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逸師弟，算我求你。”
莫悠忽而呼了一聲，雙膝跪下。
但膝蓋剛要碰到地面時，一股凌厲的氣息將其強行止住。
“我一不是你家先人，二還沒死，三不是你的前輩，更和你沒什麼關係，可受不起你這一跪。”蕭逸淡漠地看着莫悠。
莫悠見蕭逸終於有所理會，臉色一喜，“蕭逸師弟是特地來此地找我的嗎？”
“你說呢？”蕭逸淡漠道。
莫悠苦笑一聲，“我隱居在這荒野中，無人知曉。”
“蕭逸師弟只是恰巧路過吧。”
“那便是天不絕我莫悠，還有我孩兒。”莫悠驚喜地看着蕭逸，面露哀求之色。
“求蕭逸師…不，蕭逸總殿主救救我孩兒。”
蕭逸冷漠地看着莫悠，沉默着，不語。
半晌。
蕭逸冷漠問了一聲，“出世了嗎？”
“還沒，可是…”莫悠搖着頭，臉色急切。
“帶路吧。”蕭逸冷聲打斷。
“謝蕭逸師…總殿主。”莫悠終歸是想下意識稱一聲‘師弟’，但卻又怕有所冒犯，怕讓蕭逸蹙眉半分，故而還是強行改了稱呼，稱一聲總殿主。
……
遠方。
荒野中，一座簡樸小築內。
蕭逸再度見了東方芷。
此刻的東方芷，仍舊是一襲白衣，但卻挺着個渾圓的肚子，看起來隨時都會分娩。
東方芷坐在牀榻邊，一手捧着一碟子，碟子上一個個渾圓的吃物。
對比以前，此刻的東方芷，沒了那一身武者氣息，沒了那東方家二小姐的趾高氣揚，盛氣凌人，單純地笑着。
一身衣裳，雖同是一襲白衣，卻沒了那華貴之狀，只顯得乾淨樸素。
蕭逸看着東方芷。
東方芷擡起頭，也看着蕭逸，忽然起身，快步走來。
蕭逸皺了皺眉。
東方芷伸出手。
蕭逸眯了眯眼。
東方芷並無別的動作，只是將碟子遞來，笑着。
一手，又拿起一個吃物，自然地塞到口中，吃着，咀嚼着。
邊吃，邊看着蕭逸，似是招呼蕭逸一併吃。
除此之外，東方芷一言不發，似個癡人一般。
一旁莫悠輕笑道，“芷兒如今便像個癡人，也像個心智只有七八歲的孩童。”
東方芷看起來，像是個招呼家裡客人的孩童，遞來吃的。
蕭逸伸出手，捉過一個吃物。
依依也一併伸出手。
蕭逸連忙止住依依。
蕭逸吃了口那渾圓的吃物，嚥下，方道，“嗯，沒毒。”
說罷，方收回了止住依依的手。
一旁莫悠苦笑道，“那些只是我做的米餈，甜甜膩膩的，芷兒倒是喜歡吃。”
蕭逸不語。
莫悠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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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他知道，蕭逸，可是當今大陸第一煉藥師，區區世俗食物，有毒沒毒，一眼便能看出，哪裡需要還親自嘗一口。
“芷兒的情況…”莫悠擔憂而又遲疑地問着，“總殿主可有辦法？”
“我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何來辦法？”蕭逸淡漠道。
“總殿主不知？”莫悠疑惑道，“這一年來，我去了風剎總殿總殿好幾次，想要求見總殿主。”
“但八位總殿主都拒絕了，說是總殿主您有傷在身，在閉關。”
“原是總殿主們根本沒與您說過我的事嗎…”莫悠愈發苦笑着。
“我確實在閉關。”蕭逸只冷漠地回答了句。
莫悠點了點頭，道，“一開始，芷兒瘋瘋癲癲的，半年前，藥尊總殿主憐憫，還是來了一趟。”
“但他說，他也沒辦法救芷兒，只是大概調養一番，起碼讓芷兒安靜下來。”
“這半年，芷兒沒有瘋瘋癲癲，好很多了，只是個癡人一般，我已很滿足。”
“只是，這些天來…”莫悠咬牙道，“我愈發感覺不對勁，芷兒半夜時分總是疼痛萬分，如若萬馬蟻噬身，痛苦不堪。”
“我想問她自己的感受，她只癡人般，不懂回答，只會喊疼。”
“我作查探，卻又查探不出些什麼，只知腹中孩兒似乎氣息愈發微弱。”
“而且，這都一年多了，孩兒竟還未誕生，對於我們人族生靈而言，這並不尋常。”
“再這般下去，不僅孩兒將夭折腹中，芷兒而今毫無修爲只是一介普通人，也定會承受不住這等折磨，活活痛死。”
“求總殿主您救救芷兒，還有我的孩兒。”
蕭逸不語，拉過東方芷重新坐回牀榻邊。
一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細細感知着。
蕭逸細細感知着。
莫悠靜靜卻召集地等待着。
半晌，蕭逸收回了手，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腹中，誕生了個怪物。”
“怪物？”莫悠臉色一白，“當真是報應嗎？”
莫悠踉蹌地倒退了幾步。
那般淒涼之狀，哪還有半分以往意氣風發傲氣過人的忘憂劍莫悠之狀。
爲人夫，爲人父，或許修爲再高，都受不得這般打擊吧。
蕭逸瞥了眼，緩了一分語氣，“我只是說這嬰兒天賦極強，卻並不是真的怪物。”
蕭逸已然收回了手，站起身，看着莫悠，“單憑你莫悠的天賦，生出的後代血脈，只要不出什麼特別意外，便起碼會是個天賦異稟的嬰孩。”
“人族生靈，十月懷胎不假；但天賦異稟者，時間再長些也不足爲奇。”
“而再加上東方芷乃是曾經的白芷花武魂擁有者，天地希望之一，她的孩兒，本該盡得天地賦予的希望贈予，而嬰孩初生，本來就是代表了希望。”
“故而，她生出的孩子，會更加天賦過人，絕對會是逆天妖孽。”
“更別說，這個孩兒，乃是繼承你二人天賦所誕生。”
“東方芷懷胎一二年，皆算正常，你不必擔心。”
“那就好…”莫悠剛要鬆一口氣。
“當然，那是正常情況下。”蕭逸又吐出一句。
“而今呢？不正常嗎？”莫悠連忙問道。
“你說呢？”蕭逸冷淡道，“當初東方芷爲了阻我，壓制的力量完全超出自身承受極限。”
“她不僅自己一身修爲全失，連同靈識也在與冥域法則的碰撞中而大損，近乎消散，故而變得瘋瘋癲癲。”
“這個瘋女人，甚至不惜代價到拿自己腹中嬰孩的力量去支撐。”
“白芷花，本是希望之花，她腹中孩兒，便是這份希望力量的繼承者，也是接連者。”
“連腹中孩兒的力量都被她吸收消耗了個盡，這孩兒，即便保下了，生出來也只會是個癡兒。”
“當然，仍舊會天賦異稟，但，心智永遠不可能恢復。”
蕭逸冷聲道，“這是原本屬於東方芷的不正常情況。”
“原本？”莫悠擔憂問道，“那而今呢？”
蕭逸冷聲回答道，“而今，孩兒保了下來，卻是在本能地吸收着母體的力量。”
“不出百日，東方芷便會在不斷的生機丟失下，以驚人的速度變老，而後走完她這一生。”
“孩兒，那時會誕出。”
“但，同樣只是個癡兒。”
......
第五更。
今日更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