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楊墨重新出現在車間裡的時候，所引發的視覺效果絕對要堪比一場精彩度超然的電影。
因爲整個車間的目光，都凝聚在他一個人的身上。
只不過，那是貪婪的目光。
畢竟領班已經放出話來，誰能把楊墨打服，誰就能得到楊墨這個月的工資，對他們這些尋常的工人而言，一個月的工資，那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
“你還敢回來啊？”
在衆多的目光之中，有一道最兇狠的，那人從機器的後面走出來，一邊冷笑，一邊捏着自己的手骨，發出咔咔的聲音。
即便是其餘的工人，聽到那聲音都覺得有些毛骨悚然，更何況被視作獵物的楊墨。
吞嚥了一口口水，楊墨笑的極不自然：“如果你只是想要我這個月的工資，我可以給你，但你不要再打我了，那沒意思，你覺得呢？”
“你早這麼說不就好了。”那人立刻停止了威脅的動作，笑呵呵的說，“這麼說，你是要服軟了？”
“差不多吧，總之這個月的工資一發下來，我就交給你，怎麼樣？”
“好，爽快！”
那人重重的拍了一下手掌，然後朝着楊墨招招手，“別怕，我不是要打你，從此以後，在這地方沒人再打你了，只要你每個月都上繳足夠的保護費，我就言出必行，當然…前提是你不許再招惹領班，那是咱們的頭兒。”
楊墨立刻如小雞啄米般的點頭：“肯定的，我當時真是腦子抽了纔跟領班作對的。”
那人對楊墨的態度十分滿意，哈哈大笑道：“早這樣識趣，不就沒人打你了？快過來幹活吧，我帶你熟悉一下你的工作。”
楊墨也看出來了，那人在藥廠裡的地位挺超然的，幾乎就是除了領班外最牛逼的存在，他一開口說保着自己，周圍那些貪婪的目光立即就消散了。
跟在那人身後，楊墨表面上熟悉工作，實際上卻打聽了一下那人的情況。
藥廠裡的人都叫那人熊哥，別說，這名字倒是跟他的提醒挺般配的，五大三粗的塊頭，看着就嚇人，楊墨跟在他的身後，就像小雞跟在老鷹後面似得。
不過，讓楊墨欣喜的是，熊哥的內心並不如他表面上忠誠，至少他心裡是對領班不服氣的，每每提到領班的時候，楊墨都觀察到，熊哥的肌肉在迅速緊繃，而且雙拳也快速的握了起來。
那絕對是壓制怒氣的表現。
找了個機會，楊墨對着熊哥小聲說：“熊哥啊，難道你就沒想過哪天把領班取而代之？”
“什麼！”
熊哥猛然間回過頭，憤怒的瞪着楊墨，“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這種話也說的出口，信不信我再打你一頓。”
楊墨小心翼翼的說：“熊哥，如果能讓您說出真心話，再打我一頓也值了，我就是不想看您在領班底下受他的窩囊氣，就衝您剛纔給我講解的這些，就比領班的能力強多了，他也跟我講過，根本沒您講的清楚。”
其實他哪有什麼能力可言，這個車間就是裝瓶壓蓋，用到人工的地方很少，換了誰都做得來，頂多老工人比新工人熟練一點罷了。
但是，誰又不喜歡聽好聽的話呢。
這番恭維恰到好處，熊哥臉上的怒意瞬間就弱化了，他笑了出來，說道：“你小子倒是挺有眼力見，這麼說吧，整個車間裡就沒人比我能力更強。”
“所以說嘛，您作領班纔是最合適的。”楊墨再接再厲的說。
“唉。”
熊哥卻是深沉的嘆了口氣，略顯無奈，“他在這車間都做了七八年的領班了，我纔來兩年，資歷上比他差得遠，想推翻他也不可能啊。”
楊墨知道他的機會來了，立刻見縫插針的說：“熊哥，我倒是有個辦法，能讓您代替他成爲新的領班。”
熊哥眼睛一亮：“什麼辦法？”
緊接着，楊墨就在熊哥的耳邊說了他的計劃。
一個充滿了邪惡罪孽的計劃。
聽了之後，熊哥那一臉的橫肉卻是緊張的抖動起來，甚至，他再打量楊墨的眼神都變得有些驚恐：“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如果被上頭查出來是咱們做的，那咱們就完了！”
“熊哥你剛纔也說啦，最近藥廠的訂單越來越多，毀掉一批藥雖然不是小事，但跟大額訂單相比，簡直就是毛毛細雨，上頭哪裡有功夫查出真兇，但他是領班，肯定難辭其咎，最不濟也要定他個監管不力的罪過，到時候，他就被革職了，咱們呢，頂多扣點工錢唄。”
