會,與衆多地級甚至天級靈師並列,這簡直美好得像做夢一樣!
從寅聖界以及其他聖界、上界不遠萬里趕來湊熱鬧的修煉者們同樣覺得不虛此行。除了萬界靈師聚會,還有什麼場合能同時看到這麼多天級靈師的風采?!
都亢宗到得最晚,成了七大頂級勢力中最後亮相的一支隊伍,茂劍宗的司禮弟子抖擻精神,目光掃過隊伍最前方的幾個人,猛地發現一個十分面生、煞氣逼人的天級強者,而本該出現的盛朝故卻不見蹤影,那弟子意外至極,加上不知道該如何介紹眼前陌生的天尊,差點兒當場卡殼。
幸好都亢宗隊伍裡飛快跑來一名執事弟子,如此這般說明一番,這司禮弟子才緩過一口氣,大聲道:“都亢宗太上長老金鏘鈺金天尊,偕兩位貴賓蒞臨,這兩位貴賓分別是亥聖界朱家太上長老朱常朱天尊、加行界夜叉族聖子兼天級丹道大師燁智燁天尊。此次都亢宗參加聚會的靈術大師包括田天權田大師、班吉班大師、 舒復磊舒大師……”
不等這司禮弟子介紹完都亢宗的隊伍,場內場外已經一片譁然。
都亢宗少掌教盛朝故明明到了寅聖界,爲什麼偏偏不現身與會呢?
還有還有,都亢宗什麼時候跟朱家好成這樣了?朱家的太上長老竟跑到都亢宗的隊伍裡當嘉賓?
最神奇的是,都亢宗竟然跟夜叉族都有交情,夜叉族的天級靈師啊!那可太稀罕了!
夜叉族天生神力且十分善戰好鬥,但出現靈師的機率比人族低了百倍不止,眼前這位不但是靈師,而且還是靈師中頂尖的天級靈師哪!
就算衆人對煉獄界夜叉族的情勢不太瞭解,也能猜到這位名叫燁智的天級靈師必定是夜叉族裡十分重要的人物。都亢宗與之交好,是不是表示他們的盟友圈子裡多了煉獄界的夜叉族?
要知道夜叉族不但戰力非凡,他們背後還有整個煉獄界,與他們打通關係,要獲取煉獄界的資源還不簡單?!
煉獄界的大部分族羣都十分仇視排斥人族,人族修煉者要獲得煉獄界的資源,往往需要藉助妖族又或者其他異族作中介,不但交易過程周折,而且限制頗多,經常付出十倍甚至更高的代價,才能得到一點點煉獄界的特產。
夜叉族在煉獄界諸多族羣之中也是有數的強者,都亢宗不聲不響的竟然把他們的關係走通了,還能說服夜叉族的天級靈師作爲嘉賓,孤身來到人族聖界參加萬界靈師聚會,簡直就是手眼通天!不愧是聖界四大宗門之一!
不過這夜叉族聖子看上去跟正常人也沒多大差別,除了一身煞氣逼人,身材魁梧一些,看那模樣,分明是個儀容風采不輸於都亢宗少掌教的英偉男子。
已經入場的其餘六大勢力門人弟子意味深長地看着這位異族天尊,心情都頗有些複雜,唯一不覺得太意外的還是朱家。
隊伍裡的朱遷退低下頭,掩去眼中陰沉。在煉獄界的彌羅宮中,守護在夏皎身邊後來突然出手扇他耳光的,不就是一名流影魈族的天級強者嗎?看來都亢宗與煉獄界的異族早有勾結,勢力延伸到煉獄界都不知道有多少個年頭了。
自從知道夏皎是盛朝故的未婚妻,朱遷退滿肚子的恨意泄了大半。就算他再目高於頂也不得不承認,他跟盛朝故之間有巨大距離。就算他是聖血傳人、高貴無比的靈師,而盛朝故只是一個武者,依然無法彌合彼此的差距。
盛朝故可是十二大聖界公認的第一天才,不到百歲就登天成功,幾乎所有人都認定,他用不了多久就會破天成聖,朱遷退做夢都不敢想自己一定能有登臨聖位的一日。
他只是朱家最出色的弟子之一,而盛朝故卻是都亢宗唯一的正統繼承人,無論怎麼比都比不過的。
既然如此,被扇耳光這口氣他也只能硬生生吞下去,朱家家主與幾位太上長老已經基本確定要與都亢宗以及夏皎合作,他要是敢搗亂的話,惹惱了家族上層,正好讓朱葉清取而代之。
因爲燁智的出現,不少人的注意力都從對盛朝故未到場的不解轉移到了對他的好奇之上,直到入場儀式過了大半,盛朝故終於亮相,一出現便震掉了無數人的眼珠子……
夏皎左手挽着盛朝故,右手挽着師姐武畫葇,一起走到會場入口處,將自己的請柬遞了過去。
幾個司禮弟子遠遠看到他們三人,便覺得眼前一亮,這一男二女也長得太好看了!即使在聖界這種平均顏值比較高的地方,依然無比出色,不過這修爲是不是太低了點兒?
盛朝故的修爲他看不出來,但夏皎和武畫葇分明都只是人級罷了,若非夏皎手上明晃晃拿着請柬,他們大概還未靠近入口,就要被負責維持秩序的茂劍宗弟子轟走。
寅聖界人人皆知,能夠得到請柬的散修以及上界靈師,修爲最低都至少是地級,人級的勉強當個隨從跟來開開眼界還差不多。
司禮弟子滿腹狐疑打開請柬,“夏皎”這名字有點熟,好像在哪裡聽過,再看下方落款處赫然寫着“姬退谷”三個字,那弟子當場恍然大悟。
夏皎!那個在上界跟龍遐晝結怨,又被姬家邀請與姬莜公開比試的年輕女靈師,傳言之中她的靈術簡直高得鬼神莫測,原來就是這麼個如花似玉、靈秀嬌美的絕色少女。
難怪龍遐晝會向武隆宗討要她,這麼漂亮的姑娘誰見了不動心?
司禮弟子乾咳一聲清清喉嚨,就打算替夏皎唱名,嘴巴剛剛張開,後腰猛地被人捅了一下,他擡頭一看,只見自家的太上長老匹颯天尊滿面苦笑出現在夏皎跟前,目光卻望向夏皎身邊那位俊美恍若天人的男子。
“盛少掌教,你這是……”匹颯天尊遲疑道。
盛朝故想到夏皎在身邊,習慣性地收斂了身上的威壓氣息,所以茂劍宗的弟子並不知道,自己面前站着的竟是一位天尊,然而在附近監控現場的匹颯天尊卻不可能感覺不到,所以匆匆趕來,免得弟子無知失禮。
盛朝故隨手指指夏皎遞出去的那份請柬,道:“本座陪未婚妻夏皎前來參加萬界靈師聚會。”
陪未婚妻……夏皎?!
匹颯天尊瞬間明白過來,難怪盛朝故專程前來寅聖界卻沒有出現在都亢宗的隊伍裡,他來這一趟不是爲了都亢宗,而是爲了他的未婚妻夏皎!
“少年風流,羨煞旁人。”匹颯天尊呵呵一笑,示意弟子唱名。
司禮弟子壓根沒想到都亢宗的少掌教會這麼無聲無息走到跟前,他差點兒將這樣的大人物當成路人甲忽略掉了!想想都驚出一身冷汗!
這次他學乖了,客氣無比地對夏皎道:“未請教這位仙子的尊號?”他指的是武畫葇。
夏皎隨身帶個都亢宗少掌教,天知道她身邊的女子又是什麼來路?問清楚了、客氣些總沒錯!
於是不久之後,夏皎爆紅!
“夏皎夏大師偕未婚夫都亢宗少掌教盛朝故盛天尊,師姐武畫葇武大師駕到!”
17【男友做靠山】 639 馴夫有術的夏皎
聽到這話的嘉賓們瞬間石化,一個個目瞪口呆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堂堂都亢宗少掌教到哪裡都是理所當然的焦點、人人追捧的首席貴賓,怎麼……怎麼竟成了“被偕”的那一個?!
而且是未婚夫……都亢宗少掌教什麼時候成了某人的未婚夫?!傳言不是說他要娶姬家的聖女姬莜爲神後嗎?
夏皎?!這是哪路天仙啊?!好大的面子,竟然讓都亢宗少掌教給她當綠葉陪襯,這架勢都可以跟都亢宗的掌教聖皇比一比了!
除了都亢宗的掌教聖皇盛玉堂,也就是盛朝故他爹,正常而言,就算是其他聖皇出行,以盛朝故地位出身和高傲性情,也不見得願意給他們當陪客吧?
關於夏皎與龍遐晝的恩怨,聖界雖然風傳了好幾個月,但一時半刻,許多人都沒能把這個傳說中敢跟荼素宗少掌教對着幹的生猛上界女子,跟方纔被唱名的那位夏皎夏大師聯繫到一起。
相比於吃瓜羣衆的震驚茫然,那些認識夏皎的人心情可就複雜得多了。
龍遐晝也懷疑自己幻聽,盛朝故竟然是夏皎的未婚夫?!這兩個害他丟臉丟到諸天萬界的混賬怎麼會走到一起去?是不是他太恨這兩人,想得太多以至於聽錯了司禮弟子的唱名內容?
但是周圍其他人的低聲議論令他很快確認,他沒聽錯!
難怪夏皎這小賤人敢處處與他作對,原來她真正的靠山不是紹邁,而是比紹邁父子背景都要強得多的盛朝故!
該死的,她既然是盛朝故的未婚妻,爲什麼要待在上界坑人?!還是她最近才勾搭上盛朝故的?
想到這裡,龍遐晝心裡越發的不是滋味,若夏皎真是最近才與盛朝故勾搭成奸,那其中的意味更加讓人氣絕——都是聖界頂級宗門的少掌教,夏皎當衆把他罵成狗,對他百般鄙夷千般不屑,轉身卻搭上了盛朝故,這明顯的差別待遇,是看死他跟盛朝故差了十萬八千里!
龍遐晝臉色鐵青,被氣到內傷卻還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淡定姿態。
今日他帶隊出席萬界靈師聚會,一舉一動都代表了荼素宗的臉面,這幾個月他都快成了宗門之恥了,現在再惱火也只能先忍下去,不能再讓人看他的笑話。
相比於龍遐晝,姬家那邊同樣陷入一片難堪的死寂。
大家都很有眼色地控制住視線沒有去看姬莜,一個個假作無事一臉標準的雲淡風輕,彷彿什麼都沒聽到沒看到。
事到如今,大家都知道盛朝故當年說要娶姬莜爲神後,那確實就是一句戲言。姬家如果認真把這話當回事,只會成爲笑柄。
但是姬家人心裡憋屈啊!從前面對都亢宗隱約端着的身段,此刻看來尤其可笑可恥。
都怪盛朝故這該死的登徒子!
這邊說要娶他們姬家的聖女,扭頭卻去向夏皎獻殷勤,將個出身下界的卑賤女子捧到天上去,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惱火的行徑了。
盛朝故的所作所爲,分明是在表示,在他心裡頭,一個毫無背景出身的黃毛丫頭都比姬家的公主強,他還能打臉打得更狠一點嗎?!
姬莜衣袖下的一雙玉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刺入柔軟的掌心她也毫無感覺。
沒有人敢用異樣的目光看她,甚至沒有人敢將目光轉移到她身上,大家都在努力粉飾太平,維護她的尊嚴體面,然而這隻讓她覺得更加羞辱憤怒。
她姬莜什麼時候落到要人同情可憐、小心翼翼維護臉面的地步了?
姬伯梓和姬退谷有些擔憂地對望一眼,他們都曾猜測過夏皎是否依傍上聖界的某個頂尖勢力,最值得懷疑的對象就是朱家和都亢宗。
朱家在上界的分支天工盟與夏皎早有交集,先前曾再三替夏皎隱瞞身份,而都亢宗的真傳弟子金震古,則在華勝界地心之靈爭奪戰中搏命維護夏皎。
但是任他們想象力再豐富,都不可能想到夏皎和盛朝故竟然會成了未婚夫妻!
他們是何時結識的?以夏皎的出身來歷,就算她憑着天賦和姿色攀上盛朝故,能得一個神妃名分都是萬幸,怎麼會是正妻?
而且就看眼前這一幕,盛朝故已經用實際行動向所有人表明,他對自己這位未婚妻有多愛惜看重,就是紓尊降貴當個陪客都甘之如飴。
盛朝故對夏皎越好,對姬家的刺激就越大,若盛朝故是爲着大局考慮,不得不與某個宗門世家的女子聯姻,他們心裡還好受些。可現在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盛朝故對這樁婚約,或者說對他的未婚妻萬分滿意,這婚約完全是出於他的本心意願,他就是喜歡夏皎喜歡到不在意什麼身份地位,喜歡到將曾經看作神後不二人選的姬莜拋到九霄雲外!
如果他沒見過姬莜,不瞭解姬莜的出色,他如何選擇都還說得過去,問題是他見過姬莜,也很清楚求娶姬莜可以得到的好處,卻依然選了一個出身低微的女子。
該說盛朝故沒長眼嗎?
姬莜目光冰冷地看着衣袂飄飄往都亢宗坐席方向而去的三人,對於在稍後比試上勝過夏皎的慾望越發強烈。
她要當衆戰勝夏皎,讓諸天萬界所有人都知道,盛朝故放棄她,是他有眼無珠,錯把魚目當珍珠!
朱家對於盛、夏二人的婚事早有所聞,只是沒想到盛朝故會這麼高調地專程給夏皎作陪襯。
朱葉清定定看着他們兩個人的身影,心中涌起濃濃的豔羨之意。
她從前就極是欣賞盛朝故,不是沒有幻想過成爲他的情人甚至妻子,不過也只是女兒家一時的春心萌動罷了,要說她有多愛盛朝故,那是不太可能的,他們甚至連對面說話的機會都不曾有過。
朱葉清有過羨慕姬莜的瞬間,僅僅是瞬間,她堅持認爲只要自己足夠努力,姬莜能達到的高度,她總有一日也能達到。
可此時此刻,她真恨不得她就是夏皎。
若非兩情相悅、情到濃時,向來高傲至極的盛少掌教,怎肯輕易折腰爲夏皎屈居陪席?
朱家心裡有數且與都亢宗又已初步結盟,自然樂見夏皎與盛朝故結親,水家其他人也沒有什麼想法,只水靜雅妒火中燒卻又無可奈何,不過她扭頭看了看姬莜的方向,幸災樂禍的心情馬上佔了上風。如果不是顧忌大庭廣衆,此地萬界靈師雲集,她真想跑去問問姬莜此刻是什麼感覺。
平日把架子端得半天高有什麼用?還不是被盛朝故甩了?人家寧願娶個來自上界的人級靈師,也不要她這個高高在上的姬家聖女,真是笑死人了!
聽說姬莜還約了夏皎比試靈術,嘖嘖嘖!還未上擂臺她就先輸了一仗,太解氣了有木有!
辛鋒宗上下事不關己最是輕鬆,薄宰皋低笑着對紫冉天尊傳音道:“我說呢,怎麼盛少掌教對荼素宗那位窮追猛打,原來是衝冠一怒爲紅顏,爲未婚妻出氣來着!沒想到眼高於頂的盛少掌教還有這麼多情熱血的一面,這位夏皎夏大師靈術如何不好說,但馴夫之術看來是登峰造極的!”
紫冉天尊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也忍不住笑了,年輕真好啊!他都不記得自己當年第一次對女子動心,是個什麼滋味了。
奚風宗大部分人也是抱着看熱鬧的態度,少掌教海哲和長老海彥面面相覷,一起扭頭望向夏紈。
夏紈臉色慘白,若非還有幾分理智,想到身邊坐着自己的新婚夫婿海彥,此刻大概已經忍不住氣哭了。
她滿以爲自己再嫁終於攀上了真正的強者,有聖界頂級宗門奚風宗作後盾,就算夏皎沒有離開武隆宗,如願嫁給紹邁,將來成爲武隆宗的掌教夫人,再對上她也只有俯首就戮的份。
沒想到一轉眼間,夏皎比她攀得更高,嫁得更好。
那是盛朝故啊!說是諸天萬界最有價值的單身男子都絕不爲過,不足百歲的天級強者,萬載以來的第一武道天才,未來破天成聖幾乎是鐵定的,都亢宗的正牌少掌教,現任掌教是他的親爹……隨便一項都是別人十輩子難以企及的高度。
這樣一位萬界無雙的青年天才,還生得俊美如天人,對未婚妻十分的體貼敬重。
夏皎怎麼可以如此好運?!憑什麼她拼盡了全力還是不如她?!夏紈幾乎恨得要吐血。
“這夏皎是何時與盛朝故扯上關係的?”海哲冷冷問道。
追求姬莜的道路上少了一個強敵,但他並不覺得太過高興,因爲即使他最後抱得美人歸,那美人說到底也是盛朝故主動不要的,而非是他橫刀奪愛,情場得勝。
海哲對夏紈沒什麼好印象,一個出身下界的二嫁之身,憑着一張與舊人相似的臉蛋,就成了叔叔海彥的正妻、他的嬸孃,說白了就是個攀高枝的狐媚子。
因爲內心對夏紈的鄙夷,直接導致海哲對夏皎也沒有多高的評價。
夏皎的姿容氣質更勝夏紈,那就是個比夏紈更會迷惑男人的狐狸精,這兩個女人真不愧是同族姐妹,都是擅長靠男人上位的玩意兒。
17【男友做靠山】 640 道友請留步!
夏紈當然知道海哲父子對她好感有限,她心裡因爲海哲的無禮態度而惱火,面上卻還是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苦笑道:“我也不曾聽聞她與盛少掌教相熟,我離開武隆宗之時,她與武隆宗的少掌教紹邁出雙入對,我還以爲他們纔是情侶,沒想到……”
海彥憐惜地拍拍她的香肩,柔聲道:“不過就是個水性楊花的涼薄女子,你不必多想,她與姬莜對上,定不會有好下場。”
夏紈回他個虛弱的笑容,心頭的怒火和妒火燒得更加旺盛,從丈夫這一句話裡,她已經聽出他不打算繼續幫她對付夏皎了,只能寄望姬家出手。
也是啊!都亢宗少掌教的未婚妻呢,是他這麼個奚風宗的長老能對付的嗎?!
前一刻夏紈還覺得海彥是個能帶給她無盡榮光、值得她仰望依靠的好夫君,這一刻卻忽然對他嚴重不滿起來。
他怎麼就跟盛朝故差那麼多?!爲什麼我嫁的不是盛朝故那樣的頂尖人物?!
正所謂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夏紈已經陷入了事事跟夏皎比較的牛角尖,本來滿滿的幸福感就在這一次次的比較中被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盡數淹沒,只剩不甘不忿和妒忌怨恨。
站在人羣中等待進場的席揚才自打聽到那一句話後,飛揚期待的心情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只剩酸澀悵然。
夏皎竟然已經有了未婚夫,而那位未婚夫更是優秀得令人絕望。
曾經席揚才以爲,自己總有一日可以追上夏皎的腳步甚至超越她,到那時,他就能光明正大對她說出自己的心意,她不一定會接受,但他依然希望她知道。
說不定,他還有一絲機會呢?
可現在他發現,心底深處的傾慕渴盼也許只能永遠堆積在角落,再沒有表露的資格了。
如果時光可以逆轉,那該有多好?回到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刻,席揚才願意用最大的誠意對待夏皎,願意爲她做一切他能做的事情,而不是自以爲是地提出那個可笑的納妾要求。
致師道君注意到弟子恍惚的神情,不禁凜然一驚,他早察覺到席揚纔對夏皎有意,偏偏在這個關鍵時刻,讓席揚才得知夏皎與他人已有婚約,萬一席揚才因此亂了心志,那他們多年的謀劃就要全數落空,他還有何面目去見列位祖師?!
“楊才,靜心!你若因此亂了方寸,只會離她越來越遠。我等修煉之人壽元漫長,誰也不知道日後會發生何種變化,你不過二十出頭,就是論天賦也並不見得一定不如那盛朝故,但你與他出身不同,你比他更需要努力。想想爲師對你的期待,想想荼素宗的少掌教之位,你應該明白要如何去做。”致師道君傳音道。
他也不勸席揚才放下兒女情長,反而以此激勵他奮發上進,暗示他若是將來奪得荼素宗少掌教之位,與那盛朝故未必沒有一較長短的機會。
他沒忘記自己的徒弟不過是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要他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忘情棄愛,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與其如此,倒不如就順着他的心意,勉勵他力爭上游,去跟盛朝故爭一爭。
席揚才沉默片刻,目光恢復清明,緩緩點頭道:“弟子明白,讓師尊擔心了。”
他明白師父的意圖,雖然並不完全認同,但他心中自有一股傲氣,即使夏皎對他無意,他也想讓夏皎好好看一看他真正的實力,想徹底抹去她心底裡對他的所有不好的印象。
拜夏皎幾年前在天工盟競技大會上的逆天表現所賜,來自上界的靈師認識她的還真不少,猛地聽聞她才離開武隆宗數月,就成了聖界頂級宗門少掌教未婚妻,各人心中都是驚異非常。
對夏皎印象不錯的,都在爲她高興,甚至有點兒與有榮焉的感覺,與夏皎有齟齬的,要麼滿心嫉恨不安,要麼陰暗地認定夏皎是朝秦暮楚,當日離開武隆宗,說不準就是因爲她勾搭上了盛朝故,一心另攀高枝。
來自武隆宗的地級大圓滿靈師桑慎,以及隨他同來的幾名靈師神情尷尬,面對其他上界同道意味深長的詭異目光,只能視而不見,至於心裡想什麼,那就不得而知了。
燁智當然沒有錯過盛朝故和夏皎高調秀恩愛的好戲,不過從夏皎他們一行三人出現那刻起,他的絕大部分注意力都在武畫葇身上。
她的人族外形看上去弱質纖纖,彷彿風吹就倒,相比而言,燁智更喜歡她變回夜叉時候的模樣。不過今日能夠見到她已經算不錯了,他也不敢再挑剔什麼。
爲了見這一面,燁智不但送了盛朝故重禮,還被他連哄帶騙拐到都亢宗的隊伍裡爲他們站臺助威,他倒好,把都亢宗的大部隊一扔,自個兒瀟瀟灑灑跑去向未婚妻大獻殷勤,這是人乾的事嗎?!他有沒有考慮過他的心情?!
剛纔聽到唱名的內容,差點兒沒把燁智活活酸死。
他也想跟他的葇葇出雙入對,將彼此的關係堂而皇之在諸天萬界衆多修煉者面前大聲公佈。
是他偕武畫葇也罷,武畫葇偕他也罷,他都樂意得很,但偏偏他沒有這樣的機會。
武畫葇現在對他的態度就算不是劃清界線老死不相往來,也是敬而遠之十分戒備,他要想跟她親親熱熱牽手同行,只怕不是那麼容易。
盛朝故滿面春風挽着夏皎的德行,燁智真不想再多看一眼。
還是那句話,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他還是多看幾眼他的葇葇好了。
他現在這個人族形態,論外貌應該是不錯的吧?不知道葇葇喜不喜歡?這下總不至於說他恩將仇報了吧?
燁智的眼神太過熱烈,武畫葇想忽略都難,剛纔都亢宗的隊伍入場時,她就聽說燁智也在其中,她還不認識都亢宗的人,但其中天級靈師只有三位,憑着他們不同的氣質就不難分辨到底誰是燁智——最兇的那個肯定就是了,他身上還有夜叉族的獨特氣息,好認得很。
若非夏皎拉着她的手,武畫葇被燁智那雙眼睛看得都有掉頭飛奔而去的衝動了。
還好燁智吃過教訓,還算懂得剋制,沒有一上來就做出什麼唐突的舉動。
盛朝故的座位就在燁智身邊,夏皎自然跟他坐在一起,再過去纔是武畫葇,燁智越發覺得盛朝故這兩公母太礙眼。
你們兩個戀姦情熱,也給我留一條活路啊!就不能閃遠一點,讓我的葇葇坐過來?!
盛朝故與夏皎相視一笑,撥冗瞥了眼慾求不滿、渾身散發着濃濃酸氣的燁智,安撫道:“這裡人多眼雜,稍後你再與皎皎的師姐敘話不遲。你不遠萬里跨界而來,總不會讓你一無所獲地回去。”
燁智也知道這個時間不對,只得勉強點頭道:“說話算話!”
“放心!”盛朝故現在滿心歡喜,看誰都順眼,當然不介意幫燁智一把。
萬界靈師聚會來賓衆多,光是入場就花了半天光景,直到太陽西斜,虎廬宗和茂劍宗的掌教才聯袂登場致辭,宣佈大會正式開始,並將此次大會前十名的獎品陳列出來,又說了一篇稱頌各位靈師貴賓,鼓勵後進奮勇爭先,大家論道會友的場面話。
夏皎看着那十件獎品卻有些失望,其中只有兩樣比較有意思,其他要麼她手上也有,要麼對她沒有多大用處。
這並不是因爲獎品不上檔次,公平地說,這些獎品放在絕大多數地級靈師眼內,絕對價值連城。
考慮到領獎人是靈師,獎品也以各種材料爲主,煉製丹藥的靈草、煉製靈器的礦石、妖丹、製作特殊靈符、法陣的工具材料等等,每一樣都至少是地級高等的寶物。
只不過一來夏皎身家豐厚,完全可與盛朝故這樣的天級強者、頂級宗門的高層媲美,二來她暫時只對煉器和制符比較感興趣,其他材料用不着,十件獎品裡能有兩樣是她看上的,已經很不容易。
事實上,來參加萬界靈師聚會且有資格角逐排行榜前十位的靈師,真正在意的根本不是獎品,而是比那貴重得多的名譽。
能夠在萬界靈師面前展露自己的強大實力,在短短一個月內蜚聲萬界,這樣的誘惑就是三大聖靈師家族的弟子都會趨之若鶩。
成名之後,多的是各方強者爭相供奉,到時要什麼樣的材料,也就一句話的事,大會上的獎品再珍貴,又怎比得上成名之後帶來的長遠利益?
在虎廬宗、茂劍宗兩位掌教宣佈大會正式開幕後,偌大的廣場被飛快分割成三個以長橋連通的浮空島,看各個島上的佈置,正是交易、論道和競技三大會場。
天級靈師大部分移步往論道會場,那裡會專爲他們舉行數場論道大會,至於其他地級、人級靈師,還有前來湊熱鬧的修煉者,大部分都往交易會場那邊走去。
按照慣例,開始幾天競技會場是不會有什麼人光顧的,但這次去註定成爲例外。
姬退谷與姬莜對望一眼,站起身道:“衆位道友請留步。”
17【男友做靠山】 641 我又不是沒贏過她
姬退谷的聲音不高不低,卻如暮鼓晨鐘,直直傳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衆人不由得停步回望,想知道這位成名已久的姬家太上長老到底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宣佈。
姬退谷腳踏虛空走到三大會場中間,不急不緩道:“想必這裡不少人都曾聽聞,本座邀約夏皎夏姑娘與我姬家晚輩姬莜在此次聚會上公開比試靈術。她們二人雖然天賦不錯但年紀尚輕,說來在座各位都稱得上是她們的前輩,難得今日衆位同道雲集於此,本座想不如就讓她們先行比試,也算是拋磚引玉,衆位意下如何?”
不止金鏘鈺和盛朝故甚感意外,就連夏皎都被姬退谷的突然提議弄糊塗了。
以她想來,她和姬莜的靈術比試就算不是這次萬界靈師聚會的最後壓軸之戰,按照常理至少也該等大會進行了十天半月纔會開場。
姬家一直將姬莜捧在雲端,怎麼會這麼不矜持地急着將她推出來“拋磚引玉”?好歹姬莜也號稱是聖界靈術天賦最高的天才,根本不需要她一開始就衝出來當急先鋒的。
按照夏皎先前和金鏘鈺等都亢宗靈師討論的結果,姬家最有可能手段之一,就是不斷派人試探挑戰夏皎,最好能夠將她的精力耗掉大半,這個時候再提出比試,姬莜的贏面纔會更大。
如果此時跳出幾個陌生靈師要拉夏皎到競技會場去比試,夏皎會覺得理所當然,姬莜本人一來就親自上陣,那才叫古怪。
夏皎和金鏘鈺、朱常、盛朝故暗暗交換個眼色,他們都猜不透姬家的用意,不過敵人堅持的,我方一律反對,敵人想做的,我方果斷阻撓,按此原則行事,應該不會出大岔子。
姬退谷的提議惹來一片贊同叫好之聲,他說得謙虛,但聖界哪個不知道姬莜在姬家的地位,哪個不曾聽聞關於她靈術天賦出衆的種種傳聞?她如今的修爲已經穩穩邁進地級四層,靈術水準必然也已經晉升至地級中等,雖然跟在場的那些天級以及地級高等靈師比,算不得很高,但她連二十五都還未到啊!
現場隨便抓一個靈師的年紀都比她大了一百歲以上,大幾百歲甚至上千歲的更多。
姬退谷謙稱大家是她的前輩,各位“前輩們”當真慚愧得無地自容。
跟姬莜比,他們的年紀豈不是都活到狗身上了?!
夏皎雖然之前毫無名氣,但是從最近在聖界傳開的事蹟看,也不是盞省油的燈。
比姬莜還略小的年紀,修爲竟然……嘶!人級九層!雖然明顯遜於姬莜,但在天才遍地走的聖界也絕對是頂尖的人物了。
且不說她號稱能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光看她能在下界、上界這麼貧乏的環境裡,在沒有顯赫師門出身的前提下,僅僅二十出頭就修煉到人級頂峰,任誰仔細一想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她若有姬家這樣的背景靠山,表現說不準會比姬莜更加亮眼!
不過夏皎真的只是下界出身的普通修煉者嗎?不少人的目光轉到她身邊的盛朝故以及都亢宗衆人身上——會不會她其實是都亢宗秘密培養的一着暗棋?不然一個出身這麼低的小姑娘,怎麼會轉眼就攀上聖界最好的“高枝”,成了盛少掌教的未婚妻?
夏皎的修爲雖然明顯低於姬莜,但是兩個靈術天賦堪稱妖孽的美少女比試,誰不感興趣?!在場的靈師們顧及身份,頂多微笑額首表示贊同,那些來看熱鬧的修煉者就沒那麼多矜持了,紛紛大聲叫好喝彩起來。
金鏘鈺傳音對盛朝故和夏皎道:“你們怎麼看?要不要拒絕?”
夏皎與盛朝故對望一眼,傳音道:“我其實沒什麼所謂,早比晚比都一樣。但憑什麼他們跳出來說比試,我就要馬上奉陪?”
盛朝故捏捏她的手,道:“你想如何?我和金老三先替你擋下他們?”
金鏘鈺哼道:“盛小子你給我客氣一點!”
夏皎笑道:“金爺爺別生氣,看我的!”
她當然可以讓盛朝故和金鏘鈺幫忙擋駕,但她不想因着這點小事,就勞動都亢宗出面,今日可是她偕盛少掌教參加萬界靈師聚會,有他們在旁爲她壓陣就夠了。
三個人的傳音交流極快,姬退谷面無表情地望過來時,夏皎心裡已經有了對策,她擡頭笑盈盈道:“姬太長老要做你族裡晚輩的主無所謂,但是比試的是我與姬莜,您是不是應該先徵得我的同意呢?我可不是姬家的人。”
不是姬家的人……
姬退谷被個人級靈師當面指責本該氣惱不悅,但他此刻心情複雜,已沒有心思計較夏皎的冒犯,他身邊的姬伯梓卻忍不住了,冷冷道:“夏姑娘言下之意,是不敢與姬莜比試了?”
夏皎不屑道:“我又不是沒贏過她,有什麼不敢的?此時比試,我費時費力贏了她,頂多賺到她身上的一百個籌碼,我是多想不開纔會幹這種傻事?”
夏皎話音剛落便引起一陣大譁。
夏皎曾經贏過姬莜?!什麼時候的事?怎麼可能?
但若她們從前從無瓜葛,姬家又怎麼會突然邀約當時在上界只是小有名氣的夏皎,來與姬莜比試靈術?
如果夏皎說的是真話,那就太驚人了!
就算本來對這場比試並不怎麼上心的人,都被夏皎一句話勾出了興致。
已經有多少年不曾有人這麼公開打聖靈師家族的臉了?想想都讓人熱血沸騰!
將三大聖靈師家族視作偶像的修煉者不少,靈師尤其多,但因爲各種原因對他們心懷不滿的也大有人在,就連近年來因爲姬家強勢而備受壓力的朱家、水家,都恨不得姬莜當衆栽個大跟斗,好打擊一下姬家的氣焰。
姬伯梓沒料到夏皎的嘴會這麼毒,姬莜確實在她手上敗了不止一次,遠一點的有地心之靈得而復失,近一點的有古戰場遺址內陣道比試敗北。姬伯梓雖然覺得這其中有古怪,不肯相信夏皎是憑藉本身實力取勝,但這兩件事至少目前看來,都是無從辯駁的。
你說夏皎靠作弊取勝?堂堂聖靈師家族竟然看不出她如何作弊,這本身就已經輸了。
而且夏皎若有能力每次都憑作弊獲勝,那就不算是作弊,而是她的實力了。
姬伯梓被夏皎的牙尖嘴利氣得老臉發青,他的嫡系晚輩姬雄忍不住大聲道:“這就是都亢宗未來的掌教神後?好一副伶牙俐齒,這斤斤計較的本事不愧是在下界上界歷練多時的,盛少掌教好眼光。”
姬雄與姬莜是同輩,年紀比姬莜還大了一截,修爲卻還不遠不如夏皎,他的靈術天賦相當出衆,所以才能獲得隨同與會觀摩長見識的資格。
姬雄素來以出身姬家爲傲,更將姬莜視作公主一般,哪裡受得了夏皎當衆出言不敬,當下就不顧身份跳出來反脣相譏。
夏皎先前說自己吃虧的話,其實不無道理,但確實失了大氣,這些頂級勢力之間打交道,從來講究身段面子,像夏皎這樣尖銳計較的還真不多見。
姬雄正是抓住這點指責夏皎出身低微、小家子氣,同時也嘲諷盛朝故眼光差。
都亢宗衆人大怒,當下就有人想回敬幾句,夏皎卻毫不在意道:“道理說不過就開始人身攻擊,姬家子弟好令人仰慕的心胸氣度啊!今日大開眼界了!我確實出身下界,到上界待了還不到兩年,對於不怎麼熟又不懷好意的人,素來斤斤計較,不吃半點虧,哪又如何?!你喜歡死要面子活受罪,我不攔着的。還有,你算哪根蔥,盛少掌教的眼光如何,你有資格評判?你若識字,去看看姬太長老的邀請函,是邀我與姬莜比試靈術,而不是邀都亢宗少掌教的未婚妻比試。若是當時我已有婚約,還真得考慮考慮要不要理會這種無聊的約戰呢。”
吵架技能滿點!當場把姬雄氣得渾身發顫,卻說不出半個字。
夏皎半點兒不在乎那些不相干的外人怎麼看她,拿她的言行舉止去攻擊盛朝故,藉此讓她自卑羞惱?完全是癡心妄想!
她有足夠的天賦和自信,也沒有做任何虧心之事,就是面對姬家、面對都亢宗這樣的聖界頂級勢力,也無需仰望自卑,她從來不是等着王子拯救的灰姑娘或白雪公主,更不需要改變自己去迎合誰。
她答應與盛朝故的婚事,是因爲他們彼此相愛,她從來沒想過通過嫁給高富帥而得到什麼實際利益。正所謂無欲則剛,對於夏皎這種自信爆表的小妖怪,姬雄的嘲諷如同對牛彈琴,半點用處沒有。
只因爲夏皎從來就堅信,總有一日,她會登臨絕頂,讓她身邊的人以她爲榮。
謹言慎行、看別人臉色行事什麼的,壓根就不是她的風格。
盛朝故最喜歡看夏皎這般自信飛揚、生機勃勃的模樣,一時情不自禁擡手揉揉她的發心,星眸中的寵溺喜愛與得意滿意,幾乎閃瞎了在場所有人的狗眼。
18【誓與天比高】 642 絕不吃虧的小神後
夏皎側頭回了盛朝故一個可愛的小鬼臉,不需要任何言語,所有人都能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默契與親暱。
遠處的夏紈看在眼裡,一顆心幾乎要被妒火燒成灰燼。
海彥和紹淳機對她都算不錯,然而彼此地位的差距決定了夏紈與他們之間依附與被依附的相處模式,她必須小心翼翼扮演好賢惠妻子與柔媚情人的角色,才能穩固自己的地位,換取丈夫的寵愛憐惜。
她可以使小性子,偶然發發脾氣,但絕不敢真的引起丈夫的不快,因爲一旦他們對她失去耐性和興趣,決定放棄她,她就失去了一切。
所以即使紹淳機性好漁色,身邊女人一大堆,即使海彥只將她當成亡妻的替代品,夏紈也不敢表露出不滿。
所以與丈夫一起出現在公開場合,她要乖乖待在丈夫身邊,充當一個乖巧得體的陪襯,絕不敢搶在丈夫前面高談闊論、大放厥詞。
可在她如此戰戰兢兢甚至委曲求全的時候,夏皎卻可以無所顧忌地肆意行事,堂堂都亢宗少掌教對上她彷彿沒有半點脾氣和架子,這如何不令夏紈又羨又妒、嫉恨交加?!
金鏘鈺嘖嘖有聲地傳音對盛朝故道:“你以後一定跟你爹一樣變成老婆奴,打不捨得打,吵架也吵不過。小皎皎哪裡是未來的掌教神後,分明是未來的太上掌教!”
盛朝故懶得搭理他的調侃取笑,老光棍要羨慕妒忌恨,就隨他去好了。
夏皎的話博得不少來自上界修煉者的好感與共鳴,他們自覺在聖界這些宗門世家面前矮了一截,說話做事都小心翼翼,唯恐被嘲笑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夏皎卻毫不在意地坦誠出身,就算他們做不到像她這麼自信灑脫,看到她面對高高在上的姬家寸步不讓,也覺得解氣舒心。
姬家上下被夏皎的不屑態度氣了個倒仰,姬莜冷冷道:“你在這裡逞口舌之利,也不過是仗着都亢宗給你撐腰,你乾脆直接劃下道來,要如何才肯痛痛快快與我比試。”
夏皎呵呵笑道:“說得好像你就一切靠自己了似的!我不仗着都亢宗的勢,大概都沒命活着站在這裡了。你們勾結荼素宗和奚風宗,派了很多人在通往寅聖界的要道上四處設卡,想對我不利,現在卻在這裡說什麼要痛痛快快與你比試,真是好厚的臉皮!不過沒關係,你們是什麼德行,我早就心裡有數。想比試是不是?姬家有一個算一個,將手上的籌碼全部拿出來作賭注吧。”
夏皎這次能夠在萬界靈師聚會風光亮相,確實是因爲盛朝故乃至都亢宗爲她撐腰,她得了好處是事實,沒什麼好忸怩隱瞞的。
按照大會的規矩,每位受邀靈師和貴賓入場時,都可得一百枚特製籌碼,像姬退谷這樣出身聖靈師家族的天級靈師,不但有資格代發邀請函,手上的起始籌碼還多達一千枚!姬伯梓與他身份相當,同樣有一千枚籌碼,再加上姬家正式獲得邀請函的靈師足有百人,夏皎這場比試贏了,直接就有一萬二千枚籌碼入賬,這還不算姬家隊伍裡那位客座天尊手上的一千枚籌碼,否則這賭注更加驚人!
