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相識了一千年，相伴走過了那麼多年的歲月，看過風霜雨雪，看過妖界百態，看過風雲起伏，唯獨沒看清他的心意。
是她太傻，看不透。
不知過了多久，九南終於流下最後一滴淚，用手背擦乾淨眼角的淚痕，手背上沾了淚水，粘糊糊的，冰涼冰涼的，很不舒服。
九南也顧不得許多，拾起地上的衣服，剛要穿上，就聽到身後傳來輕飄飄的腳步聲，九南慌忙抓起衣物遮住不着片縷的身體，回頭看向來人。
“誰？”
寂靜的夜裡，一點聲音也沒有，九南顫抖的聲音劃破了靜寂的夜空，飄在冷冷的空氣裡，透着她的驚恐和無助。
“是我。”
清冷淡漠的聲音，九南睜大模糊的淚眼，努力看清那個修長挺拔的身影，果然是那張俊美得天怒人怨的臉。
“你回來做什麼？”
九南死死的抓着衣服遮住自己的身體，聲音裡透着哀傷和悲涼。
“不希望我來嗎？”墨華俊挺的美挑了挑，俊美的臉上已有薄薄的怒意，只是強壓着沒有顯露出來，“你不希望我來，你希望來的是誰？”
“我……”九南剛想說我沒有，看到墨華強忍怒意的臉，終於蠕動着嘴脣，卻什麼解釋也沒有說出口，只是低着頭，尋找着衣服穿。
手忙腳亂的她，抖着小手繫了幾次都沒把肚兜的帶子繫上，剛想再次努力時，卻用餘光見到墨華在自己身後蹲下身體，從她手裡拿過絲綢小細帶，仔細輕柔的給她繫上，又把那些繁瑣的衣裙一件一件的給她穿上。
“你怎麼知道哪件穿裡面哪件穿外面？又怎麼知道怎麼穿？”
墨華看了九南一眼，臉上的表情就跟聽到一個無比白癡的問題一樣，“你的衣服是我脫的。”
墨華的話成功讓九南的臉飛上兩團紅暈，看着身上破破爛爛的衣服，九南不用想，也知道墨華說的所謂的脫，其實是撕扯，也顧不得那些，能勉強穿上就好。
順着九南低垂的目光看到那破爛得只能用碎片來形容的衣服，墨華臉色有些難堪，略一思索，就把身上的錦袍脫下，穿在九南身上。
九南也不推辭，捂緊了錦袍，衣服上傳來墨華身上的溫度，和他那獨有的清冷清貴的氣息，讓九南的手更緊的捂着錦袍，想讓他的氣息和溫暖更貼近。
“你回來做什麼？”
許是墨華的氣息充斥着九南的頭腦，讓她僅有的一點智慧和理智被擠到九霄雲外，一開口就問了個傻乎乎的問題。
見墨華瞬間沉下去的臉色，九南就意識到自己犯錯誤了，可是，她不想辯解，笨嘴笨舌的她，只會越描越黑，反正……反正他愛怎麼認爲就怎麼認爲……
“我知道你希望來的男人不是我，可是，你也不用一而再再而三提醒我！”墨華的語氣冷得讓九南的心彷彿被漫天冰雪掩埋，九南低着頭，緊緊要着櫻脣，才讓眼眶裡的眼淚沒有落下來。
見九南低頭，像是默認的樣子，墨華的臉色更難看，語氣也冷得出奇，“你以爲我很想回來嗎？若不是當初是我帶你離開白芷山的，如果不能平安帶你回去，狐王會怪責我的話，你就是死在這裡我也不會管你！”
九南只是低着頭，一言不發，手指絞着衣角，將衣角絞得皺巴巴的，墨華見她沉默，心裡更是受傷，語氣也衝了起來，全然忘記自己是因爲擔心她，才中途折返的，“你不喜歡我出現，那我就回去好了！”
說完，冷冷的看了九南一眼，大踏步離開，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恰好看到九南擡頭看他，淚眼汪汪的，煞是可憐，看得他的心一陣一陣的痛，心裡的氣早拋到九霄雲外去了，又折了回來，伸出手，“走吧，我帶你回妖界。”
“回妖界？”九南臉上露出迷茫的表情，她一直很想回到妖界，可是，當墨華說他要帶她回去時，九南心裡的恐慌遠遠大過對回去的期待和激動，如今的她要怎樣面對父王疼愛的臉？父王一向熱衷於撮合她和墨華，要她如何解釋她的背叛和不堪？
見九南蒼白的小臉似乎有些不願意，墨華以爲她捨不得離開人界，或者是說捨不得離開人族的那個男子，心裡的怒火又蹭蹭蹭的往上升了，霍的縮回手，冷冰冰扔下一句，“你不願意回去就在人界繼續快活吧！”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轉身的墨華並沒有發現就在他縮回手轉身的瞬間，九南的小手已經猶豫着伸了出來，聽了墨華的話後，九南心裡一酸，眼淚就落了下來，伸出去的小手也飛速縮了回來。
而這一切，生氣離開的墨華並沒有發覺，若他發現了，他們的命運會不會出現轉折點？
墨華修長挺拔，蕭索失落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裡，九南緊要牙關默默看着他的白色褻衣的衣角漸漸變小，哪怕心底再捨不得，也沒有開口喚他。
墨華走後，九南驚恐的看了看四周，此時，已過子時，月色已經隱去，只剩下零零點點的幾顆星辰，並不能完全照亮地面。
夜風吹來，冷得九南打了個寒顫，裹緊了墨華留給她的錦袍，聞着那熟悉的氣味，眼淚又止不住撲簌簌往下落，遠處傳來不知是什麼野獸的吼聲，嚇得九南一個激靈，再也不敢停留，飛快的往前跑。
許是天上沒有月光，讓九南看不清路面，又加上眼眶裡被淚水浸潤得一片模糊，一不小心踩了過長的袍角，一個踉蹌，身體不受控制的往前摔倒。
地面上明明是一堆枯葉，可是，當九南的身體一落下時，那些枯葉卻被壓垮了，九南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往下落，藉着淡淡的星光，九南驚恐的發現枯葉下是一個獵人佈置的陷阱，陷阱裡插滿了捕獸用的鐵刺，只要九南一掉下去，一定會被刺成刺蝟，一命嗚呼。
九南控制不住自己一個勁往下落的身體，耳邊風聲呼呼作響，眼看着鐵刺越來越近，死亡的陰影籠罩着九南無助的心，九南彷彿可以看見自己全身被刺穿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