楊墨到底是在大學做老師的，開導人的功夫真心不是蓋的，他循循善誘的說，“放心，你扣掉的那部分工錢，我幫你墊上。”
熊哥始終是一言不發，聽楊墨在那裡口若懸河。
他在思考，權衡利弊。
而楊墨則是在微笑等待，他相信熊哥會站在他這個陣營裡，因爲在來之前，朱連跟他說了，每個人都會爲了利益鋌而走險，甚至犯罪。
“好吧，就這麼幹！”熊哥終於做出決定，臉色陰鬱的說，“不就是一批藥嗎，咱們老闆跟刀鋒集團有深度合作，他纔不會在乎一批藥呢。”
“熊哥你真是爺們兒，純爺們兒！”楊墨再次豎起大拇指，笑的十分詭異。
跟熊哥又籌劃了一段時間，楊墨離開他，藉口去了廁所。
其實，楊墨是要向朱連彙報情況。
“先生，已經準備妥當，我把車間裡負責調班的熊哥拿下了。”楊墨用很小的聲音說道，正如他所說，熊哥的職責是負責調班，只要拿下他，熊哥就能在特定的時間內安排一些平日裡表現懶散、注意力差的工人，這樣大大提高了楊墨作案的成功機率。
否則，楊墨怎麼要拉熊哥下水？
朱連的聲音在電話中傳來：“做得好，只要讓這批藥成功流入市場，唐躍那城市英雄的虛僞面具就要徹底被撕開了，他將會萬衆唾棄，被這座城市驅逐。”
楊墨接着說道：“然後我再把您早準備好的解藥拿出來，拯救這個城市於危難之中。”
“哈哈，就是這樣，先恭喜你了，新的城市英雄。”
“先生您可別這樣說，我真能有那種榮耀，也是您賜給我的。”
楊墨說話之間，情不自禁的微躬身子，而他的眼睛裡，則是放射出虔誠的目光。
那目光，正如之前他看待唐躍的目光。
有些人可以擁有信徒，而有些人擅長掠奪信徒。
朱連就屬於後者。
而此時，唐躍也沒有再沉浸在韓曉茹的溫柔鄉里，雖然他挺想繼續沉浸，但是五分鐘前的一通電話，讓他再無福享受。
刀鋒的人已經找到了蘇打，只可惜，卻是個不完整的蘇打。
唐躍來到搖滾的時候，蘇打已經在秦遇見的治療下甦醒回來，儘管如此，他的情況也十分的不好。
因爲他的雙眼，沒有了。
“誰做的？”
看着蘇打敷在眼上厚厚的紗布，唐躍的神色頓時肅穆了下來，“誰找到他的。”
周圍的幾個兄弟同時看向了一人，那人自覺的站出來，說道：“躍哥，是我找到的，他被丟在郊區的垃圾池裡，已經奄奄一息，我把垃圾場附近請查了一遍，沒找到什麼線索。”
他說的極其篤定，看樣子是排查的極其仔細，纔敢如此彙報。
唐躍點點頭，把目光轉移到神色呆滯的蘇打身上，輕聲問道：“對於你的遭遇，你有什麼印象嗎？”
蘇打立刻就認出了唐躍的聲音，他從呆滯的狀態清醒過來，兩隻手在空中胡亂的抓着，帶着哭腔的聲音說道：“恩人，是你救了我對嗎？”
“是我。”
任憑蘇打抓住自己的手，唐躍儘量安撫他的情緒，“說說你的遭遇，可以嗎？”
蘇打點了點頭，然後他用了幾分鐘的時間組織語言，當他開口的時候，卻是向唐躍等人描述出一副地獄般的場景。
當時，蘇打與車上的那兩名醫生一樣，都是被人打暈，等蘇打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被囚禁在某個監牢裡了，監牢之外，則是許多個身穿白大褂的傢伙。
在這些傢伙中間，有個人沒穿白大褂，蘇打看的出他是核心。
那位核心人物說的話彷彿還響徹在蘇打的耳邊：“真想不到，脊髓小腦變性症的背後是如此強大的天選之力，只可惜，現在調教你着實晚了，只好把你的眼睛取出來，放進別人的眼眶裡，唉，這種殘忍的事情我一向不提倡做。”
說到這兒的時候，唐躍與秦遇見頓時交匯了一個眼神。
他們同時意識到那位核心人物的身份。
傲慢之獄的獄主，凌霄。
唐躍目露殺意，聲音凜冽的如同冬雪：“那傢伙自稱不會再踏步中南市，真是日了狗了，我怎麼會信他的話。”
“先聽蘇打把事情說完吧。”秦遇見則是繼續看向蘇打，“你說的那個核心人物，有沒有提到你的天選之力是什麼？”
“提到了，他好像說…是吞噬？”
又思考了一陣，蘇打終於確定下來，說道，“沒錯，是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