夏皎若是贏了,馬上就要成爲萬界靈師聚會排行榜上的第一名!不過若是如此,她也會成爲靈師們羣起挑戰的對象,競技會場上的擂臺戰,恐怕不是那麼好過關。
當然,大會只要求排行榜前十在會期最後十天上臺接受挑戰,現在夏皎和姬莜的比試鹿死誰手尚不好說,考慮此事還嫌太早。
姬伯梓眼中厲光閃動,逐一掃過都亢宗在場的每個人,冷笑道:“都亢宗衆位道友的籌碼,也拿出來對賭嗎?”
都亢宗不少人立時變了臉色,對於夏皎是否能在這場比試中獲勝,大部分都亢宗的靈師都持悲觀態度。他們雖然不指望列席排行榜,但一開場就輸光籌碼,這滋味可不好受,最重要的是都亢宗也會因此顏面掃地。
夏皎拉住盛朝故,同時傳音請金鏘鈺稍安勿躁,擡頭看傻子一樣上上下下打量姬伯梓,斬釘截鐵道:“當然不啊!是你們想邀我與姬莜比試,又不是我求着要跟她比試。”
她只想要借都亢宗的勢,保證自己能夠與姬莜站在公平的位置上比試,從沒想過將都亢宗拖下水爲她承擔太大風險。
姬伯梓一口老血卡在喉頭,若非夏皎身邊站着盛朝故和金鏘鈺兩大強者,他肯定忍不住不顧身份衝上去親手掐死她!這個該死的臭丫頭一張嘴簡直氣死人不償命!
金鏘鈺聽了夏皎的話,當場噴笑出聲,用力拍拍盛朝故的肩膀,低聲道:“盛小子你行,確實好眼光!有這樣的未來掌教神後,我都亢宗肯定吃不了虧了!哈哈哈!”
龍遐晝有些同情地看着姬家人,總算有人跟他一樣,見識到夏皎那張嘴的威力了。
要對付夏皎,就不該讓她有機會說話。
姬家上下羣情激動,好幾名地級靈師氣不過,大聲道:“賭就賭!退谷老祖、伯梓老祖,讓莜兒好好教訓教訓她!她何德何能,敢如此辱我姬家?!在上界闖出幾分名聲,就不知天高地厚如此狂悖,今日就要讓她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姬退谷凝望夏皎沉吟不語,他和姬伯梓親眼看到夏皎本人,可以百分百確定,她的修爲就是人級九層,沒有半點水分。靈師就算靈術高絕,也要受限於修爲,既然如此,有他們事先準備的手段,姬莜絕無落敗的可能,可不知爲何,心中的不安始終揮之不去。
姬伯梓同爲天級靈師,未必沒有心靈感應,但是他同樣想不通姬莜對上夏皎會出什麼意外,所以他選擇相信自己的理智判斷。
兩人交換幾個眼神,最終姬伯梓扭頭對姬莜點了點,道:“既然如此,我姬家便與夏皎賭這一場!”
比試的地方當然就是競技會場,萬界靈師聚會的競技會場極少有像今次這般,早早就成爲衆人焦點的。
姬家與都亢宗衆人在最大的擂臺下落座,姬莜和夏皎在臺上各據一方,茂劍宗太上長老匹颯天尊作爲主持站在正中。
匹颯天尊雖然是天級靈師,但面對姬家和都亢宗兩大勢力也不敢大包大攬,站定後便主動問道:“未知兩位小大師打算比試哪種靈術?”
姬莜冷冷道:“我修爲尚淺,只對陣道、丹道、器道和符道幾種常見靈術略有涉獵,不如就以十日爲限,各自煉製丹藥、靈器和靈符,佈置一座‘三才大陣’一決高下,夏大師以爲如何?”
臺下抽氣聲此起彼伏,姬莜說得輕鬆,但任誰都聽得出,她對於陣道、丹道、器道和符道絕不僅僅是略有涉獵那麼簡單,如果不是對這最常見的四種靈術有足夠自信,絕不敢要求夏皎同時比拼這四項。
大部分好幾百歲的地級靈師,精通的靈術也就某一種罷了,其他的即使有接觸也不會有多深的造詣,像柳斂那般出身聖界頂級宗門,又是地級中等靈師,但最擅長的也就煉器一項。
只有那些卡在瓶頸難以晉級的靈師,纔會不得不轉而鑽研其他靈術,以求觸類旁通,找到突破的靈感。
姬莜今年才二十多歲,其他靈師在她這個年紀,大概還在學習靈紋基礎,別說精通四大靈術,就是要精通其中一種也不太可能。
最重要的是,姬莜還提出要佈置三才大陣,所謂“三才”也就是天、地、人的總稱,顧名思義,這座法陣的佈置需要天級、地級和人級三種寶物鎮壓陣眼,按照姬莜的要求,這三種寶物必須分別爲靈器、靈符和靈丹,而且必須是比試雙方親手煉製,地級和人級的靈物倒還罷了,這天級的寶物,她和夏皎一個地級修爲,一個更只得人級,如何能煉製出來?!
比試的時間僅有十日,這分明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姬莜敢提出這樣的比試方式,證明她有信心能辦到的,可夏皎呢?
金鏘鈺和盛朝故臉色一變,姬莜明擺着是要靠修爲碾壓夏皎!她必定有所準備,有辦法臨時將修爲提升至天級!
夏皎與任何地級靈師比拼,他們都有信心她可以獲勝,但是天級……金鏘鈺身爲天級靈師,比誰都清楚天級與地級之間的巨大差距,那確實就是天地之別!他都想象不出,夏皎要如何才能扭轉劣勢。
可夏皎人已經到了臺上,比試勢在必行,再無迴轉餘地。
先前他們在昇陽龍舟上一起盤算姬家可能會用的特殊手段,不是沒人提出過興許會有暫時提升修爲的秘法,然而大家能夠想象的,都只是將姬莜的修爲提升至地級頂峰,天級的話,未免太過匪夷所思。
眼下看來,姬家確實能人所不能,不愧是三大聖靈師家族的領頭羊,至少在靈術之上的底蘊,遠非聖界其他勢力可比!
18【誓與天比高】 643 你的作弊手段準備好了?
夏皎彷彿察覺到他們的焦慮擔憂,沒有忙着回答姬莜的問題,反而扭過頭來衝他們微微一笑。
盛朝故的目光與她清澈的大眼睛遙遙相對,心中的不安像被一隻溫柔的小手輕輕撫順,只剩滿滿柔情寧定。
他差點兒忘記了他的皎皎是個多麼能給人驚喜的小妖怪,她從來就擅長創造奇蹟、毀人三觀。別的人級靈師要挑戰天級靈術,是絕無可能,換成夏皎的話,就是一切皆有可能。
一雙小情侶心有靈犀目光繾綣之際,沒能領悟出夏皎眼神深意的金鏘鈺忍不住了,大煞風景地伸出爪子在盛朝故面前用力揮了幾下,咋咋呼呼道:“回神回神!都什麼時候了,還有心情眉來眼去。”
坐在一旁的朱常同樣神情凝重,沉聲道:“小夏大師可有應對之策?姬莜這般,倒讓本座想起少年時曾聽過一個關於姬家秘藥的傳聞……”
金鏘鈺登時轉頭望來:“什麼秘藥傳聞?老朱你不早說?!”
燁智身爲丹道大師,一聽“秘藥”二字,也露出感興趣的神情,終於將注意力稍稍從武畫葇身上分出一些。
事關親親小師妹,武畫葇當然萬分關心,若非在座隨便一個都是天尊級別,即使有心收斂也氣勢逼人,她大概都要忍不住跳起來連聲追問了。
都亢宗衆人的座位範圍都被金鏘鈺佈下的小型結界覆蓋,在這裡說什麼都不怕外人聽聞,都亢宗的靈師幾乎都認定夏皎這次必敗無疑,但也想知道姬家的秘藥到底有何神效,人人豎起耳朵等着朱常解惑。
朱常看了金鏘鈺一眼,苦笑道:“這也只是一個傳聞,本座有一位嫁到姬家的表姑,多年前曾無意中對本座提及,姬家有一種名爲‘天人交感丹’的秘藥,是族裡幾位天級大圓滿境界的靈師老祖傳下的。據說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靈師服下這種秘藥,可以在三日之內暫時將武道與靈術修爲同時提升至天級,讓他們提前感受天級強者的力量屬性,增強對法則的領悟,可大大提升破天的成功率。”
“姬家竟然連這種寶貝都能弄到?煉製這種天人交感丹,應該不容易吧?不然姬家現在肯定不止五位天級靈師,早沒你們朱家、水傢什麼事了。”金鏘鈺吃驚之下衝口而出,這番話毫不客氣,聽得朱常老臉發黑,一對紅眉差點兒豎了起來。
“啊呀,口誤口誤!失言失言!”金鏘鈺自知理虧連忙道歉。他跟朱常私交不錯,但涉及朱家的聲譽,朱常的氣度胸襟也很有限。
朱常狠狠瞪了他一眼,想到這傢伙自從修煉了《明心逍遙訣》後,好些年下來都是這德性,跟他計較純粹自己找虐,只好“哼”一聲扭頭不搭理他,對盛朝故和燁智繼續道:“聽本座表姑所言,這種秘藥煉製的代價確實極大,那幾位煉藥的靈師天尊在丹成一刻便肉身化灰、神魂消散,徹底滅絕生機,再無輪迴重生的可能。本座暗中查覈過姬家歷代強者的記錄,若天人交感丹的煉製條件一如本座表姑所言,那姬家手上掌握的,絕不超過三顆。”
盛朝故皺眉道:“方纔朱天尊曾說,這種秘藥是給地級大圓滿境界靈師服用的?”姬莜如今滿打滿算纔剛剛踏足地級四層,也就一個地級中等靈師,顯然還未達到服用這種秘藥的標準。
“確實!正因如此,所以本座先前也未曾想到這個,但現在看來,似乎姬家想到了解決之道。”朱常微微嘆氣道,他對夏皎的靈術十分欣賞,可同樣不認爲她能勝過得到姬家秘藥加持的姬莜,夏皎若是晉升至地級,興許還有機會搏一搏,但人級……着實差得太遠太遠。
金鏘鈺先前也問過他,姬家會有什麼可能的手段幫助姬莜獲勝,是否有防範對策,當時朱常鬼使神差想到了天人交感丹,可轉念想到這種丹藥對服藥者的限制,想到它的珍貴之處,便覺得不太可能。
一顆天人交感丹極可能爲姬家創造出一位天級靈師,誰會將它浪費到區區一場地級與人級靈師的比試之中?尤其姬莜的修爲滿打滿算也就地級中等,這種秘藥吃下去,能不能達到應有的效果還難說得很。
結果朱常發現自己還是低估了姬家對這場比試的重視。
回想夏皎先前所言,姬莜曾不止一次敗在她手下,興許已經生出心魔,姬家是要借這場比試助姬莜破除心障啊!
姬莜是姬家寄予厚望的未來聖靈師,爲了成就她,耗掉一顆天人交感丹又算得了什麼?
事實上姬家在姬莜身上付出的根本不止一顆天人交感丹……
姬家的坐席上,姬退谷看着臺上的兩名少女,無奈嘆息着對姬伯梓傳音道:“我們繞過族長與長老會,私自調用兩顆天人交感丹的事瞞不了多久。伯梓,你想過之後要如何對族裡交代嗎?”
想到臺上姬莜的對手其實也是姬家聖祖的傳人,姬退谷對於兩顆天人交感丹的心疼之情倍增,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只能轉而考慮善後。
姬家統共只有三顆天人交感丹,這點朱常猜得極準,這次姬伯梓利用執掌族裡寶庫的職務之便,監守自盜取出兩顆交給姬莜,乃是大忌,就算他是族裡僅次於族長的頂尖元老,犯下這樣的大錯也會遭受重罰,姬退谷作爲同謀,一樣難逃罪責。
姬伯梓冷冷一笑道:“還能如何交代?本座自問一心爲公,若族長和長老會真的要責罰,所有罪狀本座一肩擔下,將來本座若有幸晉升天級大圓滿境界,大不了拼掉老命,還族裡一顆天人交感丹就是了。”
姬退谷變色道:“伯梓你胡說什麼?!何至於此?!這事是你我一同決定,若有罪責,自然也一起承擔。也罷,萬界靈師聚會過後,我們一道到聖殿去請罪,請聖祖裁決吧。”
姬伯梓聽出他話中的未盡之意,遲疑道:“你的意思是,聖祖……聖祖也是偏向莜兒的?”
姬退谷說要到聖殿請罪,而非去向長老會請罪,分明是認定前者即使有責罰,也不會重到哪裡去。
姬退谷微微點頭,道:“聖祖之意非本座可以隨意揣測,但這麼多年下來,聖祖未曾多提夏皎半句,且強令族裡上下對當年之事守口如瓶……”這分明就是偏向姬莜了。
一言驚醒夢中人!姬伯梓用力點頭,欣然笑道:“既然如此,退谷你還擔心什麼?呵呵!我們且看那野種如何慘敗在莜兒手下就是了。”
擂臺上,姬莜見夏皎沒有馬上回答,臉上露出冰冷而譏誚的笑容,一字一字道:“怎麼?夏大師不是一直自信滿滿認定必勝無疑嗎?若是煉製不出天級的靈符、丹藥或者靈器,我勸你乾脆認輸,免得浪費大家時間。”
夏皎將目光自盛朝故身上收回來,斜了她一眼道:“你這麼拙劣的激將法,就別拿出來顯擺了。你花了這麼大的本錢請我來跟你比試,我就滿足你的心願。對了!你的作弊手段準備好了?可別像上次那樣露餡了,這裡這麼多人看着,你要殺人滅口也殺不過來的。”
她一番話清脆伶俐地說來,臺下又是一片譁然,姬莜臉色微變,但隨即便強自鎮定下來。她方纔已經見識過夏皎的牙尖嘴利,知道跟她辯下去只會讓自己更難堪,所以乾脆什麼都不說。
待她贏了這一場比試,誰還會相信夏皎的話?
“既然夏大師沒有意見,我們便以三才大陣一決高下,請匹颯天尊與在座各位同道前輩作個見證。”姬莜現在只想儘快開始比試,免得夏皎又再說出什麼難聽的話來亂她心神。
匹颯天尊望向夏皎,見她無所謂地點點頭,只好壓下心頭的訝異不解,宣佈道:“請兩位小大師各自準備,一個時辰後比試正式開始。”
比試方式是姬莜提出的,她肯定是有備而來,這一個時辰其實是給夏皎籌措製作天級靈物的材料的。
結果夏皎卻擺擺手,婉拒道:“不用麻煩了,材料我身上盡有,不缺什麼。”
她身上有地級、人級的材料很正常,但天級的……她備着幹什麼?莫非她還真的能夠施展天級靈術?開什麼國際玩笑啊?!
金鏘鈺正打算等夏皎回來準備材料的時候,打聽一下她到底有什麼對策,沒想到她十分乾脆地直接要求開戰,她是真的信心十足,還是虛張聲勢?
問不到夏皎本人,只好去問盛朝故,結果後者淡淡回了他一句:“你安心看着就是了。”
切,說了等於沒說!
金鏘鈺不死心地想繼續糾纏追問,忽然聽燁智對武畫葇道:“葇葇,你師妹也會煉丹?”
武畫葇本來不太想理他,但聽他問起自家小師妹的事,遲疑片刻終於開口道:“會的,皎皎比我聰明多了,她雖然沒有親手煉製過丹藥,但經常陪我煉丹,還會跟我一起琢磨鍊丹的手法。”
18【誓與天比高】 644 盛朝故的良心建議
沒有親手煉過丹,怎麼算會煉丹?小姑娘你在逗我們玩?!
不止燁智無語,就連朱常和金鏘鈺都有扶額的衝動,真想問問這兩位少女靈師的師尊:你是如何教導出這麼自信的弟子的?!沒煉過丹就敢說會,就敢跟人比拼布置三才大陣,你咋不讓她們上天呢?!
盛朝故卻毫不意外,夏皎第一次繪製靈符就成功弄一張後天境中等靈符,那時候她連後天境一層都沒達到。她第一次煉製靈兵、第一次煉製地級靈器都輕鬆搞定,而且品相甚佳。
他有理由相信,第一次煉丹的夏皎,也能順利完成,唯一比較麻煩的,大概就是那張天級靈符。
不錯!就是天級靈符!
雖然盛朝故不是靈師,對靈術的瞭解也相對有限,但也不難猜出夏皎佈置三才大陣要煉製的靈物分別是天級靈符、地級靈器與人級靈丹。
比試以十日爲限,這就限制了姬莜和夏皎二人不可能有足夠的時間煉製天級靈器,就算是煉製天級靈丹,時間也不太夠用,只有天級靈符相對要用的時間比較短。
天級強者繪製一張最基礎的天級初等靈符,只要三天即可。
姬莜藉助天人交感丹能夠暫時讓自己擁有天級初等靈師的實力,但藥力也只能維持三日,剛好夠她完成一張靈符。
至於接下來她是煉製地級靈器、人級靈丹,又或者煉製地級靈丹、人級靈器都能從容應對。
按照武畫葇的說法,這次很可能是夏皎頭一回動手煉丹,正常情況下,她不會貿然去挑戰地級丹藥,所以她的選擇肯定是煉製地級靈器和人級靈丹。
對夏皎而言,最大的難關除了挑戰天級靈符,就是時間限制。她的修爲明顯不如姬莜,又沒有天人交感丹這樣的逆天秘藥提升修爲,只憑本身的體力和真氣,速度就是個大問題。
這次比試除了要製作出天、地、人三種靈物,還需要在三百三十三根陣樁上刻畫靈紋,方纔能夠佈置三才大陣,十天時間,就是一般天級靈師也不會覺得太寬裕,何況夏皎不過是人級九層的修爲?
朱常和金鏘鈺內心都把夏皎當地級大圓滿境界的靈師看待,可想到這麼苛刻的條件,依然無法想像她會有那麼一絲一毫的獲勝可能。
這分明是姬家設下的必死之局,偏偏夏皎卻義無反顧地跳了進去,真不知道該說她太要強還是太自大。
金鏘鈺恨恨斜了不遠處姬伯梓和姬退谷一眼,惱道:“堂堂一個聖靈師家族出身的地級靈師,與個人級靈師比試還要用這種手段,臭不要臉的東西!”
朱常苦笑道:“你也可以把這看作是他們對小夏大師的忌憚重視……”
“喂!盛小子,你莫非就不擔心你的小神後?”金鏘鈺不死心地撩撥盛朝故道,他總覺得後者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事,要麼就是陪着夏皎虛張聲勢。
這樣的情形下,即使對夏皎再有信心,又怎麼可能不擔心?!盛朝故暗暗後悔自己慫恿夏皎前來參加這該死的萬界靈師聚會,但也明白,這是夏皎選擇要面對的考驗,再讓她選一回,她大概還是要來的。
盛朝故心裡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面上倒還維持着都亢宗少掌教慣有的冷靜淡定姿態,將高深莫測的範兒端得十足。
燁智看到武畫葇的所有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臺上的夏皎那兒,不由得有些吃味,故意道:“姬家用上這樣的招數,你師妹敗了也是非戰之罪,橫豎她也就輸掉身上那一百枚籌碼,有我們在,姬家人斷斷不敢再對她如何,你不必太擔心。”
武畫葇猛地扭頭瞪了他一眼,斬釘截鐵道:“皎皎纔不會敗!”
平日裡柔聲細語的美少女,剎那間變得殺氣騰騰,燁智懷疑自己敢出言反對,她說不好馬上就要提刀砍來。
就爲了她那個古靈精怪刁鑽狡獪的師妹,至於麼?!燁智心裡更酸,想起盛朝故先前私下“指點”他的話,不由得一陣泄氣。
盛朝故是這麼說的:皎皎跟她師姐感情很好,皎皎肯爲你說一句話,比你追着說一百句都有用(所以你要追美女,先討好我和我家皎皎),你要在她面前說幾句皎皎的好話,甚至幫上皎皎的忙,比你直接去討好她更能得她歡心。
燁智原以爲盛朝故這是仗着奇貨可居故意敲他的竹槓、消遣他,壓根沒把這些話放心上,直到今日見了武畫葇,連續兩次得到迴應都是因爲夏皎,這才明白盛朝故沒有騙他。
在他的葇葇心裡,小師妹的重要性比他高了不是一點半點,真太讓人心塞無奈了!
盛朝故還幸災樂禍地告訴他,武畫葇和夏皎的師兄們各個英俊非常、知情識趣,師伯和師父也都是風度儀容十分出色的成熟男子,他要是不加把勁,分分鐘會被甩到天邊去。
如果是燁智與武畫葇相識不久時聽到這些話,他多半會嗤之以鼻,甚至乾脆放棄武畫葇都不奇怪,夜叉族美女雖少,但也不是沒有,他堂堂夜叉族聖子,還用低三下四去討好個母夜叉不成?
但經過那一段靠着追魂血咒時時交流的日子,燁智已經再放不下武畫葇,他喜歡她的美麗,更喜歡她溫柔恬淡的性子,只要聽到她的聲音,就能讓他心情好上一整天。
若是能朝夕相伴,燁智覺得日子美得給個聖皇都不換。
就在燁智爲了如何追妻苦惱不已之際,擂臺上的比試已經正式開始。
姬莜調息靜氣,身周漸漸形成一個難以言述的玄妙氣場,她在身前鋪開一卷三丈見方的巨大藍色獸皮,將靈墨注入特製的繪靈筆中,然後盤膝坐在獸皮的左上角,低頭提筆開始繪畫靈紋。
這種靈符說起來與後天境靈符原理類似,只不過靈紋要複雜萬倍不止,繪成之後,細細密密的靈紋遍佈整張獸皮,一般人級靈師多看半眼神魂都會受到其中蘊含的大道法則的衝擊,輕則昏迷數日,重則神魂受損,威力比之後天境靈符不可同日而語。
然而這也只是天級靈符中最最基礎普通的一種,要完成一張這樣的天級靈符,就是真正的天級初等靈師也得花上兩三天。
姬莜自從催發體內兩顆天人交感丹的藥力後,身周的世界頓時變了模樣,就是腳邊一顆碎石,彷彿都能感覺到其中散發出的特殊“頻率”,可以從這些難解的“頻率”中細細感悟到絲絲法則道理。
陽光、擂臺、身上的衣物、身下的獸皮、掌中的繪靈筆,筆尖滲透的靈墨,天地萬物都不再普通,承載着大道萬千,令人目眩神迷。
姬莜靜心凝神,感覺着自己的澎湃如海的力量,靠着眉心的聖石漸漸將它們梳理控制,隨着對全新的蓬勃真氣與精神力的逐步掌握,筆下繪製靈紋的速度也漸漸開始加快。
另一邊廂,夏皎的動作與姬莜相仿,不過卻慢了一大截,姬莜繪出一尺方圓的靈紋,夏皎纔剛剛完成兩個巴掌大小的一小片。
論動作韻律,夏皎由始至終標準如一,完全不似姬莜那樣越來越強。
時間一晃過去半日,兩人的速度差距沒有縮短的跡象,反而越來越遠,不少姬家的靈師忍不住冷笑,姬雄等更大聲道:“看來大家都不必在這裡浪費時間了,結果是明擺着的。按照這個速度,就算這位所謂的‘夏大師’真能撐着完成天級靈符,至少也得花掉六七天了,她還怎麼煉製丹藥和靈器,還怎麼刻畫陣樁佈置法陣?這樣徒有虛名的野路子靈師,也敢來挑戰我姬家聖女,簡直就是荒天下之大謬!何必硬撐呢?早早認輸下臺,也就丟掉一百枚籌碼罷了,有都亢宗少掌教在,還用稀罕這區區一百枚籌碼?”
姬伯梓故意收了他們那邊的結界,任由姬雄等人的話傳出來讓整個會場的人都聽到,明擺着是要削都亢宗盛朝故爲首的所有人的面子。
燁智瞄了眼全神貫注盯着夏皎的武畫葇,想起盛朝故的“指點”,乾咳一聲違心道:“此時論成敗還嫌太早!”
他話音剛落,臺上的夏皎突然臉色蒼白地提筆收手,一言不發服下丹藥開始閉目打坐。
好好一張天級靈符才繪製了十分之一還不到,突然停手等於宣佈失敗。
整個競技會場靜默了片刻,隨即噓聲四起。
姬雄以及姬家的幾個靈師仗着有姬伯梓、姬退谷等姬家強者維護縱容,無所顧忌地哈哈大笑道:“太早嗎?看來是剛好纔是!區區一個人級靈師,就敢好高騖遠去繪製天級靈符,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若是天級靈符這麼好繪製,諸天萬界早就遍地都是天級靈師了。匹颯天尊,夏皎她根本繪製不出天級靈符,是不是該宣佈比試結果了?萬界靈師聚會會期只得一個月,不要浪費大家的寶貴時間啊!”
18【誓與天比高】 645 毒舌絕配
武畫葇聞言急了:“你胡說!皎皎她只是停下休息,不是放棄比試。”
姬家好幾個地級靈師都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就是其他在場旁觀的靈師,也露出不以爲然之色。
“真以爲自己是天級靈師啊?!才繪製了這麼一點點就要停下來休息,繪製完成豈不是要停下休息十次八次,這樣繪製出來的也是廢符!”有靈師當場忍不住吐槽道。
即使是天級靈師,繪製天級靈符時也會盡量避免停頓,因爲天級靈符中蘊含的精神力以及法則之力極是繁複多變,每次停頓後重新接續繪製,都會有五成甚至七八成可能導致靈符繪製失敗。
當年夏皎第一次向師父柳斂展示自己分段繪製後天境靈符的本領,把柳斂的三觀都震碎了。柳斂自忖憑着地級靈師的實力,也能做到像夏皎這樣分段繪製後天境靈符,但絕不敢保證品質能與夏皎媲美。
若是要柳斂這樣分段繪製地級靈符,他確信自己有五成可能會以失敗告終,品質什麼的,就更不用提了。
現在夏皎以人級九層的修爲,號稱要分段繪製天級靈符,而且是分許多段!這是連天級靈師都不敢保證做到的事,誰會信她能辦到?
這分明是異想天開的瘋子所爲,這樣的癡心妄想很快會被殘酷的現實敲碎。
都亢宗的龐長老幹咳兩聲,拼命向金鏘鈺打眼色,希望他出面制止這場鬧劇,爲了一個夏皎,不值得搭上都亢宗的名聲。
金鏘鈺卻理都沒理他,反而饒有興味地望向武畫葇,不過還未等他開口,荼素宗那邊就有人忍不住了。
這個人正是龍遐晝,他忍了這麼久,可算等到這個反戈一擊的好機會!
他擺出一副雍容大度的姿態微笑道:“這夏皎在上界武隆宗原就與宗主之子紹邁不清不楚,最是擅長迷惑男子、搬弄是非、弄虛作假,她確實有幾分靈術天賦,卻也遠沒有她的嘴皮子厲害,根本不可能是姬莜小姐的對手!盛少掌教年少氣盛,英雄難過美人關也是有的,不過此事本座看還是早早了結的好,不然都亢宗的面子可不好看。”
姬家的靈師架子雖然大,但先前開口的那些地級靈師的地位又怎能與龍遐晝相比?就算他最近名聲不怎麼好,但是他作爲荼素宗的少掌教,在這種場合下說的每句話幾乎都代表着荼素宗,誰也不敢不當回事。
他站出來公然指責夏皎,且向盛朝故喊話,造成的影響更不是姬雄這種晚輩菜鳥和姬家一般門人弟子可比。整個競技會場因爲他的一番話頓時變得吵雜起來,衆人議論紛紛,都用看好戲的眼神打量都亢宗一行,不少人更幸災樂禍等着看盛朝故惱羞成怒、當衆爆發。
盛朝故可是聖界公認萬載以來武道天賦最高的第一青年天才,崇拜他的人有不少,對他羨慕妒忌恨的只會更多,都亢宗這些年來因爲盛朝故的關係風頭極盛,與出了姬莜的姬家一樣,備受同道忌憚,不知道有多少人明裡暗裡盼着盛朝故乃至都亢宗倒黴出醜。
盛朝故並沒有如衆人所料的暴怒,他十分平靜地擡眼看了看龍遐晝的方向,淡然道:“龍遐晝,你最近還嫌丟臉丟得不夠多?似你這般目光短淺、浮躁猥瑣,還未看清形勢就迫不及待跳出來當小丑,可想過會對荼素宗造成什麼影響?本座都替荼素宗上下臊得慌。你不服氣想再與本座一戰,大會之後且去向本座的護法約個時間,興許本座能撥冗奉陪。半點靈術不懂的人,在這兒還是老實一點閉緊嘴巴瞪大眼睛好好看着吧。再要呱噪影響比試,本座說不得要助虎廬宗、毛劍宗的同道一臂之力,將你逐出會場,你好自爲之。”
盛朝故比龍遐晝小了好幾百歲,但對上後者一張嘴直接就是教訓晚輩下屬的口吻,什麼讓他去向自己的護法約時間一戰雲雲,完全就沒將他當平等的對手看待。偏偏盛朝故的實力確實強於龍遐晝,雖然彼此身份相當,但在實力決定一切的修煉者圈子裡,龍遐晝在盛朝故面前,註定矮了一截。
而且盛朝故後面說的話亦句句在理,龍遐晝不是靈師,在靈師比試之時大放厥詞、帶頭起鬨,確實很不妥當。
龍遐晝氣得眼珠子幾乎都要跳出眼眶,心中大恨:盛朝故與夏皎那賤人果然是一對,好惡毒的口舌!
然而在萬界靈師聚會上,他若先帶人向都亢宗動手鬧事,整個荼素宗在靈師圈子裡的名聲就要徹底臭大街,他在宗門內的威信地位也會進一步動搖。
如果他帶隊能夠幹得過都亢宗一行,那還罷了,幹不過的話,他丟臉丟得更大。
都亢宗有一位以武道天賦著稱的少掌教盛朝故,還有一位夜叉族聖子作外援,就算彼此靈師不出手,光這兩位大神就極不好對付。
夜叉族從來以戰力著稱,就算燁智是靈師,也絕不可能像人族靈師那樣弱雞不善武鬥,動起手來他一個頂倆甚至一個頂仨大概都全無壓力,傻了纔會衝上去找虐。
龍遐晝雙手發顫,吞下喉頭憋着的那口血,神情陰鷙地冷笑一聲道:“好!好!本座就等着看盛少掌教這位未婚妻如何技壓羣雄!”
盛朝故的目光迴轉到夏皎身上,漫不經心道:“還是不要浪費你的寶貴時間了,橫豎你都看不懂。”
他沒有露出明顯的鄙夷不屑,但是態度明明白白告訴所有人,龍遐晝在他跟前就是個微不足道的普通路人甲,還是那類毫無自知之明,總是想湊上來求關注,都不知道自己多惹人煩的路人甲。
龍遐晝被他這作派氣得差點兒內傷,他暗自咬牙切齒,忽略周圍投射過來的異樣目光,決定在夏皎慘敗之前,他別的事情都不做了,就專心守在這兒,等着看盛朝故等人到時候會是什麼臉色,想必可以讓他舒心好幾年!
兩大頂級宗門少掌教針鋒相對你來我往,姬家的人反而靜了下來,臺上負責主持監督的匹颯天尊心中苦笑,只能繼續等待十日比試結束。
臺下燁智剛剛違心替夏皎說了一句話,隨即被狠狠打臉,心裡也憋着一股鬱火,目光不善地看了幾眼方纔帶頭出言嘲諷他的姬雄等人。
夜叉族本身便煞氣逼人,現在心中生出真正的殺意,那股威壓氣勢更加恐怖。姬雄被他看得寒毛倒豎,這纔回過味來,方纔自己一時忘形,竟然跑去頂撞一位夜叉族的靈師天尊,還好現在有族裡幾位天尊老祖在,否則他絕對死得很難看,而且不會有人爲他說半句話。
姬雄越想越怕,裡衣都被冷汗溼透了,全靠着一股身爲姬家人的自信與自傲,才勉強維持住鎮定,沒有當場失態。
燁智正惡狠狠地考慮是不是要開殺戒,忽然感覺武畫葇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心頭一跳擡眼望去,武畫葇神情溫和地輕聲道:“剛纔謝謝你替皎皎說話,皎皎在後天境六層的時候,第一次成功繪製出先天境靈符,就是分開幾次完成的,還有煉製靈兵也是如此。那個時候皎皎身體很弱,修煉速度比我還慢,現在她身體好多了,修爲也高得多,一定可以完成天級靈符的。”
武畫葇見過太多夏皎的變態行徑,對她的信心比任何人都足。
燁智幾乎想爲自己掬一把同情之淚,重逢至今,武畫葇可算對他說了完完整整的一大段話,雖然句句不離夏皎,但總是個好開始不是?!
別說她只是替自己的小師妹說話,就算她指着燁智的鼻子罵,他也認了。
燁智本來陰鬱的心情瞬間多雲轉晴,面上露出對鏡練習過數次的俊朗笑容,誠摯道:“夏皎是你的師妹,本座自然是相信她的實力的。”
他信個鬼!人級九層就去挑戰天級靈符,她怎麼不上天呢?!
他的好話沒有白說,武畫葇被他虛僞的信任打動了,第一次對他露出欣喜的笑容。
燁智滿腦子都是如何把武畫葇哄好,但周圍其他人關注的重點卻截然不同。
夏皎後天境六層時就繪製出了先天境靈符?真的假的?!吹牛的吧?
別人不信,但親眼見識過夏皎煉器術的金鏘鈺和朱常信了,盛朝故早聽夏皎提過這些,更是半點不意外。
一個時辰眨眼便過,夏皎睜開眼睛,提起繪靈筆果然接着剛纔的筆畫,開始繼續繪製靈符。
擂臺上禁止精神力探索,即使是金鏘鈺、姬退谷、姬伯梓等的天級靈師,也只能靠雙眼遠遠觀看姬莜與夏皎的情形,無法感受她們繪製靈符時真氣與精神力的流轉情況,更無法感知正在一點點成型的靈符,是否與大道法則產生共鳴。
簡而言之,他們只能看到夏皎她們筆下的靈紋正確圓潤與否,至於靈符是否真的能夠繪製成功,只能等繪製過程結束後,看靈符有沒有引動法則共鳴再作判斷。
18【誓與天比高】 646 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隨着天人交感丹藥力的推進,姬莜身上散發的特殊氣場在第二日過半的時候達到頂峰。
她如有神助地手執繪靈筆,一刻不停在獸皮上自如揮灑,不少靈師望向她時,都忍不住露出驚豔讚歎的神情。
不過場中大部分天級靈師和見聞廣博的地級大圓滿境界靈師都漸漸察覺她的狀態不太對勁,隨着時間的流逝,縈繞在姬莜周圍的那種屬於天級強者的強大道韻開始盛極而衰。
這樣的現象明眼人心裡有數,就不知道她是靠藥物還是靠某些刺激潛能的秘技,才造成這樣的變化。
理論上靈師施展靈術時,爲了能夠達到自身最佳狀態,服用丹藥又或者修習某些有助於集中精神、鎮定神魂的秘技是常有之事,比試開始之前既然沒有規定不許用這樣的手段,那就不算違規。
可姬莜是姬家的聖女,又是地級中等靈師,與夏皎這麼個人級九層的靈師比試,竟然要用上這種方法短時提升實力,未免讓人覺得有些不對味。
除了部分盲目崇拜姬家,又或者沒看懂其中蹊蹺的人,還在積極地爲姬莜鼓勁讚歎,朱家、水家乃至各大宗門的靈師天尊,心裡都不由得暗暗嘆氣,反而對夏皎更高看幾分。
能夠把姬莜逼到這份上的,足以證明她的天賦和潛力了。
對比之下,關注夏皎的人也越來越多,好些天級靈師驚訝地發現,夏皎身上竟也有另一種無法言述的獨特道韻,這一絲道韻十分微弱,先前在姬莜的強大氣場覆蓋下難以察覺,隨着姬莜的狀態從頂峰逐漸回落,再加上大家的注意力大部分轉移到夏皎身上,纔開始被感知。
時間已經過去將近三天,姬莜的天級靈符顯然即將完成,而夏皎那邊一直不急不躁地維持着固定的規律,每隔五個多個時辰停下休息一次,服用丹藥調息一個時辰恢復狀態,然後又繼續繪製靈符。
不論姬莜那邊如何高歌猛進,夏皎依然故我,彷彿完全感覺不到外間的變化。小小年紀,能有這份定力也令人讚歎。
夏皎猶如一臺精密的機器,嚴格按照既定的流程運作,即使姬莜那邊完成天級靈符,引動大道規則共鳴,鬧出好大的動靜,她也沒有半點反應。
姬莜花了三日時間勉強繪製出天級靈符,隨着天人交感丹的藥力耗盡,她的真氣體力乃至精神力被消耗一空,放下繪靈筆就馬上服用丹藥打坐恢復元氣。
入定之前,姬莜看了眼夏皎那邊,發現她的天級靈符竟也繪製了一半,不由得心頭大震,既是驚異不信,又是後怕妒忌,當然還有放心和竊喜。
驚訝的是夏皎似乎真的在繪製天級靈符,雖然進度緩慢,但確確實實堅持到了現在,且不似是故弄玄虛。
區區一個人級九層靈師,到底是如何撐下這三天的?姬莜越想便越是心驚。
姬莜同其他認識夏皎的人一樣,都已經努力高估她的實力了,但真正面對她時,總髮現自己的想象力還是不夠奔放。
姬莜還不知道夏皎已經休息了五次,停頓了五次,否則她大概就不會震驚,而是直接認定夏皎在裝模作樣、拖延時間了。
姬莜長這麼大,第一次這麼妒忌一個人,她明明是擁有聖石的聖血傳人,有姬家的傾力栽培,爲什麼還是比不上夏皎?莫非夏皎的天賦真的比她更高?這怎麼可能?!
還好兩位祖爺爺準備充分,給了她兩顆天人交感丹,否則她只憑自身實力與夏皎比試,豈不是敗多勝少?
天幸她出身姬家,天幸她有兩位全心全意支持她的祖爺爺,現在最大的難關已經過去,休息充分後至少還剩六日煉製三才大陣需要的靈器和靈丹,以她的修爲時間肯定夠用。
夏皎就算真有本事煉製出天級靈符,也不剩多少時間了,她根本來不及煉丹煉器、刻畫陣樁佈置法陣,這場比試她輸定了!
姬莜覺得自己完全可以放心欣賞夏皎的垂死掙扎,她再蹦躂,也改變不了最後的結果!
時間一分一秒無情地流逝,彷彿只是眨眼工夫,六天就過去了,姬莜已經煉製出一顆地級初等上品靈丹,開始着手準備煉製人級靈器了。
而夏皎的天級靈符也到了最後關頭,不止盛朝故等人緊張不已,其他關注着這邊戰況的靈師們也同樣屏息以待。
他們到底將會見證奇蹟的誕生,還是看到一場盛大的鬧劇笑話,就看夏皎手上的靈符到底是否能成了。
擂臺上,夏皎手腕一轉畫下最後一筆,然後提筆收手,平靜地盤膝而坐,取出丹藥吞下,一如之前十次做的一樣,唯一不同的只是她這次沒有急着閉目調息,而是睜開眼睛認真望向身前巨大的靈符。
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繪製完成天級靈符,當然要好好看清楚!
