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星記事起,印象中只有孤兒院中那一座座紅磚砌成的高牆,和其他孩子們在這小小的庭院中長大。從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誰,甚至根本就沒想象過自己的父母長什麼樣子。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他生怕自己將父母的樣子想象得醜化,生怕以後若是見到親生父母會認不出來。
他也曾問過院長,但院長卻只是說,他從剛出生就在孤兒院了,而對他的父母卻隻字不提。
或許是,連院長都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誰。
沒有任何消息,沒有任何信物,怕是終其一生也難以找尋到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不怨恨,只是偶爾會覺得孤獨,但長期的獨處卻讓他早就習慣了孤獨。
後來雖然有了龐曉秋的陪伴,但內心深處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而直到此時,秦星才幡然醒悟,原來自己缺少的是長輩對自己的那份疼愛。
這也幾乎是每個生來就不知道父母在何處的孤兒所最爲需要的。
依偎在這曾經被自己打傷的中年人懷裡,鼻息間的氣味是那麼陌生,卻令他感到無比心安。這種從未有過的溫暖傳遍了秦星全身的每一個角落,他甚至想像個孩童一樣地撒嬌。
“孩子,好受些了嗎?”隊長舒緩的聲音輕聲說道。
“嗯……”秦星嚶嚀一聲,有些不情願地從這溫暖的懷抱中站起身。
“謝謝您,叔叔!”秦星勉強展顏一笑,咧開的嘴角看上去夾雜着幾分愁容。
隊長和藹地一笑,擡手擦掉秦星眼角不知什麼時候流淌出的一絲淚花。
“孩子,有什麼困難就告訴叔叔,說出來就不難受了!”隊長伸手輕輕拍打着秦星的脊樑,柔聲道。
“之前我做的那些事,都不是有意而爲……”秦星喃喃自語道。
“嗯,我知道,你不是個喜歡暴力的孩子。”隊長的語氣風輕雲淡,臉上依舊掛着和藹的笑容。
“您……相信我?”見到隊長根本毫不置疑,秦星不禁有些詫異。
“相信。你的眼睛告訴我,你是不會說謊的!”隊長輕緩地說道。
“是嗎?我看這小子就是故意裝無辜,想要減刑!”阿明依舊不依不饒,眼中灼灼逼人的氣勢掩飾不住。
“阿明,你別再……”隊長剛想出言制止,卻突然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力鋪天蓋地般朝他的方向壓制而來,恐怖的威壓令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被壓向一旁。
而隨着隊長的離開,秦星的身體頓時一空,控制不住地向前撲出,跌倒在地。
那恐怖的壓力就在秦星倒地的下一瞬間覆蓋上了他的身體,令他徹底動彈不得。
“罪人秦星,本將軍以殺人逃逸罪將你逮捕,你可有話要說?”來者是一名身材魁偉的中年男子,被鎧甲所覆蓋的身體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剛正不阿的臉龐上刻着許多深深的疤痕,堅毅的眼神如銳利的刀鋒一般鋒銳,似乎看人一眼便能將其洞穿,那恐怖的壓力便是他釋放出的。
在此人身後,還跟着一大隊人馬,粗略估計大概有三十多人,其中就包括被派去搬救兵的小六。
這爲首的中年人秦星是認識的,正是亞源大陸精靈族的總督大將軍:季武宇。因爲秦星驚人的天賦,藏天煬曾經多次召見過他,因此也和季武宇有過一面之緣,季武宇顯然也是認得他的。
不過此時雙方的身份卻是截然不同。一個是高高在上的總督大將軍,一個卻是被通緝的殺人犯。
因爲秦星無故殺人的事件鬧得沸沸揚揚的,精靈部落普通的居民之間人心惶惶。季武宇這個總督大將軍不得不親自出面,在各個城市間巡察,此時恰好經過古路村,在軍府中小憩。小六突然來報道說找到了秦星的蹤跡,他這才親自來到現場,沒想到竟然真的是秦星。
能夠當上總督大將軍,季武宇的實力顯然也不是稀疏平常,至少也得是徐元晟那個級別的,甚至還會更強一點。就算是秦星全盛時期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此時力量全無,有怎麼可能與之對抗呢?
秦星離開寧靜之湖後,便以雙腳爲工具,一步一個腳印地向南行走,在來的路上沒有使用任何靈術,完全靠着雙腳經過數天的長途跋涉,路途上連一口飯都沒吃過,來到這裡時已經幾乎沒有了力氣。
“來人,把他押下去!送往嶽靈城,等待陛下親自發落!”季武宇朗聲下令。
“是!”身後的幾名手下答應一聲,忙抽身向前。
“將軍手下留情!”就在這幾名士兵向秦星走來之時,隊長卻突然站了出來,攔住了這幾名士兵。
“嗯?”季武宇不禁有些動怒,但將軍的素養令他及時止住了怒意,輕聲向旁邊的一名親衛問道:“這是誰?”
那名親衛趕忙附身過來,恭恭敬敬地迴應道:“回將軍,這是古路村北部邊境支隊第三小隊的隊長,林宗源。參軍三十二年,軍功本應升到少尉,但是卻始終不肯離開北部邊境,一直做着這個小小的隊長。”
季武宇點了點頭,沉聲道:“古路村北部邊境支隊第三小隊小隊長,林宗源,你可知你身後的這個魔頭是個殺人犯?如果你敢包庇他,本將軍把你與罪犯一併處置!”
“可是……”林宗源還想辯解,卻被身後的阿明和老紀強行拉了回來,立在一旁,嘴還被捂住了。
“好了,將犯人押進牢房。明日本將軍親自將他押送至嶽靈城!”說罷,季武宇猛地一甩手中繮繩,那匹高頭大馬嘶鳴一聲,載着季武宇轉身離去。
那些士兵將渾身軟弱無力的秦星攙起,給他上了一雙手鐐,提領着他的身體跟着大部隊一同向城內駛去。
見季武宇走遠了,小六、阿明、老紀這纔將林宗源放開。
“孩子啊!”望着漸行漸遠的一道道身影,林宗源眼中不禁泛起了悲憤的淚光。
“隊長,他就是一個殺人犯而已,犯不着爲他坐牢吧!您平常還教導我們爲人處事要圓滑,怎麼今天您自己反倒不開竅了呢?”老紀頗有些無奈地輕嘆一聲。