千千萬萬條纖細盤繞的靈紋突然同時亮起紅色的光芒,起初是朦朦朧朧的一團光影,轉眼便化成一片赤紅的汪洋!
紅光翻涌之中,依稀可見無數星辰投影在其中,生生滅滅演繹着神奇的宇宙變化,紅光釋放出強烈而純粹的灼熱氣息,半邊擂臺都在這股氣息之下猛烈燃燒起來,化成一個火的世界。
“竟然……真的成功了?”朱常都忘記自己上回露出這般目瞪口呆的神情,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夏皎在數以千計的靈師面前展露了一手堪稱神蹟的可怕靈術,諸天萬界有史以來從沒有過一位靈師,可以在人級修爲之時就繪製出天級靈符的。
正常而言,人級靈師直面天級靈紋都會有神魂受創的風險,能真正看完整個靈紋已屬難能可貴,更別說將它們記下,甚至原樣繪製出來了。
就在夏皎的這張天級靈符繪成之際,現場只剩一片吸氣聲,和三觀徹底粉碎的聲音在衆人耳中迴盪。
靈師們一個個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幻象所迷,眼前所見一切都是虛妄,又或者他們從前所知的種種限制和規則都是錯的,天、地、人三重大境界之間,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怕的鴻溝。
金鏘鈺顧忌着都亢宗的顏面,死死壓住內心的衝動,纔沒有儀態盡失地又唱又叫、手舞足蹈。
就連燁智看着擂臺上法則共鳴引發的異象,也不由得一陣恍惚迷茫。
夏皎竟然真的這麼強?!葇葇的師妹都是哪門子的妖怪啊?!
只有盛朝故和武畫葇見多了夏皎的妖孽表現,反應相對平靜。
致師道君與席揚才站在競技會場的邊緣處,遠遠望着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心中曾有的疑問瞬間全部有了確切的答案。
當年鴻堂販售的大量中等、高等後天境靈符全部都是出自夏皎之手!從來就沒有什麼背後的靈師靠山,由始至終,夏皎就是憑着自己的強大靈術天賦,一步一步走出一條通天大道。
席揚才閉了閉眼,說不清心裡翻涌的到底是什麼滋味,那時的他是多麼自大無知、可笑可憐啊!活該他錯過夏皎,原來他從一開始就是配不上她的那一個。
臺上的夏皎靜靜看着眼前變幻的紅光世界,那是火之法則共鳴產生的,讓她想起了古戰場遺址中的元陽宮秘地。
她沒有如衆人猜想的那般欣喜若狂,她的心中無悲無喜,只有一片坦然。在紅光漸漸消散的那一刻,就淡定地閉上了眼睛,開始調息恢復狀態。
比試還未結束,她只剩四天時間,要做的事情還有許多許多呢!等真正勝利之後,再放縱情緒盡情慶祝吧!
整個競技會場鴉雀無聲,龍遐晝等一心要看夏皎出醜、要看盛朝故和都亢宗吃癟的人神情木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那些曾經恥笑過夏皎不知天高地厚、異想天開的人同樣啞口無言,羞慚不已。
紫冉天尊輕嘆一口氣道:“小夏大師即使最終比試落敗,也是雖敗猶榮,姬家這回就是勝了,臉上也毫無光彩,算是徹底栽了……”
比試剩下的時間僅有四天,煉製丹藥和靈器之外,還要刻畫三百多根陣樁,怎麼算時間都不夠用,所以紫冉天尊纔會爲夏皎惋惜。
夏皎憑藉着超凡的靈術技巧,實實在在完成了以人級修爲繪製天級靈符的絕世創舉,前無古人且很可能後無來者,只憑這一項,她當之無愧就是本次萬界靈師聚會最最亮眼的一人,她的事蹟必定載入史冊成爲萬世傳奇。
相比而言,姬莜也繪製出了天級靈符,但是在場的靈師眼睛都很毒,到了此時任誰都明白,姬莜是動用了某些特殊手段暫時提升修爲,這才勉力辦到。而且她的修爲比夏皎高了一個大境界,靈術水準到底誰高誰低,根本不需要多說了。
更要命的是,從兩張天級靈符初成,引動大道法則共鳴產生的異象看來,夏皎繪製的那張品質還在姬莜的之上!
沒人能想明白夏皎是怎麼辦到的,即使她的一舉一動由始至終在衆目睽睽之下。
18【誓與天比高】 647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薄宰皋用力揉揉下巴,咕噥道:“小夏大師連天級靈符都能繪製出來,說不定她也能後來追上,完成三才大陣呢?本座現在真的有些妒忌盛朝故那小子了,怎麼所有好事都被他一個人佔全了?!”
自己已經那麼天才,連找的老婆也如此厲害又漂亮,甚至比姬家的聖女、眉心生具聖石的姬莜都還要出色,這命也好得太過火了。
這次紫冉天尊沒有勸說薄宰皋放平心態走自己的路,而是心有慼慼焉地苦笑起來。
運氣太好的人生大贏傢什麼的,最討厭了!
海哲原本因爲夏紈的緣故,對夏皎十二萬分的不以爲然,認定她們兩姐妹都是一路貨色,喜歡靠着美色勾引男人往上爬,滿身的小心眼小算計卻不肯用功修煉,純粹就是徒具皮相的寄生蟲。
夏皎尖牙利嘴、囂張自傲的表現,更加深了海哲的偏見,連帶對盛朝故也生出幾分不屑——什麼聖界第一天才,不過就是個色令智昏的白癡。
像他這麼想的人絕對不止一個,衆人面對盛朝故時深藏的自卑感與無力感,第一次被優越感取代。
可惜這優越感也就維持了六天,在夏皎成功繪製出天級靈符的那一刻,再次被更加濃郁的羨慕妒忌恨所淹沒。
來自武隆宗的桑慎等幾名靈師,心情很是難以描述,周圍其他靈師打量他們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桑慎明白他們的意思——這樣一個靈術天賦甚至超過姬莜的靈師,你們武隆宗竟爲了一點小事就由得她破門出教?你們掌教腦子進了多少水啊?!
不說夏皎以後會有多大的成就,單單眼下,一個能夠隨時成功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繪製天級靈符的靈師,幾乎都可以當成半個甚至一整個天級靈師用了!這就是一隻可以生金蛋的雞,你們這都推出門去,當真傻得太純粹了有木有!
最受打擊的莫過於擂臺上與夏皎遙遙相對的姬莜,她無論如何想不明白,夏皎是怎麼做到的,一張天級靈符分成十一次繪製,無一失手,繪製出來的靈符品相竟然還相當不錯,就算不是上品也至少是中品,這是真正的天級靈師都很難保證做到的事情。
她的靈術天賦真的比我強那麼多?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我不但是聖血傳人,更有聖石加持,怎麼會不如一個下界出身的卑賤螻蟻?!
剎那間,姬莜陷入強烈的自我懷疑之中,信心再次劇烈動搖,幾乎心靈失守。
所幸她受姬家栽培多年,總算及時察覺到自己的狀態不對,連忙服下凝神靜心的丹藥,不再看夏皎那邊,專心平復心中的劇烈動盪。
比試還沒完,她必須取得最終勝利,如此才能對得起兩位祖爺爺冒險送來的天人交感丹,才能保住姬家的面子!
姬莜不斷提醒自己,強行將一波波負面情緒壓下。
姬家人的座位附近靜得落針可聞,全沒了早先的意氣風發、盛氣凌人,幾個嘲笑譏諷夏皎最積極的姬家靈師垂頭喪氣坐在座位上,恨不得地上長出一條大縫,好讓他們鑽進去躲一躲。
即使沒有人站出來說他們什麼,他們也覺得臉上一陣陣火辣辣的灼痛,就是旁人無意掠過的目光,也讓他們如坐鍼氈,他們彷彿看到周圍那些人內心對他們的鄙夷和譏誚。
他們出身姬家,有最高貴的血統和優秀的靈術天賦,走到哪裡都是衆人追捧奉承的焦點,活到這把年紀,還是第一次嚐到如此難堪的滋味。
姬伯梓和姬退谷久歷世事,城府極深,此時還能做到面色如常,不露半點頹唐之態,但內心又怎麼可能真的古井無波、泰然處之?!
他們都明白,他們敗了!在夏皎成功繪製出天級靈符的那一刻就敗了!
縱使姬莜最終勝出,也只是勉強維持住姬家和她的最後一點臉面,難以動搖在場無數靈師心底裡的那桿秤。
他們早就意料到,讓姬莜服食天人交感丹會被其他靈師強者察覺,不過大家既沒有證據,也不知道他們所用的具體手段是什麼,只會覺得姬家底蘊深厚、手段神妙莫測。
正常而言,夏皎根本不可能煉製出天級靈符,所以這一場比試,她要麼從一開始就直接認輸放棄,要麼勉力將三才大陣完成大半,獨缺一張天級靈符,大概也能博得雖敗猶榮的評價。
畢竟以夏皎過往的表現而言,她的靈術確實非常出衆。
而憑藉地級中等修爲,憑藉姬家秘術一舉繪製出天級靈符的姬莜,理所當然會成爲在場所有靈師稱頌驚歎的對象。
偏偏夏皎的表現再一次出人意料,竟然真的僅靠人級九層修爲,成功挑戰天級靈符!靈符的品質甚至勝過了姬莜繪製的那張。
有她這個強大的對照,頓時將本該大放異彩的姬莜比得黯然失色、渺小猥瑣。
所謂“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眼下這結果,簡直比兩人公平比試,姬莜稍遜一籌落敗還要更糟!
修爲比夏皎強,資源比夏皎多,用上作弊手段,竟然還是技不如人,不但面子被扔到地上踩,裡子也都一併丟了。
看到如此光芒四射的夏皎,姬退谷再一次懷疑自己偏幫姬莜對付她的行爲是否值得。夏皎太優秀了,連他都幾乎忍不住要被她鬼神莫測的靈術折服。
金鏘鈺身子一歪探到盛朝故跟前,正色道:“此次大會結束後,你把小皎皎借我幾日,我得好生看看,她的極限到底在何處?還有你,你叫小葇葇對不對?你們師姐妹兩個一起到我的金烏宮玩兒,我那裡的藏書閣有許多前輩留下的丹道寶典……”
後面這半句是衝武畫葇說的,那充滿誘哄意味的曖昧神情,完全就是一個專門拐騙蘿莉的色大叔形象。
燁智頭髮都差點兒豎起來了,一挺身擋在武畫葇前面,警告似的狠狠瞪了金鏘鈺一眼。
朱常乾咳一聲道:“本座也正想邀請小夏大師到朱家作客,盛少掌教與武姑娘也可同行,燁智天尊若肯同往,敝族上下更感榮幸。”
朱常對於煉獄界的資源也很感興趣,難得盛朝故帶來煉獄界的一方巨頭,他當然願意趁機拉近彼此關係。
至於武畫葇,她既然是夏皎的師姐,又得燁智看重,靈術看來也不會差了,說不準又是一個妖孽級的天才,趁着她尚未成長起來,朱常和金鏘鈺都覺得,先與她結一段善緣也不錯。
武畫葇忽然聽兩位天尊如此客氣友善地提出邀請,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她紅着臉蛋回了兩人一禮,道:“多謝兩位前輩,我、晚輩……會跟皎皎同行。”
她從來不擅長應對這些,都亢宗金烏宮的藏經閣,還有朱家的藏經閣她都有興趣,反正師妹到哪裡,她也跟着到哪裡就是了。
燁智心裡那個酸啊!他發現他追妻路上最大的競爭對手,不是某位風度翩翩的青年才俊,而是武畫葇的刁鑽師妹!
夏皎很難纏的有木有?!燁智彷彿已經看到自己追妻路上的重重坎坷和遍地荊棘。
盛朝故還是那副高冷姿態,除了禮貌地應酬一下朱常,對於金鏘鈺和燁智的熱烈目光視而不見,一顆心大半都掛在擂臺上的夏皎身邊。
夏皎打坐一個時辰後狀態全復,伸手在身前劃了半圈,地上赫然多了不少東西,最左邊是一堆碼得整整齊齊的空白陣樁,中間是一盒盒分揀得清楚細緻的不同靈草、靈果等煉丹材料,還有一隻古樸的青銅丹鼎落在靈草材料的外側,右手邊則全是煉器的材料,從礦石到火晶,從淬鍊礦石的爐具,到澆鑄打磨靈器的種種工具一應俱全。
這些都是元陽如意在影照天宮內替夏皎收拾整理好的,從順序到擺放位置都有講究。
臺下大部分人覺得莫名其妙,都知道你要煉器、煉丹、製作陣樁,可你一次把東西全部鋪開來,不嫌礙事嗎?
當然不礙事!盛朝故和武畫葇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們都知道夏皎要做什麼,一心多用,同時做幾件事,對於夏皎而言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希望待會兒臺下這些人看到夏皎三路靈術同時開動,不要被嚇尿了。
朱常和金鏘鈺以及都亢宗隊伍裡擅長煉器的部分靈師,都曾在金烏宮目睹夏皎一心多用,三天不到就煉製出兩件地級初等極品靈器的全部過程。
但是煉器過程中同時照顧幾種礦石材料的淬鍊處理,和一邊煉丹、一邊煉器還抽空刻畫陣樁的分心多用,完全是兩個概念!
前者是一套靈術系統裡統籌規劃實施,後者則是好幾套靈術系統互相交錯,一個腦子切成毫不相干的三個部分,做完全不同的事,還要掌握這三大線程的行進節奏,確保不會互相撞車顧此失彼,難度之大,堪比夏皎先前分十一段繪製完成一張天級靈符,甚至猶有過之。
18【誓與天比高】 648 強到沒朋友!
都亢宗的煉器大師們心中雖然隱約有猜測,可也不敢相信夏皎真的能幹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情。
就算是天級靈師,施展靈術時也需專心致志,這樣同時施展三種靈術,就算腦子掰得開,也要時間上顧得過來,這邊煉丹要加靈草攪拌,那邊礦石淬鍊要調整火候,陣樁上正在刻畫的靈紋還不能出錯,這是玩命啊!
在臺下大部分人的莫名其妙,和小部分人的忐忑驚疑中,夏皎一手撿起一根陣樁放到固定的架子上,一手將一顆火晶激發了扔入丹鼎底部,隨即接連將一塊塊礦石放到不同的玄土坩堝內,逐一將品種各異的火晶激發了扔入對應的坩堝下方,中間丹鼎的火候差不多,抽空扔了兩株靈草,加了一碗靈泉開始熬煉。
右手動作不停,左手也沒閒着。陣樁固定後,夏皎的左手上多了一支繪靈筆,幾乎是不加思索地直接下手,蜿蜒曲折的繁複靈紋在她手下如花綻放,那胸有成竹的架勢,彷彿自出生之日起就不斷刻畫着同樣的靈紋,早已經深深烙印腦海,成爲本能反應一般。
如果不是有先前那張天級靈符的強烈震撼,姬家以及其他與夏皎、盛朝故乃至都亢宗不和的勢力,肯定會有人忍不住跳出來冷嘲熱諷。
製作不同的法陣,陣樁上的靈紋也會各有不同,三才大陣因爲需要出動天級寶物鎮壓陣眼,所以一般上界的宗門世家都用不起,用得起的也不會常用。夏皎出身下界,自稱到上界還不足兩年,她怎麼可能會熟悉三才大陣陣樁的靈紋?
但想到方纔那張威震八方的天級靈符,就算對夏皎此刻的行徑有再多的懷疑不解,也沒人敢貿貿然跳出來指手畫腳。
沒看到連姬家的人都被打臉打得都無地自容了嗎?
相比於這手純熟的刻畫陣樁技術,更變態的還是夏皎竟然同時還淬鍊着靈藥和礦石,單手同時煉製地級靈器和人級丹藥!是單手!
在場絕大部分靈師看清夏皎的行爲後,一個個風中凌亂,覺得整個世界都不真實了!
姬家的靈師以及龍遐晝等都在心裡不住唸叨:出錯!出錯!出錯!趕緊出錯!
到了此時此刻,所有人都相信夏皎真的有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的實力,如此刻畫陣樁,又或者煉製地級靈器、人級的靈丹更加不在話下,無論那一項,多半都能輕鬆勝任。
她唯一落後於姬莜的只是時間,不少人心裡都覺得她最後會因此落敗,但是雖敗猶勝,任誰都能明白,她的靈術天賦、潛力和技巧都已完勝姬莜。
萬萬沒想到,她爲了取勝竟然“狂性大發”試圖把剩下的事情一起幹了,她真以爲自己有三頭六臂不成?!
夏皎連繪製天級靈符都可以停下十多次然後藉着繼續,那麼刻畫陣樁就算中途停一下,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影響,但是煉製靈器和丹藥,整個過程是容不得一絲分神的。
試想丹鼎裡的藥草正到火候,應該馬上倒出藥汁加以處理的關鍵時刻,那邊正趕上幾種金屬融合,必須馬上進行澆鑄,夏皎只得兩隻手,顧得上哪邊?藥草和金屬澆鑄的最佳時機稍縱即逝,是不可能停下來更不能稍後繼續的。
類似的情況只要出現一回,夏皎就會前功盡棄,同時煉製的丹藥和靈器都會失敗。
姬家和龍遐晝都無比期盼着夏皎顧此失彼的一刻到來,然而結果令他們大失所望至於,更心膽俱顫。
夏皎兩隻手由始至終未曾停頓,但忙而不亂,動作有條不紊,就像是做過千百次推演練習一般,煉丹和煉器的每個環節被控制得毫釐不差、猶如一體,擂臺下好些不明就裡的武道修煉者甚至覺得,煉丹和煉器本來就可以一起幹的,這就是一套經過千錘百煉總結下來的特別手法。
然而每個靈師都可以肯定地說,這是不可能的!煉製不同的丹藥、不同的靈器,步驟細節各有不同,硬要同時煉製某種丹藥和某種靈器,必須經過無數次推衍試驗,失敗一百幾十次都不見得能夠成功一次,這麼幹得不償失,一點兒意義沒有,只要腦子正常的人,都不會專門去研究這樣的融合手法,因爲確實沒有必要。
靈師施展靈術時都是慎之又慎,極少有像夏皎這麼趕時間的特殊情況出現。
夏皎用實際行動告訴所有人,在她這裡沒什麼不可能,在所有人心驚膽戰的注視下,丹鼎內的人級丹藥首先成型!
夏皎果斷停下左手上刻畫陣樁的動作,雙手收回身前乾脆利落地打出一連串手印,飄渺的煙氣自丹鼎中冉冉升起,在她的手印引導下回旋兜轉化成一團團玄奧的靈紋,然後快速沉降回鼎中,一團燦亮的紫紅光芒沖天而起。
夏皎右手虛拍鼎身,一枚紫紅色泛着金色光暈的丹藥飛出丹鼎,穩穩落在左手的玉盒內。
人級初等極品靈丹煉成!
未等衆人自震驚中清醒,夏皎已經淡定地重新執起繪靈筆,繼續刻畫陣樁,右手則驅動掌力,快速調和玄土坩堝中的金屬汁液,時間掌握得分毫不差,完全沒有誤事。
姬家人以及龍遐晝徹底絕望了,三線齊開尚且如履平地,現在只剩煉器和刻畫陣樁,夏皎更不可能出錯。
雖然夏皎煉製的只是一顆人級初等靈丹,但那是極品啊!在分心三顧的情況下,除了最後成丹那一下子,幾乎全程單手煉製出一顆極品靈丹,這精神力都強大到什麼程度了?!這還是人嗎?
包括燁智在內的全場煉丹師無語問天,這都沒法一起玩耍了啊!
燁智忍不住問武畫葇:“你說你師妹她從來沒親手煉過丹?”
武畫葇點頭道:“是啊!皎皎是不是很厲害?她爲了讓大師父滿意,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修習煉器之道上,如果她學習煉丹,一定比我厲害很多很多!”
朱常、金鏘鈺與燁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相信武畫葇的話。
第一次煉丹,還是在這種分心多用的情況下,竟然就煉製出極品靈丹,除非生而知之,否則都沒別的解釋了。
都亢宗其他聽到這話的靈師們,都是堅決不信的,可迴心一想,夏皎是不是第一次煉丹有什麼要緊?她還未到二十二歲,就算從孃胎裡開始修習靈術,也才二十三年不到。
二十三年!正常的靈師還在苦逼地研究着靈紋,爲了掌握一種後天境靈符而欣喜若狂的時候,人家已經能夠繪製天級靈符,能夠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還會煉丹!還是極品靈丹!
這還不夠變態嗎?簡直強到沒朋友了!
擂臺上,姬莜煉製人級靈器的手法也十分精妙,然而滿場數以萬計的修煉者已經沒幾個有心情分神看她那邊了,一個個瞪大眼睛看着夏皎的動作,唯恐錯過片刻,連眨下眼睛都不捨得。
許多人開始時都是衝着兩個身份不凡的美少女靈師PK而來的,純粹湊熱鬧看美女,圍觀兩大頂級勢力互懟,後來見姬莜當衆繪製天級靈符,大家纔開始正視這場比試。
再後來,姬莜的靈符煉成了,吃瓜羣衆們就想看看夏皎和盛朝故、都亢宗的笑話。
等夏皎十分逆天地也繪製出天級靈符,所有人震驚了,更加不捨得離場。好些修煉者想到自家親友同門在其他會場,連忙發傳聲符要他們趕緊過來,錯過了見證萬年不遇奇蹟誕生的機會,絕對是一輩子的遺憾。
於是乎,一傳十、十傳百,三大會場幾乎所有修煉者全部聞風而至,將本來十分寬敞的競技會場擠了個水泄不通。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第七天黃昏,姬莜煉成人級靈器,第十天清晨,全部陣樁刻畫完畢,一個時辰後,三才大陣佈置完成。
整個競技會場除了夏皎所在的區域有禁制籠罩未受影響,其他地方都捲起陣陣旋風,在場衆人感覺肌膚表面彷彿被鋒銳的利刃輕輕掃過,不由得寒毛倒豎,好些定力修爲稍遜的修煉者,甚至不由自主亮出自己的防護靈器抵擋。
恐怖的感覺一閃即逝,整座三才大陣迅速斂去殺氣銳氣,恢復了平靜,然而所有人都知道,天級以下的修煉者若無特殊防護手段,貿然闖入陣中,不消一時半刻就會被徹底鎮殺。
臺下觀衆不由得嘖嘖讚歎,連聲叫好。
到了這個時候,姬莜方纔敢再看夏皎那邊。
此時夏皎也已經完成了地級靈器煉製,正雙手齊出,分別刻畫兩根陣樁。
姬莜看她分心兩用,不由得眉頭一跳,這就是她自信速度能追上來的底牌嗎?可即使如此,煉製靈器和丹藥至少也要花上三四天,剩下這點兒時間,她兩隻手一起來都不夠用!
可當她的目光再掃向夏皎身邊時,本來篤定的心瞬間沉入冰冷的深淵……
她是在做噩夢嗎?如果這是夢,可不可以讓她馬上醒來?!
18【誓與天比高】 649 追打落水狗
天級靈符、地級靈器和人級靈丹整整齊齊擺放在夏皎身邊,煉丹、煉器的工具和剩餘材料還零零落落留在原地。
稍遠處,三百多根陣樁按照陣型矗立在擂臺一側的空地上,三才大陣分明是快將完成了!
驚駭不信幾乎將姬莜沖垮。
夏皎竟然在短短四天不到的時間裡,煉成了剩下兩件靈物,還刻畫完成了三百多根陣樁?!怎麼可能?!她的速度怎麼會這麼快?!
姬莜猛地扭頭望向臺下姬家人的方向,兩位祖爺爺的神情平靜,擡眼望向她時,眼裡透出濃濃的無奈和安慰之意。
但是她想看到的不是安慰!
她想有人告訴她,假的!這一切都是假的!
可惜並沒有這樣一個人。
姬莜第一次覺得,獨自站在臺上,是那麼孤單無助。十日之前她站在此處,感受到的明明是驕傲、榮耀以及戰無不勝的自信。
臺下衆人的目光充滿了景仰、敬佩、驚歎和毫不掩飾的羨慕,只不過現在這些目光投向的不是她,變成了與她遙遙相對的夏皎。
這幾天夏皎到底做了什麼?!姬莜很茫然,但她發現自己其實不太想知道答案,或者說不敢知道答案,她怕自己最後一點自信都會在這個答案面前崩塌粉碎。
熱!彷彿自內心深處燃起的熊熊烈焰,眼前一切被飛揚升騰的赤紅火光淹沒,天地剎那間陷於殷紅的無邊火海。
姬莜悚然而驚,扭頭望向引動如此變化的源頭——夏皎的三才大陣竟就在她這一愣神之間佈置完成了。
張揚火燙的異象只維持了片刻便消散不見,夏皎一揮手收起地上雜七雜八的工具和剩餘材料,慢慢站起身。
迎接她的是滿場如山崩海嘯般的震天歡呼……
從比賽開始至今,還差半個時辰滿十天。
這接近十天的時間裡,夏皎以超乎想象的神妙靈術,一次次暴力摧毀所有靈師的三觀,直至此刻,還有很多人未曾回過神來。
與會的靈師隨便一個修煉靈術的時間都以百千年計,甚至有好些天級靈師已經浸淫靈術過萬年,然而他們從沒有想過,原來靈術還能這麼玩!而且一個人級頂峰、才二十出頭的小靈師就敢這麼玩!
匹颯天尊壓下心頭激盪的情緒起身擡手連連下壓三次,才勉強止住場內外瘋狂的歡呼喝彩聲。
雖然身爲天級靈師,已經算是站在諸天萬界的高峰之上,但匹颯天尊還是爲自己能夠近距離見證這一幕幕奇蹟而倍感榮幸。
想起自己起初不得不來當這個主持兼裁判時的無奈心塞,現在都化成了欣喜激動。
他默唸幾句清心咒,努力保持聲音平穩,揚聲道:“兩位大師都已經完成三才大陣,現在根據法陣的等級威力評判勝負,衆位天尊同道誰有興趣上臺與本座一道共襄盛舉?”
姬伯梓不等其他靈師天尊應聲,便首先站起身道:“不必麻煩了,夏大師靈術精絕,我姬家心服口服,這場比試,是我姬家輸了。我姬家上下合共一萬三千一百枚籌碼這便送上。”
說完擡手一揮,一枚小小的儲物戒指直直飛向盛朝故,姬伯梓和姬退谷也不理會其他人是什麼反應,帶默默跳下擂臺的姬莜以及一衆姬家靈師門人,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場而去。
確實沒什麼可評鑑的,再折騰下去,只會讓在場所有姬家人更加難堪。
姬莜煉製的三件鎮壓法陣的靈物,分別是天級初等下品靈符、地級初等上品靈丹和人級初等極品靈器,而夏皎的則是天級初等上品靈符、地級初等極品靈器和人級初等極品靈丹。
如此明顯的品質差異,無疑會直接影響法陣的威力,在場所有老牌靈師在擂臺上的禁制撤除去後,都清楚感知到兩女佈置法陣的氣息分別,強弱分明根本沒什麼可爭議的。
就算兩人佈置的法陣威力相仿,姬家與夏皎糾纏下去,也只是丟了自己的臉而已。
姬莜可謂手段盡出,跟個人級靈師打成平手,這也是輸了。
與其留在這裡看夏皎和盛朝故他們耀武揚威,倒不如爽快認輸退場,還能保住幾分聖靈師家族的風度尊嚴。
姬伯梓和姬退谷帶着姬家一行人走了沒幾步,忽然聽到後邊傳來金鏘鈺的聲音:“兩位同道這便走了?本座還有一事未了。”
姬家兩名老祖心頭一突,姬伯梓猛然扭頭暴喝道:“金鏘鈺,你敢!”
他的反應不算慢了,可金鏘鈺下手更快更狠,姬雄慘叫一聲,軟軟倒在地上,身上沒有半點傷痕,但臉色青紫七竅流血,人卻已出氣多入氣少。
姬伯梓的精神力掃過他的身體,又驚又怒地發現,自家這個晚輩竟然被金鏘鈺以精神力攻擊重創神魂,此後別說繼續修習靈術,就是想保住現有的修爲都千難萬難。
金鏘鈺微笑道:“你姬家子弟以下犯上出言辱及我都亢宗的貴賓燁智天尊,本座等了又等,不見你們出手懲處,說不得只好親自動手教一教他規矩了。出身姬家是他的運氣,但不代表他就有資格小覷天下其他靈道前輩強者。”
燁智深深看了金鏘鈺一眼,拱手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姬雄在數天前爲了夏皎繪製天級靈符的表現跟他嗆聲,他當時就想發作殺人了,只是因爲武畫葇無意中打岔,纔沒有即時出手。
現在金鏘鈺代爲懲處,可謂充分表現出對他這位異族貴賓的尊重和維護,燁智自然滿意。
金鏘鈺一直以來的言行舉止都不太着調,但這一出手,頓時讓許多明眼人醒過神來,這爲都亢宗排行第三的太上長老可不是真的老頑童,分明是隻爪牙尖利的老狐狸。
他這一出手有理有據,就是姬家幾位太上長老氣得內傷,也說不出什麼來。
姬雄頂撞燁智的時候,他若當場出手,只會讓人覺得都亢宗氣量狹隘,惱羞成怒連個小小人級靈師都容不得。
現在大局已定,夏皎用實力替自己替盛朝故乃至都亢宗大大漲了面子,證明先前所有小看她的人都是瞎了狗眼,金鏘鈺再出手教訓姬雄,而且言明先前不動,是等姬家自己處置犯錯之人,道理頓時全部都站到了他這邊。
姬雄頂撞燁智的話都是錯的,他對一位靈師天尊言語無禮更是錯上加錯,姬家包庇他不肯懲罰,金鏘鈺最後才“忍無可忍”出手,簡直挑不出半點錯處。
而且金鏘鈺那番話,不但大大討好了燁智,維護都亢宗頂級宗門的尊嚴,同時還給姬家狠狠上了一回眼藥。
三大聖靈師家族出身的靈師看不起其他靈師,這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姬雄這麼個小小人級靈師,之所以敢頂撞天尊,確實也是因爲自恃姬家嫡系,傲慢慣了,纔會一時衝動沒管好嘴巴。
金鏘鈺很小心地句句直指姬家,其餘朱家和水家雖然心裡有些不自在,也不好太計較。
至於那些吃過這三家門人子弟白眼奚落的散修靈師,更是暗爽在心,對都亢宗的印象連升幾級。
燁智不是看不穿金鏘鈺的用心,不過還是願意領他這份情。他畢竟是來自煉獄界的異族,與人族的立場近乎敵對,他若出手殺姬雄,事情的性質可能就要上升到人族與夜叉族之間的矛盾了。
臺上的夏皎也被金鏘鈺的突然爆發嚇了一跳,她對金鏘鈺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和藹可親的怪叔叔,整天裝嫩不太靠譜的童顏老爺爺之類,沒想到他突然出手也這麼狠。
盛朝故早知金鏘鈺不是善男信女,他只擔心他的小神後,連續折騰了十天,現在她一定又餓又累,得趕緊把她帶回去好好休息,恢復元氣。
想到這裡,盛朝故再也坐不住,站起身一步邁到臺上,向匹颯天尊點頭致意,隨即伸手摸摸夏皎的腦袋,道:“累了吧?我帶你去吃些東西,梳洗一下好好睡一覺。”
“嗯嗯,籌碼都給師姐拿去用,我們趕緊走吧,我好睏……”夏皎連連點頭,她確實累得夠嗆,如果不是因爲這裡太多人看着,她都想直接靠到盛朝故身上睡過去了。
盛朝故看她一臉倦容眼皮打架的可憐模樣,心疼壞了,伸手攬過她的腰肢,對匹颯天尊道:“失禮了,本座先行告辭,稍後再登門向閣下致謝。”
匹颯天尊連忙道:“盛少掌教客氣了,待夏大師休息夠了,我們再相約論道,想來這次萬界靈師聚會,有許多同道都對夏大師十分期待。”
盛朝故隨口答應下來,帶着夏皎回到臺下都亢宗的位置上,將儲物戒指裡的一萬多籌碼全數取出,眼都不眨塞給武畫葇,道:“皎皎讓你拿去用。”
燁智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兒嗆死。有個這麼土豪不計較的師妹,他想獻殷勤都找不着機會了,恨!
都亢宗的靈師,包括那些平日眼高於頂的地級頂峰大圓滿境界靈師,一個個神情肅然望着夏皎,眼裡全是敬佩和歎服。
少掌教神目如電啊,找的未婚妻果然不同凡響!
18【誓與天比高】 650 催婚大隊
金鏘鈺同樣得勝而歸,目送姬家人悻悻然離去,扭過頭來又想糾纏夏皎:“小皎皎你的煉丹術跟誰學的?看着也不錯嘛!”
“當然不錯!我師姐教我的!”夏皎一臉自豪地指指武畫葇道。
什麼?!周圍的靈師目瞪口呆看着武畫葇,莫非這裡還有一個更妖孽的小變態?!不會吧?!這種小妖怪一個接一個的,誰給他們一條生路呀?!
武畫葇被衆人看得小臉通紅,用力扯扯夏皎的衣袖,道:“皎皎你別亂說話。”
“我纔沒有亂說……”夏皎不服氣地嘀咕道,不過知道師姐不喜歡出風頭,更不願意整天被人盯着,所以識趣地打住話題,不再繼續。
“好了,不是說要跟我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嗎?走吧!”盛朝故見一羣人目光灼灼盯着他的小神後,不由得有些得意又有些不滿。
從前夏皎的出色,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現在是所有人都知道了,盛朝故與有榮焉之餘,也覺得自己的“權益”被侵犯了。對夏皎感興趣的人太多,一人分她一點點時間,一點點注意力,那還了得?!
夏皎確實累得夠嗆,在盛朝故美食加枕頭的引誘下,馬上乖乖被拐走。
看着兩人身影遠去,龐長老忍不住嘆道:“本座真的老眼昏花了,明珠美玉在側,竟也當成魚目頑石,還是少掌教與金太長老慧眼識英,我都亢宗才能得此奇才。”
除了部分在金烏宮先行見識過夏皎煉器術的靈師,其他都亢宗的靈師一開始都只將夏皎看作是盛朝故色令智昏,一時衝動弄回都亢宗的“小玩意”,新鮮感過去了就會扔到一邊,所以他們也沒誰真的把夏皎當回事。
尤其夏皎入場時,盛朝故竟然紓尊降貴去給她當綠葉,更爲了她跟姬家、荼素宗硬扛,都亢宗許多靈師以及隨行門人心裡都十二萬分的不以爲然,覺得盛朝故是給個下界出身的小狐狸精迷昏頭了。
結果夏皎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但靈術天賦實力穩壓姬莜,就連有史以來的所謂靈術天才,在她面前統統黯然失色,雖然只得人級修爲,但任誰都能看到她前方一片坦途,成爲聖靈師幾乎是毫無疑問的。
就算是那些非常欣賞夏皎煉器術的靈師們,也絕未料到她會逆天到這個程度。他們的三觀在夏皎繪製出天級靈符的一刻,同樣被震碎了一遍,而且比上次碎得更徹底。
經過這次的震撼教育,都亢宗前來參加萬界靈師聚會的每個人都真心真意將夏皎看作是自家人,心悅誠服地期盼她與盛朝故儘快完婚,將來成爲都亢宗的掌教神後,和盛朝故一起帶領都亢宗走上真正的巔峰。
少掌教這位未婚妻太給都亢宗長臉了,靈術一出,強勢碾碎一切不服,什麼聖靈師家族,什麼聖界靈術第一天才,統統不是她的一合之敵。
都亢宗這些靈師們從前跟其他聖界、上界靈師一樣,就算嘴上不認,心裡都覺得自己面對聖靈師家族的靈師天生低了一頭,但今日開始,他們可以擡頭挺胸面對任何世家宗門了。
論武道,他們盛少掌教迄今爲止未逢敵手,百歲未到登天成功,幾年前就打得登天多年的龍遐晝毫無還手之力,公認的萬界第一武道天才。
論靈術,他們少掌教的未婚妻,二十剛出頭,區區人級修爲就能繪製天級靈符,連地級中等修爲的姬家聖女都完敗於她手下,將來破天成聖,還不是輕鬆得跟玩兒似的?!
說她是萬界第一靈術天才,大概不會有誰能反對了。
反對也沒什麼,不服來戰!都亢宗少掌教及其未婚妻專治各種不服!
都亢宗的靈師從未試過在萬界靈師聚會上如此揚眉吐氣,在場其他靈師看他們的眼神,那都是紅果果的羨慕妒忌!
他們一個個心裡爽得不要不要的,年紀大閱歷深的還能維持一點矜持氣度,沒有下巴向天,學着三大聖靈師家族的門人那樣用鼻孔看人,年紀小跟着尊長來開眼界的幾個人級靈師,卻已經忍不住喜笑顏開,嘴巴幾乎裂到耳後了。
金鏘鈺邀請朱常和燁智去論道會場看看,暗中傳音給金震古和龐長老等幾個最有威信的長老,道:“讓這些傢伙低調收斂一點,今日風頭出得太過,他們再四處耀武揚威,都亢宗就要成聖界公敵了!尤其對朱家、水家的人,一個個的敢亂跳亂竄,別怪本座不客氣!”
金震古和龐長老等人悚然一驚,都知道金鏘鈺並非危言聳聽,都亢宗本就因爲盛朝故的橫空出世,令其餘三大頂級宗門側目不已,現在再來一個天賦潛力毫不遜色於盛朝故的夏皎,連三大聖靈師家族都會心生忌憚,一個不好,多方勢力聯合起來對付都亢宗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事。
衆人凜然應聲,轉身聲色俱厲警告一衆同門,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保持平常心,都亢宗不怕事,但也絕不縱容門人弟子隨意惹事,給宗門添麻煩。
能夠被選中前來參加萬界靈師聚會的,都不是傻瓜,有金震古等人陳述利害,自然沒人會不長眼地犯事。
衆人面上笑容稍斂,完全認可了自家少掌教選定的神後人選後,心裡的八卦之火忍不住熊熊燃燒起來。
一個跟金家沾親帶故,頗得金震古看重的人級靈師笑嘻嘻拉着他問道:“金師叔,少掌教是如何認識夏大師的?你老人家一定知道!給我們說一說行不?”
金震古搖頭道:“這事我是真不知道,不過少掌教他認識夏大師有好段時間了,彼此感情是極好的。”
“既然是情投意合,他們打算何時完婚?這樣的好事,宜早不宜遲!”龐大師一臉急迫,其他人也連連點頭稱是。
這麼出衆的女子,趕緊娶回都亢宗大家才能放心,不然天知道三大聖靈師家族會不會用什麼手段把人拐走?
少掌教沒了老婆事小,都亢宗錯失了一位如此出色的靈師,那是多大的損失啊?!少掌教自個兒不可惜,他們都覺得愧對列祖列宗!
金震古被他們搞得哭笑不得,不過也替夏皎高興,都亢宗最出色的靈師幾乎都在這兒了,他們如此支持推崇夏皎,夏皎與盛朝故的婚事就是燕夙極等人親自出山,也別想阻撓。
現在就看少掌教能不能儘快說服夏大師早早把婚事辦了。
與都亢宗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熱烈氣氛相比,荼素宗和奚風宗人的心情就不那麼美妙了,一個盛朝故已經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再多一個靈術如此驚人的小妖怪,他們在都亢宗跟前還有站的地方嗎?!
不用百年,聖界再無什麼四大頂級宗門、三大聖靈師家族,只有一個頂級勢力都亢宗了。他們這三大宗門連同三大聖靈師家族,統統都要退居二線,在都亢宗的滔天威壓下討生活。
一想到這點,荼素宗和奚風宗的人都坐不住了,不過這次帶隊前來的,都只是各自的少掌教,而且因爲種種原因,龍遐晝與海哲在宗門內的話語權有限,遠遠做不到輕易左右宗門重要決策的程度,再者萬界靈師聚會也並非探討聯盟可能的好時機,所以兩家眉來眼去片刻,便假作無事各自散去了。
龍遐晝這次與盛朝故當衆互懟,結果隨着夏皎的高歌猛進最終獲勝,他灰頭土臉不得不趁着衆人爲夏皎驚歎未曾注意到他們一行人的動靜,匆匆忙忙從競技會場退了出來。
同行的靈師們嘴上沒說什麼,可面對龍遐晝時,神情明顯僵硬了不少,分明都在心裡怨怪他多事出頭,結果沒能挽回與姬家的關係不說,還平白大大丟臉,因爲這件事,荼素宗的靈師個個深感面目無光,除了少部分人不甘心就此離開,其他的都不太願意繼續留下丟人現眼了。
龍遐晝覺得很冤枉,他確實沒料到夏皎的靈術手段如此逆天,莫非他們就料到了?那根本就是個坑人的小妖怪!
難怪盛朝故爲了夏皎連姬家都願意得罪,夏皎比姬莜勝了何止一籌?她的實力天賦之高,已經足夠彌補她出身背景的不足。
一個將來會成爲頂尖聖靈師的天才少女,說不準什麼時候就能創造出一個聖界甚至是一個與聖界原有七大勢力相抗衡的新勢力。
這樣的人,可以成爲無數人的背景靠山,何須其他人或勢力爲她增添分量?
龍遐晝如今最後悔的就是當初在寒露界,應該多下些本錢,讓紹岱宇將夏皎擒下送到他手上,這樣一個更勝姬莜的天才靈師,又是個千嬌百媚的美人兒,玩起來滋味必定妙得很!可惜現在人被盛朝故得手了,先不說他是否還有機會對付這難纏的美人兒,只怕他要出手,首先反對阻止的就是荼素宗長老會的人。
夏皎現在身份不一樣了,他若敢動她,荼素宗就要做好與都亢宗不死不休的準備。
18【誓與天比高】 651 原來是她!
姬家不見得願意跟荼素宗合作,水家至今態度未曾明確,奚風宗倒是有意聯手,可惜他們的底子太薄,兩家一起對付都亢宗,大戰到最後即使得勝也是慘勝,說不好還會被辛鋒宗和朱家趁機撿便宜。
龍遐晝越想越煩躁,勉強壓住火氣,和顏悅色對荼素宗的靈師們道:“本座還有要事,先行返回營地,各位自便,本座這一千枚籌碼請吳長老帶在身上,若哪位同門有需要,儘管取用。”
現在他也只能亡羊補牢,儘可能少露面,拿自己的籌碼討好這些靈師,希望他們別太記恨今次被他連累丟了面子的事。
他口中的吳長老正是都亢宗衆位靈師怨念甚深的吳季,他是龍遐晝的親信,當日在寒露界九層秘境出口外主持佈陣搜捕夏皎的也是他,不過那個時候他絕沒有料到夏皎的靈術竟高到這個程度,現在想來,沒抓到人着實不能怪他。
吳季接過那一千枚籌碼,心裡苦笑:這裡有近百靈師,就這一千枚籌碼,夠糊弄誰啊?
可龍遐晝有命,再爲難也只好硬着頭皮應下,帶着一衆靈師往交易會場、論道會場走去。
遠處暗中關注着他們動靜的致師道君習慣性的摸摸頜下長鬚,對席揚才道:“經此一着,龍遐晝的地位更加不穩,說起來夏大師可謂是我們師徒的貴人。揚才,接下來就看你了,即使比不得夏大師驚豔天下,至少也得登上大會排行榜前十,師父相信你定能辦到。”
席揚才慢慢點了點頭。是啊!夏皎這次多半是要成爲榜首,他若是連前十都進不去,離她就更遠了。
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扭頭望向都亢宗的營地方向,夏皎被盛朝故帶走,現在大概已經在營地裡休息,那位盛少掌教當真令人又羨又妒。
來自各大勢力的靈師天尊在論道會場相遇,金鏘鈺與燁智、朱常三人頓時成了衆人矚目的焦點,平日自矜身份的天尊們今日都忍不住打聽起夏皎的來歷以及與盛朝故訂婚的相關消息。
朱常很沒義氣地扔下金鏘鈺,拉了燁智去與朱家兩位天尊說話。
武畫葇隨金震古他們一起去了交易會場,燁智本來也想跟去,但也明白過度糾纏只會令心上人躲他躲得更遠,所以唯有忍住滿腔相思,跟金鏘鈺他們到這裡來。
能與這麼多人族、妖族的靈師天尊同場論道,也是難得的好機會,燁智不是個只知兒女情長的凡俗男子,很快便進入狀態,與朱家的天尊相談甚歡。
水家的太上長老水法裁一見金鏘鈺就來氣,冷冷道:“當年金震古突然反水去幫個黃毛丫頭奪走地心之靈,那丫頭就是夏皎吧?你們都亢宗藏得有夠深的,不聲不響培養出這麼個厲害人物,本座真真佩服得很啊!”
知道當年那一場爭奪戰實際情形的,如今回過味來都猜到了一些。
天才到這個份上的後起之秀一個都嫌太多,正好又是跟都亢宗扯上關係的,十之八九就是同一個人了,不過其他靈師天尊不似水法裁這樣直接出言質問罷了。
金鏘鈺聳聳肩道:“那地心之靈是小皎皎從姬莜手上奪走的吧?她當時還真不是我都亢宗的人,要不然我們捨得讓她這麼個後天境的小姑娘獨自去冒險嗎?就算加上震古小子也不夠看吧!天地良心,她與我家少掌教訂婚也就一個多月前的事。華勝界之行,原是想讓震古小子跟着你們去開開眼界,誰知半路認出少掌教的心上人,當然要護着她些兒,否則回來還不被少掌教活剝了?水法裁,你也不要太計較了,爭奪天材地寶原是各憑本事,若是爲了這點兒得失就要翻臉記仇,你記得完嗎?上回那條上品靈石礦脈你們得手了,我都亢宗過後跟你們囉嗦過半句?”
朱常遠遠聽了這話,沒好氣地哼道:“是啊是啊,所以你們少掌教幫着夏皎奪走了煉獄界彌羅天尊的傳承,我們朱家半點都沒有記恨。”
他嘴上說沒有記恨,但那憤憤不平的表情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有多不甘心。
水法裁聽聞連朱家都吃過夏皎的虧,面子上好過了些許,也明白朱常這是變相幫着金鏘鈺解圍,這兩個老鬼交情倒好,若非當年那件憾事,水家與金鏘鈺的關係想必也能這般親近,與都亢宗結盟也不至於阻滯重重。
今日龍遐晝的表現令人十分失望,雖然他一人不能代表荼素宗,但有這樣的少掌教,不免讓水家對兩家的合作猶豫再三。
水家今非昔比,一步走錯可能就是萬劫不復,可承受不起豬隊友添亂。
一衆天尊心中默默算了算,夏皎當年爭奪地心之靈脩爲才區區後天境七層,竟就擁有天宮靈寶,僅憑金震古這麼個地級初等靈師當臨時幫手,硬生生虎口奪食,從一衆聖血傳人、宗門強者手中奪得地心之靈,那個時候她才幾歲?十八還是十七?
當時她的年紀對應修爲並不出衆,可是這纔過去幾年,她的修爲就像是坐火箭一樣飆升到了人級九層,實在匪夷所思。
就目前所知,夏皎確實出身下界,應該是最近才第一次在聖界現身,不似是都亢宗秘密培養的精英天才。
金鏘鈺說的有理,若她早前就加入了都亢宗,誰捨得讓個靈術天賦如此之高的弟子單槍匹馬在下界、上界冒險?這樣的活寶貝有個萬一,都亢宗的損失未免太大。
水法裁悻悻然哼了一聲,道:“夏皎是聖血傳人,不是出自你們都亢宗,又是出自何處?”
金鏘鈺笑而不語:“這事本座不便相告,小皎皎自己不願意提,本座可不敢自作主張傳揚開去,得罪了未來的掌教神後,敝宗那位少掌教肯定要跟本座算賬。”
在場不少熟知他性情的天尊差點兒沒忍住衝他翻白眼,金鏘鈺這些年出了名的不靠譜不着調,他怕過誰了?裝模作樣的無非是顯擺自家少掌教青出於藍、少年早達,在宗門裡無論實力威望都足以跟他這樣的老牌天級強者媲美,甚至猶有過之,都亢宗後繼有人。
可以想到自家的晚輩,確實樣樣不如盛朝故,這臭小子不但修煉天賦高得出奇,眼光還該死的好,一出手就給自己找了個旗鼓相當的未婚妻,簡直羨煞旁人。
都亢宗先出一位實力威震萬界的掌教盛玉堂,又出一位比前者更加出色的盛朝故,現在再加上夏皎,氣運昌隆已是毋庸置疑的事了。
荼素宗的千仗天尊心情尤其複雜難言,龍遐晝從前也是一名有爲青年,可近年來卻越發的不成樣子,攤上這麼個少掌教,再看看別人家的少掌教,他內心有多鬱悶可想而知。
宗門如今倒是有幾名年輕弟子表現不錯,但他們都沒有過硬的背景,若是跟已經登天成功的龍遐晝對上,只怕凶多吉少。
龍遐晝上有掌教師尊撐腰,這些年在宗門裡與不少高層過從甚密,若是貿然動搖他的地位,荼素宗很可能會像當年卯太宗那樣,陷入宗門內部派系鬥爭。
卯太宗內外交困、一朝覆滅的殷鑑不遠,所以千仗天尊等人即使這些年對龍遐晝漸生不滿,也不願輕易考慮換人之事。
虎廬宗和茂劍宗的兩位天尊見氣氛不對,連忙出言打圓場:“今日衆位道友濟濟一堂,把大好光陰用在談論凡塵俗事之上,豈不是辜負了這難得的盛會?”
他們各自宗門的聖血傳人,在數年前地心之靈爭奪戰上同樣技遜一籌,不過他們自知連姬莜都爭不過,最終夏皎勝出,也沒什麼好懷恨在心的,真正該氣得吐血的是姬家。
因爲姬莜的慘敗,姬伯梓和姬退谷兩位靈師天尊甚至沒有在這論道會場上露面,可見這回姬家傷得不輕。
怪只怪他們這些年把姬莜捧得太高,將姬家的未來都寄託在一個才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身上,以至於姬莜一敗,整個姬家的氣焰都彷彿被一下子滅了大半。
夏皎算是踩着姬莜狠狠出盡了風頭,而這比試,卻是姬家人自己堅持提出的,也難怪他們氣得連平日最在意的風度門面都顧不上了。
水法裁陰着臉,暗中傳音對朱常道:“都亢宗如此聲勢,朱家確定還要跟他們結盟?別到時被都亢宗生吞活剝,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幾顆。”
朱常微微一笑,回道:“至少都亢宗門風還不錯,歷經十萬載沉浮,都未曾出過背叛盟友之事。水道兄與荼素宗合作之時,要多多當心纔是……”
見識過夏皎可怕的靈術天賦和潛力後,他心裡未必對都亢宗全無想法,但這些都要留待返回朱家後由長老會會同族長仔細商議,甚至需要奏請聖祖裁斷,當然不會在此時對水法裁透露。
水法裁被他一提,也想起了往事,不由得心頭一跳,面上不動聲色冷冷笑了笑不再說話。
18【誓與天比高】 652 不是我方無能,而是對手太強
荼素宗當初曾是卯太宗的鐵桿盟友,也是最後積極出手對付卯太宗的幾方勢力之一,此事過去不過百多年,水家在這件事上頭,也曾跟荼素宗緊密合作,荼素宗對付卯太宗的種種手段和細節,水法裁知道得比朱常還要多得多,聽他提起也是心頭凜然,可他同樣不會對朱常表現出一絲一毫對荼素宗的猜疑忌憚。
論道會場的貴賓廳內,衆位天尊很快便三五成羣開始討論起各自修煉道路上遇到的靈術疑難和心得,氣氛也漸趨和緩,然而這表面的一團和氣之下,到底潛藏着什麼樣的暗流,就只有天知道了。
無論如何,這裡的天尊強者心情比起姬家人而言,還是相對輕鬆平和的。
此時,梅桂江邊的姬家營地裡正瀰漫着沉凝晦暗的氣息,隨行伺候的侍從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恨不得自己就是個透明的影子又或一根不起眼的木頭,反正別讓上頭這些靈師們注意到他們就行。
沒長眼的都能看得出來,突然返回營地的姬家靈師們心情極度惡劣,若是這個時候不小心惹到他們,絕對會死得很難看。
不過也不是沒有例外……
“嫦姐,你方纔沒有看到姬莜慘敗時那張臉上的表情,真太可惜了!她也有今日,呵呵!自從娟姐走後,我都想不起來有多久沒有這麼開心過了!”樑峽才走進自己的院落,臉上的沉重之色便消散得一乾二淨,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拉住院子裡一名正在練劍的美麗女子興奮道。
樑峽是姬家的外姓弟子,他的父母早亡,由面前這個名叫姬柔嫦的女子一手帶大,這女子於他亦母亦姐,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原本除了姬柔嫦之外,他還有一個親人——姬柔嫦的二妹姬柔娟。可惜數年前姬柔娟隨同姬莜往華勝界爭奪地心之靈,任務失敗後,在逃離華勝界的路上,被姬莜當成祭品獻祭給三聖鼎,連屍骨都不曾留下。
從得知事情經過的那日起,這對異姓姐弟就恨死了姬莜。
他們永遠記得,姬柔娟被選中成爲姬莜的隨行人員時,臉上的笑容是多麼燦爛,眼睛裡滿是希冀,還曾對樑峽道:“我和大姐都是武者,資質有限,這輩子能當上姬家的普通執事長老就得謝天謝地了,但你不一樣!你的靈術天賦極佳,只可惜不姓姬,家裡沒有長輩可以提攜你。這次二姐一定要在姬莜小姐面前好好表現,若是她肯對你照看一二,你的前途就不愁了。”
樑峽和姬柔嫦同樣爲姬柔娟描述的美好前景而興奮不已,可惜他們等來的卻是姬柔娟的死訊,和姬莜毫不在意的冷漠甚至厭惡。
還是當初與姬柔娟同行的另一名姬家靈師姬旦庚心中不忍,暗中給了樑峽不少照顧,這才讓他在姬家一衆靈師弟子中站穩了腳跟,甚至得到參加萬界靈師聚會的名額。
姬柔嫦聽了樑峽的話,猛地擡起頭,不敢置信道:“你剛纔說什麼?姬莜慘敗?敗給誰了?到底怎麼回事?”
她確實恨死了姬莜,可也不得不承認,姬莜的靈術天賦高得讓人絕望,她從來沒想過姬莜竟然會敗在某人手上。
樑峽興高采烈地把先前在萬界靈師聚會競技會場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一遍,聽得姬柔嫦眉花眼笑,連聲道:“該!姬莜也有這一日!都亢宗盛少掌教的未婚妻當真厲害!哼!盛少掌教當年說什麼要娶姬莜爲神後,結果現在卻與這夏皎定下婚約,姬莜素來自視極高,就衝着裙下之臣移情別戀這點,也得把她氣個半死,何況這次她還完敗在夏皎手下,哈哈哈!可惜我不能親眼看看她的倒黴相,阿弟,這是我這些年聽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兩人相對歡喜了一陣,樑峽想起一事,道:“我方纔遠遠聽兩位老祖說,似乎族長要來,不知道是不是要爲姬莜出氣。”
姬柔嫦冷笑不已,搖頭道:“阿弟你不知道,姬家幾位天尊誰都可能替姬莜出氣撐腰,就只有族長絕不會理會她,不狠狠訓誡責罰她就算不錯了。”
樑峽意外道:“怎會如此?姬莜她可是族長的獨生女。”
姬柔嫦警惕地左右看了看,猶豫片刻,終於小心翼翼地傳音道:“這是幾十年前的事,我也只隱約聽過一些風聲。當年族長喜歡的其實是族裡旁枝的一個孤女,名叫姬雪。據說姬雪是族長親自養大的,只因爲她出身太低,靈術天賦也只是普普通通,所以族長無法直接將她迎娶爲妻。水家族長唯一的嫡女水冬潔,也就是後來的族長夫人對族長一見傾心,公然放話非他不嫁,後來驚動了兩家聖祖,最終不知道水家用什麼條件,令族長勉強答應了婚事。”
“爲免節外生枝,姬雪離開了酉聖界,不知所蹤,直到水冬潔生下姬莜幾年後,姬雪和夫君、女兒一起回到了姬家,後來不知爲何突然逃離,水冬潔帶了不少人去追殺他們,結果人確實殺了,自己也賠上了性命。有傳水冬潔死時,族長就在她身邊,也沒有出手相救。哼!族長本就不喜歡她,她害死了族長的心上人,族長連她生的女兒都一併恨上了,他回到姬家後,當晚就想殺死姬莜,被退谷老祖發現,鬧出好大的動靜纔沒有得手。”
姬柔嫦說到這裡,再次遲疑起來,直到樑峽眼帶疑惑地看了她好一陣,她才下定決心道:“姬莜出生的時候雖然是聖血傳人,但眉心……根本沒有聖石。我一位堂伯母曾侍奉過退谷老祖的夫人一段日子,我有次去找她的時候,親眼遠遠見過剛出生不久的姬莜。”
“啊?那……那聖石是哪裡來的?”樑峽驚訝地瞪大眼睛,姬家大部分人都認定姬莜眉心的聖石是天生的,尤其像樑峽這樣的外姓弟子,平日根本沒機會近距離接觸姬家嫡支的重要人物,更不可能知道這些秘辛。
姬柔嫦哼道:“我不知道她們兩母女搞了什麼鬼,但我很確定姬莜眉心的聖石是後來纔有的,什麼聖童、聖女,她壓根就是個冒牌貨!當年許多人看到酉聖界出現聖靈師預言投影,都以爲那是姬莜引發的,事實上,預言投影出現的地方離姬家老宅至少有幾萬裡,當時姬莜就在老宅裡,這事根本與她無關!可事後聖祖親自下了禁口令,這麼十多二十年過去,許多人都漸漸淡忘了事情的細節。姬家大部分人跟你一樣根本不知情,知情的小部分卻都不敢宣之於口。”
這些陳年舊事,她也是在妹妹姬柔娟死後,在對姬莜的怨恨中慢慢回想串聯起來的,雖然她的實力依然弱小得很,無法對付姬莜,但她直覺舊事餘波未盡,將來某天也許能讓姬莜載個大跟斗。
她忍了許久,才冒着違反聖祖禁口令的危險,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樑峽。
樑峽是靈師,而且因爲姬旦庚的幫助和自身的潛力,正漸漸被姬家上層注意到,他知道這些說不定能抓住機會,在關鍵時刻狠狠推姬莜一把,爲她慘死的親妹報仇雪恨。
樑峽心領神會,若有所思地點頭道:“如果族長真如嫦姐所言那般厭惡姬莜,說不定將來我們能夠借族長的力量對付姬莜。”
姬柔嫦欣慰地笑了笑道:“你有這心卻不必急於一時,二妹她一直希望你能出人頭地,我告訴你這些也是讓你心裡有個底,你千萬不要魯莽行事。姬莜就算今次慘敗丟足了姬家的臉,族裡支持她的人依然多得很,要對付她很難,甚至只要你我露出這個意圖,就會惹來殺身之禍。你只管好生修煉,日子還長着呢,我們總能等到機會的。”
姬家此次參會的一百名靈師裡頭,確實有不少人是姬莜的忠實擁躉,雖然大受打擊,但並不怨怪姬莜,畢竟他們都親眼目睹了夏皎變態的靈術,用一句無奈的話說——不是我們太無能,而是對手太強大。
遇上夏皎這樣強得毫無道理的小妖怪,姬莜其實敗得不冤,所以姬家大部分靈師更多的是怨恨夏皎的橫空出世,爲姬退谷輕率向夏皎約戰感到不滿,滿腹怨氣大都集中在盛朝故、夏皎乃至都亢宗身上。
盛朝故薄倖無情“背叛”了姬莜,而夏皎寡廉鮮恥“勾引”了姬莜的裙下之臣,這都是對他們姬家尊嚴的嚴重冒犯!
姬家人已經太習慣自家門人弟子以靈術輕鬆碾壓其他宗門世家的所謂天才,第一次遭遇慘敗,心裡那一關就過不去。
他們是如此驕傲,當然不會自我檢討,所以錯的只能是他們的對手。
只不過這一百名靈師之中,並非人人個個都是姬莜的腦殘粉又或者與她利益一致的同盟,其中也有部分人心存異志,表面上當然要擺出同仇敵愾的端正態度,但心裡蠢蠢欲動的各種念頭,卻因爲姬莜的首度公開受挫而茁壯成長起來。
18【誓與天比高】 653 思想太邪惡了!
聖界各大勢力在爲夏皎的出現且與盛朝故聯姻而人心浮動之際,造成這一切的“源頭”已經吃飽喝足,抱着愛貓鑽進被窩美美酣睡了大半天。
盛朝故偶然側頭看到自己被窩裡相對的兩張臉蛋,不知道該氣該笑。
他美酒佳餚、溫牀軟枕把未婚妻伺候得舒舒服服,結果最後有資格陪寢的依然是毛毛,而不是他。
毛毛那張毛茸茸的貓臉,將小未婚妻的肌膚烘托得越發潤白如玉、嬌嫩水靈,盛朝故看得情動,想到夏皎睡了這麼久也該差不多了,便順從心意低頭想靠過去親近一番。
“你要幹什麼?!”穿透力極強的童音突然響起,一道紅影突兀出現,正正擋在夏皎的小臉之前。
那道火紅的身影,自然就是元陽如意。
它雙手插腰,岔開雙腳站在枕頭上,雖然靈芝頭上沒有五官更談不上表情,但也不難想象它對盛朝故的警惕與排斥。
盛朝故滿心旖旎瞬間被強行蒸發了七八成,對這個中途殺出來壞他好事的傢伙自然沒有什麼好臉色。他冷冷看着元陽如意,道:“皎皎正在休息,你大吵大叫的是想吵醒她?”
元陽如意哼了一聲,不過聲音還是壓低了許多:“當然不是,你湊過來幹什麼?”
盛朝故本尊是第一次正面對上元陽如意,它的樣子與毛毛記憶中的形象也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不過這並不能改變他們彼此互看不對眼的事實。
“本座與皎皎已定下婚約,本座要親近自己的未婚妻,與你何干?”盛朝故沒好氣道,心裡懊惱不已,他光顧着安頓夏皎,卻忘了提醒她把影照天宮重新禁制起來,結果讓這麼個搗蛋煞風景的傢伙在關鍵時刻跑出來,真真失策。
夏皎進入辰聖界後,想到要見男朋友,也怕元陽如意這個大電燈泡跳出來鬧場,更不願意自己跟男朋友談情說愛的時候,被影照天宮裡的“親友團”全程圍觀,所以便將影照天宮對外的通道禁制住了,隔絕感應,暫時成爲一個獨立封閉的世界。
進入萬界靈師聚會的會場後,夏皎才重新打開禁制,尤其與姬莜比試的過程,她的表現看似輕鬆自如,實際上卻是爭分奪秒,元陽如意在影照天宮內配合她,負責整理準備煉丹、煉器和佈陣要用的材料工具,爲她節省了不少時間。
大勝過後,夏皎疲倦放鬆,完全忘記了禁制之事,導致盛朝故的偷香行爲被元陽如意抓了個正着。
“皎皎什麼時候跟你訂婚了?你胡說!”元陽如意吃驚道,可是看盛朝故那模樣分明是有恃無恐,應該不是在說謊。
這才一個多月,夏皎怎麼不聲不響就被這傢伙拐走了?!
更糟糕的是,夏皎半個字都沒跟它提起,元陽如意深深覺得感情被傷害了,它一直認爲自己是夏皎最親近的“人”。
“本座沒必要騙你。”盛朝故懶得跟腦殘兒童計較,衝着它這些年對夏皎的幫助和照顧,他也不想拿它怎麼着。
但這麼個超級電燈泡老在身邊晃着實煩人,他和夏皎獨處的時間本就不多,再有這傢伙攪局,日子還要不要過了。
一人一靈寶對瞪之際,早就被他們吵醒的夏皎終於沒法繼續裝睡了,睜開眼睛無奈道:“你們在說什麼啊?吵死了……”
元陽如意怒氣衝衝道:“他說你跟他訂婚了,這麼重要的事情,皎皎你怎麼不告訴我?你到聖界才幾天,就被他騙了去,你、你、你太讓我失望了!”
夏皎本就心虛愧疚,被它一說,更加不好意思,只得伸手去摸摸它的靈芝頭,老老實實道歉:“對不起啊,你別生氣了。”
“哼!”元陽如意雙手抱胸,扭過靈芝頭,不肯輕易接受安撫。它心裡也明白,夏皎要跟盛朝故在一起,它是攔不住的,而且除了毛毛很討厭之外,它也挑不出盛朝故其他不好。
盛朝故冷眼旁觀,見元陽如意拿喬,偏偏夏皎還低聲下氣哄它,心裡更酸。
這小沒良心的對一件化形靈寶都這麼好,怎麼對他就沒有這樣的待遇呢?
在小未婚妻面前混得不如一隻貓就算了,畢竟那貓兒是他的分身之一,他還能忍下來,可要是連元陽如意這個腦殘兒童都不如,就太讓人氣惱了。
不過要收拾元陽如意,不能硬來。還好盛朝故早有準備,當即擺出一副要和解的和藹姿態,道:“本座與你初次相見,正好有一件神妙的寶物對你修煉頗有用處,就送予你作見面禮如何?”
元陽如意大部分時候心性跟孩童沒多大區別,聞言果然好奇起來,但卻礙於面子不肯輕易放下身段,哼一聲歪過靈芝頭道:“你想收買我?!”
“你要這麼想也行。”盛朝故耐着性子道。
能夠幫助化形靈寶修煉的寶物比化形靈寶本身都還要更稀罕,以盛朝故的身份當然不至於當着夏皎的面,胡亂吹牛矇騙她的同門“長輩”。
元陽如意磨磨蹭蹭猶豫了一陣,好奇心終於佔據了上風,勉勉強強道:“好吧!看在你這麼有誠意的份上,我就看看你的禮物。”
“那你可得看好了。”盛朝故就等它這一句,擡眼衝夏皎笑了笑,攤開手掌伸到元陽如意跟前。
元陽如意側過靈芝頭去瞄了瞄,只見他掌心上有一面小酒杯口大小的銅鏡,鏡中似有飄渺迷霧掩蓋住萬般玄妙至理。
“咦?這是什麼?”元陽如意明明覺得有些不對,不過還是抵抗不住引誘,湊近去細看。
夏皎有些好奇地低頭望去,只見元陽如意不知在鏡裡看到了什麼,小小的身軀如遭雷擊般哆嗦了一下,隨即保持着原來的動作,動也不動了。
“你怎麼了?阿故,你給它看了什麼?”夏皎緊張起來,一下子坐直身軀盯着盛朝故疾聲問道。
盛朝故好整以暇地伸手一把拎起僵硬不動的元陽如意,連同掌上那面小鏡子一起遞到夏皎跟前,道:“先把它收回去吧。看了我的‘萬世輪迴鏡’,它至少有十天半月不會跳出來礙事。”
“萬世輪迴鏡?”夏皎呆呆接過元陽如意和小鏡子,依言收入影照天宮內,腦子裡硬是找不到關於這鏡子的資料。若非確信盛朝故不至於莫名其妙害元陽如意,她早就急得跳起來厲聲質問了。
盛朝故卻沒興趣在這個時候給她解惑,美人當前,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夏皎正想繼續追問萬世輪迴鏡是怎麼回事,元陽如意究竟怎麼了,櫻脣就被等不及覆壓過來的灼熱氣息吞噬,剛剛坐直的身軀被重重按回柔軟的被褥之中,整個人完全被盛朝故矯捷頎長的身軀籠罩。
纏綿的深吻、火燙的體溫、熟悉醇厚的年輕男子氣息很快將夏皎的一點抗拒之心消磨乾淨,她脫力般躺在柔軟的被褥上,迷迷糊糊迴應着身上俊美男子的熱情渴望,不知道過了多久才稍稍找回一點理智,又羞又氣用力瞪他。
盛朝故低頭在她脣上吧唧親了一口,低笑道:“你再這樣盯着我看,我可忍不住……皎皎,我們早點兒成婚好不好?”
迷人的星眸近在咫尺,電力太強,夏皎大感吃不消,什麼紅顏禍水?似盛朝故這樣的男子要迷惑起人來,威力可比什麼見鬼的紅顏大多了!
夏皎不敢多看,很沒用地移開目光,嗔道:“你明知道我現在就算嫁給你,也不能……你什麼時候能把《雲經》修成了再說吧。”
她匆匆跟盛朝故“私定終生”已經覺得愧對師父,師父們對她伴侶的最後這點要求,她是必須堅持到底的。
盛朝故低頭咬着她的耳朵輕笑道:“我不過想我們成婚後可以名正言順朝夕相伴,你想到哪兒去了?思想真是邪惡!我都不知道你垂涎我這麼久……哎!”
夏皎可不是這麼好調戲的,聽他越說越不像話,直接扭過頭來就狠狠咬了他一口,恨道:“你這個討厭的混蛋!誰思想邪惡了?誰垂涎你了?”
盛朝故收緊手臂不讓她脫身,柔聲哄道:“好啦好啦,就開個玩笑嘛,不氣了!你在臺上比試那幾天,我在臺下看着一直爲你擔心,你呢?吃飽喝足倒頭就睡,抱着毛毛就不理我了,都不許我討點兒利息?”
夏皎想到他在萬界靈師聚會上的良好表現,心裡的羞惱去了大半,手指無意識地把玩着他領口上的繡紋,顧左右而言他道:“你先說說你對元陽如意幹了什麼?它怎麼忽然不會動了?”
盛朝故覺得在兩人耳鬢廝磨、相擁着躺在牀上的時候,應該說的是甜言蜜語,而不是討論一件化形靈寶的修煉問題,但夏皎既然堅持,他也只好順着她一些。
“我能對它做什麼?你不必擔心,這是它天大的機緣。它在影照天宮中觀摩人族的生活,又怎麼比得上親身去經歷?萬世輪迴鏡可以讓它在短短瞬間親身度過凡人的一生,讓它經歷不一樣的人生,真正體味衆生百態,能領悟多少爲人的道理,全看它自個兒的悟性。”
18【誓與天比高】 654 不屑去佔的便宜
有盛朝故的保證,夏皎徹底放心了。
剛剛纔在萬界靈師聚會上大出風頭,夏皎決定還是等過幾天大家對她不那麼關注了,再到會場去逛逛比較好,而且與姬莜的一戰,確實讓她有些疲倦,乾脆就聽從盛朝故的建議,留在營地內休息,等大會進入最後階段,再去爭一爭那個籌碼排行榜的榜首寶座。
夏皎其實對萬界靈師聚會的排名並不那麼在意,但想到盛朝故親自陪她來參加,怎麼也不能丟了他少掌教的面子。既然有實力拿第一,那也別客氣了。
按照萬界靈師聚會的規矩,籌碼排行榜前十名必須在會期最後十天上臺接受挑戰,違者視作自動放棄。
夏皎與姬莜比試用了十天,之後她隨盛朝故回到都亢宗的臨時營地雲樓宮,休息了一整天,算下來最多還能再歇上八九天。
盛朝故樂得忙裡偷閒,與夏皎二人世界旖旎逍遙,可惜好日子沒過兩天,就被一道來自交易會場的傳聲符打破了。
“皎皎,我在交易會場看到了‘紫蓬靈芝’,可是東西在辛鋒宗的人手上,他們說要跟你當面談條件才肯交換……”武畫葇的聲音自傳聲符中傳出,語氣裡滿是對罕見靈藥的期待,身爲親親好師妹的夏皎一聽就坐不住了。
盛朝故正在指點她修煉,聞言淡淡斜了她一眼不說話。
夏皎很識相地湊過去抱着他的胳膊蹭了蹭道:“故哥哥,我們去看看辛鋒宗的人到底想找我幹什麼,談好了馬上回來,你繼續教我武技好不好?”
這種時候就會叫他“故哥哥”了,平時都是阿故、阿故沒大沒小地隨便稱呼,盛朝故心裡有氣,冷着臉不理她。
今日原是夏皎纏着他要他教她武技的,結果纔開了個頭,她師姐一道傳聲符過來,她馬上就改了主意,他這個未婚夫也太不值錢了。
“故哥哥,好嘛好嘛!我們就出去一會兒,也花不了多少時間,就當出去走一走散散心,你就不好奇辛鋒宗的人找我幹什麼?”夏皎自知理虧,只得加把勁撒嬌討好。
她還未明白,她越是軟語求懇非去不可,盛朝故便越是不滿惱怒。
他將夏皎看作心肝寶貝,爲了她甚至願意放下驕傲千依百順,但是在夏皎眼裡,他卻不知道要排到老幾去,似乎她隨便一個師兄師姐都比他更重要得多,他怎能不生氣?!
夏皎耐着性子哄了一陣,見盛朝故仍是拿冷臉對她,不禁有些氣餒委屈。剛纔還好好的,怎麼轉眼就給她臉色看呢?她又不是要甩下他一個人去玩,這不是有正事嗎?
他就陪她走一趟又怎麼了?至於爲了這麼點事情就衝她發脾氣嗎?
師姐找紫蓬靈芝找了好久,用這種靈藥作爲主要材料,可以煉製一種非常罕見的治療神魂之傷的丹藥“清心養魂丹”。
這丹藥乃是鴛鴦宮秘傳的七大人級靈丹之一,煉丹過程中所用的技巧也非常特別,武畫葇晉升先天境後便一直想嘗試煉製,可惜到處找不着紫蓬靈芝,這回可算是遇上了,自然不想錯過。
夏皎想了想決定先去把師姐的事情解決了,回來再慢慢哄這位忽然鬧起脾氣來的盛少掌教,於是收回手起身道:“你要是不想去的話就算了,我去去就回,很快很快!”
盛朝故也不是小雞肚腸、斤斤計較的人,被夏皎纏着撒了會兒嬌,已有些心軟,她若再加把勁,他也就順着臺階下來算了。
結果無良未婚妻還真的不把他放在心上了,竟然扭頭就跑,盛朝故剛剛消了大半的火氣噌噌噌再次往上冒,幾步上前拎小雞一樣把夏皎抓起來摁到門邊,冷然道:“夏皎,你將我當什麼了?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阿貓阿狗?”
“好疼!臭阿故,你放開我!疼死了!”夏皎皺眉低呼道,眼中水光閃閃,一副吃痛難過的模樣。
盛朝故吃了一驚,連忙鬆手,他明明記得自己控制了力氣,怎麼會傷到她?
他和夏皎的修爲相差太遠,所以與她相對時,總是習慣性地收斂了氣息威壓,更小心控制力氣,唯恐不小心傷了她。
莫非是他一時激動所以用力猛了?沒道理啊!若是連自己的力量都控制不好,還算哪門子的天級強者?
盛朝故擔憂又疑惑地將夏皎抱起來,伸手輕按他剛纔碰過的地方,想搞清楚她到底傷到哪兒了,夏皎卻突然伸手摟着他的脖子,整個人順勢賴到他身上,軟軟道:“阿故,對不起。”
“嗯?”盛朝故愕然隨即明白過來,他就這麼容易上了夏皎的當,她根本什麼事情都沒有。
夏皎完全不給他發作的機會,手腳並用纏到他身上,認真賠罪道:“對不起,我把你當成最親近的人,所以有時會對你特別壞,總覺得你不會跟我計較的,一定會慣着我,不管我做什麼都不會真的生我的氣……對不起,不要生我的氣了好不好?”
“你還真有恃無恐了。”盛朝故應該生氣的,卻偏偏氣不起來。
什麼把他當成最親近的人,混蛋丫頭就知道拿甜言蜜語哄人,可看着她可憐巴巴凝望他的眼神,聽着她道歉時怯生生的聲音,感覺着她主動擁抱傳遞的柔軟溫香,他就是有滔天怒火都煙消雲散,再提不起半分了。
盛朝故不忿地伸手在她臀上拍了一下,沒好氣道:“不是要去找你師姐嗎?走吧!你師姐自有燁智急着獻殷勤,你何必多事?”
夏皎哼一聲揚起小臉,不可一世道:“師姐還沒決定要不要理會他,纔不要他獻什麼殷勤。論籌碼、論靈石,燁智還沒有我們多呢!”
她和師姐不是什麼人的好處都肯拿的,她們若肯安心接受某人對她們的好,必定是因爲她們已經將這人納入“自己人”的範圍了,相對地,她們也會真心誠意爲對方着想和付出。
未能達標的傢伙就是想獻殷勤,她們還不屑白佔這點兒便宜。
盛朝故明白她的性子,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看把你得意的。”
夏皎見他似乎不再生氣了,暗暗吐了吐舌頭,深深感激了一番鴛鴦宮衆位前輩留下這麼多男女相處的寶貴經驗,若非如此,剛纔那一下子她還真反應不過來呢。
兩人結伴走進交易會場之時,着實惹來不少注目,一名都亢宗的人級靈師早就在會場入口旁翹首以盼,一見二人抵達,連忙上前見禮帶路。
都亢宗一衆靈師現在對夏皎比對自家少掌教都還要熱情殷勤,就連武畫葇也因此受到特別照顧。
大家擔心有人會因爲夏皎而特意針對爲難武畫葇,所以專程讓她跟在都亢宗的丹道大師呂達袞呂長老身邊。
這位呂長老修爲達到地級大圓滿境界已經有不少年頭,無論靈道還是武道的實力都十分強大,想要越過他對付武畫葇,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呂達袞一路上有意問了武畫葇好些關於丹道的問題,她都對答如流,遇上自己不懂的便坦然請教,她的性子溫柔靦腆,舉止謙遜有禮,煉丹術也學得極是紮實,讓呂達袞很是滿意。
武畫葇的靈術水準顯然不似夏皎那麼高得駭人聽聞,但在人級靈師中也是出類拔萃的,她也不過比夏皎大了幾歲,剛剛晉升先天境人級,能有這樣的水平和心性,已經勝過都亢宗大部分靈師弟子了。
呂達袞都暗暗扼腕,這樣的好弟子,怎麼就讓別人先下手了呢?區區一個律鬥界竟也能生出這樣的天才,看來必須讓那些負責招納弟子的傢伙多留意留意下界的人才了。
剛纔武畫葇看中的紫蓬靈芝,是辛鋒宗的真傳弟子張忠寶所有,他一見夏皎和盛朝故來了,當即上前行禮,簡單自我介紹之後開門見山道:“這盒紫蓬靈芝是敝宗少掌教交由晚輩代爲交易的,薄少掌教準備煉製一件本命靈器,還缺一枚地級大圓滿境界‘鳳血極樂鳥’的妖丹,只是晚輩打聽了幾天都沒有着落,聞說夏大師能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所以冒昧求見,失禮之處,請兩位見諒。”
夏皎一看他鬍子一大把,看上去三十好幾的模樣,對着盛朝故口口聲聲自稱晚輩,就覺得很是彆扭。但修煉者的尊卑規矩就是如此,若非出自同一位師尊門下,就要按照修爲論輩份。
盛朝故雖然未到百歲,但實打實的天級修爲,諸天萬界絕大部分修煉者都是他的晚輩,包括那些活了好幾千年的地級強者也不例外。
夏皎扭頭望向盛朝故,想聽聽他的意見,卻見他眉頭輕皺,彷彿心不在焉。
盛朝故察覺夏皎的視線,神情凝重地傳音道:“你這些天都不要隨便離開我身邊,姬家又來了一位天級強者,極可能是他們的族長姬鎮。你剛剛讓姬家顏面大失,我擔心姬鎮會惱羞成怒,用什麼詭秘手段對付你。”
18【誓與天比高】 655 騙人不成反丟人
姬家的族長?!
不用盛朝故特意描述這位聖靈師家族的族長有多厲害,夏皎也不敢對他有絲毫小覷。
姬家的天級靈師非止一人,能夠年紀輕輕就脫穎而出成爲族長的,怎麼可能會是無能之輩?
不過也不必過於草木皆兵,這裡正舉行萬界靈師聚會,只要夏皎不自己作死故意離隊跑到什麼偏僻旮旯去,姬鎮再如何憤怒也不至於撕破臉皮公然對她下手。
盛朝故警告過夏皎便不再提此事,夏皎從來知道輕重,不是衝動無腦之人,這點盛朝故是非常放心的。
“那給辛鋒宗少掌教煉製本命靈器的事……”夏皎傳音問道。
煉製地級高等極品靈器對她而言也不是多難的事,只是比較花時間,辛鋒宗與都亢宗據說關係還不錯,但具體如何,只有兩家宗門的高層心裡清楚。
她替人煉製靈器,等於增強對方的實力,若是兩家面和心不和,她肯定不會幹這種資敵的蠢事,讓那位薄少掌教另請高明吧。
盛朝故好笑道:“他要送上門來,你能辦到的話當然要答應。你替他煉製本命靈器,他這輩子都不好與你爲敵,這麼好的機會,怎能錯過?”
傳言中地級極品靈器都具有天賦靈性,自誕生之日起即與煉製它的那位煉器大師產生無形的聯繫,煉製它的人就相當於它的父母,即使它將來完全屬於另一位修煉者、成爲與這修煉者血脈相連的本命靈器,這種特殊聯繫也不會斷絕。
將它作爲本命靈器的修煉者如果對煉器之人生出歪心惡念,這件靈器就會漸漸與之離心,不但不能彼此促進繼續提升實力,更有甚者會反噬宿主,令宿主修爲不得寸進,乃至於生成暗傷,實力倒退。
可以說,夏皎若是答應替薄宰皋煉製本命靈器,而這件靈器又煉製成功的話,薄宰皋就算不與夏皎背後的都亢宗結盟,也等於立誓一生不與夏皎作對了。
這個承諾非同小可,尤其在眼下如此微妙的關頭,張忠寶只是個真傳弟子,不可能在這等大事上擅自替薄宰皋作主,他會找上門來,多半就是薄宰皋本人的意思,甚至代表了辛鋒宗的態度。
對於風光過度、四面樹敵的都亢宗而言,有這樣自動自發送上門來的強大盟友,當然是求之不得的。
雙方一拍即合,張忠寶做事也十分大氣,直接就將那盒紫蓬靈芝奉上,然後才引着盛朝故與夏皎到會場邊的雅室敘話。
紫冉天尊在論道會場,雅室門前相迎的是薄宰皋和辛鋒宗的另一位太上長老吳祥芬,這位吳長老乃是女子,不過卻是個以武技強橫著稱的強者,天級五層的修爲更是足以碾壓無數男性修煉者。
吳祥芬性子清冷,與盛朝故見過禮,側頭靜靜看了夏皎一眼,便閉目坐到一旁,擺明了只打算當個啞巴陪客。
夏皎並不因爲對方的冷淡態度而心生不滿,人家堂堂天級五層武者,有資格無視她這樣的人級小蝦米。相比而言,這位吳長老只是不愛搭理人而已,並沒有絲毫惡意或鄙夷,比許多心口不一的傢伙好多了。
薄宰皋也不廢話,知道盛朝故一樣是個不耐煩客氣寒暄的人,雙方坐下之後,便直接開門見山道:“本座欲煉製本命靈器‘九曜同輝袍’,其他材料都好說,只是這地級頂峰的鳳血極樂鳥妖丹迄今爲止只覓得一顆。據聞夏大師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成功率極高,所以本座冒昧相請,不知夏大師可願出手一試?”
先前就有傳夏皎在武隆宗當衆放話,說自己煉製地級極品靈器成功率是十成,這話在萬界靈師聚會舉行前,大家都當是笑話,覺得夏皎自大得沒邊了纔敢這麼吹牛。
可是現在,大家就算不全信也至少信了一半,一個能夠把天級靈符分開十一次繪製成功,且達到上等品質的,還有什麼變態的事情做不出來?!
夏皎煉製地級極品靈器的成功率就算沒有十成,估計六七成總是有的。
薄宰皋只含糊地說夏皎“成功率極高”,顯然是有心爲她留下餘地,表明自己並非存心找茬又或者要稱量她的靈術高低。
夏皎點頭道:“承蒙薄少掌教信任,法袍類的靈器我先前從未煉製過,我對此是極感興趣的,只是這九曜同輝袍是貴宗的‘九寶’之一,靈器譜方便讓我觀看嗎?再者,這法袍不是隻適合女子嗎?薄少掌教你……不會是位姑娘吧?!”
說到這裡,夏皎都懶得掩飾自己的取笑之意了。
薄宰皋看似坦誠,實際上還是挖了個坑等着她,幸好她博聞強記,看過元陽宮宮主嚴沃留下的全部筆記與典籍,正巧知道一些九曜同輝袍的特性。
這樣的秘辛,連同爲頂級宗門少掌教的盛朝故也不知道,薄宰皋聽夏皎當面喝破,忍不住老臉發紅尷尬不已。他身旁閉目養神的吳祥芬也不禁睜開眼睛又看了夏皎一遍。
盛朝故雖然不知道夏皎從何處聽聞關於九曜同輝袍的事,但他絕對相信夏皎不會無的放矢,她既然這麼說了事實多半就是如此。
他似笑非笑看了薄宰皋一眼,看得這傢伙越發困窘,乾脆豁出去苦笑着承認道:“盛少掌教、夏大師見聞廣博,倒是本座小覷了天下英才了。沒錯,這九曜同輝袍確實不是本座要煉製的本命靈器,但它的重要性更遠勝於此。不知道夏大師對於九曜同輝袍的事知道多少,若是聽過它的名列辛鋒宗九寶的緣故,想來不會懷疑本座的話。若夏大師能爲我宗煉成地級高等極品九曜同輝袍,不止本座,敝宗上下也定必感念於心。”
他不是有心要考校夏皎的見識,開始時聲稱九曜同輝袍是他的本命靈器,完全是想保住關於這件法袍的秘密,同時以這份大人情誘使夏皎煉製法袍時盡心盡力。
現在看來,九曜同輝袍的秘密夏皎似乎早已知道,他這樣的身份卻羅織謊言去欺騙個小姑娘,還被人家當面戳穿,就顯得十分掉份了。
盛朝故輕描淡寫道:“此事既然涉及貴宗的機密,爲了避嫌,薄少掌教還是另請高明吧。橫豎萬界靈師聚會上高手如雲,就是天級靈師也不在少數,其中必定有人能讓薄少掌教滿意。”
薄宰皋的笑容更苦,搖頭嘆氣道:“實不相瞞,還真沒有合適的人選,至少十年內沒有。”
盛朝故捏捏夏皎的手,示意她不忙說話,等薄宰皋自己把事情解釋清楚。
都亢宗和辛鋒宗的關係雖然不錯,但也遠遠沒到不分彼此的程度,這次是薄宰皋主動求上門來,趁機把事情瞭解清楚,纔好評判辛鋒宗欠下的這份人情到底有多大。
薄宰皋猶豫不決,他拿不準夏皎到底知道多少,也無法確定該跟她透露多少,還是吳祥芬替他解了圍:“這九曜同輝袍是爲本座的弟子煉製的,事情便由本座來交代清楚吧。”
她說話的聲音也是冷冷清清的,猶如剛剛融化的雪水在冰川的間隙中流淌,聽在耳裡頗有幾分醒神的效果。她比薄宰皋乾脆得多,直接把九曜同輝袍的來龍去脈簡單講了一遍。
辛鋒宗的山門大陣名爲“五方百仙陣”,是聖界知名的天級頂峰法陣,分別由九件天級靈器鎮壓陣眼,遇上強敵來襲,九位太上長老分別驅動這些天級靈器,就是數個聖級強者同時來攻,都難以撼動法陣分毫。
鎮壓陣眼的九件天級靈器就是所謂的辛鋒宗“九寶”,薄宰皋請夏皎煉製的九曜同輝袍正是其中之一。除了極個別宗門高層,就連許多長老和真傳弟子都不知道九寶指的到底是哪九件寶貝。
辛鋒宗的五方百仙陣最大作用並不是防禦保護山門重地,它直接就是整個宗門的根基,山門範圍內的一切建築以及修煉聖地全是依靠這座法陣維繫。由此可以想象,鎮壓陣眼的九件天級靈器時時刻刻處於消耗狀態,就算級別極高,也會日漸衰竭直至徹底毀壞,所以辛鋒宗必須時刻準備着新的九寶以供更替。
辛鋒宗綿延數十萬載,創派時還算豐裕的煉器材料,許多到今天已經漸趨枯竭,尤其是煉製天級靈器的材料,更是稀罕難尋,就是以辛鋒宗的財力物力也不可能一直保證供給。
有鑑於此,辛鋒宗的聖祖們不得不認真研究替代九寶的方案,最終設計出九寶的簡化初級版,也就是採用相對容易找到的地級煉器材料,煉製九寶的地級極品版本,極品靈器是百分百可以隨同它的主人一起成長晉級的。
如此只要找到合適弟子,將地級極品的九寶之一作爲本命靈器放入體內溫養,日後他們晉升天級之時,這些靈器自然也隨之進化成天級靈器了。
這個辦法最難之處在於必須找到與靈器屬性相合,而且天賦高到足以晉升天級的弟子作爲靈器的宿主。
18【誓與天比高】 656 姬鎮的計劃
吳祥芬的弟子正是九曜同輝袍目前最理想的宿主,如無意外,她也將是未來的辛鋒宗太上長老,身份比不得薄宰皋這個少掌教,但考慮到九曜同輝袍對於辛鋒宗的特殊意義,夏皎只要幫了這個忙,辛鋒宗全宗上下就要欠她一份大大的人情。
盛朝故和夏皎自然樂意跟辛鋒宗建立更親近的關係,夏皎看看盛朝故,就想把這事答應下來,盛朝故卻仍有些不放心,問道:“薄少掌教所謂十年內沒有合適人選,又是何意?”
吳祥芬道:“因爲煉製九曜同輝袍的,必須是聖血女靈師。”
天級練器大師本就不多,還必須是女子,必須是聖血傳人,遍尋諸天萬界絕不超過五個。
夏皎是聖血傳人這點,大家已經心照不宣,不論她的聖血源自哪位聖皇。目前能夠煉製地級高等級品靈器的聖血女靈師,還真的只得她一個,其他的要麼正在閉關,要麼實力不足,根本無法保證能夠一次成功。
按照常理,想要確保煉製出地級高等極品靈器,至少得是天級靈師,而且大部分天級初等靈師也不敢誇下海口說自己能保證一次成功。
迄今爲止,敢放言煉製地級極品靈器成功率達十成的,也就夏皎這麼個小怪物。
大家雖然都不信她能有十成把握,但成功機率比一般天級初等靈師甚至中等靈師都高,這應該還是能夠辦到的。
盛朝故傳音問夏皎道:“他們說的可是事實?你從哪裡知道九曜同輝袍的事的?”
夏皎答道:“元陽宮宮主嚴沃,元陽如意給我找的便宜師父留下了不少筆記,其中就有關於九曜同輝袍的事,他覺得這件法袍的特性和煉製之法,對於他煉製極陽靈器有很大的參考價值,但是他也沒有機會見到實物仔細參詳,更別說煉製這件靈器的完整圖譜了,不過辛鋒宗的人說的應該是實話。鳳血極樂鳥據聞至少有數千年不曾現世,地級高等大圓滿境界的妖丹更加難尋,如果不是逼急了,辛鋒宗也不會在這種時候主動找上門。”
盛朝故沒有跟夏皎提過都亢宗的難處,可夏皎也能看出一些,因爲自己的關係,都亢宗可能要跟姬家、水家、荼素宗和奚風宗交惡,雖然現在她是卯太宗門人的秘密尚未暴露,水家暫時不會旗幟鮮明站在都亢宗的對立面,奚風宗說到底,也就夏紈跟她有些私人過節,不見得真的會跟都亢宗翻臉,可終究有這樣的風險存在。
辛鋒宗也看出這點,此時來請夏皎煉製宗門重器,等於主動與都亢宗交好,至少短期內不會跟其餘幾大勢力聯手與都亢宗爲難。
這麼早表明立場,辛鋒宗也要擔上一定的風險,若非迫不得已,他們大概也不樂意這麼幹。
很有可能如今鎮壓五方百仙陣的那件天級九曜同輝袍已經出了問題,所以他們纔會急着煉製新的準備替補。
如果時間充裕,他們大可以找人煉製幾件地級初等極品九曜同輝袍,花上數百上千年讓它們隨同選定的宿主慢慢成長晉級。
地級初等的九曜同輝袍,材料必定比地級高等的好找得多,至少那些妖丹存世的數量會多一些,也不見得非要鳳血極樂鳥的妖丹不可。
別的靈師煉製極品靈器的成功率不高,多半不敢貿然接下這樣的委託,薄宰皋已經言明地級高等的鳳血極樂鳥妖丹只得一顆,如果答應了委託最後卻失敗告終,只怕都亢宗與辛鋒宗結盟不成反要結仇。
可夏皎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除了盛朝故以及影照天宮裡的幾名“住客”,暫時無人知道她有能力複製妖魂,只要煉器材料足夠,一套妖丹在手,她就能煉出許多件靈器。
得到夏皎肯定的答案,盛朝故點頭道:“既然如此,皎皎你便辛苦一下。大會結束之後,請貴宗派人到辰聖界即可。”
他沒有提報酬或條件,讓辛鋒宗欠下這一份大人情,比從他們手上得到天材地寶又或者靈石礦脈之類的酬金更有價值得多。
薄宰皋談成了這事,也是一身輕鬆,臨別時,吳祥芬忽然對夏皎道:“夏大師可否告知本座,九曜同輝袍之事,你是從何處得知的?”
她的神情平淡如故,但夏皎總覺得她對這事的答案非常在意,夏皎還不想這麼快透露她與卯太宗的關係,故意露出幾分頑皮狡黠之色,道:“天尊客氣,我在煉獄界得了一位擅長煉器的靈師天尊的傳承,其中正好有那麼幾句話提及貴宗的九曜同輝袍,其實今日之前,我都不知道原來它與五方百仙陣有關。”
前半句是謊言,後半句卻是實話。吳祥芬聽了點點頭,沒有繼續追問,但夏皎感覺,她似乎有些失望。
這次會面的結果雙方都尚算滿意,就在他們相談甚歡的時候,姬鎮正在姬家的營地裡召見姬退谷、姬伯梓,姬莜雖然未經傳喚,卻也主動來了。
姬鎮已經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了姬家在萬界靈師聚會上被狠狠打臉之事,此時再看三個罪魁禍首,卻並未如外人預料般怒不可遏。
他冷冷看了眼姬莜,道:“你退下吧,本座不想見你。你與你那個孃親一樣,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偏偏卻看不清自己的斤兩,被一羣蠢貨捧得自以爲天下無敵,有此一敗也是意料中事。平白浪費了族裡兩顆天人交感丹,卻還是慘敗收場,姬家怎麼會養出你這樣的蠢材。”
姬莜臉色慘白,咬住嘴脣一言不發,一雙眼睛冷幽幽看着姬鎮,眼中流露的絕望和瘋狂,就連姬退谷和姬伯梓這樣心性堅如鐵石的天級靈師見了,都覺得心寒。
“我亦是你的女兒……”姬莜的聲音平靜至極,彷彿傳自幽冥。
她主動來見父親,不是沒想過他可能的反應,大發雷霆將她痛罵一頓,以族規重重懲處她這個令姬家顏面大失的罪人,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之所以明知道父親不待見她,明知道會被訓斥,還非要自動送上門,是因爲她想第一時間知道夏皎將有的下場。
她想夏皎死!死得越慘越好!她帶給她有生以來最大的挫折和屈辱,讓姬家的名聲蒙塵,讓她成爲笑柄,這一切一切,夏皎必須付出最慘重的代價!
她的父親身爲族長,面對眼下的局面,一定會設法挽回,並狠狠報復那個令姬家聲譽受損的罪魁禍首。
姬莜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接下來自己這位族長父親會如何對付夏皎,所以就算明知道會捱罵,還是來了。
她以爲自己早就心如死灰,面對父親多年的冷漠甚至敵視已經習以爲常,不會太放在心上。然而當她親耳聽到父親如此毫不留情的斥責,甚至連她早逝的孃親也一併羞辱,還是忍不住憤怒。
她們兩母女是做了什麼如此入不得他的眼?她難道不是他的血脈嗎?爲什麼他可以鄙夷她鄙夷得如此理所當然?彷彿她跟他毫無關係,只是一隻令他厭惡的地溝老鼠,多看一眼都會髒了他的眼睛。
聽了姬莜的話,姬鎮不但不覺得愧疚,臉上的厭惡之色反而更濃,冷冰冰道:“滾出去!”
姬莜倔強地看着他,動也不動,旁邊的姬退谷看清姬鎮眼中浮現的絲絲殺意,再不敢放任這兩父女繼續對峙,伸手輕拍姬莜一下,令她的神魂陷入沉睡,然後示意帳外的侍婢進來將她帶走休息。
姬莜這幾天整個人的狀態都極不正常,再這麼下去,姬退谷真怕她會徹底心靈失守走火入魔。用外力強行讓她陷入沉睡,也是保護她的一種手段。
姬鎮對於姬莜的離開稍感滿意,臉上詭異地泛起一絲笑意,道:“夏皎如今在會場之內?”
他的語氣透着明顯的欣喜與關切,明明白白告訴兩位太上長老,在他眼裡,夏皎不是令姬家面目無光的死對頭,是他期待已久的嬌客。
姬伯梓和姬退谷心頭凜然,他們一直搞不懂這位族長心裡想的都是什麼,莫非他已經決定要將夏皎延攬回姬家?
對此姬退谷倒是不太反對,甚至若是他真能令夏皎死心塌地爲姬家效力,姬伯梓也樂見其成,然而夏皎已經有都亢宗當靠山,又怎麼會輕易放下父母大仇、被奪去聖石之恨,心甘情願迴歸姬家呢?
姬退谷心念電轉,開口道:“她被都亢宗少掌教帶回營地休養,大概過幾天才會再到會場接受挑戰。”
姬鎮聽到“都亢宗少掌教”六個字,面上的笑意微冷,道:“本座有意讓夏皎迴歸姬家,不過必定會因爲此事與都亢宗結下死仇,兩位太上長老意下如何?”
果然!
姬伯梓沉下臉道:“夏皎視我姬家如仇寇,恐怕不會真正歸心,族長還請三思而後行。”
夏皎如果一心要爲父母報仇,都亢宗與姬家結仇幾乎是不可避免的,所以姬伯梓壓根不認爲這事值得權衡。
“如果本座有辦法令夏皎歸心呢?”姬鎮幽幽道。
18【誓與天比高】 657 各懷鬼胎
姬伯梓皺眉道:“那自然是好事,莜兒未來接任族長之職,也需要有更多英才輔助她左右。”
他的意思是夏皎迴歸姬家可以,但只能爲輔,姬莜依然是未來的族長,當然她享受的供奉也必須是後輩子弟中最豐厚的。
姬退谷欲言又止,夏皎的天賦潛力比姬莜強,這已經是明擺着的事實了,要讓她迴歸姬家,真心誠意爲家族效力,卻又要壓她一頭,讓她當姬莜的附庸副手,這怎麼可能?!
尤其夏皎現在已經是都亢宗少掌教的未婚妻,盛朝故的實力同樣有目共睹,破天成聖幾乎可以說是指日可待,夏皎與他訂婚,那就是都亢宗未來的掌教神後!
四大頂級宗門的掌教都是聖級強者,實際上掛名不管事,實權大部分在掌教神後又或者少掌教手上,然後纔是長老會。
也就是說,夏皎就算躺着什麼都不幹,一個都亢宗實際掌教的權柄跑不掉了,何必回來看一個樣樣不如自己的所謂同族姐妹的臉色?
說到底,姬伯梓其實還是不想夏皎迴歸姬家,打破現有的局面,直接威脅姬莜的位置。
姬退谷顧及姬退谷的面子,就算心裡對他的話不以爲然,也沒有出言反對,但姬鎮卻沒那麼客氣了,他指着姬伯梓冷笑道:“平日裡口口聲聲將家族利益掛在嘴邊,本座還道你真的大公無私,只爲家族着想,原來也不過是盯着自家那點利益。這些年來,你在姬莜那蠢貨身上投下了不少本錢吧?可惜,她就是個扶不起的廢物!她若有點兒出息,現在要做的應該是沉下心思閉關苦練,以求將來能夠光明正大憑實力超越夏皎,而不是跑到本座這兒來追問族裡打算如何對付夏皎,想靠着家族的力量將強敵扼殺。不過也對,水冬潔那愚昧賤婦又能生出什麼好女兒?”
姬伯梓被他氣得老臉發紫,就是再好的養氣功夫,被個後生晚輩這般指着鼻子訓斥,也要氣炸了,何況姬鎮還真的說中了他的痛處,對姬莜心態的點評也並非無理。
一個遇上強敵便只想回頭讓家族出面的人,等同於失去了真正的強者之心,姬莜如此作爲,恐怕是心魔已成,再難像往日那般在修煉途上高歌猛進了。
姬伯梓直到此刻依然力挺姬莜,很大部分原因確實就是因爲他那一系已經在姬莜身上投入太多,多到積重難返的程度。
當年夏皎被水冬潔硬生生挖去聖石,姬雪泣血上告,姬伯梓是長老會中帶頭力主將錯就錯,把事情壓下去的幾個人之一。
究其根本,是他們這些嫡系勢力,打心裡沒把旁支的所謂親族看在眼內,原就不希望看到旁支子弟坐大。
在他們看來維持現狀就是姬家最好的局面。
總算姬伯梓心性堅韌遠超常人,沒有被姬鎮氣得失去理智,他死死瞪着姬鎮,一字一字道:“本座便是有些私心又如何?姬家如今大局平穩,何須夏皎那野種來攪局?!一旦莜兒地位動搖,旁支勢力趁機坐大,姬家又要面臨內鬥消耗,眼下的大好局面就要毀於一旦。族長莫非忘了自己的出身?你也是我主脈一系!”
姬伯梓最氣恨的就是這點,姬鎮但凡腦子正常一點,都知道彼此同樣出身主脈,最應該立場一致,共同壓制那些不安分的旁支外姓,偏偏他就爲了一個女子,昏了頭似的一心一意撲到姬雪這麼個地位低微的旁支弟子身上,姬雪死了,輪到她的女兒出現,姬鎮更是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徹底不顧了,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姬鎮對他的指責毫不在意,冷淡道:“當年你們鼓動聖祖強迫本座與水冬潔那賤婦聯姻,說的也是這一套所謂的顧全大局,結果呢?那賤婦在我姬家攪風攪雨,偏偏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爲了成全姬莜,你們死活把事情按下去,差點兒跟水家反目成仇,呵呵!罷了,今日本座前來不是跟你們翻舊帳的,你們也不必擔心夏皎迴歸姬家會影響到姬莜的位置,族長夫人又怎麼會去跟個晚輩爭奪族長之位?”
姬鎮說到“族長夫人”四個字時,冰冷譏誚的神情盡去,面上露出溫柔喜悅之色,猶如冰雪消融春回大地,俊美的臉龐瞬間變得生動起來,散發出無窮魅力。
姬伯梓和姬退谷一時間有些恍惚,眼前的姬鎮彷彿瞬間變回幾十年前未曾與水冬潔成親,也未曾成爲族長的那個瀟灑飛揚的年輕人。
那時候的姬鎮不似現在這般陰鷙冷酷,喜怒無常,雖然一樣深居簡出,甚少出現在人前,但三大聖靈師家族不知道有多少女子在見過他一面之後,就魂牽夢縈,對他無法忘懷。
水冬潔何嘗不是被他的儀容風采所惑,這纔不顧一切非他不嫁?!
可惜姬鎮的心由始至終都在姬雪那麼個出身低微的旁支弟子身上,水冬潔即使藉着兩家聖祖聯手施壓,成功得償所願,也沒能挽回半分,最終把自己性命都搭上了,在姬鎮眼中也就是個令他深惡痛絕的賤婦蠢貨,連帶對她生下的女兒,都沒有半點父女親情,倒是將對她母親的厭惡鄙夷全部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姬退谷和姬伯梓想起往事,失神片刻之後回過味來,不由得怫然變色,失聲驚呼道:“族長夫人?!夏皎?!”
姬鎮面露微笑,心情極好道:“不錯,當年你們嫌棄姬雪出身低微且資質普通,若是換成了夏皎這樣的資質,你們再也無話可說了吧。”
姬伯梓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但夏皎如今是都亢宗少掌教的未婚妻……”
姬退谷也連連搖頭:“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
難怪姬鎮剛纔說什麼讓夏皎迴歸姬家“必定會因爲此事與都亢宗結下死仇”,奪妻之恨啊!就比殺父之仇輕了那麼一點點而已,就是姬家直接殺了夏皎都還好些兒。
盛朝故如此高調地帶着夏皎公開亮相,若是最後夏皎成了姬家的族長夫人,這簡直就是撕下都亢宗的臉皮反覆踩踏給諸天萬界所有人看,都亢宗跟姬家豈止是死仇可以形容?!只怕兩家聖皇都要直接出手廝殺,不死不休了。
都亢宗如今的掌教聖皇,可是盛朝故的親爹!
姬鎮把玩着自己指上的一枚戒指,絲毫沒有被他們的震驚激動影響,悠然道:“本座已經得到聖祖首肯,他老人家賜予本座一道‘聖力投影’,只要你們配合,本座就能將夏皎的神魂抹除,重新注入雪兒的元神種子,從此以後她就是本座的夫人,興許靈術天賦會有損傷,但筋骨天賦和聖血血統不會改變,豈不是兩全其美?”
“聖力投影”一出,就是天級大圓滿境界強者也無從抵擋,因爲力量級別不一樣。當然,聖力投影也不是大白菜,聖皇都要花上一番功夫才能凝結完成。
姬鎮顯然是早有預謀,而姬家聖祖不知道出於什麼緣故,竟也答應了他的請求。
姬退谷完全無法接受這麼瘋狂的計劃,姬鎮這麼幹,不但跟都亢宗結下死仇,且對於姬家的名聲也是有害無益。
夏皎方纔在萬界靈師聚會上大敗姬莜,接着就發生這樣荒謬的事情,你讓諸天萬界的靈師乃至修煉者們如何看待姬家?!姬家這麼多年辛苦建立的所有好名聲都會徹底玩完。
姬伯梓心念電轉,猛然擡頭道:“若是聖祖也同意如此,此事……亦無不可。夏皎她既然是我姬家的血脈,自該遵從我姬家聖祖的諭令。”
姬退谷無法置信地望向他,姬伯梓理也不理,擺明要跟姬鎮合作。
姬退谷還想再爭,卻被姬伯梓拉住,姬鎮表示還要一些時間準備方能動手,示意兩人離開。
姬退谷隨姬伯梓回到他起居的大殿,忍不住皺眉質問道:“你如何能答應族長,幫他做這樣荒謬之事?!族長的意思,分明是要趁這萬界靈師聚會期間動手,此事傳開了,姬家還有何聲譽可言?”
姬伯梓不急着回答他,反而把大殿內的禁制法陣仔細檢查一遍,確定他們的交談內容絕無外泄可能,這才直視姬退穀道:“我們不答應,他也會去做,到時候一切完全按他的意願而行,無論成敗,對我姬家都絕無好處。”
姬退谷聽出他似乎也不贊同姬鎮的計劃,這才鬆了口氣問道:“你的意思是?”
“族長不是要借聖祖的聖力投影抹除夏皎的神魂嗎?抹除神魂之後,無法馬上種入姬雪的元神種子,你說會如何?”姬伯梓森然道。
夏皎會死,就算不死,也會變成一具無知無識的活屍!姬退谷心頭一震,明白姬伯梓的意思了,他面上配合姬鎮的行動,實際上卻要中途破壞。
“但是夏皎她……”姬退谷想到夏皎那鬼神莫測的靈術天賦,不由得大感可惜。
18【誓與天比高】 658 人的名樹的影
姬伯梓冷冷道:“夏皎就是個禍胎!徹底解決了,對大家都好!族長手上有聖祖的聖力投影,他的性情你我皆知,就算我們拒絕合作,他也一定會動手的。你是寧可要夏皎一個人死,還是要她活着變成我姬家的族長夫人,讓姬家成爲諸天萬界的笑柄?讓莜兒也跟着一輩子擡不起頭,被心魔所擾從此沉淪?”
姬退谷沉默了,按照姬伯梓的計劃,雖然也是跟都亢宗結仇,也會讓姬家聲譽受損,但確實比夏皎變成姬鎮的妻子強一些。
前者不過是妒才,事後公開夏皎原是姬家血脈一事,勉強可以算是姬家內部清理門戶,後者卻是徹頭徹尾的醜聞,比妒才的名聲更要可怕得多,夏皎存在一日,旁人都會不斷想起姬家的族長夫人是用卑鄙手段強奪而來,她原是都亢宗少掌教的未婚妻。
夏皎被姬家所殺,都亢宗雖然會跟姬家結仇,但他們宗門內部派系林立,夏皎又未曾與盛朝故正式成婚,甚至定下婚約都不過是最近的事情,不見得人人願意爲了她跟姬家死磕。
夏皎成了姬家的族長夫人,對於都亢宗卻是奇恥大辱,不論將來都亢宗由何人掌權,都必與姬家不死不休,直到徹底抹除這個污點。
姬退谷思量再三,終於點頭答應配合姬伯梓的行動。
夏皎根本沒有意料到,姬家已經準備動用聖力投影對付她,就是盛朝故也未曾想過姬家會如此沉不住氣,這麼快就撕破臉皮出動聖級手段加害夏皎。
一對小情侶結束了與辛鋒宗的密談,決定在三大會場逛一圈再回去。
夏皎不太習慣走到哪裡都被人當稀有動物圍觀,偷偷扯扯盛朝故的衣袖道:“你說我們是不是改裝一下再出來玩兒比較合適?”
盛朝故斜了她一眼,嗤道:“別傻了,這兒天級靈師不少,這般鬼鬼祟祟只會讓人看笑話。叫你不聽話非要跑出來瞎逛,這下後悔了吧?”
夏皎撅嘴反瞪他一眼,不說話了。他們會這麼惹人注目,至少有一半原因在他身上,都亢宗少掌教哦!聖界第一武道天才,不足百歲的天級強者,還長得人模人樣的,誰遇上都會多看幾眼。
如果只得她一個人,她有絕對信心讓那些天級靈師都認不出她來。
可是誰讓她身邊這位是都亢宗少掌教呢?就算這次名義上是陪她來的,也不能不顧及都亢宗的門面,確實不好陪着她藏頭露尾地瞎鬧。
“競技會場現在沒什麼好看的,交易會場有師姐和金道君他們在,肯定不會錯過好東西,要不我們去論道會場看看吧!在那兒大家都忙着討論靈術問題,應該沒空圍觀我們。不過你陪我待在那兒,可能會比較無聊。”夏皎抱着盛朝故的胳膊建議道。
“無妨,但你不許太費神,還有天黑之前必須跟我回去雲樓宮休息。”盛朝故原本就打算這些天都陪着夏皎,熱戀之中的男女總想時刻膩在一起,能徹底二人世界是最好,不然的話只要兩人在一起,幹些什麼並不重要,能看到對方在自己身邊,心中便滿足喜悅,根本不會覺得無聊。
夏皎當然能聽出他話裡的關懷體貼,忍不住衝他甜甜一笑道:“故哥哥,你最好最好了!”
這話聽聽就好!
盛朝故明知道夏皎心裡“最好最好”的還有好多,但聽了這樣毫無技術含量的甜言蜜語,還是不免喜歡,脣角頓時多了一絲笑影。
兩人走出交易會場的時候,正好看到三大會場交匯的空地上豎立着的那塊巨大的排名玉碑。
萬界靈師聚會會期還未過半,碑上除了榜首夏皎那驚人的一萬多籌碼,其他人的成績都並不算如何出採。雖然姬家的靈師早早離場,前十位依然由水家及朱家的靈師佔據,充分展示出三大聖靈師家族的實力底蘊。
但是到了十名之後,情況便開始有了變化。
第十一名赫然就是夏皎和盛朝故都認識的熟人——席揚才!
“哇!席揚才很可以啊!以前都不知道他靈術這麼厲害……他擅長的竟然是陣道?!”夏皎由衷讚道。同是下界出身的靈師,資源方面肯定比不上上界甚至聖界的年輕天才,能有如此成就,格外顯得可貴。
“哼!”盛朝故聽她誇獎席揚才,上翹的嘴角當場拉平,抿成一條直線。
這是吃醋了?夏皎好笑又好氣,繼續往下看,十二位是朱葉清,十三位又是一個熟人,金震古。
“金道君也很厲害!大會開始還未到半個月,說不準最後有機會衝上前十位!金爺爺還不得高興壞了?”夏皎識趣地不再提席揚才。
盛朝故淡淡道:“現在說這個還太早,許多地級大圓滿境界的老牌靈師,都會選在最後發力,直接上臺挑戰前十位,最後十天才是關鍵。”
萬界靈師聚會的規矩,最後十天,只要湊夠與前十位相當的籌碼,就可以上臺挑戰,許多背景深厚的老牌靈師,會在最後用各種關係調借足夠的籌碼參加挑戰賽,這也算是一種取巧手段,不過只要在擂臺上獲勝,那也無人可以多說什麼。
夏皎聽了盛朝故的介紹,頓時得瑟起來:“那豈不是沒人能挑戰我?我有一萬多籌碼唉!他們拼了老命也湊不出這個數吧?”
“看把你得瑟的!”盛朝故擡手就敲了她一下,才道:“出現這種情況,擂臺上的前十都可以挑戰你,勝則取而代之,敗則跌出前十。”
“我得瑟因爲我有實力啊!現在敢挑戰我的地級靈師,也沒幾個了吧?”夏皎揚起小臉,擺出一副寂寞高手的孤傲架勢。
“這麼厲害?你答應給我煉製的天級極品靈器什麼時候能動手?我要求也不高,就天級中等好了。”盛朝故隨意道。
“你就仗着修爲比我高使勁欺負我吧,哼!臭阿故!”夏皎狠狠地掐了他的手臂兩把,卻見他一副不痛不癢的模樣,不由得大感泄氣。
如果他不讓着她,她想掐他只會折了自己的爪子,平日兩人親近也都是他主動剋制,不然擺平她是分分鐘的事。
這麼想來,這個未婚夫還是很不錯的,至少在絕大部分事情上,確實很尊重她愛惜她,偶然嘴巴比較壞,她就大人有大量不跟他計較吧。
盛朝故知道她沒有真的生氣,看她氣鼓鼓的小臉,忍不住手癢戳了一下。
如果不是周圍人多,而且都在明的暗的注視着他們,夏皎真想齜牙咬人。
“喂!你們兩個打情罵俏夠了就趕緊來,不然龐長老他們幾個沒出息的就要被荼素宗的人給欺負死了。”金鏘鈺的聲音十分煞風景地插進來。
兩人望望前方的論道會場,這點兒距離,難怪金鏘鈺可以隨意傳音來騷擾人。
荼素宗的人竟然還敢跳出來招搖,看來是嫌之前龍遐晝丟臉沒丟夠啊!
盛朝故並不太在意龐長老他們的一時得失,都亢宗的靈師在陣道上稍遜一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這並不代表都亢宗的靈術實力就不如其餘三大頂級宗門,不過是各有所長、各有所短罷了。
荼素宗的靈師最擅長的恰恰是陣道,以吳季爲首的幾位靈師長老跟龐長老等人只要遇上,肯定會有一場口水戰,龐長老他們經常落在下風,自然吞不下這口惡氣。
夏皎本來就要到論道會場看看的,既然金鏘鈺發話急召,那就更要去給都亢宗的靈師鼓鼓氣了。
她碰巧對荼素宗的好幾個靈師都沒有什麼好印象,她在武隆宗就曾見過吳季,想來龍遐晝在九層秘境外佈陣對付她的,這傢伙必定出了不少力。
他們兩人才踏進論道會場,無數道目光馬上齊刷刷投射過來,其中感情最豐富的就是來自都亢宗的靈師,還有與他們相對而坐、隱隱對峙着的荼素宗靈師。
都亢宗以龐長老爲首,一行五名靈師眼裡滿是如釋重負加喜出望外,而荼素宗以吳季爲首的五人,則是一臉的警惕戒慎。
人的名樹的影,現在整個會場絕不會再有人不長眼地把夏皎當普通人級頂峰靈師看待,這是個可以連邁兩大境界,繪製天級靈符的妖怪!拿她當地級頂峰靈師看,可能都是低估了她。
至於她身邊的盛朝故雖然是天級強者,不過在這種靈師雲集的場合反而相對不那麼惹眼。武者再天才再厲害,也跟他們不相干,這裡只以靈術論高低,而夏皎顯然就是相當高的那種,甚至她直接跑到論道會場中心的高樓上,去跟那些靈師天尊們坐而論道,也不會有人覺得太突兀。
她已經用實力證明,她有那個資格!
自家少掌教先前才因爲夏皎丟臉丟得不好意思繼續待在會場之內,吳季等人再見夏皎,立時生出一種如見天敵的緊張感,面上得意的神情都不自覺收斂了三分。
夏皎笑得一臉天真無辜,對龐長老等人道:“大家在說什麼說得這麼高興?”
18【誓與天比高】 659 你行你上啊!
吳季心裡很是不以爲然: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說話說得高興了?剛纔姓龐這老東西分明惱羞成怒,差點兒要跟本座動武了!
龐長老等草草向盛朝故行過禮,馬上熱切地湊到夏皎跟前道:“夏大師來了正好,虎廬宗的譚道友取了幾塊殘缺破碎的紋玉,說是得自一處上古遺址,這些紋玉組合起來應是一卷上古法陣圖譜,老夫好奇之下有心一試,結果這姓吳的老匹夫偏在一旁指手畫腳喋喋不休。夏大師對陣道應該也有涉獵吧?我們一起琢磨琢磨。”
只看夏皎在擂臺上一心三用,輕而易舉刻畫三才大陣陣樁的手段,任誰都知道她的陣道水準絕不僅僅是“有涉獵”這麼簡單。
即使事先準備好鎮壓陣眼的天、地、人三大靈物,佈陣的靈師想要連續刻畫三百多根陣樁無一失手,也是不可能的任務,至少在場的所謂陣道大師,沒有一個敢說自己能辦到。
如果先前那場比試夏皎的對手不是姬莜,所有人大概都要懷疑,那就是一個專爲成就夏皎名聲而設的局,她早知道比試的題目是佈置三才大陣,早就練習過無數次,才能做到如此純熟。
以姬家的地位和姬莜的名聲傲氣,他們當然不可能爲夏皎作出如此巨大的犧牲。
所以衆人推考過各種可能後,只得糾結地承認,夏皎就是這麼天才到變態的一隻小妖怪。
三才大陣是一種相當取巧的地級法陣,法陣的巨大威力幾乎全靠法陣裡三件鎮壓陣眼的寶物。可夏皎既然能夠繪製出天級靈符,大家都覺得她興許也能佈置天級法陣,也就是說,她的陣道水準很可能也達到天級,所以龐長老見到她纔會那麼高興。
方纔他們與吳長老一行人就如何拼湊紋玉產生了巨大分歧,雙方爭得面紅耳赤,都亢宗這邊明顯技不如人落在下風。
現在他們有夏皎這個強手前來支援,頓時信心百倍,腰桿都直了起來,一掃先前的頹勢。
龐長老身邊另一名都亢宗的陣道大師衝吳季等人嗤笑道:“吳長老沒事的話就請回吧。”
言下之意十分清楚,我們有夏大師相助,你沒資格再跟我們爭了,讓你爭也爭不過,識趣的趕緊哪邊涼快哪邊去!
荼素宗的靈師在陣道上從來碾壓都亢宗這幫人,一下子見他們如此囂張,不由得心生不忿,四個人齊齊望向領頭的吳季,想看看他的態度。
其中一人傳音道:“這夏皎確實有些邪門,可她纔多大年紀?想復原上古法陣圖譜,沒有上千年的陣道造詣和見聞學識,根本就做不來!反正我是不信她真有這麼大的本事的!”
他的話代表了其餘四人的心聲。
夏皎幾天前在擂臺上的逆天表現,確實令在場所有靈師的三觀碎了一地,但要讓他們徹底相信她樣樣都這麼強是不太可能的,尤其是在這種偏重經驗見識的項目上,大部分成名已久的靈師堅定不移地認爲,他們肯定更具優勢,畢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靠天才一蹴而就的。
吳季在夏皎身上吃虧非止一次,所以就算他心裡認同同伴的話,也不敢像龍遐晝那樣託大,張嘴就把話說死,最後被狠狠打臉。
他微一沉吟,正色道:“夏大師的靈術我等也是十分欣賞的,有機會觀摩夏大師展露陣道絕學,又怎可錯過?”
他們就跟都亢宗槓上了!夏皎若是真的這麼強,他們就安安靜靜閃人,若是她露怯,正好可以好好看一場笑話,出一口惡氣!
在座的沒有笨蛋,誰都看得出吳季等人的小算盤,龐長老他們立時有些後悔了,這不是變相把夏皎拿到火上烤嗎?他們只想借夏皎的“威名”把吳季他們轟走,根本沒想過真的要讓夏皎當場將這些破碎的紋玉拼湊完成。
這種復原靈紋的事情除了考驗靈師的靈術高低,運氣也是很重要的因素,大部分成功將靈紋重現的,都是因爲湊巧蒙中了主體部分的靈紋。
像虎廬宗譚大師展示的一堆破碎紋玉,其中毀壞程度極高、已經完全無法看清紋樣的佔了將近四成,要憑着剩下這六成的碎塊推衍拼湊出原樣,難度係數比重新設計一套品級相當的陣圖還高得多。
大家雖然猜想夏皎的陣道水準很高,但是不是真的那麼高,誰心裡都沒底。
盛朝故平靜地側頭對夏皎道:“你前幾日耗神過度,還未緩過氣來,不要太勉強。”
他可不捨得爲了替同門幾個靈師爭口氣,就累壞了自家的小神後。
但這話聽在旁人耳中,不免以爲夏皎心生怯意,所以盛朝故才主動替她鋪好臺階,好讓她從容下臺。
當場就有人忍不住撇嘴側目,若非懾於盛朝故的身份實力,恐怕陰陽怪氣的嘲諷譏刺夏皎的話不會少了。
夏皎微微一笑,對盛朝故道:“我是累得很,不過這個很簡單,不會很費神。”
盛朝故一心要保護她,她也同樣想爲他做些什麼,別的事情盛朝故自己就能解決,用不上她,靈術是她最擅長的項目,有讓她出力的地方,她當然不會退縮。
她是個護短的人,即使對都亢宗還沒有太深的歸屬感,但那怎麼說也是她未婚夫的宗門,門內的靈師長老可不能讓外人隨便欺負了去。
復原靈紋對於別的靈師而言,興許真的千難萬難,還要拼上運氣靈感,但是在她而言,不過就是芯片的一番對比計算罷了。
盛朝故明白她的心意,捏捏她的手傳音低斥道:“若是累壞了自己,回去看我怎麼罰你。”
就知道對她兇巴巴,也不想想她辛苦都是爲了誰?!夏皎扁扁嘴,扭頭去看石盤上陳列的紋玉碎塊。
他們這邊的動靜,會場中央高樓上的天尊們早有所覺,水家的太上長老水法裁、朱家的太上長老朱篤、茂劍宗的匹颯天尊等幾位陣道大師,察覺夏皎打算再度出手,注意力頓時轉到了她的身上。
本來正與匹颯天尊說話的朱篤白眉一挑,轉身對朱常道:“怎麼?小夏大師莫非在陣道之上也有頗深造詣?”
朱篤堂堂天級七層的陣道大師,成名好幾千年,在場至少六、七成的天尊都算是他的晚輩,陣道實力毋庸置疑,他開口稱呼夏皎爲“大師”,那是真的非常看得起夏皎了。
朱常好氣又好笑地對一旁裝着正在思考人生的金鏘鈺道:“金老三,人是你拉來的,你說說。”
金鏘鈺假惺惺道:“小皎皎是我家少掌教的心肝寶貝,本座哪能干涉她的行止?老朱你可別冤枉人。至於小皎皎的陣道水準嘛……倒騰倒騰天級初等法陣應該還湊合,年輕人缺少經驗,比不得你們這些老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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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那叫一個得瑟,只差沒在額頭寫上“我在炫耀”四個大字,別提有多招人恨了。
水法裁沒好氣地哼一聲,對匹颯天尊道:“下面虎廬宗姓譚那小子,你可認得?”
茂劍宗與虎廬宗同出一源,兩宗的門人弟子素來走得很近,像那譚姓靈師修爲達到地級中等,在虎廬宗也算小有名聲,匹颯天尊肯定對他有所瞭解。
匹颯天尊笑笑道:“認得,他是騰蛟道兄的關門弟子,他手上那些紋玉碎塊是前陣子虎廬宗弟子探索一處秘地遺址時發現的,據聞可能是上古宗門傳下的地級法陣圖譜,可惜年代久遠破損嚴重,餘下部分只得原本圖譜的六成左右,而且散碎不堪。年輕人愛鑽牛角尖,譚小子一心想復原陣圖,都有些瘋魔了。若小夏大師能幫他這個忙,也是他的一場造化。”
水法裁老實不客氣地問道:“若是由匹颯道友你來複原那些靈紋,大概有多大把握?”
匹颯天尊心中不滿,哪有這麼當衆問出口的?這分明是要他難堪麼?!
但礙於水家在靈師界的地位,更兼水法裁的修爲也在他之上,他只得坦然道:“五成左右,水道兄若是有興致,本座這就讓虎廬宗的小子送上一套複製副本,讓水道兄以及各位道友玩玩?”
他這番話同樣是給水法裁挖了個大坑——我確實水平有限,你這麼行,你上啊!
水法裁如果婉拒,不免讓其他天尊小覷,以三大聖靈師家族這些人的尿性,必定不肯認慫的,他要是真能快速把紋玉上的陣圖靈紋復原出來還好,要是拖到大會結束都沒能完工,那就成了一個笑話了。
水法裁轉眼便明白了匹颯天尊的“險惡用心”,不過他自恃實力,有心露一手讓這些野路子靈師見識見識,所以也懶得推拒。
匹颯天尊的效率極高,轉眼與下面那套一模一樣的紋玉碎塊複製品便送到了水法裁跟前。
水法裁面上露出傲然的冷笑,擡手拿起其中最大的一塊開始查看。
會場上,夏皎也在做着與他差不多的動作,她看得十分仔細,每一塊還能分辨出靈紋痕跡的紋玉碎塊都沒有放過。
18【誓與天比高】 660 暴怒的水法裁
夏皎將全部紋玉碎塊看完,足足耗掉了好幾個時辰。
不過周圍沒有一個人出言催促,因爲有過靈紋復原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是必不可少的最重要步驟之一,夏皎的速度其實算是快得離譜的了。
樓上水法裁也就比她快了一點點而已,這位可是正兒八經的天級四層陣道大師!
夏皎看完之後便靜靜坐下閉目思索,其實真正開動的是腦子裡的芯片,但這架勢還是得裝一裝的,不然任誰都要懷疑她身上到底有什麼古怪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晃又是一個時辰,夏皎覺得,自己沉思了這麼久,應該也差不多了。
她擡手將一塊塊紋玉拿起放入旁邊事先準備好的沙盤內,動作不快但沒有半分遲疑,不過一陣,數百塊還能看清靈紋痕跡的紋玉已經在按照芯片計算的結果排布開來,其中有四成左右的空隙缺損,所以圍觀衆人也看不出什麼來。
除了都亢宗龐長老、荼素宗的吳季等人,最關心結果的非這些紋玉的原主人譚大師莫屬,他兩眼放光一臉期待地盯着沙盤,彷彿上面開出了一朵絕世奇花。
夏皎施施然在沙盤旁鋪開一卷特製的皮紙,取出一支毛筆,開始在紙上繪製靈紋。
盛朝故不懂靈術,只看夏皎的動作,猜測她應該已經胸有成竹打算將復原好的陣圖靈紋繪畫出來,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
其他懂行的陣道大師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這才過了多久?半天有沒有?!這就搞定了?
沒有猶豫沒有來回琢磨反覆試驗,只在腦子裡想一想就把陣圖靈紋復原出來了?!有沒有搞錯?!
會場中央高樓上,水法裁正在推算第三個可能的方案,察覺到會場上夏皎的動作,不由得微微冷笑。
下面那些人還是太大驚小怪了,大概是被夏皎之前的表現嚇破了膽,一看她開始動筆,就認定她已經復原出了真正的陣圖,這還差得遠呢!
小丫頭多半是有了點兒想法,就迫不及待想試試是不是能夠成功,修爲尚淺的靈師都愛這麼幹,不似他這樣的天級強者,只在腦中推衍一遍就可以感知到復原的陣圖成功與否,根本不必一遍一遍地打草稿。
樓上其他幾位陣道大師雖然沒有親手拿起那些複製的紋玉碎塊細看,但他們的精神力極是強大,在徵得水法裁同意後,隨便以精神力一掃,就知道每塊紋玉的形狀細節,上面的靈紋痕跡更是瞬間瞭然於心。
他們也在默默推衍着這一套陣道圖譜的原形,只是不似水法裁那般明着出手罷了。
金鏘鈺閒着無聊再次傳音騷擾盛朝故:“小皎皎這就好了?不會吧?我看水法裁那老東西眉頭皺得可以夾死蟑螂,沒有一兩天搞不定的樣子。這老東西脾氣差勁,但陣道水準不是蓋的,莫非小皎皎厲害到能完勝他?這也太變態了吧……”
盛朝故對他的唧唧歪歪理也不理,只專心看他的小神後。
以他對夏皎的瞭解,她每次動手都是心有成算,即使真的就在此刻復原出陣圖原樣,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他的皎皎做過的逆天事情太多,多到他已經習以爲常了,完全震驚不起來。
地級陣圖圖譜雖然複雜,但在專用的皮紙上繪畫根本不需要消耗真氣,對夏皎而言純粹是體力活,不到半天,芯片反覆衍算上千萬次最終得出的完整陣圖靈紋便在她筆下一一呈現。
“好了。譚道君請看,範長老也來參詳參詳吧。”夏皎收筆微笑道。
這就好了?!
衆靈師一臉茫然看着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尤其是紋玉的主人譚犒予,更覺得難以置信。
中心高樓上,剛剛提筆打算開始繪製陣圖靈紋的水法裁同樣吃驚不已,手上的玉管毛筆一頓,吸飽墨汁的筆尖落下大大的一滴墨汁,將他面前鋪開的皮紙沾污了一小片。
其他天尊神情怪異,匹颯天尊更是暗暗叫苦。
他根本沒想到夏皎會這麼快就拼湊復原出那捲陣圖圖譜,原本他只是看不慣水法裁咄咄逼人的態度,想稱量一下他的陣道水準到底高到什麼程度了,讓他如此囂張。
可現在局勢急轉直下,變成他促成了夏皎與水法裁隔空比拼陣道,而且水法裁很可能還輸了!
繼姬家之後,水家也要被夏皎打臉?!不會這麼猛吧?!
若夏皎這邊只是虛張聲勢倒還罷了,她要是真的已經完成法陣圖譜復原,水法裁還不得恨死他這個促成比試的始作俑者?!
水法裁從來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更以目下無塵著稱,匹颯天尊幾乎已經想到他會怎麼看待這次的事情——匹颯天尊又或者說他背後的茂劍宗,聯合虎廬宗、都亢宗挖了個大坑,專門坑他,要拿他這堂堂水家天尊當都亢宗未來神後成名的踏腳石!
除了吳季他們,大概再沒有其他人比匹颯天尊更希望夏皎擺烏龍,希望她沒有真的成功復原出那捲法陣圖譜。
可惜現實不以他們的意願爲轉移……
自從大半年前譚犒予在某處秘地遺址內親手收集齊全這些紋玉碎塊起,他不知道反覆推衍琢磨過多少回了,迄今爲止未有確切頭緒。
他不死心地把這些碎塊帶到萬界靈師聚會,純粹想撞一撞大運,看能否遇上陣道大師爲他了卻心願。
對此他並沒有抱着多大的希望,壓根沒想到真會遇上這麼一個人,而且對方竟然在一天不到的光景裡,就把困擾他大半年的難題輕鬆解決了。
他迫不及待地扭頭去看夏皎繪畫的法陣圖譜,一邊看一邊與旁邊排布好的紋玉碎塊對照,越看神情越震驚激動。
等他將全部圖譜看完,人已經呆掉了,良久良久,突然恭恭敬敬向夏皎鞠躬行了一個標準的弟子之禮,大聲道:“多謝夏大師解我心中疑惑,閣下的陣道造詣着實讓在下敬佩。”
是啊!這陣道造詣本座也敬佩得很,但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展露?!匹颯天尊心中哀嘆,他的精神力比譚犒予強大太多,也比他更早一步瀏覽完夏皎復原的圖譜。
他可以用自己天級陣道大師的名譽發誓,夏皎確實將法陣圖譜補全還原了,對照旁邊的紋玉碎塊,分毫不差!
此時此刻,他都不知道該爲自己的陣道水準不如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而慚愧,還是該爲水法裁接下來的反應擔憂了。
中心高樓內的天尊們就算不是專研陣道的,分辨對照夏皎是否成功還原陣法圖譜這點小事,還是不難辦到的,他們的精神力掃過下方會場內沙盤上錯落排布的紋玉碎塊,還有旁邊那張新鮮繪成的法陣圖譜,面上的神情真真……不可言說。
啪!
脆響聲中,水法裁手中的玉管毛筆斷成幾截掉落在地,發出一連串哀鳴。
樓內靜得落針可聞,天尊們的目光在水法裁、匹颯天尊以及金鏘鈺之間來回,有擔憂的,有幸災樂禍的,有看好戲的,也有搖頭慨嘆的……
水法裁沒有跟夏皎相約比試,看到他技遜一籌的,也就這樓內的一衆天尊,好像比姬莜好了那麼一點點,至少沒有當着諸天萬界無數來賓面前栽跟斗。
在座的天尊自矜身份,只要不是想跟水法裁結死仇,就絕不會將這事大肆對外宣揚。
然而水法裁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他在頂級靈師天尊的圈子裡,即使不提家世出身,只憑實力,也是有名有姓的拔尖人物,今日若是敗在另一位靈師天尊手上,他縱使不忿也不會這般怒火中燒,畢竟同級別的對手,偶有勝負並不奇怪。
可他現在是敗在一個二十出頭的人級靈師手上,他以後還有何面目與其他天尊一起坐而論道?!
而且水法裁根本不認爲夏皎的陣道造詣真的能夠勝過他,他就如匹颯天尊預料的那樣,馬上認定這一切都是幾個聖界宗門聯手設下的局,就爲了讓他讓水家難堪,爲了成就夏皎在靈師界的威名。
他豈能容忍被人當傻子一樣算計侮辱?!
水法裁胸口劇烈起伏,正欲開口,忽然聽朱篤淡淡道:“小夏大師今日的運氣當真不錯,本座纔剛剛看出一點端倪,她竟然就搶先一步蒙中了,有意思!有意思!”
他是在座衆多陣道大師中修爲最高的一人,他這麼說等於將這次的“意外”戰果定性成運氣使然,這是有心顧全水法裁的顏面,不可謂不厚道。
他如此定論既是看在雙方同爲聖靈師家族成員的份上,也是替夏皎乃至都亢宗稍稍減幾分仇恨值,金鏘鈺心裡明白,暗暗向朱常豎了豎拇指,表示對朱篤的行爲敬佩且感謝。
可水法裁卻認定夏皎的勝利是串通匹颯天尊等人做戲佈局所得,他怎麼肯吃下這個悶虧來成全夏皎的名聲?
水法裁瞪着雙眼,要吃人一般怒視金鏘鈺,寒聲道:“貴派的未來神後靈術如此了得,本座也該抓緊機會好生請教纔是!”
18【誓與天比高】 661 讓他放馬過來!
金鏘鈺最清楚夏皎到底有沒有作弊,他感謝朱篤出面緩和尷尬局面,不過是不想爲了這點兒小事跟水家再添齟齬,也不想都亢宗的風頭出得太過,並不代表他怕了水法裁。
可水法裁這明顯是動了真火,非要咬定不放,金鏘鈺也沒打算退讓。
都亢宗現階段不宜惹事,但不代表必須忍氣吞聲。
朱常一見金鏘鈺的臉色,就知道他要發瘋,連忙搶先道:“小夏大師一時運氣好罷了,她這點兒修爲,勉力拼湊復原一卷地級法陣圖譜已經十分不易,水道友這時候要考校她的靈術,豈不是成了欺負晚輩,不妥不妥。”
他說話委婉,其實也是在勸水法裁莫要繼續糾纏,夏皎現在的狀況,他勝了是勝之不武,敗了那更是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水法裁冷笑一聲,道:“本座去是以大欺小,本座派幾個人級晚輩去請教,總可以了吧?”
言下之意,仍是要計較到底,不過他得了朱常的提醒,確實醒過神來,知道自己本尊出面大大不妥,要揭穿夏皎的“真面目”,隨便派幾個水家的人級靈師去即可。一個不行,就幾個輪番上陣,耗也要把夏皎耗死。
他這話一出,朱篤等幾位天尊臉上都露出不以爲然之色,覺得這水法裁是越活越回去了,氣量如此狹小,當真讓人瞧不上。
金鏘鈺一聽便冷笑起來:“我都亢宗的未來神後,也是區區幾個人級靈師有資格挑戰的?水法裁你既然不服氣,就親自跟小皎皎上擂臺,在天下衆多同道面前比一比復原地級陣圖的本事!雙方各拿一萬三千枚籌碼作賭注,這樣賭注對得起你的身份了吧?就不知道你有沒有這膽子?”
水法裁覺得自己中了圈套,但金鏘鈺卻很清楚,他們並沒有跟虎廬宗、茂劍宗聯手作假,夏皎是憑真本事勝過水法裁的。
夏皎現在狀態如何不好說,金鏘鈺打定主意,如果水法裁答應約戰,他就把比試日期延後幾天,讓夏皎休息好了再說,水法裁必定拉不下臉來佔晚輩的便宜。
都亢宗眼下確實不宜四處樹敵,但依着三大聖靈師家族死要面子的尿性,水法裁若是在公開比拼中輸給夏皎,水家反而不會明着跟都亢宗爲難,因爲怕被人嘲笑輸不起,怕丟掉他們在靈師圈子裡的最後一點尊嚴和威信。
至於暗地裡的手腳,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是了。
讓夏皎徹底立威,雖然會讓不少勢力對都亢宗更加忌憚,甚至聯合起來圍攻杯葛,但同樣會讓都亢宗本來的盟友更有信心、更加團結。
尤其辛鋒宗與朱家的態度還是比較友善的,都亢宗只要撐過一百幾十年,就很有可能出現三位聖皇並立的鼎盛之勢,其中一位還是聖靈師,爲了這個可以預期的美好前景,眼前的艱難境況又算得了什麼?
水家的處境遠比都亢宗更艱難,當年與荼素宗等合力圍攻卯太宗,最後雖然成功令卯太宗自聖界除名,但實際得到的好處遠遠沒有預期的多,還因此損兵折將,就連他們的聖祖也因此元氣大傷。
這次他們是不是還有勇氣再挑戰都亢宗,都還難說得很。
金鏘鈺面上衝動不靠譜,但活了好幾千歲的人,怎麼可能還很傻很天真?他在替夏皎約戰水法裁之前,心裡已經快速衡量過利弊得失。
夏皎勝了,她本人連帶都亢宗的聲威大振,敗了也無妨,對陣真正的天級靈師,雖敗猶榮,橫豎勝了姬莜,夏皎和都亢宗都已經撈夠本了,最後那個籌碼榜冠軍位置有沒有都無所謂,還省得風頭出太過。
再者,夏皎勝了姬莜而敗給水家,姬家心裡能好受嗎?就是沒有當年水冬潔那事,自認是三大聖靈師家族之首的姬家,大概也不樂意繼續跟水家玩耍了。
水法裁被金鏘鈺頂得老臉發黑,他想一口應下這場比試,但也明白此戰自己無論勝負都很難討得了好,一時間騎虎難下,暗暗懊悔起來,早知道剛纔就着朱篤遞過來的臺階下臺就算了,爲什麼偏要招惹上金鏘鈺這種麻煩人物?!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轉向朱篤,希望他再開金口替他解圍,這次朱篤卻不太想理他了。
堂堂天級七層的老牌靈師天尊,臉面也是很值錢的,一片好心卻被水法裁不軟不硬地駁了一回,他也不樂意再賣他面子。
橫豎朱家跟水家的關係也沒有多好。
金鏘鈺把話說得這麼死,匹颯天尊就是想當和事佬也不太敢輕易開口,萬一人家心氣高不接受調解,他也跟着沒意思,何必呢?
要匹颯天尊說,他現在恨不得夏皎把水法裁的氣焰壓下去。
若是夏皎與水法裁公平對戰後取勝,至少虎廬宗、茂劍宗和都亢宗聯手作弊的嫌疑可以去了。
姬莜慘敗於夏皎手下,整個姬家跟着面目無光提前離場的狼狽情景還歷歷在目,水法裁見金鏘鈺如此態度,心裡也有些發毛。
他也不是蠢人,心念一轉便明白他答應與夏皎一戰,無論勝負他都不會有什麼好處。
水家同行的另一位靈師天尊今日並未到場,水法裁連個可以商量的人都沒有,對於金鏘鈺的邀戰答應不是,不答應也不是,懊惱不已道:“金鏘鈺,你莫要欺人太甚!”
金鏘鈺冷笑道:“你輸不起想派手下的小嘍囉去滋擾我都亢宗的未來神後,本座不過要求你公平一戰,如何欺人了?”
朱常終究厚道一些,想到彼此同爲聖靈師家族的成名強者,不願讓水法裁太難堪,乾咳一聲道:“金老三你也不要太較真,水道友不過說句氣話,真讓水道友與小夏大師公開比試,豈不是讓大家笑話水道友欺負晚輩?都消消氣,此事莫要再提了。”
金鏘鈺似笑非笑地看着水法裁,後者冷哼一聲,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不再說話。
一場風波總算暫告一段落,朱常有些好奇地傳音問金鏘鈺:“你就對小夏大師如此有信心?還是另有目的?”
金鏘鈺笑笑道:“本來是兩樣都有,不過方纔我想起還未徵求小皎皎這個當事人的意見,便傳音將這裡發生的事情告訴她,你猜她怎麼說的?”
朱常沒好氣道:“別賣關子!”
“讓他放馬過來!我剛纔不想太惹眼,故意放慢了速度的。”金鏘鈺學着夏皎的語氣道。
朱常不由得微微變色。
當年帶隊追殺夏皎父母和夏江的,就是水家的女兒水冬潔。
對付卯太宗,水家也是最積極的幾支勢力之一。
帶着元陽如意秘密出逃的元陽宮長老鄭懷華,很可能死在水家太上長老手上。
元陽如意流落下界秘地,若不是遇上夏皎相救,大概就此玩完。
夏皎不主動去招惹水家,只是不想爲都亢宗惹麻煩,要說她對水家毫無芥蒂,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水家人主動送上門來,她絕對虐死他們沒商量!
不過到論道會場逛一圈就惹出這樣的風波,夏皎也不想再多事,跟盛朝故回到雲樓宮後,決定不到最後擂臺挑戰階段絕不再進萬界靈師聚會會場。
金鏘鈺與盛朝故商量過後,也決定告誡都亢宗的靈師謹言慎行,別再跟人作意氣之爭,免得被有心人利用,生出無謂事端。
他們的提醒並非多餘,接下來幾天還真的有靈師向都亢宗的人挑釁下套,不過都亢宗的靈師心有防備,這些伎倆並未湊效。
盛朝故以教導武技爲名,與夏皎窩在雲樓宮朝夕相對,日子過得快活勝神仙,只讓人偶然打聽一些靈師聚會上的發生的大事。
最讓夏皎感興趣的,是席揚才和金震古以黑馬之姿,成功殺入了籌碼排行榜前十位。他們的籌碼,都是在競技會場上憑着一場場連勝得來的。
靈師們要獲得大量籌碼,最快的方法不是在交易會場出售天材地寶又或者自己的作品,也不是在論道會場替同道解答靈術疑難,而是在競技會場上與人比拼靈術。
大會有規定,在會期前二十天,競技會場只允許同個大境界的靈師互相發起挑戰,落敗者再無登上擂臺的機會。
席揚才和金震古能夠殺入前十,表示他們在人級靈師的陣道比試、地級靈師的符道比試裡頭未嘗一敗!
雖然有許多老牌靈師保存實力,準備在最後階段發起衝刺,但他們能夠保持名次到現在,也是相當驕人的成績了。
尤其席揚才的出身和名氣遠遠不如金震古等聖界靈師,能有這樣的排名,令無數人震驚不已,稱得上是一戰成名了。
日子一晃又過數天,萬界靈師聚會漸漸進入最後階段,明日擂臺挑戰正式開場,按照慣例,競技會場全面停戰,讓排名靠前的十位選手養精蓄銳,準備接受最後的挑戰。
夏皎對於即將到來的擂臺挑戰賽本沒有多少緊張情緒,但一份來自姬家的邀請函,卻讓她心頭莫名浮起陣陣不安。
18【誓與天比高】 662 兩大聖皇
姬家這次邀請的是都亢宗的靈師天尊金鏘鈺,燁智作爲夜叉族的靈師天尊兼都亢宗的特邀貴賓也在受邀名單之內,其餘三大頂級宗門以及水家、朱家的靈師天尊也都將一同赴會。
這分明是聖界頂級勢力之間的天級靈師聚會,只要不是受邀方與邀請方已經正式撕破臉開戰,一般都不會拒絕。
如果沒有先前姬莜慘敗,姬家全體靈師提前離場的事情在先,姬家選在這個時候舉行聚會再正常不過,任何受邀賓客都會欣然前往。
可眼下這光景,不免讓人浮想聯翩。
按說這是聖界七大頂級勢力高層之間的人情往來,跟夏皎本身並沒有太大關係,可她就是覺得不對勁,彷彿有什麼可怕的危機在向她逼近。
但是她人在都亢宗的雲樓宮內,身邊又有盛朝故這個天級強者相伴,對方就是出動十個八個天級強者來強攻,也不可能破除雲樓宮的強大防禦,殺到她身邊對她不利。
按照金鏘鈺的說法,天級九層大圓滿境界的靈師想要突破雲樓宮的層層禁制,對其中的特定目標施展手段,也是千難萬難,而且會弄出很大的動靜。
夏皎覺得姬家人就算對她充滿怨念,也不至於在這個時候明目張膽地跑來找她的晦氣,聖靈師家族大都死要臉。
金鏘鈺與燁智應邀離開雲樓宮前往姬家的營地後,夏皎心裡不祥的預感愈發強烈,她甚至開始懷疑,會不會是姬家人設了陷阱對付金鏘鈺和燁智?可這同樣不合理。
夏皎有些煩躁地扔下手上的繪靈筆,就在不遠處閉目靜修的盛朝故察覺到她的不對勁,睜開眼睛問道:“怎麼了?你很少這麼沉不住氣。明日擂臺上無論勝負都沒什麼大不了的,你完全不需要緊張。”
夏皎抱起毛毛挨着他坐下,扁扁嘴巴道:“我擔心的不是明天的擂臺挑戰,我這麼厲害,能夠勝過我的地級靈師幾乎沒有。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心煩什麼。”
籌碼排行榜前十不能拒絕合乎資格的挑戰者,但比試什麼卻是他們說了算,只憑這點,夏皎就立於不敗之地。
別的靈師極少有像她這樣同時精通符道、陣道和煉器的,她只要以己之長攻敵之短,選個對方不擅長的項目進行比試,想輸都難。
盛朝故伸手將她摟入懷裡,笑道:“這樣是不是覺得安穩多了?”
夏皎衝他吐吐舌頭做個鬼臉,雙手卻將毛毛放到了腿上,改而環住他勁瘦的腰身,坦然接受他體溫氣息帶來的安全感。
可惜兩人柔情脈脈沒一陣,就有不識相的跑來打擾。
來的是金鏘鈺身邊的隨侍童子,他一看盛朝故的冷臉,就猜到自己肯定來得不是時候,但自家天尊的命令他不敢違抗,只好硬着頭皮道:“金太長老命小的前來提醒,雲樓宮明夷、中孚兩處方位似有異動,他老人家在姬家宴會上脫不開身,請少掌教仔細查勘。”
雲樓宮的控制權在金鏘鈺手上,就算他人不在其中,也能感知到這件天級高等靈器的所有變化,但考慮到姬家有可能趁虛而入,當然要盡力防患於未然。
至於爲什麼是侍童前來傳訊,而不是金鏘鈺本人發傳聲符,這也不難理解。
寅聖界是虎廬宗和茂劍宗的地盤,萬界靈師聚會會場一帶魚龍混雜,上界、聖界各方勢力的重要人物雲集於此,爲了確保會場安全,這兩大宗門的靈師天尊設下了不少禁制,姬家的營地更是禁衛森嚴,傳聲符很可能在中途就被這些禁制干擾,還不如直接派身邊的門人弟子傳訊來得快捷可靠。 шшш ☢Tтkǎ n ☢CO
盛朝故想起夏皎的不安,兩道劍眉不由得微微一皺,側頭打算讓兩位護法去通知雲樓宮內值守的靈師長老,儘快前往金鏘鈺所指的位置查勘。
“你們去找今日……”盛朝故話到一半,眼角瞥見前面那侍童擡頭望向夏皎所在的靜室方向,臉上的神情詭異無比,身上的氣息驟然暴漲起來,從區區一個人級武者眨眼衝破地級,瞬間飆升至天級!
就在這短短剎那,侍童的身軀猶如一支離弦的利箭,閃電般向着靜室大門撞了過去。
驚變驟起,盛朝故閃身擋在門前,揮掌擊向侍童胸腹要害,四重法則加持的強大領域一張,侍童狂飆的身軀頓時凝固在半空,猶如一隻被困鎖在琥珀中的小昆蟲。
猙獰詭異的神情定格在他的臉上,只有一雙變成血紅色的眼珠子依舊閃爍着冰冷的殺意。
侍童的身軀飛快鼓脹起來,一身灰白的道袍首先承受不住崩裂開來,露出下面變得猶如汽球般的變形軀體和同樣佈滿裂痕的肌膚。
那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裂痕之中看不見血肉,只有絲絲黑氣肆意瀰漫,即使在盛朝故的領域禁制中,依然頑強地試圖擴張自己的地盤。
天級強者之間的交手快得令人目不暇給,兩名地級大圓滿境界的護法至今都未曾看清發生何事,更別提上前策應相助。
已經完全看不出人形的身軀很快被黑氣完全包裹,看上去就如一個黑色的霧團,中心部分傳出一聲陰惻惻的冷笑:“盛少掌教果然不凡,但終究太年輕,如果你只能動用四種法則,你攔不住我!”
隨着話聲,霧團中心出現一個漆黑的小洞,本來緩慢涌動的黑霧狂暴起來,以小洞爲圓心急速旋轉,形成巨大的漩渦,盛朝故操控的領域也攪得不住動盪。
轟隆!
黑霧被盡數吸入小洞後,猛地爆炸開來,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將盛朝故的領域撕扯出道道裂痕。
若是讓這股力量突破領域衝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盛朝故神情凝重,卻並不慌亂,指尖上烏光流轉,一連串法印打出,領域之中再添一種難以形容的特殊氣息。
那股力量再度被凝固,猶如被一隻大手用力抹過,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同一時間,在遙遠的虛空中發出一聲震天動地的爆鳴聲,黑氣肆意蔓延,可惜卻找不到絲毫着力之處,橫衝直撞片刻之後,漸漸消弭散盡。
寅聖界姬家營地裡,姬伯梓端坐大殿之上,漫不經心把玩着指間的儲物戒指,戒指空間內,一個小小黑石人毫無預兆地燃起綠色的火焰,轉眼便被燒成一撮黑灰。
這代表那個假侍童的任務已經完成!
姬伯梓的目光逐一掃過面前受邀而來的衆多天尊,最後落在身邊的姬氏族長姬鎮身上,脣邊忽然露出一絲冷笑,心道:“好一個盛朝故,對空間法則的掌握比數年前更上層樓,不愧是聖界第一武道天才,可惜沒用!我們要對付的不是你,你也救不了夏皎!你和夏皎那個野種大概做夢都想不到,我族聖祖會親自出手清理門戶吧?”
幾乎就在盛朝故解決侍童突襲危機的瞬間,他心頭猛然涌起陣陣寒意,他來不及再考慮這事背後到底有什麼陰謀或黑手,扭頭就衝入靜室。
夏皎抱着毛毛,正擡頭望來,她臉上帶着他熟悉無比的甜美笑容,然而下一刻,眼前一切盡化作刺目的光芒!
即使以盛朝故的實力,在這絕對的強光面前,竟也無法睜眼,更別說看清到底發生何事。
“啊!”光芒中的夏皎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
“喵!”毛毛淒厲的叫聲同步響起,另一股燦爛的光芒從它小小的身軀中爆發開來,將籠罩在夏皎身周的強光轟開。
寅聖界衆生萬物,上至天尊,下至毫無靈智的卑微生靈,在這一刻都感覺到兩股無可抵擋的可怕氣息向着他們碾壓下來。
是聖級強者的氣息!而且是兩個聖級強者!
姬家營地大殿內,姬鎮臉色劇變,隨即姬伯梓和姬退谷也面露異色,姬家所有人都能認出其中一股氣息的來源——那是屬於他們的聖祖的,在酉聖界,幾乎每時每刻都能感覺到這股氣息的存在。
姬鎮等人當然都知道聖祖的聖力投影會在此刻降臨雲樓宮都亢宗的營地,但這事原本是要秘密進行的,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張揚得人盡皆知。
他們特意選在這個時候廣邀賓客舉行宴會,一來是想拖住金鏘鈺和燁智兩名靈師天尊,免得他們在夏皎身邊弄出什麼幺蛾子,破壞他們的計劃;二來就是想製造不在場證據。
夏皎出事時,姬家有實力出手的靈師強者都在此處,至少有幾十位靈師天尊可以作證,都亢宗就算明知道是他們動的手,也找不到絲毫有力證據。
可現在聖祖的聖力投影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夏皎出事的消息傳開,任誰都知道是他們姬家下的手了。
姬伯梓臉色黑如鍋底,他只希望聖祖已經成功將夏皎除去,如此姬家就算面子上難看,又惹上都亢宗這個強敵,至少也不是全無收穫。
另一股聖皇氣息到底來自何方?若無這股氣息突然出現攪局,想必自家聖祖絕不會無端端暴露行藏。
18【誓與天比高】 663 衆叛親離
姬伯梓暗暗咬牙惱恨不已,卻也知道聖級強者的爭端,根本不是他這樣的天級強者能夠干預的。
正當寅聖界衆生在兩大聖皇氣息的碾壓下驚悚顫抖之際,天外雷鳴般的聖音在衆人耳朵裡炸響。
“姬衛久!你這老賊成名數萬載,竟然好意思衝個後生晚輩下殺手,你這些年修煉的都是你那張厚臉皮?!你這麼無恥,你的徒子徒孫知道嗎?!”
姬衛久?!姬家的聖祖、有當世最強聖靈師之稱的酉吒聖皇?!
敢如此謾罵聖皇的,也是一位聖皇。
姬家一衆靈師強者都不知道姬鎮他們的計劃,但從兩位聖皇力量爆發的方位和這段喊話的內容,連許多不相干的修煉者都猜出發生了什麼事情。
堂堂姬家聖祖,竟然護短妒纔到這個程度,姬家自取其辱輸在夏皎手上,他便不顧身份親自動手對付夏皎,這樣的行徑確實讓人齒冷。
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衆人即使心中不以爲然,也不敢表露絲毫,甚至主動壓抑不滿的念頭,唯恐被這位超級強者察覺,惹來殺身之禍。
被指名道姓斥罵的酉吒聖皇冷冷回道:“盛玉堂,本座清理門戶,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指手畫腳。旁人顧忌都亢宗讓你三分,在本座眼中,你也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後生晚輩,沒有囂張的資格!”
聽到這話的人都是一臉“果然如此”的神情,會爲了夏皎如此火急火燎跟酉吒聖皇對上的,也就盛朝故的親爹、都亢宗現任掌教辰霹聖皇盛玉堂了。
盛玉堂破天成聖不過幾百年光景,今年滿打滿算還未過千歲,在聖皇的圈子裡絕對是新人中的新人,但這不代表他的實力就一定不如那些老前輩。
聖皇也是分了三六九等的,像盛玉堂這樣,在成聖之時直接創造出一個全新聖界的,就是聖皇中最最頂尖的人物。
對上其他只創造出上界或下界的聖皇,他完全可以隨手將對方打落塵埃。
可撞上同樣創造出聖界且成聖多年的姬衛久,就不是那麼好解決了。
盛玉堂也沒打算動手開打,此時此刻,設法救回夏皎纔是當務之急。
他感覺到夏皎的氣息雖弱,但生機尚存,便加緊將她護衛住,嘴裡十分刻薄地反脣相譏道:“本座早知你是個老而不死的老賊,你不必再三強調!夏皎是本座的兒媳婦,你既然敢對她出手,便是我們父子倆的死敵,夏皎她無事本座都要跟你姬家算一算賬,若她有個三長兩短,別怪本座以牙還牙,將姬家的得意晚輩一個個弄死了替她陪葬!第一個該死的就是姬莜!”
話說到這份上,姬衛久覺得再與盛玉堂爭下去已經沒有意義,他冷森森道:“既然你非要插手管本座的家事,且看看你盛玉堂和都亢宗到底有什麼本領吧。”
“都說了夏皎是本座的兒媳婦,日後要不要從夫姓隨她高興,不管姓夏姓盛都跟你這老公雞沒有干係,少在這兒亂攀扯!”盛玉堂直接嗆聲道。
姬衛久成名數萬載,吵架的機會近乎於零,身份實力不如他的,在他面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敢有絲毫不敬,身份實力與他相當的,大都自重身份,幹不出這種類似潑婦罵街的事情,盛玉堂這樣的絕對是聖皇中的異數。
橫豎已經將夏皎的神魂抹除,沒有必要再跟盛玉堂糾纏,姬衛久“哼”了一聲,聖力投影形成的強光隨即消散,再不見蹤影。
盛玉堂確定姬衛久徹底遠離寅聖界,這纔將自己的聖力投影也輕輕散去,臨走前傳音對衝上前抱緊夏皎軀體的兒子道:“姬家的老不死重創了她的神魂,但方纔爲父的力量接觸她的時候,察覺她身上似乎有某些特異之處……你好好照顧她,別急着找姬家的晦氣,事情未必沒有轉機。不論結果如何,你都要好好保護自己,你應該明白,你將來成功破天成聖,她和你娘纔有復活的希望,沒有足夠的力量是無法爲她們報仇出氣的。”
盛朝故木然點了點頭,抱着毫無反應的夏皎,努力感覺她的心跳與呼吸,努力說服自己她還活着,要相信父親的話,相信仍有轉機。
若非如此,他怕他會控制不住自己,忘記宗門牽絆、利害得失、生死榮辱,召齊其餘八大分身,不管不顧殺到姬家的營地去狂殺一通。
父親說的每個字都有道理,然而只有親身體會所愛之人在眼前被害,而自己卻無能爲力的滋味,纔會明白理智是多麼可恨的東西,要冷靜面對心中絕的望痛苦和悲傷憤恨,是多麼艱難殘忍的事情。
盛朝故一遍一遍地仔細檢查夏皎的狀況,她的身體一切正常,只是沉睡不醒,他不是靈師,一時也沒辦法搞清楚她神魂的傷勢到底嚴重到何種程度,是否還有復原的希望。
想到夏皎的神魂若是無法恢復,即使日後他有能力將她復活,接下來破天成聖之前的漫長年月,他又該如何度過?
盛朝故用力閉了閉眼,深深吸一口氣,壓下洶涌得快要將他淹沒的種種負面情緒,對靜室外兩名神情惶然的護法吩咐道:“你們……去看看金太長老何時回返,他回來了就讓他馬上到這兒來!”
待兩人接令離去,整座大殿只剩他和夏皎兩個,他再也忍不住垂首靠到她的肩頸上,低聲道:“皎皎,對不起……你一定要醒來,求你……”
就在片刻之前,他信心滿滿表示會好好保護她,她是那麼信任他,安心靠在他懷裡向他微笑向他做鬼臉,但是當真正的危機到來,他卻無能爲力。
他偷偷將父親加諸在他身上的一道聖力投影轉移到毛毛身上,自以爲萬無一失,有他和毛毛日夜伴在她身邊,任誰都不能傷她半根毫髮。
他太自大了!姬衛久的悍然出手將他狠狠打醒。
聖級強者!聖級力量!完全不同層次的力量面前,他的所有準備根本沒來得及發揮應有的作用。
夏皎依舊被姬衛久重創了。
聖級、聖級、聖級……盛朝故從未似此刻一般希望自己馬上就能晉升聖級。
他太高估對手品性,以爲聖皇自恃身份不會親自出手對付區區一個人級武者,以爲聖皇對於自己如此出色的血脈後裔,總會有一絲憐惜之心,以爲姬家人會顧忌都亢宗,不敢明目張膽謀害夏皎。
他自信十足鼓動夏皎前來參加萬界靈師聚會,迫不及待想讓諸天萬界所有人知道她的優秀,掃除兩人婚事上的所有障礙。
結果夏皎卻被害成這樣,盛朝故恨不得給自己兩耳光,好把自己這些幻想、這些“以爲”、這些盲目自信統統打下。
兩股屬於聖皇的氣息如來時一般突兀散去,姬家營地的大殿上,各大頂級勢力的靈師天尊目光落在姬鎮等三人身上,就連荼素宗的千仗天尊,都難掩眼裡的輕蔑鄙夷。
所謂三大聖靈師家族之首,就是如此作派,日後哪家出了天才弟子,還敢帶到姬家跟前?不怕被他們害了嗎?
雲樓宮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即使在座所有人都未曾親眼目睹,可也不難推測出來龍去脈,堂堂酉吒聖皇幹出這麼下作的事情,好些本來對他萬分推崇的天尊都還覺得難以置信。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現在唯一不能確定的只是夏皎的情況,她是否在酉吒聖皇手下逃過一劫?又或者已經不幸夭折?
如此出色的天才少女,若是就此凋零,是多麼令人遺憾的事情?!
朱篤天尊性情正直,平日尚算寬厚,但遇上看不順眼的事,從來懶得掩飾。這事如果是別的聖皇做的,他還好受些,偏偏是姬衛久!姬家聖皇如此不堪,連他們這些同爲聖靈師家族的人,都覺得羞於與之爲伍。
朱篤看姬鎮他們三人神情各異,但分明都是事先知情的,聖皇的聖力投影必須有聖界之人接引才能降臨,這事分明就是姬鎮他們一手策劃、積極執行的。
“諸位同道,我朱家不敢與姬家相提並論,什麼三大聖靈師家族,日後請再莫提起。”朱篤說完這番話,半點兒不拖泥帶水地起身離席,頭也不回揚長而去。
朱家另一位靈師天尊也跟着走了,水法裁心下躊躇,夏皎出事他更多的是幸災樂禍,這小丫頭前幾天大大削了他的面子,讓他吃了個悶虧,現在倒黴正是報應!
但他同樣不齒姬家的行徑,若是留下,興許可以跟姬家重修關係,對水家應該也有一定好處,可這個時候爲姬家站隊,很可能好處還沒撈着,就被他們拖進泥潭裡。
就他這猶豫片刻的功夫,荼素宗、辛鋒宗和奚風宗的靈師天尊也起身走了,水法裁無奈,咬了咬牙招呼身邊同行的水家天尊跟着離開。
三大頂級宗門與都亢宗的關係競爭多於友好,但靈師有靈師的尊嚴和底線,姬衛久的行爲明顯是踩到了靈師們的底線了。
18【誓與天比高】 664 你這麼無恥,我就放心了
換了三大宗門的其他高層,興許根本不會理會姬衛久是不是卑鄙無恥迫害同道,他們只會抓緊機會挑撥離間,對風頭太猛的都亢宗落井下石。
但這裡與會的天尊都是靈師,自小形成的觀念讓他們無法忍受這樣公然迫害同道新秀的行爲,跟都亢宗的恩怨都暫且放到一邊了。
他們離開並不是支持都亢宗,只是純粹看不慣姬衛久的惡劣行徑。
熱鬧的大殿霎時靜了下來,金鏘鈺擡頭望向姬家三位天尊,年輕的臉上沒有慣常的笑意,眉峰凌厲竟透出幾分冷酷的神采來。
他的目光最終停留在姬伯梓身上,冷冷道:“你們三個人裡頭,最想殺夏皎的就是你了吧。”
事發之後,姬家三人神情各異,姬鎮是焦躁憤怒,但他憤怒的對象卻是身邊的兩個同伴,金鏘鈺不明就裡,也未曾多想。
姬退谷則是神情恍惚,眼中隱約有愧疚迷茫之色。
只有姬伯梓咬牙切齒不時望向雲樓宮的方向,眼中殺意閃閃,彷彿恨不得飛進雲樓宮去親手給夏皎補兩刀,好確定她氣絕身亡,再無一絲存活可能。
對於感知格外靈敏的靈師而言,三人的情緒反應已經大致暴露了他們的心聲。
他們都是成名的靈師天尊,心性堅韌,養氣功夫十分到家,真正的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若非姬衛久突然敗露身份,事情的發展完全超乎想像,他們也不至於如此失態,輕易暴露心中所想。
姬伯梓咬牙怒視金鏘鈺,大聲道:“夏皎原就是我姬家流落在外的旁支子弟,她不思報效家族,反而與你們沆瀣一氣,令家族蒙羞,聖祖他老人家不過是親自出手清理門戶,本座身爲姬家太上長老,當然以聖祖意志爲先。”
他這一番話說得聲色俱厲義正詞嚴,也不知道是要說服自己還是說服別人。
金鏘鈺上上下下打量他,微笑點頭道:“你這麼無恥,本座就放心了。小皎皎她如今情況未明,但掌教既然說要跟姬家算賬,本座同樣要遵從他的意志,殺姬家的小輩沒意思,殺你這樣的人本座心安理得!”
“不可!”姬退谷變色驚呼。
“金老三,你冷靜一下……”朱常也想勸阻,剛纔他沒跟朱篤他們離開,正是防着金鏘鈺會發瘋。
金鏘鈺雖是靈師,但擅長的既不是丹道符道,也不是煉器佈陣,私下裡沒個正形,很少擺出天尊的威嚴,偏偏高居都亢宗太上長老的第三把交椅,許多不明真相之人都會疑惑不解。
這位金太長老到底厲害在何處?他擅長的又是哪種靈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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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只有聖界一些頂尖勢力裡成名多年的前輩強者才知道答案。
金鏘鈺是靈師之中十分罕見的擅長鬥法殺人的特殊族羣,他最可怕的靈術名爲“無妄絕殺咒”,可以於千里之外咒殺修爲比他高一個小層次的對手。
他能高居都亢宗第三太上長老的位置,正是因爲這種令人無從防範的殺人咒法。
他是都亢宗最強的殺人利器!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有一位天尊橫死於他的殺咒之下!
施展無妄絕殺咒需要付出巨大代價,外間並不知道這代價到底是什麼,金鏘鈺是否已經找到方法解決這個問題,但誰都不願意成爲他咒殺的目標。
姬伯梓滿以爲事情敗露,既有自家聖祖撐腰,都亢宗就算要與姬家爲敵,也是萬界靈師聚會之後再來算賬。按照以往慣例,多半是各自下屬勢力互相攻防試探,糾纏到一定階段,便會商討議和,大不了姬家付出一些代價,宗門層面的恩怨就會告一段落。
至於盛朝故仇怨難解,另想法子對付姬家,那就是他個人的事了。
萬萬沒想到,金鏘鈺會一言不合就要施咒殺人,殺的還是他這個姬家太上長老!
姬伯梓強作鎮定,寒聲道:“金老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金鏘鈺不理他,淡然對朱常道:“老朱你放心,我不會傻得在這兒施咒。走吧,跟這種貨色待在一起,你受得了我可受不了。”
說完對一直冷眼旁觀的燁智比了個請的手勢,三人一道離去。朱常走出大殿之前,回頭看了姬鎮他們三人一眼,最終搖了搖頭,什麼都沒說地扭頭走了。
金鏘鈺並非不想馬上幹掉姬伯梓出一口惡氣,但這裡是姬家的地盤,雙方死拼他們肯定要吃虧。
燁智和朱常只是都亢宗的貴賓,於情於理不該在未得他們首肯之前將他們拉入這潭子渾水裡,他們是不是願意爲了都亢宗硬扛姬家,都還是未知之數。
金鏘鈺的無妄絕殺咒一出,姬伯梓固然難逃一死,但他自個兒毫無準備地施法,同樣會元氣大傷,夏皎那邊情況不知如何,萬一需要他出手救治,他卻因傷無法相助,那不是虧大了?
朱常熟知金鏘鈺的性子,對於他主動離開不但不覺得安心,反而更加煩惱,這老小子看來是非殺姬伯梓不可了。
他想了想就明白自己勸不住,這事是姬家撕破臉皮在先,堂堂聖皇親自出手去對付都亢宗的未來神後,連都亢宗掌教都出面了,要是放任姬家人逍遙法外,都亢宗還有何威信可言?
姬家是肯定要付出沉重代價的,一個天級太上長老還不見得能夠平復都亢宗的怒火。
金鏘鈺剛剛回到雲樓宮,就被盛朝故身邊的左右護法迎入他暫居的大殿。
夏皎閉目躺在玉牀上,呼吸平緩神情寧定,看不出重傷的樣子,倒像是睡着了一般。
金鏘鈺快步走過去,伸手點向她的眉心,精神力源源不絕探入她體內,片刻之後皺眉沉吟道:“奇怪奇怪……”
盛朝故看着他,沒有問他奇怪什麼,但那可怕的神情,連看着他長大的金鏘鈺都覺得一陣陣心寒。
他絕不懷疑,他要說出什麼不好的話,這小子馬上會殺到姬家的營地去跟姬伯梓他們拼命。
爲免刺激到已經在狂化邊緣的少掌教,金鏘鈺難得地在開口之前,認真把詞彙斟酌組織過一遍,才小心翼翼道:“小子,你冷靜聽我說,小皎皎的情況很不一般,她昏迷不醒應該是神魂受創,但是我試探過她的識海,發現完全無法進入,她的識海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封鎖屏蔽,這股力量不是來自酉吒聖皇。”
這個意外的答案令盛朝故愣了一下,不是酉吒聖皇的力量,卻可以阻擋金鏘鈺這個天級靈師的精神力進入?
他不期然想起父親的話,想起夏皎那強大得讓人無從想象的靈術天賦……
莫非這是她身體裡原本就存在的力量?令她的精神力渾厚無比的真正原因?
如果是這樣,那是不是說,夏皎有希望復原?
盛朝故精神大振,沉聲問道:“你確定嗎?能否搞清楚那股力量的來歷?”
金鏘鈺無奈地攤攤手:“我倒是想,但確實從未見過這麼古怪的情況。要不讓老朱和燁智聖子也來看看?”
盛朝故沉吟片刻,終於點了點頭。
朱常和燁智試過後,答案與金鏘鈺差不多,兩個都覺得訝異非常,如果不是盛朝故在旁虎視眈眈,他們真想試試別的法子,看夏皎身上到底還有什麼秘密。
雖然不得要領,但至少不是壞消息,盛朝故尚能接受,便依照父親的交代守在夏皎身邊,隨時觀察情況是否有變。
出了這麼一樁大事,兩大聖皇同時降臨寅聖界,後來據說連虎廬宗和茂劍宗的聖祖寅御聖皇都驚動了,盛玉堂和姬衛久的對話更是整個寅聖界人人親耳所聞,大家現在看姬家人的眼神都有些鄙夷。
私下裡弄死別人家天才晚輩的事,許多勢力都做過,但真沒有做得這麼難看的,第一把手挽起袖子親自出手,最後一點風度都徹底不要了。
尤其下手的人是姬衛久,要殺的是一位剛剛纔展露出絕世靈術天賦的後起之秀,只因爲人家光明正大贏了姬莜。
姬家素來以靈師界的最高代言人自詡,出了這樣的驚天醜聞,比姬莜先前慘敗帶來的影響更加惡劣百倍。
姬莜只是個後生晚輩,一時勝敗代表不了姬家的興衰,她與姬家長老門人的態度,也代表不了整個姬家,但姬衛久卻是姬家聖祖,姬家一切榮譽、權力和聲望的來源,他幹出這樣的事,只要稍有底線的修煉者,都要打心裡不齒姬家全族了。
據聞族長姬鎮事後與姬伯梓、姬退谷大鬧一場,原因不明,但姬鎮當夜就離開了寅聖界是確鑿無疑的。
出事的第二天,萬界靈師聚會正式進入最後擂臺挑戰賽階段。
因爲衆所周知的原因,夏皎缺席,滿以爲能看到她再次展露驚天靈術的人們不免十分失望,會場氣氛都少了幾分熱烈。
當姬家的靈師集體出現在競技會場之時,不論是臺上臺下準備比試的靈師,還是那些專門趕來看熱鬧的修煉者們,都瞬間訝然失聲,陷入了古怪的沉默。
18【誓與天比高】 665 姬家的背水一戰
他們怎麼還有臉來?!不少人心裡嘀咕。
比起大半個月前,萬界靈師聚會開幕之時,姬家隊伍入場時萬衆期待、夾道歡迎的熱鬧場景,現在遭受的冷眼蔑視尤其令姬家人難堪。
姬家弟子來之前做了許多心理準備,可真正面對這樣的場景,一些心志稍遜的還是忍不住滿面通紅低下了曾經高貴的頭顱。
領頭的姬退谷一臉木然,姬伯梓乾咳一聲,那些低頭的弟子像是受到了提醒和鼓舞,一個個再次昂起頭來,咬牙跟着兩位太上長老大步走進會場,依次在姬家的專屬席位上落座。
隨着他們全部入場,會場慢慢恢復了熱鬧,不少人衝着姬家指指點點,眼裡再沒有從前的崇敬仰慕,只有幸災樂禍和不屑譏誚。
姬莜也來了,筆直端正地坐在姬伯梓身邊,對於那些議論指點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她原本不想來,是姬伯梓勸服了她以及姬家其他與會靈師。
他是這麼說的:“金鏘鈺揚言要咒殺本座,興許這一次就是本座最後一次帶你們來參加萬界靈師聚會,本座希望看到你們揚我姬家聲名,而不是未曾上過擂臺就灰溜溜地黯然離開。自我姬氏一族於酉聖界紮根,從來都是萬界靈師聚會排行榜前十位的大贏家,這次也不應該例外!那夏皎原是旁支姬雪私通下界武者生下的孽種,幸運得了聖祖他老人家的聖血傳承,不思感恩卻對姬家心懷怨念,聯手都亢宗令姬家蒙羞。只恨我等無能,聖祖才被迫親自出手清理門戶。都亢宗以及其他一些宗門世家想借此生事, 動搖我姬家的根本,我們絕不能如他們的願。”
“一個個的打起精神,管那些螻蟻說什麼、怎麼看待我們姬家?你們要用靈術實力告訴他們,你們纔是靈師界真正的頂尖天才,姬家的傳承纔是萬界靈術頂峰,他們永遠只能仰望你們,只能靠着謠言中傷滿足自己的齷齪心理!前面幾天錯過了不要緊,最後擂臺挑戰見真章也不遲,這次你們定要竭盡全力,將朱家、水家、都亢宗還有那些污衊恥笑姬家的人統統踩在腳底!”
姬家大部分靈師早就習慣了對姬家忠心耿耿,以身爲姬家人爲最大自豪,將聖祖的一切言行視若圭臬。對於他們而言,這番話極具煽動性,所以纔會有了今日姬家人的集體亮相。
姬莜暗暗握拳,夏皎此刻就算未死,也成了個活死人,最後勝利的依然是她,等她奪下了此次聚會排行榜的第一名,誰又能再輕視她?
就算有人說這是因爲夏皎缺席,才讓她成功登頂也無所謂,有本事他們來挑戰她看看?不就是一羣嫉恨她天賦出身的螻蟻嗎?她確實不該將他們的看法放在心上。
夏皎的表現再出衆,千年萬年後又有誰會記得一個夭折的所謂天才,大家只會記得她這個活着的聖靈師!她最終會勝過這裡所有人,成爲傲立萬界最頂峰的皇者!
不遠處水家的席位上,水法裁和水家另一位靈師天尊相視苦笑,原以爲這次姬家缺席到底,他們水家應該能夠刷新最近數千年的歷史,在排行榜上多佔幾個席位,沒想到姬家人最後還是來了,這次萬界靈師聚會的最終結果,必定平添許多變數……
都亢宗那邊,上至靈師長老,下至侍從童子,人人對姬家怒目而視,若非有金鏘鈺壓着,跳起來幾個對姬家破口大罵都不奇怪。
金鏘鈺環顧一圈身邊義憤填膺的門人弟子,哼道:“都給我老實一些,我都亢宗要報仇,靠的不是幾句不痛不癢的叫罵。誰敢犯我都亢宗,都必須付出血的代價!這事我和少掌教自有手段,你們等着看就是了。宗門耗費大量資源栽培你們,現在只需要你們定下心來勤勉修煉,我都亢宗還未窘迫到要靈師長老、靈師弟子挽起袖子親自上陣廝殺。”
別人不一定知道金鏘鈺的厲害手段,但這些都亢宗的核心弟子和靈師長老再清楚不過,聞言都收斂了怒色,乖乖坐下。
燁智撇了撇嘴,他對金鏘鈺瞭解有限,不過盛朝故有多強,他是親眼見識過的,他都不明白他們明明有實力馬上以血還血報復回去,還忍耐什麼?
換了是他,有人敢對武畫葇下手,他不把對方九族屠乾淨都很難消氣。
聖皇又如何?有本事他真身跑到煉獄界來殺他啊!
梅桂江畔,雲樓宮內,夏皎依舊沉睡,毛毛在引動聖力投影后,同樣陷入昏迷,毛茸茸的小身體蜷成一團,與夏皎並排睡在玉牀上。
它這回清醒過來後,修爲必定大進,就是邁入天級都不奇怪,盛朝故半點不擔心它,他只擔心夏皎。
“你要快些醒來,不然毛毛醒了你卻不能抱它親它,它會很難過的。”盛朝故輕撫夏皎的眉眼,在她耳邊低聲道。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早就意識到,在夏皎心裡頭毛毛的重要性可能還在他前面。
夏皎沉睡依舊,沒人知道,她識海之內正發生着一場翻天覆地的巨大變化……
此次萬界靈師聚會,姬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但也激起了他們不少人的家族榮譽感,心中生出一股類似賭徒輸紅了眼不顧一切的狠勁。
從來只有他們看不起那些螻蟻一樣的武道修煉者和野路子靈師,他們何曾被人用如此輕蔑不屑的目光打量過?
既然名聲已經跌落谷底,就是在擂臺上再敗一兩場又算得了什麼?橫豎旁人已經用看過街老鼠的目光看待他們,他們要是畏縮怯戰,姬家更別想有重振聲威的一日。
沒有籌碼不要緊,姬家雄踞聖界多年,樹大根深,親朋故舊、盟友下屬遍佈各處,要豁出面子借調些籌碼並非難事。
憑着這股狠勁拼勁,加上姬家靈師的靈術水準確實出衆,擂臺挑戰開始才幾天,籌碼排行榜就被姬家的靈師集體逆襲,三名姬家靈師悍然登上了前十位,爲首一人正是姬莜!
姬莜選擇的挑戰對象正是金震古,任誰都知道她是含怨而來,金震古的修爲雖然略高於她,但靈術造詣確實有所不如,落敗也是意料中事。
倒是席揚才硬生生保住了前十的位置,接連兩名姬家靈師上臺挑戰,都敗在了他的手下。
萬界靈師聚會最後的排名挑戰賽有一套完整的規矩,擂主不但可以決定比試的項目,遇上修爲比他高的靈師上臺挑戰,對方還得把修爲壓制到跟他一般無二。
雖然有這些有利條件,但席揚才就是個野路子靈師,區區人級七層的修爲,對陣姬家靈師竟然還能戰而勝之,這絕對是異數了。
若非有夏皎那個小妖怪的震撼演出,席揚才必定是此次聚會上最耀眼的新星。
就算有夏皎珠玉在前,席揚才也依舊收穫了不少靈師天尊的關注和讚許。
不過席揚才的面上並沒有少年得志該有的興奮得意神情,反而一臉的陰沉憂鬱。
只有他的師父致師道君明白這是爲什麼——因爲夏皎遇襲,情況顯然十分不樂觀。
這事於公於私對席揚才的打擊都很大,他對夏皎既有思慕之心,他們師徒接下來的計劃也再難找到如夏皎這般有力的強援,平添許多變數。
致師道君只慶幸這個弟子足夠理智,即使難過憂心,也未曾太影響發揮,當然,這也要感激連續兩個上臺挑戰他的都是姬家的弟子。
面對姬家人,席揚才心中的悲憤不安找到了最好的宣泄口,他輸給誰都不會輸給姬家人!
時間過得飛快,眨眼七日一晃而過,都亢宗沒有傳出夏皎的死訊,也未曾提過她要退賽,但她連續七日未到,雖然籌碼數依然穩居第一,但排名卻被取消了。
本來排名第二位的水家靈師水覓濤在名次順延之後,成爲了暫時的第一,不過凳子還沒坐暖,姬莜就向他發起了挑戰,而且順利取勝,頂替了他的位置,將他直接踢出排行榜。
都亢宗的靈師們看着姬家人高歌猛進,自家未來神後的手下敗將竟然還順利登頂了,反而金震古成了姬莜的踏腳石,早早被淘汰出局,就是好幾個素來沉得住氣的靈師,都忍不住了,更不要說那些脾氣火爆的。
要不是金鏘鈺不斷安撫壓制,他們可能都要衝臺上的姬家靈師扔臭雞蛋了。
龐長老忍無可忍傳音問金鏘鈺:“金太長老,只剩最後三天了,我們真要看着姬家囂張?”
金鏘鈺冷冷道:“姬家確實用了下作招數對付小皎皎,但他們實力強是不爭的事實,震古是我的晚輩,他的靈術水準我心裡有數,莫說不如姬莜,就是跟擂臺上姬家另外兩人相比也有一些差距,他敗得不冤。你們記住今日的憤怒不甘,回去好生修煉,將來終有一日能夠超越姬家。”
他何嘗不是憋了一肚子氣?說到底還是他們大意了,低估了姬家的狠辣果決。
18【誓與天比高】 666 賠了夫人又折兵
話是這麼說,但想到先前夏皎大敗姬莜的一幕,想到姬莜害了夏皎之後,還爬到了籌碼榜第一位耀武揚威,龐長老和其他都亢宗靈師真真咽不下這口惡氣。
若是自家未來掌教神後仍然安好,哪裡輪得到姬莜得瑟?
越想便越爲夏皎感到悲憤可惜。
來之前大家對夏皎充滿了陌生和懷疑,是她用自己超凡脫俗的靈術征服了都亢宗所有靈師,令他們對她心悅誠服且引以爲豪。
對於姬家,從前他們大多數人懷着毋庸置疑的仰慕崇敬,甚至以與姬家人交好爲榮,但是現在,想在都亢宗的隊伍裡找出個對姬家有好感的靈師,估計不太可能了。
金鏘鈺話說得理智冷靜,心裡又能舒坦到哪裡去?
直到他看到盛朝故身邊左護法親自送來的消息,才終於一掃陰霾,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
就在片刻之前,夏皎醒了!
而且按照盛朝故話裡透出的意思,她似乎並無大礙。
金鏘鈺拎着左護法的領子,翻來覆去讓他把盛朝故的原話重複了幾遍,纔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皎竟然真的沒事!甚至連神魂都不曾受損。
對她出手的可是酉吒聖皇!公認的萬界第一聖靈師!她昏迷了幾天就沒事人一樣醒了,她是怎麼辦到的?!
金鏘鈺好奇得抓心撓肺,連在座其他都亢宗靈師聽聞這消息,也覺得難以置信。
“你們待着,我回去看看!”金鏘鈺按捺不住站起身道。
“我也去!”龐長老和金震古異口同聲道,就連燁智也露出好奇之色。
比起擂臺上的地級人級靈師比試,當然是馬上去圍觀劫後重生的夏皎更重要!
其他都亢宗靈師本來不敢違抗太上長老的命令,但有龐長老和金震古帶頭,其他人也不由得躍躍欲試,自家未來神後的安危,他們關心也是理所當然的嘛!
金鏘鈺眼珠子一轉,望了望姬家營地的方向,忽然嘿嘿一笑道:“也成!我們一起走,不過我待會兒撤了周圍的禁制,你們記得別一臉笑容地出去,一個個給我沉重悲憤一點兒!尤其是震古小子你,你剛剛輸在姬莜手上,沉重!懂不懂?!”
衆人心領神會,一起嘿嘿奸笑起來。
金震古被金鏘鈺說得十分無語,專往他痛處撒鹽巴,這是真的是自家老祖嗎?
金鏘鈺提醒過後,果然人人收起歡容,或如喪考妣,或怒氣騰騰,腳步匆匆離開了會場,直奔都亢宗的營地而去。
在場其他人不明就裡,只看都亢宗人的表現,許多便開始猜測是不是夏皎的情況惡化,都亢宗要回去送她最後一程,然後便準備對姬家實施報復行動了。
姬家人雖然不動聲色,但見都亢宗的人神情陰鬱,便忍不住心懷大暢。
以爲得了姬家的叛徒孽種便可以壓下姬家的風頭是不是?一個廢了死了的所謂天才,還不如一條廢柴!
活該盛朝故這惡賊遇上短命鬼未婚妻,好好的姬家公主不要,竟然瞎了眼喜歡一個姬家不要的野種。
會場上沒人知道,夏皎其實更早一些時候就醒了……
“阿嚏!”鼻子裡吸入了毛毛身上細小的絨毛,夏皎忍無可忍打了個大噴嚏。
盛朝故聞聲渾身一顫,猛地從蒲團上起身走到玉牀邊,正好看到夏皎揉着鼻子睜開眼睛,黑色寶石般的剔透瞳仁裡瀰漫着淡淡的迷霧,就如平日她一覺睡醒時候的迷糊模樣,皺眉皺鼻子的嬌慵神態可愛無比。
盛朝故在這短短數天裡曾經無數次幻想過這一幕,但當它真的出現時,他首先感覺到的不是狂喜,而是恐懼!
他真怕這一幕只是又一次幻象,真怕這幻象破滅後,再次面對無盡的失落傷心和孤寂彷徨。
夏皎緩過鼻腔裡的奇癢,眨眨眼睛望向他,見他只是站在一旁盯着她不說話,不禁有些疑惑地低聲喚道:“阿故,怎麼了?”
盛朝故終究是抵受不住這美好“幻象”的誘惑,小心翼翼地伸手輕撫她的臉蛋,然後一把將她擁入懷中,用力得彷彿想將她揉入自己的身體,再也不分開。
“你輕點兒,阿故!你先鬆開,我要被你勒死了……”夏皎哀哀叫道。
“皎皎,你真的醒了?再叫我幾聲!”盛朝故稍稍鬆開一些,仍是不肯舍卻懷裡的軟玉溫香。
“醒了醒了!我沒事,到底怎麼了?!”夏皎問道,她知道自己身上定是出了問題,否則腦子裡的芯片不會有那一番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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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朝故想起她受的傷,連忙把之前發生的事對她簡單說了一遍。
夏皎把他的話跟自己現有的記憶對照一番,終於徹底明白了前因後果。
時間回到酉吒聖皇突然動用聖力投影對她出手那一刻……
她的神魂被瞬間徹底抹除,面對聖級力量,就連影照天宮也無法護住她的神魂,她當即陷入了昏迷。
若是換成其他正常人遭此重創,當場就要變成個活死人,只剩呼吸心跳,再無感知思想,更加不會動彈,只待身體慢慢衰竭,就會徹底死去。
但夏皎壓根就不是個普通人!
她這副軀殼裡的神魂根本就是當年從芯片中複製出來的,而芯片每隔七日會自動進行一次備份更新。
酉吒聖皇徹底將她軀殼裡的神魂記憶抹除,芯片感知到夏皎軀體的狀況,當即按照既定程序重啓升級,自動將記錄在其中的內容重新寫入夏皎的腦子,等同於芯片重新與夏皎的腦子再融合一次。
夏皎三歲的時候,芯片第一次進入她的體內,當時的她年幼且虛弱無比,離死只差一線,芯片與她的融合程度十分有限。
雖然隨着夏皎的成長,她的身體條件漸漸提升,但因爲基礎太差,所以芯片與她大腦的聯繫緊密程度始終沒有多大變化,從她體內吸收的能量有限,能夠發揮的功能也只是十之一二。
而這次夏皎的身體素質與當年相比已經有天淵之別,芯片再次與她的大腦融合,效果便大不相同了,真正可以發揮出它近乎全部的功用。
這種情形,類似於硬件升級改造並重新格式化之後再次寫入程序,比起原來硬件低端、響應遲緩的狀況當然強得多了。
在此之前,夏皎根本想不到可以用類似的方法提升芯片與自身的融合程度,讓它發揮更大效用,即使想到了,也不敢冒險實施。
酉吒聖皇一心想抹除夏皎的神魂,卻不知道他這麼幹,誤打誤撞反而幫了夏皎一個大忙!
也幸好酉吒聖皇想要留着夏皎的軀殼另有用途,沒有想過傷害她的身體、直接取她的性命,否則夏皎腦子裡有一百枚芯片,也會死得不能再死。
也幸好盛朝故的父親辰霹聖皇及時出現,阻止酉吒聖皇的進一步行動,不然夏皎的軀體被他捲走,就算她有能力借芯片復活,也逃不出魔掌,只會被酉吒聖皇發現她的秘密,死得更加悽慘。
如果酉吒聖皇知道這次悍然撕破臉皮降臨聖界親自出手,對夏皎造成的影響,只是令她丟失了芯片上一次備份到神魂被抹除那刻的區區幾天不太重要的記憶,他很可能會被氣得連吐幾升聖血。
這事意外被辰霹聖皇當場撞破,讓姬家的名聲一落千丈,夏皎死了還算撈回點本錢,至少解決了姬家的重大隱患,姬家受損的聲譽日後總能慢慢挽回。
偏偏夏皎不但沒死,精神力和靈術還將因爲芯片與軀體的重新融合而變得更強大,她存在一天,都會不斷提醒世人姬家做過的醜事,隨着她一步步越變越強,越走越高,姬家的名聲只會越來越差。
當夏皎將來真的成爲聖級強者,而姬家的後起之秀遠遠無法超越她之時,姬家的敗落必成定局。
任何人都能看出,夏皎他朝若破天成聖,成就極可能還在酉吒聖皇之上。
而且她身邊還有一位對她無比愛重的未婚夫盛朝故,這可是聖界有史以來的第一武道天才,他的老爹辰霹聖皇才成聖幾百年,正值年輕力壯之時,到時候三大聖皇聯手,再加上都亢宗,酉吒聖皇乃至姬家怎麼抵抗得了?
夏皎搞明白了自己的情況,卻無法對盛朝故解釋清楚自己如何逃過一劫,就算對盛朝故再親近信任,她也不想吐露關於芯片的秘密。
她暗裡一盤算,道:“我身上有一塊爹孃留下的寶玉,它可以將我的神魂複製一份藏起來,酉吒聖皇當時雖然得手,但他沒有發現這塊寶玉,所以過後我的神魂便恢復過來了。我這麼說,你明白嗎?”
這其實也算得上是事實。
盛朝故從未聽聞諸天萬界有這樣的異寶,但夏皎能夠逃過一劫,他心裡只有慶幸,也沒有想過要打破沙鍋問到底。
過了好一陣,他才稍稍平復激動喜悅的心情,低頭親親夏皎的眉心道:“皎皎,這次萬界靈師聚會之後,我們就正式成婚好不好?我爹都當衆宣佈你是他兒媳婦了,可見他對你也滿意得很。”
18【誓與天比高】 667 一挑三!
夏皎搖頭道:“我都沒跟師父師伯和江爺爺他們提過呢……我想他們不會反對,但真要舉行婚禮,總不能跳過他們吧?!他們是我最最重要的長輩!”
“成!回去我就派人將他們接來,一起主持婚禮。”
“嗯……好吧。”夏皎想到盛朝故這幾日所受的煎熬,終於放下矜持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她被酉吒聖皇摧毀神魂,痛苦只是片刻的事情,沉睡之中無知無覺,但盛朝故卻每時每刻都清醒地承受着愧疚傷痛的折磨,直到現在抱着她的雙手都還有幾分僵硬顫抖。
夏皎忍不住爲他心疼,她不想錯過一個對她這麼珍惜愛護,且跟她情投意合的男子,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好好珍惜彼此吧。
兩人相擁着享受劫後重生的喜悅,夏皎問起她出事之後各方的反應,盛朝故纔想到要通知金鏘鈺。
夏皎一再強調她平安無事,但他依然有些不放心,想讓金鏘鈺回來仔細檢查一下,好搞清楚是否絕無後患。
至於姬家衝擊萬界靈師聚會前十排名之類的小事,在夏皎的安危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盛朝故不在意,不代表都亢宗其他人不在意。
金鏘鈺帶着都亢宗的隊伍風風火火殺回雲樓宮,確定了夏皎確實一切無恙之後,龐長老等人馬上義憤填膺把姬家這些天的所作所爲說了一遍。
言下之意就是想攛掇夏皎去好好出一口惡氣,爲了達成目標,他們連盛朝故的冷眼驅逐都咬牙無視了,一雙雙熱情的眼睛,就等着夏皎說一個“好”字。
大家這麼熱情,夏皎又怎麼好意思拒絕?
而且今次酉吒聖皇雖然未曾得手,卻也把夏皎對姬家的最後一點點血緣牽絆徹底磨滅了。
當年面對夏家人的一再迫害,夏皎答應老祖宗給他們三次機會,這回輪到姬家,也是同樣的道理,姬家人對她下死手早超過三次了,她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你們既然三番四次要殺我,就別怪我下狠手虐死你們!
夏皎揚起兩道彎彎長長的眉毛,用力點了點頭道:“萬界靈師聚會還有三天結束,正好讓我把姬家的人一個個從榜上踢下來!”
“好!”都亢宗幾個年輕的靈師忍不住歡呼起來。其他年紀較大、身份更高的靈師也不由得眉飛色舞。
有夏皎這句話就夠了!姬家那些下作小人,怎麼跟他們的未來神後比?!想靠卑鄙手段逆襲上榜?!想都別想!
這一夜,外間衆人都在猜測雲樓宮內是不是正在辦喪事,又或者會在天亮之前發動突襲跟姬家血拼一場。
虎廬宗和毛劍宗的兩位掌教連同一衆太上長老更是愁得頭髮都白了一大把。
萬界靈師聚會已經舉辦過不知道多少界了,他們都還不曾聽聞過大會期間竟然會發生這樣的惡性事件。
這事明擺着是姬家挑釁在先,但既然已經上升到聖級強者之間的對壘了,就不是他們這些天級修士有資格去管的了。
但願都亢宗這次別鬧得太過……別忘了這可是寅聖界,神仙打架別殃及池魚啊。
預想中猶如末日降臨的天級強者大戰,直到天亮都未曾發生,但虎廬宗、茂劍宗的人並不敢因此放鬆。
說不定都亢宗打算光明正大地白天開戰呢?
有人爲此忐忑不安,也有人暗暗幸災樂禍、期待不已。
於是,當都亢宗一衆靈師在金鏘鈺和燁智兩位靈師天尊帶領下,浩浩蕩蕩開入競技會場之時,許多人都露出了訝異之色。
尤其盛朝故也被靈師們簇擁在隊伍之中,他的態度從容淡漠,面上看不出半絲波瀾,在這個時候,他越是冷靜,便越讓人感到可怕,再配合周邊靈師們興奮激動的神情,更讓人覺得問題嚴重。
朱常不便摻合到都亢宗與姬家的爭鬥中,數天前從姬家的營地出來,就告辭回到朱家那邊了。
他猛地看到都亢宗的隊伍再次出現,同樣錯愕不已。
昨天不是已經全體離場了嗎?今天再來莫非是打算冒天下之大不韙,直接在這裡跟姬家幹一場?
擂臺上,籌碼排行榜上排名前十的靈師已經就坐,任誰都能明顯嗅出山雨欲來的危險氣息。
匹颯天尊強打精神登上中心高臺宣佈道:“今日的擂臺挑戰正式開始,有意登臺者請報上名來!”
他的話音剛落,忽然見都亢宗少掌教身邊站起一個身披黑斗篷之人,朗聲道:“我名夏皎,欲同時挑戰八號擂臺姬匹顧、五號擂臺姬昕和一號擂臺姬莜!”
隨着她甜美清脆的聲音響起,罩在她身上的斗篷也被解了下來,露出她的真容。
譁!驚呼聲、吸氣聲瞬間響遍全場!
若非現在青天白日陽光普照,其他人驟然看到夏皎,十九會認爲是詐屍!
有沒有搞錯啊!酉吒聖皇親自出手對付的人,不但沒死,還跳出來說要一個挑戰姬家三個?!他們這是在做夢嗎?這夏皎到底是何方妖怪?!她真的只是個人級九層、二十出頭的靈師嗎?!
最最震驚的,莫過於姬退谷、姬伯梓和姬莜三人。
酉吒聖皇事後傳來的意念曾經明明白白告知,他已經將夏皎的神魂徹底抹除,就連辰霹聖皇當時也說了夏皎很可能會有“三長兩短”,現在這是怎麼回事?!
就算夏皎命再大也不可能在幾天之內恢復完好又來參加擂臺挑戰,這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但事實就是這麼離奇可怕。
姬莜心中猛地升起濃濃的懼意,一個連聖祖親自出手都能平安無事的人,她怎麼比得過她?
正如夏皎所言,她贏過姬莜不止一次,姬莜心裡陰影面積之大,連她自個兒都無法直視,面對夏皎,她已經提不起身爲天才靈師該有的自信和銳氣。
她不想承認,她的內心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有堂堂正正擊敗夏皎的可能。
匹颯天尊呆了好一陣,才遲疑道:“夏大師,你……你剛剛說,要同時挑戰姬家三位大師?”
“不錯,金天尊跟我說,萬界靈師聚會有此先例,只要籌碼足夠,一人可挑戰榜上多人。我的排名雖然被取消,但籌碼並未清零,大會剩下沒幾天,我也不想在他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我同時挑戰他們三個,他們只要有一個能贏我,就算我輸!”夏皎昂首傲然道。
這簡直太霸氣了有沒有!
一些靈師覺得夏皎如此有故意折辱姬家之嫌,也太過高傲自大不知收斂,可轉念一想姬家先前幹過的好事,也難怪夏皎針對他們,而且誰讓人家有這實力呢?!
同時一挑三啊!放在往日,大家會覺得夏皎犯了失心瘋,但是經過她大半個月前與姬莜那一場震驚萬界的比試,再不會有人這麼認爲了。
三名姬家地級靈師對上一個才人級九層的少女,大家硬是覺得後者獲勝的可能性更高。
許多武道修煉者沒想那麼多,他們只是單純欣賞夏皎這種快意恩仇的爽利風範,不齒姬家以大欺小暗算傷人的齷齪手段,紛紛大聲喝彩叫好,爲夏皎吶喊助威。
同在擂臺上等待接受挑戰的其餘幾名選手,心情複雜難言,只有恰恰掛在榜尾的席揚才喜出望外。
除了他之外,其餘九名選手都是出自三大聖靈師家族,恰好每家各三人。
朱葉清與兩位朱家長老赫然在列,分別排在第六和第二、第三位,水靜雅和另外兩個水家族人雖然在榜上,排名最高的也只得第四、水靜雅排在第九,另一位水家長老排第七。
原本水家的地級大圓滿長老水覓濤排名第一,結果卻被姬莜挑落臺下,對此水家人不是沒有怨言的,尤其看到現在明顯遜色於朱家的排名,水靜雅更陰暗地希望夏皎把姬家人都挑下馬纔好!如此姬家被全體淘汰,相比而言,水家的排名就不那麼難看了。
朱葉清看着夏皎,慢慢吐出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負面念頭,再一次告訴自己:我要走的成聖之路,不是與人比較出來的。夏皎確實優秀得遠超我的想象,她有她的通天入聖之道,我也有我該走的道路,也許不如她快也不如她走得精彩耀目,但我的天賦不差,只要足夠努力,總有登臨絕頂的那一日。
心念通達,神智清明,朱葉清再次有了欣賞同輩天才絕頂靈術的心情與興致。
可以現場觀摩這樣一場比試,必定獲益良多。
這樣的挑戰雖然前所未見,但並未違反大會的規矩,姬莜他們是不能拒絕的,姬伯梓徵得匹颯天尊的同意,將他們三人召集到跟前,沉聲道:“越是這種時候,越是要心平氣靜,不能自己先亂了陣腳。莜兒,夏皎應該不善煉丹,你只與她比試丹道,她絕無勝過你的可能。匹顧擅長符道,阿昕擅長陣道,便放手與她一戰!大會只剩三日,遇上這種情況,頂多也就延遲兩日,不夠她繪製天級靈符,更不可能佈置出天級法陣,你們不必過於憂慮。”
18【誓與天比高】 668 說好的奇招大招呢?
姬伯梓的目光逐一掃過面前或老或少的三名同族精英,道:“夏皎要以一敵三,還放下豪言只要你們其中一人勝過她,就算她輸。雖然贏她不易,但這是個極好的機會,姬家未來的成敗興衰,就看這一戰了。不要被她的虛張聲勢嚇住,你們這麼多年精研靈術不是白費的,你們能夠坐在這個擂臺上接受挑戰,已經足以證明你們的實力和天賦。事到臨頭需放膽,去吧!”
姬莜咬了咬牙用力點頭,姬匹顧和姬昕亦鄭重答應,轉身返回各自的擂臺上,準備開始比試。
姬伯梓的話極有道理,姬匹顧與姬昕各自選擇了自己最拿手的符道和陣道,與夏皎一決高下。
姬莜選擇夏皎目前最弱的一項——丹道,她決定嘗試煉製地級高等靈丹。
大會開幕時那不堪回首的一戰雖然以慘敗告終,但姬莜接連服下兩顆天人交感丹,得到的提升非一般人可以想象。
可惜她大敗之後心境不定,始終未能靜心閉關將神丹帶來的好處完全消化,不然她的武道修爲和靈術修爲完全可以在短時間內連連突破至地級高等。
即使如此,她煉製地級高等靈丹的把握也比從前大了許多,成丹應該不成問題,甚至有一定機會衝擊中品、上品。
夏皎的符道、陣道和煉器術強得令人絕望,沒人再敢懷疑她在這三大靈術上的恐怖天賦,但是她在丹道之上卻從未表露出太過離譜的實力,這是姬莜唯一還能對獲勝抱有幻想的項目。
迄今爲止,夏皎的最高紀錄都只是煉製人級初等極品靈丹“而已”,似乎未曾超越她武道修爲的層級極限。
事實上,夏皎確實從未在煉丹術上下什麼功夫,在這方面,她的知識全部來源於鴛鴦宮裡的典籍秘本和師姐武畫葇,理論知識豐富,但實操能力的確就停留在煉製人級初等丹藥的階段。
臺下金鏘鈺忍不住湊到武畫葇身邊,問道:“你不是說小皎皎上次跟姬莜比試,才第一次煉丹嗎?姬莜要跟她單獨比丹道,分明來者不善,小皎皎莫非還隱藏了實力?”
武畫葇搖頭道:“晚輩也不知道,不過皎皎既然敢這麼幹,心裡肯定有主意的。”
金鏘鈺確定從她這裡問不出什麼,“嘖”一聲縮回去,改而騷擾盛朝故:“盛小子,你跟小皎皎臭味相投、不!是情投意合!你一定明白她的心意,給我透露一點兒行不?”
盛朝故斜了他一眼,想到他爲了給夏皎出氣,準備咒殺姬伯梓,還是很承他的情的,難得地傳音替他解惑道:“皎皎根本沒打算跟姬莜比試什麼丹道。”
金鏘鈺有聽沒有懂還想再問,可看盛朝故那副“我說得這麼明白了你都理解不了,就是智商有問題”的可惡表情,終於硬生生忍住了。
看把他給得瑟的!不就拐到個厲害的小妖怪當老婆嗎?橫豎這比試三天就見分曉,讓這愛賣關子的臭小子憋着好了。回頭定要讓小皎皎來教導教導他尊老敬賢的重要性,哼!
姬莜、姬昕和姬匹顧各據一座擂臺,大會特地臨時準備一座全新的擂臺供夏皎使用,其餘七名同樣在守擂的靈師雖然也有人前去挑戰,但他們的戰況已經無人關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夏皎和三名姬姓靈師身上。
許多首次有機會前來參加萬界靈師聚會的上界修煉者都暗呼過癮,來之前雖然也知道定能大開眼界,但萬萬沒想到會撞上這樣萬年難遇的盛事。
夏皎仍是三路齊開,這點臺下觀衆早有預料,雖然依舊感到歎爲觀止,卻不再一驚一乍。
唯一讓所有明眼人不明白的是,夏皎取出的煉丹材料,竟然全是煉製後天境凝氣丹的!
凝氣丹那是下界普通至極的丹藥,專門幫助初學者補充靈氣,提升修煉速度的。
在場每個修煉者小時候幾乎都吃過,只是因爲背景出身不同,吃到的凝氣丹品質有高有低罷了。
夏皎最初邁上修煉之路,吃的也是凝氣丹,她一個人吃下的量,大概是別的修煉者的十倍甚至幾十上百倍,想想都辛酸。
有輝煌得嚇人的戰績在前,現在夏皎幹什麼都不會有人敢隨便質疑,反而會認定她必然大有深意,只是自己暫時不懂。
連金鏘鈺和燁智這樣的靈師天尊都不懂,所以他們看着盛朝故脣邊那一切盡在掌握的淡笑,更覺得格外刺眼。
智商好像被歧視了有木有!
燁智最擅長的就是丹道,所以心裡越發好奇不解。
夜叉族的煉丹術與人族的有諸多差異,但一些藥性藥理的基礎知識還是相通的,從夏皎擺開煉製凝氣丹的十多種靈草材料,他就開始不斷琢磨,是不是有什麼神異的煉丹術,能夠在後期化腐朽爲神奇,將後天境的丹藥硬生生昇華成地級、天級靈丹。
結果腦袋快想破了,仍是一無所得。
現場跟他一樣糾結得想揪鬍子拔頭髮的煉丹大師還有很多很多,就連開始對姬莜煉丹術頗有自信的姬伯梓等人,都開始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就怕夏皎什麼時候再出逆天大招。
相比而言,夏皎制符和佈陣方面,就正常得多了。
雖然暫時看不出來她正在製作的靈符、法陣是什麼品級,但只看她用的符紙、靈墨和陣樁,就可以猜出至少都是地級。
她雙手齊出一邊繪製靈符,一邊刻畫陣樁,偶爾還要騰出手來關照一下旁邊的丹爐,速度竟不比姬匹顧、姬昕他們慢多少!
按照她之前展露的水平,所有人都猜測爲着三天的時間限制,她很有可能會選擇繪製地級高等靈符、佈置出地級中等靈陣。
姬匹顧是成名多年的地級四層靈符師,姬昕更是地級大圓滿境界陣道大師,在同樣地時間限制下,他們以二敵一對上夏皎都沒有太多獲勝的信心。
姬昕前陣子纔在感北界吃了夏皎法陣的虧,他深知夏皎的厲害,所以更加小心翼翼。
所有人都猜想,夏皎會在煉丹術上再出奇招大招,給姬莜迎頭痛擊。
萬衆期待之下,夏皎的凝氣丹首先出爐!
這樣的後天境丹藥,由她這樣的先天境高等靈師煉製,一兩個時辰足矣,且一出就是一大爐,足足三十六顆,顆顆渾圓飽滿、丹香四溢,都是品相極佳頂級品質。
不過再如何頂級,也就是後天境的丹藥罷了。
夏皎騰出一隻手,熄了爐火,將丹藥倒入玉盒裡,還順手拿起一顆送到嘴裡,當糖豆一樣“喀喇”咬開,吞進肚子裡。
就是這個味道!不過當年她吃的那些,品質跟這個差太遠了!
臺下數以萬計的修煉者臉上盡是茫然,這是在幹嘛?說好的奇招大招呢?
上次至少還煉製出一顆人級初等極品靈丹,這次怎麼只煉製一爐子後天境丹藥就停手了?
她不會以爲憑着這一爐子後天境凝氣丹,就能勝過姬莜煉製的地級高等靈丹吧?
有些人甚至開始壞心地懷疑,夏皎的異常行爲,是被酉吒聖皇重創之後的後遺症——她靈術猶在,但腦子不太正常了。
一號擂臺上,姬莜專心致志根本不看夏皎那邊半眼,也可以說她是不敢看。
姬昕、姬匹顧跟她也是一樣的策略,不管夏皎幹什麼,反正他們只專心做好自己的事。
沒了煉丹的干擾,夏皎的進度又更快了一點點,漸漸追上姬家三人。
收拾完姬莜和姬家,本文就要告一段落。先不要忙着罵爛尾哈,大家如果還想繼續看夏皎跟席揚才的冒險之旅,救出鴛鴦宮英俊歷史最悠久的祖師爺,重建卯太宗,看紹邁、元陽如意、公母夜叉、皎皎師兄師父、大BOSS紹星玖等主角配角的後續故事,還有毛毛的最終命運,皎皎如何成爲聖皇,與盛朝故撒糖撒狗糧到地老天荒等等,可以到威信公眾號“作者峨嵋”去看後傳哦。
時光在不知不覺間溜走,眨眼就是三日之後,眼看着馬上要到大會結束之期,夏皎手上的靈符首先完成。
金燦燦的華光自靈符表面迸射開來,整整延續了將近一刻鐘才漸漸散去。
懂行的靈師看清符紙上的靈紋,再分辨其氣息,很快便確定這是一張地級高等極品靈符。
大家被夏皎的高速高質震撼得無語問蒼天,到她完成陣樁刻畫,揮手將最後一根陣樁安放到固定位置,整座法陣猛然爆發出類似地級高等法陣的氣息時,大家已經沒力氣驚訝感慨了。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夏皎這樣的人,分明就是生來打擊別人自信的!
姬匹顧和姬昕只比夏皎慢了片刻,不過他們繪製的靈符和佈置的法陣,比較之下就顯得略有遜色了。
他們確實盡了最大努力,然而技不如意,又有什麼可說的呢?地級的法陣和靈符,真不是想要上品就能弄出上品的,連天級靈師都不敢誇下這樣的海口,夏皎卻輕輕鬆鬆辦到了,而且算下來她繪製靈符是單手,刻畫陣樁,也是單手……
跟這樣變態的傢伙當對手,真讓人沮喪得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姬匹顧和姬昕兩個雖然明顯落敗,但他們都顧不上爲自己失落太久,因爲姬莜煉製地級高等靈丹也到了最後階段。
只要姬莜煉成地級高等靈丹,無論品級如何都足以挫敗夏皎!姬莜勝,即他們三人都勝,姬家亦勝!
真不明白夏皎爲什麼會抽風去煉製那麼低級的後天境丹藥,這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嗎?
18【誓與天比高】 669 公平公道
夏皎越是表現異常,姬家人心裡越是沒底,可眼看着距離大會結束已經不剩幾個時辰,夏皎卻仍是毫無動靜,就算她真能把後天境丹藥變成天級靈丹,也需要時間吧?總不成吹口氣就能變出來啊。
姬莜跟前的丹爐此刻被九重丹火環繞,爐身便燒得通紅,似要被煉去一切雜質,變得如水晶般通透。
然而這當然只是幻覺,但隨着陣陣飄渺的丹香溢出,所有人都知道成丹的最後也是最關鍵時刻到了!
姬伯梓和姬退谷根本無心關注姬莜施展了什麼絕妙的煉丹手法,他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夏皎身上,就怕她突然使出什麼怪招,令大好局勢霎時翻轉。
夏皎察覺到他們二人幾乎要化作實質的火熱目光,脣邊忽然露出個燦爛得猶如惡魔的笑容,輕輕撤去了屏蔽眉心感應的那一縷真氣。
糟了!姬退谷腦子裡靈光一閃,想起了姬莜曾提過在華勝界初遇夏皎時,眉心聖石突發異狀,當時姬莜以爲是水家搞鬼,直到前陣子才明白引動變化的源頭在夏皎身上。
若是此時聖石再出什麼動靜……姬退谷的臉色頓時劇變。
彷彿應和他的不祥預感,閉目凝神合丹的姬莜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正在變換的手印霎時亂了章法,火晶激發出的九重丹火也隨之失去控制,將丹爐裡快將成型的丹藥都燒着了,藥香中混入絲絲焦糊的氣味,眼看着一爐好丹就要化爲烏有。
姬莜臉上露出痛苦慌亂至極的神情,仍想試着挽回,但眉心聖石傳來的刺痛猶如利刃不住刺入她的頭顱,識海中只剩劇痛,連集中精神思考都變得萬分艱難,還哪有能力去做煉丹這麼複雜的事情?
變故在瞬間發生,絕大部分人都搞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見姬莜渾身顫抖伸手按住眉心,可見的肌膚之上全是一滴滴的汗珠,似乎隨時要癱軟倒地。
她無力操控火晶,那些火晶轉眼變不再噴射火焰,但丹爐內的火焰一時未熄,終於徹底將即將成丹的材料燒成了灰燼。
姬莜在關鍵時刻突然出事,煉丹失敗,大家不免都往夏皎和都亢宗衆人的方向望去,可就連一衆靈師天尊都不曾感覺到兩方有任何針對姬莜的特殊行爲。
事實上,姬莜他們所處的擂臺都有強大的禁制,上至真氣、精神力,下至聲音和強光,任何可以對參賽者造成干擾的東西都會被隔絕在外,就算聖級強者再度降臨,也不可能在不驚動禁制的情況下出手對付擂臺上的靈師。
姬莜這情況看起來比較像她自己突然犯病,先別說她這樣的修爲不太可能得病,就算真的病了,也不會這麼巧地恰在此刻發作。
夏皎放開對眉心部分的真氣屏蔽也並不好受,既然目的達到,便再次將眉心護住,隔絕了與聖石的互相感應。
眉心的聖石欲破體而出的撕裂痛感突然消失,姬莜一時卻未能從劇痛中緩過氣來,加上在煉丹關鍵處被嚴重干擾,她體內真氣亂竄,令她難受得連手都擡不起來。
姬退谷很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他手指夏皎顫聲道:“你、你……”
他想指責夏皎作弊,但話到嘴邊,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若非姬莜母女奪了夏皎的天生聖石,她今日又怎麼會被夏皎如此輕鬆地制住?
姬退谷心頭悶疼,慘笑一聲側身向主持比試的匹颯天尊拱拱手,示意他放開擂臺的禁制,讓他上臺救治晚輩。
姬莜是他教養關心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於公於私,他都不想讓她繼續留在這裡被人看笑話。
姬伯梓幾乎氣瘋了,難怪夏皎敢煉製一爐後天境丹藥了事,她根本早就準備好了要在最後關頭暗算姬莜,令她功敗垂成!好惡毒的心思啊!這是要徹底毀了姬莜啊!
經此一役,姬莜心中留下的陰影心魔很有可能終生無法抹除,別說破天成聖,就連是否能夠晉升天級都成問題。
眉心的聖石不再是她的驕傲和優勢,反而會成爲她的心結和致命弱點。
她在面對夏皎之時,連自保都成問題,更別說戰而勝之。
當年若是狠下心腸,一不做二不休,幫水冬潔殺了這一家三口,就不會有今日的事!
姬伯梓怒不可遏,幾步衝到夏皎所在的高臺下,暴喝道:“夏皎!你這無恥賤婢!擂臺比試豈容你暗算傷人?!”
夏皎冷笑不語,臺下都亢宗一衆人等勃然大怒,血氣方剛的年輕靈師們更是按捺不住,跳起身七嘴八舌反脣相譏。
“姓姬的老賊,你嘴巴放乾淨一點,我都亢宗的未來神後,豈容你肆意謾罵?!輸不起就滾回酉聖界去!”
“論無恥誰家比得過你們這些姓姬的,小的靈術技不如人,就偷偷摸摸請自家聖級強者來偷襲暗算晚輩!簡直萬界之恥!”
“什麼暗算傷人?!你哪隻眼睛看到有人暗算姬莜了?在場這麼多前輩天尊,你倒是無聲無息暗算我一下看看啊?!”
都亢宗的靈師們算是徹底放下對姬家的敬意仰慕了,想到這幾天的憋屈經歷,就連那些年長的靈師長老都恨不得捋起袖子,仿效潑婦罵街把姬家人罵個狗血淋頭。
金鏘鈺這次不勸也不壓制了,還故意放開坐席周圍的部分禁制,好讓他們叫罵的內容廣爲人知。
姬家人也不甘示弱,紛紛站到姬伯梓一邊與都亢宗的人對罵。
所有人都覺得姬莜的異狀來得蹊蹺,但是確實沒有證據證明有人對她動過手腳,一些消息靈通的姬家人隱約猜到緣故,可這事如何能夠說出口?
說出來只會令姬莜的處境更難堪,只會令姬家更丟臉,這事說到底是姬莜理虧在先,夏皎所做的事也不在大會規則禁止之列。
好好的競技會場變得猶如菜市場般熱鬧,出身名門素來自重身份的靈師們臉紅耳赤互相叫罵,這場景真真萬年難遇。
匹颯天尊和虎廬宗的騰蛟天尊不得不上前勸阻,好說歹說終於讓雙方暫且靜下。
姬伯梓卻梗着脖子不肯退回座位,他要吃人一般死死瞪着夏皎,寒聲道:“夏皎,你敢當天發誓你方纔沒有暗算姬莜?!匹颯天尊、騰蛟天尊,夏皎敢煉製一爐後天境凝氣丹與姬莜比試,分明處心積慮要舞弊取勝,若不懲處,公平何在?!”
匹颯、騰蛟兩位天尊面面相覷,不約而同望向夏皎。
任誰都能想到這事與她有關,但大家都想不明白,她是怎麼做到的。
夏皎淡淡然對姬伯梓道:“你一口一句暗算舞弊的,倒是說一說,我到底怎麼暗算她了?”
姬伯梓語塞,恨道:“你自己做的事,你心裡有數!”
夏皎聳聳肩:“我做的事?哦!我方纔忽然感覺到,我幼年時被人從眉心剜去的聖石就在附近,忍不住仔細感應一下,看看到底當年心狠手辣對個孩童下毒手的惡賊是誰?害死我父母的又是誰,現在贓物在何處,這不是很正常嗎?犯了大會哪條規矩了?”
臺下聽清了此言的修煉者們大譁,夏皎幼年時被人從眉心剜去了聖石?姬莜不是什麼天生聖石的天之嬌女,她的聖石是從夏皎那兒搶來的?夏皎的父母還被姬家人害死了?!
大新聞啊!太勁爆了!
難怪姬莜方纔伸手死死按住眉心,敢情是聖石遇上原主人,不肯乖乖待在原處了。
難怪夏皎的靈術這麼厲害,原來她纔是真正的天生聖石之人。
姬家的手也太黑了,難怪人家現在跑來報復!
姬伯梓自知今日說什麼都無法掩蓋舊事,只能咬定一點:“兩位道友,夏皎已經親口承認在比試期間滋擾對手,此事必須懲處,否則萬界靈師聚會的擂臺之上,還有何公平公正可言?!”
匹颯天尊一臉爲難,騰蛟天尊的臉色也不好看,他們心裡都對姬伯梓的說辭十分不以爲然——你搶了人家東西在先,現在還有臉來喊冤,這不是爲難人嗎?
可姬莜受聖石影響,未能發揮正常水平也是事實。
姬家不好得罪,都亢宗莫非就好得罪了?!
夏皎沒打算讓他們爲難,更沒興趣跟姬伯梓掰扯什麼干擾不干擾的問題,她冷笑一聲道:“公平?你們姬家竟然有臉在這裡跟我說公平?就因爲貪圖我眉心天生的聖石,你們害死我爹孃,我和我的叔祖也差點兒傷重斃命!姬莜當日在古戰場遺址內與我比試陣道大敗,馬上指使同伴對我下殺手,幸虧當時有強者出手相助,我才逃過一劫。你們明面上發請帖約我在萬界靈師聚會上比試靈術,轉身又勾結荼素宗、奚風宗的人四處佈置羅網,在通往寅聖界的路上試圖圍捕追殺我,真正到了比試的時候,姬莜提前吃了天人交感丹,將修爲提升至天級纔來與我比試。結果比試還是輸了,你們變本加厲連聖級強者都親自出手來暗殺我,若非我恰巧有異寶擋劫,現在就算未死也成了個活死人了。你們竟然跟我說公平?你們的臉皮是什麼做的,幾千年修爲都在這張臉皮上嗎?你們還修習什麼靈術武道,你們這張臉皮就是靈寶神器都戳不穿,早就無敵於天下了!”
18【誓與天比高】 670 願歲歲常相見(大結局)
夏皎想罵姬家人很多年了,這樣當着萬界無數強者面前痛痛快快罵出來,當真說不出的舒爽暢快!
剛剛緩過一口氣的姬莜聽聞這番話,臉色更加蒼白,她怔怔望向身邊的姬退谷,從他黯然的神情就知道,夏皎所言關於聖石之事,是千真萬確的。
姬莜雖然知道眉心的聖石並非天生,但絕沒有想到它的原主人竟然就是夏皎!她得了聖石,竟然還是比不過夏皎……姬莜內心曾經無比強大的驕傲與自信幾乎在瞬間崩塌。
她呆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眉心,久遠塵封的記憶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她記得這枚聖石是孃親水冬潔請人爲她移植,她爲此昏迷了數天,清醒過來後第一眼便看到孃親欣喜慈愛的笑容。
孃親溫柔地抱着她,自豪地重複着那幾句話:“我的莜兒從此就是諸天萬界天賦最高的孩子,姬家未來無可爭議的族長,爲娘真高興!我的莜兒註定是最最尊貴的天之嬌女!”
孃親的懷抱很暖很暖,只是沒過兩天,孃親便出門了,再也沒有回來。
她想起水家人不止一次說,是她的父親害死了她的母親,想起父親對她的冷漠敵視,想起年幼的她曾質問父親,母親到底是怎麼死的,父親道:“她不就是爲了你而死的嗎?”
姬莜悚然而驚,是聖石!因爲母親爲她奪來聖石,所以纔會遇害身亡!
姬伯梓被夏皎一番痛罵,氣得臉色鐵青,周圍無數人投來的各色目光更令姬家衆人無地自容。
臉皮當真厚得堪比靈寶的人終究是少數,就算窮兇極惡之徒,心中其實也知道善惡之分,何況姬家大部分人還是正常的,不過因爲種種原因纔對某些惡事視而不見甚至有意無意間助紂爲虐。
夏皎掃了一眼神情各異的姬家人,不屑地笑了笑道:“公平比試,姬莜勝得過我嗎?你們姬家有勝得過我的人嗎?”
一句話,將姬家人最後那點尊嚴都狠狠打落在地。
若非知道公平比試必定敗於夏皎之手,姬家何必動那麼多手腳,甚至連聖祖都親自上陣?
這事往深處一想,酉吒聖皇這麼急着出手對付夏皎,莫非是怕她日後破天成聖會對他造成威脅?
那豈不是連酉吒聖皇都變相承認,他將來有可能敗於夏皎之手?
一些腦子靈活的吃瓜羣衆,打量姬家人的神情頓時變得更加意味深長。
夏皎的宣言將姬家上下刺激得不輕,同在擂臺上的姬匹顧忍不住了,怒叫道:“夏皎你莫要猖狂!別忘了你身上的聖血源於何處!若不是聖祖傳你聖血天賦,哪有你囂張的份兒!你身爲姬家子孫,卻忤逆聖祖背叛家族,你這樣的不忠不孝之人,有何面目在此大放厥詞?!”
夏皎早知道他們吵不過肯定會拿什麼聖血說事,她輕蔑地看着姬匹顧道:“你這般忠孝雙全,酉吒聖皇怎麼不傳你聖血呢?還有你們,一個個的顛倒黑白喪心病狂,聖祖怎麼不把聖血傳給你們啊?說得好像你們聖祖特意將聖血指給我似的,傳我靈術的是我的師尊和幾位前輩先賢,跟你們姬家沒有絲毫關係,別臭不要臉給自己塗脂抹粉,你們姬家傾力栽培出來的聖血傳人,也就姬莜這種貨色了。”
“我只知我的血脈源自父母雙親,我們一家三口遭遇迫害之時,所謂家族連個出面主持公道的人都沒有,倒是不少人落井下石助紂爲虐。在我被奪去聖石、父母雙亡之日,在酉吒老賊出手殺我之時,我與姬家就已經只剩仇恨,再無血緣親情了。現在來跟我說家族血緣、說忠孝?你們這羣畜生也配?”夏皎今日一心要將多年積壓的怒火怨恨發泄乾淨,開口更不留情。
從小到大,聖血帶給她的大部分是麻煩,但不能否認確實在關鍵時刻幫過她大忙,收服阿福,繪製生克咒救出元陽如意,從六承真君手下救出師兄師姐,在關鍵時刻催動鴛鴦宮秘地靈脈,保住師門的大本營,奪得華勝界的地心之靈,這些都離不開她身上的聖血。
然而說到靈術高低,夏皎百分百確定,都是她腦子裡那枚芯片的功勞,跟聖血沒有半毛錢關係。
最重要的是,聖血並非是酉吒聖皇指定傳給她的,完全就是一個遺傳概率的問題,夏皎不覺得自己需要爲此對酉吒聖皇頂禮膜拜言聽計從,在對方漠視她父母被害慘死,甚至要親自動手殺她之時,仍懷着一顆感恩的心。
她沒這麼聖母小清新!
她的行事準則從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有誰想虐我千百遍,我一板磚把他打扁!
姬伯梓氣得幾乎失去理智,暴怒道:“你不過是我姬家旁支一名劍婢私通下界武者生下的孽種,僥天之倖天生聖石,就是獻予家族,也是天經地義的事,若無我主脈嫡支庇佑,你們這些下賤胚子哪有這般風光的日子……”
“夠了!萬界靈師聚會既已結束,我們這便啓程返回酉聖界吧。”猛然出聲喝止他的是姬退谷,他一臉沉痛擡眼望向姬伯梓,傳音道:“你是想讓我姬家的旁支與主脈徹底離心離德,想讓姬家也像卯太宗一般分崩離析嗎?!”
姬伯梓心頭大震,無需回頭細看,他也能感覺到身後不少姬家人神情不太對勁,這些人一個個的都是出自旁支!
他那些話私下裡說說不妨,今日氣暈了頭當衆宣之於口,必定會令姬家旁支反感不滿,更有甚者生出兔死狐悲之心,越發同情夏皎,對主脈一系懷恨在心。
姬伯梓怨恨無比地看了看臺上亭亭玉立的夏皎,知道今日是肯定奈何不了她的,姬家這個大跟斗栽定了。
按照規矩,姬家三人被夏皎全部淘汰,籌碼排行榜的第十一到十三位就會自動補上,那三名靈師就沒有一個姬家人!
與會靈師都知道,籌碼排行榜前十位並不代表他們的靈術實力真的在所有靈師之上,這其中有相當大的運氣成分,但能夠上榜的,都必定是一時才俊。
姬家這次被夏皎一人鬧得全軍覆沒,也不代表姬家的靈術就一落千丈,再沒有跟其他聖界頂級宗門世家角力的本錢,但聲威嚴重受損,現出明顯頹勢卻是有目共睹的。
姬家再想回復昔日風光,怕是千難萬難,姬伯梓想到這些,整個人登時像老了百歲不止,繃着臉不再說話。
他不說話,金鏘鈺卻有話說了:“姬天尊覺得夠了,本座卻覺得遠遠不夠!”
姬退谷心裡咯噔一聲,他們怎麼忘了還有這個煞星在場呢?!
金鏘鈺神情冰寒望向姬伯梓,雙手掌心相合,漆黑的領域張開,瞬間將他籠罩其中,領域之內陰風呼號,百鬼尖嘯,無數醜陋可怕的鬼物騰空飛起,用它們的身軀堆疊成一個巨大的黑色骷髏。
骷髏的表面不斷蠕動着一張張猙獰的鬼怪面孔,遠遠望去似有無數驅蟲在骷髏表面扭動。
骷髏裂開上下頜,露出一個陰慘慘的笑容,兩個凹陷的眼眶猶如深不見底的黑洞,無聲嘶吼着要將它“看”到的生靈吞噬。
遠處水家天尊水法裁狠狠打了個激靈,喃喃道:“無妄絕殺咒!金老三是認真的,他竟然真的要殺姬伯梓那個老東西……這個瘋子!”
不少靈師天尊想要出言勸阻,然而金鏘鈺是有心要殺姬伯梓立威的,根本沒打算過給任何人求情的機會。
萬鬼骷髏的笑容一出,整個寅聖界的人幾乎同時聽到有人在耳邊冷冷宣佈道:“天地不容,萬世共棄,無妄無生,不恕不赦,殺!”
隨着那一個兇焰滔天的“殺”字,姬伯梓渾身一顫,肉眼可見的黑氣浮上他的印堂,隨即向他全身蔓延。
姬伯梓的身軀抖動越來越劇烈,堂堂一個靈師天尊,竟完全無法自控,抖得跟篩糠似的,他怒目圓睜,眼珠子佈滿黑氣血絲,彷彿要瞪出眼眶,喉頭髮出“咯咯”的怪聲,絲絲縷縷污血從他七竅流出,滿頭白髮也開始快速脫落。
姬退谷大驚失色,但他撲到姬伯梓身邊用盡方法也無法阻止情況惡化,從姬伯梓臉上越來越多的皺紋斑點,以及他變得乾枯脆弱的雙手,幾乎可以感覺到壽元和生命力正從他體內飛速流失。
“金天尊,我等雖然對夏大師出手在先,但萬幸她此刻絲毫無損,伯梓他罪不至死,請閣下高擡貴手!”姬退谷忍氣吞聲道。
他也不願意去求金鏘鈺,然而他更不願意看着姬家的天尊隕落於此。
“別、別求、他!爲、爲、我、報、報……仇!”姬伯梓出氣多入氣少,但卻半點不願向金鏘鈺低頭。
金鏘鈺緩緩收回自己的領域,半空中可怕的骷髏也慢慢消散不見,他笑得漫不經心道:“確實不必求,求也無用!小皎皎她沒事不是因爲你們手下留情,而是因爲她運氣好實力也不差!你們有什麼理由以爲幾次三番公然暗算侮辱我都亢宗的少掌教夫人之後,可以當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都亢宗不喜橫行霸道,但也不代表可以任人欺負本宗門人弟子,誰要敢對我都亢宗的人伸手,姬伯梓這樣的就是下場!”
燁智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心裡對都亢宗的滿意度連續提升了好幾分。
夜叉族只敬重強者,從來不屑與弱者爲伴,若都亢宗對於夏皎被害一事不了了之,燁智真的要考慮是不是跟他們合作了。
這般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纔對嘛!
姬伯梓一心強撐着想要保持靈師天尊的最後尊嚴,然而金鏘鈺的無妄絕殺咒太過兇戾,縱使他拼力抵擋,身軀依然迅速衰敗,很快便萎縮佝僂成一團。
姬退谷又驚又懼,又怒又恨:“金鏘鈺,你們爲了一個夏皎,鐵了心要與我姬家成爲生死大仇?!”
金鏘鈺搖搖頭,道:“你錯了!本座所爲並非只爲小皎皎一人,凡我都亢宗門人弟子,被人惡意欺凌謀害,只要本座知道,只要本座有能力,都不會放過!你姬家可以將族人門人當奴僕豬狗不屑一顧,我都亢宗做不來這樣的無情無恥之事!”
他這番話說出來,姬家上至靈師長老,下至侍從童子,人人擡頭挺胸,面上滿是自豪之色。
會場上許多修煉者見了,都不由得心生羨慕,恨不得自己也能加入都亢宗,上面也有如此愛護他們的天尊強者。
夏皎幾乎要給金鏘鈺鼓掌叫好,這一邊打擊對手一邊唱高調增強宗門凝聚力影響力的手段,高啊!實在是高!
誰要再敢說金鏘鈺不着調、不靠譜,她第一個鄙視他!
不過眼下,還有比讚美人或鄙視人更重要的任務——該是追回贓物的時候了!
姬退谷這邊眼看着姬伯梓一點一點衰敗隕滅,偏偏自己無能爲力,正急怒激憤,忽然聽到姬莜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他扭頭去看時,只見姬莜眉心的聖石已經不見,只餘一個指頭大小的血洞,在泊泊往外流淌着帶金光的聖血,清麗絕倫的面龐上血水縱橫交錯,顯得格外淒厲猙獰。
金色的聖石就跌落在她身前一步不到的地方。
就在方纔,夏皎突然發力,利用眉心與聖石的相互感應,硬生生吸引聖石脫離了姬莜的身體!
本來剔透晶瑩、神光內蘊、彷彿隱藏無窮奧秘至理的聖石,此刻光芒黯淡,表面上甚至出現了一道道裂痕,似是隨時要碎裂。
姬莜癱倒在地正虛弱無比地瑟瑟顫抖,完全無力阻止。
聖石與她共生多年,早已跟她的神魂識海相連,驟然離體對於她的傷害比直接在她腦袋上砍幾刀也輕不了多少。
她又痛又怕,竭斯底裡地顫聲尖叫起來:“夏皎!你以爲你能將聖石奪回去嗎?你妄想,聖石只要離開我的身體,就只有毀滅一途,我保不住的,你也永遠得不到!”
夏皎漠然看着她,就像在看一隻垂死掙扎的瘋狗:“這顆石頭在你身上這麼多年,還我我都嫌髒。你不嫌天天頂着賊贓丟人現眼,我還嫌惡心膈應呢!我的靈術,從來不是靠這顆所謂聖石,倒是你,你將聖石搶走了這麼多年,也就這麼點本事了,”
滿場數萬修煉者,都被這一幕驚住了,聖石竟然就這麼毀了?!姬莜也毀了……
一場熱鬧滾滾的萬界靈師聚會,在血腥仇恨中匆匆結束,甚至沒來得及正式宣佈籌碼榜前十的得主,不過只要見識過夏皎的靈術,沒人會懷疑她榜首的位置。
昇陽龍舟上,夏皎懨懨地窩在盛朝故懷裡,抱着昏迷的毛毛長長嘆了口氣。
“大仇得報,應該開心纔是,嘆什麼氣呢?”盛朝故慢悠悠道,一邊伸手撥弄她冰涼細滑的髮絲。
“我覺得我好像沒什麼親人緣,我在這世上的親人,就只剩江爺爺一個了……”夏皎悶聲悶氣道。
快意恩仇固然痛快,但想到自己父母兩邊的所謂族人親人都是如此無情卑鄙,不禁有些懊惱。
“你趕緊嫁我,然後就有我這個親親夫君了,還有一位厲害的家公給你撐腰,日後再生下我們的兒女……你想要多少親人我都可以配合你的。”盛朝故故意逗她道。
夏皎回他一個鬼臉。
現在不能讓他太得意,等哪天她心情好了,她要告訴他,在她心裡,他不止是她的親人,也是她最喜歡、最愛的人。
願歲歲常相見……(完)
相關後傳會在峨嵋的公衆號陸續發佈,敬請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